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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之前抱怨的关税问题,层层吃拿卡要,甘云山庄通过甘太守搜罗积攒的财富怕是相?当可观。 大肥羊! 这么大一只油光水滑的肥羊,缺钱缺得要死的皇帝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林德心里有了目标,具体可行的计划尚未成形,他叹了声气:“我知道了。” 首要的事是先把赵小路的病治好。 赵小路的皮肤病外用药仍是以海草鲜煮出?来的药汁为核心,辅以冰片薄荷玉子花等药物?,融入一大块良裕港特产精制海盐,小火慢熬煮至微微沸腾,药草在微褐色的水中?翻腾,渐渐沉底,柴火打灭,一大桶泡澡汤成了。 赵小路裹着袍子,伸手试了下水温,太热,他手缩了回去。 等泡澡汤慢慢冷却到合适温度,赵小路进?去泡着,脸蛋很快红起来,被?药力蒸的,“记得洗脸,泡到水凉了就出?来。”奚存青提醒他。 在赵小路泡澡的时候,奚存青和林德两人?一起动手制涂抹皮肤的药膏。林德打下手,按奚存青的吩咐,苦参果榨汁,玉子花单摘取花蕊,荆末、鲜皮研末,薄荷苍苡仁切碎,倒入金银花汤中?熬至浓稠,倒入一整瓶积雪草纯露,搅拌均匀,越拌越吃力。 拌成一大坨颜色可疑的糊糊,放入瓷盒碗中?放凉,抹平表面,那边赵小路也泡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没出?来。 “怎么还不出?来?” 赵小路眼睛眨巴眨巴,林德怔了好一会醒悟过来,笑了:“怎么,你还害羞啊?” 赵小路脸红红的,奚存青扭头看林德,他把袖子都卷起来到胳膊以上了,眼神有些无奈。林德便沉下脸,半训斥式地说:“擦药就完事了!你不想?早点治好么?” 赵小路老老实?实?从浴桶里爬出?来,怂怂地捂住下半身,林德背过身去,捂着嘴巴尽力不下笑出?声来。 第0363章 多管闲事 刚擦完药的赵小路还不能立即穿衣服, 浑身?大半抹着?绿呼呼的药膏,坐在?小竹凳上,很?无辜, 很?可怜。 不行了越看越想笑。 奚存青洗完手回来:“你要不要也涂点?” “啊, 我涂干啥?” “对皮肤好。” “不需要!” 赵小路坐了半刻多钟, 看林德和奚存青收拾好了煮制膏药的器具,浴桶也收起?来了,弱弱地?出声:“可以穿衣服了吗?” “还没完。”奚存青拿出一小瓷瓶, 倒出了一滴水, 在?指尖圆润地?滚动。 一弹,化成水柱, 一下把赵小路从头到脚冲了个干净。 冲完赶紧给他披上衣服裹紧:“别感冒了。” 赵小路吸吸鼻子:“感觉还好啦。” “下次再来就是三天后,洗七次。” 小半个月的时间, 赵小路的皮肤状态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化了,身?上的皮肤基本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痘痘, 唯独脸上的还是一片野火燎原之势, 凹凹凸凸, 好似一片入了秋万叶红遍的丘陵。 林德开始担心了:“小路脸上不会留痘疤吧?”赵小路刚开始还会对自己病情的好转感到高兴,后来发觉脸部的丘疹没多少好转的迹象, 意志迅速消沉下去了,镜子绝不肯照, 更不愿出门, 焉头焉脑的,偶尔摸一下起?伏不平的脸。无怪乎他情绪消沉, 林德看着?他的脸都忧心忡忡,好好一个人?满脸痘痘, 不是毁容近似毁容,且七次疗程都快结束了,这脸上的痘还没好转,实在?吓人?,上山把那个老逼登的砍了的心都有?了。 奚存青倒是不慌:“先喝几天绿豆汤,多观察几日,天天洗脸,我们再熬一盒药。” 这次熬药去除了海草成分,其他不变,每日洗脸后涂抹在?脸上,接连几日观察下来,赵小路喝绿豆汤喝得脸快和绿豆汤一个色了,痘痘……不说没有?完全效果,只?能说毫无变化,唯一可值得安慰的是起?码不暴发了。 “去看医师吧。”奚存青无奈,“我们去青囊林分门。” 良裕港青囊林分门门可罗雀,唯一的坐班医师在?药柜后面打瞌睡,奚存青叫他的时候,他迷迷瞪瞪的一激灵,以为主任来查班了,吓得嚷了一声,定睛一看:“啊,几位来看病的?” “对,看病,是他。”奚存青说着?胳膊拐了下身?边的赵小路,赵小路把缠在?面上的布巾拉下来,看着?他的脸医师吸了口凉气:“多大了?” 林德:“十?几岁了,快……快二十?了。” “平时有?没有?吃什么发物?油炸的啊,大鱼大肉的。”医师只?见过天天大鱼大肉玩乐起?来昼夜颠倒昏天黑地?的富家少爷发面疱,一般平民孩子哪会得这个,不过看赵小路身?高……这也不像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啊,富家少爷哪会这么矮? “没有?,喝了好几天绿豆汤了,天天洗脸,擦药,都没什么好转。”林德想了想,觉得还要补充说明一下,“他之前是中了一种毒,浑身?起?疱疹,现?在?身?上的疱疹好全了,就脸上的还没好,所以来看看。” 赵小路一声不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中的什么毒?” 奚存青代答了毒物名称,医师在?良裕港驻守这么多年,对这种毒略有?耳闻:“普善堂不是有?解药?就是卖得死贵,你们买了那种解药没?有?解药不该发成这样?啊。” 林德说:“我们另找了高手诊治开药,这个脸上的情况是意料之外。” 医师瘪了瘪嘴,扯了张纸,挑支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画鬼符,“这个药方呢是内服的,外用的你出门往左拐,过两条街,找一家叫朝颜坊的店,买玉颜泥,照店里的小二说的方法用,看情况好像。再就是海珠娘娘庙斜对面那个……那个乌苏炼金材料,那个店,找他买酸橙花纯露和霍果精油,这两样?东西都比较贵,我不记得具体价格了,到时候你去问问。纯露调和精油,十?比一的比例,不要搞太多,洗脸后抹面,轻轻揉一下,切勿用力,一刻钟后再洗干净,到了敷面泥的日子先敷油,再用玉颜泥,再洗干净。饮食清淡些?就行,不要用手抠啊,针挑也不行,搞不好会死人?的。” 医师唠叨一堆,写完一张纸,折好药单。林德出钱,医师把药单递给他:“去对面抓药去吧。” 林德和奚存青商量了下,林德去买药和玉颜泥,奚存青去买精油和纯露,至于赵小路林德带他进?了家茶馆,招呼小二上了杯茶和点心:“你在?这等着?,中午我们回?这吃饭。” 赵小路坐着?,茶当然喝不下去,点心也不想吃,他不想拉下面巾。 茶馆内搭的台子有?班子唱戏,台下没几个人?。 晃悠着?腿等了好一会,堂里的客人?陆陆续续走了,都要吃午饭去,台上的班子戏剧未完,仍在?唱个不停,赵小路望望四周,想是不是因为他还在?,所以戏班子没停唱,大中午吃饭的时候人?家还因为他在?场,不得不唱,挺不好意思的。 他看看四周,师父买的茶和点心一口没动,茶已经凉了,这么走了浪费,他小心地?拉下面巾,就着?茶水吃点心,点心还蛮好吃的,甜而不腻,咬一口下来不会掉下过多残渣,软嫩可口。 吃着?点心时,又走进?来几个人?,赵小路埋头只?顾着?吃点心,吃完点心嘬了下手指,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拉上面巾要走。 “哎,这位仁兄,留步。” 赵小路转头,看到叫他的人?是身?穿儒衫的年轻男子,他的同伴和他也是一般装束,像是从同一地?方出来的:“什么事?” 叫住他的儒衫男子中气十?足地?说:“光天化日,朗朗干坤,阁下为何遮遮掩掩?” “关?你……不干你事。”赵小路没想过自己戴个面罩还能招来这多管闲事之人?,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怕多生事,扭头就走。 问话的儒衫男子眉头竖起?来了:“哎?这位阁下好不讲理,我只?是出于疑惑,询问一番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问心无愧的话,何必遮面?还出言不逊?” 赵小路有?些?不耐烦了,甩下一句:“你是官府官差,还是夜庐巡夜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甩头就走。 “你说什么呢!”儒衫男子一下站起?来,他的同伴见势不好,起?来劝和:“算了算了,何必一般见识。”不过此番劝阻起?不了多少作?用,他脱口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小路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懒得理会。对方这句“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在?山寨当土匪的时候听多了,都是自命不凡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公子少爷说的,以为摆出自家爹娘的名号就能震吓住那帮无法无天的匪徒,到最后还不是乖乖由爹娘拿着?赎金领了回?去。 赵小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也没兴趣知道,他望向街道两头,看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想惹事,奈何这位公子横行无忌惯了,头回?碰到个钉子,见赵小路不肯摘下面罩,口出半截脏话又咽下去,不乐意搭理,这等克制力和故意避让的态度,哪像一般平民俗子,莫非是身?怀秘密的江湖人?士? 儒衫男子走过来,呵斥道:“你行迹可疑,随我去官府一趟。”说着?上前想反锁他胳膊,赵小路扭身?闪开,抬手把他手甩开到一边去,对方惊讶地?一挑眉:“有?点本事?”再次迅疾出拳。 儒衫男子有?点招法,不过在?赵小路面前完全不够看,轻而易举卸力反推回?去,“我不想跟你在?这打架,别惹我。” 儒衫男子反而神色傲慢地?一抱拳,笃信了自己的判断:“在?下文?武双修,迄今未曾遇过敌手,我看你功夫不错,来和我过两招!” 他这番话落到他同伴耳里,同伴皆是苦笑,劝又劝不得,无可奈何。 赵小路轻慢地?扫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说抓我去报官?” “先和你过两招,再抓你去报官。”儒衫男子信心满满,赵小路都被他气笑了,觉得近些?日子真是倒霉,难得跟着?师父出来透口气,竟然还能碰上这等闲得蛋疼没事找事的人?:“就凭你?” 话音未落,赵小路出手快如闪电,一下撂翻了儒衫男子,摔了大马趴,“这基础,再练上五十?年吧!” 儒衫男子一下被掀翻,都没看清赵小路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撂翻的,在?一旁目睹的同伴亦是一脸震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儒衫男子风度尽失,下巴磕地?疼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爬起?来,摸摸磕疼的下巴,赵小路到对面店檐下去了,东张西望,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 儒衫男子怒从心起?,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来来来,方才你偷袭,不算!我们再来比试比试。” “不算?”赵小路瞥他一眼?,“别不识好歹。” 儒衫男子摆好了架势,气沉丹田:“来!” 赵小路仍是没动,他看到街那头师父的身?影了,蹦起?来招手:“师父!” 儒衫男子架势都摆开了,赵小路不理他,尴尬得很?。林德走近一看,疑惑:“这位是……?” 儒衫男子不得不收起?架势,抱拳道:“在?下余平波,号峰澜,吞海书院学子。” 赵小路说:“师父,我们走吧。” “哎——停步,我说了要和你比试一番的,怎可不战而逃?” 林德不明所以:“小路,他什么情况?非要跟你比?” 赵小路声音闷闷的:“他说我形迹可疑,要扭送我去报官,我不想理他,推了一下,他又要和我比划比划。” “行迹可疑?”林德莫名其妙看了眼?余平波,那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林德再看赵小路,赵小路围着?的面巾歪歪扭扭,头发有?意梳下来遮掩额头上的痘痘,好好的人?就露出一对眼?睛,眼?神呆呆的,这么一看……他忍俊不禁:“你这面巾围得太难看了,确实像个江洋大盗哈。” 赵小路非常委屈:“师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林德笑完,对余平波客气地?说:“这位公子,我这个徒弟他最近面有?恶疾,不愿见人?,故拿了片面巾遮挡,不是什么可疑分子。请阁下见谅。” 余平波心一横,冷哼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你摘下面巾让我瞧瞧,方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0364章 将计就计 林德面色不悦, 赵小路更豁然抬起了头,死?死?盯着余平波,看得余平波心里发毛。 林德压住性?子?, 平静道?:“余公子这话就过分了, 我的徒弟白日郎朗, 未有?不法之举,而你只是书院学生,却?越俎代庖, 行官差之职, 拦人盘查,提无理要求, 是不是太逾越了?” “违法乱纪者,人人得而诛之!”事到如今, 余平波不上也得上了,他的朋友都在一边看着呢,岂肯就此放弃。 林德退后一步, 面无表情。赵小路上去就是一拳, 他在土匪寨子?混的一段时日, 学到了不少打下去表面看不出伤痕内里受伤的手法技巧,专治嚣张跋扈的肉票, 手法不重,挨一下能疼废半个人, 不好好运气调理更可能留下终生后患。 赵小路出了两拳就把?余平波撂趴下了, 疼得爬都爬不起来,嚎朋友的名字让他们赶紧过来扶他。 “小路, 走吧。”林德不愿继续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你……你。”余平波挣扎了下, 疼得直吸气,说不出完整的话,眼?睁睁看着林德和赵小路两人离开,咬牙切齿。 给我等着! 林德出一条街过去,与奚存青汇合,奚存青提着一袋东西,问:“买齐了吗?” “没买齐。”林德有?些郁闷,缺的是朝颜坊的玉颜泥,朝颜坊的小二操着一口难听懂的当地方言说玉颜泥已经没货了,下个月才?能到货,而且要先预定,拿到排号按排号日子?来领,更不巧的是下月的号已经领完,现在订能订到下下个月的。 下下个月林德哪等得起,他问是否可以通融一番,挤出工期,额外?订制一份,加急的工钱好商量,小二面色就不悦了:“你说挤工期就挤工期?你以为?你是谁?” 林德虽然急需,但远不到可以低声下气任人受辱的地步,含怒拂袖而去。 “卖点破泥还端着个架子?,我还以为?泥里掺了金子?呢。”林德发牢骚,又说,“你放心,等吃了饭,我们再找那医师问问,看有?什么别的可替代的东西,活人不能给尿憋死?。” 赵小路嗯了声:“师父,我不急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存青也没意见:“嗯,总有?替代之法,不是非他不可,先吃饭去吧。” 三人找了家门面颇为?气派的饭馆进去,点菜时照顾到赵小路的饮食,没点荤菜,连店里的招牌菜海花汤特意吩咐去了汤里要煮的贝类,全素。 海花汤的“海花”是采自海洋深处一种水草,炖汤清鲜可口,即便?去了汤中贝肉,本身也足够可口,海花嚼之口感清脆,汁水丰富,十分开胃,赵小路埋头猛吃。 奚存青品了几?口汤:“有?点像海菜花熬的汤。” “海菜花啊,有?点印象,不过云湖好像没有?。” “海菜花对水质要求很高,云湖周围生活的人太多了,长不出来,想找到新鲜的海菜花,到山里的湖泊溪流还有?可能找到,我还记得有?个地方海菜花特别多,日后有?时间带你去。” “你为?什么连这个也记得啊?” “那片地带是河谷,一年四季都很暖和,海菜花在暖和的地方可以全年开花,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海菜花吃,我在那静修了一年多,除了打点野兽,主食就是海菜花。” 林德调侃:“你没吃腻真是厉害。” “所以我只喝了两口汤啊。”奚存青笑了下,一脸“你怎么才?知?道?”的戏谑表情,特别讨……讨喜。 林德鼻孔出气,兜了一大勺汤泡饭,再铺上一块煎蛋,捞上能铺满饭表的海花,拌饭吃,丰富满足。 吃饱喝足,就喝了几?口汤的奚存青起身说我去医师那边问,不用他们再跑了。 他来回很快,回来说医师也拿不出什么替代的,玉颜泥是朝颜坊的招牌,不是“祖传”但是是保密的配方,对面疱症状出奇地有?疗效,失了这个也不是不能治,可能要慢一些。 “这样啊。”林德还是希望赵小路能好快点,病好了早日走出消沉状态,老是因?为?容貌问题窝在阁楼上不出来不是个法子?,又动了再去和朝颜坊的人商量的念头。语气傲慢的只是个小二,他说的算不得数,和朝颜坊管事的甚至是老板见上才?有?得谈,他就不信了,赶工期额外?做一份而已,又不是不给钱,有?什么做不得的? “我再想想办法。”考虑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我再去那边看看。” “不用了师父,少个没关系的。”赵小路站起来,局促不安,他不愿因?自己的缘故让林德平白受辱。 “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去了还不成就真的算了,办法另想。”林德温声道?,“中午天气热,回去睡午觉歇歇吧。” 赵小路还想说什么,奚存青出声了:“小路,我们先回去。” 林德扬了扬眉毛,赵小路起来老老实实跟在奚存青身后:“师父你早点回来。” “嗯,回去吧。” 奚存青和赵小路走后,林德先去茶馆点了一壶上好的清茶,慢慢喝,把?脑海里小二那副傲慢嘴脸带来的暗恼情绪抹平。 中午客稀,林德独自坐着,无人打扰,茶喝了一半,眯着眼?假寐,忽的店门口有?凌乱的脚步走过来,过来围起来了,林德睁开眼?,是官差,为?首的国字脸拿着一张画像看了一番:“就是你?” 林德一点不慌:“我犯什么事了?” “有?人举报你和同伙行迹可疑,欲图谋不轨,跟我走一趟吧!”国字脸面无表情,一旁的官差拿着铁链给他拷上,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 走一趟就走到监狱里去了,狱卒拎着鞭子?正要给他来个下马威,林德不装了,铁链一撑呸了一口,剑气将铁链斩碎,面无表情地把?铁环搓扭成麻花,摘了下来。 国字脸官差脸色一下变了,林德平心静气地说:“放心,我不拿你们怎么样,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徒弟住哪,最?好晚一点去,等他睡完午觉起来再说,早点审完早点撇清这干破事,别以为?我怂,我是不想计较,这破事也怪不到你们头上。麻烦大哥您看着点那个报官的余平波,会?审的时候他一定要在。” 国字脸官差一听有?台阶下,哪不会?借坡下驴,忙道?:“如此便?好,公?子?真是深明大义啊。” 林德潇潇洒洒地进了监狱,狱卒也不敢拿他如何,腾出一间干净的牢房请他暂时落脚,出去的时候门都没上锁,虚掩着,对修士来说,上锁毫无意义。 林德静修了会?,对面有?人大声嚷嚷:“对面的!你凭啥门不用关?” 林德很和气地大声回了句:“我是修士啊。” “修仙的老爷咋进这来了?不该是被关进夜庐里的么。” “我被不开眼?的人举报的。” “啊?咋回事啊?” 隔着虚掩的门一来一回大声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林德知?晓了对方是在赌馆赌输了,急起来打伤了人才?被关到这来的,因?为?看上去个子?大天生犯横,被狱卒折腾着吃了不少苦头。 聊着聊着,话题不免扯到修仙上头,对方问:“怎么看自己有?没有?天分?” “有?天分的修仙宗门自然会?带你的,很少有?目不识珠的情况。” “这样啊……嗨,我没天分,书也读不进去,还进了这破地方,人生也就这样了。” 林德道?:“赌不是个事儿,越赌越穷,你还是早日戒了吧。” “戒?我试过戒赌啦,每次都没成功,这把?输了想着下把?能不能赢,只要赢了,我就能把?我亏的赚回来了,赌了不少了,就没赢过几?次,哎。” “赢的只有?操盘的庄家,一个赌客怎么可能赢得过庄家,赢了大数目也带不走。老哥,别想着靠赌赚回本了,做点小工都比把?钱扔进赌场强。” “我知?道?那个理啊,可是我砸赌场那么多钱,不从他们手里拿回来点,心里不舒坦……” 对面的老哥继续唠唠叨叨,讲起了自己曾经老婆,她抱着孩子?跑了,至今想起来仍是恨恨地咒骂,说不知?她上哪浪了,这种女的就该浸猪笼淹死?云云。 林德闭口不言,排斥外?界干扰,专心清修。 对面老哥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发觉林德好半天没声了,纳闷地停下话头。 过了好一会?,国字脸官差跟着狱卒过来开门:“道?长,走了。” 林德睁开眼?,起身拍拍衣裳,昂首阔步走出来,对面的老哥一下蹦跶起来,大声嚷嚷:“道?长带我走吧?我给您做牛做马,干什么都行!” 国字脸官差一愣,林德目不斜视,径直离开,狱卒一鞭子?甩过去,骂道?:“嚷嚷什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货色!” 老哥收手不及时,被鞭子?甩到了。手背立刻泛起了通红的鞭痕,瘪着嘴缩回去,不甘心地嘟嘟囔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随官差步入衙门,赵小路在,依旧绑着面巾,告发的余平波也在,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 因?为?林德是修士,赵小路亦不是凡人,负责审理的官员没有?为?难赵小路,只在内心暗叹晦气,本来涉及修士的案件都归夜庐管的,但今天这桩事儿是先下了批捕,然后才?得知?要抓的人都是修士的,再转夜庐那去就很尴尬,夜庐素来不满官府的人插手修士事宜,交涉起来麻烦,把?有?嫌疑的修士惹恼了也不好办。 他清清嗓子?,拍下惊堂木,朗声道?明余平波的告发之辞,再质问赵小路:“光天化日之下遮遮掩掩,是为?何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语气很不好:“不是说了吗,生了面疱,不想让人看到!” 林德这不善语气让官员心里暗暗叫苦,绷着脸问:“既然如此,摘下面巾,让本官看一眼?,自然见诸分晓。” “等下!”林德忽然出声,目光转向余平波,余平波与他对视,心里毛毛的,“这事是余公?子?挑起来的事端,若我徒弟证明了清白,没事找事的余公?子?是不是该赌点什么?” 第0365章 兼听则明 赌点什么? 林德语气嘲讽, 余平波浑身不适,强压心头怒火:“赌什么?” 座上的官员出声道:“不可提无理要求!” 林德一笑:“大人放心,我不会提无理要求, 还有你之前非要和?我徒弟比试比试, 也?在这次一并满足你的愿望。” 余平波脸色更难看了, 连续被?赵小?路撂翻两次,他再自傲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武功确在他之上,且未使?出全力, 再怎么样都是打不过的, 眼下他又提起这回事,是图什么? 林德向主审官抱拳道:“大人, 余公?子遇上我徒弟时,不光妄加怀疑, 还故意挑衅说要切磋武艺,我徒弟屡次三番拒绝。现?在再遇上,免不得满足一下他的切磋要求, 还请大人做个见证, 公?正裁决。” 主审官面皮抖了抖, 他不想惹怒修士,也?不愿让余平波面子上太过不过去, 万一打出伤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到如今, 得想办法让余公?子有台阶可下, 不然理偏向修士一方,到时候余公?子脸面就挂不住了。 他看向余平波, 问:“余公?子,此事当真?” 余平波清楚自己打不过赵小?路, 林德提出再切磋,明显是想事后趁机揍他,他气急败坏,面皮涨得通红:“你这是徇私报复!” 林德面露惊奇之色:“报复?切磋你不是余公?子您最先提出来的吗?切磋就切磋,怎么好像跟要您的命一样?你以为我徒弟会暗中捅你一刀不成?” 他转而一脸似笑?非笑?:“哦,我想起来了,你提出切磋之前,被?我徒弟……”“好了!”余平波下意识地打断,他自诩文武双全,饮海书院第一高手,主动找人切磋结果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事如何能被?他人所知?。 “我同意!”余平波死死盯着?赵小?路,心中既愤怒又有些害怕,事到如此,骑虎难下,但是……还没到不可以商量的地步!且看他提的是什么要求。 “余公?子同意了啊?那就好,我的要求是,要是我徒弟证明清白?,余公?子要给?我三盒朝颜坊产的玉颜泥。” 余平波一怔,他绝没想到林德提出的会是如此奇怪的要求。玉颜泥……他好像听说过,对了,是在娘的梳妆台上见过,娘还用过,绿呼呼的涂抹一脸泥,怪吓人的,但是娘说这个泥对皮肤好,能葆容颜不衰,肌肤光滑,讨他欢心的小?丫头也?曾向他撒娇讨要和?娘一样的玉颜泥。搞几盒玉颜泥对他来说没任何困难,吩咐手下的去办就是了,但林德这么提要求,难道他是真的…… 林德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余公?子愿不愿接?愿赌可要服输的。” 他心里忽的镇定下来了,有了主意:“君子一诺千金,岂有不应之理!” “好,请大人明察秋毫。”林德转头看向赵小?路,努努嘴,赵小?路默默扯下面巾,主审官一看,眼睛立刻睁大了,人不自禁地往后仰倒,倒吸一口凉气,赵小?路又迅速把面巾拉上去,声音闷闷的:“可以了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审官的面色复杂,清清嗓子,盖棺定论:“余公?子,被?告人遮面而行,确实是情有可原,你的举报不成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回眸笑?道:“余公?子,愿赌服输?” 余平波沉心静气:“愿赌服输!” 林德拍手:“余公?子爽快人,玉颜泥拿到手,就来兴昌阁雅座与我一叙吧,接下来,就是比试武艺的时候了,请容我先叮嘱一下徒弟,免得伤人。” 主审官默许,林德凑到赵小?路耳边耳语一阵,赵小?路神色困惑,不过思虑一番后还是点了点头。 林德做出请的手势:“余公?子,我们出去找合适的地方切磋?” 余平波不蠢,心里的把握更多了几分。既然对方图求的是玉颜泥需要他帮忙拿到手,还定了再次见面的地点,那么在切磋的时候大概率放水,不会让他输得太难看。 他和?赵小?路走出堂厅,赵小?路指着?堂外的空地:“这里就很合适,不必跑太远。” “在下同意。”余平波瞥着?他,见他系紧了面巾脑后的打结,低声威胁道:“不许扯我面巾,不然我打死你。” 余平波强作镇定地笑?笑?:“在下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在空地上两人分立左右,架势摆开,互报名姓,发誓绝不下死手暗器,待两人做好准备,林德打了个唿哨,赵小?路率先进攻。 主审官不放心状况,前来观看,他看两人扭打在一起,拆招变招眼花缭乱,拳掌切过空气呼呼作响,看余公?子身上,暂时没受太大伤,打得还很热闹,蛮有看头。 至于其中放了多少水分,只有林德和?赵小?路心里清楚。余平波接招应招,打着?打着?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被?人让着?的感觉啊!怪不得……怪不得?他一时有些走神,想起那些请教过的武林高手的嘴脸,都说他学的很好,很有天分,基础扎实,日后武学成就定不会逊色,必定是继饮海居士后文武双全第一人。 赵小?路一拳砸上他肩膀,一时的剧痛把余平波的思绪拉了回来,仅仅是一拳,他左臂就感觉有些使?不上劲了,不太灵活,他急忙变路,改为腿功对战。 幸亏有面巾遮挡,赵小?路难看的脸色余平波看不到,余平波的腿功很烂,软绵绵的,多学无精的典型,赵小?路未专门学过腿功,凭力气和?经验也?足够应对余平波浅薄的腿招,而且余平波出的腿招……是真的很难看,像鸭子划水,母鸡在纸上乱跳。 这也?要应招的话太丢人了,赵小?路抓住余平波踢来的一脚,用力一转,余平波半空旋身,一脚蹬开,两人距离拉开,余平波落地的姿势不甚完美?,踉跄了下。 这下不光是肩膀疼,脚踝也?隐隐作痛起来,不影响走路,但是疼痛始终刺激着?他,很不舒服。 只能再回归到拳掌功夫上,这次不过应变了十几招,赵小?路一掌拍到他肩膀上,正是之前犯疼的地方,似乎郁结的关?窍被?一掌打开,涌出一股热流,入骨透肌,之前的疼痛消失了,酥酥麻麻,竟然还有几分舒服。 “够了。”赵小?路抱拳,“后会有期。” 赵小?路表面功夫到位,更未说谁胜谁负,切磋是“真”切磋,给?足了余平波面子。余平波心里有多少不服气与嫉妒,此刻也?不得不还礼:“承让!” 林德笑?眯眯的:“余公?子打得尽兴么?” 他又打的什么主意?余平波心里打鼓,面上从容道:“尽兴,尽兴,阁下真乃神人,教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徒弟。” “多谢夸奖,我看余公?子水平亦是不弱,日后有机会,当与你同桌品茗,好好讨论一番。”林德意味深长,拱手:“告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论余平波什么想法,林德干脆地扬长而去。 风波平息,余平波向主审官致歉,叨扰对方,实在惭愧,主审官忙说不必,职责所在而已。 两人客气一番,余平波独自离开。 与赵小?路的切磋回想起来,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 想着?想着?,就难受起来了。 那些武林高手的夸奖他也?曾觉得是假的,不过夸的次数多了,也?无人当面说那些人夸的都是假的,其实你的功夫不到家?——压根没人敢对他这么说渐渐的,就相信自己是真的很有天分,基础扎实,年纪轻轻武艺高强,书院内无敌手,日后定是饮海居士第二…… 所有虚假的泡沫在赵小?路看上去花里胡哨实则出招比揍他时慢得多的招式戳破了,肩膀还是酥酥麻麻的,似乎一拳打出去可以轻易打穿三层木板,似乎这就是打开体脉的力量?脚踝还是有些疼,没有好转,走着?走着?,他不得不停下来靠墙休息。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是故人君兼听纳下,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必得上通也?。” 他喃喃着?,典籍云兼听则明,可在赵小?路到来之前,环绕在他身边的只有一种声音。 很不是滋味。 余家?,小?丫头雪雅等了很久,等到晚上才?听到那熟悉的敲门声,急忙前去看门,欢欣地说:“少爷回来了!”一股酒气扑面,“少爷你喝了多少啊。”话音未落,人已软绵绵靠在她身上了,烂醉如泥。 余平波昏昏沉沉,不知?说了多少胡话,呕吐了多少次,第二天中午才?勉强清醒过来,一脸难受。 雪雅担忧地问:“少爷,你还好吧?”少爷一向自诩风雅人,忌讳自己喝得烂醉失态,昨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喝成这样? 余平波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思绪如一团糨糊,努力在其中寻找零碎的印象,好一会才?找到,哦,要给?他们三盒玉颜泥来着?。 “那个……玉颜泥!三盒玉颜泥!”余平波口齿不清,情绪莫名地烦躁,“去买三盒玉颜泥来,账算到我名下。”倒头又回去睡了。 雪雅把余平波安置好,找老管家?转述了余平波的要求,老管家?领命而去,雪雅转头回来可就琢磨上了:这三盒玉颜泥送给?谁的呢? 结识了新?的漂亮小?娘子?可看他烂醉的样子,反而不像寻欢过后的样子。他说的时候,语气很烦躁啊,要是真寻到了讨欢心的小?娘子,鬼混回来……是对我不耐烦?思绪不知?不觉跑偏了。 余平波昏昏沉沉,睡得昏天黑地,下午再起来,精神头好了些,雪雅摆一碗清粥,两样小?菜,全程板着?个脸,似乎不太高兴,余平波不知?所以,问:“玉颜泥买到了吗?” “还没,朝颜坊说还要两日才?做得出来。” “哦。”余平波慢慢喝了一口粥,感觉有点奇怪,往常他用餐的时候,不论吃多吃少,雪雅肯定会吩咐厨房多做一些菜,占上大半个桌子,今天意外的简单,而且奇怪的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少爷你想多了。”雪雅平淡地应付。 真是想多了么……但愿如此。 第0366章 借势探查 三盒玉颜泥到手, 余平波在雪雅的协助下焚香沐浴,上?下收拾妥帖,对镜自?观, 好一个偏偏浊世佳公子, 丰神毓秀, 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无意瞥到雪雅脸色:“怎么了丫头??” 雪雅语气酸溜溜的:“公子今天真好看,不知又能勾动哪家?小娘子的芳心呢。” 余平波失笑:“什么小娘子,今日我要去?见?的是武林中人, 与?他讨论?武学罢了, 对方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当然要郑重一些。” 雪雅半信半疑, 姑且暂信了他的话,送他出门登上?马车, 暗地给马车师傅塞了串铜钱,请他注意余平波究竟去哪,见?了谁。 余平波一无所知, 进了马车, 随即开始闭目养神。 在等玉颜泥的日子, 他阅书,写字, 打?坐练气静心,慢慢排解了心中郁结。虽然在朋友面前丢了脸面, 但是要紧的是实打?实提升武艺, 饮海书院内若有人听?闻他吃瘪的事前来挑战,他一展实力?将其打?败, 不照样可以继续坐稳书院第一高手的名头??只要能坐稳第一高手的名头?,暗地里的风评立刻就能扭转, 变得名副其实起来。 余家?豢养的那?些武林高手他已不愿信任,能请教,并真能教给他两把?刷子的,只有那?对师徒了。不仅有求于他,若是就这个机会能好好结交认识,在朋友面前也有挽回颜面的余地。 通篇考虑下来,他愈发精神了,信心满满。 马车行到兴昌阁楼下,余平波下车,整整衣装,从容迈步,先?问了前台楼上?雅座可否有客来,答曰有,而且等候已久。 林德估摸着余平波要搞到玉颜泥也就两三天功夫,提前和兴昌阁的老板打?了声招呼,把?雅座定?下来了,专等余平波来。 余平波见?到雅间里只有林德一人,不禁一愣:“怎么只有你……” “我徒弟?他面疱还没好,平时都?不愿出门的,这次会面就由我面谈了。余公子把?玉颜泥带来了吗?” “带了。”余平波把?打?包好的玉颜泥搁在桌上?,林德当面拆包验货,扭开盒盖,绿呼呼的质地细腻的湿泥,香气淡雅,笑道:“原来玉颜泥长这个样啊。” 余平波不禁问道:“不知阁下徒弟何故染上?面疱的?还非要玉颜泥不可?”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林德收起玉颜泥,干脆把?事情缘由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听?到赵小路一气闯过九层门关第五重时,他大为惊讶,能“过山阶”并闯过第五关的高手,水平可想而知,在江湖武林中绝对是顶级高手了。 但听?到赵小路在第五关遭到机关毒烟暗算,致敏浑身?起红肿,呼吸困难,不得不败退下来时,他不自?禁喊了出来:“怎么可能?!” 林德反问:“怎么不可能?” 余平波思绪有点乱:“我是说……以你徒弟的水平,既然能一气打?上?第五重关,不该被小小机关暗算啊。” “你去?闯过第五重关?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林德面色严肃起来,“那?毒烟漫天漫地,根本无处可躲!一旦吸入毒烟只有败退的结果!” 余平波当然没去?闯过那?第五重关,书院内有人故意问他为何不去?那?九重门关试试本事,每次都?被他搪塞过去?,听?赵小路如此遭遇,不免心情沉重,既害怕,也有些许庆幸,得亏有这样的明明白白的例子摆在前,要是自?己?为了一时逞英豪去?闯,下场怕是比赵小路还惨。 “之后,我徒弟四处求医问药,治好了身?上?的痘疤,只是脸上?的痘不曾有消退迹象,不得已再请医生诊治,要这玉颜泥隔七日敷面,外敷内服,方有希望治好这一脸面疱。” “原来如此……是在下冒昧了,冤枉阁下徒弟,请阁下受我一拜。”余平波起来行礼,林德换上?一副和善笑颜:“不必不必,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能遇上?余公子这番通情豁达的人,实乃有幸。” 客气了一阵再坐下来,林德又问:“余公子可知普善堂?” 余平波不知他问起这个是为何故:“普善堂?良裕港中最大一家?药店,当然知道。” 林德道:“我徒弟吸入毒烟败退,甘云山庄的管家?劝我到普善堂买解药解毒,但我进普善堂问价发现那?解药卖价贵得离谱,一粒就要两百银交,想根治病痛还要七粒起步,价格高昂,在下囊中羞涩,于是另寻良医开药,得知海里就生着一种能解决毒性的海草,十分便宜,其他辅助药材全配下来也没过百,就此怀疑普善堂的解药有所猫腻,后来更听?说,普善堂的幕后老板之一就是甘家?的三叔。” 话已至此,言下之意不明而喻,余平波醒悟得很快,脸色难看起来:“阁下怀疑甘云山庄与?普善堂里应外合,故意坑害高手去?买那?价钱高昂的解药?怎么可能?甘云山庄穷疯了缺那?点钱?他有必要吗?!” “甘云山庄九重门关与?深云榭九品登楼齐名,我当然是不信,目前也仅止于怀疑而已。”林德笑了一下,随即沉下脸来:“若真让我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有他们好看的。” 余平波默然不语。 “阁下与?我说起这个,所求为何?” “当然是看在你是可结交之士的份上?,且有求武之心。”林德顿了顿,“我想托你去?打?听?打?听?,那?些曾经闯过九重门关的高手,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作为报酬,我会教你一些适合你的武学,你还年轻,基础亦可,现在精进修行,完全不迟。” 余平波心思被后半句吸引了,他现在对夸赞“基础扎实”本能地半信半疑,不大自?信,“真的吗?” 林德笑吟吟的:“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为表诚意,我就拿这半份《阐幽契》残卷作礼物吧,能看懂多少,凭你自?己?的悟性了。” 《阐幽契》残卷!余平波一惊,看林德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装订粗糙,到手迫不及待翻开,纸上?全为手书,字迹工整,虽然缺头?少尾,粗略浏览一番可以确定?是阐述武学相关,再细细阅读其中一页,奇辞奥旨,聱牙诘屈,一下把?他心神牢牢抓住,拖进文字钩织成的迷宫,诱引他理解探索文字背后隐藏的涵义。这深奥晦涩的词句,毫无疑问不是什么人都?能编出来的,必是从原本《阐幽契》上?抄录而来。 他心潮澎湃,收起书,兴奋之余更有些许疑虑:“仅仅是要我去?打?听?一些消息么?” 林德点头?:“对。还有,我建议你最好隐秘一些,不要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不管你怎么崇拜那?位饮海居士,不要忘了甘云山庄是人家?一手创立的,这种事宣扬出来,会污辱老先?生的名誉。” 余平波克制住兴奋:“我明白。” 林德笑意更深:“那?么,就此别过,等你有了些成果,再来找我吧,还是这里见?。下次会面,我会带上?《阐幽契》残卷下半部,这上?半部你且好好自?行参悟,对你的武学定?有帮助,记住这半部残卷也不要被他人看到了。” “懂,我懂。”余平波捏着册子点头?,话音刚落,林德一旋身?,室内清风骤起,靠近圆桌的窗户倏然大开,风涌出去?,人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平波站起来靠窗往街上?张望,人来人往,哪还能觅到林德踪迹。 “是学武的修士啊。”余平波喃喃,慢慢收回,再看一眼手中朴实无华的薄册,心情复杂,无可言说。 想不到一次偶然际遇,就得了参看《阐幽契》的机会,对方的要求看似轻松简单,若要被甘云山庄知道……他无可抑制地生出恐慌。 这《阐幽契》真不是白得的啊。 思绪纷乱如麻,他魂不守舍地下楼登上?马车,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去?隐秘的打?听?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止戈堂悬赏?要价太?高。叫手下人脉活络的靠人脉去?打?听?消息?又与?少人知晓的初衷相悖,要是派心腹去?接近甘云山庄负责维护门关机关的仆从的话,那?也太?明显了,对方嘴巴不严,也不会轻易保他的密。 曾经挑战过九重门关的高手…… 余平波眼珠转了转,那?些要挑战九重门关的高手一般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不过印象里有几个是宣扬得满天下皆知,最终也确实成功闯过了九重,比如从第一宝座跌到十几名开外的秋枫雨。 这些闯过了九重门关的高手本就名气甚大,闯过九重关只是锦上?添花,若是其他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呢? 会不会也像赵小路一样,被毒烟坑害,买药者活,买不起药的人……死? 他打?了个寒颤,不愿再深入去?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思绪再转回到如何探听?消息上?,他记起自?家?养着的一干门客高手中,有一个和甘云山庄的客卿来往密切,引为挚友,他还与?那?位客卿见?过几次,摆过宴席招待,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为了探听?消息,余平波揣摩了很久的话术,决定?以求武问道之名义,向客卿打?听?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名字,只要得知了名字或自?号就好办,设法邀出来其中一人就够了。 按照预定?推想,余平波下帖请那?位脸熟的客卿赴宴,酒至半酣,把?事先?想好的词句熟练地抛出去?,言辞恳切,客卿放下筷子想了好大一会:“余家?不也有武林高手坐镇?” “嗨,他们啊,对我只会夸奖赞叹,根本不愿诚心诚意授人武功啊。”说起这个,余平波是真的内心苦涩,哪怕其中任何一个人早点直言出他的毛病,也不至于被赵小路打?到落花流水。 客卿啧了声:“让我想想……” 他说了好几个人名,余平波默默听?着,拼命记住,再问那?些高手有什么名号,擅长什么功夫,是本地人吗?不是?那?是从哪来的?哦,我是怕他们说方言我听?不懂,最好要会说官话的,靠南一点的人也行。 选定?一个精通运掌行气功夫的高手,余平波推出了一袋银钱:“麻烦阁下为我转告一下他,说我久仰其人大名,欲结交请教于他。” 客卿眉开眼笑,收下银钱,举杯邀贺:“没问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0367章 高手故事 事?情商量妥了, 就等客卿传回消息。 对方答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定了时间地点见面?,三人再聚行宴, 气氛融洽。 自然?而?然?的, 余平波提出请教, 那高手也不?客气,当场给余平波演示了一番,果然?有?好本事?, 不?虚自号, 掌法看?着颇有?脱胎自八卦掌中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不?过细究起来又有?几分不?同, 带点专钻薄弱要害的阴暗路子,舞起来煞是好看?, 虎虎生风。 余平波自是一顿大加鼓掌赞扬:“不愧是高手!当浮一大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高手松松筋骨,走过来坦然?接受余平波敬奉过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公子这话听着爽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坐, 坐。”余平波满面?笑容地招呼着, 高手坐下?来顺手撕扯下?面?前猪肘子的一大块肉, 筷子戳开酱红绵软的猪皮,心下?无端生出怆然?之感:“我确实有?几分本事?, 只是这本事?不?知能传给何人……” 高手知道余平波有?点底子,但是他就没打算过真的倾囊相授, 教一两把刷子就行了, 真正够资格能继承他全部衣钵的徒弟,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遇见。 余平波浑然?不?在?意他的冒犯, 而?是故作好奇地问道:“阁下?何出此番感叹?天下?芸芸众生,总有?能继承你一身本事?的人吧?” 说起这个?高手就憋屈:“我出不?出去啊!” 余平波神色更惊讶了:“出不?出去?可您脚上又无镣铐, 背后也无人跟踪,谁关得住你?” “这……还真不?好说。”高手被勾起过往记忆,着实令人不?堪回首,沉默下?来。 喝上脸了的中间人客卿酒兴正浓,催促道:“有?什么?说不?得的,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心里头不?好!说出来就舒服了!” 余平波应和了两声,高手吞了两块半肥肉,抹了下?额头,怨妇气质上身,长吁短叹起来:“想当时我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听闻九重门关的名声,悬赏丰厚,被银交迷了心窍,不?自量力地想去碰一碰……” 余平波心狂跳起来。 高手诉起苦来,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全说了。他过山阶,闯过四重关,来到第五重,意气风发,觉得闻名天下?的九重门关不?过如此,离扬名立万和一夜暴富近在?咫尺,没想到在?第五关栽了个?大跟头。至今回想起来都没能想明白自己是何时遭了暗算:呼吸愈发困难,时不?时打喷嚏,浑身泛红发痒,被对手抓住破绽,一招打得他无力还手,为保全性命,只得黯然?认输。 然?而?后续的发展更是远超他的预料,他呼吸困难的病情愈来愈重,浑身使?不?上劲,更可怕的是泛红表皮开始奇痒无比,冒出看?着就令人心惊的密集红疹,街上的人远远望到他都闻风而?逃,生怕被他传染上水痘,他有?苦难言,带来的些许盘缠很快花光,甚至去打劫财物的力气都没有?,穷途末路之际,一个?面?貌和善的老?人出现,给他喂下?了一粒丹丸。 奇迹发生了,他浑身瘙痒难耐的不?适极大程度减轻了。 奇迹的效果仅止于此。老?人告诉他,若是想彻底根治,一共要服上七粒,这丹药价值不?菲,一粒两百银。 两百银够他舒舒服服吃喝一年,那个?时候他哪掏的出来!无奈之下?,他问老?人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要能活命,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老?人慈颜悦色地说,丹药的事?可以无条件慢慢给,但是债钱还是要记的,且不?用?担心以后没有?还债来源,他给他指条明路:给甘云山庄当武门供奉。 甘云山庄的武门是专门用?来吸纳安置外?地高手的地方,供奉这个?名头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高级一些的仆役,甘云山庄需要人手去做什么?,大部分都是调遣武门里的人,自己甘氏的人只做领队调度的事?。待遇还算不?错,一月几十银,包吃住。 江湖武林有?本事?的高手哪乐意在?一个?不?是老?家的地方久待呢?大丈夫大侠士当云游四海,四方扬名——他没有?办法。 自己病成这个?样子,其他地方根本不?会要他,只能拖着病体?去甘云山庄碰碰运气。 事?情意外?地顺利,顺利地让人起疑心,不?过他那时没工夫想太仔细,和老?人签了欠债条例,拿到了治病的药,开始自己慢慢调理,武门也很体?贴地没有?安排任何事?,让他先治着,直到他恢复得差不?多了,考虑赖账溜之大吉,他这时才慢慢发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自己签下?的欠债,好像没那么?容易赖掉。 从踏进武门……不?,是九重门关起,他就已经?别无选择。 说得朦朦胧胧的结尾,从他紧锁的眉头看?,应是不?好意思说太仔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武门经?历了什么?隐秘,那更是不?能提了。 高手长叹一声,喝了两口,沉默良久,眼里有?了泪光:“俺想家啊!” 余平波小声问道:“大哥离家多少年了?” 高手掐着指头算了算,酒劲上来,越想越糊涂:“好像有?四五年了。” “债还没还清?” 高手神色愈苦了:“上千银交呢,哪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真的没机会离开吗?” 高手沉默了,他想说开始几年管得很严,跑是真的没法跑,后来待的时间久了,即便?每月薪水都要划出去一部分还债,剩下?的钱不?过分大手大脚,也足够他小逍遥一下?,相比于港口上干苦力,武门给的薪水待遇要好太多,同事?也都是有?本事?的,武门收纳的人很多,总能认识一两个?意气相投的人,信得过,不?必为什么?武林秘籍勾心斗角,到了发薪水的日?子,拿着钱勾肩搭背去喝花酒,似乎就这么?此心安处即吾乡了。 今日?一说起来,特意不?去回想的心事?被勾起来,思乡之情翻涌,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化出一口长长的酒气,满腹愁怀,声音哽咽:“俺想家啊。” 宴桌上的气氛沉重,客卿老?家离良裕港不?算太远,经?高手这么?一悲叹感怀,也不?禁有?些伤感。酒入愁肠愁更甚,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多,本已上脸,喝多了直接上头,两个?人抱头痛哭,哭诉内容牛头不?对马嘴,各说各话。 余平波喝得不?多,他管不?住两人,只得叫来楼下?的小二合力制住胡言乱语的两人,暂时搬到床上歇息,请小二好生照顾他们。 出了酒楼,余平波脸色阴沉。 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林德所有?怀疑都是有?根据的。 九重门关的赏钱是悬在?陷阱上的肥肉,武林高手被它的盛名与肥肉吸引,过来咬上一口,立即跌入了甘云山庄设计好的陷阱流程:为求治病欠下?巨债,经?指点进入武门,前期人身限制,没法逃跑,住习惯了,住舒服了,很难再跳出来,在?外?界很少有?类似甘云山庄这么?适合武林高手的人的地方了。 他恍惚间似乎有?点明白了,甘云山庄或许不?是那么?缺钱,重点在?人,能够为山庄驱使?的高手。单纯的重利很难让内陆的武林高手久住沿海地带,但是巨额的欠债和强制性的监管可以,道义与武力齐下?,两全其美。 就是不?知道武门的供奉到底是在?做什么?才让那位高手如此难以启齿,见不?得人的黑暗勾当?杀人放火?余平波想象不?到,也想不?出来。 甘云山庄强制吸纳招拢这么?一大批高手,肯定不?会让他们吃白饭的。 思绪越跑越飘,余平波浑浑噩噩上车,不?知怎么?的飘回家,雪雅上前迎接,见他一脸浑噩梦游般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忧:“少爷?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余平波思绪压根不?在?这里,他思绪很乱。 不?论他心情如何复杂,他还是及时往兴昌阁那边送了信件,这封信件小二依林德说的,放在?窗台上,不?一会就有?只老?大的鸟悄无声息飞过来一把抓起跑了,速度快到小二都没能看?清,唰的就过去了。 林德收到信,对结果毫不?意外?,当事?人的亲身讲述不?过是一层验证而?已,而?且这个?尚无资格作为扳倒甘云山庄的武器。 怎样扳倒甘云山庄?在?等消息的这些天,林德考虑了很久,暴力推翻?良裕港的现状还不?到那个?地步,甘太守虽然?又贪又奸,到底还干了些政事?,良裕港对他最不?满的是各路大商人,各种花花税目抽血抽得太狠,估计还有?远在?海对面?的纳夫塔利先生。 排除暴力屠杀全族的路子,光明正大扳倒甘氏这个?土皇帝似乎只有?远在?京城的真龙能有?这个?权力了,或是其他对良裕海港这口肥肉有?侵占图谋的?他之前对承宣王朝的君臣政治没有?了解的兴趣,今天觉得或许有?机会利用?借势添柴加火,一下?有?了求知欲。 “你问我当朝朝廷的情况?”奚存青面?对林德的虚心求教,一时愣住,“问这个?做什么??” 看?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神色,奚存青迅速恍然?明悟:“你想借助京城那边的力量?” 林德打了个?响指:“那当然?!” 奚存青给他泼了瓢冷水:“这次你是真的问错人了,我对承宣朝廷的情况只是略知大概,想靠他们之间的利益交错来达成目的,恐怕你得另觅他人。”他表情没一丝一毫地说谎成分,林德笑容消失,沉思起来。 想来也是,奚存青一向把宗门的事?与朝廷的事?划分得很清楚,或者说,大多数门派的立场态度都是能不?掺合俗世王朝就尽量不?掺合,牵涉的因果太大,沉迷进去还容易迷失道心。 奚存青作为教宗道子,将?后或许要和王朝打些交道,故比寻常人更了解些,不?过也仅仅限于了解皇帝及皇族一派,至于朝臣错综复杂的关系,他知之甚少。 林德不?得不?另想办法。 帝都嘛……要现在?才去结交认识,似乎太迟且太不?明智了?毕竟承宣王朝现在?风雨飘摇,有?大厦将?倾的征兆,这个?时候主动搭上一艘有?漏水沉没迹象的大船,即便?不?跟着往下?沉怕也会惹得一身骚。 或许,应该想想别的路子? 第0368章 大儒荐信 慎重考虑之后, 他决定问问乔海印。 光是从?这边了解到的讯息实在?不多,毕竟和这边的官场人脉不通,能知晓的也只是一些被嚼烂了老旧故事。 他也不指望乔海印真能神通广大隔着千里之遥能把良裕港的官场讯息摸得一清二?楚, 只盼望他那边能给?条路子。天宝不是富商云集吗?能做起大生意大家底的商人哪个不会跟官府的人打交道?天宝顶层富商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总有门路可能会?和良裕港有所?关联, 良裕港可是承宣流通货物最多最富裕的港口啊! 接到林德命令之后,乔海印思考了很久,起身去拜访一位先生。 这位先生在?天宝颇负盛名, 人至中年, 有望摘得“大儒”名号,同时喜爱佛学, 精研佛法,交游广泛。乔海印认识他也是机缘巧合, 不知他怎的认定乔海印与佛有缘,一心想劝他遁入空门,乔海印当然不可能答应, 也不好撕破脸皮直白拒绝, 只说?他早知佛法精深浩瀚, 恐自己读不进读不透,且自己还未完成心愿, 不能就此抛下一切遁入空门,人要搭上关系, 出家的事能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平时他也会?拜访这位先生, 请教儒学心法或是请他答疑解惑,对?他门下的学生亦是多有赞助, 上结其?师,下交好其?生, 打理得妥妥帖帖。 今日他登门,如往常一般受到了鸿草书斋学生的热烈欢迎:“先生上午上山采兰草去了,中午前应该就能回来。” 乔海印点头?:“不碍事的,我在?此等候。” 接待他的学生叫卜立群,是乔海印暗中赞助的对?象之一,勤恳好学,是位外表忠厚老实实则实力很强的儒士,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这也是乔海印暗中赞助他的原因。 卜立群当然知晓他那份薪水丰厚一日三餐丰富事还少得可怜的工作是怎么得来的,态度十分热络。 乔海印在?前堂耐心等候,卜立群预估的时间不差,桑林光在?临近中午的时刻回来了,戴一笠帽,晒得面色发红,见乔海印来了,卸下背后背篓,在?学生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这次是为何?事?” 乔海印道:“还书,还有向先生请教。” 上次拜访桑林光,桑林光借了他一本书,让他好好参悟,书上写?的儒佛两道的共通之处的探讨,旁征博引,看文风应是桑林光本人所?作,不过他不说?,乔海印也装傻故作不知道。 桑林光手摇清风:“读了这么多日,看懂了几分,有何?感想?” 乔海印一一道来,桑林光写?的书不能说?完全看懂,也看了六七分,提炼总结一番,虽然打心底不信佛家那一套,还是平淡地?讲述了,桑林光听着频频点头?,极是赞赏:“不错,你领悟能力果然不错,已领会?了其?中五分真意,不过还有些许错处。不群,去上杯茶来。” 桑林光给?乔海印讲解的时候,卜立群在?一旁旁听,受益匪浅。 兴致上来,桑林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卜立群瞄了眼?墙边的滴漏,吃饭时间快到了,趁他停下来喝茶润喉咙的时候,卜立群委婉提醒了他一句:“老师乔先生在?这坐了有一上午了。” 桑林光兴致不减,不过他懂得道理,点点头?,起身道:“行,说?得有些累了,先吃饭去。” 鸿草书斋的饭菜清淡,全素。桑林光暂未入空门,仿庙里僧人坚持吃素,桑夫人怕桑林光吃全素营养缺乏,暗中吩咐厨子想尽一切办法把肉类加入“素菜”中,至今桑林光毫无所?觉,走了一上午山路着实累了,大快朵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吃完饭继续讨论,桑林光一条条讲下来,甭管乔海印听进去了多少,头?不断地?点,偶尔提提问,表示自己在?专注聆听就差不多了。 桑林光一气讲了个全部,慢慢喝茶,捋顺思绪。 乔海印此时忽问:“我读此书第五章时,发现多次引用了一个叫饮海居士的论作,不知这位饮海居士是何?方神圣?” 桑林光道:“饮海居士是成名已久的大儒,早些年涉猎过佛学相关,发表了不少真知灼见,不过近些年再没发表过了,我也曾拜会?过他,此人……”话头?忽然止住,“好些年没见了,不知他现在?身体如何?。” 乔海印道:“我义弟近日在?良裕海港,听闻饮海居士大名,十分仰慕,想拜入门下求学,只是苦于人生地?不熟,无得接近门路,不知桑先生可否写?封信介绍一二??” 桑林光听说?过乔海印有个义弟,不过义兄弟的关系还能如此密切,还是颇为罕见的,不禁笑道:“你和你义弟感情不错啊。” 乔海印颔首道:“既有兄弟之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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