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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道。” 是因为这?具躯体,这?具躯体曾经被记录官用?神秘的仪器操纵过,留下的恐惧反应既是对?仪器的,也是对?仪器使用?者的。这?是这?具躯体被设计出来的天生缺陷,就像狗会畏惧曾经痛打过他的人一样。 武器,容器,狗…… 林德神智混乱,话语支离破碎,他已经看不清视界上的记录官到底在说什么,连近在咫尺的大诗人和水空澄的脸都是模糊的。水空澄念咒安抚无效,还是抬手把他砍晕了?过去。 “他的状态太不好了?。”水空澄陷入深深的忧虑,“这?该如何是好?” 安法达贝啧啧:“要是在原来的世界,我可?以煮一锅魔药试试看,但是现在没条件。还要尽快用?到时间机器——你听到刚才记录官在说什么了?没有?” “听到了?,他已经用?机器看到我们来了?,想和我们谈谈?”水空澄皱眉,“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力?量过于悬殊,他想武力?胁迫的话,胜算太大。” “不要这?么想,只要林德在我们这?,他就没有太大胜算。”安法达贝出乎意料地否定了?他的观点。 阿斯莱德用?彻底湮灭的代价把记录官的仪器和权限认证转移到了?安法达贝手里,权限认证用?在了?打开能量塔的中控室,仪器也早已被他销毁。现在的记录官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记录官,很可?能是其他个体顶替上来这?个职位代称,充其量就是是力?量强大的个体,没有能制约林德的手段,而林德就算再虚弱,对?信徒的力?量压制依然存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要林德克服躯体上的恐惧反应,这?场谈判未必不会谈出个好结果。 林德半梦半醒,他看到了?很多奇怪的画面,看到自己与侍神之?灵同归于尽,产生的爆炸和冲击波毁灭了?大半个星球地表,奚存青自然没能在这?场恐怖的灾难中幸存。 不要不要不要……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恍惚间又堕入新的梦境,他远远地看到奚存青坐在石头上,慢悠悠地一剑一剑戳着什么东西,戳一下就鲜血四溅。他看到熟悉的脸兴奋地跑过去,被他脚下死相狰狞骇怖的尸体震惊得退后了?一步,奚存青转头看着他,目光不复以往的澄澈温柔。 “你终于来了?。”他笑起?来,说不清的阴森,四周血腥气冲鼻。林德越来越害怕:“存青……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我很好。”奚存青丢下斗雪一步步走?来,犹如梦呓般轻声:“我想你了?。” “非常非常,想你。” 林德被奚存青推倒在石头上,突如其来的痛楚和鲜血扰乱了?他的思绪,一时想不清楚。 “存青……存青……”林德神智迷离,几乎丢了?魂儿,好端端温柔秉性的奚存青怎么突然大变样?他还杀了?那么多人,在尸山血海间与他野合……这?不是他,这?不像他…… 鹿梅谷里,奚存青回味着舌尖流转的芳香,茶水咽下去后,更有清心静神的妙用?,思绪平静悠然,不起?杂念。 只是这?般澄澈无念的心境并未持续太久,他莫名其妙想起?差点一脚滑入魔障的时期。 杀人太多,血气太盛,不再谨慎地思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后来又是怎么走?出来的? 奚存青闭上眼,回忆顿悟明彻的那一刻,为何缘起?——他看到了?自己的脸,阴沉煞气,凶性毕露。这?个样子的他,会吓到得水的。 于是他封剑了?一段时间,去了?趟云海。 云湖的荷花还是那般美,千里碧波托娇红,湖岸边的猫不知道是第几代了?,也已垂垂老?矣,躺在太阳底下,毛发杂乱黯然,上手抚摸依然会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奚存青租了?一条船,将船划入藕花深处,徒手抓了?条小鱼喂给猫吃,猫咪胡须微微颤抖,一口口地啃着,控制不住流出的口水慢慢洇开在掌心。 他想起?来,曾经他和林德几次渡舟湖上,摘荷叶荷花。林德举着硕大的荷叶遮阳,眼神明亮狡黠。 他送他一支荷苞,他拿水盆养着,结果半开半焉的荷花被自己亲手掐成了?灰。 真?是……他睁开眼,叹了?口气,遗憾啊。 第0857章 危险谈判 噩梦倏然结束, 仿佛沉进水中,又被强有力的胳膊拉上了船。奚存青笑问:“找到藕了没?” 林德拢了拢耳边湿漉漉的头发,有点沮丧地说:“没有, 拔不起?来。” “一会去望海潮楼吃饭, 他们一道蒸藕丸子甚有名气, 味道好的很。” 林德软软地笑:“我要偷他们的菜谱,回去做了吃。” 就算知道这是他惯常爱说的玩笑话,奚存青还是打了下他屁股以作惩戒:“净胡说。”指腹划过他脸颊, 凑上去亲吻沾水的湿漉漉的唇, 不一会就彻底情动。 小舟无?风自?动,轻轻趟入高密的荷叶深处, 也做了回焚琴煮鹤之举,让密密的荷叶遮蔽天光, 在摇晃的舟上春风一度,娇媚的喘息惊走了立于花尖上的蜻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真是……林德红了脸。 他睁开?眼,后背隐隐生疼, 又有点贪恋春梦的滋味,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荷叶的苦香清芬, 不由得卷着薄被夹紧了腿,闭上眼, 确认自?己是没法再睡着回到美梦中去了,又失落地睁开?。 感觉……有点怪。 春梦的前奏并不算好, 每事又都无?比精细, 仿佛都是亲身经历一般。 想起?看到的新闻报道,他忐忑不安起?来, 该不会,自?己“梦”到的景象, 其实是已经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事吧? 但是原本世界没有同归于尽,奚存青也没有入魔,所以他梦到的都是平行时空的事。 唉……他愁苦地揉脸,忐忑起?来,要是回去的时候误入了事情走向不一样的平行时空,那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既然已经投身到时空的危险洪流中,除了信任引路人安法达贝,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心情平复下来,他思考起?记录官的事。 刻在躯体本能反应的恐惧很丢人,但记录官大张旗鼓地宣告了什么消息,他还不知道。 他下床,喊着大诗人,水空澄,发现没应声?,都不在? 他们都出去了……林德有些失落,看一眼视界,连那十次反复播放的时间段都早错过了,又不敢对?人家的家具乱动,不知道怎么用?,无?奈折返回去,趴着眯觉。 想奚存青,想山门。 大诗人他们出去是干什么了呢? 他迷迷糊糊的,想再入梦境,与心爱的人会一会,哪怕是来自?平行时空的幻影,也足以慰藉心怀。 只?是躺下来没多久,就感觉到有只?手摸上来,手感似乎有点熟悉,又有点不像,他扭头一看,先?是吓得魂飞魄散,反应过来又是怒不可?遏,只?恨手上没有武器,不然当?场就能把它脑袋削飞。 “你?来干什么?!” 记录官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您不是最?喜欢这张脸吗?” 林德语气冷硬:“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个疯子,找我干什么?我不是把你?们送回去了吗?你?还想要怎样!”他声?音越来越高,克制不住的愤怒咆哮,瞬间的暴虐念头恨不得把眼前厌憎的存在撕碎。 记录官一脸温和的笑意,仿佛在混沌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人根本不是她,撩起?衣服跪在他面前,低着头说:“献祭您换它的回来是前记录官一个个体的决定,没有经过所有族人的同意。现在,前记录官已经灰飞烟灭,我作为新生的代表,为族群的所有个体向您请罪。” 林德糊涂了。 这狗东西一句话都不能信! 他警惕地看着低眉顺眼的记录官:“那你?们现在摆这样子,还抢本地的时空机器,是想回去?” 记录官像前膝行,林德看着他顶着的脸吸了口?气,扭头咬牙切齿:“给我换一张脸!” 等待片刻再转头,记录官的脸总算换了,一张普通得丝毫没有记忆点的脸,回答林德之前的问题:“是。” 果然是他妈的一群疯子。 他冷下来,觉得眼下先?要趁此机会,搞清楚它们在计划什么为重,不知道能得几句真话,但只?要有一句也足够:“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还是逃出来的?” 记录官跪得笔挺:“我们想回来,自?然是因为后者。” 它们流落在外,几乎与母海断绝了一切联系,好不容易回到母海归属的世界,恍然发现现实与他们记忆中的故乡早就不是一回事了。败了太久太久,故乡早已被其他种族侵占,更可?笑的是空有特殊力量的它们打不过侵占故园的敌人,狼狈逃窜。 林德听着想大笑三声?:哈哈,狗东西,你?们也有今天! 丧失故园,甚至连回去的路都没有。陷入进退两难的绝望,族群同胞开?始指责记录官的独断专行。稀里糊涂从沉眠中醒来,稀里糊涂和一帮莫名其妙的人打了一架,然后门开?了,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却碰上难以匹敌的强大对?手,折损了好些本就不多的同胞,如果不是记录官没事找事,他们依旧是原来星球上最?强大的种族,何必回来受辱? 记录官清楚,如果不回来,它们也永远无?从知道故乡是什么情况,还是会心心念念想着回去,重振族群的荣光。眼下的境况需要有一个人承担起?责任,最?早是前任记录官带头策划了这一切,既然顶上看这一职位,就不得不承担起?收拾烂摊子的责任来。 既然不能前进,就只?能想办法后退,回去,找到那个神的碎片——尽管是碎片,依然蕴含无?限可?能。 为了族群延续,丢掉个体尊严跪下认错根本不算什么事。记录官对?此心平气和,向林德解释族群商讨之后得出的新计划:它们愿意承认林德就是它们从古开?始信仰的神,从始至终的神,只?要祂愿意接纳它们,它们就是祂座下最?忠实的利刃,足以毁灭原来世界的任何一方势力。 建立足够的威权与信仰,祂和它们即有机会再度升变,从原来世界较为低级的“海”晋级到更广阔的、力量更强大的“海”去。 林德不信它会忠心耿耿的许诺,骗他妈鬼呢。但是他对?“升变”很感兴趣:“升变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记录官知道他一定会对?这个概念感兴趣。耐心解释说,升变是独属于它们种族的能力,只?要它们信仰的神越完整、越强大,它们能从“海”中汲取的力量自?然也更强,其实现在的它们尽管打不过侵占故园中的敌人,打一些普通的“海”也是绰绰有余,只?要威权与力量扩散到足够地步,累积到可?以升变的层次,林德所属的神格碎片就有升变成“完整”的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低。 记录官眼神热切:“只?要您升变成完整的神,我们就会不断发展强大,我们攻占过的海也会融合变为更强大广阔,海所归属的世界也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发达,更繁荣,这是互相反哺的好事。只?要您同意!” 第一句就听出来不对?了。林德心里冷笑,去打别人?凭什么打?他们连开?“门”都是借助安法达贝或时空机器,本身没有能力开?“门”的族群,还信誓旦旦的要去攻打其他的“海”?这不痴人说梦吗。 再者,去打“海”就等于侵占他人家园,什么升变之后也会带动众识之海升变,林德不敢信,也不能信它的承诺。 陷入沉默,记录官仍旧跪着,不作一声?。林德只?觉得疲惫,他离得这么近,也不知道能不能窥到他的心思,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不用?,我可?以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您愿意谅解我为止。” 林德脸色变了:“你?就算跪在这里一年也没用?,而且这点时间的跪对?你?算什么?不用?这么惺惺作态,你?要是真的想奉我为神,那就立刻、马上,滚回去!” 记录官干脆利落地站起?来:“好。”一闪身就离开?了。 到底还是没真的“滚”回去,林德呵呵两声?。冷静下来,心口?犹自?在砰砰狂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是紧张。 记录官强大,无?情,为了族群可?以不顾一切。林德怀疑哪怕他勒令记录官去吃屎他都会毫不犹豫,一想到他就烦躁起?来。 碰上这般手段凶蛮不顾一切的崽种,该如何对?付? 林德咬着手指焦虑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要想顺利用?时空机器逃走,恐怕还是得借助记录官这条脉络……如何利用??怎样防备它们不紧紧咬上? 他思考着,屋内系统响起?奇特的语言,紧接着就听到安法达贝的声?音:“林德,你?还好吗?” “我还好!”林德马上跳了起?来,“你?们怎么样了,出去干什么?” “我们去找记录官它们谈判了。”水空澄道,“临走时怕你?遇上危险,在你?附近下了护界咒。” 安法达贝说:“我也有下哦!” 林德如遭雷噼,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们去谈判……见到记录官了没有?” 水空澄眉头微皱:“当?然是见到了……难不成你?刚才也见到了?” 林德登时面如死?灰。 安法达贝也严肃起?来,第一时间去查看自?己下的护界咒,当?然还完好无?损,挠挠头:“这下麻烦了。” 连安法达贝的异域法术都不管用?,林德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克制它们的东西,就算是先?代文明,不也被它们的病毒耗死?干净? 恍惚间看到安法达贝在用?力摇晃他的手:“醒醒啊林德!我们还没输呢!我跟你?讲我们和他们谈了什么……” 时空机器是贵重精妙的物件,需要定期保养维护,也不可?能一直开?启不停产生时空裂隙。此世界文明使用?时空机器的频率不高,而东西落到它们手中,几乎从未停歇,现在就机器的状况已经陷入相当?岌岌可?危的状态,稍有不慎就有爆炸的可?能,涉及到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它们也不敢乱来,安法达贝去和它们谈判的第一大成功,就是争取到了它们同意先?停止时空机器的使用?,并让渡出一定区域允许时空机器的运维人员进行维修。 第0858章 入梦春秋 林德听着笑不出来:“修好了的话, 然后呢?” “我?说,我?会帮他们找到回去的坐标。” 林德血都凉了。 安法达贝大力摇晃他:“林德!你不用怕,我?走了那么多地方, 该如何?做我?心?里清楚, 你要做的就是信任我, 好不好?” 林德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他这么说的意思。 他也无法判断记录官它们能不能读到他们的心?思,所以?要做成任何?事, 先不能起念。 不能起念, 不让它们看到自?己在想着什么,如此便?可在力量过于悬殊的绝境里留有腾挪的余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只能信任安法达贝, 他开过万界的门。 “好。”他冷静下来,握住安法达贝的手, “我?相信你。”他努力绽出?一个笑?容,“我?差点忘了,我?已经成婚了, 成婚的喜酒你还没?能喝上一杯, 等你回去了, 定要请你。” 安法达贝知道?他领会了意思,心?情也放松下来, 又露出?惯常的乐观笑?容,说他朋友为庆祝谈判大?成功, 送了他两瓶本土世?界出?产的上等好酒, 他还没?开封尝过,现在就来尝尝。满屋子找酒杯, 撬封倒上,本土世?界的酒气味奇特, 辛甜得很,有点像血的味道?,又透出?娇艳的花香。 安法达贝对着酒杯闻了又闻,迟疑地说:“气味有点恶心?。” 水空澄闻着亦颇为不适,他性子和婉,说:“既然是你友人的一番心?意,又是本世?界通行的特产,喝了应该没?事。”说着率先仰头一饮而尽。 没?一会,水空澄就趴在床上呕吐。本就通体洁净的人,把咽下去的酒呕出?来后也就呕不出?什么秽物了,难受得浑身发抖,抚着胸口脸色狰狞通红。安法达贝吓坏了,拍着他背说没?事没?事,吐出?来就没?事了,太感谢你以?身试毒了,所以?你千万别死啊。他这个安慰法林德听?着真不知道?是不是诚心?要气死别人的。 好在水空澄还是挺了过来,没?被异世?的酒害死也没?被安法达贝的话气死,坐着浑身发虚的样儿,倒脆弱得很好看。 “这酒到底有多难喝?” 水空澄沉默半晌开口:“像咽了一口血。”他抿了抿嘴,一脸无奈,“饮用如此荤腥之物,算犯了戒了。” “别胡说,喝一口子怪味酒,不算犯戒。”林德想了想,“我?有事要说。” 他把自?己见记录官时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得仔细。 要配合安法达贝执行计划,不能动念,但?是能帮助判断的信息,自?当是越多越好。 安法达贝专注地聆听?,末了阴阳怪气地说:“差不多的承诺它也说过呢。” “他说什么?” “它说它可以?解决侍神之灵。”水空澄接话,“应当是看到了我?的心?思所以?如此许诺的。它说它们力量根植于海,而侍神之灵有与‘海’融合的兆头,成为类似于它们的存在,甚至因为祂本来是本土物种,与‘海’融合后可以?掌控部分‘海’的法则。它们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只要它们回去,马上就能把侍神之灵彻底挫骨扬灰。” “成为与它们类似的存在?”林德警觉起来。 “祂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也许它对你的承诺不怎么可信,不过对侍神之灵它们的承诺是可信的,它们有能力做到。” 林德摇头:“驱虎吞狼绝对不行。”好不容易把这群崽种丢出?去了,再让它们回来? 水空澄应和了声,随即陷入沉默。 林德也不知道?这局面该如何?破局,安法达贝有什么样的锦囊妙计?既要顺利逃出?生天,还要从它们手里拿到可以?彻底解决侍神之灵的方法……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想的多了,又困又累,不禁又开始怀念起奚存青来,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他摸摸心?口,紫府内的镇道?大?剑早是空有形壳,不存在什么镇压力量了,自?然也没?有存青的分魂。 时空机器也为了延长使用寿命关停了,时空裂隙的影响会少?很多,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梦到他…… 说不出?来的失落酸涩侵蚀心?房,他小声地叹了口气,抱着渺茫的期待沉沉入睡。 奚存青坐着发了会愣,摒弃回忆下山除魔带来的些许不适敢,再喝了第三口,借茶清心?的力量安然入定。 只是这次入定似乎并不定。 林德端着沉甸甸的紫木托盘,盘上佳肴香气扑鼻,他低着头,眼光往仙人之宴上乱瞟。 仙人们谈论的什么他并不关心?,他只觉得在座的人个个丰姿神逸,果然仙气十足。目光再往上飘了飘,坐在首座上的仙人貌若稚子,高华出?尘,宴席欢笑?吵闹,他高居主?位,声音就听?不太清,不过林德觉得,这般好看的人,想来说话声音也如温润玉佩般清泠好听?。 他低眉顺眼地放下佳肴,随前从鱼贯退出?,未出?分毫差错。管事的对他们表现很满意,夸奖了几?句,说下次开宴也要如今天这般好好表现,宗门不会亏待你们。 菜已上毕,仙人宴上暂时没?用得着他们了,主?管吩咐他们回去等候,无事不要闲逛。 但?是林德一个叛逆性子,岂会听?主?管的话,就是要闲逛。 琢磨着计划着,去厨房搞点边角菜吃吃,打打牙祭。 他想到就做到,偷偷翻过高墙,去厨房偷吃的,宛如暗窜的老鼠,躲在窗户底下伸手偷了一盘子糕点,又摸到一只金把壶,沉甸甸的,心?下顿时窃喜,断定这是仙人宴上的延寿美酒,再左右摸摸,摸不到其他,就揣着糕点和沉甸甸的金把壶开溜。 金把壶里面的酒还是温的,捂在胸口热得烫,林德怕人发现,也不敢马上拿出?来散热,咬着牙一溜烟狂奔到僻静无人处,终于舍得把糕点和金把壶放出?来,胸口烫得发红,拈着衣角扑扑扇风,嘶嘶喘气。 待胸口疼痛缓解少?许,他吹吹金把壶的壶口,对嘴儿一灌——呸呸呸,什么味儿啊! 根本不是酒,是茶。林德委屈极了。原以?为是延寿美酒,没?想到偷的是苦苦的茶,怪不得是温的,为了这口苦茶,自?己胸口还烫伤了,真是亏大?了。 但?是辛辛苦苦偷来的糕点不能不吃,不然更亏,他抽抽噎噎呜呜咽咽地就着茶水吃糕点,端的是难过委屈至极。 他哭着,吃着,玉佩泠铛之声飘然而来,仿若鲜嫩带水的青草香气靠近:“为何?哭泣?” 林德错愕抬头,仰面看到仙人之宴上端坐主?座的尊者竟然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懵了,手足无措,嘴里含着的半块糕点也落了下来,痴痴傻傻地看着高洁的仙人。 仙人柔声问:“为何?在此哭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顿时慌乱起来,总不能说自?己是偷盗了一壶苦茶所以?难过得哭了吧!偷盗仙人物品是大?罪,大?罪要杀头,林德不想被砍头,娴熟地扯谎:“我?想起我?早死的父母了,要是他们也能吃上这么好的糕点就好了。” 谎言拙劣得可笑?。仙人垂下眼睫,默然不语,伸出?玉雕似的手,去解林德的领口,林德惊吓后退,被仙人挽住后脑勺,便?动弹不得。 “别动。” 扯开衣裳,胸前被金把壶烫伤的大?片红暴露出?来,林德低头看胸前,金把壶生生在他左胸附近烫了一支清晰的荷苞纹路,挨着半边莲花,雪肤赤印,竟有种怪异的美。 仙人指尖划过荷苞的尖角,往莲花的方向蹭边。林德惊恐地吸气,兴许是被烫傻了,他脱口而出?:“你干嘛碰我?奈子?”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感觉自?己要玩儿蛋了,这下真的要杀头了,思绪混乱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要对我?负责!” 仙人沉默了会:“好。” ……哈? 林德时刻感觉自?己要被拉出?去杀头。 从偷窃仙人宴上的食物,到大?言无礼仙人,杀头都算是轻的了。 他胆战心?惊地换上新?的衣服,听?好看的仙人说,以?后他就是他的道?童,做书房清扫、待客沏茶之事,不要再称呼他仙人,他是宗主?,姓奚。 “奚……奚宗主?。”林德开口适应着新?称呼,心?虚地瞟他下巴,“偷盗糕点的事……就这么算了?” 他已经清楚,在修士面前打不得诳语,那点心?思无所遁形。 “如何?算了?”奚存青勾起小道?童的下巴,“你性子顽劣,不遵规矩,难以?教化,什么时候约束好了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叫‘算了’。” 林德有点憋闷,什么难以?教化,说难听?了就是孺子不可教也!他就是贪吃了些,有必要上纲上线到这个地步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存青依旧看出?了他面服心?不服的样子,知道?想磋磨教化他,费的功夫还长着,三言两语无济于事,挥袖道?:“随我?来吧,教你如何?行使一个作为道?童的本分。” 既然是宗主?的道?童,面貌首先要干净,举止有礼,不卑不亢,道?童也是教宗山门的一分子,切记不可随意让人轻侮。至于日常琐碎事务,就是保证千机阁内的干净,整理文卷,不该扔的莫乱扔,不该碰的绝对不能碰,不该看的不小心?看了,转头忘了就行,要是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或以?此牟利…… “会割了我?的舌头?”林德快言快语。 奚存青神色认真:“我?会杀了你。” 林德知道?这不是玩笑?话,心?中泛起惧意,低着头说:“知道?了。” 奚存青瞧着他难得乖顺的模样,想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吓到他了,奈何?千机阁是宗主?处理事务的地方,道?童难免会接触到各种机密,不重言恫吓,以?林德的轻慢性子,怕是迟早会惹下祸端来。 思及此他语气又软下来:“好了,敲打提醒你至此,望你明白,不可纵意乱来。走吧,来学为我?泡一壶茶。” 第0859章 仙凡之别 山门的古树茶乃教宗独有特产, 一年出量并不多,大多用在待客和极少的宴席上。奚存青偶尔也会品一品。 他一边批阅着事务,一边指点林德如何?泡茶, 小心烫水。林德笨手笨脚地一步步照来?, 到底没犯热水泼桌的错误, 叫奚存青暗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算好了吗?”林德摆好茶水,有些局促。 奚存青评点:“手法稚嫩,还需勤加练习。” “怎么练啊?”林德瞧着茶, 应该挺贵来?着?总不能为了练习这个天天浪费。 “殷云谷每年做茶都会剩下许多用不了的粗杂碎叶, 改日我叫他们送来?一些,供你练习用。” 林德乖乖说了句好。 安安分分坐了会, 瞧着茶碗升腾的热气慢慢沉静下来?,水要冷了。林德问?:“宗主, 您不喝吗?”您不喝我喝? 奚存青将他心音听得一清二楚:“你想尝尝,就尝一口吧。” 得了恩准,林德立马欢天喜地?地?捧起茶杯, 小心又珍之重之地?抿了一口。他觉得这茶水既然能摆上仙人宴席, 一定是好东西?。上次是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玉石当瓦,没品出茶的好来?, 这次定要好好品味。 他细细品尝慢慢抿,茶水的香味还是很好闻的, 不过入口的味道和清美?的香味还是不相?衬, 苦得皱了下眉,表情扭曲。 不好喝不好喝真?的不好喝!为什么仙人喜欢这么苦的东西?啊? 奚存青余光瞥到他龇牙咧嘴, 一副恨不得把茶水扔到窗外的痛恨表情,莫名可爱得很, 不禁笑了笑:“品茶在于品茶之回舌余味,你再尝尝。” 就是苦嘛。林德好不乐意,迫于宗主的名头,在他目光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又品了口。 熟悉的滋味突然涌现,他一下觉得这茶出奇的挺好喝的,好像曾经喝过一样。有茉莉的清香,梅子的酸甜回味,乍然涌现甘美?无穷。 ……很奇怪。 奚存青见他表情瞬间?凝固:“怎么了?” 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逝,犹如梦带来?的错觉,他收回心思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茶好像还真?有点好喝。 奚存青赞许点头,勉励他继续勤加练习。 他允诺的废茶粗枝也很快送到了,林德每日摆弄茶叶,一遍遍练习冲茶,让茶水流出壶口划出漂亮的弧线,轻巧利落地?将茶面上的浮沫撇去。 千机阁常年四?面灌风,很少积尘,倒是会吹进很多种叶子进来?,扫啊扫,总也扫不完。等到了秋天吹进来?的叶子就更多了,一地?的红叶好看得紧,就是打扫起来?太累,扫完一身热汗,被?灌进来?的风一吹,又冷。 奚存青见状,往他怀里塞了一块暖玉手炉,叮嘱他多穿些。 “但是干活的时候又太热了。”林德嘟嘟囔囔,搓着胳膊上被?风冷起的鸡皮疙瘩,仰头看着奚存青的下巴,突然很想去亲亲他的嘴角。 “存青。”他甚至都忘了这样的称呼亲昵到了何?种地?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有点冷。” 奚存青惊讶地?看着他,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称呼上刻意的尊卑,但林德这么称呼,实在有点逾矩了,他和他的关系是宗主和书?童,没有亲密到可以这般称呼的地?步。 他沉了沉脸:“林得水!” 林德恍然梦醒,发觉出他不该叫得如此亲密,低下头讪讪地?说:“宗主,我错了。” 奚存青心里更不舒服了,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似乎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心口也能感觉到些许疼痛。 真?是……荒唐。 他不自然地?低下头,继续批阅事务。 等他忙完手头事务,要回玄颜山,林德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去睡了。奚存青想起来?,他睡的地?方就是千机阁,也不知晚上这里睡冷不冷:“晚上你被?的足够吗?” 林德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一时间?也没琢磨明白,老?老?实实的说:“不冷的,有手炉呢。” 依旧是恭顺谦低的姿态,奚存青却越来?越不舒服了,他压下心情异样,温声告诫他注意身体。 林德住的地?方小是小了点,也确实不冷,晚上把门窗一看,有手炉在,自然暖和,就是四?周静得怕人,秋日的风又尖啸猛烈,呜呜振动着窗,像鬼魅欲闯入房内择人而噬。 尽管这里是教宗山门,漫山遍野到处有修士,鬼根本?不敢闹到这来?,何?况还是宗主办事之地?的千机阁——这也阻止不了林德的害怕,他总感觉外面的风似乎隐隐约约杂夹着一些渗人的尖啸,像是求救又像哭泣,鬼魅森罗,怕得他把被?子掖卷得紧紧的。 依旧是睡得很不安的一夜。一早爬起来?无精打采地?穿衣洗漱,扛着扫把扫地?,还是没完没了茫茫多的落叶和灰尘,叶中还爱藏虫,一扫出来?吓一跳。 等奚存青过来?办公,他已经把地?扫得差不多了,去附近的厨房吃早饭,喝一碗小米粥,就两?个肉包子,肉包子在市上很贵,但是在这里不要钱,很香很好吃。 吃了肉包子,他又扛起扫帚,去千机阁门口扫地?。 扫啊扫,非常敷衍了事。 有人走过来?。林德停止扫地?,当即认出这是常出入千机阁的副宗主空暮,虽然是副的,可对奚存青从没摆出什么好脸色来?,依旧隐隐以师长自居。林德当然不敢惹他,放下扫帚规规矩矩行礼:“副宗主大人有何?吩咐?” 空暮瞧着他毫无法力,就是一普通平民,实在想不通他有甚出奇之处,能一步登天成了宗主的道童,冷着脸说:“手伸过来?。” 要我伸手干嘛?想打我板子? 林德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总觉得要是有朝一日他被?拉出去杀头,空暮一定是监斩的提刑官。 空暮没打他板子,只是捏着手腕力气很大,攥得他发痛,还有古怪的力量钻透皮肤,似乎还在血管中蠕动,好像进了只可怕又恶心的虫子,惊恐无措,又不敢挣扎,不自禁流出了眼泪。 空暮面色不悦:“不过是探查一番你的身体,若你来?路清白,问?心无愧,有什么好哭的?” “空暮师长。”奚存青的声音响起,“这是何?意?” 空暮松开?手,面色愈沉:“你作为一宗之主,轻易指定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作身边道童,不觉得太轻率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长是觉得,我没有探查一人根本?的能力吗?”奚存青话语软中带刺,“我已经查验过,得水他就是毫无法力的凡人,如何?能威胁我?” 林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好像还没告诉过奚存青我的名字吧? 这奇怪的逻辑破绽一闪而逝。奚存青作为一宗之主,既能听取心音,那么知道个名字似乎也没什么,也就不在意了。 奚存青还在与空暮对峙,不过几?句话晃神的功夫,便让涵养极好的空暮脸色发青,拂袖而走。 看着空暮走了,奚存青再转过来?,拉着他手问?感觉如何?,现在还疼不疼。林德摇摇头,奚存青不放心,再握着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大碍,就让他别扫了,外面冷,进屋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日千机阁内焚的是暖香,香气至柔至醇,甜甜的,闻着想起了大橘子、秋蟹和桂花糕,一想到桂花糕就口齿生津。 好想吃桂花糕好想吃桂花糕……林德眼巴巴地?看着奚存青,他肯定听得到自己心音,可恼他装作没听见,依旧专心处理事务。 林德呆坐了会,闻惯了香味,渐渐把桂花糕的事忘了,犯起困来?。 想来?就有点奇怪,凭什么觉得奚存青听到他的心音就一定会给他准备桂花糕呢?虽然奚宗主人是挺好的,以现在的身份而言,是不是太……恃宠生娇了? 好奇怪。 又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林德困得昏昏欲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梦里是吃不完的甜甜桂花糕和肥美?蟹膏,香得他直流口水。 他砸吧着嘴,感觉嘴边有些湿,舔了舔,舔到了一卷布料,舌头抿抿,这口感不对啊,再加上这暖呼呼的触感……他费力地?撑开?眼,发觉自己正窝在奚存青怀里,怪不得如此暖和。 他惊得瞬间?坐起,和奚存青下巴撞了个结结实实,撞得头晕目眩,好清脆的一声响,满脑子都是:完了,我要被?拉出去杀头了! 奚存青并不生气,揉着林德撞击的点轻声慢语:“冒冒失失,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林德慌乱地?从奚存青怀里滑溜出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宗主怀里睡了多久,期间?也不知道有多少来?来?往往见了去,接下来?恐怕就是空暮来?找他算账了。 “有何?对不起我的?”奚存青不以为意,“总不能让你睡在地?上,让来?往人看了笑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千机阁内就有供午睡休息的卧榻。林德心里一阵腹诽,不让人睡地?上,又不把我放到卧榻上,偏偏是搂在怀里,这……他想着想着心里就七上八下起来?。 但见奚存青容色平静,仿佛真?的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他想着左不过遭空暮的罚,挨就挨着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起来?。 乏善可陈的一天度过,奚存青回玄颜山休憩,林德也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整理换洗衣物,扫扫地?,正忙活着,外头有人敲门:“林得水,你在不在?” “在的,在的。”林德打开?门,门外站的是背剑的弟子,语气冷若冰,“副宗主叫你。” 林德料得他要来?找,不过没料到这么快,垂手讪笑:“是师兄带我去吗?” “不然你一双腿走上山?”背剑弟子拽起林德,掐诀乘风而起,“走了。” 林德第一次飞天,吓得紧紧闭上眼,虚浮得厉害,耳畔尽是呼呼急退的风声,还能闻到来?自弟子身上的气味,像是……禽类家?畜的腥臊味道。 第0860章 雪下之吻 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他们就到了空暮所在的仙山,身上有点异味的弟子推了他一把:“进去吧。” 明知道里面可能是龙潭虎穴,林德不得不硬着头皮闯一闯, 他胆战心惊地走进去, 走过重重帷幕, 抵达空暮的桌前,空暮桌上的案卷堆积如山,不比千机阁里?矮多少?。 空暮没马上抬头, 兀自批了一会, 头也不抬:“早上我疑心你,你可心怀不满?” 林德马上道:“小的不敢。” 空暮还是没抬头:“说说吧, 下午你做了什么,让堂堂宗主搂着你睡觉?” 林德低眉顺眼:“小的……小的贪懒犯困, 不小心就睡过去了,宗主觉得我睡地上不好,就扶我起来了。” “扶你起来?”声音骤然贴近, 原来空暮已经近在身前, 吓得林德退后一步, 被空暮掐起下巴左看右看,端详片刻冷哼:“倒有几?分?颜色。” 林德被掐着下巴, 艰难道:“副宗主说笑了,我为男子, 宗主月白风清的仙姿贵人, 当配门当户对的淑女。” “想得倒挺明白。”空暮甩开?手,冷淡道:“予你银钱百两, 回?家去吧。” 林德顿时一愣,料不到空暮竟是果断要驱自己?走, 没得商量——也对,自己?这般小人物,如何配与其商量呢? 他只能恭恭敬敬拜谢:“多谢副宗主垂怜。” 空暮背转过去,命弟子带他出去。 还是那位身上带着些许禽类腥臊气味的弟子来领他,依诺言给了他一包装了百两银的包裹,沉甸甸的。林德抱着这么一大笔钱既高兴,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不是一大笔银子能填满的。 弟子带着他出山门,外头已经全黑了,除了山间楼阁几?点零落的灯火,其他全沉浸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看得林德发起抖来,想到在千机阁睡觉也能听到的鬼魅声音,到了外面岂不是要出事,出声央求:“大哥,师兄,你看这天那么黑,能不能宽延一下,等白天再?送我走?” 飞剑微光照耀下,带他出去的弟子亦有些无奈:“这是副宗主的命令,我不能不从。”又安慰道:“你放心,我送你到山门口。山门神?圣,不会有虫狼虎豹魑魅魍魉来侵袭的。” 林德如何敢信,不停央求,弟子硬起心肠不再?理会,强拉着林德出去,出了护山大阵,一介凡人就无力闯进来了,头也不回?地就走。 山门空空荡荡,林德贴着护山大阵,脸都?快变形了,宛如撞上铜墙铁壁,迈不出一步,他彻底没了办法,靠着结界坐下来。又冷又怕,哪敢睡觉,瞪大眼睛盯着茫茫的黑暗,细微的声音渗入耳膜:“救救我……救救我……” “篡位者?!篡位者?!” 忽远忽近,隐隐约约。林德害怕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觉得自己?实在丢人,这么大的男人还会哭,可是止不住。 “宗主、存青,奚存青……你怎么还不来……”林德抱着腿呜呜咽咽,周围的鬼魅声音潮水般涌来,窸窸窣窣快要把人吞没。 忽而潮水般的杂音尽数退去,暖黄的灯笼摇曳而来。林德泪水糊了眼眶,还没来得及看清持灯人的相貌便已被抱起,熟悉的气味包裹上来,一下安心止了哭。 “怎么哭得这般难看。” 林德心中委屈,搂着奚存青脖子抽搭着说副宗主要我连夜走,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奚存青沉默了一下:“我本在静修,忽然觉得心下不安,觉得像是身边人出了事,便出来寻你了。”他搂紧了环抱腰的手,柔声似呢喃,“怕黑?” “不是……”林德小声嗫嚅着,若是单纯的黑,他并不怕,他怕的是风中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故而万分?恐惧。 “罢了,回?去再?说。”奚存青挑起灯笼,乘风而起。林德往他怀里?缩了缩,“回?哪去?” “自然是玄颜山。” 玄颜山只准宗主、道子和恩准弟子可以长住,不曾有过侍童长住的先例。可奚存青金口玉言。林德又被空暮驱斥,除了玄颜山无处可去,惴惴不安地问:“明天怎么办?” 要是空暮发现他收了钱还没走,绝对会大为光火。 “你是我的道童,还是他的道童?” 林德低着头:“自然是你的,你的……” 奚存青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那就乖乖听话。” 奚存青将林德抱进了自己?房间,解下外衣躺下,自然而然地伸出胳膊让他靠枕。呼吸相近,肌肤相亲,林德心跳快得将要失衡:“宗主……” 奚存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掖了掖被子:“睡吧。” 林德睡了不怎么安稳的一夜,好在那些鬼魅的声音因为有奚存青在,没有再?来骚扰他。次日起来,还是奚存青牵着他手回?到千机阁,林德给他磨墨,将凌乱的文书整理齐整,又开?始担心空暮的事。 空暮气势汹汹的质问来得理所当然,不过在他来之前,奚存青便有所觉,让林德到后面避一避,他来解决。 林德贴着屏风,听空暮饱含怒气地质问:“这小子有什么独到之处,配让你亲自接回?来?!” “配不配当然是我说了算,副宗主私自做主把我的道童送出去,这不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你倒是说说不合哪条规矩?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并未如何亏待他,百两银还不够他半生无忧?” “不合我的心意,自然是不合规矩。”奚存青慢悠悠的,“我要他留下来。” 空暮沉默,紧盯了一会他,再?问:“我从未见?你对人如此上心过。” “副宗主谬感了,我对身边人一向和善亲切为重,不会轻易驱赶。” 空暮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偷听的林德都?惊讶于他能如此淡然的转换话题,好像方才的动?怒只是在说件小事。 很?快他走人了,林德也从屏风后转过来,磨磨蹭蹭抵到跟前:“宗主。” 奚存青执起笔:“不用上心,日后你就跟着我睡吧。” 林德觉得这样?是逾矩了。 他也清楚,要是奚存青不与他形影不离,肯定会被空暮抓住空档驱走,他除了倚靠奚存青,别无他法。 除却两位副宗主,也无人知?道他与宗主日日同榻而眠。原本以奚存青的道行,夜晚静修不睡也无事。可是为了驱走林德一直说的,只有他能听到的恐怖声音,奚存青也陪着解衣睡觉,让林德能倚在他怀里?安心入梦。 如是日复一日,直到山上迎来隆冬新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雪了呀。”林德哈出一口冷气,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满脸兴奋地望着漫山遍野的新白,迫切地想去雪地里?肆意踩一踩,打个滚儿。 奚存青也知?道他的心思,在千机阁附近落地,趁林德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人丢进了厚厚雪堆里?。 “哎呀!”林德惊叫的声音落进松软的雪堆里?,很?快没没了大半个身子,扑腾着爬起来,好像一尾鲜活的鱼,扬起纷纷的雪尘,第一时间团了个雪球向奚存青砸去。 奚存青一偏头就躲过了,袖手而立,噙着淡淡的微笑:“玩吧,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一个人不好玩,我要宗主大人陪我。”林德嘿嘿笑着,手上已经抓紧时间开?始搓雪弹了,奚存青无奈摇头:“你呀你……” 林德可不管那么多,扔出雪球,奚存青又躲过了,不过他也蹲下来搓雪球,两人互扔起来,砸得满身雪,压了一身雪的松枝似乎受声音振动?,噗的一下滑落一大片雪,海量的雪把林德压得严严实实,一下看都?看不见?了。 被淹没后林德没再?动?弹,奚存青明知?有诈,还是走上前去,怕他被雪闷死了:“得水?” 林德突然窜起,手上一团雪狠狠拍上他脖子。奚存青被这下偷袭激得倒吸一口气,揽住他倒进松软的雪堆里?,顺手抓起一团雪以牙还牙。林德体质不比奚存青,被冰得乱扭,还被奚存青抱住而挣脱不得,使劲缩着脖子左躲右躲,咯咯直笑。 闹累了,林德大喊认输,方才玩得太猛,衣服不知?不觉都?被雪润湿,此时方觉透心彻骨的冷来,抱紧了温暖的奚存青:“宗主……我好冷。” 奚存青弹指蒸去他身上的雪水,往怀里?拉了拉:“现在还冷么?” “不冷了不冷了。” 说着不冷,实际脸蛋还是冻得通红。奚存青看了许久,宛如着魔了般,指尖擦过脸颊,林德微微仰起头,清润的眸子倒映的全是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存青内心说不出的震动?,指尖慢慢下移,点在柔软的唇上,轻轻捏了捏,又攥起唇珠,搓搓唇峰。 他这般亵玩之举实在羞人得很?。林德哆嗦了下:“宗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存青忽然低头咬上他的嘴唇,只是轻轻一咬,随即舌尖趁虚而入,仿佛这样?已经做过多次,轻车熟路,但做多少?都?不会觉得腻烦。 林德神?魂飞荡,只知?迎合,浑身颤栗起融为一体的甜蜜,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两人在雪地翻滚拥吻许久,奚存青终于舍得快被亲断气的林德,凝神?望了好大一会,不知?思忖着什么,最终一言不发,抱起林德上千机阁。 林德晕晕乎乎的,被冷风一激神?魂归位,心里?又忐忑地打起鼓来,宗主亲了他……可是宗主这般金枝玉叶的高贵人物,只会娶同等地位境界的大派之女为道侣,他既是凡人,还是男子,根本上不得台面。 而且早上在雪堆里?这么一胡闹,到千机阁已经很?晚,与往日相比极其反常,空暮那个老家伙说不定已经知?道他们私下苟且的事,更要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必处之而后快。 勾搭上宗主,林德觉得自己?可以换种死法了,是浸猪笼还是什么? 第0861章 除夕作画 他胆战心惊地等了一天?, 期间碰翻书本,打翻砚台流得污黑了半边衣裳、差点一脚踢飞地上装卷轴的瓷缸,奚存青统统没怪他, 只默默掐法诀帮他收拾了残局。 林德愈发惭愧不安, 屁股生刺了般坐不住。 今日奚存青处理完事务, 正常下班,依旧是揽了林德回玄颜山,并无异样。而林德经历早上的事, 想起晚上奚存青还要搂着他睡觉, 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接下来是不是…… 他用力甩甩脑袋,不敢再多想。 洗漱过后, 林德磨磨蹭蹭的挨到?房间,门口,想着要怎么开口说今天?不共枕眠了, 他一个人?抱床褥去别的房间睡。诡异的哭嚎声固然可怕, 但亲吻了还继续同榻而?眠, 再发生什么别的事就不好?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打算抬腿迈进去, 还未落地,奚存青在里面叫他:“得水?” 勇气好?像被这一声呼喊泄光了, 他走过去, 低头不敢看奚存青的脸。奚存青一身素白单衣,手?腕更白得透明, 如若玉削成。 奚存青拉他手?,还是要向往常一样, 林德突然恐慌起来,一下挣脱了,小声说:“宗主……我今天?想一个人?睡。” 奚存青没有?他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温和地说:“随你心意,房间很多,你上哪儿睡都?可以。” 林德低着头嗯嗯,逃也似的奔出去,胡乱走了一通,稍稍冷静下来,找了间房推门而?入,扑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思考。 他不想思考,室外鬼魅的声音却不会因此放过他,似乎被阻隔了太久,这次听着格外明晰起来,从嘈杂的窸窣中听到?了几句意味不明的只言片语:“奉它为主……” “不可以!不……” “都?是你……” 像是一群人?在吵架,怨恨地互相指责、吵闹、诅咒。直到?哭泣似的悲鸣响起,悠长?又绝望,是风声吗?还是不知源头的说话声? 悲鸣悠转,终于平息,模糊的低语声窸窸窣窣:“我去……挽回……回去……一定可以……” 嘈杂的说话声还在,只是变得更模糊了。林德努力分?辨,一会清晰一会模糊,分?辨得头疼欲裂,一晚上迷迷糊糊就过去了,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过,天?光一亮就彻底睡不着了,疲惫地起床去找奚存青。 今天?空暮依旧没来质问,让他稍稍放下了心,也许他并不知道? 第?二日说话声音居然更清楚了,语速又极快。它们在商量,商量该怎么找到?回去的路,不会开门,与两片的海的联系几乎都?被切断,力量大幅度削弱,找不到?回去的路会迎来真正彻底的死亡。它们商议着去把此界的时空机器抢来,或者临时侵占一个世界的海,暂时扎根再去寻残损的神之碎片。 林德根本听不懂商议的内容,只是一字一句印入脑海,似乎要唤醒什么东西,又被某种阻隔性的力量压制了,矛盾的力量冲击,差点没痛死。 第?三日,林德终于受不了吵闹的风声,裹着衣服一路小跑到?奚存青房间,弱弱地喊:“宗主……宗主……” 奚存青没睁眼:“怎么了?” 林德手?伸入暖烘烘的被子里去找他的手?,哀哀地央求:“我受不了了,我好?怕。” “怕?”奚存青淡然地哼了声,“宗主的床可不是那么好?爬的。” 林德听得羞红满面,摸到?了被下的手?,又暖又软,他挠着掌心,讨好?地说:“这几天?我一直没怎么睡好?,白天?也是又累又困。宗主行行好?,让我睡个好?觉好?不好?……” 奚存青依旧闭着眼:“怪不得你这些天?毛手?毛脚,稀里糊涂的,把我的镇纸都?摔碎了一个角,那方镇纸我用了多年,一直完好?无损。你说,我要怎么罚你的粗心之罪?” 林德哪能说出个所以然,从掌心挠到?手?腕,低声说:“宗主……宗主想怎么罚都?可以。” “当真?” 林德不懂他这声意味深长?的询问包含了哪些意思,心跳得厉害,期期艾艾:“肯定,肯定是当真的。” 奚存青抓着他手?腕一把将他搂进了被窝里,林德惊呼一声,被搂在怀里揉捏,轻柔的一声叹:“我的小东西。”吻就落下来了。 林德被他唤得心都?化?了,被窝里又暖和,黏黏糊糊亲吻了好?一会才停。奚存青梳着他头发慢声哄睡,林德难得安然地进入梦乡。 第?一次“爬床”后,奚存青和林德的关系变得愈隐秘和心照不宣起来。在千机阁里自是安然无事,只在无人?的时候敢碰一碰手?。在宗主的房间里,林德在奚存青怀里软成了一汪春水,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 天?气越来越冷,山门雪一天?接着一天?地下,千机阁尽数关窗,温暖如春,只是今日奚存青来到?千机阁,却没对桌上的文书下手?,而?是问林德:“得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什么啊?” “人?间的除夕,就在今日。” “哦!”林德恍然,山中无日历,他只随着奚存青一日日混过,都?不知道原来今天?是除夕了,马上想起来:“我记得山门不过人?间节日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是不庆祝,作为宗主,也是能休息三日的。”奚存青撩起林德鬓边的发丝:“我给你准备了一套礼物?,你要不要?” “要,要!”宗主的礼物?岂有?不要之理,他连连点头。奚存青手?往桌下一伸,只是打个幌子,拿出一方紫檀木盒来,笑?意盈满:“打开看看?” 林德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毛乎乎的东西,洁白如雪,他左看右看,手?指头插进毛中,感觉……像是衣服?挖起来抖开,是件好?漂亮好?贵气的银织缎面缀白狐毛的大氅,大大的蓬松毛领,当即欢喜地披在了身上,抚摸着柔滑似水的织锦缎面爱不释手?。 奚存青微笑?看着他欢喜的模样:“喜欢吗?” “喜欢喜欢,好?暖和。”林德牵拢着大氅坐下来,软软的白狐领毛摩挲得脸颊发痒。“宗主,你说是一套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奚存青刮了刮他鼻头:“还有?一幅画,早就想送给你了。” “画?什么画?”林德好?奇心一下勾起来了,下意识打起盘算来,要是名?家传下来的古画,那就值钱啦! 忽而?想起奚存青是听得到?他心音的,这么想他怕是会生气,赶紧坐直了摆出正经脸色来。 奚存青说:“这幅画是我亲手?执笔,现画送给你。” 林德不敢再作他想:“是吗?现在就画?” 奚存青看着他点头:“笔与彩墨已备好?,就差一张白纸。”在林德不解的目光中,奚存青勾起他下巴,轻柔得像哄小孩子:“把衣服脱了。” 林德立马紧紧抱住了自己:“不是说这件衣服送我吗……”怎么出尔反尔? 奚存青的表情像在笑?一个笨蛋:“你喜欢这件衣服,当然可以披着。” 林德看着他的表情,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敢情作画的白纸就是自己,顿时脸烧了起来;“不……不成的,这里是千机阁,有?人?过来的……” “今日是除夕,没人?过来奏事。”奚存青耐心劝哄:“乖,我想送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又羞又怕,慢慢松开拢着大氅的手?,开始解衣服。千机阁入冬后有?法阵维持,温暖如春,脱到?最里一层单衣时,他犹疑起来:“真……真的非画不可吗?” 奚存青似笑?非笑?:“不然呢,我在你衣服上画?” 林德只好?把单衣也解下来,奚存青又叫他把袜子也脱下来,逶迤堆了一地衣服,除了披一件大氅,真正未着寸缕。 “躺下吧,别乱动。” 林德将大氅铺在桌案上,脸依旧滚烫得厉害,扭着手?:“要……要画多久啊……” 奚存青从笔架上挑了一只细毫笔:“你躺着,放松姿态,半个时辰总躺得住吧?” 林德不确定地嗯了声。奚存青调好?墨色,落笔作画。 湿润的笔尖轻轻顿按上养得如雪般皎洁的肌肤,奚存青悠然道:“我给你辟谷丹吃了几粒了?” “吃了……三粒!” “九日不食的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还好?,不饿,也没有?食欲……看着好?吃的没有?想吃的念头,挺奇怪的。”笔尖划到?肚子附近,微微的痒,他禁不住扭了下,被奚存青扒拉回来:“不要乱动,墨会流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努力抬头看奚存青究竟在自己身上画了什么,看了半天?,感觉胸脯的一片是朵盛开的荷花,依偎着玲珑的荷苞,墨绿的荷梗沿笔而?下,在肚脐附近终止。 奚存青再挑了一样笔补染晕色,增添荷花细节,直起腰看了半晌,确认是画好?了,将笔浸入笔洗中涤净墨水。林德再抬头:“画好?了?” “还差最后一步,盖钤印。”奚存青洗净笔,拿出自己的私印,蘸足八宝印泥:“先莫动,让我看看盖在哪里合适。” 林德只好?熄了动的心思,听奚存青说:“得水觉得盖哪里合适?” 林德不懂这有?什么可讲究的:“盖肚子上吧?” 奚存青端详了会,摇头:“不合适。” 林德毫无戒心地问:“那哪里最合适?” “我觉得……”奚存青指尖划过大腿内侧细嫩的肌肤,一手?兜住膝窝抬起左腿,林德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左边挣,奈何单条腿拼不过奚存青的力气,慌乱地坐起来捂住要害,央求:“不成的,宗主,这样不好?……” 奚存青看着他含笑?:“如何不成?一幅画没有?钤印便不完整,盖哪里最合适,我心里清楚。”又哄他,“就盖一下印,很快就好?。” 林德哆哆嗦嗦重新躺下来,奚存青也真如他承诺的那样,抬起他的腿,在敏感的地方盖下朱红的钤印,还冲着钤印吹气令钤印速干。 第0862章 云泥之别 钤印一盖, 林德马上坐起裹紧大氅,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样。奚存青失低笑:“不想完整看看我送的画?” 信你?个鬼,你?坏心眼多?得很。林德腹诽, 不情愿地说:“怎么看啊?” “当然是照镜子看。” 千机阁内有正衣冠的大镜, 林德也知道, 他裹着大氅不许奚存青跟过来,自己小碎步跑到镜子面前看,粉嫩娇羞的荷花开在左半胸上, 右举几?张矮矮荷叶, 感觉有点奇特,像文身, 雅致的文画绘色在身上,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香艳淫靡感。 还有钤印。林德掰着自己腿看钤印盖的到底是什么文字内容, 看了半天,只看懂了最简单的“青”字,这印章上的字歪歪曲曲像小虫爬, 也许盖的就是他名字吧。不过腿上被盖上这样的印,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得水, 看好了吗?” 林德收回心思,重新拢紧大氅走?出去, 脱下的衣物都被奚存青折好了放在桌上。他走?上前抱起衣物就想跑,被奚存青拉住, 目光晦涩。 “我还没有看够呢。” 亲吻尖尖的荷苞, 舔舐花瓣的形状,林德被他搂着推拒不得, 紧张得浑身发痒。 “得水,你?记得吗, 第一次见的时候,半边荷花开在你?胸上。” 林德喘着气?:“那是……那是被烫的……”一点不算什么好经历,茶壶贴在胸前,肉都快被烫熟了,红肿了好久。 “所以我画给?你?,你?舒服吗?” 抚摸过光洁的荷梗,荷下流连缱绻,深入荷叶底下荡漾的水泊。林德惊喘起来,万万没想到道门首宗、修士界执牛耳者的宗主会纡尊降贵做这等事,又急又怕,呜咽着:“不要?……” 奚存青不听他的,专心舔舐。林德又酥又麻,被销魂蚀骨的快乐滋味弄得什么都忘了,从茫茫然魂飞天外的云端徘徊许久才回归尘世,醒神再看,奚存青依然是高洁出尘的仙人,只是唇色稍显红艳了些。 奚存青抚摸着他脸颊:“得水,和我在一起,你?快活吗?” 林德迟钝地点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哪怕明天就被空暮拉出去杀头,他也心甘情愿。 奚存青脸色黑了下:“别老是想着杀头不杀头的,不吉利。”他刮了下林德鼻头,“行将就木之?人,不足挂齿。” 随即他加重了语气?:“我会护住你?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好吗?” “好,好……” 奚存青再问?林德刚才快不快活,林德脸越发红,说自然是快活的,只是太委屈宗主了。奚存青低笑:“那就是得水也想让我快活了?” 林德结巴起来,想既然要?他也快活,那就是要?“礼尚往来”,虽羞耻了些,也是应该。奚存青却吻着嘴角说,他想要?的快活,不仅仅是自己享受,也想同?他一起品尝,不过在那之?前,小得水还要?先适应适应。 林德声音细若蚊蝇:“怎么……怎么适应?” 奚存青抵着他额头轻笑;“乖乖听我话。” 所谓“适应”林德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万分羞耻,咬牙坚持了会还是难受起来,眼泪直冒,想着要?让奚存青快活,可现?在这么难受,哪有一点快活的影子。 奚存青见他难受,没把东西放太久,吻着他快逼出眼泪的眼角,说缓缓也行。 林德平息下来。软软瘫在奚存青怀里,卷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玩,窗外大雪纷飞。 林德待了好一会,忽然说:“存青,除夕吉祥。” 奚存青搂紧了他,浅笑:“离晚上还有一阵子呢。”不过又说,“早一点叫也没关系。” “除夕吉祥。” 奚存青还是吃到了他想吃的果。林德刚开始还疼痛难当?,后来慢慢得趣,还听到了许多?市井荤话,听得林德羞耻得紧,又极是快乐,满心甜蜜。 在千机阁胡闹了两个多?时辰,林德终是受不住,困极了,身体还有些发虚。药效已退,席卷上来的是无尽的怠惰,几?乎睡死过去。奚存青为?他清理了一番,把糟蹋过的大氅也弄干净,卷在他身上,抱在怀里,注视着他慢慢睡去,充满怜爱的吻了吻他额头。 雪下的拥吻是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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