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顾於眠身侧。毛色黑亮的高头大马止于他面前,好似要将他给尽数吞没。 他听闻一众兵卒中闹起来,语声嘈嘈,叫他什么也听不清。 随魏长停同来的还有二营兵殷盛,他擦去额前热汗,只急急道:“您可算醒了,严小兄弟现下不得抽身,让我帮忙捎话说,他此生惟护苍生一愿,望你成全。” “那我呢?!” 顾於眠哑着嗓子冲人群呼喊,可啼声乍起,他微弱的声响被淹没于铁甲钉铛声中,没了尾音。 魏长停冲顾於眠摆摆手:“欸……卿序他并非那个意思,那殷大哥不会说话。他定是说……” “魏公子,祝将军喊你了!!!” 魏长停没来得及讲话说完,便被一兵催着走,他却还是将手拍上顾於眠的肩:“你二人之事你最清楚,只相信卿序,为他祈福就好。於眠,若是可以,也帮我照料下千弦,他人生地不熟,拜托了……” 风沙迷眼,耳目昏昏,他见那红衣公子策马远去,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扬起的土灰乱了他的心神。 又发生了何事? 他怎么了?严卿序又怎么了? 为何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身后倏地探出一只发颤的大手,那大手猛地攥住顾於眠的腕,叫他遽然一震。 他惊回首,却已是泪流满面。 第850章 俗人 “我乃俗人一个,命不足惜。”…… 天尚未全明, 稀落落几颗星子点在灰空顶,照着一条被烈马踩出的曲径。飞扬的土尘这会已落回草木间,却仍旧远远传来骏马奔腾雷鸣般的震响, 一时地动山摇,久久难息。 常柎合了帘栊挡去拂晓的微风,旋即搁下蒲扇, 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往榻边去。 他停下步子, 也不着急着开口, 只眯起眼睨那面色惨白的顾氏郎, 喉底咕噜噜冒泡似的响, 奈何骂人的粗言转悠悠, 到底没被他吐出去。 “小子, ”常柎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字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这一昏便是四日,可把你榻上那偷情郎吓了个半死!我说你俩倒也是真行, 若不是那严氏子红着眼来求我,你还想瞒我多久?” “常……常叔,於眠错了……” 常柎甫一听见顾於眠发哑的语声,已至唇边的话又都拐了回去。可他是个不吐不快之人,心底愠恼凝聚, 遽尔炸开,不曾想顾於眠一声虚弱的咳嗽,却叫他的怒意猝地化作一声短促的叹息。 “好一个断袖之癖!” 常柎在榻边坐下了,又赌气似的将他冰凉的腕从厚衾中捏着拎出去,这才将三指分置其关、寸、尺三脉之上。然指尖触脉之刹那,常柎蓦地一怔。 他不由攒起眉头, 咬紧牙关,只还将手小心收回去,而后俯下身子压低声质问: “你如实告诉我……这几月你是不是动用了那些个见不得光的烂手段?” 顾於眠闻言一怔,哑然失笑,没有否认。 “蠢货!暗室亏心,你要想瞒天过海绝无可能!你岂会不懂?!”常柎将手在木桌上猛一拍,震得上头摆满的军书胡乱落了一地,“遑论禁术伤身,康健躯身尚不能承受鬼术,你这般病体,怎敢妄行此事?” “以毒攻毒,不失良计。胜者为王,於眠未觉自个犯了错。” 他抬手,自腕处滑落的袖摆露出一大截缠了渗血布的白臂,本量身定做的月白袍而今松松垮垮套于其身,遮不去一身清癯瘦骨。 “常叔……” 顾於眠抬眸盯住那怒火中烧的医师,用自己发寒的手覆了那人的手背。这会,他的眼底红丝未褪尽,极易叫旁人咂摸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但常柎从不吃这套。 冷情的大夫甩开他的手,只斜睨着他,见其发白的薄唇翕张,却良久吐不出一句话,不由一哂。 “过去伶牙俐嘴,说起话来口若悬河,叫人如何也插不进一嘴,怎么现如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顾於眠垂下眼,淡淡一笑,被密密长睫遮去的眸子里盈有些许黯然:“常叔,您莫要刁难卿序,他同我不一样,他是个大善人,若非受我引诱,如何能误入歧途?倘欲算账,同我算便好。” “你同他相好尚不及一载,怎就护上了?”常柎握掌成拳,咬牙切齿。 “情之深浅岂能以年月判高低贵贱?”顾於眠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是於眠错了,於眠不当瞒您。可说到底,情不由己,分桃之情并不卑劣,若您认我自甘堕落,便这般想着吧……” 顾於眠顿了顿,又说—— “毕竟,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擅用禁术的、不怕死的断袖呀!” 顾於眠虽是笑着,可神情尚有些恍惚,他强睁着眼,盯住了那气得冒烟的医师,又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常叔,於眠知道错了……再原谅我一回好不好?闲话少叙,不如先告诉我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吧?” “不过四日,还能叫步氏翻了天不成?”常柎从自个随身的布针袋里取出几根细银针,依着穴位刺入顾於眠的手臂。 “三日前清晨,你昏死榻上,严卿序惶恐是他同你……床笫之欢失了分寸,匆遽前来,跪地赔罪。同日午时不到,后五营陈报蛊虫肆虐一事。大抵是纠结要原路返回后四营以援助后五营,还是直奔后一营,当日夜里,在路上耽搁了的魏、纪二位公子方赶到后一营。” “蛊虫?其余援兵呢?” “据说除了魏长停和纪千弦俩人,其余人皆调头往后五营去了。嗬!我还真不明白了,区区蛊虫,西北多常见,怎就让他们那般忧虑?也罢,反正那会最大的问题还是昏迷不醒的你!” 常柎拈下银针,以手背试了他额头的温度,方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成想,三日前拂晓时分,距这后一营不过四里的常陵地涌现了一队尸兵。领兵前去的前锋萧暮然至今杳无音讯,次日一早,那二营将祝梧添和廉遂礼又带了一队兵前去查看情况,昨儿夜里收到了请求支援的鸣镝。” “所以,今早卿序同长停便是要领义师去赴那鸿门宴么?”顾於眠揉了揉眼,神色憔悴,恍如残雪消融殆尽显露出的几许斑驳。 “自然。怎么,担心啊?别他娘的成日净瞎担心!你醒了可是天大的好事,这几日来,他每天又要发了狠似的练兵,又总不顾我的白眼往你帐中跑,也不知睡过一回好觉没,眼底血丝密布,就差倒头昏死了。只不过,此一去,究竟如何尚不好说。” “步氏不得翻身……必然要同归于尽,可步氏非独一个反贼,这处尚有无数……” 常柎没容他将话说罢,只将一勺汤药喂到他口边。顾於眠见状,却也没再说下去,单启唇将苦药含入口中。 浓稠的苦药缠着他的舌尖,叫他几欲作呕,可他没有急于下咽,反任由辛涩苦味刺激着他的五感,引起一阵阵细密的震颤。 他欲从无间摸出几分清醒。 可他其实已有些搞不清自个的想法,愈发脆弱的身子没能供给他多余的气力分神,他想到了严卿序便想不起西北烽烟,铁了心忖量抗敌之法,便再不能忆起那君子。 “喂,臭小子!我是因为你现下瞧着可怜巴巴的,才忍着没动手揍你的,你明不明白?”常柎从鼻腔里哼出嗤声,“你又何必一条道走到黑,为世人指着鼻子骂狼子野心,闹得声名狼藉下场?” “声名于我不过太仓一粟,何足道哉?” 一语罢,常柎忽然没了后话,顾於眠好似生了癔症,为朦胧的惝恍所裹挟,惊闻帘栊一响,一男儿郎也不等他请便站至榻边。 ------------------------------------- 帐外夜雨淅沥,兵卒于沙地疾走之声同烈马嘶鸣声相互纠缠,偶有忘了敛声的疲兵高声呼喊,扰人清梦。 纪千弦至西北已近五月了,可他还是不习惯军营粗汉们过惯的糙日子。 半梦半醒之时,他忽然忆起了魏长停临行前偷摸入帐,凑在他耳畔说的寥寥数语。 他说——“千弦,渭于、陌成云树遥隔,安晏更是鸿疏,能同你相会乃天赐的缘分,亦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还说——“我深明我之情意卑劣,于你而言太沉太重,可迷恋无由,说是执念也罢,如若此行我安然回返,你便再给我次机会吧?” 纪千弦遽然没了困意,他于是睁了眼,坐起身来。良久,他只是一动不动地静坐榻上,琢磨着魏长停纠缠的缘由。 他自知不过是那风流客万花丛中过时的匆匆一瞥,并不必要予他回应,可又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纪千弦孤坐榻上,眼望帐外一轮孑然月,竟五故心生惘然。他自小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活了二十余年,也是头一回因一旁人而徘徊不安。 说到底,他拿魏长停没办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人倒也是真贴心,初至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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