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去探听一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一个多月之后,两个人才回来,张晓兰没回老家,她的父母以为张晓兰还在这边插队。谢厐心里没底,她早晚是个隐患。早知道大年初一就应该弄死张晓兰的,把她绑上石头扔进海里就一了百了。平平安安地过了几年,也没见警察来村里抓人,谢家的人都以为没事了。时间又过了三四十年,就连谢厐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再说张晓兰,在乡卫生所里缓了几天之后她就醒过来了,但是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假惺惺来看望她的谢厐。张晓兰当时怕极了,装傻才把谢厐骗走。卫生所她是不敢待了,好在乡革委会和知青办的人来看望慰问她的时候,都带来了钱物。当天晚上,趁卫生所里的人不注意,张晓兰溜出了卫生所。三更半夜的,张晓兰一直走了五站地(长途汽车的距离),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当时没有直达张晓兰老家的火车,不过张晓兰心惊肉跳地已经顾不上了,随便上了一辆火车,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剩下的离开了再说。好在这趟火车也是去南方的,换了一趟火车又过了三天,张晓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满肚子的心酸和委屈,包括仇恨都想和自己的父母倾诉一番。没想到就在自己的家门口,看见了那晚侵犯她的那些人中的两个。在这一瞬间,她想起来三十晚上谢厐跟她说过的话,他会来杀死张晓兰的父母的! 在惊慌之中,张晓兰没敢回家。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一直跑到了郊区的一座道观前,才停了下来。这座道观以前在当地非常有名,解放前香火最盛的时候,道观里面光是道士就有一百多人。只可惜现在破四旧破得大部分道士都还俗了,偌大的一座道观只剩下一个老道士。 论起来,张晓兰和老道士还是远房亲戚。她小时候还被爸妈带到道观见过老道士,和那时相比,老道士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看上去又落魄了几分。这个老道士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当时正处于运动的顶峰,平时只要有批斗大会就会拉上老道士,有批斗对象的话让老道士陪斗,没有批斗对象的话就斗老道士本人。不过到了晚上,又会出现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几乎每个月初一和十五的晚上,老道士都会被人接走,接他的人差不多都是白天批斗他的那些人。当时有一些黑五类分子受不了迫害而选择了自杀,有几个人死时的怨气太重,这种怨气宣泄不了就成了大祸。 当时有件事情轰动了一时。有一次当地的造反派在本地的中学礼堂里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批斗大会。当时正值冬季,天黑得早,主席台上的造反派头头革命意志高涨越说越兴奋,直到天色彻底地黑下来,台下的革命群众喊口号的声音越来越小,主席台上的主持人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宣布本次批斗大会胜利闭幕的时候,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听到哭声,主席台上的造反派头头不由大怒。这分明是替这些反革命分子鸣冤哭丧,这是对伟大的××大革命进行的一次公然挑衅!要不是台下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个人,造反派头头早就亲自下台,把那个人抓住,进行革命审判了。就这样也不能让这个人跑了!造反派头头一把夺过主持人的话筒,对台下大喊道:“革命群众们!竟然有人在这里公然替反革命分子哭丧!这是什么行为?这个人就在现场,革命群众们!你们要擦亮眼睛,把这个替反革命分子叫屈的保皇派揪出来!伟大的××大革命万岁!” 台下的革命群众开始跟着他喊了几句口号,之后四下寻找那个哭泣的人。当时的场面没有人再敢大声讲话,怕被台上的造反派说成是反革命一伙,故意大声说话干扰抓人,掩护反革命分子逃跑。现场的声音静下来了,那阵哭声反而越来越响,却始终找不到哭泣的人。本来刚才还能听出来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哭,哭着哭着声音已经变了,变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哭声越来越凄惨,听得人从心里开始发凉。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对了,大家都惊恐地四处乱看。就在这时,礼堂的十几盏电灯突然闪了几下,打了几个火花之后,这些电灯同时熄灭。灯灭的一瞬间,主席台上造反派头头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盯着造反派头头一言不发,他浑身上下冒着绿油油的火焰,说是火焰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反而散发出冻彻骨髓的寒气。 现场大部分人是认识这个老头的,他正是这所中学的校长,因为受不了这场运动的冲击,在几天之前已经上吊自尽了,现在算起来,今天正好是他的头七。现场的人都被吓木了,整座礼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造反派头头当场口吐白沫,仰面栽倒。在他倒地的同时,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响起来了:“鬼啊!闹鬼了!”这声尖叫让礼堂的革命群众反应过来,众人潮水一样地涌向礼堂的出口。这个礼堂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偌大的一个礼堂,只有一个出口,而且这个出口只能同时容纳两个人进出。一时间,想要逃走的众人都卡在了出口处,进退不得。 第177章 上吊的老校长从主席台上慢慢地走下来,朝卡在出口的人群走去。说是走的,但是看不见老校长的双脚,说是飘过去更恰当一点。当时的场面,胆子小一点的已经被吓晕了,有几个胆大一点的直接用凳子砸了窗户,从窗口跳下去才算跑掉了。就在这时,本来老老实实待在主席台下的老道士突然动了。他先上了主席台,将主席台上放着的几盒香烟揣进了道袍里,之后又抓了一盒火柴在手里,另一只手拿过不知是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却没有咽下。 之后他跳下主席台,几步走到老校长身后。老道士咬破舌尖,舌尖血混着茶水喷在老校长的脸上。“嗷!”老校长一声惨叫,他脸上的皮肉被这一口粉红色的茶水燎掉了一半,紧接着,老道士划了一根火柴,将点着的火柴放在嘴边,向老校长猛吹了一口气。这口气遇火变成了一个火球,飞到老校长身上,老校长身上就像之前泼了汽油一样,整个“人”一下就着起了大火,整个人烧成了一个大火球,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大火球将老校长烧成了一道飞灰。 眼看着老校长被一把火烧没了,挤在出口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之后他们看见老道士没事人一样,拉了个凳子坐回到主席台下,点了根香烟正一口一口地抽着。 这件事过后,当地人终于知道了老道士的本事。之前被抄家抄走的东西陆续还了回来,虽然不敢大张旗鼓地进观烧香,但是已经有人半夜偷偷地给老道士送吃喝以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了。而且附近哪里出了诡异的事情,当地的革委会也开始安排请老道士去帮忙了。老道士倒也不贪心,给两包烟、一瓶白酒就去解决问题。 由于老道士早就上了黑五类的大名单,一些场面上的批斗还是少不了他。但是已经特殊照顾到了极致了,喷气飞机之类的特殊动作全免了不算,别人挨批斗胸前会挂一个大牌子,大牌子能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到了老道士这里只是在胸前贴一张纸片意思意思。 张晓兰到道观的时候,正看见老道士蹲在道观门口抽烟。没想到多年不见,老道士仍然一眼就把张晓兰认了出来:“是晓兰丫头吧?” 张晓兰听了这一句“晓兰丫头”,再也忍受不住,满腔的委屈、愤恨和羞愧,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通道,眼泪似断线珍珠一样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老道士叹了口气,也没有过去劝,只是默默地看着张晓兰。这几天逃亡一样的生活耗尽了她的体力,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张晓兰的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晓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人躺在道观里,老道士就坐在她的床边,没等张晓兰说话,老道士先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只身在外的还遇到了一帮畜生,就当是命中的劫数吧!不过噩事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了。”这番话让张晓兰目瞪口呆,自己什么都没说,老道士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着张晓兰又说道,“刚才你说梦话了,做梦都在哭,在求那个叫谢厐的畜生放了你。” 自己做梦说梦话了?这个张晓兰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而且这个老道士知道的还不少,就算说梦话也不会从头至尾都说一遍吧?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张晓兰对老道士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家里不敢回去,张晓兰只得暂时住在这座道观里,老道士倒也没有反对,把她安置在藏经的密室里,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也没有人敢进观烧香。张晓兰住在观里,也没有人知道。 可能是因为之前饱受惊吓,张晓兰的神经和身体一直都是紧绷绷的。突然间放松下来她的身体反而承受不了,在观里住了没几天张晓兰就突然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当天张晓兰就说起了胡话。幸亏老道士颇通医理,给张晓兰把了脉之后,老道士就上山采药,为张晓兰煎服。一直侍候了张晓兰一个月,才算把她的命拉了回来。 张晓兰康复之后没有多久,身体又出现了变化。她开始没有预兆地泛酸水和干呕,张晓兰是个小姑娘,又处在那样一个年代,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还以为是大病初愈之后肠胃不适。而老道士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终于在几天后的一天,老道士告诉张晓兰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实——她怀孕了。张晓兰之前生病的时候,老道士给她号脉就号出来了,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的张晓兰彻底蒙了,去医院堕胎是不用想了,那是需要单位开介绍信和身份证明的。张晓兰的户口还在那个小渔村里,就算是想把这个孽种打下来都没有办法。而豁出去报案对于张晓兰来说也做不到,在那个年代,那样做的话她一辈子也就毁了。命运的再次磨难让她的神经也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张晓兰变得不言不语,天天瞅着道观正殿上面的大梁发愣。最后还是老道士安慰她,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就把孩子生下来,算是我的一个小徒弟。这件事情我不说谁都不知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过些年想他就来看看,不想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老道士一顿死劝活劝,好容易才把张晓兰的心思说活,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按老道士的主意办了。 从这之后,再有找老道士去“了事”的,老道士也改了条件。两包烟、一瓶白酒是不行了,升级成了鸡蛋和排骨,得的这些东西老道士全给张晓兰补了身子。一转眼又是六个月过去,张晓兰的肚子一天一天变大,眼看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 一天,老道士被造反派“请”去批斗,张晓兰藏身在正殿下面的暗室里等老道士回来。这时道观里偷偷地进来两个人,这两人直奔供着三清的正殿,在三清座下磕头祷告。张晓兰在暗室里听得清楚,来的人正是她的亲生父母。张晓兰已经失踪了大半年音信全无,她插队的当地政府只说张晓兰过年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无故失踪,找了大半年也没有找到。张晓兰的父母实在是没了主意,才趁道观里没人的时候溜进来,求神灵保佑自己的女儿逢凶化吉,早点回家。说着说着老两口动了感情,痛哭了一通,才离开了道观。 张晓兰本来已经忍受不了,想要现身和父母团聚,但看着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她又觉得难以启齿。只能咬牙忍着,等父母离开道观之后,她才从暗室里出来。这时的张晓兰回想起这大半年的遭遇,精神彻底地崩溃了。在父母离开道观不久,张晓兰在偏殿找了根房梁上吊死了。 老道士回到道观的时候,张晓兰已经凉透了,在她吊着的身子下面,脐带连接着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悬在半空中。张晓兰在上吊的过程中,挣扎着动了胎气,在她咽气的一瞬间,竟然早产将胎儿生了下来。男婴活了下来,但张晓兰回天乏术,老道士给她做了一场法事,将她埋在了道观后面的山里。 接下来就是处理这个婴儿了。老道士对外宣称有人将婴儿遗弃在道观门前,他和这个婴儿有缘,将此子收入门墙之下,取名张然天。 张然天说完了这一大段,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耳朵,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谢家的人都该死了吧?”听了张然天有些挑衅意味的提问,现场一片沉默,就连一贯不着调的孙胖子都找不出话来回应。最后还是郝正义从另外一个角度问道:“那么你杀死谢家人的手段也是那个老道士教你的了?” “如果他肯教我,这个仇我早就报了。”张然天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到成人之前,都是靠我那个名义上的师父抚养的。他靠着道观的香火钱一直资助我上了大学,他把自认为能教我的东西都教我了,可就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张然天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他抬起头,手指着天空大声喊叫道,“偏偏没有教我报仇的本事!” 孙胖子有些狐疑地看着张然天问道:“这手艺不是你师父教你的?”张然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以为不教我,我就学不会吗?”说着,他转头看着孙胖子说道:“他没告诉我的事情多了,甚至没有说过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时,我感觉到张然天有些不太对头,海边寒风凛冽,我们冻得直打哆嗦,他却大汗淋漓的。而且看上去张然天目光呆滞,脸颊就像擦了腮红一样,这种不健康的红潮一直延伸到他的脖子。他的这种状况就好像是我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一个疯子,那个疯子不犯病的时候好人一个,但是疯病一上来就是张然天现在的这副模样。 没等孙胖子答话,张然天自问自答道:“那一年我大学刚刚毕业,回老家陪我那师父住了几个月,有一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我师父在偏殿里和人说话。我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迎着孙胖子快走了几步,瞪大了眼睛问孙胖子:“你猜我看见什么了?”张然天的这个举动吓了孙胖子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缓了一下,细声细语地问道:“看见了什么?你慢慢说,不着急。” 张然天目光呆滞地看着孙胖子,过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说话。突然张然天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张然天喘着粗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往手心里倒出一把药片。他也不数,一把倒进了口中,在嘴里嚼了几下,一仰脖生生吞了下去。过了两三分钟,张然天脸上的红潮退去,这时他显得有些疲惫。发觉我们这些人看他的异样眼神之后,张然天深吸了口气,将手里的药瓶给孙胖子看了一眼,说道:“放心,我吃的不是毒药,是镇静剂。这么多年了,要不是靠镇静剂,我早就疯了,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才下手。” 见他恢复了正常,孙胖子试探着问道:“不是我说,你还没说扒着门缝看见什么了。要不你再缓缓,等一会儿再说?”张然天摆了摆手,说道:“说出来我也能舒服一点。”他长出了一口气,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稳了很多,“我师父当时也是太老了,老得连我躲在门口都没有发觉。我看见我师父和一个吊死在房梁上的女鬼说话,当时我看了一眼就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跑的,但等我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两条腿就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退不了。”说到这里,张然天闭眼缓了一下,才重新说道,“那几句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忘。我听见师父和女鬼说,过了这么多年了,然天已经长大了,你这口怨气还放不下吗?然天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你亲眼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放下了。人鬼殊途,当时我妈妈说的话,我却听不懂。 “师父虽然收了我做徒弟,但是无论大小法事都不让我参与。我第一个见到的女鬼竟然是自己从未见面的亲生母亲,见了面我却连她说什么都听不懂,你们能想象出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吗?听完师父的话之后,我在外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动静大了点,惊动了偏殿里面的师父。我也不藏着了,但是我再想找偏殿里面的我妈时,她却藏匿了起来,不肯见我。 “当时不管我怎么哀求我那师父,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当年事情的真相。后来我跪下磕头,头都磕破了。看着我那一头血,他实在是拗不过我,终于把当年的事情和我说了。还教了我找到我妈妈的法门,只是不肯再教我怎么听懂鬼话。他不教我,我就自己学。后来我在观里的藏书中,找到了一本《鬼话谱》。用《鬼话谱》翻译了我妈妈的话,你们知道我妈说的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然天的情绪又开始亢奋起来。他回头直勾勾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谢家众人,又掏出那个小药瓶,将里面剩下的镇静药片一股脑儿地全部倒进了嘴里,将药片咽下去之后说道:“她翻来覆去地就说了两个字——报仇!”他的话音落时,晴空中“咔嚓”一声巨响,一道旱天雷劈了下来。 第178章 一道闪电击打在海面上,闪电击中的位置正好是刚才快艇出事的地方。接下来又是几声巨响,接连几道闪电一下一下地击在同一个地方。被闪电击中的海面荡起了层层波浪,听着头顶不停的轰隆轰隆的声音,闪电暂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我们所有人吓了一跳,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张然天也吓呆住了,看着闪电劈下来的地方愣住了。 最麻烦的是已经行驶到附近的救援船见了这诡异的景象之后,纷纷掉转船头,看样子这边的雷电不停,他们是不会冒险过来的。 “老张,不是我说,这不是你干的吧?”孙胖子的注意力从被雷电击打的海面转移到了张然天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镇静剂的缘故,张然天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可怕。孙胖子连续叫了他两声,张然天才回过神来,缓了一下,才对孙胖子说道:“要是我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等到现在动手了。”他的话音刚落,萧和尚也转过身来,看向张然天问道:“那你总知道点什么吧?你可别说这都是巧合。” 张然天没有直接回答,转过身再次看向不断被雷电劈中的海面。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海面说出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刚来到这座小岛的时候,那边的酒店还没有完工。我在岛上瞎转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说着张然天慢慢地转头,在我们这几个人身上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郝正义的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古怪,呵呵地笑了一声,说道:“郝老板,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郝正义的表情也不正常,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张然天,没有回答的意思。张然天接着说道:“在发现那个地方之前,我还没有想到对付谢家这些畜生的法子。我那位师父就怕我找他们报仇,一点术法都没有教过我。当时我要报仇的话,只能等他们谢家人聚会的时候,下毒毒死他们。可能是老天爷开始可怜我了,让我发现了那个地方。对了,郝老板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阴穴?” 张然天这话出口,郝会长的瞳孔一阵紧缩。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阴穴?”张然天回头看了一眼海面上的电光,手指向那边说道:“我要是说在那里,你信吗?”郝正义皱着眉头看向张然天手指的地方,缓了一下,重新看向张然天,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不信!” 这时,萧和尚突然反应过来,他转头厉声对郝正义说道:“你到底还是没有说实话!阴穴里还有别的东西!说,是什么!”郝正义对萧和尚还是有些打怵,没敢正面相抗。事到如今,他不说张然天也会替他说出来。郝正义叹了口气,说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个地点在藏天图志里有特殊的记载,说这里疑为仙人所用,或成不祥之地。” “不是我说,郝主任他大哥,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孙胖子抢在萧和尚之前问道,“不是说仙人都用了吗?怎么又不祥了?应该是大祥特祥吧?”郝正义对待孙胖子的态度比别人要好很多,他摇头解释道:“藏天图志上面就是这么注解的。要不是有这段注解,我也不会留意这里。” “各位先生,你们想知道这个所谓的阴穴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当事人呢?”从昨天被上帝“抛弃”之后就一直消沉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终于忍不住了,说完,他又向张然天说道:“张,我对你母亲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并不代表我认同了你的做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把那个所谓阴穴的事情说出来,以求得上帝的谅解。” 张然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眼睛仍直勾勾地瞪着击打在海面上的一束接一束的闪电,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第一次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就看出来一点门道了。只是当时还不知道什么阴穴不阴穴的,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阴穴这个词还是从郝老板你的嘴里听到的。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拿着一张图到处乱走,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后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听了一句,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有阴穴这个说法。 “我那位师父虽然没教我什么本事,但我好歹也在道观里耳濡目染了二十多年。加上和我妈重逢之后,正经看过十几本异鬼神的道家经书。我看出来那个地方被人改造过,里面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只可惜里面大多数的法器和术法我不会使用。不过我还是在里面找到了一部无名经书,经书里面记载了一种有意思的咒法。”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家众人,又说道:“这个咒法是通过同一血脉的至亲之人相互传播。用发起诅咒的人做胆,一旦咒法发动,在咒胆十里范围之内,与发起诅咒人有相同血脉的人都会意外死去。这个咒法不是道家分支,发动咒法也不会改变阴阳气流的平衡,这样的咒法好像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张然天说到咒法的时候,萧和尚就一直皱着眉头,等他说完之后,萧和尚直接摇头说道:“不可能!我都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咒法!谁闲得没事会创造出这样让自己全家死光的咒法?”张然天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只是把见到的都说出来,信不信由你。” 萧和尚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郝正义打断了,郝会长对张然天说道:“说了这么多了,你现在是不是该把阴穴的地址说出来了?”张然天看了他一眼,手指着远处被雷电击打的海面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阴穴确实就在那里。”郝正义明显不相信张然天的话,他轻声笑了一下,对张然天说道:“证明给我看看?” 张然天看了一眼郝正义,一言不发转身就朝拦海坝那边走去。萧和尚给我和孙胖子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俩心领神会,快走几步挡在张然天身前。因为大腿有伤,张然天一瘸一拐地走得并不快。刚才走到崩塌的拦海坝前的时候,张然天的脸色又开始变得有些潮红。他把手伸进口袋的时候才想起来,最后一瓶镇静剂刚才已经被他吃光。 “别太激动,”郝正义看着张然天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你先缓一缓,感觉好点了,我们再说怎么进入阴穴。”张然天怪异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能冷静下来,想不冷静都不行……”说到这里,他突然猛地一跃,顺着拦海坝的缺口跳了下去。我和孙胖子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角,无奈他这一跃的惯性太大,竟然将我们俩都带了下去。再想松手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脚已经离地,眼看就要和张然天一起掉进海里,上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我,将我拉了回来。这人一手拉住了我,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悬在半空中的张然天的衣服领子。可惜张然天跳海的心意已决,没等那人拉他上去,张然天在半空中解开了自己的衣扣,整个人从大衣里面跌落到了大海之中。 那边也有人将孙胖子拉了回来。拉住我的是杨军,这哥们儿一直不言不语的,没想到关键的时候会被他救了。这时萧和尚他们也小心翼翼地站到拦海坝的边缘向下看去,下面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冲打着拦海坝的基石,哪里还能看得见张然天的影子? 那边把孙胖子拉回来的是郝正义和鸦,也难为他俩了,他两人同时抓住了孙胖子的肩膀,将他提了上来。孙胖子二百六十斤以上的体重,换作一般人拉孙胖子八成会被他一起带下去,郝正义和鸦都属于那种干瘦干瘦的身材,看不出来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这时孙胖子脸色已经吓白了,看清了是郝正义把他拉上来的之后,孙胖子缓了缓心神才说道:“郝主任他大哥,这次多谢了。以后你要是倒霉栽到我们民调局的手上,我肯定帮你说两句好话,关不了两三年就能把你放出来。”孙胖子的话把郝正义说乐了,他刚想说话却被孙胖子的最后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不是我说,郝主任他大哥,这次是不是你故意把老张放走的?” 孙胖子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让我们这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郝正义身上。郝会长看着我们苦笑了一声,转脸对孙胖子说道:“刚才我应该让张然天把你带走的。”说完,他不再理会孙胖子,也走到拦海坝的边缘处,手搭凉棚向海上看了一阵,郝会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探阴灰,捏碎了之后任由探阴灰的粉尘被海风吹得到处都是。探阴灰四处飞散,却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这个结果让郝正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转头向萧和尚问道:“萧顾问,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和尚倒是不信孙胖子所说的张然天是郝正义故意放走的。但是眼睁睁看着张然天掉落到海里,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不成阴穴真的在海底?萧和尚也犹豫不定的,最后还是雨果主任说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张然天,我们是不是先把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弄醒?这些哥们儿躺在地上的时间也不短了,别没被张害死却活活冻死在这里了。” 雨果说得也有道理,这事我们插不上手,只能靠杨军办了。他在晕倒的人群里面来回穿梭,好几百号人,也够他忙活一阵了。就在杨军忙活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远处天上的雷电突然停止了,海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好像将什么东西抽入了海底。和昨天快艇出事时几乎一模一样,随着漩涡的出现,海面上又弥漫出一股浓浓的死气。过了十几分钟,海面的漩涡逐渐地变小直至消失,那股死气也跟随着消散在空气中。 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幅异象,见漩涡消失,孙胖子突然来了一句:“你们看清楚什么东西被卷进海底了吗?”在场都是有天眼的人,出事的地方虽然远,但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被漩涡吸入海底的是——张然天。 难道这样就结束了?虽然亲眼看到张然天被漩涡吸进海底,但是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就死了。远处的救援船看到海面上的异象,更不敢再向这里开过来,最后陆地上派了十几艘快艇,绕开了出事的海面,分批把岛上的人送回陆地。等快艇到码头的时候,晕倒的人差不多都被杨军救醒了,岛上的人分成了几个批次上船,副市长那个团体分在第一、第二批,酒店的员工分在第三、第四批。谢家人最不受待见,被分到了最后。雨果和萧和尚两人嘀咕了一番,最后决定由萧和尚跟着第一拨人回去陆地,打电话向民调局汇报这里的情况。 孙胖子找到副市长,运用了一点他“厅级领导”的特权,把我爷爷一大家子和萧和尚送上了第一拨回陆地的快艇。我爷爷本来要拉我一起上船的,我编了一个要留下来看守事故现场的理由,说只要当地公安局的人来了,我移交了现场,同时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之后,就回到陆地上和他们会合,我爷爷才勉强同意。不过我弟弟就麻烦一点,昨晚他没看见他老婆就提心吊胆了一宿,现在他一定要等谢莫愁一起上船。无论我二叔和二婶怎么劝说、吓唬都不管用,他是铁了心要留下来,等到最后和谢家的人一起回陆地。眼看快艇就要开了,我弟弟也没有松口的意思,最后我二叔、二婶只能拜托我照看好他们的宝贝儿子。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一艘艘快艇载满人向陆地上驶去,好在行驶到出事海域附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眼看着这些快艇陆续穿过那片海域,回到了陆地上,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下。剩下岛上的人看到快艇顺利回到了陆地,都是一阵雀跃。这时,我才发现我们这边少了几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胖子和郝正义这两人悄悄地走开了。我找了一圈才发现孙胖子在酒店的那一堆人里面,他正和一个好像是酒店经理模样的人连说带比画地讲着什么。他白话了一阵,那位酒店的经理又低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孙胖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正打算换个人再去打听点什么的时候,经理身边有个男服务员听到了他俩的谈话,突然对孙胖子说了句什么,孙胖子的眼睛一亮,将这名服务员拽到了一边,他们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名服务员一边说话,一边手指着酒店后面的方向。孙胖子向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可能是怕这名服务员有什么说漏的地方,他还掏出纸笔,让服务员在上面画了一张图。 等孙胖子拿到图看明白之后,和那名服务员客气了几句,又回到了我们这边。没等我问他干吗去了,孙胖子先向我递了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看向别的地方。没想到这一次我歪打正着,正好看见郝正义蹲在谢厐的身边,鸦站在他的身后,这两人都是背对着我们,孙胖子刚才的事情,他俩应该没有发现。谢厐撵走了谢莫愁和郭小妮,正和郝正义低声说着什么,不过看郝正义微微摇头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孙胖子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走到我身后,用我挡住了郝正义的视线。之后他在我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辣子,一会儿拉上杨军和雨果,我们去岛的那一头看看,可能会有点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去找雨果,你和杨军说一下,我们一个一个走,到酒店后门集合。不是我说,千万别让郝正义和鸦他俩跟过来。”孙胖子说完,嬉皮笑脸地又走到雨果主任的身边。他搂着雨果的肩膀,两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拉丁文。 第179章 我也趁郝正义和鸦不注意,凑到杨军身边,小声地告诉了他孙胖子的计划。杨军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他也不回答,微微地点了点头就进了酒店员工的那堆人里面,三转两转之后我就找不到他了。回头再找孙胖子和雨果,他俩也没了踪影。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这还是一个一个走的节奏吗? 郝正义和鸦还没有注意到我们,郝正义好像把希望都寄托在谢厐的身上,他指望着谢厐能回忆起有价值的线索。趁他俩不注意,我悄悄穿过人群,怕被郝正义发现,我还特意绕了个圈,确定郝正义没有看见,我才跑到了酒店的后门。 果不其然,我到酒店后门的时候,孙胖子、雨果和杨军已经等在那里了。孙胖子还有些不放心,说道:“辣子,那哥俩没看见你过来吧?”“怎么说我也是特种兵出身,被他俩发现我还能过来吗?”我看了一眼孙胖子,说道,“大圣,别废话了。你直说到底发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了?”我说完之后,杨军和雨果二人也盯着孙胖子,看起来他俩和我是一个想法。 孙胖子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那名服务员画的图,在我们面前展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阴穴是什么玩意儿,但是我也不信张然天是在海底发现阴穴的。”说着他手指向图上面画的一个圆圈说道,“有人看见张然天在这口井附近凭空消失过,瞧见的人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刚才说给我听,我听出来一点意思了。” 图中的那口井位于岛后方的海参养殖场和酒店的中间位置。这个养殖场是谢厐当年起家的根本,被他认作福地。虽然谢厐之后又在其他地方陆续建起几家更大的海参养殖场,但这一家谢厐一直没有放弃。 说张然天在井边凭空消失有些夸张,事情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给孙胖子画图的服务员当时在厨房打杂,有一次他替大厨去养殖场取海参,回来的时候看见张然天在一处旱井旁瞎转悠,服务员当时距离那处旱井也就百八十米,看得清清楚楚井边的人就是张然天。服务员当时骑的是自行车,一晃神,车胎被路上的小石头垫了一下,等他扶好车把,再抬头看的时候,张然天已经没了踪影。整个过程也就两三秒钟,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服务员开始还以为张然天是坠井了,跑到井边向下看,下面石头砖块的什么都有,就是没看见张然天。等他心惊胆战地回到酒店的时候,却看见张然天正坐在大堂里和谢老板聊天。张然天还在,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这一年多来,这名服务员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十来分钟之后,根据图画所示,我们找到了一年前张然天突然失踪的那口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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