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身在这个世界,却给你讲述那个世界的故事。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未来。民调局的世界是什么?谁知道……透过我的眼睛,给你讲述一个游走在现实和虚幻之间的故事。 我认识这么一个胖子,他一肚子的心眼,却一直都在装傻充愣来掩盖他的世界。这或许和他以前的工作经历有关。在他的世界里,这个胖子可能不曾相信过任何一个人。但是在我的世界里,他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伙伴。在民调局这个世界里,也许终有一天,他取得的成就将超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还有另外一个胖子,民调局曾经是他的世界,他将这个世界经营得风雨不透。世界是他创造的,但是他明白终有一天,这个世界将会崩塌,在这天到来之前,他要为世界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主人,但是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当你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全世界的时候,你就是杨枭。当你为了遵守承诺,要给一个朋友创造出世界的时候,你就是杨军。当你可以左右别人世界的时候,你就是吴仁荻。 有这么一个人,他有一个比他早五分钟出生的大哥,他曾经梦想和大哥拥有一样的世界。但是就在某一天,这个世界轰然倒塌。后面的路该怎么走?谁能告诉他…… 我曾经对吴仁荻的世界充满好奇,似乎我的世界里经常能看到他的影子。而在民调局的世界里,他好像神一般的存在,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人?这不科学…… 这里还有无数个纵横交叉的世界……萧和尚的世界,破军的世界,丘不老的世界,雨果的世界……我要讲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第2章 1987年,大兴安岭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森林大火。当火被扑灭后,到处都是被大火烧焦的残枝断木,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味道。 一队解放军官兵还在现场做着最后的清理,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正常休息了,火灾过后的惨象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见得多了也就变得麻木起来。 一些被大火烧焦的尸体(大部分是动物的,还有几具是牺牲的消防官兵和民兵)被清理到山下掩埋。突然,一名战士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冲不远处的班长尖声喊道:“班长,你快过来看,这是个啥东西?” “张柱,你又瞎喊个啥?瞧你那点出息!”班长走到跟前,以为张柱又看见了个烧焦的死人。等走近一看,就见地上的确躺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虽然尸体已经被火烧焦了,但还是能辨认出来是人的尸体。这具焦尸的头部被火烧得损坏比较严重,大部分的面部肌肉已经烧掉了,从创口向嘴里看去,竟然是两排尖利的獠牙。而且这具焦尸的面部头骨太过凸出,说是人的尸体,倒不如说更像是人的身体上拼了个犬齿类动物的头。 班长盯着这具焦尸,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风飕飕直冒,脑门上也见了汗。这时,周围的战士都围拢过来,指着焦尸议论纷纷。 “张柱,去找连长,报告情况!”班长稳了稳心神,自己是整不了了,赶紧向上级汇报吧。 “是!”张柱答应一声,向连部的方向跑去。班长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正要驱散围观的战士,就听见有名战士喊道:“动了!这怪物动了!”班长连忙向焦尸看去,就见这具焦尸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过,姿势和刚才有了明显的不同。班长的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死?这是什么路数,都烧成焦炭了,还没死透? 就在班长惊愕之时,地上躺着的焦尸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离它最近的一名战士,张开满嘴的獠牙,猛地咬住了这名战士的喉咙,向后一甩,把这名战士甩出七八米远,就见战士的脖子血肉模糊,鲜血呼呼直冒,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日你大爷!”惊呆了的班长猛地反应过来,抄起背后的自动步枪(这次的任务是清理火灾现场,周围几人只有班长有一把五六式自动步枪,还是用来预防野兽伤人的),一把拉开枪栓,对准焦尸就是一个点射,“哒哒哒”,就听一串枪响,子弹准确地击中了焦尸的胸口。可是子弹打在焦尸身上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把焦尸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它转过身子,缓缓向班长走来。 班长一咬牙,将扳机一搂到底,“哒哒哒”,又是一梭子子弹射进焦尸的胸膛。这次射击有了点效果,不过也仅仅将焦尸打得向后顿了顿。枪声一停,焦尸又慢慢地向班长走来。 班长将打光子弹的自动步枪反手一握,当作棍棒使用,拉开了架势。旁边的战士也操起了铁锹和镐头,准备和焦尸拼命。 就在这时,有人在他们身后大喝一声:“都给我卧倒!”战士们听得耳熟,没有犹豫,第一时间趴在地下。就听得“哒哒哒”一阵枪响,打得焦尸身上火花直溅开。枪声一停,焦尸终于坚持不住,一仰身,向后栽了下去。众人这才向后看去,开枪的是连长,还有指导员和一名战士。三支自动步枪的子弹打得一干二净,三人迅速换完弹匣,又瞄准好焦尸倒地的方向。 班长卧倒的地方距离焦尸最近,见焦尸一动不动,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任何反应,便大着胆子起身,猫腰向焦尸走去。走到焦尸近前,向它脸上望去,焦尸的眼皮已经被大火烧掉,不过眼珠子还挂在眼眶里。这时看去,瞳孔已经扩散,是真正死透了。 第3章 一天之后,吉林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上。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围坐着五名解放军战士,其中两名正是刚经历了“怪尸事件”的班长沈援朝和战士张柱。 这件事已经被下了封口令,怪物的尸体被拍了照片,当天就送到北京的中科院生物研究所,几位研究生物进化学的院士看了之后如获至宝。这具怪尸可以说是对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的挑战,就科学意义而言,可以说已经超过了那个失踪了半个世纪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 因为有头盖骨化石失踪的前车之鉴,为了避免运送途中的各种隐患,武警总队方面指示:保密运送。为此还特批了一趟列车来单独护送。 因为是特殊运送,这趟军列不设客车厢,只是捎带着挂了几节货车厢。整列火车除了火车头里的两名火车司机,就剩下最后一节车厢里的这五名战士了。 沈援朝和张柱作为主要当事人,要去中科院汇报事件的过程。他俩也是唯一知道运送“物品”真相的人;剩余的三名战士则是被通知,因为在扑灭山火中表现突出英勇,要去首都接受首长的嘉奖,同车还有一件大兴安岭的“特产”要运往北京,希望几名战士能协助押送,保护安全。 现在那具怪尸已经用几只麻袋层层包裹,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的角落里。沈援朝和张柱坐在正好能看见包裹怪尸麻袋的位置。 自打沈援朝上了火车,总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闭上眼就是战友活生生被怪尸咬死的景象,等睁开眼就看见包裹怪尸的麻袋就在自己的眼前,闹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也不是醒也不是。 张柱倒是个粗人,上了火车后除了有点晕车外就没有别的不适感觉。坐了半天的火车,慢慢就连晕车也适应了,是睡也安然,吃也香甜。看得沈援朝心中直咬牙:你倒是心宽,也不看看你眼前躺着的是什么东西?你的战友就是被它活生生咬死的。那血淋淋的场面你这么快就忘了?沈援朝突然想起来,当时张柱去找连长了,那场面他还真没赶上。 “援朝,你又在想啥子?一上车就跟失了魂似的。”说话的是几人里面职位最高的,兄弟连队的排长姜子达。 姜子达是四川人,和沈援朝是同年兵,打新兵连俩人就在一起。虽算不上无话不谈,但也算是意气相投。 “什么叫失了魂?老姜,别胡说八道。”沈援朝现在对这类词语有些敏感,“我在山上三天三夜都没合眼了,换你试试?早就累趴下了。” “谁不是几天几夜莫合眼?你以为就你能耐啊?再说,那还不趁现在睡一哈子。别到了北京,见了首长莫得精神,那就丢我们武警的人喽。” “谁不想睡啊?这不是……睡不着嘛。”沈援朝干巴巴地解释道。 “睡不着就别睡了,沈班长,听说你们连在山上遇见鬼了?还开枪了,那枪打得,跟蹦豆似的。到底咋回事,你说说呗。”说话的战士和沈援朝也认识,在车厢里闷得久了,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提神的话题。 “你这是听谁胡说的?哪有那么多鬼神的。孔老二都说了,不语怪力乱神的,你别听别人瞎说,那是遇到熊瞎子了,开枪打熊瞎子呢。”沈援朝开始胡编了。 “拉倒吧,什么叫不语?就是不说。孔老二是不敢说怪力乱神的事儿。再说了,当时我们连就在你们连附近。打熊瞎子?骗鬼吧!打熊瞎子用得着打百八十枪?我听得真真的,那枪打得,跟过年放的五百响鞭炮似的。张柱,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张柱,你不说话瞎抖什么?” 众人这才发现张柱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着,手指着前面那个“大兴安岭的特产”:“动……动了!” 此话一出,沈援朝的头发根儿都炸开了,浑身上下直冒凉气。顺着张柱指的方向看去,那件捆得跟粽子似的包裹已经有了变化。包裹中央起了水波纹一样的抖动,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 他大爷的!又来了。沈援朝顾不得连长要他负责将怪尸安全送抵北京的叮嘱,一咬牙从裤腰带上抽出了把五四手枪(仅此一把,为防运送途中意外特配的),凭感觉对准怪尸的脑袋就是一梭子。 七发子弹转眼打完,包裹终于不再动弹。沈援朝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张柱又喊道:“班长,它又动了。” 我他妈的看见了!这次包裹抖动得更加剧烈,看样子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想要出来。 “援朝,里面是啥子东西?”旁边几个战士被沈援朝开枪的举动吓了一跳。看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对包裹里的东西恐惧到了极点。 沈援朝将手中的空枪收了起来,开始满车厢找称手的家伙,“你们不是问我们在山上开枪打什么吗?它现在就在麻袋里!是不是鬼我不知道,反正它不是人!李茂才就是被它一口咬死的。妈的,中了百十来枪都打不死它!别愣着啦,它要是从麻袋里出来,咱们谁都跑不了!” “仙人板板!你不早说!”姜子达和那两名战士都瞪大眼睛看着麻袋。还是姜排长反应快,连同张柱和两个战士解下武装带,在麻袋外面又捆了四道。 这一节车厢是由货车厢临时改造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没有收拾走的清扫工具。沈援朝跑过去抄起一把铁铲,大喝一声:“你们都闪开!”等姜子达他们躲开,沈援朝对准怪尸头部的位置,铲刃朝下奋力砍了下去,这一下沈援朝使上了吃奶的劲儿,要是一般人准能削掉他的脑袋。 可惜麻袋里装着的真不是一般“人”。 “当”的一声响,铁铲砍破了麻袋,响起了一阵金属相击才能产生的共鸣声,一串火花闪过,铁铲被弹起老高。 这一铲似乎起到了效果,麻袋的抖动停止了。还没等众人高兴起来,就听得“嘭”的一声,绑在麻袋上的四条牛皮武装带全部被崩开,麻袋也被崩得粉碎。一个被烧得发黑的怪物坐了起来,瞪着一双已经没有眼皮的眼珠子看着车厢里的几个人。离它最近的张柱没有防备,吓得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张柱的举动吸引到了怪物的注意,它歪着头愣愣地看着张柱。沈援朝高高举起铁铲却投鼠忌器(怕伤着张柱)没敢落下,姜子达和另外两名战士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车厢里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沈援朝感觉怪物有些别扭,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来。 “班长,它好像没有敌意,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张柱被瞅得发毛,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得向沈援朝救援。 “好啊,你跟它说吧。它同意就行,我没意见。”沈援朝是真的不知道该咋办。 张柱一副苦瓜脸,“班长……”话还没说完,怪物突然动了。它上半身猛地一探,张开满嘴的锯齿獠牙,对准张柱的脖子咬了下去。张柱都来不及反抗,一下就被怪物咬了个结结实实。 “你大爷的!张开你的臭嘴!”沈援朝对准怪物的脖子连砍了四五铲,砍出一道道火花。姜子达没有家伙,他也豁出去了,扛起长条椅朝怪物身上猛砸过去。 铲砍、椅砸都没有任何效果。怪物咬断了张柱脖子上的大动脉,大量鲜血一下就喷了出来,怪物的喉头上下涌动,张柱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它在吸血!沈援朝反应过来,也发现了怪物和昨天的不同之处——原本它胸口和四肢烧成黑炭的皮肤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就连它完全被烧干净了肉的脸颊,现在都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肉膜。沈援朝脑中闪了一个念头:这杂碎八成是在靠吸食人血疗伤。 姜子达身边那两个战士已经被吓傻了,站在原地没有动窝。沈援朝经历过一次,多少有了点经验,就他们这几个人和一把铁铲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这个怪物的。到时别说给李茂才和张柱报仇了,十有八九自己和姜子达他们也得搭上。想到这里,他一把拉起姜排长:“开车厢门!跳车!” 没等他们开门,车厢门自己开了。一个白衣人走了进来,这人看不出年纪,从相貌上看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是满头的白发让人辨别不出他的真实年龄。沈援朝几个都一愣,看着车门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也没瞧见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这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扒火车上来的? 来人也不理会他们,只厌恶地打量着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怪物。 自打白发男人进到车厢,怪物就变得相当暴躁。它放开了张柱的尸体,对着白发男人一阵吼叫,似乎随时就要冲过来把白发男人的喉管咬断。 白发男人看着它冷冷地说道:“不用装了,你知道我是谁。”听了这话,怪物立刻萎靡了,不再吼叫,只是不断地后退,最后竟缩在车厢角落不停地颤抖着。 白发男人走到怪物的面前,打量了它一眼,皱着眉头说道:“那么大的火都烧不死你,还能恢复成这种程度,你这是吸了几个人的血?” 怪物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白发男人的目光,只偶尔哼哼唧唧几声,声音听上去悲悲切切,好像是在向白发男人求饶。这模样像极了小鸡遇上了老鹰,不敢逃走也无法反抗,只能颤抖着悲鸣。 “好了,不啰唆了,你上路吧。”白发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说是匕首,刀身却有三尺多长,两面开刃,应该叫短剑更准确点。怪物见白发男人亮出了家伙,顿时明白了大难临头,它双手抱头,开始哀号起来。 怪物边嚎叫边偷眼看一看白发男人,见他丝毫没有放它一马的意思,猛地眼里凶光一闪,“嗷”的一声狂叫,朝白发男人猛扑过来。 白发男人一声冷哼,怪物敢反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就这样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只见他手中剑锋一闪,迎着怪物斩了下去。 怪物本能地用爪子一挡,车厢内血光迸现,白发男人的短剑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易斩断了它的爪子,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噗”的一声,一股刺鼻的黑色血液喷了半面车厢,原本一百多枪都打不死的怪物就这样丢了一只爪子。 看见怪物断手喷出来的黑血,白发男人拧紧了眉头,还伸出左手捂住了口鼻,看得出来他对这黑色的血液异常恶心。为了不让黑血溅到身上,白发男人得手的瞬间向右侧退了两步,和怪物拉开了一点距离。 “嗷!”怪物痛得不停大叫,身体都弓了起来,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打算,准备等死。这时白发男人反而犹豫了一下,看着已经快要流到脚下的黑血,他又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涌现出说不出的厌恶。 看着迟迟不动手的白发男人,怪物似乎明白了什么,“嘎”的一声怪叫,咬牙伸出断臂朝白发男人甩出一串黑血。白发男人瞬间向右侧又退了一步,黑血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却把车厢门的位置让给了怪物。 车厢门口空荡荡的,只站着原本想要跳车的沈援朝他们几人,凭他们几个想要拦住怪物根本不可能。怪物直冲过去,眼看就要跳离车厢,白发男人暗叫一声大意了,跳起来一蹬车厢壁,借着这一蹬之力越过了满地的黑血,伸出短剑直击怪物的后心,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拍,怪物双脚已经离地,眼看就能逃出车厢。 突然,怪物眼前多了一块黑漆漆的铁板,是沈援朝抡起的铁锨。身子已经离地的怪物这次再没法闪开,就听得“当”的一声响,铁锨结结实实地拍到了怪物脸上。 就这一锨之力而言,并不能给怪物带来丝毫损伤,它也就是在空中顿了一下(还把沈援朝震得双肩剧痛,虎口撕裂,铁锨当时就飞出了车厢之外)。但也就这顿了一下的工夫,白发男人已经赶到了,短剑直接插进了怪物的后心。 怪物“嗷”的一声惨叫后便断了生机,白发男人还不解气,用剑向上一挑,短剑锋利异常,将怪物从胸口以上剖成两半,死尸栽倒在地,再无生还之理。 短剑的护手上沾满了怪物的黑血,白发男犹豫一下便松开了手,短剑留在了怪物身上并没有拔出来——这个举动让沈援朝最后捡了个便宜。 沈援朝走到白发男人身边,惊魂未定,说道:“同志,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几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枪都打不死。还没请教,你是哪个单位的?” 白发男人看了沈援朝一眼,本不想回答,但毕竟多亏沈援朝的那一铁锨,才将怪物诛杀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也别问我是谁,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今天的事会有人给你们交代的。” 沈援朝原本也没打算能从白发男人嘴里打听出什么,这个回答已经能听出白发男人对他不排斥了。沈援朝客气了几句就走到张柱的尸体旁,黯然半晌,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盖在尸体身上。 姜子达来到白发男人的身边,“小……”看了看白发男人满头的白发,姜排长改了口,“这位同志,这个怪物的尸体怎么处理?还是拿麻袋包起来?它……不能再活了吧?” 对姜排长一连串的问题,白发男人则完全没有回答的兴趣,不过他还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白发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瓶盖往怪物的尸体上倒出几滴红色的液体。红色的液体在空中“呼”的一声自燃,变成一个火球。火球落到怪物尸体上时,瞬间把怪尸包裹住,烧得噼里啪啦直响。 沈援朝等人看得瞠目结舌,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枪都打不死的怪物,凭空出现的白发男人,几滴红色的水滴竟然烧成了火球,就跟变戏法似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诡异离奇…… 怪物的尸体烧得极快,诡异的是这火球的外焰是红的,内焰竟然是黑色的。烧了大约两分钟,黑色的内焰猛地一涨,漆黑的内焰瞬间吞噬了火红的外焰,整个火球变成了诡异的黑色,怪物的尸体直接烧成了一道人形青烟。青烟散去,空荡荡的地板上一点飞灰都没留下,只剩下那把短剑孤零零地落在地上。这火焰就像是传说中的地狱之火,能把尸体烧成虚无,地板上却没留下一点焦痕。 沈援朝、姜子达几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和白发男人搭话。角落里的收音机突然响了,传出来一阵歌声:“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沈援朝一脚便将收音机踢出车厢,白发男人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会其他人,只对沈援朝说道:“你帮了我一次,以后我会还你。”顿了一下又说道,“要是你不在了,我会还给你的后人。” 白发男人说完转身跳出飞驰中的火车厢,转眼便消失在飞逝的景色中。姜子达他们还在发呆的时候,沈援朝走过去悄悄将短剑捡了起来。 七个小时后,火车停在了首都西站,张柱的尸体被运走。沈援朝、姜子达四人则被带到了六环外的一个军区招待所里。一连三天,除了送饭之外没有任何人和他们接触。直到第四天,才来了一个张姓参谋。 张参谋带来一个消息,因沈援朝、姜子达等四人在扑灭大兴安岭山火时作战英勇,奋不顾身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经上级研究决定:特批姜子达等三位同志荣立三等功一次,提升两级使用;沈援朝同志荣立二等功一次,提升三级使用;李茂才和张柱两位同志各追加一等功一次,授予烈士称号。 同时下达的还有一个口头通知,在火灾现场发现的不明生物尸体,中科院专家们对照片研究后判定,那是在大兴安岭地区活动的野生人熊。为了杜绝不必要的谣言,总队领导特别指示:有关“野生人熊”所有的接触细节都被列入一级保密条例,希望所有涉及的解放军战士能够严格遵守保密条例。 第4章 “到地儿了!准备下车。”队长一声低喝,把我从二十年前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叫沈辣,之前说的沈援朝是我的三叔,他那年因为“扑灭大兴安岭火灾作战勇敢”被破格连升三级,从一个小班长提升为正连级干部。没过多久,又升了一级,当上了副营长。不过打这以后,三叔就再没有升官的命。副营长一干就是十多年,四十二岁转业回到地方,去了东北一家国企当了保卫处的副处长(说是副处长,其实就是科级待遇)。 三叔结过两次婚,那一年他刚当上副营长,我爷爷就在老家给他张罗了一房媳妇。别看三叔是武警干部,思想还是老派作风,婚姻大事还是由我爷爷做主。回家探亲时相看了两三次,就把婚事办了。 结婚半年后,三婶去部队看望三叔时,汽车从山崖上坠落,车上四十四人无一幸免。噩耗传来,三叔伤心欲绝,他和三婶虽不是自由恋爱,认识时间也不长,但毕竟新婚燕尔,就这么走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后来我懂事后,我亲爹和二叔还说起过我那位三婶,拿我二叔的话说:“要不是老三的命太硬,秀芝(我三婶)那丫头正经有几十年的好命。” 转眼三婶走了快一年了,我那位精神矍铄的爷爷又开始为三叔忙活起续弦的事儿来。这次三叔说什么都不干了,老婆走了才一年,就熬不住要二婚,说出去没得战友笑话。 不管我爷爷怎么连打带骂,三叔就是死不松口,最后没有办法,我爷爷使出了杀手锏。 转过年来到了三婶的忌日,三叔专门请了假回老家,给死去的三婶办周年祭。就在那一天,我爷爷找齐了族里的三老四少(爷爷是当地沈氏宗族族长,沈姓在当地是大姓,全县姓沈的占六成多)和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三叔刚从坟地回来,院子里这五六十号人就把他围了起来。这些族中长辈和村里的主要领导(四大班子到齐,村长、会计、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开始对三叔狂风暴雨一般说服教育。 从父子纲常说到了早日结婚生子对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重大意义;又从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说到了村东头沈寡妇再婚后的美满生活。 最后由村长进行总结性发言:“援朝,咱们哥们儿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娃娃(其实村长比三叔大十一岁,自从三叔提了副营长,再见面时他俩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娃娃”了),都不是外人,有些话当哥哥的不能不讲。你就看咱们村开油坊的刘老六,前几年有人跟他定六十六篓油,当时他没有结婚生子没有帮手,榨不出来这六十六篓油,眼睁睁就挣不着这六十六篓油钱。过了几年他娶妻生子有了帮手,又有人来定六十六篓油,他不到半个月轻轻松松地榨出了这六十六篓油……”村长以前跟下乡的文化队学过几天相声,这几句说得是一气呵成,合辙押韵,有腔有板的。 我们村的会计年前和村长竞选村长的宝座,会计最后以三票之差落败,现在两人暗地里还斗得不可开交。会计早年闯过京城,虽说没闯出什么名堂,但回来时已经满口北京腔,京范儿十足。见村长拉着我三叔的手还在白话,会计一捅身边的治保主任讥笑道:“这孙子以前是说快板儿的。” 村长出了名的贼耳朵,听见会计嘲讽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过去揪住了会计的脖领子就是一个大嘴巴:“孙子你骂谁?”两人扭打成一团。治保主任同会计交好,见他吃了亏,也掺和进去和会计二打一,对着村长就是一阵猛捶。妇女主任不干了(她和村长私人感情很和谐),“嗷”的一声,跳到治保主任身上,手指甲在他脸上一划,留下了十道血印子。在场和村长、会计关系不错的人也分别加入了战斗。一时间,我爷爷家的院子里刀兵四起,喊杀声震天。 我爷爷见这原本好端端的“说服教育落后分子早日成家生子誓师动员大会”竟被这几块料搅成了一锅粥,当场气得直哆嗦:“别打了!都他妈的给我滚犊子!”村里真正做主的不是那个挂名的村长,而是我爷爷这个沈氏宗族的族长,村里的终极大佬爆发了,众人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我爷爷家。 清场之后,我爷爷开始一对一地帮扶教育三叔。不知说动了哪根心肠,我爷爷眼睛一红,先老泪纵横起来:“老三,你现在是营长,咱们老沈家什么时候出过你这么大的官?(以前土改时出过一个副乡长,还因为作风问题被撤了职,为此蹲了两年笆篱子,此事闹得全县皆知,直到我上小学还被同学嘲笑得抬不起头,我可怜的童年。)你要是再不娶妻生子了,我死了都没脸见你爷爷!” 三叔为人最孝顺,见这副场景只得点头同意再婚。我爷爷大喜,立刻开始操办起三叔的再婚事宜。虽说三叔是二婚,可营长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十里八乡的哪见过这么大的官?三叔刚提副营长回家探亲那会儿,县武装部长都亲自陪着,在周围几个乡都转了一圈才回的我爷爷家,当地谁不知道老沈家有个当营长的三儿子? 三叔要再婚的消息一传出,十里八乡跑媒拉纤的都往我爷爷家汇集,以致后来还有老光棍在埋怨:“那年我和那谁家谁家的姑娘都对上眼了,眼瞅着就要成亲了,可死活就是找不着保媒的去提亲。一打听才知道全县的媒婆都跑到老沈家去了。唉,事情一拖,亲事就黄了,要不然现在我儿子都小学毕业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婚事办得顺利得多。新三婶仍是我爷爷替三叔相中的,三叔只是探亲时相看了一下走走过场。结婚那天办得相当的隆重,我爷爷是出了老本儿的,光新娘的进门鞭就放了两百万响(九十年代初,两百万响的鞭炮已经很是惊天动地了)。 那时我已经记事了,还能依稀记得当时新三婶进门时的模样。她纤细高挑的身材,瓜子脸上镶嵌着两个小酒窝,大大的眼睛就是和电影明星比也差不了哪儿去。 婚后不久,就传来两个好消息,先是部队政委已经找了三叔谈话,准备提升他为正职营长,还要保送到军事学院深造。好事成双,不久老家也传出喜讯,三婶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比起三叔,最高兴的就是我爷爷了,知道了三叔有后的消息后乐得合不拢嘴。(当时我已经七八岁了,二叔家生的也是儿子,不过是多了一个孙子或孙女,也不知道老爷子高兴个什么劲儿?)为这,爷爷还跑到我太爷爷的坟上烧了纸,念念叨叨地说什么有了接官印的人了。 又过了两个月,三叔在部队上请了假,要带新三婶去市里的大医院做孕检。当三叔坐的长途汽车进站时(当时的长途汽车开得飞快,司机的工资和趟次挂钩),就看见新三婶已经站在站台前。 突然汽车下面传出“嘭”的一声,三叔就感到汽车向右侧一偏。司机赶紧猛打方向盘:“妈的,都抓稳了,爆胎了!”慌乱中司机将油门错当成刹车踩了。失控的汽车向站台的方向撞去。新三婶当时已经吓傻了,忘了躲闪,被汽车挤到了站台后的墙上。 当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新三婶抬上车送往医院时,她还有意识,紧紧抓住三叔的手喊着三叔的名字。半路中,新三婶停止了呼吸,她留的最后一句话是:“援朝,别走,我害怕……” 后来医院传出来消息,新三婶怀的是男孩,我爷爷当场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 最后县长、县委书记带着县公安局长赶到。看着满车站姓沈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事态平息。 公安局的处置结果是我爷爷因违反治安条例,被拘留十五天(考虑到老人的身体条件,由我亲爹代他受罚,其实就是每天到拘留所里签个名)。放火烧长途车站的凶手没有找到(没人敢指认我爷爷),损失由车站自己处理。车站赔偿三叔二十万。因为三叔是军职武警干部,地方政府没有处罚权力,只能将事件通报给三叔所在的武警驻军。 一个月后,部队下达了对三叔的处罚决定:给沈援朝同志记大过一次,收回晋升沈援朝同志正营职干部的任命,并取消其进入军事学院学习的资格。 等到这样的结果,三叔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处罚乍看起来挺厉害,可仔细品品也就那么回事。收回正营职任命,三叔本来就不是营长。取消军事学院学习资格,那就更有意思了,三叔从来没有主动申请过要去学习;再说了,学院每年都招生,今年去不了,过几年再去嘛。 稍微有点杀伤力的是记大过那一条。根据部队处罚条例规定,一年之内,累计两次记大过者,将自动解除军职退伍回家。话说回来,两次记大过——哪有那么容易? 三叔本来都打好包袱准备走人了,老家政府给定性是沈援朝殴打了无辜司机(那孙子是不是无辜见仁见智),砸毁了四辆长途公交汽车,纵火烧了长途车站(这罪名落三叔头上了,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况且还是父子俩)。就算有新三婶惨死的前因,但这些罪名别说提前退伍了,都够进军事法院的门槛了。现在能有这样的结局,真是阿弥陀佛,祖先保佑了。 第5章 再说说我爷爷,他老人家经历这次大喜大悲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缓过来。这次他倒没有再给三叔张罗媳妇儿,先偷偷拿着三叔的生辰八字找高人算了一卦。卦签上就两句话:一雁自南飞,鸳鸯难成双。拿白话说,三叔是百年难遇的克妻命。 想起我那两个三婶的下场,我爷爷认命了,把我亲爹、二叔和几个姑姑召集到一起商量对策。在确定三叔只是单向性克妻后,决定给三叔过继个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二叔出了个主意,把我和二叔的儿子叫了过去。 二叔拿出一个装满绿豆的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扔进了一颗红豆,盖上盖晃了几下,看我和他儿子谁能先找出红豆。堂弟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我只是随随便便扒拉两下,红豆就出现在手心里。就这样,从那天起,我开始管三叔叫爹,管我亲爹叫大爷。(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被冤了,我那堂弟是天生的红绿色盲。)直到我十八岁成年,三叔才让我重新把称呼改了回去。 三叔的事儿先说到这儿,再说说我的事儿。 听我妈说,我是睁着眼出生的,出生时还把卫生所的老护士吓得不轻。 刚出生时我还哭了几声,但当护士把我从热水盆里抱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我“嘎嘎”的笑声,还伸出小手拍了拍老护士的胳膊。那个老护士手一哆嗦,差点把我扔到了地上。 那会儿别人都把我当成了不祥之人,甚至有人跟我爹妈建议说应该远远地把我扔了,说我是妖孽会危害乡邻。不过那孙子当场被我爷爷骂走了,我爷爷用几句话给我爹妈定了心:“不凡之子,必异其生。再说了,那是我的长孙,扔了?我看谁他妈敢!” 不过正因为我生下来就会笑,爷爷认为应该起个冲一点的名字压一压,于是给我起名字就叫了沈辣。 我说话特别早,六个月时就已经会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了。听我妈说,当时我爷爷乐得脸上都开了花,就为这,他老人家又跑到当初说要把我扔了的那个孙子家骂了一通。 一直到六岁,我的心智都比一般孩子高。本来都以为老沈家出了个神童,直到一次“床下阿姨”的事情之后才改变了。 听我妈讲,我从小就有对着空气说话的毛病,他们开始以为那是小孩子在自言自语,自己跟自己过家家,也没在意。直到有一次,我妈从床底下把我找出来,问我在干什么?我眨巴眨巴眼睛,说床底下有个阿姨,阿姨说闷得慌,要我陪她玩。我妈把床单掀开,下面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当时她身上的汗毛就立起来了。 那天村里有一家人盖房,我爹去帮着上梁了,家里就我们娘俩。我妈抱着我,哆哆嗦嗦地跑到了爷爷家。爷爷问明缘由,又亲自去我家转了一圈。回来后就问我都看见了什么?我把床底下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来了一句:“那个阿姨一直就在我家里,她不让我说。”这次轮到我爷爷后脊梁冒凉气了。 爷爷让人把我爹叫了回来,我们一家在爷爷家住了一宿。第二天爷爷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秃顶老头,他们老哥俩先是去我家待了老长时间,太阳落山了才回来。 一进屋老头就直奔我来,先在我的脑瓜顶上看了半天,又问我是什么时候看见那些东西的。最后又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攥着拳头问我能不能看见。 时隔多年,我妈还清楚记得那时的场景:“你那时还不会写字,看见他的拳头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后来你爷爷找了块木炭,让你在地上画出来。你倒不含糊,一撇一捺写了个‘人’字。你爷爷领的高人(就是后来给我三叔算命的那位)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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