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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那年爬向清兵的如是,背影和立雨重叠着,真像。 「快跑!带上那两个人。」刘妈妈扔掉拐杖,推搡我和如是。 「那您和姐妹们怎么办?」 「我还有钱,能应付一阵。你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闻见血腥味,会有越来越多狼过来的。」 我们迅速收拾了包裹,我扛把流血的女孩扛到肩上,立风和金边眼镜男人跟着,一路逃窜到了山东的一处村镇上。 日常吃喝,给女孩买药,没有住处,我们还想置办一处宅子,都需要钱。 「你们有钱吗?大叔大婶。我这里只剩两块大洋。」眼镜男问,他显然没有认出我们,没有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我笑了笑,掏出压箱底的十块大洋,也是在那天从协和医学堂拿到的。 「有啊,足够用一段时间了吧,就是这几块大洋才让我们和你撞在一起的。」 「不够的话,我也有,别人送给一位被折磨到满脸伤疤的娼妓的。」如是拍了拍她的包裹,里面装着一些金银首饰。 他扶了扶眼镜,恍然大悟。 安顿下来后,他带着养好伤的女孩一块离开了,说还有光荣的事业要去做,等完成了一定回来看我们。 我心里抵触这个男人,他借着伟大的名义当众摧毁了如是最后一点渺小的自尊。 「别回来了,不欢迎,我们小人物不值得耽搁时间,忙你的大事去吧。」 一男一女并排走到门口,如是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们: 「要是、要是能带着我家立雨一起回来,就欢迎你。」 如是也恨他吧,他羞辱了她,还鼓舞她的女儿献出自己。 立雨「若一去不还,便一去不还」的背影消失在夜里后,再也没有了音讯。 从没回来看过如是,直到她生病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们一直没敢托人到北平打听她和那个男孩的下落,还有刘妈妈和姐妹们的。 不打听的话,没有确定结果的话,就还有希望的,对吧。 又过了几年,听说整个北平都沦陷了。 而后日本兵如蝗虫向南过境。 我们附近屠杀不断,炮声隆隆地响。 立风也闹着要参军,我不同意。 「要是你也一去不回来,你娘以后该怎么活!」 我把他锁在房间里,可还是被他偷偷跑掉了。 战事日紧,我天天看着报上的消息,输输输,一直输。 我们中国人就是打不赢日本鬼子吗? 终于有一天,头版头条,大大的字,写着在山西大同灵丘,咱们打了第一次大胜仗,歼敌 1000 余人。 痛快!是能打赢的,能站到最后的也一定咱们,赶跑这些豺狼虎豹! 再过了一个月,一场深秋的大雨里。 有人从山西送来一张残破的血衣,里面夹着一封血染的家书。 「亲爱的爸爸、妈妈,儿不孝,不能陪你们到两鬓白。别哭泣别呜咽,别用泪水送儿别人间。站在人群和国族的事业上,妈妈,您的乳汁毕竟不会白喂给儿的。立风敬上。」 我没忍住,哭得一塌糊涂。 而如是听了儿子的话,她立在冰冷的风中和雨中,岿然不动,没掉一滴眼泪。 我们在院里给立风树了衣冠冢,还预留了立雨的位置。 从北平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没带他们太多东西,全部收拾出来,也不过半箩筐。 把物品焚烧完,她面色如常,只是许久不说话。 我记得,得有几个月那么久。 一直到了冬天,山东的第一场雪下起来,我正在院里劈柴。 她在厨房里做饭,突然放声大哭,哭到不能自已。 接着,她说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三儿,我围裙开了,帮我系一下,和面腾不开手。」 20 哭完了,生活还得继续。 家里空空荡荡的,看着难受。 我们就把它改造成了隐秘的伤员治疗场所。 附近大仗小仗打完了我都去凑热闹,碰到还有气息的就扛在肩上带回家。 这事我擅长,以前扛的是女人,现在扛男人,有区别,但不大。 如是就负责医治和照料,用她的金银珠宝换钱买药买食物。 水平有限,能治好的尽量治,治不好的就给埋到田里。 1942 年,战乱又逢饥荒,逃荒的人到处都是。 我在草丛里捡到一个孩子,妈妈已经凉了,他还在怀里吸奶。 如是先是一惊,又很高兴,小米粥一口一口喂大,给他取名叫立阳。 说是风啊雨啊什么的都不吉利,还是大太阳天比较舒服。 但她高兴了没几年,又出了变故。 1945 年的春天,病魔突然找上了她。 先是腿上起斑疹,很快扩展到全身。 接着是时不时发热,骨头也隐隐地疼。 我说带她去省城看看,她说不必了,她知道是什么病,没得治。 我也知道,在她之前,我扛过的头牌里,就有两个得了这个病。 到了头和眼睛里面也开始痛的时候,她说受不了了,让我给她个痛快。 我说:「咱们回北平吧,去找那洋大夫,医术高,说不准还能治。」 她说: 「兵荒马乱的,我撑不到了。最后的时间,还是咱俩在一起说说话吧,不折腾了。 「三儿,走之前,有一件事,我不想再瞒你。以前不敢说,是怕你恨我。现在要是还不说,我怕你以后到了底下见了面,更恨我。 「就是立风他啊,去当兵,是我偷开了锁给放走的。」 「我知道,走的那晚上我看着他呢。怎么会恨你,没恨过。」 她笑了,因为疼痛,笑得很苦。 「如是,我也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我知道,死掉的那个厨娘,是你下了药。」 「不是这件。」 「我知道,从我进满春院上了你的肩,你就想打上我的主意了,那床腿上的刻痕也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这件。」 我顿了顿,接着说:「是,更早的,你家出事那天,带你爹走把你留在那里的人就是我。后来我总想,要是我当时敢把你带走,你的命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咳,这事啊。我也知道,我都知道,早就知道。」 「那你还要我当你的龟奴,还要嫁给我?陈天瑜?」 她转着眼球,像转一对干瘪失水的杏核。 「三儿,你忘了吗,那天是我自己要转身回去的。这条命,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选的啊。 「像我们这种人,卑如尘土的人,偶尔也能把命握住自己手里。」 咽气后,我把她和立雨立风葬在了一起,又给我自己预留了位置。 春风里,我到河边折了无数摇摆的柳枝,一捆又一捆扛到肩上,笔直地插满她的坟头。 「咱这一生,飘摇,但从此,立住了。」 21 时间还在往前走,很多事情继续变化着, 但我不怎么变了, 活够了。 好不容易把立阳拉扯大, 会四处跑, 看别人有娘,他动不动问我他娘去哪儿了。 我说你娘, 她人美,心善, 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人。 所以她一会儿去天上,一会儿到地下。 在天上时, 她眉毛上那颗痣, 就是星星扑闪扑闪。 在地上时, 她常驻在北平,那里有个人,扛着她, 一直走。 立阳说,爹你说得不对,人家都说, 现在不叫北平, 又改名叫回北京了。 我骂他, 你娘在的, 就是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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