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贺云年低低道了声“是”,眼尾扫过裴茵手中的兔子,眉头又是一蹙:“手炉呢?” “手炉尚在房中。”方才见裴瑶说话时情急的样子,裴茵忙乱下便只拿了兔子,而将手炉遗忘在了嘉兰轩中。 那手炉是先前凌王交到她手中的,做工精巧细致,当时也未言明是将手炉赠予她了,还是怎样。裴茵用得顺手,一时也忘了将手炉归还于他,眼下看来…… “殿下等我一会,”裴茵看了眼贺云年面上不悦之色,只将手中拿着的兔子瓷塑往贺云年手中一塞,“我这就回去拿。” 天气严寒,若不拿着手炉,回去路上可得受冻了。 用完这一路再还他不迟。 贺云年眉头舒展,低头看了眼手中突然被塞进手的“兔子”,瓷白红眼,显出几分娇憨神态。 裴明远是不敢再上前惹了这尊煞神,巴不得赶紧把人送走。没想裴茵在丫头在凌王面前还是个能说上话的,今日这趟“回门”也不知该恼她,还是该谢她。 然孙氏却全然不知方才发生的事情,方才她将裴瑶进去送点心,她转身不过离开一会儿,再到院中之时,便见到凌王殿下拂袖而出,侯爷脸色很是不对,似乎对凌王极为畏惧。 反观裴茵,却丝毫不惧,竟还敢让凌王殿下等她,还将东西胡乱往殿下手里塞。 孙氏有些摸不清两人关系的好坏,但观侯爷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直觉告诉她还是别再让裴瑶招惹凌王才是。可眼见裴茵那丫头,却敢在凌王面前放肆,孙氏又觉一口恶气咽不下去,憋在心口堵得慌。 冬日的北风吹得院中树叶簌簌作响,院中无人敢多言,尽管寒风侵体,但多数人还是感谢这风,吹得自己头脑清醒。 该说得话他都已同裴明远言说,剩下的事情,便看他和许家人如何来办了。凌王没继续立在院外,而是抬脚出了府门,踏上马车。 裴明远心中虽对凌王忌惮,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凌王既是以“回门”的名号来的侯府,他便当以“岳父”的身份送一送行。故而,裴明远只能强压下心中慌乱,硬着头皮将人一路送到府门之外。 侯府大门外,仍是方才迎接时的阵仗,孙氏看着凌王冷肃异常的一张脸,虽未言语,却有一股气场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方才还能言善辩的孙氏,此时愣是吓得一句客套话也说不出来。 裴茵捧着手炉从门内走出,见着气氛不对,也不欲久留,只福身道了句“父亲保重”,便也准备上车了。 孙氏见了裴茵,方才被凌王吓出的那股劲儿才稍稍缓和,今日这趟“回门”,前后拢共不到半个时辰,侯爷吓得不轻,凌王从头到尾没有个好脸色,只裴茵一人舊shígG獨伽占了便宜。 孙氏越想越咽不下胸口憋闷的这口恶气,既然阿瑶与凌王妃的位子无缘了,她也决不能看裴茵这般好过。 “母亲还是那句话,嘉兰轩仍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家了,想回来住了,直接回来便是,”孙氏这会儿缓过来了,还自称起母亲来了,脸上仍挂着她惯有的笑容,“还有一事差点忘了说,你先前在扬州议过亲的那位表哥,先前给你寄来了信笺,我这就差人给你拿来。” 孙氏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却刻意加重了“议过亲的表哥”几字。 第 16 章 ================== 忽然听闻有扬州寄来的信笺,裴茵心头一喜。 “扬州有书信送至侯府?何时的事?”裴茵先前托御安堂掌柜送去的扬州的那封信,心中一直惦记着,可若是有回信,也当是送至御安堂,而非侯府,孙氏所言的这封信,当是另外一封了。 “多日前便收到了,都怪我健忘,当时忘了拿给你。”孙氏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氏身边的嬷嬷便恭敬呈上一封信笺,上面端正写着“裴茵亲启”四字。 信笺未拆,只是看着信封皱巴巴的样子,裴茵已然猜到,这封信恐怕在她出嫁前就已送至侯府了,而孙氏唯恐她看了信后不愿出嫁,只将信笺压下,当作无事发生。 而今日为何忽然提起这封信笺,裴茵看了眼停在一旁等候的王府马车,心中一清二楚。 不过孙氏心中算计的这些,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裴茵接过信笺,温声道了句“多谢”,之后便抬脚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裴茵只字未提方才的信笺,贺云年也未询问,只如来时那般闭目养神,两人一路无话,直至马车缓缓在凌王府门前停下。 裴茵见凌王端坐着纹丝不动,心想他是不是睡着了,又不敢出声打扰。 裴茵坐在马车外侧,凌王在内,下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裴茵犹豫片刻,而后撩起裙角,径自起身准备先马车。 然起身的一瞬,手腕却倏然被人大力一拽。 裴茵一只脚原本已跨出马车了,忽然被这么一拽,身子不稳,“砰”的一声,额头生生撞在了马车门的门柱上。 裴茵回身,一脸委屈地看着贺云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活像贺云年手中握了一路的兔子。 “殿下,疼。”裴茵被拽得重新坐回车内,不知对方何故如此。 手腕处被松开,裴茵壮着胆偷瞄了贺云年一眼,瞧着神色,不似毒发的样子,可是又为何如此反常呢? 贺云年却不说话,只睁眼冷冷看着她。 裴茵脑子飞速转动着,今日回门,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后来到了侯府,凌王只是与父亲在前厅中短暂交谈,她自认并无逾矩之处,何处惹了他不快? 难不成是离开侯府前,孙氏的那一番言论? 裴茵又瞄了眼凌王那张冷肃异常的脸,立马将自己脑中的想法否定。 绝无可能! 裴茵正疑惑着,凌王却先行开口道:“先前侯府之人欺压你,你就不知端出凌王妃的头衔压制他们吗?” 裴茵转念一想,凌王口中的“欺压”,难不成是指先前她母亲入宗谱一事? “此事已得到妥善解决,不劳殿下费心。”不过家长里短之事,若劳凌王费心,岂非用牛刀杀鸡? 贺云年并不知自己在眼前之人心中,只是一把牛刀,好似听她说得最多的话,不是“殿下喝药”,便是“不劳殿下费心”这句。 贺云年脸色一沉,看向裴茵,郑重道:“你的脸面,同样是凌王府的脸面,只要本王一日没签下那封和离书,你便与本王荣辱一体。” 凌王言至如此,裴茵不敢再作声,也不敢下车,只讪讪“哦”了一声,后又抬手揉了揉方才撞伤的额头。 贺云年冷冷觑她一眼,未再多言,只撩起车帘一角,意欲下车,裴茵见他要走,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柔柔唤了声“殿下。” 贺云年手上动作稍缓,只当她是想同自己解释方才的信笺一事。 裴茵随即松开拉着他衣袖的手,转而将手中暖炉递上:“这个暖手炉……阿茵先前忘记还给殿下了,还请殿下收好。” 贺云年冷叱一声,只将手炉往车内软垫上重重一丢,接着便撩起车帘,大步下了马车,未带丝毫犹豫。 裴茵只当贺云年是气她丢了凌王府的脸面,而动了怒。她不敢再去惹他,只弯腰捡起丢在车内的暖炉,后又在刻意在车内呆坐了会儿,看对方走远之后,这才缓缓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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