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走得很慢。我本来想过去扶她一把,正准备过去的时候,身旁的吴仁荻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他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未来的“女婿”。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主任,再看向林思涵时,才猛地发现她那边已经有了变化。 她后面还有一个林思涵!两个林思涵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不过后面的林思涵目标却不是我和吴仁荻,她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自己”,想要靠近却又好像特别忌惮前面的“自己”,只能犹犹豫豫地保持一定的距离徘徊。 竟然有两个林思涵!而且这两个都不是人!这感觉太熟悉了。一瞬间我明白过来,我的天眼又打开了。什么时候打开的?我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再看吴仁荻,他还是冷冰冰地看着正慢慢靠近的林思涵,根本没有看我一眼的意思。 不过我还是发现了一点迹象,吴仁荻一手抓住我,另一只手已经缩回了衣袖里。 “沈辣,你过来扶我一把,我的脚好像断了。”前面的林思涵又说道,她的演技还算不错。要不是被吴仁荻拉了一把,加上天眼又回来了,我八成能着了她的道。 “你的腿没事吧?”没想到吴仁荻迎着她走了过去,“腿伤了别乱动,我来背你走。”吴主任说着已经到了林思涵的跟前,伸出手来扶林思涵。 就在吴仁荻伸手的一刹那,一支微型的弓弩从他的衣袖里伸了出来,对准林思涵的头部就是一弩箭。这个距离太短,林思涵又没有防备,弩箭直接射进了她的脑门。 就听见林思涵“嗷”的一声鬼叫,一股黑烟从创口里冒了出来。这股黑烟遇风消散,很快就化作了虚无。 后面的林思涵好像没见过这个场面,当场就吓呆了,足足一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等我拔出手枪时已经晚了,这个林思涵一闪身从原地消失。 “嗯?”吴仁荻皱着眉头看向我枪口对准的方向,“还有东西?” 吴仁荻看不见?我已经愣了,那他怎么识破林思涵的? “你看见什么了?”吴仁荻向我问道。 “那吴主任你呢?什么都没看见?”我向他反问道。 “废话,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的天眼已经闭合了。”吴仁荻有些不满地说道,吴仁荻这样的反应让我有点怀疑他是故意干掉林思涵了,这也符合吴主任一贯的性格,为了自己的后代,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过眼前还有一件事让我更上心:“吴主任,你怎么知道我能‘看见’?还有,刚才你给我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吴仁荻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现在不觉得臭了?”说着再不理我,径直向里面走去。 我在后面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那孙胖子他们呢?为什么不让他们也闻一下那个‘香东西’?” 可能是被我说得烦了,吴仁荻哼了一声,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打量了我一眼:“你以为天眼都是一样的吗?你那是天生天眼。像你这样的民调局里一共才三个人,就算暂时被蒙蔽了,只要受到适量的刺激,天眼就能重新被打开。” 适当的刺激?我想起小时候遇到的那只水鬼,还有水帘洞里的干尸,那两次我也是突然间就重开了天眼,不过那两次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这样也算是“适当”的刺激? 吴仁荻看着我一脸不解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说,还有什么要知道的,我捡能说的告诉你。” 这个机会可是不常有,我还没能想起来要问什么,吴主任又说了一句:“就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五分钟?无所谓了,我第一个问题已经出口了:“吴主任,你的能力是真的暂时消失了还是使的什么障眼法?”说实话,这个问题很困扰我,吴主任也是有前科的,还不止一次。 “这也算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五分钟太长了?”吴仁荻向我一扬下巴,“第二个问题。” 这也算回答?我喘了口粗气,说道:“那刚才我闻的是什么东西?这个能说吧?” “嗯。”吴仁荻答应了一声,接着又掏出了那个小瓷瓶抛给我,“你自己先看看吧。” 我屏住呼吸打开小瓷瓶,里面是一堆黏糊糊的黑色液体,虽然我屏住了呼吸,但那一股臭气还是往我鼻子里面钻。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后,我马上将瓶盖盖好,确定臭气散开之后,我才敢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吴仁荻终于给出了答案,就两个字:“尸油。” “尸油?哪个尸油?”我以为我听错了。吴仁荻说道:“就是淋你一头一脸的那种东西,只是气味没有这么冲——尸油的邪气足够把你的天眼冲开。” 我又感到一阵恶心:“怎么什么都是尸油?闭天眼的是尸油,现在开天眼又靠尸油。这到底是尸油,还是万金油?吴主任,除了尸油,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可以不用尸油,再往前走一阵,前面的阴邪之气只要够重,你的天眼自己就会打开。”吴仁荻若无其事地说道。 要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吴仁荻(怕打不过他),我早就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了。就这样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吴仁荻,我还是气得牙根直痒痒。 我努力地稳定了一下情绪,问:“吴主任,你没事儿带这个不恶心吗?” “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操的什么心?”吴仁荻说道。 “不是你的?”我好像听出来了点什么。 吴仁荻看了看手表,说道:“杨枭的,我借着用用。” “杨枭的?”我心里动了一下,“他好像也是鬼道教那一路的吧?前面还有他的众神像。” “你别瞎想了,这里的事和杨枭没有关系。”吴仁荻又说道,“最想把幕后设局的人揪出来的,就是杨枭了。可惜,他和鬼道教的人相冲相克。”说着,吴主任还叹了口气。 见吴仁荻说得直摇头叹气,我忍不住又问道:“杨枭到底和鬼道教是什么关系?他的像摆在神坛里,本人却和鬼道教相克。吴主任,说不过去吧?” “你真的想知道?”吴仁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告诉你也没问题,不过要是说明白,怎么也要十几二十分钟。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还有一分三十秒,不是,是一分……二十八秒。” 时间过得这么快?我开始后悔了,应该一开始就问吴仁荻,女子学院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吴主任八成会这么回答我:“我不知道,问下一个问题吧。” 两秒钟后,我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这个时候,让我重开天眼,不是单纯满足你的恶趣味吧,吴主任?” 吴仁荻听了之后,很难得地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你应该早点问。”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现在开了天眼,除了你,只有我知道。鬼道教是以控神纵鬼出名的,幕后的那个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你的天眼这么快就又重开了。只要你能坚持到那个人出面,不管是纵鬼术还是什么幻术,对你来说都是假的,剩下的就是你一颗子弹的事了。” 看不出来,吴仁荻还有这一肚子心机。趁还有几秒钟,我快速问道:“林思涵呢?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不对的,还是因为你看她不爽,所以才干掉她的?” 吴主任看着我,又咧了下嘴(也算是笑了一下):“时间到了,五分钟结束。” “还有二三十秒的!”我看着吴仁荻说道。说到底,我还是低估了他翻脸不认账的能力。 吴仁荻伸手将手表给我看了一眼,说:“你自己看。” 我知道你是从哪儿算的时间?我心里恨恨的,但对上吴仁荻,脸上还不能露出来。算了,这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了,不这么干也就不是吴仁荻了。 “该问的你也问完了,”吴仁荻向我说道,“再往前走,就不要啰唆了。”说到这儿时,他突然问了一句,“沈辣,你的天眼开了吗?” “没有,还闭着呢。”我低着头回了一句。蒙小孩子的游戏,我怎么可能会上当。 再往前走,越走越潮湿,不光地面,就连墙壁上也渗出了积水。一些已经腐烂得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尸体,散落在各个角落,腐烂的气息越来越浓。好在我刚才已经被尸油熏过一次,这点气味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 吴仁荻走在前面,他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一样。吴主任那不可思议的能力虽然暂时消失了,但他的体力比起一般人还是要强上一些,而且他的动作也很怪异,在积水中快速移动,竟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他快归快,不过以我前特种兵的实力,跟上他还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说是恶路,除了刚才的林思涵之外,再没遇到过别的什么异常情况。就这么往前又走了五六百米,前面出现了一个亮点,出口终于出现了。 不知为什么,看见了出口,我却高兴不起来,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压得我透不过来气,眼皮就像抽筋一样,跳个不停。再看出口方向那个亮点,在一瞬间竟然扭曲了一下。 有问题!那不是出口,我咳嗽了一声想提醒吴仁荻。没想到吴主任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说话,我知道,你跟着我跑。” 说完,吴仁荻脚下加速朝那道光亮跑去。虽然不知道吴主任要干什么,我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他的后面,但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道亮光越来越大,出口也越来越明显。不过在我的眼里,这个出口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一股股黑气从外面窜了进来。 就在距离“出口”还有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吴仁荻突然一个急停,转身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向右侧的墙壁撞去。 我被吴仁荻死死地抓住,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了。当我们撞到墙壁的一刹那,我才感觉出来,这哪是墙壁,其实是一块涂抹得黑漆漆的门帘,门帘里面才是真正的出口。 我的天眼能看见扭曲的出口,却看不见这个隐藏的真正出口。而吴仁荻像是早就知道这个暗门一样,拉着我一头冲了进去。 进了暗门之后,是一条狭长的小道。到了这里,吴仁荻的速度才重新慢了下来,我也有工夫向他说道:“吴主任,别说你没看见里面的变化。”怕他不认账,我又加了一句,“刚才你自己可是亲口承认的。” 吴仁荻说道:“我说的是我知道了,没说我看见了。” 我对着他说道:“你没看到怎么会知道?” 吴仁荻和我对视了一眼,我还是受不了他的压力,有意无意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就听吴仁荻说道:“刚才给你机会问了,现在还有问题,等下次吧。”说着,不再理会我,向小路深处走去。无奈之下,我只能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这一次走了没多久,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就看见前方又出现一个亮点。我的神经又开始紧张起来,不过这次倒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吴仁荻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步伐要比刚才略快了一点。 越往前走,亮点就越清晰——是一个出口。外面还传来了孙胖子的声音:“不是我说,这都多长时间了。老吴和辣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老杨,你是不是进去看看?” 第80章 又听见杨枭的声音说道:“出不了事儿,怎么说吴主任也在里面。再说了,孙大圣,你以为里面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身后路只要有人进去了,里面是什么状况,就连设局的人都控制不了。要是我重新回去,未必就是刚才走的那条道。” 就在这时,我和吴仁荻已经从出口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外面的人已经齐了,看见我们出来,都纷纷围拢过来,就连邵一一也走过来,看了吴仁荻几眼。 孙胖子说道:“辣子,你们在里面干什么了?怎么这么长的时间,我差一点就进去找你们了。”旁边熊万毅也帮腔道:“是啊是啊,我也不放心。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拉着孙胖子进去了。” 我看了一眼熊万毅和孙胖子说道:“让你们费心了。下次要是你们困在什么地方,我也让老杨去找你们。” 熊万毅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向我讪笑了几声。倒是孙胖子,他也笑了几声,道:“都是自己兄弟,怎么那么见外。辣子,说说,你和吴主任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我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吴仁荻,他正和杨枭在一旁小声地耳语着,完全没有心思搭理我们。这时,西门链和米荣亨也走过来,他们四个一起向我问长问短。最后我推说是因为杨枭给的香断了,我和我吴仁荻才会在里面耽误了一会儿。里面无关紧要的我都说了,只是我和吴仁荻的问答游戏还有林思涵的事情,那自然是不会说的。 我偷偷看了邵一一一眼,这小丫头可能是吓的,脸色已经煞白,不过就这样还是一直看着吴仁荻。她对吴主任的态度已经起了变化,不再是冷冰冰爱搭不理的,眼角眉梢里还多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感觉。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是由恨生爱了吧!你可千万别有那种想法。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吴仁荻和杨枭那边有了结果。还是杨枭出头,他倒是没废话:“人齐了,继续向前走吧。” 向前走?我这才反应过来,出来就被孙胖子他们几个围住了,周围是什么状况,我竟然一无所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再怎么我也是特种部队出身。 好在天眼也重新打开了,周围虽说黑漆漆的,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我大概看了一圈,这里是刚才那四个分岔路的汇总处,前方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不过里面的东西好像已经被人搬走了,只留下几十个空木箱子散落在各个角落。 我正看着,冷不防身边的孙胖子凑过来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辣子,不是我说,乌漆麻黑的,你这是看什么呢?” 孙胖子他看出来了?我吓了一跳,吴仁荻嘱咐过我,天眼重新打开的事,先不要泄露。我只能嘴上敷衍道:“天眼都没有了,我能看什么?谁知道这前后左右什么时候,能跳出来个什么东西?盯紧了,一旦出事不至于手忙脚乱。” “哦!”孙胖子答应了一声,再没有说话,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来他还是将信将疑。 和下来时的队形一样,杨枭打头,米荣亨殿后,吴仁荻在中间。 杨枭二话不说,直奔仓库的底部,一直走到了墙根处才停住脚步。和之前一样,杨枭又在墙壁上摸索起来,不过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一张碧绿的人脸出现在墙壁的中央。 看着杨枭打开墙壁上的机关,现在再说这里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我都不信。墙壁打开的时候,我们各自都退了几步,尽量找了几个能藏身掩护的地方。随着墙壁缓缓落下,里面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和外面一团漆黑不一样,墙壁里面灯火通明。我看得清楚,里面是一个祭坛,和云南水帘洞里的滇国祭坛一样,在中心处竖立着一个人头塔。 我偷看了杨枭一眼,对这一切他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他一脚跨进祭坛时,嘴里突然放声喊道:“里面的是姓赵的,还是姓陶的?出来!” “老杨疯了!”孙胖子掏出了手枪。我还以为他要冲过去,没想到他回头对我说道:“辣子,你不上吗?” 我翻了翻白眼,说道:“大圣,你要是不敢上就别摆姿势。” 还没等我有所行动,米荣亨已经抽出甩棍,跟在了杨枭的身后。到底是做过几天的同学,他和杨枭的关系比熊万毅他们要近一些。 接着吴仁荻竟然扶着邵一一也进了祭坛,见吴主任也进去了,我和孙胖子,还有熊万毅和西门链哥俩都不再犹豫,也跟了进去。 进到祭坛里面,立刻有一种回到了水帘洞祭坛的感觉。这两个祭坛不论是布局还是细节,几乎是一模一样,唯独缺少了滇国祭坛中那几具干尸。 “辣子,这到底是鬼道教,还是云南的那个什么祭坛?”孙胖子向我问道。 我也拿不准了,女子学院地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看这规模和架势,绝对不可能是这几年才建起来的。当年女子学院是怎么建起来的?建校挖地基时不可能看不见地下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我好像闻出来某种阴谋的味道。 那边孙胖子还在不依不饶:“辣子,你倒是给个说法啊,怎么说你也知道一点鬼道教的东西,说说。” 我转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杨枭知道得比我清楚,你去问他吧。” 孙胖子撇了撇嘴:“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自己看看,杨枭在干什么?就差骂大街了。” 这时的杨枭还在喊着,不停地让姓赵或姓陶的人出来。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都和这两个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吴仁荻的反应,我有点看不透。他没有制止杨枭的意思,只背着手看着前方,他看的方向正好是水帘洞里暗室的位置(如果这里有的话)。 就在杨枭喊完一轮时,前方密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这人看上去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一脸的倦容。我看着眼熟,这不是我们班上那位数学老师的男朋友吗? “就知道鬼道教这点微末伎俩难不住您。”男人出来之后,做了一个我们匪夷所思的动作——他竟然跪在地上给杨枭磕了一个头,道,“鬼道教不肖十四代弟子——陶项空,见过开山祖师爷。” 开山祖师爷?也就是说鬼道教是杨枭一手创办的?不过联想到他在麒麟市十五层大楼说的话,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依杨枭的性格,担任过个把邪教教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但是走身后路时,吴仁荻曾经说过,杨枭和这里相冲相克,这就有点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了。 想到吴仁荻,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吴主任好像并不意外,只是向旁边退了几步,避开了陶项空磕头的方向,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这表情我看着眼熟,当初在水帘洞里第一次见到吴仁荻,他瞧着地上的干尸时,流露出来的也是这种神情。 再看地上的陶项空,他磕起头来还没完没了,而且磕的还是长头。一个头磕下去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五体投地,五六个头磕下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现在,他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杨枭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心安理得地受了陶项空的叩拜。直到陶项空磕了二三十个头,杨枭才说道:“算了,剩下的先欠着,以后再说。”说到这儿,杨枭顿了一下,盯着陶项空说道,“其他人在哪儿?” “没了。”陶项空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低着头说道。 “没了?”杨枭盯着陶项空,他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发狠,“宣统元年,我离开时陶姓和赵姓两支还有将近一千号人,不过两百年,就剩下你一个了?” 陶项空还是不敢抬头,怯怯地说道:“我小时候听父亲和几位族叔说起过,清末民初的时候,我们鬼道教还有几分实力,后来被当时民国政府的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剿过几次,最后一次伤了元气,和您一起建教的赵、陶两位祖师爷,先后殉教。至此我们鬼道教实力大损,只能苟延残喘。解放后,又经历了几次运动,我们残存的人马几乎消耗殆尽。最近这些年,我父亲和几位族叔故去后,鬼道教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杨枭听了,脸上多了一分凄然之色,呆呆地看着地面发愣。吴仁荻在他后面突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把杨枭拉了回来。 杨枭看了一眼吴仁荻,回头对陶项空说道:“上边的女子学院是怎么回事?还有,这里是谁建的?”两句话终于问到了正点上。 陶项空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这个地宫是民国时期建造的,本来是用来躲避当时的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的。建造的初期,赵德君祖师爷参考您以前总坛的设计建造的,只是在细节上加了一点他个人的想法。” “想法?他想的怎么都是针对我的方法?”杨枭冷笑一声,打断了陶项空的话,“只是他没想到,我也在防着他。”看着有点尴尬的陶项空,杨枭哼了一声,“你接着说。” “至于上面的女子学院嘛,”陶项空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当时我们也不想这样,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刚才我说我的父亲和族叔相继故去,说得并不准确。具体是怎么样,您自己看吧。”说着陶项空走到前面的墙壁边,在墙上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关,整个密室的墙壁都慢慢地缩进了地下,整座密室都展现在众人面前。 密室里面是一层一层的格子,格子里面躺着百十来具干尸——和在云南水帘洞里遇到的干尸一模一样。 我和孙胖子面面相觑,水帘洞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俩几乎天天都在做噩梦,最近一段时间总算消停了,没想到这里又开始了。 杨枭见到干尸的吃惊程度比我和孙胖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干尸出现的一刹那,杨枭的面色变得煞白,他快速地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撞到站在后面的米荣亨。 杨枭稳了一下心神,几乎声嘶力竭地对陶项空喊叫道:“这干尸是怎么回事?” 陶项空说道:“六十年代刚开始运动的时候,我们鬼道教散落在全国各地还有一百多人,我父亲和几位族叔想要重整鬼道教,便联系了各地的教友,不过当时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对鬼道教有期待。无奈之下,我父亲认为重整鬼道教的关键是请创教祖师爷再次出山。根据教义上面的记载,我父亲和叔叔们去了云南您的故乡,找寻您的下落。虽然没有找到您,但他们却带回来了一个长生不死的仙方。” “他们用了那个仙方,就变成了这个德行?”杨枭的眼角一个劲儿地抽搐。他对这些干尸的厌恶,并不比吴仁荻少多少。 “是。”陶项空说道,“我父亲把全国的教友聚集到了这里,本来想一起长生不死的,没想到最后全部成了这个模样。” “那么你呢?”杨枭对着陶项空说道,“他们都用了那个仙方,你怎么没用?” 陶项空解释道:“我当时大病了一场,刚刚痊愈。怕我身子骨弱,承受不了仙方药性,我父亲打算让我先静养一阵,然后再使用仙方的,没想到我就靠一场大病躲过了一劫。” 他二人一问一答,我们几个都没有上前插话的意思。 第81章 就听见陶项空又说道:“他们使用了那个仙方之后的三天里,逐渐有人死亡,到了第四天头上,活的人已经不到一半了。我开始还以为仙方有问题,正当我准备给他们收殓的时候,死的那些人慢慢地开始活了。 “先死后生,我又以为仙方是对的,问我父亲要仙方时,被他一口回绝。这时我父亲也经历了死后重生的过程,重生之后和我说了他的感觉,他感觉出这个仙方有个致命的缺陷,不过具体什么缺陷他又说不出来。 “死后复生的人已经没有了饮食的需求,开始我以为和道家的辟谷差不多,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到了年底,这些人不吃不喝的后遗症显现出来了,他们的皮肤、脂肪和肌肉慢慢地开始萎缩,看起来就像风干的腊肉一样,我看得直恶心。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有生命体征,起码还有心跳和脉搏,虽然很弱,但还是能感受得到。而我父亲所说的致命缺陷也凸显出来,这些变成干尸的教友,开始变得异常的嗜血。” 杨枭好像对干尸的事很是抵触,听陶项空越说越兴奋,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可以了,干尸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你讲女子学院的事就行了。” 陶项空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地宫在女子学院建校之前就存在了,当年女子学院建校时,我父亲他们还没有去云南找您。我的一位族叔混进了学院筹建办公室,学校的建筑图纸是他画的,就是通过他的设计将学院的地基避开了地宫。 “后来建体育馆时,是我动了点手脚,用钱财买通了建筑工程师和包工头,把体育馆建在地宫的入口上面。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我逮到这里来,当作活食献祭给了各位教友。” 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仿佛死在他手里的不是和他一样的人,而是蝼蚁猪狗一样的存在。 陶项空接着说道:“本来这些教友对人血的需求十分有限,一两个活人的鲜血就足够他们消耗两年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的‘饭量’慢慢开始增加,现在十来个人的鲜血才够他们半年的消耗。 “我以前没敢打学院的主意,只在学校周围给他们寻找血源,但是人越来越难找,而教友们的食量却越来越大,而且当血供不上的时候,还有过攻击我的记录。”说着陶项空把头一歪,露出他脖子上的两排牙印。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临时抓了两个女学生,没想到最后把祖师爷您招了过来,只能说是因祸得福了。” 陶项空还是低着头,他根本不敢直视杨枭,只唯唯诺诺地说道:“祖师爷进到学院时,我就发现您和神像上的祖师爷一模一样,后来又打听了您和祖师爷是同一个名字,在旧楼仓库门前又看见了您的玄妙术法,确实是我们鬼道教的神技,再加上您能找到进到这里来的机关,我才敢肯定就是您。” 杨枭哼了一声,说道:“你也是个人物,我的术法再精妙,在旧楼也还是着了你的道儿。” 陶项空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侥幸。当时我还不敢确定您就是祖师爷,而且鬼道教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我死了,整个鬼道教就消亡了,不敢不慎重,还请祖师爷见谅。” 见杨枭和陶项空唠起来没完没了,熊万毅终于沉不住气了,问:“刚才上面失踪的女学生呢?” 陶项空淡淡地看了熊万毅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陶项空的眼神能看出来,除了杨枭之外,他不屑于和其他任何人说话。 “上面的人呢?”这次是杨枭问的。要是搁在以前,失踪个百八十人,对他来讲都不算事儿,不过现在进了民调局,尤其是在吴仁荻的眼皮子底下,杨枭像是彻底改了脾气。我怀疑除了老婆投胎的事之外,他还有什么别的把柄握在吴仁荻的手上。 “他们倒也在这里。”陶项空说到这里,他变了一个腔调,嘴里开始念出来一串生涩的音符。随着这串音符出口,密室的后门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个只穿着睡衣睡裤的女学生。几分钟之后,祭坛中央已经聚集了百十个女学生。除了徐渺渺、白安琪她们也在人群里之外,那位美丽的数学老师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这些女学生(还有少数女教师)进来之后,一个个目光都有些呆滞,上百双眼睛只盯着杨枭一个人。 邵一一在人群里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没有找到她的朋友。情急之下,她喊道:“林思涵!林思涵呢?她怎么不在这里面?” 杨枭知道邵一一的底细,碍着吴仁荻的情面,他才又向陶项空问道:“还有一个叫林思涵的女孩呢?” 陶项空说道:“我摄了她的魂魄,连同其他几个人一起,用纵鬼术控制她们去了身后路那边。别人都没有事,只是刚才我感应到林思涵已经魂飞魄散了,而且肉身也毁了,刚才我还以为是祖师爷您下的手。” 听了这个消息,邵一一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就要晕倒,幸好吴仁荻及时扶了一把。邵一一在地宫下面和我们走了一路,要不是她的定力强,早就吓蒙了,现在听到女朋友可能已经惨死,再也经受不了打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枭,是不是……你!”邵一一哭了几声后,咬牙切齿地对杨枭说道。 杨枭看了一眼吴仁荻,吴主任抬眼看向天棚没有吭声。杨枭回头苦笑着对邵一一说道:“走身后路时,你和我在一起,我干了什么你能不知道吗?” 邵一一瞪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刚才杨枭是陪在她身边的,确实不曾离开过。她又回头朝孙胖子他们喊道:“是你们谁干的?是爷们儿的,要敢作敢当!” 孙胖子瞥了一眼邵一一,说道:“我们是不是老爷们儿,你说了不算。不是我说,这位同学,你好像找错对象了。摄走你女朋友魂魄的不是我们,那个人就在你前面,要报仇麻烦你找他去。” 邵一一刚才有点哭蒙了,把林思涵的事情想岔了,经孙胖子这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不过对于陶项空,她的底气可不是像对杨枭、孙胖子那么足。 不过邵一一也听出来,陶项空好像是杨枭的徒子徒孙,刚才还趴在地上给他磕头。想给林思涵报仇,八成要落在杨枭的身上了。 下来到地宫的这一路上,邵一一感觉到了杨枭好像有点忌惮自己,这个人不用白不用。于是,她回头说道:“杨枭,你帮我……”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身边的吴仁荻突然说道:“他帮不了你!”说完回头又对杨枭说道:“继续你的事。” 陶项空愣了一下,翻起眼皮看了吴仁荻一眼。他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人能对杨枭发号施令。陶项空脑子转了好几圈,还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人是什么来路。 杨枭答应了吴仁荻一声,随后对陶项空说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陶项空说道:“我已经摄了她们的魂魄,留着他们的肉身只是为了给教友们苏醒时提供血食,不过既然祖师爷您到了,那他们就任凭祖师爷您发落。” 杨枭对陶项空的这番话感到很满意,他说道:“那就给这些人留一条活路吧,他们的魂魄还在吗?” 陶项空说道:“祖师爷,放了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再有两天就是教友们苏醒的日子了。到时候没有血食祭祀,我就怕压制不住教友们的戾气。” “这个你不用操心,”杨枭说道,“他们当初用的那个什么狗屁仙方是假的,现在你的这些教友已经进了恶鬼道了。” 陶项空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杨枭,嘴中喃喃自语:“恶鬼道……您的意思他们都成了恶鬼?” 杨枭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密室里面躺着的干尸:“恶鬼道中的活鬼!妈的,这个噩梦做起来没完了!” 陶项空有点急了:“那现在怎么办?我父亲他们还能恢复原状吗?” “恢复原状?”杨枭一声冷笑,“也不算太难,但比死人复生就难一点。” 陶项空的声音有些颤了:“您也做不到?”这一次,杨枭都没有回答,而是把头一转,躲过了陶项空的眼神,算是默认了。 有些话依着杨枭的性格,也不能说得太清楚,不过我却多少知道一些。在麒麟市的十五层大楼,吴仁荻和杨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主任就点破了杨枭的身份,他和水帘洞的林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陶项空的父亲他们八成就是着了林火的道儿了。 陶项空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他对杨枭已经顾不上用敬语了:“你可是杨枭!你是鬼道教的开山鼻祖。”说着,手一指暗室里的百十来具干尸,有点颤抖地说道,“他们都是你的徒子徒孙,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陶项空最后一句话好像提醒了杨枭,他回头看了陶项空一眼:“做点什么?好!我就做点什么。” 说着,杨枭转身就向密室内走去,他的这个举动让吴仁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杨枭走得飞快,话音落时不久,他人已经走到那一百多个被摄走魂魄的女学生中间,再走上十几步,就能到达干尸跟前。杨枭眼睛瞪着,手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巨大的铜钉,正是当日十五层大楼顶上,钉在吴仁荻身上那七根铜钉中的一根。 陶项空看着杨枭的背影,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嘴角竟然多了一丝瘆人的笑意:“祖师爷,林火您还记得吗?他请您回大祭坛。”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杨枭,就连我和孙胖子都是浑身一颤。陶项空提到林火是什么意思?林火都死了好几个月了,理论上还是我亲手打死他的。看样子,陶项空好像并不知道林火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过陶项空的目的好像已经达到了!杨枭停住了脚步,但是他没有回头,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十几米开外的干尸。我在后面看得清楚,这时干尸们已经有了变化,几乎他们所有“人”的脖子已经动了,几百只眼睛正同时盯着杨枭。 杨枭已经明白过来,他盯着开始异动的干尸们,嘴上对着陶项空说道:“你设这个局,不是就为了引我来吧?” 陶项空淡淡地说道:“凑巧而已。他们变成干尸之后,为了让教众恢复过来,我去了一趟云南的大祭坛,在祭坛外面的水潭前,我见到了林火。他给我指了条明路。只要把你带到祭坛里,林火说他就有办法让我们的教友恢复正常。 “我找了你好几年,都没有找到你的下落,没想到你自己却跑出来了。真神保佑!祖师爷,鬼道教是你亲手所创,为了我们这些教众,你还是去云南见见林火吧。” “林火?”杨枭冷笑一声,说道,“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就算他没死,你以为他真的能让干尸恢复正常?”他刚说到这儿,前面的干尸突然有了大的动作,所有的干尸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跳到地上,冲杨枭扑了过来。 杨枭也不慌张,手一甩,铜钉笔直地飞出去,“噗”的一声响,铜钉击穿了那具干尸的头骨,干尸瞬间倒地。紧接着,杨枭右手虚抓,那根即将落地的钢钉颤了几下,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一样,重新飞回到杨枭的手里。 杨枭冷笑一声,对着第二具干尸,要像刚才一样如法炮制。就在这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本来还在学生堆里摇摇晃晃的赵敏敏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杨枭的身后,而杨枭没有丝毫察觉。 就当杨枭准备对付第二具干尸的时候,赵敏敏突然对着杨枭,哇的一口,喷出一大口墨汁一样的黑血。杨枭没有防备,被浇了一个满头满脸。 第82章 “当”的一声,杨枭两眼一黑,手里的铜钉掉到地上,随后仰面栽倒。前面百十来具干尸一起扑上来,就要开始撕咬杨枭。 杨枭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别说动作,就连眼神都一动不能动。只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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