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的衣服,眉眼孤冷。 他看着远处的太子,看着附庸的朝臣,不动声色。 没有说话,没有靠近,甚至没有对视,李璨的心便慌了。 等众人散去,林镜还没有走。 李璨主动走过去。 林镜竟然真的是在等他。 “你母亲……”李璨开口,林镜迅速把他打断。 “我不撒谎,”林镜突然道,“我去了胡嫣儿墓。” 胡嫣儿,已故的充容娘娘,李璨的养母。 李璨内疚的神色一扫而空,如雷火骤降,眼中蓄积凶猛的风暴,手指下意识便握住了剑。 林镜注意到他的动作,却没有躲避,仿佛即便李璨给他一剑,他也要把话说完。 他一直都这么固执,像无人管束引导的少年。 “他们都拦着我,”林镜自顾自道,“我给楚王妃写信,楚王妃不准我说;楚王为了拦我,把我关起来。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但现在我懂了。从始至终,恶人只有一个,该死的人也只有一个。我虽然……”他偏过头去,似乎不太敢与李璨对视,道,“六殿下,我虽然有些烦你,也曾想把你扳倒,让你不再助纣为虐。但其实……” 林镜咬着嘴唇,仔细想好措辞,抓了一把松树上的雪,伸到李璨面前,道:“其实住在你府中的那些日子,我发现你对每个人都很好,发现六殿下你喜欢干净,喜欢干净的雪。你的心,应该像雪一样白。” 李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几乎递到他鼻尖的雪。 他眼中的风暴被白雪覆盖,归于平静。 他的双腿却是软的,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堵住了他的心。 他握紧拳头,给了林镜一拳。 “咚”地一声闷响。 林镜捱住了这一拳,仍旧没有闪躲。 “你在……”李璨咬牙切齿,骄傲的脸上狼狈不堪,“你在同情我吗?” 知道胡嫣儿是怎么死的,知道了那种催情的药,知道他童年遭受的凌辱,所以,同情他吗? 他不需要同情。 他只需要站在强大之人的那一边,保护自己。 “不是,”林镜愣愣道,“我……” 他有些笨嘴拙舌,看着李璨崩溃,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前那些话,是他想了很久的。 他希望李璨不要再执迷不悟,希望他站在好人这一边,希望他救一救身陷大理寺牢的李策。 “让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李璨恨恨道,“我会听太子的话,帮他作证,助他登上帝位,然后把知道胡嫣儿一事的人,全部处死!” “你不会!”林镜像一个孩子般跟他吵架,“你不会!” “我会!”李璨抬脚踢他,因为情绪激动,没有踢准,他自己摔在地上。 白色的大氅一半在地上,一半盖住了他的身子,遮住他的半张脸。 “滚。”他仍旧抬着腿,做出踢打的动作,气力却渐渐弱了。 “滚。”他有气无力道。 他落了泪,为了避免被人看到,拽住狐狸毛,遮挡住另外半张脸。 他才不需要谁的同情,他不是靠同情活着的。 但他似乎,有点需要认可。 …… 第398章 早有大理寺官员先行一步禀告,所以当太子李璋率文武百官赶到时,堂上三位朝官并未惊慌。 他们向太子行礼,崔玉路解释为何在今日提审案犯。 大理寺收到线索,说京都传言,安国公府运输的那些生铁,是突厥使团的。 市井议论,说突厥境内发现了铁矿,为向大唐示威,也为当作突厥迎娶宗室女的聘礼,便挑了十船生铁送往长安。 结果路上丢失,再找到时,发现竟被大唐朝廷扣在蒲州渡口了。 虽然觉得是无稽之谈,但谣言甚嚣尘上,崔玉路觉得,还是尽快把突厥使臣请上来,交代清楚比较好。 如今突厥使臣已经到了,来的是正使巴什图。 听起来,因为这个不去迎接太子,还是牵强了些。 但太子李璋宽宏大量地点头,甚至询问楚王的身体,其他朝臣也不好说什么。 大理寺的椅子不多,太子和几位年老的朝臣坐下,其余人便站着听审。 武候长白羡鱼也在朝臣中间站着,他俊朗的面容有些肃重,视线在巴什图身上一触即回。 身在大唐京都,白羡鱼见过数十个国家的正使。但他第一次,觉得对方这么重要。 重要到接下来说的每个字,都性命攸关。 巴什图道:“突厥的确丢了聘礼。” 白羡鱼感觉自己像踩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屏息凝神。 巴什图又道:“却不是那些生铁。” 白羡鱼猝然抬头,他的身体甚至往前面挤了挤,听到巴什图重复道:“不是生铁,谣言而已,大人不必计较。” 白羡鱼感觉脚下踏空,整个人跌入冰冷的水底。厚厚的冰盖密不透风,把他困住。他努力挤出人群,冲撞开层层阻碍,挤到大理寺后门,迎着刚刚走出来的巴什图,用刀鞘抵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在墙上。 “我们说好的!”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恰逢突厥丢了聘礼,白羡鱼主动上门,希望巴什图来大理寺作证,说聘礼是生铁。 说他们委托码头运输生铁,但因为丢了票据,不知道原来是安国公府帮忙运输的。 白羡鱼故意让武候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引起大理寺的注意。 巴什图答应了,却为何出尔反尔? “武候长大意了,”巴什图的随从出手阻拦,却被他挥开。面对杀气腾腾的白羡鱼,巴什图耐心地解释,“武候长一早就把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自然会有人盯上。那人给了更丰厚的条件,本官不能不为突厥着想,答应下来。” “什么条件,比得上我的一万两银子?”白羡鱼咬牙切齿。 那一万两银子,是他努力凑出来的。 他取出柜坊的银子,又去宫里找姐姐要了一些,还是不够,干脆把自己库房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为了凑够一万,他甚至当掉了他的书案。 如今书案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挂着一对兔子灯笼。 白羡鱼安慰自己:反正我也不写字。 无论如何,要把叶柔救出来。 吃了人家那么多餐饭,总要还的。 一万两银子,还清楚了,他就不欠她的了。 这场雪很大,叶柔如果能从牢里出来,就能看一看雪景。 可没想到巴什图收了银子,却变卦了。 想到此处,白羡鱼恨不得杀了他。 “对不住对不住,”巴什图连连道歉,取出一沓飞钱,塞给白羡鱼,“对方给的,是我们突厥不能拒绝的。” “什么?” “赐婚,”巴什图挤出一丝笑,“准我们迎娶长公主之女,舒文。” “谁有这个胆子……”白羡鱼的声音戛然而止。 除了皇帝,能左右外交朝事的,当然是太子。 太子李璋,如今已手握监国权柄,执掌军国大事。 白羡鱼的手臂渐渐僵硬,巴什图慢慢从刀柄下挪出来。 “武候长,”他坦白道,“太子殿下得到了消息,防着突厥去认那些生铁,来信许下了婚事。本人可念着武候长的好,没把您的事告诉他。你们汉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这个局势,我这么做,也是帮着武候长啊。” 他趁白羡鱼沉默,贴着墙走远几步,撒开腿跑了。 白羡鱼在大理寺后门外站了许久。 识时务者为俊杰。 的确是这样的。 当初他不就因为看清了形势,所以刻意接近太子,为他做事吗? 无论是年迈的父亲,还是宫中的姐姐,都需要他这个弟弟,在接下来的皇位更迭中,站稳脚跟。 怎么如今,他竟糊涂了呢? 白羡鱼痛苦地迈步,一根手臂粗的冰凌从围墙上落下来,“啪”地一声,砸中了他的肩膀。 他踉跄一步,没有呼痛,行尸走肉般向前走去。 突厥使臣走了,大理寺的案子还要审下去。 “此案已查了月余,怎么还没查清吗?”李璋关心案情,问道。 崔玉路正要答话,便听有人阴阳怪气道:“崔寺卿怜香惜玉,拘来的是位小姐,又因为是安国公府的小姐,自然审得慢了些。” 叶柔就跪在堂下,闻言跪得笔直了些。 长久的羁押让她浑身疼痛、众目睽睽让她心里紧张,然而她鼓足勇气,没有落泪,也不容许自己晕倒。 “没有用过刑吗?”又有人问。 李策眼神锐利向那人看去,而叶柔微微抬头,咬紧牙关。 用刑便用刑,即便用刑,她也不会招的。 大理寺从生铁案入手,已经查获运河上下及河南道一百多个贪腐官员,并且将他们全部判罚。 就连堂堂吏部尚书,也被投入大理寺牢。 能如此,也就够了。 “叶柔,”堂上的王厘最先着急,抢过惊堂木拍了一下,“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招还是不招?” 一套夹板丢在叶柔面前。 再不招,就要用刑了。 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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