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临走前,裘恕和那住祠僧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 “今日那仲氏后人可曾来过?” “未曾。” “若有他的消息,烦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 “怎么了?” “仲氏后人与知微堂交情不浅,您直接去问苏老板,岂不是更容易些?”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出了祠庙,裘恕回答了什么,凌长风也听不清了。 待到外头彻底恢复寂静,仲少暄和凌长风才从供桌底下爬了出来。 “刚刚那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仲少暄一瘸一拐地直起腰,朝裘恕和那僧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就见凌长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看什么呢?” 他顺着凌长风的视线看去,只见供桌上的香炉里,多出了三支格格不入、黑底印着金色经文的高香香签。 仲少暄也愣了愣,盯着那从未见过的香签,“这是……什么香?” 凌长风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 仲少暄却是心大得很,没再继续研究那香签是何来历、有何用途,转而催促凌长风,“行了,我们也快走吧。别又被什么人堵在供桌底下了……” 仲少暄转身就走。 凌长风也迟疑着收回视线,可刚跟着仲少暄走出几步,却还是折返回来,一边双手合十朝仲桓的塑像拜了拜,一边将那三支高香香签拔了出来,收进袖中。 *** 从仲庙里出来,凌长风便和仲少暄分道扬镳。夜色已深,仲庙外已经没了车马,凌长风便只能揣着袖子里那三支高香,一路疾走赶回了家。 巷子里停着一辆从未见过的马车,凌长风却并未往心里去。 他径直进了次院,看见树下坐着的熟悉身影后,登时加快了步伐,张口便道,“苏妙漪,你猜我今天在哪儿看见了裘恕那个狗……” “狗贼”二字还未出口,苏妙漪忽地转过身来,笑靥如花地打断了他,“你回来了。” “……” 凌长风怔住。 下一刻,苏妙漪略微侧了侧身,凌长风这才看清树下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坐在苏妙漪对面的妇人,一身锦衣罗裳、翠玉明珰,五官与苏妙漪有几分相似,神韵却大不相同。 他瞬间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袖中攥着那三支香签的手微微一松,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裘,裘夫人?” 虞汀兰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凌长风。 尽管凌、裘两家从前的交情匪浅,可她从不过问裘恕生意上的事,也不怎么出门,所以尽管听闻过这位凌少爷的名声,可却从未打过照面。 凌长风一路狂奔回来,脸上本就汗涔涔的,此刻顶着虞汀兰犀利的目光,更是心虚紧张,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他求助地看向苏妙漪,却见她也一脸不大正常的笑容,甚至还主动凑过来,拿出绢帕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你去哪儿了,怎么跑得满头是汗?” 凌长风身子一僵,眼睁睁地看着苏妙漪动作,喉头滚动了一下,“……你中邪了?” 苏妙漪置若罔闻地垂下手,下一刻,却牵住了凌长风的衣袖,转头看向虞汀兰,一字一句道,“娘亲,他就是我的意中人,凌长风。” “意中人”三字宛若一道惊雷劈下来,在凌长风脑子里轰然炸开。 直到将虞汀兰送走后,凌长风耳畔仍回响着那声“意中人”,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站在院子里,像是魂都没了。 等苏妙漪折返回来,他才勉强清醒,目光轻飘飘地落回那张如花似玉、娇俏慧黠的脸上,有气无力地抱怨道,“苏妙漪,你不能总是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当众玩弄我的感情……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再拿我当挡箭牌……”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咬牙切齿,“至少得提前同我说一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与虞汀兰周旋了大半日,苏妙漪已是心力交瘁,听了凌长风这话,笑容愈发讪讪,“那我现在就得告诉你一声了,你不仅得冒充我的意中人,还得跟我……定个亲。” “……定亲?” 凌长风又一次恍惚了,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要同我定亲?” “是。” 凌长风张了张唇,不抱什么期望地问,“来真的来假的?” “……骑鹤馆那群人用在室女冲撞财运的卦象困住了我。所以我只能先把婚事定下来,才能从长计议。” 凌长风屏住的一口气瞬间叹了出来,恼羞成怒地原地打转,“我不干!苏妙漪,你这就是在羞辱我!” 苏妙漪看向凌长风,笑意敛去,神色郑重了些,“贸然把你扯进来,是有些不妥。可凌长风,难道你就不想尽快扳倒裘恕,把凌家的家业夺回来吗?我原以为,我们是一路人。” “我们自然是一路人……可为了一个裘恕,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婚事都要搭进去?” “只是演戏而已,和扶风县的那一出有什么区别?” 苏妙漪思忖片刻,“我已经想好了,先办文定之礼,再以你还在孝期为由,将婚期推迟到三年后。如此,便足够堵住骑鹤馆那些行首的口。我可以和你约法三章、起誓发愿,只要等我进了骑鹤馆、拿到了证据,这桩婚事就此作废。到时对外就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朝三暮四、执意毁婚,你就不必担心自己名声有损……” “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凌长风脸色涨红地嚷了起来。 苏妙漪有些不懂了,微微皱眉,“那你在意什么?” 凌长风咬咬牙,哼哧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怎么不去找容玠?” 苏妙漪被问懵了,“什么?” “不论是当初在扶风县,还是现在对裘恕,你身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若想找人定亲,容玠也可以,你怎么不去找他!” 如果说在扶风县时,苏妙漪撇开容玠找他,他还洋洋得意、自觉占了上风,可现在他却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什么。 在这种情形下被苏妙漪选择,当真是好事吗?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对象是他凌长风,那就绝无假戏真做的可能。可若换成容玠,那就不一定了?她对自己会不会回心转意没有把握,所以他就成了她的一张安全牌…… “你想让我去找容玠?” 苏妙漪如今一门心思扑在骑鹤馆上,压根猜不透凌长风心里的那点弯弯绕。她皱皱眉,“容玠……” 怎么可能去找容玠呢? 她就是失心疯了,在大街上随意招个赘,都不可能找容玠。 凌长风是最好的人选,可既然他不愿意,那也不能强人所难。但她还能找谁呢? 苏妙漪这幅若有所思的模样,落在凌长风眼里,却成了她真的在考虑容玠这个选项…… “算了,今晚的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我会同虞汀兰解释清楚。” 苏妙漪头疼地摆摆手,刚想要离开,凌长风却又冒冒失失地追上来,一下拦在了她身前,满脸懊恼地,“你还真要去找容玠?!” “……你到底想如何?” 苏妙漪一句话问住了凌长风。 是啊,他想要如何呢?他虽问苏妙漪为何不去找容玠,可那并不是希望她去找他的意思!就凭容玠的阴险狡诈、心机城府,若苏妙漪真同他定了亲,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叫生米煮成熟饭…… 一想到这门婚事落在容玠手里可能成真,凌长风顿时头皮发麻,心一横,双手扶住了苏妙漪的肩,大义凛然地,“我同你定亲。” 凭什么只许容玠做卑劣小人,他就要做正人君子? 苏妙漪松了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红纸和笔,“你写吧。” 凌长风愣愣地接过来,“写什么?” “定亲宴的请柬。” “……还要办定亲宴?” “当然,不然怎么堵住那些行首的嘴。” 凌长风点点头,提笔,又顿住,“定亲宴在何处办,哪一日,要请哪些人?” “后日,裘府,骑鹤馆。” “……” 凌长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难以下笔,“非要在裘府?” “若不是在裘府,怕是请不动那些行首。” 苏妙漪语重心长地,“我知道你不想去裘府,不想见裘恕,难道我愿意吗?不还是为了大计,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凌长风撇撇嘴,转着手里的笔自言自语,“你是在忍辱负重吗,我怎么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你要不提什么大计,我都要以为你已经被裘恕那个狗贼怀柔收服了,打算和他父女情深、一家团聚呢……” 死一般的寂静。 凌长风后知后觉地抬眼一看,就对上苏妙漪骤然降到冰点的眼神。他的后颈顿时窜上一丝寒意,忙不迭地将红纸和笔全都摞进怀里,抬脚就跑,“我,我回屋里写!” 苏妙漪死死盯着凌长风的背影,一路盯着他回了隔壁主院,脸色不仅没有丝毫好转,甚至由青转白,从最初的愤怒变为难堪、羞辱…… 她魂不守舍地往屋内走,明明心中还隐约惦记着有什么事没做,可被凌长风一番话说得心烦意乱,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干脆将屋门一关,倒头歇息。 主院里,凌长风任劳任怨地写着请柬。 好不容易将骑鹤馆那些行首写完了,他又私心将与自己交好的一些公子,诸如仲少暄一流也写上了。可即便如此,请柬还是剩下不少。 凌长风咬着笔杆,目光下意识瞥向静悄悄的主院,忽地一挑眉,鬼使神差地在请柬上写下了“容玠”二字。 *** “齐之远那个老东西,今日又在朝堂上口口声声说自己力有不逮,难以权知汴京府,还请父皇尽快安排人接替汴京府尹一职……” 暗室中,端王将茶盏重重地搁下,脸色有些难看,“看来二哥和楼家已经等不及了。” 容玠一袭玄衣站在烛台前,将一封封拆看过的密信焚毁,眸底被窜动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端王抿唇,神色莫测地看向容玠,“想要抓住齐之远的把柄,还是只能靠骑鹤馆。可惜裘恕将这骑鹤馆看得密不透风,孤实在是安插不进人手。” 容玠顿了顿,抬手将燃着的密信摔入渣斗中,并不应声。 见状,端王微微蹙眉,“孤知道,你不愿将苏妙漪牵扯进来,可她如今离骑鹤馆只有一步之遥。孤听说,后日她定亲,骑鹤馆的行首们都受邀去裘府参加定亲宴,届时,裘恕便会正式将骑鹤馆的印鉴交给她,允她入骑鹤馆……” 暗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 端王察觉出什么,看向容玠,却见他纹丝不动地站在烛台前,半晌才缓缓转过身来,动作里隐约透着一丝僵硬。 “……殿下方才说,谁要定亲?” 烛台被容玠挡在身后,他的面容也隐入暗影中,连嗓音都变得阴晦不清。 端王愣住,也露出愕然的神色,“你不知道?两日后,裘府要为苏妙漪办定亲宴。” 暗室的门打开,容玠从书架后走出来时,遮云正拿着一封请柬,满脸的纠结。 “公,公子。” 见容玠出来,遮云下意识还是将那请柬往背后藏了藏,转移话题道,“端王殿下这就走了?” 容玠没有回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朝遮云伸出手。 遮云无法,只能将那请柬递到了容玠手上,“这是凌长风送来的。” 容玠拈起那请柬,一眼就看见苏妙漪和凌长风的名字印在撒了金箔的红纸上,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 他不动声色地垂眼,拇指的指腹覆上了凌长风三个字,“何时的事?” 遮云挠挠后脑勺,一五一十道,“今日下午的事,骑鹤馆那群行首们以苏娘子没出嫁为由,阻止她进骑鹤馆,所以苏娘子才当着裘夫人的面,说凌长风是她的意中人,想要让裘夫人见证,尽快将这桩婚事定下来。” “……方才我回来时为何不告诉我?” 见他神色有异,遮云欲言又止地,“我是想同公子说的,可端王殿下来得仓促,我还没来得及禀报……而且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娘子和凌长风的婚事,毕竟只是假的、做不得数的。办定亲宴,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混入骑鹤馆……公子,苏娘子这也是为了帮你搜集贪墨案的证据……” 容玠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冷静得不大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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