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抓着上层阶梯牢牢的,有光照耀才斗胆往下看——明照珠照亮的范围太小,还看不到底。 她继续往下下,一脚一脚,鞋底踏在铁质阶梯上发出清脆幽远的回声?,铁质阶梯不知修了有多久,最害怕出现它承受不住一脚踏断踩空的情况,抓得牢牢的,手心满是汗和?浓重的铁味。 她仔细听着回声?,感觉似乎快到低了,明照珠的范围仍是照不见底,但回声?可以辅助判断,她再次歇息了会?,往下下了一刻钟左右,明照珠终于照到了地底,铺着大块方砖的地底,干干净净。她心情一松,直接跳了下去,就地一滚卸力,站起来才发觉自己胳膊几?乎麻得不似自己的了,使不上劲来。 明照珠在身边环绕。蒲念星吁了口气,轻轻揉动着胳膊,甩动大腿,松驰神经,慢慢四肢恢复了些,可以正?常使劲。她托举明照珠查看四周环境,发现左右两?边均有通道?,往里一照,通道?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朱砂符,不息的灵风从?通道?深处吹出来。 她屏气息声?,灵风拂动,没送来有用的声?息,她有些奇怪,不会?走哪条都?行吧? 犹豫之下,她决定先走一条试试看。 她选了左边的路,向左的廊道?没她想象的那么长,走了约莫一刻钟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转角处的微弱灯光,她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镶嵌在墙体内的灵石散发出来的光,灵风在通道?内流动,激活了镌刻在墙壁上的灵纹阵路和?灵石,让灵石自然微微发光,灵力在此交错吹过,神奇地互不干扰路径。 这是个调节中?枢,或者是某个大型阵法?的运转节点之一,粗通阵法?的蒲念星如此判断,这么看来,似乎真的走哪条路都?行,阵法?阵路除了必要开口都?是闭环的,怎么走最终都?会?走到阵心。 阵中?心有什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蒲念星心下安定,继续往前走。 越到阵中?心,通道?墙壁上的符文阵路变得更加复杂精细,蒲念星有意让明照珠降低亮度,在黑暗中?见到了流动的星河,微光有序的在阵路里高速洄游,幽远梦幻。 蒲念星满怀惊叹之情。 在一切流动微光的尽头,没有任何光亮,像失明了一样,只能?从?脚步的回音判断,她走到了一个巨大空旷的空间,流光在空旷空间的边缘骤然消失,整齐得像一刀轻快剁下去的纸。 很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对方想必已经看到了,但没有出声?,蒲念星想从?黑暗中?聆听到除己之外的些许动静,最终发现这是徒劳,空旷空间内寂然无声?,真正?的一片死?寂。 “在下钦天监监正?之女,蒲念星,特来拜见前辈。” 回声?大得她吓了一跳,本就有些紧张的心情心跳更快了些许。 黑暗中?,亮起一对金色的眼瞳。 蒲念星犹如被一桶凉水浇到从?头到脚,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所谓预想中?的恐惧、敬畏,任何情绪都?不复存在,只剩下受了巨大冲击似的的思维呆滞,想不起任何。 古老的存在似是轻轻打了个响鼻,蒲念星好不容易从?呆滞的状态回过神来,恍然觉得方才的呆滞犹如穿梭了时空,之前想好的种种语言尽数忘空,一点想不起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花了点时间重新?组织语言:“前……前辈……” “你说。”对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更奇异的是在空旷空间内该有的回声?也没了,清晰无比。 蒲念星深呼吸了一会?,镇定心情,开始娓娓道?来,有些地方略微卡壳了下,影响不大—— 隐匿于黑暗的古老存在耐心听完了她讲述的一切,最后不带任何起伏地说了句:“有意思。” 蒲念星鼓起涌起:“前辈,那位妖神是真的存在吗?” “早已死?去了的东西,残渣还在挣扎着复活,真是可怜又可叹的意志力。”明明说着悲悯的话语,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蒲念星心脏突突狂跳,“前辈,晚辈斗胆询问您,您可有追查他踪迹的方法??” “你想追查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蒲念星有不好的预感,登时冷汗下来了,她迅疾补救:“晚辈得知妖神出世在世间循逃的消息,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磨练自己的卜算之术,妖神踪迹我决不向他人透露半分。” 是该这样回答吗?是该这样回答吗? 在蒲念星冷汗涟涟之际,古老存在开口:“别看。” “你不够格。” 换作是他人蒲念星必然不悦,但面前的是诏狱镇底之物,强大得可怕,她心中?没涌出任何怒气,只是……有点不甘心,“当真一点办法?没有?” 蒲念星站着,站着,等?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古老存在始终没给予任何答复,寂静得蒲念星以为自己瞎了,死?了,最终她确定,古老存在哪怕知道?追索妖神踪迹的方法?,也没兴致告诉她的,他一开始就说了:“不够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必抱不切实际的妄想,不够格。 蒲念星忍着强烈的失望与不甘,向黑暗中?的古老存在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的脚步有些虚浮。哪怕到了这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希望,如果对方忽然就回心转意了呢?大发慈悲指点她呢?或者说一句晦涩难懂的话语,揭开行踪之谜的关键就在偈语之意……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出乎意料,又那么理所当然,没有奇迹,没有突然叫住。蒲念星有些魂不守舍,沿原路返回顺着铁质阶梯向上攀爬的时候差点半道?上摔下来。 直到返回地面,莲花池自然徐徐合拢,恢复原样,她依旧怔怔的,仿佛在幽深的通道?里所见所物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大梦。 怔着怔着,忽然间委屈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小声?哽咽了会?,想起爷爷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拿出手帕压了压眼睛,吸吸鼻子,可惜附近无水。 稳定好了情绪,整理了一番仪容,她走出去,想着该怎么对爷爷说,说自己一无所获?想想就觉得难以启齿……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道?观门口没有人。 空落落的。 “星儿,星儿。”监正?小声?唤着她,蒲念星循声?望去才发现自己爷爷的身影,用符箓遮掩住了,“怎么样?” 怎么样? 蒲念星低下头,羞愧得脸颊如火烧。 监正?等?了一会?没等?来回答,反应再迟钝也该想到了,默然一会?:“不必因?此过于伤怀,左不过输了一个赌约罢了。” 蒲念星急了:“那是莫天纵提出的赌约啊,他都?还没说要赌什么!” 监正?白了她一眼:“玄门的人是鼻孔朝天了些,但好歹是个正?派宗门,莫天纵更是少门主,自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到离谱的要求。我猜他赢了顶多借这个机会?和?你多接触接触罢了,你不喜欢,到时候敷衍一下不就完了?至于风言风语,不用理会?!”言及此,监正?的思路清晰了起来,若是蒲念星因?为赌约缘故名?声?受污,就上奏请太后收念星为养女,自己提前退休,监正?之位转给她。承宣王朝第一位女监正?,又是太后养女,些许杂碎之音自不必挂怀于心,且由此念星的气运自然与福德深厚的太后相连,日后起码能?保个衣食无忧。 而玄门中?人不轻易联姻,更不愿门人与当朝关系紧密气运相连的人接触过多,只要玄门门主不跟着莫天纵一起发疯,念星以后还是会?平平安安的,有充裕的时间选择自己想嫁的人。 他忽然咳嗽了下,也许是因?为在夜里站了太久,受风吹着凉了,咳嗽得有点厉害,一咳嗽起来就停不下来,胸腔剧烈起伏,脸庞瞬时涨得红紫。蒲念星把心里的愁思暂时抛下脑后,急切地拿出定心理气丸,监正?喘着粗气接过药,将药丸含于舌下,含了一会?清凉的药力顺着舌下往上冲,慢慢缓过劲来,长呼出一口气。 蒲念星轻轻地顺背:“爷爷,我们回去吧。” 监正?嗯了声?,动了下舌头,含含糊糊地说:“星儿,不要怕,一点小事,天塌不下来。 “嗯。” 第0404章 顶风窥探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莫天纵决定放手一试。 当然,小心谨慎的他不会贸然独自一人尝试如此危险的卜算,师父暂时赶不?过来, 奚存青可以, 老朋友了, 还有林德。 时至今日,林德这个?人他依旧是看不?透,或者说, 他不?想被人看?只有他自己愿让人看的时候, 才有机会“看”到……算了,今天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林德问过奚存青后, 把赵小路也牵过来见识场面了,赵小路好奇地打量着厅堂内布置的一切, 感觉烛台是经?过有意布置的,但具体摆成了什么样子要飞到高处俯视才看得到全貌。在烛台围绕的中心,一具木人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它的身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灵纹, 看着怪吓人的, 胸口一块菱形宝石呼吸似的缓慢闪烁着乳白的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傅,那是什么东西?” “代运傀儡, 玄门的人用?来转移天罚伤害的。” “能转移天罚?很贵吧?” “当然,可能比行云飞车还贵呢。” 莫天纵在正式开始之前, 净身沐浴, 向玄门祖师跪拜求佑,思绪平静再缓步走近阵中心, 走到代运傀儡前,闭上眼。 过了一会, 代运傀儡胸口的菱形宝石闪烁的光芒明亮起来,甚至有了动弹的迹象,表面的灵纹也?开始流动光芒,宛如无数荧光虫子飞速爬过,看得人头皮发?麻。 代运傀儡被唤醒,动作僵硬地一点点站了起来,垂首低头,此刻莫天纵仍未睁开眼,小声念着什么,赵小路屏住了呼吸去听,语速太快,听不?清。 待他低语念毕,代运傀儡周身的灵纹光芒陡然强烈了数倍,林德不?舒服了眯了眯眼——也?就眨两下?眼的功夫,傀儡的灵光涨落下?去,甚至完全内敛,表面不?细看看不?出灵纹纹路。 傀儡转过身,木质的眼皮眨动,开口:“感觉还行啊。” 是莫天纵的声音,音色中有一点点属于机械和奇怪的小杂音,不?过若是这具傀儡披上人皮,穿衣打扮,声音方面的异常忽略掉,他完全是个?正常人。 “状态不?错。”一旁的奚存青轻轻点头。 “行啊。”代运傀儡面部居然有“笑”这个?表情,笑容非常标准,非常对称,看得赵小路心里毛毛的。 这时候莫天纵本人睁开眼,瞥了眼赵小路:“小屁孩,怕啦?” 赵小路抿着嘴不?应,莫天纵道:“用?过一次就要丢了的东西,当然没法做得那么细致啦,能用?就行。” 他拉着代运傀儡的手?坐到阵中心,与傀儡面对面,坐下?来,闭上眼的前一刻,他说:“存青,帮忙看着些?。” “没问题。” 莫天纵闭上眼,缓慢地从袖中取出七根玉简。 他取出玉简的姿势极具美感,优雅得像采茶女在仔细地采明前雨茶,七根玉简悬浮于空,呼出一口气含着本源气的灵力,快速在七根玉简头上蜻蜓点水式过了一遍,速度快到赵小路根本看不?清。赵小路睁大?眼睛,看到被点的玉简头渐渐泛起了血一般的红色,仿佛此刻泡进血中,血色一点点侵染玉的肌理,散出不?详的红光。 莫天纵额头沁出汗珠。 他双手?合拢,开始快速掐诀,速度更?快,赵小路看得眼花缭乱,好像看出了未逝的重影与新结的手?势恍惚重成一团,仿佛莫天纵长出了好几双手?,正当他懵懵地想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花眼看出幻觉了的时,那些?虚幻的手?影倏然一齐回拢到双掌,室内刹那掀起一阵灵波,烛火为之一荡。 莫天纵缓缓拉开掌,他的掌心之间出现了一团晃动的黑白光影,光影飘出,旋转着变大?,赵小路看清了,那是曾在书上见到的浑天仪,不?过眼前的浑天仪比书上绘制的构造更?复杂,铸印着星辰印记的环形铁条交错运动,中心包含的黑白光团被铁环切割,室内光影闪闪烁烁,赵小路完全被它的运转变化迷住了,看似混乱的运转实则在按照规律稳定推演,别样的奇异美感,偶尔发?出铁环交错摩擦的声音,泠泠泠,有节奏的奏响,好似在倾诉什么秘密。 林德被闪得眼累,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看了,我?也?看不?懂,只?是怕他出什么茬子。” 林德低着头,乐:“那你眼睛不?疼?” “我?还好,不?用?担心。” 最值得担心的还是莫天纵本人。 他额头沁的汗越来越多了,坐在对面的代运傀儡也?不?安生,牙齿机关咯吱咯吱响。 浑天仪法器的转动似乎也?变得不?太顺畅起来,忽快忽慢,慢时铁环摩擦转动的声响尖得令人牙酸,快得时候光影切割闪烁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摩擦生火爆炸。林德让赵小路赶紧出去,别在这待着了,怕出事故,自己拉着袖子挡脸,压低声音:“莫天纵有没有事?” “暂时没有。”奚存青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复,卜算之术一旦开始便不?能轻易停下?,即便他戴上了茶镜镜片,狂乱的光影闪烁仍刺激得他想流眼泪。 浑天仪转着转着愈加不?稳,连稳定悬空都无法做到了,上下?弹跳振动有如水面皮球,烛火震荡,代运傀儡面孔出现一条骇然裂缝,裂缝中冒出焦臭味的黑烟。此时此刻奚存青无法再坐视不?理,厉声呵道:“莫天纵!快停下?来!” 莫天纵咬紧牙关,双目紧闭,鼻孔流下?两道血痕。 林德大?喊:“他怎么样了?”袖子都无法挡住浑天仪切割缭乱的闪光,被刺激得疯狂流泪。 “非常不?好。”奚存青拉起他的手?,“我?带你过去,你看看情况,看能不?能帮他一把。” 林德说了声好,忽然感觉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牵手?? 以前是扯袖子,拉胳膊,抓手?腕。 奚存青的手?心软乎乎的,在指关节处能摸到硬硬的肉,是练剑留下?的痕迹,表皮的茧子脱落了,那块儿肉变得有些?硬了,正契合他握剑的手?法。 莫天纵流的鼻血染红了膝盖上的衣襟,耳朵也?开始流血。林德闻到了血腥味,仍然无法忍受浑天仪的乱光,紧闭着眼往下?探,啊呀,湿乎乎的衣服,是血吧?应该是,再往左边甩,碰到莫天纵胳膊了,抓住他手?腕,随便一摸脉,好家伙,脉搏跳疯了。 他定了定神,开始驱动自己所能调用?的神力,不?知为何,“灾厄”也?开始有了活动的征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微微颤动。 一时间无暇顾及那么多,现在要确定的是莫天纵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是被天罚噼傻了,还是怎么的? 莫天纵?! 莫天纵! 林德着实不?懂莫天纵在卜算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抬手?摸上他的眉心,魂魄……还在有点不?稳,似乎随时都会离体。 在浑天仪缭乱的光影中,林德动用?神力,视线刺破现实世界相,顺着莫天纵躁动的思绪,似乎还有浑天仪运转的轨道痕迹,在一片混乱交错的线条中,虚无与混沌中骤然睁开一双金瞳,这刹那的对视让“灾厄”的活跃度陡然升上一个?至高点,跨越无法计量长度的空间的对视,对方先挫败下?来,金瞳果断没入黑暗,随即杂乱线条融回现实,现实里的莫天纵诈尸一般大?吼出声,下?意识地猛力推开林德,林德被他推了个?踉跄,被奚存青扯着才不?至于仰面朝天,眼睛是还闪得花花的,又疼又辣,没好气地喊出声:“哎,你发?哪门子疯呢!” 莫天纵没回答他,喘着气,下?意识地擦了擦鼻子,糊了一袖子血,再摸摸泛疼的耳朵,也?是血,他彻底慌了,大?喊:“存青!说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听得到吗?!”奚存青同样音量回敬,莫天纵惊魂甫定:“还好还好,没聋没聋,没聋就好,哈哈。”他傻笑了一会,笑容垮下?来,颓然瘫坐下?来,比吃了大?败仗的将军还丧气。 林德揉着眼睛,还是睁不?开。高速运转的浑天仪速度慢慢缓下?来了,铁环摩擦,吱呀吱呀。 赵小路在外探头进来:“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德赶紧扭过头去,不?行,还是睁不?开眼,这鬼玩意儿闪光能力怎么这么强,奚存青抓着他的手?安慰:“没事,你听着就行了,我?帮你看。” 林德定了定神,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丧气的莫天纵琢磨了会语言:“你要我?怎么解释这个?……呃,我?用?的法器就好比指南针,我?把要卜算的数据设定进去,催动它,让它帮忙计算大?部分数据,指引方向,我?来检测结果。但我?照着它算出来的方向走着走着就不?对劲起来,跟它算好的完全不?一样,这会就开始崩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连已经?算好的路都开始变化,完全丧失了规律,我?想让它停下?来,但它按着错误的路继续往下?算,衍算出了越来越多的结果,错结果也?越来越多,全崩了,全乱套了,我?……”他掩着嘴咳嗽起来,咳出了血,奚存青按住他肩膀,“别说了,我?先为你理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莫天纵缓了缓,盘坐静心,把流转周天的主导权交给?了奚存青,自己温养神识。 林德休息了一会,勉强可以睁眼看到一眯缝了,赵小路乖乖坐在他身边,小声问:“出事了?” “没出什么大?事,眼睛被闪得疼。”林德不?勉强自己睁眼了,“你还好吧?” “还好。”赵小路顿了一会,“师傅,我?想去看看那个?浑天仪。” “看,可以,最好不?要摸。” 赵小路嗯了声,他早对浑天仪的铁环倍感好奇,凑近了看去看铁环上铸印的星辰标识,有些?在书上见过,有些?则根本不?认得。 在他看的时候,浑天仪内部安静的黑白光团忽然又开始有躁动的迹象,缓慢闪烁起来,浑天仪再次启动,赵小路不?知所措地后退,他可是碰都没碰啊!正在闭目理气的莫天纵骤然睁眼,大?吼:“闪开!” 轰! 第0405章 临月之约 侍神之灵睁开眼。 恼怒地还击了试图窥测的视线, 沉重的疲惫感袭上心头,即便他现在就是毫无形象地趴在石床上,仍是觉得很?累, 累到无法纾解。 从?良裕港逃出来躲进这个多年前准备的避难处, 好像已经过去四五天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躯壳开始腐烂了。妖神残识一部分在躯壳里, 一部?分与侍神之灵融合,而侍神之灵无法融进身躯,神识力量相当于被削弱了一半, 飘飘忽忽, 无法稳定停驻在躯壳,属于?白神的生命神力勉强维持着躯壳活力, 然而无法确定能维持多久。 他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想把?融合的妖神神识剥离出去, 胡乱尝试了一些发现已融合的纹丝不动,反倒躯壳里的神识开始躁动起来,似想与侍神之灵的神识合二为一。他想过自斩一刀, 解散自己的灵体力量, “切割”成?几块, 只留下基础意识,日后慢慢聚合恢复灵体形态, 但那样的话妖神躯壳无人照料,也没?法以血供养, 他的身体里还寄生着白神的部分力量, 也不确定这部分力量能否顺利剥离出去,反过来想想, 如果?白神力量真要那么好剥夺,白神会那么痛快地给予神力吗? 最后一个法子, 就是让妖神神识自然聚集一体,在他的灵体内。 但如此?一来,辛苦得来的躯壳就没?用了,作废了,之前的努力毫无意义。一旦融合,妖神大人是谁?还是他敬仰的妖神吗?还是……我? 是我? 他想不明白。 他躺在石床上,思绪混沌,累,还是觉得累。他挣扎着慢慢坐起来,无法完全掌控的庞大力量让他的灵体形态有些不稳,边缘光线扭曲,他在幽暗的避难处里就是一团光源,还是一团有轻微破坏力的光源,除了自造的石床,其他的一碰就开裂破碎。 他下床行走,一步踩出一个蛛网,走到洞口,外面阳光很?好,大树参天的枝叶为洞口遮下一片阴凉,来时走路留下的“脚印”还没?完全恢复。他坐下来,坐下的野草立刻化?作飞灰,坐出了一个坑。 鸟叫,虫鸣。 风吹着,一片叶子吹下来,侍神之灵伸手,还没?碰到它,叶子就已化?成?了灰烬。 他讪讪地缩回手。 白粉蝶扇着翅膀飞过,侍神之灵注视着它,看着看着,翅膀蜷缩变灰变黑,就此?湮灭散去。 过了好大一会,他说:“来场雨吧。” 来场雨吧,来一场大雨,这样一般人或动物出不来,都会去避雨。 来场雨吧! 如他所愿,风吹得烈了,天空渐渐阴云排布,雨的气味先行降临,大雨紧随其后。 风声,雨声,叶声。 侍神之灵忽然很?难过,在此?刻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片世间的事实。他不能触碰任何东西,他心念一动即可?改变气候,可?是他复活不了妖神,不知道自己在复活什么。 他难过地流泪,雨水与泪水混在一起,视野模糊不清,他擦了一会脸,还是无法克制住巨大的孤独与悲伤,克制不住失声痛哭。 电轰雨落。 侍神之灵哭得越发厉害,哭得意识不清,力量剧烈地波动,强烈的灵脉变化?很?快引起了上百里外一位大修的注意:“咦?” 灵脉剧烈波动变化?的情况极其少见,要么是地震地壳变动,要么是有强大的修士在做什么——何方大修此?刻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引动灵脉力量? 怀着谨慎的想法,齐闲云决定去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飞得离源头近了,越能感受到灵脉剧烈变动的不正常,不过乍一看去,没?有邪修踪迹,也不存在地震,那是……那是?覆笼着一整座山头的雨云,电光隐烁,其他地方却还是晴天,山间气候多变是正常的事,可?这独独那一座山有雨云,还有闪电,就不太对劲了。 还有哭声。 哭得声嘶力竭,悲伤至极。齐闲云见多了大风大浪,听到这悲伤强烈的哭声亦被激得心弦颤动,似乎眼角也湿润了,心里酸酸的。 他再纵剑前飞,哭声与雨声一并清晰起来,伴随着隆隆雷鸣,然而在他靠近时,哭声戛然而止。 不妙!齐闲云心中警钟大作,干脆利落地调转方向飞走,哭声的主人似乎早已看到了他,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犹如冷箭扎穿后背,叫他遍体一寒,循走速度更快了些。 直觉告诉他,能引动灵脉震动变化?之人,绝非是他能轻易惹得起的。 在飞出几十里之后,他恍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他修行多年,道心坚定,不至于?听到哭声便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共情,不对劲,很?不正常。 他无法再探究在雨中凄惨哭泣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心有余悸。 要不过两天,找个道友一起去查探情况?在雨中痛哭且有让炼虚境的大修道心失衡的存在……没?那么简单。 过了两日,齐闲云终于?约到了可?靠的同?境修士来一起查探情况,这次来没?听到哭声,晴空万里。他依着记忆前去那座山头,从?山顶环绕飞下来,发了一片不太寻常的圆形秃地,落下去一看,秃地后面就是山洞。齐闲云没?急着进去,先招呼道友过来,两人在山洞门口唤了几声,又丢进一张符进去,符火燃烧,里面赫然被人开凿修整的洞府模样,不过人去洞空,除了一块貌似是床的石头以外,没?任何别的物件,从?洞门口到石床的位置,有一列凌乱的碎道,像一条路。 道友沿着碎道走到石床附近查看,,真没?发现一点线索,困惑不已:“真不是你搞错了?” “不可?能搞错。”齐闲云十分笃定,哭声不是幻觉,被引动的情绪也是确确实实的。 道友捋着胡须说道:“寻常修士在洞府歇脚,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点痕迹,这里也太奇怪了,莫非不是活人?” “要是鬼的话……也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这条道怎么解释?还有门口的坑。” 洞门口的圆坑很?奇怪,说它是生火做饭留下的坑吧,没?有灰堆,圆圆的下凹,看不出来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形成?这样的坑。 道友绕着圆坑看了好大一会,忽然一拉裳,对准圆坑一屁股坐了下来。 刚好能坐下人,身量有所差距,大差不差。 有人在这坐过,坐出了一个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合洞府内的碎道,大致就能模拟当时的场景,那人体重很?重,一步能踩出一个坑来,从?石床到门口的坑是他活动的痕迹,体重奇重无比的生灵……齐闲云蹲下来研究这个坐坑,坑面没?有任何野草生长的痕迹,细小的土粒紧密排列,上手触摸坑面甚至有近似于?陶瓷的光滑质感。 光靠体重压可?压不成?这个效果?,除非他事先把?这一片的草拔了……正常人坐个地哪会这么麻烦? 道友开口说:“不像是压的。”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对方很?强,甚至强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它的力量外溢才导致坐出一个如此?奇特的坑出来。 再想想当时的场景,痛哭声,只围着一座山头下的雨云,乃至被盯上时那种?毛骨悚然的直觉……齐闲云面色沉重,“要是邪魔歪道的话,怕不是一般的邪魔歪道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废话。”道友盯着那个坑,“你还要往下追查下去么,我建议报给夜庐。” 齐闲云不能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齐闲云把?消息报给夜庐,炼虚境大修提供的消息迅速引起了夜庐的重视,转手传达给了上级,并派人前去齐闲云所说的地点验证调查,这次前去调查的巡夜人遭到了大量妖兽袭击,激战一番后受了不轻的伤。 遭遇这般变故,夜庐的重视等?级更高了一级,第二次跟踪调查派遣了更多人手,几乎杀光了莫名其妙前来冲撞的妖兽,碎道完好无损,圆坑一如既往地表面光滑,边缘开始有野草生长,其中一个巡夜人注意到,那些妖兽冲撞他们时并未离那座洞府太近,调查结束写报告的时候提到了这一点。 这条不同?寻常的报告上传到教宗山门之时,莫天纵和蒲念星的赌约到时间了。 临月画舫华丽的银阙间里,莫天纵和蒲念星大眼瞪小眼。 向古老存在求助失败后,蒲念星自己偷摸摸准备了些东西去尝试卜算,结果?只算了个开头就吐出了一口血,当时歪倒,眼前发黑,心脏绞痛得难受,被迫停下。而莫天纵的代运傀儡把?厅堂炸出了个洞,本命法器没?受太大损伤,就是变得不太听使唤,有时会无故自动,直接连累得莫天纵道心烦乱,坐立不安,若不是奚存青一直帮他压着和疏理,他现在还没?法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 本来蒲念星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没?想到莫天纵也没?能算出来,一时沉默不语。 那这场赌约还要怎么继续?赌什么? 莫天纵咳嗽了下,打破沉默:“蒲小姐,这场赌约是我提的,也是我太自大了,以为真的可?以。嗯……您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适?” “我还好,没?有大碍。”蒲念星当然不会据实以告,莫天纵看上去状态不错,她不想示弱。 莫天纵道:“这场赌约是我发起,现在事情变化?,你我都无法算出,责任在我,算我输了。蒲小姐,你可?任意提出一个要求,在我所能范围之内。” “……”蒲念星沉吟不语, 她内心纠结,要求?要求莫天纵别再烦她?可?要这样的话,又觉得心理过不过去。 但她此?时也想不出能提什么要求,想了会道:“我不认为我们一点机会都没?了。” “这个赌约还可?以继续下去,直到妖神被真正找到为止。” 第0406章 新的线索 莫天纵没料到蒲念星会如此说,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心中欢喜起来:“好?,既然蒲小姐这么?说, 此赌约继续, 直到?那妖神彻底暴露为止。”他顿了?顿, “如果在那之前我们当中仍未有人能算到?,那还是算我输了?。” 蒲念星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接下来气氛稍稍松快了?些,难得?有共处一桌的?机会, 莫天纵自不会就此离去, 而是问起了?蒲念星用的?何种方法去卜算,遇上了什么样的问题?可以交流心得?一二, 蒲念星把自己?私下卜算的?流程说了?,相较于莫天纵的?“迷路”, 蒲念星是算到?中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干扰得无法再?继续。 莫天纵听着沉思起来,蒲念星遇上的?情况是被制止, 而他是“迷路”……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不过本?命法器还没恢复过来, 也没那么多代运傀儡可供他挥霍, 他自己?现在状态都不是巅峰,想再?次尝试怕是要过一段时间了?。 莫天纵和蒲念星聊得?愉快, 奚存青和林德在画舫船尾,借顶上一盏灯笼, 低声讨论教宗各地夜庐这些天传来的?疑似妖神出没的?情报, 分?析判断。 这些天奚存青得?到?的?情报消息陡增,一个人根本?处理不完, 林德帮忙分?担了?些,赵小路按时间顺序整理。 文件数量实在太多, 偷不了?闲,只能见?缝插针的?找时间地点处理,一份份消息被判断没有价值,由赵小路烧干净,灰洒进湖里。 奚存青转给林德一张纸:“这个有意思,你看看。” 林德接过来,快速扫视,大?意是云海边界地带发现了?一座奇怪的?洞府,洞府门口有人坐出来的?坑,巡夜人调查时遭遇大?规模妖兽袭击,但那些妖兽并未靠洞府太近。 林德看了?许久。 奚存青问:“你觉得?像吗?” 林德垂下手,凝思一阵:“有点像。” 他再?看看文件,下定决心:“我去叫莫天纵。” 莫天纵正和蒲念星讨论得?起劲,被林德忽然闯进来中途打搅,多有不悦,当林德说:“有关于妖神的?消息了?”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道:“什么?消息?!” “云海边界山区,巡夜人发现了?疑似妖神落脚的?洞府,已经走了?,但还留有一些痕迹。”他停顿了?一下,“洞府里一张石床,外面有他坐出来的?印记,你们看这个能提供线索吗?” 蒲念星奇道:“坐出来的?印记?” 林德想了?下:“就像闭关隐修的?人坐地上积年累月硬生生坐出来的?痕迹一样。” 蒲念星和莫天纵对视一眼,莫天纵道:“确实是一条有用的?消息。” 蒲念星接道:“可以去看看。” 两人再?次对视,似乎下达了?无声的?战书,林德笑道:“别这么?看,都撞出火星子来了?。” 莫天纵抿着嘴转过头,想笑又不敢笑。蒲念星红了?脸,神色依然镇定:“事不宜迟,我想明日就出发。” 林德道:“一起吧,谁先算出来算谁赢。” 蒲念星没说什么?,莫天纵表示同意,行?程就这么?定了?,为准备明天远行?的?物件,两人提前回去。 次日,五人在帝都城门口碰头聚会,一齐飞往情报中所说的?洞府所在地。 云海边境地带的?山区林德以前走过,如今再?临,说不出的?熟悉与亲切感,抵达情报所指示的?洞府附近时,他咦了?声。 奚存青压低声音:“有发现?” “可以肯定。”林德笑笑,“力量外溢得?太明显了?。” 一落地,莫天纵和蒲念星二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洞府门口的?印记吸引过去,印记周边被巡夜人用特殊手段围起来了?,野草与虫豸毁不了?坐印。 两人蹲在地上研究,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林德走近洞府内溜达,洞府内空空荡荡,唯一显眼的?就只有通往石床的?碎道,林德轻轻踏上去,碎道是走过了?很多次走成这样的?,一步,两步。 居然会变成这样。 洞府外,两人调匀呼吸,要就地一决高下,林德在石床上看他们一样样摆出家?伙什儿?,如阵前点兵,摆好?后互相低头致意,随即开始各算各的?。 玄门卜算的?手段外人也看不懂,他们也没多余的?动作。出于谨慎,莫天纵这次没动用自己?的?本?命法器,蒲念星更是袖子一笼,什么?动作都藏在袖子里,微阖双目。 林德看着看着,冷冰冰的?石床真是硬,硬的?出奇,一直坐着太难受了?,他干脆躺下来,这一躺下来,就想起以前他在这片山区受了?重?伤,奚存青抱他到?一张玉石床上休养。明明也是石头,怎么?就觉得?那张石床温温的?,躺得?那么?舒服呢。 侍神之灵就躺在这样的?床上……他不嫌硌得?慌?好?歹之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几座矿做交易的?人,钱是绝对不少的?,怎么?不把洞府修好?点舒服点?搞得?洞府跟野人住的?似的?,就一张睡也睡不舒服的?石床。 不过……他又想到?了?,侍神之灵的?力量外溢现象严重?,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洞府外的?坐印,洞内的?碎道,无一不兆示着力量外溢的?他哪怕只是无心,也能轻而易举地破坏能触碰到?的?一切,他不是不想享受,而是无法享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明拥有了?世间近乎无敌的?力量,却能睡好?一点的?床都做不到?。 林德叹息一声。 如果是我…… 我起码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吧? 他闭上眼,神思飘飞,忽的?背部传来无法忽视的?刺骨阵痛,痛得?他一下弓起腰哼出了?声。 怪事!难道石床里有机关,刺突出来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却没料到?自己?连睁开眼都无法做到?,整个人像被千钧巨力死死压在石床上,刺骨疼痛顺着背部攀爬到?了?全身,宛如遭受酷刑。 太痛了?,一时间连大?声喊叫都做不到?,剧烈的?疼痛中,耳畔回响起有如梦魇的?呓语:“妖神大?人……” 是侍神之灵的?呻吟,带着强烈的?悲伤与疼痛感,林德咬着牙冷汗涟涟。 就不该躺上来! 这张石床上被侍神之灵躺过,无法想象他躺在石床上时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与剧痛,反复挣扎时的?强烈意念融进了?石床之中,而林德作为同类,躺上石床没一会就与石床记忆下来的?意念自然通感,真是把自己?坑惨了?。 侍神之灵反反复复地呼唤着妖神之名,像和尚念经。他痛苦,林德也痛苦,精神与□□上的?双重?折磨,在他以为这份痛苦可能要熬到?外面那两人比完才有可能得?到?解救时,刺痛的?感觉忽然大?幅度减弱。 奚存青把林德抱了?起来,犹如溺水之人被抬出水面,林德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可以抓住的?东西,喘着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抓住的?是奚存青胸前的?衣物,皱得?乱糟糟的?。 啊……林德尴尬地松开手,奚存青倒没多大?反应,只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躺在床上状态不大?对劲,就进来看看。” 林德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他在这张石床上躺过,我再?躺上去,就感受到?了?一些东西,一时起不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感受到?了?什么??” 说起这个林德就纳闷:“他也没干啥,就是念叨妖神。”想想又补充了?句,“我感觉他状态非常差,不知道他还能忍多久,要是他痛疯了?,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这样啊。”奚存青眼睛眨眨,“不会对你有什么?额外的?影响吧?” “不会不会,远离这张床就好?了?,你也别躺上去。”林德吁了?口气,要从石床上站起,这会他又发现了?,奚存青没松手…… 奚存青没事儿?人一样松开手,林德往洞口那边瞅了?一眼,他们两个还在那专心致志地推算,压根没往洞这边瞧。 但是更外面还有个赵小路,他蹲在地上,眼神有点呆。 林德忽然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差点想捂脸循逃,溜得?越远越好?。 奚存青说:“要出去吗?我带你。” “不用,不用。”林德扭过头,觉得?现在没脸去面对赵小路了?,不知他看了?多少去,又是怎么?想的?,死奚存青,你怎么?都不遮下! 奚存青感觉到?他斜眼的?一记瞪目,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说:“我先去附近看一看,探寻下这附近有无开了?灵智的?妖族,向他们打听打听,可能会带点野味回来,记得?生火。” 林德说声好?,看奚存青信步穿过洞府墙壁,消失了?。 现在林德在洞府里,不能靠近石床,出去吧,没好?意思面对赵小路,万一他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赵小路忽的?站起来冲他招手。 不出去也要出去了?,再?怎么?说是自己?徒弟,总不能撇过脸装作没看见?,他硬着头皮掐诀作法穿过石墙,语气尽可能地平静无波:“什么?事?” “师父。”本?想问出口的?话?在喉头间打了?个转,变成:“我想喝鸡汤。” 林德说不出来的?欣慰感,又故意板起脸:“自己?去打只鸡来!” “打不到?。” “等等看,大?哥说不定能弄回来只鸡,不行?的?话?,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带你去下馆子。” 赵小路说好?,刚刚提起的?勇气散了?个精光,一点问的?心思都没了?。。 莫天纵和蒲念星仍在算,不过动作幅度变得?明显起来,蒲念星干脆不再?遮掩,因为笼起来的?袍袖影响动作,莫天纵至少祭出了?十几枚铜钱,悬浮于空,摆弄位置,犹如拨弄星空,排列成种种星宿图案,赵小路专注地看着,翻手变化间似乎隐藏着什么?规律,不是乱排的?。 蒲念星那边用的?金色竹简,看不清竹简上写的?什么?,有的?偶尔能看到?是八卦符号,亦如莫天纵的?铜钱一般悬浮陈张,指点拨弄。 其实这两人还挺配的?。 他觉得?莫天纵的?摆弄看着更有意思,铜钱如星子,排列出的?星宿极为形象。 莫天纵摆弄铜钱的?指尖骤然一颤,悬浮的?铜钱倏然而落,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算出来了??赵小路不禁探头。 第0407章 话中有话 铜钱落地后, 莫天纵再未做出多余动作,一动不动。而蒲念星仍是气定神闲,继续推演, 直到?她?的竹简也落下地来, 竹简散发出的微光熄灭, 她?才开口:“你算的怎样?” “出……”他咳嗽了下,脸色有些?难受,“出了点问题, 不过好在有一定结果, 你先?说?” 蒲念星看着他:“你不打紧吧?” “不打紧不打紧。”莫天纵匀了会气,“你先?说吧。” “他往西北边去了。” “我算的是正北。” 蒲念星微微蹙眉:“不可能正北的。” 一般人?逃亡, 哪会顾及绝对标准的方位,实际方向总会有所偏移蒲念星也不信他只算出了个正北:“还有吗?” “没了, 真的没了。”莫天纵胸口堵得难受,喘不上气来,蒲念星眉头皱得更深:“好了, 你先?别说话, 躺下休息吧。” “荒郊野外的能躺哪儿啊。” 蒲念星拍拍大腿:“今天你情况特殊, 借你躺一躺未尝不可。” 于是蒲念星见证了一个大男人?脸慢慢红起来的过程,眼神?惊讶中又有怀疑, 最终他说:“其实我没那么?娇气。”直接往后仰倒,躺下了。 “那轮到?我来说了。”蒲念星神?色始终坦然, 娓娓讲自己推算的结果及分析推断, 莫天纵听着,偶尔出声辩驳一下, 提出不同的解辞意见,蒲念星也不生气, 卦辞在不同人?手里解读出不同的解释方向是正常的,只要大方向准确无误,小部分的解读修正有益无害, 讲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伸出手扒拉了下莫天纵交叉放在肚子上的手:“不要这样放。” 莫天纵不明?所以:“怎么?了?” “看着像个死人?,不吉。” 莫天纵一下笑出了声,笑得又开始咳嗽,蒲念星等他缓过来,继续讲。 整个卦辞解读完毕,蒲念星又问:“你是出了什么?缘故?我能算出来,没道理你算不出。” “算不出来就是算不出来呗。莫天纵嘿嘿,不给她?再次质疑的时间,“是你赢啦,有什么?想要的?” 蒲念星沉吟一会,看着莫天纵缓声道:“别给我写信了。” 这次莫天纵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神?色些?许不自然:“嗯……我知?道了。” “浪费纸张,诗文写的也不行。”蒲念星冷哼,“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大才子,样样精通?那诗写得好生差劲,看不下去,诗文不是光靠堆砌风花雪月就是好诗的,你在生产垃圾,白瞎了那么?好的信纸。” 听这语气,莫天纵一时摸不准意思,呐呐称是。 蒲念星语气一转:“诗写的不行,字还算可以。” 莫天纵竖起了耳朵。 “只可惜好字配上烂诗文,字写得再好也看不下去,只有你写的那份战书意气十足,还有些?看头。” 蒲念星说完这一通,再沉默了会:“别写那些?酸不拉叽的诗了。” 然后呢? 莫天纵不是笨蛋,再想不明?白,也琢磨出一点味儿来了,先?说别写信,再说别写诗,但没说不可以写别的东西啊。 但是不写信话……嗯,写文帖! 方才的些?许沮丧难过一扫而?空,他点头:“我那点诗才在蒲小姐面前确实班门弄斧了,听闻小姐有不少佳作,不过未曾流传,可否给我鉴赏一二篇?” 蒲念星平时无事的时候确实写过一些?诗文,要么?抒发儿女情长、伤春悲秋之感,要么?指桑骂槐一下朝中官员的,如?何?能被外人?看,她?满脸不情愿:“我写诗不过自吟自怜罢了,没什么?好显摆的。” 莫天纵灵机一动:“蒲小姐不想给旧作也没关?系,就这满眼风光,作首新的如?何??” 蒲念星更不乐意了:“诗哪是能说作就能作出来的,这景看着没兴致,不作。” “不急,不急,蒲小姐什么?时候有新作了,给我看一眼就是了。”莫天纵笑得有点傻气,蒲念星动不起怒来,撇过脸没再说什么?。 奚存青回来了,拎着一只羽色斑斓的大肥鹅,肥鹅往地上一丢,先?对林德说:“我去周边看了看,妖族没见着,有妖兽没见到?妖,很罕见的情况。” “也不算罕见,毕竟他来过。妖兽会因为本能吸引靠近,而?开了灵智的妖族会觉得害怕,自然而?然躲起来或者逃走了。” 奚存青再转向莫天纵:“有结果了吗?” 莫天纵将与蒲念星讨论得出的结果告诉他,基本一致认定侍神?之灵往西北边去了,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卦象:遇海而?止。 西北边的海,是属于北晋的海。 “他会去北晋?”奚存青思考着,料理手上的肥鹅,剁成数块,切干姜,调酱汁揉动腌制。 “他现在八成是个盲目状态,也有可能是冲着北赤原去的,那边地广人?稀,难以逐片搜索,以他的实力,进去生存个十几?年没问题,十几?年后再出来,又不确定是什么?状态了。” “北赤原……” “北赤原你们那边有人?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有。” 但如?莫天纵所说,北赤原面积广阔,教宗即便在那分派了三位守望者仍是不够,顶多能给予一些?补给上援助,信息情报方面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北赤原的话,蒲念星是不可能跟着了,她?是钦天监女官,无故不得长时间擅离职守,而?蒲念星不远行,莫天纵肯定也不乐意在关?键时刻离开,他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来了接触的机会,再远行不就自断其路? 他想着,并未说出口。 蒲念星问:“你去了北赤原,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有他呢。”奚存青指向林德,林德本来眼巴巴看着碗里的鹅肉,忽然被指,愣了一下,“你们不用担心,有他在我就能遇上他。” 林德百口莫辩,不要这么?信誓旦旦地给我扣这么?重大的责任啊!我又不会算命!他一个劲儿冲奚存青使眼色,可奚存青就好像没看见似的,颠了颠碗里的鹅肉:“我去生个火。” 奚存青走了,留下四人?大眼瞪小眼。蒲念星看着林德,颇感兴趣,许久后说:“你的面相……不像是中原人?,有点像混血。” 林德尴尬地笑。 她?歪歪头:“我看你面部有些?地方阴影变化很僵,容貌经过遮掩对吧?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林德本能地摇头,蒲念星也不生气,笑道:“不给看就算了,不过你真的要一直以幻相示人??” 林德神?色微变,无奈承认道:“我幻化容貌是为了遮掩瞳色,不然出门在外被人?认作妖怪,凭空添了很多麻烦。” “但是你现在修为不弱了,被认作妖怪又怎样,又没违法?乱纪,不知?情的提一句就行了,你是伪装伪习惯了吧,怎么?叫你下个面具都?这么?费劲呢。” 林德心头一震,蒲念星这番话着实刺进了他心坎里,他确实是习惯了以幻化后的容貌示人?,虽然只是遮掩为了瞳色,微调了面部轮廓……可面具还是面具。 而?且赵小路都?还没见过他的本相,他还是现在才知?道师父的样貌是经过遮掩幻化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蒲念星饶有兴味,甚至有点期盼,满眼都?是在说:“摘下嘛!摘下嘛!” 林德摘下了四叶幻晶,耳朵松快了。 蒲念星看着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果然好看!” 赵小路一时也有些?呆。 蒲念星笑嘻嘻地说:“临月画舫就有几?个混血胡姬,长得可好看,她?们眼睛都?是蓝的,头回见着个绿的,好看,你这么?遮着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 林德尬笑,感觉她?再说下去,莫天纵就要来打他了:“蒲小姐莫夸了,皮囊而?已,不值一提。” “好看不就值得夸一夸嘛。”蒲念星看着有些?蠢蠢欲动,想摸摸林德的小脸蛋儿,但奚存青的折返让她?熄灭了调戏的念头,“有准备休息时要用的东西么??没有的话我这里有。” 两人?都?有准备,纷纷道声不用,林德给赵小路铺床,自己仍要修炼。 各自歇息下,林德独坐修炼,不过他没坐一会,就感觉到?奚存青来了。 也不算离得太近,就远远的,蹭上树了,坐着。 他心定不下来了,干脆扭过头去问:“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奚存青反问:“怎么?我一来你就不能好好修炼了?” 林德一时语塞,他很快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你怎么?就觉得光带我一个人?也能找到?侍神?之灵?找莫天纵不更行?” “莫天纵确实可以,但你也看到?了,他连续占了两次,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好,再让他千里迢迢去北赤原,还要去算侍神?之灵的行踪,那是在压榨他的寿命,对他没任何?好处,就算他想,他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蒲念星是朝廷女官,不能轻易擅离职守,而?且她?的状态比莫天纵好不了多少,也经不起长途奔波。” 林德郁闷:“可我也不会卜算之术啊,你干嘛那么?说。” “你和之前的他关?系密切,又躺过他躺过的石床,他沦落到?这个地步,少说有你一半的力,没准他对你都?心怀怨气,届时还会主动找你。你都?碰不到?他,世?上还有谁能碰到?他?” 林德叫屈起来:“什么?叫是我害得他啊!是他想方设法?谋夺躯壳,海珠也不是我引来的,我全程都?在看戏好吧。” “你吞了甘家气运。妖神?的躯壳是甘生麒的躯壳,还敢说没一点关?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说不出话来了,半晌他垂头丧气地认命:“……好,好吧,就算去了他会主动找我……到?那时赵小路不就危险了?他搞突袭的话没人?能防得住他。” “他知?道赵小路是你徒弟?” 林德再次语塞。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哈。 奚存青从树上溜下,走过来:“那就这么?定了?” 林德胡乱嗯了声,奚存青再问:“喝不喝汤?那边炖着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家伙莫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好好修炼。林德暗恼,嘴巴上却?说:“喝!” 第0408章 初来赤原 其实莫天纵还是想过要跟着奚存青去北赤原的。 能不能见到蒲念星不是?太重要, 他两现在本来也没到可以频繁见面的地步,对蒲念星本人来?讲也不太好,目前?有文帖传意达情足够。 奚存青的一番劝说和自身糟糕的状况不得已让他打消了念头, 如奚存青所言, 他身体已经透支得很厉害了, 再去北赤原是对身体的进一步伤害,会压榨寿命乃至动摇道心?,于情于理他都急需静心?休养, 不能再卜了。 “我要回去了, 你要怎么才能找到妖神?那个他……” “放心?吧。”奚存青语气很笃定。 既然老?友这么肯定,莫天纵自然选择信任:“那你在北赤原万事小心?, 我等你报平安。” “嗯,好。” 无须多言, 二人分别,蒲念星直到走都没能成功捏上?一把林德的脸,颇感遗憾, 多问了几句林德可有住的地方, 林德回答天宝乔府, 蒲念星倏然睁大眼睛:“天宝乔府?噢……我有印象。”笑容一下变得玩味起来?,“气势正盛, 运势如虹啊。” 林德坦然:“那可不。” 蒲念星摆摆手:“那就祝你家生意节节高,日赚斗金吧, 再见!” 两人坐云而?去, 奚存青和林德师徒二人也该出?发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上?赵小路看?着似乎有心?事,几次想?要开口, 又因顾忌奚存青在场而?闭口不言。徒弟有心?事,做师父的知根知底怎会没有察觉, 他反复犹豫,搞得林德也想?七想?八: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幻相示人的缘故,让赵小路有忧闷之情? 不管怎么说,早点说穿了对双方都有好处,奚存青还会共路很长一段时间,憋久了有害无益。他干脆说:“小路。” 赵小路霍然抬头,手足无措地模样,他见林德神?色严肃,哪怕不需言语说明,也明白?了其中意思,低下头,好半晌嗫嚅着说:“师父,你为什么……” “你师父以前?还很弱小的时候,就因为这双绿眼睛太特殊,被认作妖怪,差点当街打死。”林德忍不住苦笑,“师父不怪他们,见识少了而?已,自那时起,师父便想?办法遮掩瞳色,以幻相示人,省去解释的麻烦。”他停了一会,“我这双绿眼睛特征太明显,若招摇在外,以后要是?犯了什么事上?通缉令,不得人人争相举报喊打啊?” 这么解释,让赵小路纳闷排解了不少,可仍有疑问:“师父,您至少现?在不需要伪装吧,奚大哥他知道么?” “他知道。我只是?……哎。”林德苦笑了下,“我戴着戴着戴习惯了,忘记了。” 这个解释让赵小路沉默了会,林德赶紧道:“小路,师父这次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瞒着你。你不用想?太多,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小路稍稍振作了起来?:“师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信你。” 这样林德便放心?了,抬头看?向远方,笑道:“大哥飞得真?快。小路你看?,前?面边就是?北赤原了。” 北赤原的天色与赤原大地是?近乎同色的,哪怕在阳光最炽烈的白?天,远远望去,属于北赤原地带的天际线犹如女子眼尾飞扫过的胭脂红,明艳通透。直到飞近了,胭脂红的天色在视野中变得浅淡起来?,偏近少女色调的娇嫩粉红,明明时辰不是?黄昏,酷似黄昏。 赵小路起初还对这梦幻的天色看?着十分新鲜,看?久了就觉得眼睛疼了。北赤原的大地是?血浸透了一般的深红,山崖峭壁上?不知是?因为流水还是?疾风的力量塑造了流水一般的纹路构造,又像一张张饼子层层堆叠,堆砌出?纹理清晰的千层饼,在高处俯视,无数流水般的层叠山峰在北赤原大地上?流淌成无水岩河。 风是?干燥酷烈的,人类的聚居地在岩河两岸垂下的阴影当中,三人的第一站是?距离北赤原边境最近的一个小镇,地方虽小,镇墙却修得严整牢实,有四层高,墙体之厚甚至超过了内陆平原的军事重地,墙体表面被砸得坑坑洼洼。 赵小路看?着很好奇:“师父……” 奚存青接道:“挡石头的。” “北赤原风很大,能轻易吹动甚至吹起几十斤的石头,上?百斤的巨石也会在风力推动下慢慢滚动。在北赤原的聚居地为了方便抽取地下水,一般都修在地势相当低洼的地方,巨石顺地势滚落下来?,威力相当恐怖,所以修起了这么厚的城墙,墙面上?的痕迹都是?石头滚下来?时砸的。” 赵小路哦了一声,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城门?洞中,因为城墙实在太厚了,城门?洞内光线昏暗,墙上?挂着灯,车声隆隆,在城门?洞里?回声巨大,快步走出?城门?洞,方觉身心?一轻,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人先找地方休息。北赤原的客栈与内陆不同,依山凿洞修砌,与山浑然一体。这个时节不是?接客的旺季,小二见两人面生,又衣着不凡,故态度十分热情,向三人炫耀式地讲本栈的主体是?如何修造起来?的:一般便宜的客栈凿洞修造用的是?炸药,在山洞里?硬生生炸出?一个又一个洞来?,再修成房间,这样修成的客栈结构乱七八糟,用木板遮住了洞壁突角,粗糙得很,木板与洞壁之间的缝隙空洞还容易滋生害虫毒虫。但他们不同,用的是?一种采自北赤原特产沙虫分泌的酸,在山石上?泼酸,山石腐蚀软化如豆腐,再修凿构造就容易得多了,这样修的楼屋嵌在山石体内,结构稳固,房间造面平滑,无毒虫之烦扰,整个镇子用这样的方法修屋的仅此一家,正配得上?三位的身份。 林德问:“有什么吃的吗?” 小二点头:“有,当然有,二位想?吃点什么?” “有没有什么特色菜?” “特色菜?赤柳烤羊排,彩珠汤,石头饼,您想?要什么,本店都有!” 林德大手一挥:“都上?!” 客栈上?菜麻利,没让他们等太久,一张桌子放不下,拼了两张。正中最大的一盆是?赤柳烤羊排,一打分量扎实的小羊肉排,烤得表面赤红冒泡,边角凝结着流蜜凝结的结晶,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甜蜜的浓厚肉香。所谓彩珠汤是?颜色各异的干果一汤同煮,煮得干果撑起饱满,漂在汤面,珠圆玉润,色彩缤纷。石头饼竹篮装着,表面凹凸不平,洒满芝麻,焦黄薄脆。 更令林德意外的是?,小二还送了一壶药酒,说是?用北赤原红石花泡的药酒,能去火生凉,滋味平和,可以当凉茶喝。 药酒有点酸味,不过是?梅子酸的那种正常的淡酸味,酸得清爽。配烤得流蜜出?油的羊排肉解腻正好,一口酒一口肉,一大盆羊肉很快一扫而?空,石头饼可干吃可浸彩珠汤里?泡,各有滋味。 一大桌菜吃完,撑着了。彩珠汤喝到一半都嫌太甜,实在喝不下。 小二过来?收拾碗筷,把东西腾下去清扫干净。奚存青等小二走远了,叩叩桌子:“有发现?什么吗?” 林德靠在椅子上?,揉着肚皮摇头。 奚存青道:“我去弄份地图来?,到时候再看?。” “不能这么一个个找下去吧?北赤原那么大,不得找到猴年马月?” “想?去哪儿,你定。” 这可难倒了林德,难不成用骰子骰个地儿出?来?? “我觉得……还是?找个半仙儿来?算算吧?”有莫天纵和蒲念星珠玉在前?,林德突然发觉起算命的在没有别的线索情况下能给予的帮助有多大,要不再算算? 小镇里?有半仙儿,抱着涂染着八卦的蓝边白?布旗子显眼得很,坐在街边和一边卖菜的老?大爷唠嗑,笑得前?仰后合,压根没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个人,直到卖菜老?大爷“哎!”一声提醒,他转头一看?:“噢!失礼失礼,在下刚才没注意。这位公子,你是?算姻缘呢,还是?算运势呢?” “我想?找一个人的去向,你看?能不能帮我算出?来?,什么方法无所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寻人去向啊,这个简单。”半仙儿从随身褡裢的口袋中摸出?了三枚铜钱,“掷六爻。” 林德摇六爻,半仙儿全程看?着,记着卦象,等他六爻掷完。他闭上?眼,嘟嘟囔囔了好一阵子,眉头越皱越深。 半晌他睁开眼:“这人与你没有血缘关系。” 林德点头:“是?。” “亦非旧友。” “嗯。” “他往北晋的方向去了。” “还有呢?” 半仙儿睁大眼睛:“告诉你往北晋去了还不够啊?” “当然不够,那只是?个大概的方向。”林德笑容微敛,“在此之前?已经有人算过了,我要更具体的。” “哎呦,这您可为难俺了,小的学艺不精,算到这一步就顶了天了,您还要更准的,更准的咱也不敢算啊。” “你有师傅吗?” 半仙儿咧着嘴笑:“干这活儿当然得有师傅领进门?了,不过俺师傅多年前?就金盆洗手,不干啦!” “你只需要带我去见到他就行。” 林德说的轻巧简单,气势却是?无法忽视。半仙儿眼珠一转,觉得这人是?位不差钱的主为了能得出?结果愿意花大价钱,哪怕师傅金盆洗手了,怕也会被钱生生砸出?山来?……这么一想?,他就有些意动。这么大块的肥肉,怎好轻易让与他人? “ 那个,客官,您非要算个准确的话,俺也不是?不行。不过呢,这要算的人命格特殊,不太好算,我得多做些准备……”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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