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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遗容的人多,西门链咬着牙走到棺材前,奓着胆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就见老太太十分安详地在棺材里面躺着,她的两腮饱满自然,显得十分富态。 西门链心里犯起了嘀咕,刚才又眼花了? 转眼告别仪式到了尾声,西门链眼睁睁地看着夏馆长亲自推着装有亡人遗体的推车走向火化炉的方向。别看他平时给死人化妆面不改色,但是他进了殡仪馆工作之后,还从来没有进到过火化间里面看看死人是怎么被烧成灰的。 西门大官人忽然对火化间有了兴趣。今天凌晨连续两次的异象已经让他拿不准到底是眼花还是真的看见什么“东西”了。为了证实自己就是眼花,西门链奓着胆子跟在夏馆长身后进了火化间的大门。 西门链亲眼看着火化工将老太太的遗体推进了火化炉里,随着火化程序的启动,西门链在炉前的监视口清楚地看到老太太身上着起了火。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西门链的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大官人在给自己壮胆:眼看着老太太的死尸马上就要烧成灰烬,它应该不会再出来闹了吧? 就在西门链准备离开火化间的时候,火化炉里面传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西门链条件反射地向监视口看去,就见火化炉里面已经开始烧着的老太太,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紧接着火化炉四周的喷火口喷出一道道火舌,瞬间将坐起来的老太太烧成了一个火人。 西门链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现在见到这样的场面,再也经受不住,他眼前一黑,昏倒在火化炉旁边。 好在火化工在准备烧第二炉的时候发现了晕倒的西门链,火化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喊来就在火化间门口守着的夏馆长,二人一起将西门链抬了出来。看到这个场景的人议论纷纷,还有好事的掏出手机给他们三人拍了照片,第二天当地报纸还为这张照片登出新闻,标题是《惊人一幕,死者在抬进火化炉时突然苏醒》…… 等西门链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殡仪馆的休息室里了。这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缓了大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出了什么事。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越想越害怕。休息室里空荡荡的,他是不敢在这里待了。 当下西门链走出休息室,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借借阳气来辟邪。没想到刚刚走出休息室,在他视线能及的范围内就出现了无数个人形黑影。这些人影看不清五官相貌,只能看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在殡仪馆里来回地游荡着。 西门链的头皮一个劲儿地发麻,极度的惊恐让他顾不了许多,他一路狂奔出了殡仪馆,拦了一辆送人的出租车,在大人物送给他装着辛苦费的信封里面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扔给司机:“去××××,快点!我赶时间!” 出了殡仪馆的范围,黑色的人影才突然消失不见,不过这时就算打死西门链,他也不敢再回殡仪馆了。这个活是不能干了,回家就给夏馆长打电话辞职。西门链是这样想的,但是等他回到家之后,才是西门大官人噩梦的开始。 回到家,看着已经升得老高的大太阳,西门链“扑通、扑通”的心才算稍微安稳一些。这才想起来给夏馆长打了个电话,没等他说出辞职的话,倒是先被夏馆长一顿臭骂。西门链的心里也冤得慌,要不是你着急忙慌地后半夜让我回殡仪馆加班,我能遇到这种诡事?当下在电话里和夏馆长争辩了几句,两人话不投机,两句话不到就直接吵了起来,一个非要辞职,另一个非说辞职不行,要算我解雇你。总之一句话,西门链不在殡仪馆干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再没有那种黑色人影出现。但是当黑夜降临,西门链的眼前又是另外的一幅景象了。西门链的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这晚恰逢楼下邻居的老人去世一周年的忌日,邻居加上亲戚十几口人正在西门链窗下的十字路口烧纸祭奠亡人。 西门链被烧纸的气味熏得心烦意乱,他正准备关窗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楼下正在烧纸的众人身旁多了无数个黑色的人影。这些人影和早上在殡仪馆里面见到的人影一模一样。西门链本来已经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窗户。他关窗的时候动作大了点,“哐啷”一声,惹得楼下众人都抬头向他家的方向看去。 惊动的不只是人,就连那些黑影也有了异动。西门链关上窗户不久,就听见整扇窗户一阵轻微的震颤,开始震颤的幅度并不大,但是没多一会儿,西门链的房子都开始抖动起来,看这架势就像是地震一样。 在房子震颤的同时,已经有黑色的人影趴在了窗户上。这些人影透着一层雾气,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是这样的场景已经让西门链不寒而栗。慢慢地,这些人影越聚越多,几乎整面玻璃上都密密麻麻地贴着这些黑色的人影。 这时西门链已经吓呆了,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满窗户的人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玻璃外面的一个人影慢慢地清晰起来,她的五官轮廓显露出来,张嘴冲西门链笑的时候,嘴里少了左右两排槽牙,正是早上西门链亲眼看见已经烧成火球的老太太。 还没完?西门链这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昨晚说死都不应该回殡仪馆里加班。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看这些黑色人影的意思,他们好像并不能穿过玻璃进到房子里面。时间一长,西门链慢慢地缓过来,他哆哆嗦嗦地找到手机,给夏馆长打了一个电话。夏仁干了半辈子的殡葬工作,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怎么解决这样的事情。 电话通了之后,马上又显示对方正在通话,看来夏馆长的气还没消,根本就不接西门链的电话。没办法,大官人只能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打出去。几十个电话打过去,电话里面终于响起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夏馆长先对西门链一顿臭骂,大官人也不敢还嘴。等到夏馆长骂完,痛快了之后,西门链才带着哭腔,将眼前的情形说了一遍。可能是联想到早上西门链晕倒在火化间里面的异常举动,又听出来西门链不像是在胡说八道,电话那边的夏馆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给西门链道出了应急的办法。 西门链按照夏馆长说的,在门口和窗台,包括抽油烟机的通风管在内,所有进出口的地方都撒了盐。大官人把家里的存盐都撒上之后心里还是没底,他索性把酱油、咸菜和方便面的调料包都找了出来,只要是咸的,不管是什么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撒在门口、窗台等位置上。 一把咸盐撒上去之后,窗外的黑色人影开始逐渐消失。五分钟之后,窗户上的黑影消失不见。这时的西门链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就这样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大官人将家里能打开的电灯全部打开,又上网下了一段大悲咒,连续不断地放着。最后他自己一手菜刀一手大蒜瓣蹲在角落里,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的空气。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西门链终于熬到了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天亮之后,西门链的感觉好了很多。他奓着胆子推开房门,然后一口气跑到楼下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知道了盐的好处,西门链把附近几家小超市的盐都包圆了,惹得邻居老太太们都一个劲儿地打听,怎么又开始抢盐了?日本这是又闹海啸了? 西门链提着一大包咸盐打车回到了殡仪馆,由于昨天他在这里的异常举动,现在殡仪馆上下对他的举动有了各种各样的评说版本。西门链刚走进殡仪馆大院的停车场,停车场的两个管理员远远见到他都停住了脚步,两人压低了声音在说着什么。 这个距离不可能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但是当西门链看到这两人一张一合的嘴巴时,脑中竟然明白了他俩说的是什么:“那不是西门吗?他这是要回来辞职?听说了吗?他昨天和夏仁动手了,就为了夏仁的丫头。好像是西门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夏仁把他骗到火化间,要不是西门跑得快,就直接把他扔进火化炉里一把火烧了。就这,老夏还骂了西门一天王八蛋。” 说到这里,这人看见西门链手里提着装盐的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是辞职,西门是来找老夏拼命的。看见他手里的包了吗?西门今天是带着家伙来的,闹不好他是憋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西门过了,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挨顿打就算不错了,他还想找回场子怎么着?” 这人刚刚说完,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拉倒吧,什么搞大肚子、同归于尽的?你要是不知道就别胡说八道。西门是见鬼了,火化间的老郑昨天下午走的时候和我说了,西门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昨天早上烧头一炉的时候,他悄悄地进火化间看烧死人玩,自己把自己整晕了。后来醒了之后就跑了,也没和老夏请假,这才把老夏惹火了开骂的。昨天早上我的班,我亲眼看着西门那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就不像是活人的脸。” 这人还要继续往下说,但是看到西门链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俩,就好像能听到二人说的是什么一样。他有些搞不清状况,终于闭上了嘴。 现在西门链的心里就像是长满了乱草一样没有头绪。他什么时候有了读唇语的本事,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趁天上的太阳还没落山,他还要找到夏馆长,彻底解决见鬼的事情。 好在夏馆长没有乱跑,西门链在夏馆长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这时夏馆长的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半大老头。夏仁对干瘦老头的态度近乎谦卑,看见西门链来了,夏馆长冲他摆摆手,说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等我招待完客人再说。” 夏仁说话的时候,半大老头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阵西门链。他没理夏仁,直接对西门链说道:“你什么时候能看见那种东西的?”他这句话一出口,西门链的心一阵狂跳,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马上将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到刚才能看口型就知道别人说什么的时候,半大老头也愣了一下,然后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西门链,好像对他刚才所说的没有尽信。 第214章 等西门链说完,半大老头突然站了起来。他自己先走到窗台,随后招手将西门链也叫了过去。等西门链走到他的身边,半大老头指着楼下站着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对西门链说道:“你仔细看着这个人,看他一会儿能说什么话。” 说完之后,半大老头掏出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对电话里面的人说道:“王子恒,你小点声对上面随便说两句。”他这几句话刚刚说完,那边西门链已经开口了:“丘主任身体健康!” 这时丘主任再次拨通了手机,问清楚王子恒刚才说的是什么之后,抬头看了西门链一眼,说道:“没想到这个便宜会被你占了。”后来才知道,西门链那天被吓晕之后,再醒来就开了天眼,而能读唇语也算是这次开天眼的副产品。 这就是传说中的买一送一了,但当时的西门链没心思想这么多。眼前的这位丘主任似乎什么都知道,他再想问清楚的时候,这位半大老头已经站起来对夏馆长说道:“按照我说的准备,大门和告别厅七天之内一定要改过来。有什么问题找姓徐的,他知道怎么找我。” 丘主任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就要离开夏馆长的办公室。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西门链当然不会松手,他抢先一步挡在这位半大老头身前,夏馆长没有介绍,西门链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丘主任,看他的年纪要比自己父亲大几岁,当下也顾不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大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既然遇上了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不管,我不是被那些东西吓死,就是下半辈子在精神病医院里过了。” 说着西门链的膝盖一软,就要跪在丘主任的身前。还没等他跪下来,他身后馆长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刚才在楼下拍丘主任马屁的王子恒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就像没看到西门链和夏馆长一样,直接走到丘主任的身边,掏出一张烧了一半的黄表纸递给了丘主任:“我打听了,昨天早上就烧了一个老太太。这股怨气不小啊,不知道这几天谁要倒霉了……” 西门大官人接着王子恒的话说道:“倒霉的那个大概就是我……”本来西门链心里还对这个不敲门就闯进来的年轻人有些不满,不过当听到他说昨天早上第一拨就烧了一个老太太的时候,西门链马上就明白王子恒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丘主任刚才听西门链说了昨天早上的事情,听了王子恒的话倒是没什么意外。他看了看手上烧了一半的黄表纸,又看了看西门链说:“你到底怎么她了?刚死就这么大的怨气。” 丘主任说完,握住黄表纸的手指头轻轻一扬,将黄表纸轻轻地甩了出去,黄表纸一条直线飞到了夏馆长办公桌前的烟灰缸里,在落入烟灰缸中的一瞬间,火光一闪,黄表纸就在夏馆长的眼皮底下烧了起来。夏馆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看得出来他很忌讳烟灰缸里燃烧的黄表纸,直到黄表纸烧成了一把飞灰之后,夏馆长才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 看着黄表纸烧成了灰,丘主任才对夏馆长说道:“把昨天早上烧的死者名单给我一份,还有死者生前有没有宗教信仰,人是怎么死的,死前死后有没有人给她办过什么法事,火化的时候除了他(西门链)说的异象之外,再有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她现在埋在哪里……” 丘主任事无巨细说了一大堆,说完,也不管夏馆长记没记下来,他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虽然知道这位丘主任这是要出手帮自己,但西门链还是不敢在事情没有平息之前,就把丘主任放走。西门链紧紧跟在丘主任身后,一直跟到外面的停车场,丘主任才回头有些无奈地对西门链说道:“你不是要我现在就去把她的坟挖开,挫骨扬灰给你报仇吧?” 西门链昨天晚上实在吓怕了,现在认识了丘主任这样的能人,自然不肯轻易地就把他放走。就在西门链可怜巴巴地求丘主任带他半天的时候,大官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电话的是夏馆长,刚才丘主任和他说了一大堆,夏馆长先紧着眼前能查到的事情查了一遍,由于他不知道丘主任的电话号码,当下只能给西门链打电话,让他转告丘主任,昨天早上烧的那位老太太,火化完毕后,直接就埋在市郊的龙山公墓里面了。 丘不老听到西门链转达的地址之后,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才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的西门链说道:“我明天一早要回首都,你要是有胆子的话,今天晚上陪我去一趟龙山公墓。今晚我就解决你的事情。” 听说晚上要去公墓,西门链倒抽一口凉气。昨晚窗户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黑色的人影,现在想起来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晚上要他去墓地,光是想想心里都直哆嗦。丘主任看出来西门链的心思,他冷笑一声道:“我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过了今晚,我可能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再来你们这座城市。你的事情,不是随便马路上找个算命的就能解决的。” 丘主任说话的时候,身边的王子恒有些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西门链,嘴里却对自家主任说道:“高局长让我们明天中午赶回去,没必要为了这个小子耽误吧?丘头,干脆让他报案得了,反正最后还是归我们办。和一室的那帮人说一下,等他的案子报到局里,优先办就是了。那边是刚死的鬼,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丘主任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要是走程序,报到局里的时候,他的尸首都凉了。”说着丘主任又冲王子恒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刚死的鬼你现在是不放在眼里了,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进民调局的了?当初我要是把你的事情拖到走程序的话,现在你的五周年都烧完了吧?”丘主任说到最后,王子恒的脸开始变红,他低下头,不再敢触丘主任的霉头。 丘主任也没有理他,自顾自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蜡丸,他将蜡丸捏碎,露出来里面黑色的药丸。丘主任将药丸递给西门链,说道:“你用白酒把这个药丸服下去,白酒的度数越高越好。这个药丸能暂时压住你的天眼,呃……就是能让你暂时看不见那种东西。” 丘主任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西门链,再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坚决得不留余地,“晚上六点,我在龙山公墓那里等你。六点十分看不见你,你的事情就另请高明吧。” 按照西门链的意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丘主任分开的,起码在他见鬼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前,大官人不想也不敢轻易离开丘主任的视线范围之内。西门链盘算着要死磨硬泡地守在丘主任的身边。 但是丘主任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之后,他直接走到停在门前的一辆奥迪车前。王子恒抢先一步替自家主任开了车门,没容西门链凑过来,丘主任就已经坐进了车里,王子恒“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这车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一关上车门就立刻上了锁,任凭西门链怎么拉拽,车门就是打不开。 “都告诉你晚上六点龙山墓地见了!你还磨叽什么?”王子恒对西门链很是不满,说话的时候他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半个身子已经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之前,回头又对西门链说道,“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先去准备一下晚上去坟地的事吧。” 这算是给西门链提了个醒:“准备什么?”王子恒没搭理他,说完就直接关上了车门。看着汽车绝尘而去,西门链还在后面追了几步,“你再给句话,我要准备什么……你说明白了能死吗?!” 奥迪车彻底没了影子,西门链才算死了心。他本想拦一辆出租车跟上去的,但是又怕把丘主任惹急了。最后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提着装盐的袋子回到了夏馆长的办公室。 西门链走进夏仁的办公室时,夏馆长正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烟灰缸犯愁该怎么处理。西门链突然开门,引得一阵风吹进来,夏馆长一个没防备,他手捧着的烟灰缸里的纸灰吹得干干净净。 “我说你门都不知道敲吗?”夏仁无奈地看着地上的纸灰,转身看到进来的是西门链之后,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你不是跟丘主任他俩走了吗?还舍得回来?” “他们让我准备准备。”西门链也不客气,先将手里的半口袋盐扔到了夏馆长对面的沙发上,随后一屁股坐在旁边说道,“馆长,话说回来,这二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尤其是那个年纪大的。咱们这是有什么事求着他们了?” 夏仁本来不打算把那两人的来历告诉西门链,但是架不住他在这里软磨硬泡的。而且昨天要不是夏馆长大半夜地找西门链,可能之后西门大官人遇到的厄事都不会发生。夏馆长的心里多少感觉欠了西门链点什么,等西门链问完,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才回答道:“咱们殡仪馆这里最近的事情太多,有几个老人怀疑是风水有了变化,我托了几层关系才找到丘主任帮忙过来看看。” 说实话,丘主任的真实身份就连夏馆长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和那个叫王子恒的都是首都某个神秘机构的人,夏仁以前听殡仪馆的老馆长说过几句这个神秘机构的事情。当时夏仁是当神话听的,他也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机构存在。 那位老馆长进民政部门之前是一位中学教师。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在牛棚里关了几年,看管牛棚的红卫兵是他学生,对自己老师的看管要松懈很多。当时和老馆长一起关在牛棚里的有一个当地道观的老道士。没事的时候他跟老道士辩论过有关于风水术数的说法,但是几场辩论下来,老馆长反而对风水之说产生了相当大的兴趣,对个别的风水格局甚至有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两三个月之前,老馆长来“送”那位老道士“往生”(往生极乐是佛家用语,用在道家身上稍显不妥,这里只是借用一下)的时候,发现由于殡仪馆周围市政建设的改造,使得殡仪馆的风水格局发生了变化,本来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现在竟然隐隐有了阴气凝结不散的征兆。如果时间长了怕有变成极阴之地的可能性,到那时候就真的不可收拾了。可惜对这个格局,老馆长只能看不会解。 和夏仁说了之后,夏馆长知道老馆长对风水学说的造诣,对此深信不疑,可惜依然没有解决的办法。最后还是老馆长凭关系帮着联系了外地某位退了休的公安局前局长,这位前局长又托了当地一个姓徐的算命瞎子,才把丘主任二位请来的。丘主任给了破局的办法,但是现在还看不到效果。现在看起来因为丘、王二人的到来,先让西门链得了实惠了。 第215章 夏馆长随便应付了西门链几句,好在大官人并不纠结丘、王二位的来历,他只是对晚上要做的准备头疼不已,王子恒说了一半话,让西门链做好准备,却又不说该准备什么。想找个明白人,眼前只有老馆长,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联络不上他。最后夏仁帮他出了点主意:“盐你多带一点应该没有坏处吧。” 就这样,西门链找夏仁借了五千块钱,直奔盐业公司批了整整一车的咸盐。又买了瓶六十度的白酒,喝了一大口送下了丘主任给的那颗药丸。趁下午太阳最足的时候,西门链赶到了龙山公墓。他将这一车的盐都卸在公墓的大门口,然后将这些盐堆成了一个环形,自己找了个马扎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只等着六点丘主任到了。 龙山公墓地处偏僻,过了清晨也没有什么人来。西门链虽然整得很另类,但也没几个人看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太阳慢慢西下,西门链有点后悔吃了丘主任的药丸,起码是吃得有点早了。现在他才明白,看不见的东西最可怕,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晃了几晃,他都疑惑着是不是那个老太太的鬼魂又找来了。 就在西门链对周围的一切都草木皆兵的时候,时间终于到了六点,远处一辆奥迪开到了近前。车门打开,丘主任和王子恒先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先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墓地里面的景象,接着又面色纠结地看了一眼西门链在盐堆里的样子。丘主任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胆子也真大,敢在坟地前面摆这么大的盐堆。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这样跟在公安局前面摆摊卖白面儿没什么区别。” 西门链从盐堆里走了出来,一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盐末,一边瞅了一眼王子恒,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办拧了,有些怯生生地说道:“不是说让我准备一下吗?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昨天晚上我看盐还好用,下午就多备了些。”王子恒看着他说道:“就算告诉让你准备的东西,你也得能置办齐了。我是说让你晚饭多吃点,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别事情没办成,再把你饿晕了。” 丘主任目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子恒,又扭头对西门链说道:“你的天眼被暂时蒙蔽住也是好事。要不然看见眼前这点东西,恐怕现在你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这句话说得西门链的心里直突突,刚才对周围的好奇心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 进入墓地之前,王子恒先是从车后备箱里搬出七八捆纸钱和一口袋差不多上千支香。王子恒并不着急点火烧纸燃香,他又掏出来一个好像木炭一样的东西,在公墓的大门口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符号,看起来好像和汉字里面的“敕”是一个写法。这个符号的最后一笔顺下来,又在符号的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画好之后,王子恒将烧纸和香都搬到圆圈里面,最后才一把火点上去。就在墓地的大门前,火堆烧得呼呼直响。就在烧纸和香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眼看纸钱和香就要烧完,从墓地里面突然向外刮出来一阵怪风,怪风将即将烧完的纸钱卷了起来,纸钱灰打着旋地飞转了开来。诡异的是,所有的纸屑都在王子恒画好的圆圈之内飞舞,没有一点飞到圆圈之外。 丘主任和王子恒在旁边一直看着。直到怪风慢慢地平息下来,丘主任这才转过头对一脸惊讶之色的西门链说道:“好了,进去和事主打个招呼吧。” 虽说丘主任就在身边,但是西门链瞅着黑漆漆的墓地还是有些眼晕。他寻思了半天,奓着胆子向丘主任问道:“把她叫出来不行吗?” 丘主任没理他,直接进了墓园的大门。王子恒就像是影子一样跟着自家主任。眼看着丘、王二人已经走到了公墓里,西门链这才有些慌了,他一咬牙快跑几步,紧紧地跟在丘、王二人的身边。 墓地里面并不像西门链想的那么安静,周围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怪异的声音。丘主任和王子恒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径自朝墓地的腹地走去,西门链哆哆嗦嗦地在后面跟着。刚进入墓园的时候,还有一两盏路灯照亮,但是走得深了,里面已是漆黑一片。本来还应该有几个看更的人,可现在别说是人,就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想起鬼影子来,西门链的心里就是一哆嗦,经过刚才在墓园门口的那一幕,虽然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也能猜到自己周围是什么样的情况。大官人悬着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儿,而旁边的丘主任和王子恒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墓地深处走去。他们三人都没有带手电筒之类的照明工具,但是丘、王二人在坟墓之间上下穿梭着,没有任何不便。倒是西门大官人好几次差点被身边的墓碑绊倒。 走到了墓园西区的纵深处,丘主任和王子恒二人分散开,他两人各自在上下两个区域里,查看附近墓碑上面刻着的死者姓名。也难为他二人,不知道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是如何看清墓碑上面的字的。西门链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他紧紧跟在丘主任的身边一步不离。 就这样一边看墓碑,一边向前走。眼看就要走到尽头的时候,还是王子恒眼尖,他在上面的区域突然喊道:“丘头,找着了,上来吧。” 紧跟着丘主任,西门链走到了王子恒的身前。就见王子恒手指着一座个头大一号的墓碑对丘主任说道:“苗十妹,就是她了,昨天起的新坟。”说着,他一扭脸,对西门大官人说,“哎,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昨天吓唬你的那个老太太。” 虽然不知道他和丘主任后面要干什么,西门链还是硬着头皮凑到墓碑的前面,由于黑暗中实在看不清墓碑上面刻的是什么字,西门链掏出手机对着墓碑,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大官人勉强看见墓碑上方贴着一张相片,照片里面正是昨天吓了自己一早一晚的那个老太太。 看清了照片里的人,西门链想起昨天早上在殡仪馆里遇到她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哆嗦,手里的电话差点扔在墓碑上面。 “怎么样?是不是她?你倒是给句话啊!”王子恒很不耐烦地又对西门链问了一句。西门链退了几步,退回到丘主任身边,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就是她没错了。不过现在怎么办?你们不是想把她从地下面拉出来,要和她当面说清楚吧?” “呃?”王子恒面色古怪地看了西门链一眼,这一眼把大官人看毛了,他好像预感到了不好的征兆。王子恒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从衣兜里面掏出两个小小的酒盅,将其中一个酒盅倒扣在墓碑顶部,另外一个酒盅底对底摆在第一个酒盅上面。随后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根七八寸的短香,竟然凭空立在了空酒盅当中。 过了片刻,短香无火自燃。这支香虽短,但是自燃后冒出的烟可不小,短香冒出的袅袅青烟一层一层地将整个墓碑连同坟头都笼罩在内。在这像雾一样的青烟当中,竟然隐约有人影晃动。慢慢地,烟雾中人影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看身形五官是一个老年妇女的样子。看清了这人的相貌,西门链缩了缩脖子——烟雾中显现的人影正是快把他逼疯的那个老太太。 这时,王子恒后退一步,将位置让给了丘主任。丘主任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墓碑对面。他朝着人影,嘴巴一张一合微微蠕动,看起来好像是在说话一样,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烟雾中的人影开始好像还十分忌惮丘主任,但是“听”了他的话后,这个人影突然变得急躁起来。她手指向西门链的方向,嘴巴也和丘主任一样,不停地一张一合,好像是在诉说着和西门链的冤仇。 等到人影说完,丘主任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西门链说道:“你拿了她什么东西吗?”西门链愣了一下,说道:“没……有,那什么,我都给吓忘了,我给她化妆的时候,看见她嘴里那一口金牙就这么烧了可惜了,就……替她撬下来了。” 丘主任瞪了西门链一眼,说道:“金牙在身上吗?拿来!”西门链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那几颗金牙就在他的衣兜里。现在听见根源就出在金牙上,西门链的肠子都悔青了。他一边掏着兜,一边跟丘主任唠叨:“就为了这几颗牙?至于吗?我看了成色了,是包金!就是外面包了一层金皮,还不是足金。为了这点金末子就差点把我整死……早知道我就是把我自己的牙撬下来,都不敢动她的。” 说话的时候,西门链已经将那几颗金牙掏出来,他不敢靠近人影,只好递给了丘主任。 丘主任接过金牙后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西门链:“这都叫什么事……我就为了你们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半夜地跑了一趟坟地?”说着,他随手在老太太墓碑前有土的地方挖了个洞,将几颗金牙埋在里面。 将金牙埋好之后,烟雾中的老太太突然又伸手指向西门链,嘴里一张一合对丘主任“说”着什么。丘主任的眉毛当场立了起来,回头对西门链说道:“她说还有!” “天地良心,我真的就拿了副假牙,还是包金的,连烤瓷的都赶不上。”这时西门链也急了,论起来殡仪馆里捞油水的,他这个给死人化妆的只占个小头,真正拿大头的,成套的金银首饰拿了也没见出什么事,他只是撬了副假牙的却倒了大霉。 “她说你拿了他们家的钱。”丘主任瞪着眼对西门链说道。 “我什么时候……我拿了,那是家属给的辛苦费!是人家主动给的,可不是我去偷的。”西门链这才想起来老太太当了大人物的儿子给了自己一个装着辛苦费的信封。 烟雾里面的老太太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西门链,嘴巴不停地动着。看这架势应该是指着大官人的鼻子骂街,旁边的王子恒听了几句,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猛地张嘴一阵大笑。他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尖厉,在这个环境下,听起来还真有些瘆人。 丘主任扭脸瞪了他一眼,王子恒才强忍住了笑,他低着头鼓着腮帮子不停地抽搐。丘主任回过头对烟雾中的老太太又“说”了起来。西门链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趁丘主任的注意力不在这边,西门链凑到王子恒身边,赔着笑脸说道:“王大哥,您是高人,给翻译一下吧。” 第216章 王子恒看着西门链,一下子没忍住,“扑哧”又笑了出来。因为顾忌丘主任,王子恒这次没敢笑太大声,他一边捂嘴笑着,一边将刚才他听到的又和西门链说了一遍。 敢情昨天早上西门链收辛苦费的时候,老太太的魂魄就在旁边。她亲眼看着大官人将装着钞票的信封放进自己的口袋,如果不是因为老太太是魂魄没有实体,当时就能从西门链的怀里把钱抢回来。 这个老太太生性节省吝啬,虽然她的儿子已经富甲一方,但是老太太这一辈子都是本着省点、省点、再省点的人生信条活着。她这种节俭的性格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老太太那个成了大人物的儿子找了几个佣人来伺候她,没想到当天晚上,当老太太知道除了管这几个用人吃住之外,每月还要给他们一千几百块钱的时候,她当场就发飙了,连打带骂地将这几个伺候她的人都撵跑了。就连附近菜场的小贩提到这位老太太的时候,都异口同声:“从来没打算在她身上赚到钱。” 老太太嘴里的金牙还是她们家老头子死后留下来的,当时本来想卖了换钱的,等找了个明白人估价,才发现这十来颗金牙只是外面包了一层薄薄的金皮,这层金皮的成色也不好,卖不了几个钱。最后老太太索性安在了自己的嘴里,虽然和她的牙床并不匹配,每次吃东西都硌得牙床疼,但就是这样,她也舍不得重新安口新牙。老太太嘴里的八颗门牙还是她儿子骗她是凭关系不花钱,她才同意装上的。 昨天早上一口金牙被西门链撬掉的时候,老太太就已经快气疯了,然后又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塞给西门链一信封钱,老太太这辈子都没让人占过便宜,没想到死后会吃这么大一个亏。不把她的牙和那一信封钱要回来,老太太就连投胎都没心思去。 “现在知道老太太不好惹了吧?”王子恒嬉笑着看向西门链。没等大官人说话,丘主任突然回头喘了口粗气,对西门链说道:“算你不走运,把她儿子给你的钱吐出来吧。” “凭什……”西门链抱怨的话还没说完,烟雾中老太太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她张牙舞爪地像是要冲过来,就连包裹坟墓的烟雾都变得“沸腾”起来。要不是烟雾中好像有某种物质能牵制住老太太,她无法突破到烟雾外围,否则这时候她已经和西门链面对面了。 不过就是这样,也把大官人吓得够呛。他连退了好几步,见丘主任和王子恒动都没动,西门链的胆子才算壮了点:“真的是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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