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慢把头转向了我这边的方向。我这才看清,赵敏敏双眼里流出来两道鲜红的血迹。她对我喃喃道:“都别活着了,一起死吧,我们陪陶项空,一起死吧!” “你自己死吧!”孙胖子在我身后,朝赵敏敏大喊一声,话音刚落,他手中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已经直奔赵敏敏的面门飞了过去——是吴仁荻的短剑,我说他刚才在吴仁荻的身上翻什么东西呢。 被短剑射中面门前,赵敏敏用她那只尚能发力的手掌,往面前一抓,只见眼前一花,赵敏敏已经抓住了短剑的剑柄。她好像看出来这把短剑不一般,只敢反手轻轻握住剑柄,不敢触碰到一点点剑刃,保持着短剑飞过去的姿势。 “辣子,你摆姿势呢!开枪!”孙胖子好像早就猜到了不能一击即中,短剑出手的时候同时向我大吼道。我再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枪,子弹击中了赵敏敏手中的剑柄。借着子弹的冲击力,短剑径直向前,一下射进了赵敏敏的嘴里。一阵血雾过后,短剑又从她脑后钻了出去。 赵敏敏晃了两晃,随后倒在了陶项空的身上。赵敏敏嘴里的创口火花一现,紧接着,火焰在赵敏敏的全身蔓延开来。赵敏敏使出最后一分力气,抱住了陶项空的尸体,火焰也将陶项空裹了进来。 这火烧得也邪,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工夫,诡异的火焰便将赵敏敏和陶项空烧成了两道人形的灰烬。外面一阵怪风吹来,将两人的骨灰吹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这番景象,心里面有点酸楚。就在这时,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88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已经不在女子学院下的地宫里了。我躺在一辆老式北京吉普的后座上,这车老掉牙了,跑起来一直晃不说,车厢里还弥漫着一股汽油的味道。 这是在哪儿?我看了看车外的景色,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了。开车的司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很面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这年轻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古怪,都什么年代了,他还穿着一身老式的蓝色中山装,头发是标准的三七开,看上去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见我醒了,司机回头望了我一眼,说道:“还以为您能多睡一会儿,我还想等到了地儿再叫您。不是我说,要不您再睡一会儿?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 不是我说?我听他的话当时就愣住了:“你是……郝文明?” 司机从后视镜里朝我笑了一下:“不是我还能是谁?肖科长您怎么了?不是我说,是不是没睡好,睡蒙了?” 我透过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镜子里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衣着与年轻版的郝文明一模一样。不过一脸的疲倦,双眼还有些发肿。这个模样有几分面熟,依稀能看出些肖三达的影子。 肖科长?肖三达?我又做那个噩梦了?看这情况还是上次赤霄事件的续集。如果说上次是吴仁荻做的手脚,这回吴仁荻已经昏倒了,他的外挂还被封了十三天,再说是他就说不通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还是惊愕不已。幸好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我很快就镇定下来。郝文明看见我脸色难看,还以为我出了什么状况,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肖三达”问道:“肖科长,您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我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事,可能是刚才没睡好,还是觉得很累。郝……文明,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们这是去哪儿?” 郝文明在后视镜里向我一龇牙:“不是我说,这么大的事儿,您也能忘了?”话一出口郝文明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见我的表情没有变化,才接着说道,“我们去南山墓地,高科长和萧科长已经在那边等你了。” 南山墓地?我在心里反复琢磨这四个字,终于想起来了,在资料室里见过这四个字!不过这一段资料加了二级密码,只有主任级别的人有权限阅览。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还记得,南山墓地的资料被归类在一九七五年的时段里。 我偷眼看了看郝文明,他没发现我有什么问题,还在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咳嗽了一声,扶着脑袋对郝文明说道:“郝文明,我脑子乱得像一摊糨糊,今年……是七五年吧?” “当然是七五年了,不是我说,您没事吧?”郝文明皱了皱眉,“要不我停车,您出来透透气?”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着,闭上了眼睛,装作开始闭目养神。郝文明见我没了动静,也不再说话,车厢里除了汽车行进震动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我闭上了眼睛,越想越乱,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最后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我竟然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一阵剧烈的颠簸,将我重新颠醒了。我睁眼一看,还在郝文明的车上,他已经把吉普车停住了,回头看着我说道:“到底还是把您吵醒了,不过醒了也好,肖科长,我们到地儿了,下来透透气吧。” 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停车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小山村。村子灰突突的,已经有几个早起的农民,正挑着水桶去水井边打水。看见我们这辆老掉牙的吉普,他们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聚拢在一起,朝我们这边张望着。 我和郝文明下了车,他带着我走向村子里一座看起来稍微有点像样的瓦房。刚进了院子,就看见院子里、屋子里全都是人,满满当当的,粗略计算至少也有百八十号人。 我进到瓦房的堂屋里面,进去时,只见高亮和萧和尚已经在里面了,他们和上次赤霄事件时变化不大,那个一剑削掉赤霄半个脑袋的大个子也在,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人,他们人手一支香烟,围拢在一张桌子旁。借着桌上油灯的光亮,都在看着桌子上一张发黄的照片。 看见我进来,这些人几乎都和我打了招呼。当然,最热情的还是萧和尚,他扔给我一根香烟,我接过来,是一根没有过滤嘴的香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上抽了一口,就这一口,劣质的烟丝就把我呛得一阵咳嗽。 “三达,你没事吧?行不行,要不你干脆戒烟吧。”萧和尚冲我嘿嘿笑道。 旁边有人递给我一碗水,我喝了一口,感觉舒服了一点。我向那个人点头表示感谢,这个人我看着也很面熟,和郝文明相比,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凭着这张娃娃脸,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以后的民调局四室主任——林枫。 林主任我接触不多,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镜的次数比吴仁荻还要少。而且他性格和吴主任有些相似,眼高过顶,民调局里他只听高亮一个人的,别人说话,他基本只当放屁。 不过江湖传闻林主任以前是跟肖三达混的,他现在能主动地端茶送水,看来传闻八成假不了。 “三达,就等你了。”高亮看见我笑了笑,把他屁股底下的那个长条凳子让了一半出来,“过来坐,我们刚才商量了方案,等你到了就动手。”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照片,上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不过看他身上典型的民国衣着,应该是解放之前的事情了。 我拿起照片看了一阵,又放了回去,对高亮说道:“你先把事情再说一遍吧,最近我的事太多,几件事情都记串了,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别再有什么差错。” “这你也能记岔?”萧和尚有点不信,不过看见我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又说道,“再说一遍也好,可能三达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高亮倒无所谓,他指着照片里的人说道:“这个人叫陶何儒,表面上是南山墓地的看坟老头,实际上他是邪教鬼道教三位开山教主中的一个。半个月前,有人举报他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在调查他的时候,才发现了他惊人的秘密。 “收集他资料的时候查出来,他在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年),就被国民党的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抓住处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躲到这南山墓地里藏了这么多年。 “这个陶何儒是我们特别办(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民调局的前身)成立以来碰到的最厉害的对手。这次我们特别办也算是倾巢而出了,除了主任留在首都坐镇,我们六个科的科长全部到齐了。陶何儒手上的人命不下几百人,今天绝不能让他再跑掉了。三达,你有什么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鬼道教,又是鬼道教。它还真是阴魂不散了。还是姓陶的,不知道和陶项空有什么关系。我愣了下神,高亮又向我问了一遍。我这才回过神,想起来高亮是在问我怎样干掉陶何儒,我脱口而出:“吴仁荻呢?他什么意思?” 一剑削掉赤霄的大个子打了个哈哈,说道:“无人敌!谁的名字起得这么嚣张?”周围几个人也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就我注意到高亮和萧和尚的脸色变了变,萧和尚还向我挤眉弄眼,好像是提醒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咳咳!”高亮咳嗽了两声,他对我干笑了一声,说道:“三达,又给领导起外号,张主任(特别办主任,以前是公安部的司长,躲运动来的特别办)也不在,你奉承他他也听不见。”说完又是呵呵一笑。 高亮转移话题的本事有一套,几句话说完,他就指着照片说道:“还是按我们商量好的办,我、萧和尚和肖三达装成扫墓的,我们一搭上陶何儒,你们在外面就把至阳阵摆上,如果发现我们在里面情况不对,濮大个你就带人冲进来。这次我们特别办倾巢出动,里应外合,就不信这个陶何儒能翻了天。” 我来之前,他们已经研究好了细节。高亮说完,萧和尚又重复了一下各人的职责,屋内众人再没有异议,各自离开去了自己的岗位。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我、萧和尚和高亮三人。 高亮向萧和尚使了个眼色,萧和尚心领神会,走到门口,对院子里留守的几个人说道:“灯油烧完了,你们去村支书家借点。你们都去,村支书太抠,你们人去的多点,他不好意思不多给点。” 等院子里的人都走了,萧和尚才回到屋子里,关上门,转身就冲着我来了:“三达,不是说好了吗?那个人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暂时不向特别办报告的吗?我知道,你是不赞成把他招到我们特别办来,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再说了,还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来,就算他愿意来,张主任那关也未必能过去。” 萧和尚的话我听懂了一半,我看着他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吴勉……吴仁荻?” “小声点。”萧和尚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有点紧张地转身推开屋门,确定门外没有人偷听之后,才回头对我说道,“三达,不是说好了,事情没成之前不提那个人的名字吗?你还一次把他两个名字都说了。” 高亮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点毛毛的。等萧和尚说完,他才说道:“三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一九七五年,这时我想起来吴仁荻是八十年代初进的民调局。看现在的情形,吴仁荻好像是个禁语,连提都不能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高亮还在看着我,门口,萧和尚也在等我的答复。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如果我真是肖三达该怎么回答高亮的话。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来:“我也是想试试他们的反应,毕竟姓吴的要是进来,他们也要面对。” 怎么回事?这话不是我说的!没等我想明白,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又从我嘴里发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不管那个姓吴的能不能进特别办,我的立场都不会变,姓吴的应该被铲除,而不是放他进来。” 萧和尚和高亮互相看了一眼,听见“我”说出了和他们不一样的意见,这两个人反倒松了口气。萧和尚走过来,坐到了高亮的对面,向我说道:“三达,这才是你说的话,刚才我和胖子(高亮)还以为有人假冒你呢。你要是再晚一点这么说,我可能就动手了。” 高亮对我呵呵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是陶何儒假扮的,你也知道,鬼道教的化影术都不能算是易容了,就跟变身差不多了。行了,那个人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今天的正事办了,还用我再说一遍行动的流程吗?” “我”摇摇头:“不用了,这样的事又不是干过一回两回,一个鬼道教的余孽而已。还是那句话,逢魔必诛。”说完,不再理会高亮和萧和尚,“我”自己率先出了这间屋子,朝村口的方向走去。高亮和萧和尚站起来,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 说话的是肖三达!我一下明白过来了,不管是不是在做梦,我都在经历一九七五年肖三达参与的南山墓地事件。可是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肖三达的身体里?这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了。 第89章 到了村口,郝文明和林枫他们站在一辆北京吉普旁边,见我们到了,他们几个迎了过来。 郝文明先对高亮说道:“高科长,东西都准备好了,用不用再检查一下?” 高亮点点头,说道:“看看也好,别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郝文明从车厢里拿出来几样祭祀用的物品,这时是七五年,物资还很是匮乏,除了几摞烧纸之外,也就只有几个苹果和一瓶白酒了。 不过在供品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骨灰盒,不光是肖三达(我),就连萧和尚都是一愣,不是说好去扫墓吗?带着骨灰盒是什么路数? “胖子,怎么还有一个骨灰坛子?”萧和尚向高亮问道。 “我将细节调整了一下,”高亮说道,“三个大老爷们儿一起扫墓,看起来不太像那么回事。于是我稍微改了一下,我和三达去扫墓,你去埋这个骨灰坛子。” 萧和尚看了高亮一眼:“凭什么你们扫墓,我去当孝子?有孝子大家一起当。” 高亮没理他,径直走到萧和尚跟前,将骨灰盒打开,摆到萧和尚的面前。看见骨灰盒里的东西,萧和尚的汗都出来了:“用不用玩这么大?”刚说了一句话,他好像反应到了什么,脸色涨得通红,瞪着眼对高亮说道,“高胖子,你什么意思?我说嘛,怎么要我拿骨灰盒,你打算要我和那个陶什么的同归于尽?” 他们站得有点远,我看不到骨灰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能让萧和尚反应这么大。 高亮盖上了骨灰盒,朝萧和尚翻了翻眼皮:“就算要同归于尽,指望得上你吗?你就是负责拿着,看着不对,就往……三达的手上送。”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三达,这个就麻烦你了。” 我在肖三达的体内,还是分不清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体不是我的,加上有上一次的经验,我也没有太害怕,只是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支配这个身体的能力,只能借着肖三达的眼睛和耳朵,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肖三达似乎早就知道骨灰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眼神根本没有朝骨灰盒那边瞅。他也不理高亮,只对萧和尚说道:“和尚,你自己小心一点。在里面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什么都别管,把骨灰盒扔过来,你就跑。” “不至于吧?还真能用得上骨灰盒里面的东西?”萧和尚打了个哈哈,“那个姓陶的活到现在,怎么算也有一百二十多岁了吧?我一直都没弄明白,我们特别办倾巢出动,就为了一个老棺材瓤子?太给他脸了吧?” “老棺材瓤子?”高亮冷笑了一声,他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民国十五年那次的动静多大吗?当时的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为了抓他,搬出了江西龙虎山六十四代天师张慈恩。就这,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还有将近一半人马,都交代在你说的那个老棺材瓤子手里。” 高亮说完,萧和尚还是有些不服气:“鬼道教的人之前我也抓到过几个,本事一般嘛,不像是你说的那么厉害。就算他是教主,本事大上十倍,也不见得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再说了,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里都是些什么主儿?什么时候吃过亏?这个姓陶的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到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的大爷们不惜血本去对付他?” 我借着肖三达的目光看了看萧和尚,他好像对这次的目标人物了解得并不多。 “这个陶何儒不简单,”高亮对于这类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当年杨、陶、赵三人建立鬼道教的时候,最难惹的是姓杨的,鬼道教的术法却是陶何儒传出来的。就连那个最难惹的杨教主也不敢说能把鬼道教的术法都练全了。据传说,陶何儒手里面还藏着当年天理教的《天理图》,就这一条,就够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送陶何儒去奈何桥上走一回的。” 《天理图》?高亮这三个字一出口,我明显地感觉到肖三达的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天理图》?这三个字我没有任何印象,在资料室里也没有见过,也没听任何人和我说起过有关《天理图》的事情。这《天理图》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肖三达这么激动? “《天理图》。”萧和尚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接着说道,“真的假的?不是说根本没有《天理图》这回事吗?” “有没有,去了就知道了。”肖三达说道。我在他的身体里面,能感到自打听到了“天理图”这三个字,肖三达的内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现在肖三达的注意力已经从陶何儒身上转移到了《天理图》上面了。 “江湖传说,别太当真。《天理图》谁也没见过,是不是杜撰的也不好说。”高亮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肖三达说道,“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萧和尚白眼皮一翻:“高胖子,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上路?说话注意点你能死啊?” 肖三达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升起老高的太阳,说道:“时候是差不多了,再晚就不像是上坟扫墓的了。”说着,他也不管高胖子和萧和尚,自己拉开了车门,第一个钻了进去。萧和尚和高亮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跟在肖三达的后面,进到吉普车内,分别坐在肖三达的左右。 刚才这三人说话的时候,郝文明和林枫两个都很识趣地躲开了。现在见三位领导已经上车准备出发了,这两人才快步走过来。林枫坐到了副驾驶位置,郝文明发动了汽车。 二十多分钟以后,车子停了。郝文明指着远处一个小山包说道:“到了,三位领导,那个山包的后面就是南山墓地。不是我说,车子不能再往前开了,只能走过去了。” 肖三达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郝文明手指的地方,我借着他的目光看见远处一个小山包的后面,袅袅地升起了一股白色的烟雾。 肖三达和高亮、萧和尚在车里又对了一下行动的细节,直至确认细节上没有什么纰漏。 萧和尚抱着骨灰盒最先出发,十多分钟之后,肖三达和高亮才慢慢向小山包走去。望山跑死马,看着小山包就在眼前,但实际上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走到小山包后面,眼前是一片好大的坟墓,一眼看过去,能有上千座土坟。 坟地的边上盖着两间坐东朝西的小瓦房,一个小老头正坐在瓦房边上呼噜噜地抽着水烟。他抽的不知道是什么烟,闻起来有种让人浑身麻麻的感觉。 萧和尚早就到了,他抱着骨灰盒正和这小老头磨叽:“大爷,民政局的介绍信也给你看了,是他们让我三大爷埋这儿的,您就行行方便吧。” 小老头看了萧和尚一眼,他的嘴巴终于离开了水烟袋,说:“小娃娃,你懂不懂规矩?你见过谁家死人,直接拉到坟地,刨个坑埋上拉倒的?就说家里困难点,一摞烧纸总有吧?你倒好,直接把骨灰匣子抱过来了,连个碑都没准备,以后再想来看看都找不到地方。我也看出来了,你这就是一锤子买卖啊。告诉你,你想就这么埋也行,铁锹、镐头我这儿也有,不借!想埋自己用手去挖坑。” “大爷,我拿手怎么挖?”萧和尚一脸的苦涩,还要继续磨叽,肖三达和高亮已经到了跟前,他俩先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热闹。 小老头看着肖三达和高亮一皱眉:“你们俩又是干什么的?” 高亮微笑着说道:“来上坟的。大爷,南山村老贾家的老大是埋在哪儿?” 小老头有些警惕地看着肖三达和高亮:“你们俩是他什么人?” 肖三达和高亮愣了一下,细节都想了,就是把这个忘了。见小老头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他俩几乎同时说道:“我三姑父。”“我大舅。” 两人说完,沉寂了一秒钟,高亮的反应快,指着肖三达又说道:“我和他是亲戚,我三姑夫是他大舅。” 小老头还没有说话,萧和尚先凑过来了,指着肖三达和高亮嚷嚷道:“有没有先来后到的?我这事儿还没完,你们俩等等不行啊?” 高亮一把拉住萧和尚伸过来的手指,说道:“别动手动脚的,你瞎指谁呢?”两人话不投机,很快就当场厮打起来,肖三达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想拉开他俩。 他俩扭打的时候,萧和尚好像吃了点亏,被高亮推到小老头身边。小老头喊道:“要打出去打,别在这儿惹事。” 萧和尚一个踉跄,胳膊来回摆动好像想要保持身体平衡。胳膊落下来时,一团红色的粉末从他袖子里撒了出来,将他身旁的小老头撒了个满头满脸。 红色粉末撒出来的一瞬间,肖三达也动了,他从背后抽出来一把量天尺,对准小老头的脑袋就打了过去。“啪”的一声,小老头被这一尺子打翻在地,在地上抽搐成一团。 肖三达还要打第二下时,被高亮拦住了:“别打了!不对头!”肖三达没听高亮那一套,举起量天尺准备给小老头再来一下。量天尺还没有落下,就闻到一阵恶臭的气味,紧接着,小老头脸上、脖子和双手上,只要是接触到空气的皮肤,都以极快的速度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水泡。 肖三达愣了一下,手上的量天尺没有落下,自己反倒紧退了两步。几个呼吸的工夫过后,小老头身上的小水泡已经连成了一片,最后连成了一个大水泡。 “三达,再退几步!”高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朝肖三达大喊了一声。这次肖三达听了高亮的话,就在他继续往后退时,“噗”的一声,小老头身上的水泡迸裂,一道黄色的脓水溅了出来,有几滴溅在肖三达脚边的地上,顿时地上升起了一缕青烟。 小老头脸上水泡的创口冒出一股黑烟,黑烟越冒越浓,最后火花一闪,以小老头身上的伤口为中心,着起了火来。高亮想要扑救时已经来不及了。火势越烧越旺,瞬间,小老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大火将小老头身上的皮肉烧掉,露出里面黑色的骨头,又过了一会儿,黑色的骨头也看不见了。十几分钟后,火焰熄灭掉,地上只剩下一摊黑色的骨灰。 “高胖子,这是怎么回事?”肖三达向高亮问道。高亮眯缝着眼睛说道:“这不是陶何儒。” 高亮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两辆大解放卡车开了过来,车刚停稳,濮大个第一个从车上面跳下来,紧接着,其他特别办的调查员也都从车上跳了下来。 濮大个手提着那把曾削掉过赤霄脑袋的宝剑跑了过来,看见满地黑色的骨灰他愣了一下:“这是陶何儒?怎么烧成这样了?“ “这不是陶何儒,”高亮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这是陶何儒安排的替死鬼。” “不可能!”濮大个听了直摇头,“他又不知道我们来抓他,平白无故的安排什么的替死鬼?” “他真的不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吗?”高亮眯缝着眼睛嘀咕道,“我看未必吧?” “胖子,你什么意思?能不能一次说明白,别说一半藏一半的。”濮大个是个急脾气,他和高亮虽然同事很久,但还是不习惯高亮说话的方式。 高亮也不生气,嘴角略微翘了翘,说道:“等着,给你看点好东西。”说着,直接走进小老头黑色的骨灰堆里,也不用工具,直接用脚在里面划拉。我借着肖三达的眼睛看得清楚,地上的骨灰有些还闪着火星,高亮也不在乎,最后直接动手,在骨灰堆里翻来翻去的。 也就两三分钟的工夫,高亮一声轻呼:“有了!”再看他的手上,已经拿起来一根像针一样的物体,可惜肖三达距离太远,看不清高亮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第90章 “什么东西?”濮大个、肖三达和萧和尚他们同时走过去,围拢在高亮身边。濮大个也不客气,直接从高亮手上拿走了那根类似针一样的物体,太阳光照在上面竟然能反射出惨白色的光芒。肖三达就站在濮大个旁边,距离近了,我才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濮大个手上的,是一根玉质的圆柱体,粗细跟礼仪专用的火柴差不多,上面还有一些花纹。濮大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守魂簪。”他自己说完,又一阵摇头,“不对呀。陶何儒是活人,身体里面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高亮叹了口气,说道:“谁说陶何儒死了?谁又说那堆灰就是陶何儒的?” 濮大个听得愣了一下,他的反应有点慢,但肖三达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胖子,地上那堆不是陶何儒……是个死人,能说话,能活动,我们过来的时候,他抽的烟闻着让人发麻,像是尸魂草。骨头还是黑的,妈的!是傀儡,鬼道教的傀儡术!” 高亮点点头,又从濮大个手上拿回了守魂簪,迎着太阳光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有尸气,却没有尸毒,这个傀儡不是精心炼成的,也就是临时拿来应付我们的半成品,这根守魂簪放在傀儡的身体里不会超过五个小时……”说着,高亮顿了一下,目光在周围这些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圈,才缓缓说道,“五个小时前,陶何儒就知道我们要来……” 高亮这几句话说完,再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萧和尚犹豫了一下,才第一个开口说道:“会不会是陶何儒在我们逗留的村子里有眼线?” “眼线?”高亮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朝萧和尚笑了一下,“和尚,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能陶何儒在村子里还真有眼线。” “眼线的事过会儿再说,先说陶何儒到底哪去了!”濮大个盯着高亮说道。 高亮还没等说话,肖三达先出声了:“如果是精心炼就的成品傀儡,除了特别的情况,只用在傀儡的身体里种下魂魄,都不需要操控。现在这个是半成品,傀儡无法和魂魄相融合,需要有人在附近操控,而且操控的人不能距离太远……”说着,肖三达的眼睛朝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看去。听肖三达这么说,周围所有的人都顺着肖三达的目光朝小山包看去,只有高亮若有所思地看了肖三达一眼。 濮大个跟着也看了一眼,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只是对高亮说道:“胖子,你留两人在这儿守着,剩下的人跟着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带了一帮人,重新上车,朝肖三达看向的地方开去。 坟地上又只剩下肖三达、高亮和萧和尚三个人。三人谁都没有说话,萧和尚掏出来一根不带过滤嘴的香烟,他谁也没问,自顾自点上抽了几口。他边抽烟边看着肖三达和高亮。过了烟瘾之后,他才对肖三达说道:“三达、高胖子,你们刚才好像都忘了说,操控这种傀儡,需要在视线范围之内吧?” 高亮笑了一下,对肖三达说道:“三达,你没说吗?” 肖三达哼了一声:“我以为你说了。” 萧和尚看着他俩,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有什么事,能不能提前先和我说一下,那个陶什么的,就在附近。之前把他说得那么邪乎,感情这个骨灰盒不是你们拿着。” 高亮打了个哈哈说道:“和尚,看来陶何儒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厉害,起码现在他很忌惮我们几个。” 萧和尚听了,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听不明白。肖三达又说道:“他应该是事先知道我们要过来,就马上准备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半成品傀儡来糊弄我们,自己却藏了起来。陶何儒应该是想能把我们糊弄走最好,糊弄不走,就上演一出自燃的好戏,让我们以为他死了。” 说着,肖三达朝空旷的坟地喊道:“我说得对吗?陶何儒!别在地下面藏着了,上来透透气吧!” 肖三达的话让萧和尚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看这一大片坟地,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三达,你胡……”萧和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处新坟的地下面突然伸出来一只人手,紧接着,一个人从坟堆下面爬了出来。看见这人现身,肖三达、萧和尚及高亮三人呈品字形站好,肖三达站在最前面,高亮和萧和尚一左一右站在两侧。三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从坟下面爬出来的这个人。 这个人长相和刚才那个傀儡一模一样。他站起来后,也不着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后,才朝肖三达他们三个笑了一下:“你们……这是来上坟的?” “是啊,来上坟的。”肖三达冷冷地说道,“不过有段时间没来了,那座坟我们忘了在哪儿了。不知道你看没看见过,墓碑上面的名字叫陶何儒。” “呵呵!”小老头陶何儒并没有恼,反而笑了几声,“名字听得耳熟,我想想啊,陶何儒……想起来了,”他手指向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坟墓,“在那儿!陶何儒!出来吧,有人来看你了!”他话音刚落,手指向的地方,坟堆上泥土开始抖动,坟堆里面还响起嘎巴嘎巴的声音。没一分钟的工夫,又一个一模一样的“陶何儒”从地下面钻了出来。 “错了错了!”第一个钻出来的陶何儒一拍脑门,说道,“看我这记性,又记错了,对不住啊,是在这儿!在这儿!在这儿!在这儿……”他的手不停地指向周围的坟堆。经他这一番“指点”,周围二三十个坟堆里陆陆续续有人爬出来,每个人都和陶何儒长得一模一样。 肖三达他们三个脸色有点发青,萧和尚已经将骨灰盒打开了一道缝,正要将手伸进去时,被高亮拦住了。高胖子按住了骨灰盒的盖子,冲萧和尚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再看看,还不到时候。” 第一个出来的“陶何儒”笑呵呵地对肖三达说道:“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要是没有,我再帮你找,多了没有,最多也就能帮你找到千八百个吧。” 肖三达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量天尺又紧紧地握住了。第一个出来的“陶何儒”还是笑嘻嘻的,冲肖三达一龇牙:“你手里的那把尺子我认得,是宗教委员会会长闽天宗的吧?上面的那个崩口你看见了吗?是我留下的——闽天宗好像还没死,听说去了台湾,唉,和我同时候的老家伙也没剩几个了。” 陶何儒说得有些伤感,叹了口气,又说道:“看在这把尺子的面子上,今天我不难为你们,你们回去就说没有找到我,这件事就拉倒吧。” “拉倒?”肖三达冷哼了一声,“别开玩笑了,我说了我们是来给陶何儒上坟的,今天不管怎么样,坟地里一定要埋上这个叫陶何儒的。” “这里这么多的陶何儒,你想要埋哪一个?”距离他们三个人最近的一个“陶何儒”笑嘻嘻地说道。 “埋我吧,我个子小,不占地方,你填土也省事儿。”旁边一个“陶何儒”嚷嚷道。 不远处另外一个“陶何儒”说道:“埋我吧,我们高矮胖瘦都一样,埋谁都一样,把我埋上吧。” 后面又一个“陶何儒”喊道:“先埋我,我自己填土……”他话没说完,前后左右几十个陶何儒都喊了起来,“埋我!先埋我!”说着喊着,几十个“陶何儒”一齐朝肖三达三人围过来,将三人逼得连连后退。 不过这三人怎么说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见“陶何儒”们越逼越近,萧和尚朝它们一挥手,又是一团红色的粉末从他袖子里面撒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四五个“陶何儒”被撒了个满头满脸。顿时这几个“陶何儒”哀号着倒在地上,它们脸上接触到红色粉末的地方,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水泡,小水泡连成了大水泡,几秒钟后大水泡破裂,和最先碰见的半成品傀儡“陶何儒”的结局一样,这四五个“陶何儒”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最后都变成了几堆飞灰。 萧和尚撒的红色粉末是什么东西?我在民调局没见过,也没听萧和尚说起过,如果能回去,我无论如何也要找他要一点防身。 可惜这红色的粉末并不多,萧和尚左右衣袖里都藏了一些,现在都已经用尽。他再挥衣袖的时候,什么也撒不出来了。 “陶何儒”们只是顿了一顿,见萧和尚衣袖空了的时候,他们又向这边靠拢。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枪响,“啪”,一个“陶何儒”的脑门中枪,仰面栽倒。开枪的是高亮,他的手里面握着一把特殊的五四手枪(我看得清楚,这把手枪上面也有类似现在民调局武器的符文,应该算是民调局内,特制手枪的雏形)。接下来连续又是六枪,转眼间,七个“陶何儒”倒地,一摊黑血从七人脑门流了出来,这七人再也没有爬起来。 高亮换了一个弹夹,马上又是一梭子,转眼间,“陶何儒”们就倒了一大半。 “不错嘛,小看你们了。”最后面左边一个陶何儒突然拍起巴掌,他继续说道,“看来这点‘陶何儒’不够你们折腾的,这些傀儡制作不易,算了吧,还是我亲自来吧。” “啪”,他话刚说了一半,高亮的枪就响了,说话的“陶何儒”应声倒地。见自己一枪命中,高亮的眉头反而皱得厉害了:“还以为他是正主,他奶奶的,没有一个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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