第3章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阿奶他们平安无事,一切都没关系。 「姑娘生得真好看,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年轻的丫鬟语气里满是艳羡,我却只觉得,这份本不该属于我的容貌,带给我的,唯有无尽的悲凉。 当晚,我们便进了郁州城,在莫夫人的府邸落脚。 她见我面容憔悴,也未多言,只是伸手将我散落的鬓发拢到耳后,便吩咐下人将我带去安置。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住进这样雕梁画栋的屋子。 与我同住一屋的,是邻县县令的小女儿,生得明媚动人,笑起来很是讨喜。只是她大约瞧不上我的出身,并不愿与我交谈。 我这才知道,此次遴选的女子共有五人,。而莫夫人口中的那位齐王殿下,竟是因犯下大错,被圣上贬来了这偏远的郁州,来看守城郊的皇陵。 短短数日的礼仪调教仓促收场,我们五个便在莫夫人的引领下,动身前往拜会那位传说中的七王妃。 王府的奢华远超我的想象,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可这泼天的富贵,却在穿过层层回廊,抵达王妃正院时,被一幕血腥生生撕裂。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棍棒捶打皮肉的闷响,一个侍女被死死按在长凳上,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半点声息,身下,一滩刺目的猩红在地砖上蔓延开来。 我们几个女孩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几乎缩成一团。 很快,那侍女没了动静,像拖一条破布袋般被架走。下人端来清水,麻利地冲刷着地面的血污,不过片刻,庭院又恢复了原样,仿佛那条鲜活的生命从未存在过。 我的四肢百骸,却如坠冰窟。 王妃尚在梳妆,我们便被勒令在廊下静候。我垂着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乱瞟。 许久,一个神情冷峻的嬷嬷走了出来,用没有温度的眼神扫过我们,示意我们进去。 屋内,白色的纱幔如烟似雾,一股甜到发腻的桃花熏香扑鼻而来,浓得化不开。身旁的一个姑娘许是鼻腔受不住这般刺激,竟极轻地打了个阿嚏。 一声微不可闻的喷嚏,却像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空气里。 「拉下去。」那嬷嬷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冷得掉渣。 两个侍女立刻上前,左右钳制住那早已面无人色的姑娘,不给她任何辩解求饶的机会,便将她拖了出去。 莫夫人带头,我们剩下的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我能感到,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手心。 无人敢多问一句,那个姑娘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早已麻木,一个带着几分睡意的慵懒女声从纱幔后传来:「都抬起头来吧。」 我依言微微仰首,视线却只敢落在华丽的地毯上。 「嗯,莫夫人眼光不错,个个都是好相貌。」 莫夫人受宠若惊,连连叩首:「王妃谬赞,都是王妃的福气。」 「秦嬷嬷,人交给你了。」 「奴婢遵命。」 话音刚落,王妃已然离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我们与那位秦嬷嬷。 秦嬷嬷语气平淡无波,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胆寒。 「王爷的子嗣,是你们的出路。谁能拔得头筹,王妃自会向圣上陈情,博个侧妃之位。可若是有谁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掂量掂量自己身后的家族分量。」 我们几人忙不迭地叩首,嘴里说着绝不辜负王妃厚望的场面话。 隔日用过早膳,我再次被送上马车。与我同行的是那位县令千金钱盈盈。此刻的她,初见时的那份娇蛮早已荡然无存,一张脸白得像纸,毫无血色。 想来我自己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陵地处偏僻,我们一众女子被安置在同一方庭院。那些光线敞亮的房间很快被她们占了,我倒乐得清静,拣了最末一间偏房住下。 王妃大约是念及我家中无甚背景,额外开恩,指派了个名叫小荷的丫鬟给我。她年长我两岁,许是觉得跟着我没什么前途,平日里总爱往钱盈盈那边凑。 我对此毫不在意,能安稳度日,有口饭吃,便已是万幸。 一连三日,王爷的影子都没见着。 倒是院里另外几人,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里暗里有了些口角。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就在我以为这种枯坐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一名管事神色匆匆地寻到我门前,说是王爷传召。 心头猛地一跳,说不出的惴惴。 跟着管事步入正殿,殿中肃立的那个抱剑玄衣身影,瞬间勾起了我尘封的记忆。那么,高坐其上的那位,岂不正是当年那个白衣胜雪的……王爷? 我吓得魂飞魄散,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呵,」一声轻嗤从上首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王妃费心了,送来这许多绝色。」 殿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钱盈盈柔媚的嗓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王爷明察,妾身……妾身只是心疼王爷劳苦,才备了参汤,在此等候。」 也难怪,当年惊鸿一瞥,那位煞神的容貌确实是万里挑一,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之倾心,再正常不过。 「哈哈,说得好。」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沉郁沙哑,却有种奇异的蛊惑,「你叫什么?」 钱盈盈的声音愈发娇嗲:「回王爷,妾身姓钱,单名一个盈字。」 他又轻声笑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如此心疼本王,那便由你,代本王去皇陵深处,为先皇日夜祈福吧。」 殿内死寂。 「王爷,王爷饶命……」 钱盈盈的哭求声戛然而止,我们只能木然地看着她被两个毫无表情的侍卫架起,像拖着一件无用的物件般拖了出去。 入府尚不足一月,我们五人,便只余下三个。 自那日后,小荷彻底老实了。见我整日只知埋头刺绣,她会默默走过来帮我理顺那些缠绕的丝线。 王爷再未传召过我们。闲极无聊之下,我反倒将这院子周遭的地形摸了个遍。 我发现,离我们住的院落不远,竟藏着一汪碧湖。心念一动,便去找福伯,想讨一套渔具来打发时间。 福伯是这后院的总管,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头。与他熟络起来,纯属偶然。那天我正在院角摘新开的茉莉,他走来搭话,我只当是要训斥我,未曾想,他只是好奇我摘花何用。 当听闻我要做茉莉花饼时,他竟央着我届时分他一些。闲聊之下才知,他的老家与我姑姑家相去不远,这茉莉花饼,曾是他入宫前最爱的点心。 后来,我将做好的饼分了大半给他,只给自己留了些许。自那以后,我房里的饭菜,总算能吃到热的了。 他听我要去钓鱼,并未阻拦,只是叹着气告诉我,那湖里虽说有鱼,却邪门得很,从未有人能钓上来过。 然而,当他看到我提回的木桶里那几尾活蹦乱跳的鱼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末了,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说来也怪,姑丈钓鱼总是两手空空,我却鲜少失手,这或许也算一门天赋。 这日,我照旧在湖边树荫下收杆,正费力地从鱼嘴里取钩,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在我身侧蹲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盯着我桶里的渔获。 2 那鱼线骤然一紧,我心头刚泛起一丝喜悦,以为是条大鱼上了钩。 谁知一扭头,那份喜悦便凝固在脸上,惊得我险些将钓竿脱手扔进湖里。 他许是见我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反问道:「怎么,本王的样貌,就如此让你失态?」 「不,不是……」 我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放下钓竿行个礼,他却已然起身,无视我的局促,信步走向不远处的一棵华盖大树。 他潇洒地一撩衣袍坐下,从一名黑衣男子手中接过一柄更为精致的鱼竿,竟也学着我的样子,临湖垂钓起来。 我本想就此告退,可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压得我不敢言语。 见我半晌没有动静,他偏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仿佛在问我为何还不继续。 我只得压下满心的惊惧,重新坐好,动作却变得迟缓无比,一面磨蹭,一面在心中祈祷各路鱼神仙高抬贵手,千万别来咬我的钩。 许久,四下里一片沉寂,静谧得仿佛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忽地,我手中的钓竿猛烈地颤动起来,看这势头,定是条不小的家伙。 我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投了过来,顿时手足无措,慌忙攥紧险些被拖入水中的钓竿。可那鱼的力道实在惊人,拉扯得我整个人都快要栽进湖里。 「寻七,去帮她一把。」 那人金贵的嗓音淡淡响起。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瞬息而至,从我手中接过钓竿,只手腕一抖一扬,一条与我小臂差不多长的肥鱼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水桶,欢快地扑腾。 这利落的身手引得他也起身走近,探头看了看桶里的鱼,随即他蹙眉沉吟片刻,指了指我方才坐过的马扎:「你,到那边去。」 他一声令下,身旁的侍从们立刻行动起来,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的全套行头搬到了我这块「风水宝地」上。 我则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斑驳的树影落在他那张如玉雕成的侧脸上,竟一时有些失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在他转头望来的一刹那,我猛地回过神,赶紧扛起我的鱼竿,一手拎桶,一手提凳,逃也似的奔向他先前坐过的位置。 为免再生事端,这次我特意留了个心眼,连鱼饵都未挂,直接将空钩甩入水中。 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可那位爷的浮漂依旧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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