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侧驻足, 先是仰首瞧了几眼苍茫暮色, 旋即将口中叼的草给吐了出去, 问:“将军可是在担心什么?” “天比往常暗得更快了。” 何赢闻言扑哧一笑:“您怎突生如此感慨?想来也是大战将至, 心里头憋得慌吧?这也正常!昨儿那二营的泼皮殷盛给咱们送信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我瞧他平日总大喇喇地, 嘴里学不会干净, 但昨日他愣是一个脏字都没蹦出来, 浑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呢!” 苏燎亦没看何赢,他自顾自俯身,捧起一手冷水,而后拍在了面上:“我昨夜刚从后四营赶回来, 两日未眠,大抵还有些迷糊。” “您还是先回去睡会吧,千万别熬坏了身子,咱这四营可不能没有您!如若您倒下了,单叫我一人领兵, 我这身子骨断几回都不够!” 何赢边说边揉起自个的肩,半晌无言后轻呼出一口白气。 “肩上伤还没好么?叫卫泓再帮你瞧瞧吧?把伤处重新上药缠好,别落下病根了。” 何赢闻言摆了摆手,这伤是两月前被一吃了失魂药的蛮人砍的,伤口挺深,现在偶尔还会渗出血来。可他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即便战后连着发热了五日,却连一声苦、一声疼都没喊过。 何赢是块硬骨头,纵身板瞧着比营中多数人都要薄,但胜在肌肉紧实,身手也比营中的大块头们要迅捷得多。再加之他能文能武,除却实在不通柴米油盐之事外,便无事能难得倒他了。也正因此,四营有什么新的安排,亦或有什么大事需要解决,苏缭亦皆要同何赢一道商讨后才会下决定。 “不过话说回来,卫泓那小子成日见不着个影,估摸着又躲在哪练剑吧?他倒也是真勤奋,那性子和祝将军有些像,闷声办事,一点儿也不张扬。” “嗯……” “将军,卫泓是个可造之材,下一任四营大将军之位,我看八成已是卫泓囊中物吧?” 苏燎亦侧过面,盯住何赢:“你比他更合适。” “哎呦,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四营副将何赢笑了起来。 “安晏五将不容同族共存,更不可能允同姓并立,您怎又将这茬给忘了?旁人不知,您心里应是比谁都要明白的。啊!您不会是想让我同家里断了关系吧?您可真狠心,但这般做也是不成的,将军比我清楚。” 苏燎亦垂了垂眼,何赢却是尤为坦荡地笑着将手搭上了他的肩。 “我也不贪这五将之位,有多大本事坐多高位子。单凭我现下这半吊子功夫,可没办法同五位将军叫板!所以呐,我会好好把那卫泓养熟,让他做个称职将军的。只是,安晏从来不缺适合将军位之人,谁知到时候会不会有新人来呢?” 苏燎亦未对他所言做什么评价,只又问:“李氏援兵现下到和何处了?本来昨日晨时就该到的,怎今日将入夜了,援兵仍未至?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么?” 何赢摊摊手,他立于那身材魁梧的大将军身边像是比他窄了一圈,禁不住将肩往外展了展。 “这几日大营皆未收到李氏的信,您去后四营时也没收到信么?” 苏缭亦没回答,眼神凝于淮平对岸的树丛中,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有些困惑地开了口:“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哪儿呢?” 何赢将身子往前探,眯了眯眼睛,谁知这么一瞧竟叫他登时寒毛卓竖——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正在对岸蠕动,只听一声轰响,河岸边有几只东西炸开了,浓黑的浆液四溅,落地时尽数凝作四足着地的婴尸。 它们空有人形,却并无意识,过去多会出现在深山中以拐骗过路好心人,却鲜会明晃晃出现于人们视野中。 与此同时,水深处响起了数声嘶哑的奸笑,不过眨眼间,几具森森白骨从水深处涌了上来。何赢立于岸边往下望,却见那河底黑黢黢的,像是一道不可见底的昏渊,血水烂肉相搅和,很快沸腾起来。 涛浪滚滚,淮平如灶上丹炉,咕咚咕咚冒着烫泡。飘上水面的死人骨愈来愈多,聚而相连,一并搭成座摇摇摆摆的曲浮桥,桥底不断有新添的烂肉粘血附着加固。 “聚骨为桥……”何赢咬紧牙关,“陌成的禁术……” 满布穹庐顶的阴云是突然间到来的,郁晦四笼,万籁绝息,在第一声哭喊炸响时,周遭顿陷喧阗间。阴魂群叫,怨气冲天。 苏燎亦第一反应是拿起身侧的铜火铳,他长指一动,落火便点燃了河岸边提前布好的火药。熊熊烈焰霎时围作一堵厚墙,期间还有不少火药炸开来,将那白骨桥折腾得破碎不堪。 苏燎亦立于烈火边,命令何赢道:“快去叫营中戒严!领两队精锐兵出来迎战!” 何赢没有片刻犹豫,拔腿便朝营中跑,边跑边大声喊——“敌军来袭,快闭辕门!一、二队同我至岸边支援将军!” 当他领着两队匆忙赶回时,火药的浓烟已散得差不多了。岸边的苏缭亦正拉满长弓,待发的箭镞对准了前方,何赢循箭望去,影影绰绰可见一人信步而来。 然而,浓雾在刹那间自猩红水面升起,视野遽然受限,何赢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嘶嚎之声,本立于身侧的苏燎亦也不见了踪影。 “大家小心!雾中有尸鬼!!!都握稳灵剑。” 何赢在喊,可苏燎亦听来,那副将的呼声却似远又近,他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感官因雾气而迟钝了不少。 断断续续的足音在苏燎亦耳畔绕个没完没了,却在“唰”一声后停了下来——有人展开了折扇。 苏燎亦握紧剑,耳后乱发一动,他蓦地回首,只见一袭青袍如墨竹摇曳,来人手里摇着扇,一副气定神闲模样。 “林矜煙,步氏罪孽深重,本已是死罪难逃!倘你如今停手,从实招来,没准还有活路可走。” “活路?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我这辈子如若单是为了活下去才窝囊至今,倒不如让我早些死在那兵荒马乱之时!”林矜煙一哂,“我可不怕死,苏将军该当心自己的性命才是呢!” 他一抬手,身后一巫祝模样的瘦翁便走上前来。那巫祝身披七彩的破烂羽衣,面上用朱砂与雄黄画了些古怪的图案。 只见瘦翁屈腰俯首,恭敬递过去个稻草扎的娃娃:“大人,东西扎好了。 可林矜煙方将那东西接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缭亦已持剑杀了上去。苏燎亦并非会术法之徒,但仅凭手里一把灵剑已够他叱咤风云。那“武将军”在四营中乃出了名的煞气腾腾,从来是人挡杀人,鬼挡杀鬼,安晏五大营中也唯有其余四位将军有与之一战之力。 林矜煙自然清楚,他偏身躲开苏燎亦的攻击,并没有要同他真正一战的念头。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矜煙只防不攻,嘴皮子上下张张合合,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欸,你怎如此着急?我还想好心给你点捎点消息呢!” “啊,真是可惜,当往我左侧多刺一寸才行呐!” “怎么?生气了?” 苏缭亦并不搭理他,出剑迅疾,且剑剑往要害去,可林矜煙却是次次都能轻松闪躲开,毫无破绽。 所幸那将军并不着急,他一向沉得住气,只待林矜煙借术法反击,也坚信那时便能摸清他的招数,以寻找破解之法。 “不如我告诉你要如何赢下这场仗吧?” 林矜煙语出惊人,苏缭亦装出怔愣模样,林矜煙莞尔,也慢下动作,谁知苏燎亦却将垂下的剑猛然抬起,林矜煙拔剑一挡,却没能承受住那将军的气力,脚底下一趔趄,堪堪稳住身子。 见状,苏缭亦飞起一脚便踹在他腹间,被踢飞的林矜煙砸至身后巫祝身上,二人双双倒地。 苏燎亦以长剑指着狼狈不堪的林矜煙,道:“如实交代,你此行任务是什么?步氏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矜煙垂头不语,苏缭亦察觉有诈,忙要向后退开,谁知恰这时,林矜煙已狞笑着将手挂上苏燎亦的脖颈。 一把锋利短刀猛然划破他脖颈处的皮肉,有汩汩鲜红自裂口出淌了出来。苏燎亦赶忙捂住伤,却见林矜煙手里拿着那把沾血的刀,笑得癫狂。 他说:“苏燎亦啊苏燎亦,四营兵败是拜你所赐!若你非四营大将军,我也不会来找四营的麻烦。若你未轻敌而被我所伤,你四营也不会败。” 苏燎亦并不说话,他被林矜煙用刀指着,白刃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安晏五大营从今日起便将一点点土崩瓦解。”林矜煙长舒出一口气,瞧上去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根本不在乎步氏是输是赢,至少,无论这场仗是输是赢,于安晏而言皆是败仗。十五族的灾还没来,但也用不了太久了。无论如何,开了这个头的人都是你苏燎亦!” “苏将军,带着愧疚活下去吧,也如我一般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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