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吃完饭后,士兵把扒得干干净净的碗还?给饭叔,饭叔拿叶子擦了擦碗,再盛饭,招呼路下的哨兵上来?吃,林德看着有点?不舒服,可眼下这个环境条件,也没法?多苛求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吧。 站了半夜的哨,有陌生脸孔过来?接班,林德回?到篝火边,倒头就睡。 次日清晨,伴随着饭叔揭开?锅盖,营地上空飘满荠菜粥的气?味,林德喝着荠菜粥,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士兵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干念书,只能是前面的“贵人”。 一营士兵喝完荠菜粥,貌似是长官的人一指他:“得水,收拾好这里,扫干净点?。” 林德立刻明白自己在?军中的身份就是修士,点?点?头,使水诀扑灭火焰,将木炭扔得远远的,地上的灰黑痕迹掩入地下,扫平整。深冬土质冷硬,还?费了点?力?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做完这一切,他疾步追上队伍。 不一会,前面传话兵过来?:“林得水,公子请你去马车一叙。” 公子?林德心里疑惑,仍是答应下来?,加快脚步往前走,拐过一道山路弯,就看到了一辆马车,远不似正常富贵人家的马车,矮矮的,粗糙破旧,再往前走,看到拉车的竟是两头骡子,一点?贵族排面没有。 林德与车同行?,道:“公子,下士来?了。” 马车帘子掀起,探出一张瘦瘦的,即便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下肤色依然白皙的清秀脸庞,满是笑意:“林兄弟自称名?号即可,不必谦称,上来?吧。” 骡子拉的速度不算快,林德几步追上,掀起门帘,车内坐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陈旧儒衫的公子,另一个是头扎两把髻的小姑娘,捧着一本书看,心思自然不在?纸上,悄悄抬眼看他。 “公子有何吩咐?”这车厢不坐太?矮,林德进来?半跪坐在?摇晃的车板上。 公子不疾不徐地说?:“以你的本事,当一名?普通的士兵太?屈才了,我想提拔你做随身侍卫,你可愿意?” 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能被提拔。带着满腹疑惑,林德恭恭敬敬地叩头:“愿为公子效力?,忠贞不二。” 公子满意一笑:“从今以后,你就跟在?车边,随时听令。” “是!”林德抱拳,停了一会打算退下,公子说?声?:“且慢。”拿出一个细巧的刺绣荷包给他,低声?道:“勿让他人所见。” 林德不动声?色地塞进袖口,手腕硌到硬硬的东西,不知塞了什么锦囊妙计?他道:“多谢公子提拔。”就此下车。 他跟着骡车后面,有五大三粗的人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兄弟,认识认识,我是原来?的天权营教头程奎,现在?是暴虎营的营长。听说?你昨天用道术打死了三头大虫,很厉害啊!” 终于知道自己干了啥能被提拔了。林德一抱拳:“以术取巧罢了,论武功绝对比不上教头您。” 程奎勾肩搭背:“别说?这些?没用的客气?话,我跟你说?啊……”他压低了声?音:“公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林德眨眨眼睛,装傻。程奎嘴一歪,从兜里拿出一包杏黄丝绸包着的东西,揭开?是枚精致的绿玉勾,水头玉色极是透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程奎努努嘴:“这是他收买我的,他给你了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林德自袖中捻出荷包,拉开?口子翻出来?,是枚小巧的纯金猫印章,猫蜷缩着,眯眼睡得很香,背部猫毛几个小漩涡,纹路刻画精细,活灵活现,憨态可爱。 程奎啧啧:“金猫印啊,让我看看……”大手抓去,林德速度比他更快,拳头握起来?向下,程奎尴尬地收回?手,打哈哈:“头回?见到这么精致的玩意啊,失态了失态了,你也别这么紧张,大家都是袍泽兄弟,有什么事不是能商量的?” 林德面无表情?,心想我信你个鬼。 第0148章 故国幻梦 程奎虽居心叵测, 林德还是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这场试炼题目的背景设定。 这支一眼望不到头、有无数精兵护卫、贵族无比狼狈的队伍,是燕岚国都被承宣攻破前逃出来的皇室贵族。燕岚太子就在其中,除去一干公主王孙, 还有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朱紫公卿、文臣武将, 世家大族的青年才俊, 一小撮伺候大人们的宫女阉人。 这帮队伍离国都已经很远了?,最开始人心惶惶,恨不得没日没夜逃跑不停, 奈何护卫的精兵虽然比普通人身体更强健, 也需要吃饭喝水休息,急不可耐走出上百里之后, 身后没有明显的尾巴时?,诸位贵人才松了一口气, 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要去往更南边的翳云七州,那里是云王的领地?。翳云七州原本是少民领地,多山, 多雨, 多雾, 地?势险峻,湿气浓重, 中原人来了翳云,难免水土不服, 上吐下?泻, 便说翳云有致病瘴气,是块不得天宠的险恶之地?, 历朝历代被当作戴罪官员降职流放的苦地。燕岚建国后,一系立了?战功的旁支宗亲被封到翳云七州为王, 父子?孙三代人武攻文怀不休,终于收拾得七州各民服服帖帖,安居乐业。 眼下?燕岚破灭,燕氏亲王要么投降承宣,要么自立门?户,直接宣扬燕岚太子?已死在了?皇宫大火。燕岚太子?举目一片凄凉,反贼遍地?,差点没急火攻心去世,唯有云王秘密派客卿前来?接应传话,表示愿意?奉太子?为主,以翳云七州天险阻隔承宣大军,日后伺机复国。 虽然翳云瘴气的名头?可怕,但承宣大军的铁蹄更可怕。别无选择,燕岚太子?在云王客卿的指引下?,举军逃往翳云。 暴虎营护送的“公子?”,是燕岚王都有名的清珏公子?,少有才名,善雄辩,写得一手好文章,燕岚太师赞其有宰相之气,是不世出的治世良才。 “离翳云七州还有多远?” “还有一千多里吧。”程奎长叹一声。 林德沉默不语。 黄虹考验法术,这样的情?况真是是考验法术运用吗?还是说不到时?候? 庞大的队伍沉默前行。 中午,队伍前头?抵达平川县,全军欢呼雀跃,有城,就意?味着有吃的,有屋歇息,不用再吃可憎的野菜汤。 前进速度明显加快,远远望到了?平川城头?,人挤人,车挤车,停住不动了?,忍饥挨饿等了?好半天,大军缓缓入城,貌似是县衙的衙役给众将士安排住处,大部分空房子?积灰颇重,看样子?久无人住,有些更似民居,只是主人家不知所踪。 公子?和?小姑娘从车上下?来?,打前面来?个小太监来?传话,请公子?去和?殿下?那里,有要事?相谈,公子?叫来?程奎和?林德,面色严峻地?吩咐:“管束官兵,切不可骚扰百姓,做出强盗行径,一有违反,格杀勿论?!” “是!” 公子?走后没多久,暴虎营的士兵三三两?两?坐地?休息,有人凑近程奎:“程大哥,到别的地?方耍耍?” 程奎问:“你想耍什么?” 那人嘿嘿贱笑:“弟兄走了?半把个月了?,馋女人馋得紧,开开荤嘛。” 程奎捅了?下?他胳膊:“忍忍,不急于一时?,等公子?回来?了?再说。” 那人脸色一下?子?变了?,嘟嘟囔囔:“听他的干什么?” “不听他的,难道听你的?老实点吧,你要是摸窑子?摸到平头?百姓家里去了?,没你好果子?吃。”他打了?下?那人肚子?,“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老老实实回去了?。 林德屋前屋后逛了?下?,看到一个青衣衙役被几个士兵围着,大声问话:“什么时?候有吃的?” 衙役点头?哈腰:“马上,马上。县太爷给诸位准备了?足够的饭食,够大人们吃得饱饱的。” 他的回答令士兵们略感满意?,再问:“有肉吗?” “有,当然有,杀了?几十头?老母猪,炖着呢,请各位等会,马上就能?吃到了?。” 衙役不断点头?哈腰,等士兵们散去,他颤颤巍巍地?抹了?一把汗,林德走上前,衙役瞥到他又是一个哆嗦:“老人家,我想问你几桩事?,不用这么紧张。” 衙役狐疑地?看着他,仍是谨小慎微的表情?:“大人有何吩咐?” 林德指指房子?:“这家的主人跑哪去了??” 衙役尴尬地?说:“早跑了?。” “乱世之中能?跑到哪去?况且承宣的军队还没那么快。” “这……”衙役汗涔涔的,连连摆手,“这个我不清楚,不晓得可能?去亲戚那边了?吧。” 林德心中暗叹,明显是畏兵如畏虎,害怕官兵抢劫财物欺男霸女,索性卷起家当早早开溜,不然小小平川,哪有那么多驿馆客栈容纳上千人? 他看看四周,低声道:“老人家,我们到别处谈。” 在无他人的僻静处,林德一再保证,赌咒发誓,衙役终于说了?事?实,空房原主确实是因为害怕官兵劫掠所以逃跑,问题是:“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这个衙役也不太清楚,犹疑地?说:“就是听说……传言,传言说国度的公子?皇孙要来?投奔云王了?,平川是进翳云七州必经之地?,所以有些人家就跑了?。” “平川是哪位王的封地??他现?在知不知道我们来?这了??” “平川是嘉王的封地?,从平川送消息到嘉王府,最快要一天左右。” 一天。林德咀嚼着这个词,而流言更比人先行一步,那这位嘉王……他心砰砰直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一场倾盆大雨。林德握着军刀刀柄,徘徊不定,炖猪肉的香气飘了?过来?,勾引得饥肠辘辘,士兵敲着碗迫不及待,大声吼着饿了?饿了?,犹如等待饭食施舍的恶鬼。程奎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转啥呢小兄弟?” 林德看着他,目光闪烁:“你跑不跑?” 程奎唬了?一跳:“林小弟,你说的啥,我听不懂。” 林德定定地?看着他,是就此离开,还是继续跟随气数将尽的燕岚皇室? 他说:“小心点,城里情?况有些不对。”大踏步往前走去,程奎在后头?嚷嚷:“干啥呢小兄弟!” 林德往前走,经过临时?被充作兵营的楼屋,有些军营不似暴虎营军纪那么好,窜入尚有人住的百姓家抢夺粮食,抓鸡赶猪,闹哄哄的,家养的黄狗被一刀捅穿喉咙,挂在树杈上剥皮,一地?献血淋漓。 如果他们的军官不及时?制止,很快会有更多心思浮动的人加入这场蛮不讲理的掠夺中去,手段也会变得更加酷烈残忍。 林德加快脚步,快看到头?了?……燕岚皇室比清珏公子?还是体面一些,朴素且高大的马车,不远处是五层的阁楼,有军容整肃的御林军持矛护卫,显然是太子?与公卿贵族商量的地?方。 要不要进去? 也许太子?身边不缺乏高手护送呢? 还有那位云王客卿…… 云王客卿?! 他骤然间想到了?某种可能?,大踏步往前,守门?士兵拦住他:“站住!干什么?” 林德道:“我是暴虎营清珏公子?的随身侍卫,有要事?相告!” 守门?的士兵冷冰冰的:“清珏公子?与太子?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神色多了?些轻蔑,“速速离去,否则以冲撞皇驾论?处!” 林德举起清珏公子?给的金猫印,疾言厉色:“这是清珏公子?给予我的私章,言明情?况紧急时?,可携印出入任何地?方!” 他捏着那方金印,守门?士兵看着脸色微变,不敢妄下?定论?,冷着脸道:“我去告知长官,你在这等候。”大步离开。 林德收起金印给,思绪不断变幻,考验对象莫不是那位疑似被嘉王调包的云王客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片刻功夫,朱红门?扉霍然洞开,一位矮小的宦官上下?打量了?他一会:“你就是清珏公子?的随身侍卫?” “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奴才过来?吧,刀扔那,上殿不许佩戴武器,见着太子?赶紧跪下?喊千岁,知道吗?” “多谢公公提点。”林德丢了?刀,跟着宦官步入议事?厅堂。 议事?厅不比皇宫大殿,能?坐着的都是年纪大的老臣,能?进厅里站着的是众多贵人中被燕岚太子?视为复国希望的核心人士。 林德也不看厅堂上坐着的太子?是何相貌,噗通跪下?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太子?的嗓音温醇,和?颜悦色:“你说你有紧急要事?禀告,是何要事??” 林德把自己从老衙役嘴里得到的消息说出来?,特别强调了?传言出现?得极为可疑,抱拳道:“末将人微言轻,不知这一路走来?,有几位王爷知道我们要去投奔云王?” 太子?一时?没出声。 半晌,他缓缓道:“你很不错,见微知着。不妨多猜猜,嘉王是怎么知道本王要去翳云七州的?” 林德道:“或许是因为天下?大势,唯有翳云七州最易守难攻。” 太子?呵呵一笑,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林德一直低着头?,等着摔杯为号,屏风后冲出三百刀斧手——一位老人缓缓出声:“殿下?是在怀疑在下?来?历?” “岂敢,阁下?是云王信使,本王的指路明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身份早已校验清楚,怀疑阁下?,便是怀疑云王,云王嘉王俱是本王血亲,断断做不出这等违逆不道的事?。”太子?脸上煞气横生?:“拿下?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林德骤然起身,乱风大起,厅内达官贵人惊叫着退后,亦有人不退反进,顶风而前,怒然喝道:“咄!”气机如刀,炸开一路裂痕,更震得近些的人口鼻喷血,直接昏迷过去,而林德只是眉心微微一痛,安然无恙。 扔在门?口的军刀嗡然飞起,回到他手中,林德看着站出来?的数位高手,“云王客卿”亦在其列,他是一位面貌颇为阴沉的老人,死死盯着林德。 林德反手握刀,气沉丹田,笑道:“来?过两?招?” 第0149章 清珏公子 试炼场的考验强度是根据学生修炼境界来决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历史上的燕岚太子再落魄, 身边也不至于一个元婴境的高手都没有,而这?里是幻境,冲上来的高手幻象俱是与林德一般水平, 一人一掌荡起土黄光芒, 跃起?向林德头顶拍下, 势如重山。 一位不起眼的剑客从左侧袭来,剑尖上挑,欲袭腰部要害, 持斧力士大喝着横扫而来, “云王”客卿在不远处抬起?袖,轻弹食指, 冷光激发。 林德双手结印,脚一跺地, 地砖破碎四散,有如暗器激发,同时身形急退, 高手一掌落地, 震荡起?来的气浪粉碎了厅堂所有器具, 弥荡了林德再次疾冲:“风起!火来!” 风起?,火来, 焰云爆开如星雨落下,阁楼处处起?火。剑客再次出现, 这?一剑直刺他脚踝, 林德早有预料,像是跳舞般拧腰轻巧踮脚一跳, 将剑尖踩在脚下,向前扑进一脚踢上剑客下巴, 踢得?剑客脱剑往后仰倒。 大斧从后背袭来,林德疾步往前划了剑客脖子,随即下腰看着斧身擦鼻而过,大斧由?去变压,林德干脆躺倒在地上,就地一滚打个响指,火焰卷上持斧力士的头颅,滚烫得?顿时一声凄厉吼叫。 在这?声吼叫里,阁楼大梁哐哐跌落,砸在地上溅起?冲天火星,烈焰更甚。 火系法?术就是最吊的,课堂老师诚不欺我。 林德手一挥,澎湃的火焰随他手势凝卷如刀,烟气腾腾之间,一枚藏在暗处的冷箭在此射来,林德回身斩断,满屋火焰,那?个客卿老鬼藏身何处? 火焰发出遇水的嗤嗤声。 雨滴落上林德脸庞。 来时天色沉闷闷的,终于下雨了。 那?个最先发动一掌的高手仍未离去,他胸口贴着一张符,避水驱火。当?林德看向他时,他动了,驱物法?术,一根燃烧的大梁飞向他。 林德伸手,刹那?间感受到了属于对方的操纵之力,原来如此!他气势暴涨,顺夺掌控之力,反掷向那?位高手,高手脸色一变,此时讨厌的冷箭又来一支,林德再次挥刀拨开。 高手急退,于空气中快速划咒,往前一拍,那?枚古怪咒文?冲林德飞来,急速变大,避无可避,林德刀上沾火,跃起?,双手持刀,开瀑! 符咒裂成?两半,凡俗军刀就此碎成?粉屑,冷箭再临,这?次林德不得?已?猱身躲开,拧得?老腰快断了。 大雨渐成?倾盆,火焰为之一弱,阁楼崩响不绝,上层渐有倾倒之兆,咯吱咯吱的像林德拧腰时骨头的响动。 林德挟卷焰浪斩向那?位高手,高手胸口符箓再放光芒,烈焰分?开,林德一头撞上他胸口,两人一同倒地,嘶叫着滚了好几圈,浑身沾火。林德屈身伸手,一把拧断了高手脖子,沾火的衣物脱下来丢到一边,大雨倾盆,冷箭再临。 这?老鬼精明万分?,见机偷袭,手法?奇快,林德挡了好几下,还是冷不防被他射中了大腿。 箭上涂毒,动作愈烈发作得?越快,“云王客卿”一击得?手,立刻脱身而走。 林德狠狠吸气,运气将毒强行压下,急掐手印,倾盆风雨气势骤然一变,滴滴如利剑射向逃跑的“云王客卿”,“云王客卿”一甩大氅,雨箭尽数粉碎,气浪反推,林德吸了口气,疼痛入骨。 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他走! 毒是普通的毒,他仍有余力,双手撑地,默念法?诀,土地拱起?大龙! 咔吧。地基摇晃,阁楼轰然倒塌。 早早逃出来的太子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苍白。 倒塌下去的阁楼深处还有余焰,烟气滚滚而出,陡然炸开出一块大口子,二?人飞出。土石大龙拔地而起?,俯身张口将另一人狠狠钉在了地上,碎石飞溅。 土龙缓缓扭动,不断注入压力,寸寸扎进地里,压得?看不出形状的“龙头”,骤然一声惨叫,土中汩汩渗血。 随即,土石大龙轰然倒塌。 林德缓缓坐下,腿疼得?不似自己的了,他盘坐运功逼出流毒,面色狰狞且苍白。 还没结束。 太子身后跟着一大群达官贵人,缓缓登上土龙残躯,俯视着他。 要输了?林德思忖着,嘴巴阵阵发苦,被毒得?视线不清。 太子说了什么,有人大步过来,扶起?他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药,随即数人将他转移至担架上,他意识一片空白。 到底怎样才算通过?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怀着疑惑,他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在微微晃荡的马车上,身下是被捆扎的箱子,他坐起?来,屁股疼,大腿疼,腰更疼。他四下看了看,随车行走的士兵抬头问:“醒了啊。” 看盔甲似是御林军,林德活动了下手腕:“嗯。” “殿下说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就去见他。” 林德没吭声,盘腿运气。 那?枚丹药应该是解毒的,他身上一点烧伤都被处理妥当?,余下的问题是法?力消耗过度的疲惫感,整整盘坐了半天直至入夜,睁开眼,元气尽数恢复。 林德跳下马车,御林军生起?了一团篝火,围坐着取暖,踏前看后看,打算先去太子那?瞅瞅。 太子的马车距离不远,白日里见过的宦官掀起?车帘,赔着笑脸说殿下等候多时了。 太子正拿着一卷书阅读,林德进去依旧行礼,跪在地上等他说平身。 “你?胆子很大。”太子淡淡的,“你?能猜出来的,本?王就猜不出来?入城以后,我尽遣身边高手潜入城中各处,搜寻嘉王派来的伏击杀手,至于客卿,本?王以议事为名召集重臣才俊,令他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等心腹高手清除外界隐患,自然会回头收拾小小客卿,何至于你?来横插一杠?” 林德低头:“殿下神机妙算,吾等微民自愧不如。” 太子收起?书:“罢了,念你?一腔忠勇,虽行事鲁莽了些,倒不是不可用之才,既然跟了清珏公子,可向他学学为人处事之道。你?认得?字吗?” “微臣认得?。” “那?就好。”太子有些倦了,“退下吧。” 林德起?身退下。 跳下马车,他问小宦官:“清珏公子在哪里?” “清珏公子在后头呢,还是那?辆马车,您一看就认得?出来了。” 林德点头致谢,大步回去。 马车的篝火边上,坐着白衣公子,膝边伏着扎两把头的小姑娘,小姑娘最先看到他,冲他甜甜一笑。 林德也笑了下。 清珏公子抬头,亲切微笑:“可否受伤?” “小伤,已?经无碍。” “你?白天行事真是大胆。”清珏公子不知是怒是怨,一脸无奈道,“不知胜负,我就不能出声,看你?拼死拼活,真是吓死个人。” 林德挠头,嘿嘿笑。谁叫他以为砍了“云王客卿”试炼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没完事。 “那?个,太子殿下说要我过来跟你?学学,学为人处事之道。” “为人处事?”清珏略一思索,哑然失笑:“这?哪能学啊。”他拍拍小姑娘的头,“去拿点吃的。” 小姑娘乖乖离开,清珏感叹道:“一路走来,诸王或降或叛,随行军营每日都有逃兵,不是殿下气度狭小容不下你?,而是他经历了太多叛变之事,早已?是惊弓之鸟,疑心极重。” 林德一声不吭。 “林……林小弟,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 林德微微颔首:“公子随意。” “你?觉得?燕岚真有复国的希望么?” 林德犹豫了下,他知道这?不过一场幻梦,一次试炼。要是对他说,我其实是来自真实世界的人,在真实世界里燕岚国都破灭后,燕岚太子依托翳云七州建立起?后燕,勉强支撑七十余年,依然逃不过消亡命运,距今已?去数百年,亡得?不能再亡了。会发生什么?虚幻的人物会因此产生独立意识吗? 想起?试炼场里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女声,他想这?样做的兴致就高涨起?来,蠢蠢欲动。 他仔细盘算思考着。初级的赤虹试炼是有固定题库的,想来燕岚幻梦也是黄虹试炼的固定“题库”之一,试炼结束,人物相关记忆也会清除,等待下一轮试炼抽中。 所以光告诉没有用,女声肯定一直在监视进度,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她”大可直接关闭阵法?,断开连接,那?就什么都没了。 小姑娘端来了一碗粥,还有半个冷硬的炊饼。 林德炊饼蘸粥,大口吃起?来,清珏也不急,他捡了根树枝,拨弄着篝火迸溅出来的点点火星,戳来戳去。 向他传教? 好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 林德悄悄看了眼清珏火光照耀下的半边侧脸,忽然觉得?,这?清珏公子未免生得?过于秀气了,说话温声细语,喉结好像也不太明显……他往下看,目测胯宽,人体男女胯宽区别挺大,这?么一看…… 清珏公子扭头看着他:“你?看什么?” 林德清清嗓子:“我觉得?没有希望。” 清珏公子眉毛弯弯:“理由??” “天下大势,不可违也。” 清珏公子笑了笑,淡淡道:“何以见得?承宣就是天下大势?我燕岚仍有过半国土,甲士百万,要不是那?么反骨王爷一个接一个投降反叛,殿下何至于此?”他清秀的脸庞浮现出怒意。投奔翳云七州是不得?已?的选择,不然以复国中兴之计,最好的地盘当?属土地富饶、水路四通八达、有鱼米之乡美称的颍白郡,且颍白郡尚存燕岚军力最强的水师,封江锁路不成?问题,可惜被软骨头颍王拱手送给了承宣,每每想起?仍是气怒不已?。 林德忍俊不禁。 清珏公子微恼:“你?笑什么?!” 林德收敛笑意,正色道:“可是,百姓听到你?们要来的流言,都吓得?卷铺盖跑了啊。” 清珏公子脸色一变再变。 他扭过头,林德听到他几近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低下头,丢了木棍。想来以他这?个聪明人而言,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出于忠君报国之心,仍心怀侥幸,自蒙其目,自欺欺人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让他自己安静会更好。林德低声道:“公子,我去歇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起?身离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等!” 林德回头,清珏公子目光明亮得?吓人,他盯着林德眼睛:“你?为什么要说‘你?们’?” 第0150章 燕岚幽魂 林德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嘴瓢了?。”头也不回?地去帐篷里?睡觉。 清珏公子盯着他的背影, 低头沉思起来。 漫长艰苦的行军继续。 暴虎营又跑了?几个,身为营长的程奎不管不问,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军心摇动?, 流言四起。 有人说燕岚太子?去翳云七州就?是做云王傀儡的命, 而他们?这些小兵小将注定?会被云王屠杀灭口, 再不济,被推到前线做炮灰。 有人说云王早与承宣皇帝暗通款曲,守株待兔。 有人说粮食快没?了?, 再往前走越是苦寒, 到时候除了?吃饱穿暖的贵人,大家都会冻饿死?在雪地里?。 流言有些很没?道理, 但是桩桩件件,都是士兵们?最害怕的事, 于?是猜忌越来越多,愈传愈盛,走路时经?常能听?到相关流言的悄声议论?。 清珏公子?第一次走近属于?士兵的篝火边上, 坐下?来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在传什么。” 围坐的士兵面面相觑, 程奎看东看西, 漫不经?心,有人手悄悄往腰后挪动?, 杀机四起。 那种杀机是历经?百战沉淀下?来的凶悍杀意,破罐破摔, 无所顾忌。哪怕仅仅只是隐而不发, 泄露出来的气势都足以令清珏公子?喉咙发紧,心跳加速。 “我来解释一下?最近的流言, 也是你们?最关心的。第一,粮食还有很多, 我们?刚从平川出来,补充了?相当多物资,粮食是一定?够的,足够撑到我们?走到下?一个城关。现?在军中没?人大吃大喝,太子?殿下?也在节衣缩食,如果一直精简下?去,走到下?个城关粮食还有一定?富余。 “第二,云王的事。有人说云王不可能那么好心,必定?有所图谋,这,丞相和太子?早讨论?过这个问题,结论?是我们?要?收复失地,一定?要?借助云王的力量,其他投降的、反叛的、望风使舵的,都不可靠,只有云王明确发出了?愿意接收的信号,即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要?做足道义上的功夫。 “诸位将士都是百战之士,一人抵得上十名新兵。他云王在翳云七州根深蒂固不假,但是亲兵组成仍是以中原人族为主,总兵力堪堪过十万,所凭恃的不过是翳云天?险。诸位是天?底下?最好的利刃,云王得了?这把利刃,没?道理随便消耗掉,再好的天?险,没?精兵守关也是不行的。” 清珏公子?停了?停:“还有什么想问的?” 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年纪稍小的兵小声问:“俺什么时候能回?老家?” 清珏公子?抿着嘴:“快的话,五年左右。” “真的吗?” 清珏公子?心情复杂:“真的。” 气氛好像松动?了?些,士兵也没?什么可问的,各自散去,站岗的站岗,换班的换班,休息的休息。 次日起来,一干人收拾东西,把卷起的帐篷抬上马背,前头驰来一匹高头大马,坐着威风凛凛的将军,全身覆甲,马后跟着一队带矛侍卫,肃杀之气弥漫,收拾东西的人停下?来,不知所措。 清珏公子?掀起帘子?,脸色一沉:“李将军,你来做什么?” 李将军翻身下?马,并不理睬他,环视四周,震声道:“暴虎营营长何在?!” “末将在!”程奎大步迈出。 “军中流言四起,屡有逃兵,身为长官,视而不见,不管不顾,该当何罪?!” 程奎没?说话。 李将军手按在刀上,喝令:“脱甲!鞭一百!” 众兵脸色皆变,在这种苦寒天?气脱去外层棉衣,再脱甲,受鞭一百,几乎是实打实的要?人命了?。 程奎这个营长,说不上有多好,就?单凭他不追究逃兵去向,就?足以让士兵觉得他人不错。 清珏公子?从车上下?来,淡淡道:“李将军,伍中逃兵甚多的现?象,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愿为复国大计等待努力的将士,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眼下?翳云未到,岂能先自我折损精兵强将?!” “妇人见识!”李将军鼻孔出气,“精兵强将?他算哪门子?强将?充其量是个老兵油子?,最会浑水摸鱼,无功无过就?是天?!” 程奎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 李将军唰地拔出佩刀,刀上有尚未来得及拭净就?冰冻的残血,刀刃上还有细微的卷刃豁口,显然来时便杀了?不少人,他满脸煞气:“我不要?得过且过的老兵油子?,我要?军纪!逃兵者,斩!协助逃兵者,斩!坐视不管者,斩!” 清珏公子?声音还是那么冷淡:“李将军,我闻到你身上的酒气了?。” 他声音愈发严厉起来:“我暂且不去想你的酒从哪来的,你觉得你自己算不算违反军纪?你觉得你还是在燕岚大军军营,可以生杀予夺,挥斥方遒?知晓你治军酷烈,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你这么放肆任行!” 李将军冷笑:“你不会觉得你还是皇都那个逍遥公子?吧?啰哩巴嗦的,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只会打嘴皮子?功夫的人!打!” 四名亲兵侍卫冲了?过去,一个士兵挡在程奎面前,下?个呼吸的功夫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血溅落了?陈奎一身,程奎满脸惊愕,尸体往后仰倒,他呆滞地伸手抱住。 举刀的李将军缓缓放下?刀,他的刀尖喷吐着血红刀芒,化气为芒,这位将军修炼水平着实不低。 他巡视着每一个士兵:“为纵容逃兵的营长求情,你们?也想做逃兵?” 他转头看向清珏公子?,嘲笑:“这就?是你说的,愿为复国效力的精兵强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清珏公子?面色冷峻,双手交叉,手背青筋暴起。 马车里?响起了?小女孩的哭声,细细碎碎的,很微弱,如果不是此刻死?一般的寂静,几乎听?不到,因为女孩在用力捂着嘴,哭得一嗝一嗝的,可以想象此刻她在马车里?害怕得浑身发抖,依然死?死?捂住自己嘴巴,压制自己的惊惧。 清珏公子?缓缓道:“恕难从命。” 终于?有人咆哮起来:“去你妈的!”一刀捅进了?亲兵胸膛,那名亲兵随即被更多的刀捅烂了?胸口,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好大的胆子?!”李将军怒喝,他咆哮起来声音能震碎冬树的枝雪棱冰,大踏步上前,以强悍的武力展开了?一场屠杀,对,就?是屠杀。 林德知道自己真正的考核在什么地方了?。 帮谁? 他心中已经?有了?正确答案,但是他不急于?这么早交卷,他还想回?去补补更详细的历史。李将军大杀四方之际,他走向脸色煞白的清珏公子?。 “你都看到了?。” 清珏公子?点头,神色凝重:“你是谁?” “我是林得水。” 林德笑笑,抬手抚向他的额头,从发线中心起始,向右下?滑落,轻柔得像是在爱抚情人的面庞,清珏公子?一动?不动?,任由施为。 在脸上画出一个正圆,林德又是一阵摸摸划划,捏捏揉揉,最后拉着他眉毛往上一提一划,轮刮眼眶,笑:“好啦,给你按摩了?,眼睛就?不肿了?。” 近乎疯魔的李将军砍杀至暴虎营最后一人,哪怕中途有人跪下?哭喊求饶也没?放过,路上血流成河,跟在清珏公子?后面的车营吓得往后急退。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林德轻声道,松开手,天?地间的雪色血色向上飞起,化成破碎的色块,宛如倒过来的沙漏,一律还原,露出空间边角的矩线,刹那间,无感情的女声响起:“考核失败。” 林德在现?实中睁开眼。 他从水里?出来,询问时间,得知从入“水”到起来,不过半个时辰。 中间麻木且漫长的赶路过程几乎是一眨眼就?过了?,真如做梦一般。林德回?想着幻境中的感受,缓步走出试炼场,现?在去还能赶上食堂开饭的尾巴。 新鲜热乎的饭菜是没?了?,一盘又一盘的余菜看着没?胃口,林德买了?一碗红薯粥,十六个生煎包,唏唏呼呼填饱了?肚子?,坐了?没?一会,阿姨来拖地了?,林德起身离开食堂,去藏书馆找史书资料。 厚厚一本?《燕岚本?纪·下?》直接翻到后头几页,一下?翻到后燕,再一页页地往前翻,翻到燕岚太子?千里?逃亡的段落:“中起兵变,三位公主、四位王孙薨,六位文臣、三位武将卒。大将李兴怀事后被燕岚太子?问斩,千人士伍,逃之□□。” 清珏公子?是文臣吗? 林德捧着《燕岚本?纪》,视线往书架上头看去,《燕岚风情录》《往谈书》,作者都是是燕岚王朝末年有名的大学问家濮阳高懿。他勾动?手指,《往谈书》落入怀中,草草翻阅,前篇写的是他早年求学问知之路,兼杂风流轶事,中后期入朝节节高升,为肱骨重臣,不出意外提到了?清珏公子?,如是评价:“才思敏捷,文有盛世之气象,洞天?彻地,为人谦恭虚己,不卑不亢,实乃燕岚第一才子?。” 燕岚破灭时,清珏公子?尚未入朝为官。 以濮阳高懿的评价,清珏公子?之才名,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除非是因为有什么顾忌。 他再往后翻,竟然翻到了?濮阳高懿为清珏公子?写的悼文,时间是在后燕建起来的三年后,看悼文内容,清珏公子?在那场血腥兵变中失踪,不知是死?是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便活着,三年时间足以证明清珏公子?对后燕极度失望,没?再投奔,这样还不如对外宣扬清珏公子?已死?。 林德合上书,闲着没?事,又拿下?《燕岚风情录》。濮阳高懿年轻时是大风流子?弟,在文中自鸣得意地说自己泡妓不花钱,写两句诗文就?行了?,胭脂河畔,名花娇女,无不期盼他的大驾光临,想尽了?法子?争奇斗艳。那个时候燕岚的丝织业极度发达,织工最精细,颜色好似傍晚天?霞的一种纱号称织女羞,织女见了?也得羞愧织工不如,一匹价值百金,名花娇女为讨濮阳高懿欢心,争相用织女羞裁做衣服,微透半漏,风情万种,字里?行间浸透了?胭脂香气。 承宣王朝稳固大统后,织女羞被视为灭国之兆物,织机被焚毁,唯有熏染颜色的方法流传下?来,即是织女霞。 林德合上书,走出几步,回?头看了?眼,从窗棂斜入进来的光线映着轻尘浮动?,于?立满书籍的高深书架间来回?游摆,属于?燕岚的历史,早已死?去的幽魂。 人间万事皆如梦,惟恨风流未可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0151章 华勋之遇 林德出来后, 再修炼了一段时日,新学两门法术,慎重推敲后, 构思?了可行的计划, 再入黄虹试炼。 这次他抽中的是承宣向燕岚皇都发起的大战。皇帝自刎而死, 太子出逃,皇宫还剩大量来不?及逃走的妃子宫女阉人,无数如狼似虎的士兵冲向华美宫庭, 狞笑着撕碎了宫女的衣服, 反抗者被一刀砍下胳膊,不反抗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多凌辱至死。 皇宫里到处是火焰,名贵瓷器打破的碎裂声, 哭喊声。 林德行走在湿泞的御花园地上,欣赏着尚未被火焰波及的美景,此时?腊梅刚刚吐蕊, 清气幽幽, 御花园的腊梅是名贵的红珠腊梅, 又号“红泪垂香”,花朵中心?一点红艳如血。 天空飘起了小雪, 林德折了一支梅,往燕岚朝会的大殿走去, 往后就是皇帝理政的地方, 再往后是盘龙殿,沿着大道一直走, 后面就是三宫六院,后宫太子所住之地, 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被强制移出,宣布考核失败。 林德从“水”中坐起,又躺下去:“再来。” 这次可奇诡了,场景疑似幽界,到处是披着破破烂烂袍子的半透明异样生物,攻击欲望极强,见面就嚎叫着扑上来。 林德再败:“再来!” 多亏了他的坚持,他知道原来是会重复抽到同一场景的考核模拟。 第五次,在茫茫大海上,一船商队与围猎海盗激烈轰杀。 第六次,北晋与承宣的骑兵对冲,北晋有?弓箭方阵支援,箭雨弥天。 第七次,他终于抽到了燕岚幻梦,这次他没多问什么,就等兵变发?生,没想到炖猪肉里有?毒,军士被毒死了大半,直接判输。 好家伙,你这是单线程多支线游戏呢?! 这一天,林德足足经历十多场试炼,每次都被判输,一遍遍地历险,待到第十六次试炼失败,他坐起来,女声比他先开口:“有?浪费资源嫌疑,请考生试炼时?保持认真?态度,否则将?提交书院上层重新评定试炼资格。” 草,还来这一出? 林德讪讪答应,第二天过来试炼,他不?再是一事不?干,每次都是打一半装作力竭或失手的样子等死,这样效率慢了,还要提心?吊胆是否一不?小心?就通过试炼,历经久了,慢慢估探出判输赢的条件,愈加得心?应手。 第三天,第四天…… 奚存青回?来了。 带着个吃胖了的红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满身疲惫地回?到宿舍,红药扑脸:“哥哥哥哥,我回?来啦!” 奚存青坐在书桌前,书桌林德他起码有?半个月没动?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如今已经擦拭干净。 奚存青第一句话是:“你干什么去了?这么累?” “黄虹试炼呢。”林德大大咧咧躺下来,红药在他的肚皮上玩蹦床,咯咯笑着很开心?,林德也很配合地吸气呼气,肚子一鼓一缩。 “输了?” “嗯。” “原因呢?”他翻动?着五行法术书,通过细微的痕迹可以分?辨出哪些林德反复翻阅过,有?些纸张就太新了,法术书越往后施术要求越高,规模也更大。 “境界不?够呗,还能?是什么原因。” 奚存青没往别的方面想:“那就沉下心?提提境界,有?些事情是不?能?光靠技巧能?解决的,需要硬实力说话。”他合上书,“红药你打算怎么办?” 红药不?玩蹦床了,顺着胳膊溜下去,缩下去,就露出一双眼睛溜秋在外。 林德挠头:“你也查验过了,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呗,或者回?药阁去和药灵们玩?红药,你觉得呢?” 红药小声说:“我还不?想回?药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德伸手摸头:“那就留我身边?可我最近忙得很啊,没有?功夫陪你玩。” 奚存青道:“你可以让红药入主长?风寂,成为长?风寂的剑灵。” 林德愣了下:“长?风寂不?是有?剑灵么?” “那只能?叫剑识,离剑灵还有?不?小的差距。” 林德看看红药,红药怯怯的,也不?知是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心?一软:“算了,剑识生成也不?容易,让它慢慢养着呗。” “随你。”奚存青起身,“好好修炼。”迈出一步,林德喊:“大哥!” 奚存青迈出去的腿收回?来,回?头:“嗯?” 林德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那件阴阳玉牌是在你那不??” 奚存青想了会才想起来,无纹玉牌被他捏断成两截,后来进山寻找林德踪迹时?用过,转手丢储物袋里了,想再找出来还要费点功夫,断成两截的样子也不?好给他,轻描淡写地说:“忘了放哪了,等我回?去找找。”话音未落,人消失不?见。 林德坐起来问药灵觉不?觉得冷,要不?要准备专属小被子,红药气鼓鼓地表示自己可以应天地造化而生的药灵,根本不?怕冷——就是有?点怕黑。 宿舍到点灭灯。 “你出去那么久,好像胖了点?奚存青给你吃了啥?” 红药小声说:“他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到一个地方就吃几天,很厉害的,就是不?太爱说话,老是板着脸。” “还有?呢,你有?没有?看到巫云山?巫云山还是那个样子吗?” “看到了,那片黑云还在。” “红药啊……” “嗯?” 林德挠头:“你想去哪里?做什么?”他现在一力操心?怎么把清珏公?子弄出来的事,实在没多少时?间陪伴红药,让红药一个药灵守在宿舍孤零零,没人说话,没人陪玩……想想就觉得怪可怜的,他做不?出来那种事。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赶我去药阁做事嘛。”红药嘟起嘴,“不?去!就不?去!奚哥哥都说了我可以不?去的!” “好好好,不?去药阁就不?去。”他摸摸下巴,在试炼场泡了将?近半个月,是该停一停休息会了。 一直在水里泡着也不?太舒服,是该歇歇一段时?间。林德打定主意?,摸摸小红药的头:“小红药,明天我带你回?家一趟,随便看看,家里有?些很有?趣的人,陪他一起玩。” 宋明养了一只紫绶松鼠;茅采翰解开心?结,整天捣鼓发?明,干劲十足;袁松津流连花丛,既闲且乐,修行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几位“客卿”中,就数暮鼓最安静,最不?起眼,最孤独。 仿佛摆地摊时?期的伶牙俐齿完全?是另一个人。 乔海印的工坊走上正道,还在小规模生产,销售方面还未打开渠道,尚需一段时?日?民众才会见识到这种形状规整似木非木的奇特材料究竟与木铁有?何不?同,最关键的是,它便宜,所以不?愁打开路子。 这边走上正轨,那边派往兀儿坳的商队满载而归,又是一笔极大的进账,这笔货物迅速投入市场化成滚滚白银,一部分?流入乔海印设计的新项目:华勋香坊。这家店铺算是乔海印名下所有?商铺中定向最高的一家铺子了,店内装饰要求古雅大气,预备售卖的商品均是出自暮鼓之手。 林德带着红药回?来先看了乔海印,得知乔海印对华勋香坊的定位设想时?,抿着嘴笑:“真?有?人愿意?进门买香吗?”隔壁永野钟家可是百年制香世家,名气口碑积累深厚,一般追求风雅的世家订香都是直接请钟家的调香师按需定制,新起之秀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气,怕是开个一年半载都是无人问津。。 乔海印坦然道:“先试试,不?成亏了,也不?会亏多少。” “你呀。”林德无奈地笑,他一听就觉得前景不?妙,以乔海印现在看似尚好实际众多同行居心?叵测等着看笑话的环境,难成啊,“暮鼓他现在在哪?” “他在香坊里看着呢,嘴上不?说,心?里很高兴能?有?自己的店,几乎住那里了。” 林德摸摸下巴,要真?是如此的话,让暮鼓高兴点,倒也不?算件坏事? “那我去看看他。” 乔海印让管家安排下去,乘马车前去尚在修缮的香坊。 店里几个师傅在忙活搬入家具,小心?翼翼摆上花瓶古董,清扫余灰。店内已初具雏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桐油气味,散味几天即可开张了。 暮鼓走过来,态度恭敬:“少爷你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让你认识认识一个小家伙……嗯,红药,红药?你躲哪去了?”红药绕着林德手上下扑飞玩起了捉迷藏,奈何逃不?出林德的五指山,被一把抓住:“你跑什么呢。” 红药可怜巴巴地缩在林德手掌心?,不?敢抬头看暮鼓,她一打眼就“看”暮鼓脸上蒙的是假面,鼻子是木头做的,如何不?能?被吓了一跳。 暮鼓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了下去,林德见势不?妙,赶紧道:“这是我从书院药阁收留来的小药灵,和我有?点缘分?,认我做哥了。她现在不?想回?药阁,而我近些日?子忙,没工夫陪她,就想着把她送到你这来,有?个可说话的伴。她是药灵,在书院药阁做过一段时?间,精通药草药性,和你很搭配,就是有?点怕生,不?要介意?,相处久了混熟就行了。” 红药仍低头捻着小衣角,林德摸她脑袋,好声好气:“没事没事,这是暮鼓大哥哥,晨钟暮鼓的暮鼓,天才调香师,很厉害的一个人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红药怯怯地抬头看,暮鼓不?自在,目光游离:“这么小?” “药灵就是这么小啊。”林德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一厢情愿了,要是红药不?愿待在这的话,那就只能?丢给乔海印?乔海印又忙得很。 红药小声说:“你那个……”她指着暮鼓腰间的西番莲纹银球香囊,“是香囊吗?气味很好闻。” 暮鼓犹豫了下,把香囊解下来:“你喜欢这个?” 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他还不?至于生小孩子的气。香囊差不?多是红药一半身量,抱着像抱抱枕,深吸一口气,露出陶醉的神情:“哇~”兴高采烈,“丁子香、苜蓿香、甘松香、茅香,零陵香、泽兰叶……好多,你怎么配的?” 林德心?情一松,至少在这方面,他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嘛,人没找错,笑道:“暮鼓大哥哥厉害吧?他精通香道,你跟着他天天能?闻到好闻的香。” 红药抱着对她来说硕大的香囊,犹豫了会,清脆地喊了声:“暮鼓哥哥!” 第0152章 玉猫猫虫 奚存青背着手逛街, 想买把刻刀。 断成两截的玉牌总不能车成珠子给?林德吧。 他看上哪个店面比较大就进去问:“有没有刻刀?” “刻刀?您是要做什么?” “雕玉。” “雕玉?这……不好意?思,我家没有?,您上别处看看吧?” “刻刀?本店卖的是刀剑, 没有?小?刀子。” 找到了半天, 终于在一家店里问到有?一把昆吾割玉刀, 仿的自然是历史上琢玉大家童飞白的正牌昆吾刀,亦号称削玉如泥,店小?二还?当场拿便宜的豆种玉开刀, 一刀切下去证明所言不虚, 要价三十两。 三十两为买一把用一次就吃灰的割玉刀,犹豫了会, 店小?二问:“您对这刀不太满意??” “没有?。”奚存青垂下眼,“包起来吧。” 店小?二喜上眉梢:“好嘞!” 拿着仿品昆吾, 奚存青走到云湖岸上,坐下观景。秋色渐深,湖上荷花数片大叶尚青, 小?叶片片枯干, 枯褐莲枝笔直出湖, 低垂着深褐色的莲蓬,风中摇曳, 意?境萧索。 雕什么?好呢? 他捏沙子很在行,都是塑形, 雕玉和?堆沙子还?是有?些不同。 想雕个简单点的。 两截玉牌放在地上, 迟迟没下刀。 荷花?莲蓬?荷叶? 荷叶里头窜出一只?叼着鱼的三花猫,看了他一会, 把鱼放在地上慢慢啃咬吃净,吃完鱼转头撅着屁股喝湖水, 吃饱喝足了,蹲坐在离奚存青不远的地方,舔猫爪洗脸。 一人?一猫对视。 三花慢腾腾走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后伸出前爪,点了一下他的膝盖。 奚存青没动。 猫猫躺倒在地,先是侧着的,扭着身子仰躺着了,露出雪白蓬松的毛肚皮,头转向?奚存青,仿佛在说:“快来摸老子。” 奚存青伸手顺毛摸,手感极柔滑,猫毛中杂着些碎枯叶石子,他耐心地理顺毛挑出杂物,摸完肚皮摸猫背,摸完猫背揉猫头挠下巴,猫发出低沉的叽里咕噜声,舒服地眯着眼。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到野趣馆里炖龙虎煲?” 猫懒懒回头,它的眼瞳是深金绿色,看不出什么?,它能听懂人?说的话吗?也许会,太过?复杂的话应该是听不懂的,奚存青撸着猫尾巴,想万物有?灵,修士法道通灵,自己只?是嘴上说说,实际根本不会那样干,猫也知道,所以猫依然是一副来青楼楚馆流连花丛的大爷姿态:小?弟,好好伺候。 奚存青揉着猫脸,猫跳上他大腿,躺着寻找最舒适的姿势,尾巴摇来晃去。 林德不禁想起林德。 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林德不怕,迄今为止,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干,奚存青不希望,也从内心深处觉得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就像这只?猫,明明不相熟,还?敢靠过?来要摸摸。 还?很大爷。 奚存青松手,一手把猫翻过?来,仰躺,右腿微抬抬高猫头,仔细观察神态体态,捏捏猫耳朵,拉拉猫腿,再让它盘起来睡在他腿上,猫猫对他随意?摆弄自己的姿势很是不满,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小?猫牙又白又尖。 他决定雕只?猫。 两截玉牌一大一小?,林德先挑小?的雕。先在玉上划出猫的基本形态,因为是立体的形状,所以他构思许久才下刀,首先雕出一对三角毛耳,然后往下猫脖子…… 花了半天功夫,猫睡了一觉,在他腿上留下一片口水痕迹,醒来一下窜出他怀抱,来回走了几趟,蹲坐在地上。奚存青看了它一眼,继续修整手上未完的作品。在玉面上刻画和?雕立体的塑像有?不小?的差别,奚存青差点雕毁了一块玉,半成品有?一张圆圆的猫脸,胖胖的身子,像一只?滚圆的橙黄色水桶。 原本还?打算雕腿,小?心翼翼试了下,发现雕出来的腿极大概率像个残疾,变成瘸腿猫了。索性磨去痕迹,雕个尾巴盘在背上,一只?胖胖的猫猫虫完成了。 奚存青自欺欺人?地觉得还?行,并放弃了祸害大块玉料的想法,老老实实走进琢玉坊请了个好的玉雕师傅,至于昆吾刀,送典当行去,回了二十两,血亏。 胖猫猫虫请琢玉坊的师傅修整抛光,琢玉师傅拿到玉猫猫虫时一口浓重乡音:“这哪阔增瓜蛋雕的呦。” 奚存青说:“我雕的。” 琢玉师傅看了他眼,毕恭毕敬地说:“冬天窝灶里的猫恁睡成怎样,四腿都埋得可不贼,刻滴针不戳,有?怎韵有?怎韵。” 奚存青淡然地付了磨玉琢玉的钱,问了大师傅,约定半月后来取。 半月。 林德在书院试炼,每日失败十次就出来,余下时间勤修不缀,深深体会到聚神境修炼有?多难,灵气不断涌入,简直像在填无底洞。 好在他计划的时间很长。 半月后,奚存青拿到了放在锦盒里的两只?猫,一只?肥胖猫猫虫,一只?蹲坐弯月上眯眼舔爪。猫猫虫的脸雕玉师傅修了下,大小?不一致的鼻孔修圆整了,补刻了小?胡子,猫耳毛也琢磨得更加精细,尾巴琢磨成翘起的一圈形成孔眼,正好串根绳子当吊坠,有?雕玉师傅妙手回春,猫猫虫真?变得憨态慵懒起来,浑圆可喜。至于舔爪猫那更是活灵活现得没话说,巧用玉料白色部分雕琢弯月,橙黄杂白的部分琢成猫猫,玉料本身的少许棉絮仿佛成了猫毛斑点,就凭这份妙手巧思,对得起工钱。 奚存青给?了赏钱,带着锦盒直奔书院,等林德回来:“看。” 好好的一块玉牌变做了两只?猫,林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惊喜地拿起猫猫虫:“这个可爱。” 奚存青神情略松:“是嘛。” 林德捏起舔爪猫看了看,这个也好看,爱不释手。猫猫虫看样子要戴脖子上,林德没在锦盒里找到绳子:“没绳子啊?” 奚存青想了想,想起干坤袖里有?根陈年乌蟒筋,品相完整,奈何太细,一直没能出手,拿来穿猫猫虫孔眼正好:“等我翻一下。”掏索了半天,抽出一根细细的乌黑蟒筋,手拉开还?没拉到头,“好细啊。” 奚存青卷了两下,乌蟒筋总长三丈多,选了接近一头的用力拉扯:“细是细了点,韧性很强的,你看,能拉这么?长……”一小?段蟒筋能拉开到手臂大张的长度,捏着没捏紧,“啪叽”,伸缩回弹的蟒筋直接弹在了林德脸上。 林德捂着瞬间火辣疼痛起来的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奚存青一时间也有?些发愣,赶紧拿出药来补救:“我一时没捏紧,是我大意?了,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蟒筋弹脸实在是太疼了,一下飙出了眼泪。林德哭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哪怕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脸上也没令他的委屈浇灭半分。 奚存青好生无奈:“这……真?的是无心之失……”他涨红了脸,索性拾起蟒筋,破罐破摔地说:“你也弹我一下吧。” 林德闻言马上变色笑着拉长蟒筋:“这是你说的啊?” “那是自然。”奚存青此时认真?起来,林德又拉长了些许,细细的蟒筋拉开发出的声音极其?憷人?,奚存青再淡定,还?是忍不住眯起了眼。 “嘿嘿!”林德突然笑了,一下子松下来,蟒筋交到他手里,理直气壮地下令:“串绳子啊?” 奚存青拿着绳子愣了下:“你不弹了?” “我怕弹你眼睛上了,把你打瞎了怎么?办。”林德理了理头发,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不量量我脖围?” 奚存青拉出一段蟒筋,圈在林德脖子上比划长度,林德脖子很白,乌蟒筋黑的,反衬得格外鲜明。 奚存青量取合适长度,一指捻断,开始编绳链,乌蟒筋太长,他编了两段式链子,大链套小?链,大链穿猫猫虫,小?链贴合脖颈,又留足了宽余,丝毫不觉得束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剩下还?有?三丈多长的蟒筋,奚存青分成四份,给?林德编了个束发的头绳,剩下的给?舔爪猫编挂绳。林德头发又长长了,到扎髻的长度,可他不愿扎髻,说披散惯了,扎上去头皮勒得痛,就只?能修剪,奚存青说我正好有?剪刀,可以帮忙修一修。 细碎的黑发落了一地。 林德感觉头上轻了些许,用新头绳束好,甩甩头,笑得很灿烂:“谢谢你啊!” 奚存青心情放松了些许:“你高兴就行。” 接着唠叨了些其?他的事,修炼,法术书学到哪页去了,怎么?不见红药?林德一一作答,讨教了些法术施用的疑难点,顺势提起暮鼓的华勋香坊,“有?兴趣去看看?” “我不怎么?熏香。”他顿了下,“暮鼓……嗯,我会去看看的。” 算算时间,暮鼓在乔府住了有?不短的时间了,正好可以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乔海印的消息,或者有?无其?他秘密信徒出入。 华勋香坊如期开张,敞开的店门时刻散逸出淡雅好闻的清香,一群麻雀儿在门前激烈地打群架,鸟语脏话叽喳不停,另一帮雀儿排排站在门槛上看热闹。 奚存青耐心地看完了整场斗殴,受伤的麻雀各自散场,排排站的看客张开翅膀飞走,留下一地的残羽血迹。 他跨进店门,暮鼓手上捧着树,脚下踩着铜磙碾磨药材,小?红药在百子柜前飞上飞下,琢磨着今天吃哪样香料好呢? 奚存青轻轻咳嗽了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暮鼓抬头,愣怔了一会:“是……是您?!”立刻脱了袜子,忙不迭趿拉着鞋子走过?来迎接,不安又紧张地问:“您怎么?来?” “得水叫我来的,我就来看看你。”奚存青进来时就打量了好一会店内,不失为一处清雅之地,“这店是你的?” “不,地和?店铺是老爷的,怎么?经?营是我说了算,卖的香也是我自己做的……”他有?些拘谨,但还?能看出来气色不错。 “生意?怎么?样?” 暮鼓不好意?思地说:“还?不太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存青对乔海印近些时候的情况了如指掌,作为乔海印名下的香坊,上有?永野钟家这个强劲对手,下面的平头百姓看都不会看这一眼,生意?冷清是板上钉钉的事。 “恩公,您觉得这店要怎么?开下去?” 暮鼓知道奚存青是很大的人?物,至于大到什么?地步,老爷乔海印总是笑而不语,但是他觉得一定很大。或许,请他出面以身范校,或许就有?人?慕名而来了呢? 奚存青稍稍想了下:“我觉得……达官贵族的大钱赚不到,可以考虑考虑去百姓手头上赚些小?钱?哪个少女?不爱美呢?” “这……”暮鼓尴尬地笑笑,“容我再想想。” 奚存青只?是提个建议,不强求暮鼓会对他言听计从,转而问起了他在乔府过?得怎么?样,乔府里认识了什么?人?。暮鼓便说起了师爷们和?新到的炼丹师客卿,都没什么?可疑。看得出来,暮鼓过?得不错。 是件幸事。 第0153章 上门战书 失败, 漫长的失败。 看门口的疤脸汉子已经认熟了林德那张脸。 天天来过黄虹试炼,天天失败。时间掐的无比精准,每天都是第一个?冲进黄虹试炼, 然后固定时间出?来。 不光是他, 试炼场的老师都听说或认识了这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学生。 他们都知道林德一掷千万金, 学分早就?够了:“别来啦,你学分都够了还来什么?”嫌时间多?得没事干?有这时间多?修炼不好?吗? 林德总是乐呵呵的:“没事,我想过就?一定要过去, 万一过了呢?” 有学生听说他屡败屡战的名?声, 早早在试炼场门口等他,看他出?来了拦住他:“你黄虹试炼过了几百次都没成功, 还试个?什么?” 林德的回答是:“关你屁事?”那人眼睛一瞪,还没反应过来, 林德已经溜远了。 那人气不过,纠结了更?多?的人半夜起来去试炼场堵林德:“林得水!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神经病。”林德运起风遁术,穿过人墙直奔黄虹试炼, 门帘掀起又落下, 除非想进去过试炼否则不得随意?闯入, 一干人堵门堵了个?空,干瞪眼。 聚众的领头面皮挂不住, 怒道:“我向老师申请决斗!不信堵不住他!” 他说到做到。时间很紧张的林德被?老师传唤,强制要求必须去比武, 且不得未战先认输, 师命难违,他老大不乐意?地出?现在比武场。正当台下人以为马上可以看到一场好?戏时, 林德几招装模作?样的交手就?败得稀里?哗啦,被?对手一拳轰上了天, “哇——” 那人自己?也吓了一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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