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起,绷如弓刃:“她入宫了?” “……今日一早入的宫,她自己亲口称,愿与巴日斯结姻亲之好,陛下赞她深明大义,已经赐封了广安郡主。” 云侵月一叹。 “算时辰,这会旨意都过了门下,应当已经在去戚府传旨的路上了——你去又有何用?” 谢清晏冷声:“此事,长公主可有参与?” 云侵月面色微变,眼珠转了转:“你要这样说起来,她能在今日入宫,多半是长公主的人给她开的路。” “好,”谢清晏怒极反笑,“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还会用在我身上了。” 眼见谢清晏要向外走,云侵月头疼地回过身:“你此刻便是闯入宫中,发出去的旨意也万万不可能收回了啊!” “谁说我要入宫?” 谢清晏系上外衣玉带,又披起鹤氅,眉眼冷若薄刃之上覆着的三尺霜—— “她要远嫁北鄢,那我该亲手送给她一份大婚贺礼才是。” —— 一个时辰后。 戚府,西跨院廊下。 天色早已黑透了,满府却是张灯结彩的喜庆,将夜色灼得如半个白日。 除了是除夕之外,更多还是那一道金灿灿的圣旨。 如今就在戚白商手中。 “……郡主哎,还赏了那么多翡翠玉饰,绫罗绸缎的,”连翘竭力活跃气氛,可惜没几句,她自己的嘴角都撑不住,耷拉下去了,“姑娘,你真要嫁去北鄢啊?” 戚白商捏着手中看似轻巧,实则重于千斤的圣旨。 “自然不会,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这可是圣旨,什么缓兵之计要这样拿自己赌上去啊?”连翘咕哝,“姑娘前两日回来以后就心事重重的,我看你答应下来,分明是为了救那个谢清——” 话没说完,被戚白商轻飘的眼神摁住了。 戚白商转回去:“宫宴那夜在殿上,若不是他拦着,陛下已经问到我头上了。即便他能靠脊杖拖延上月余,那月余之后呢,总不能再叫他忤逆圣上一次。” 若真是那样,只怕上京要闹出一场天大的祸事了。 “何况此事本也是板上钉钉,”戚白商轻叹,“宋家自陛下登基之时,便是从未更改过的主和立场。前些年尚有安家与之分庭抗礼,如今朝中文官,多数在宋家一脉,其余明哲保身、不同流合污便不错了,能指望他们压过宋家吗?” 连翘努嘴:“那就非嫁不可了?” “我说了,缓兵之计嘛。” 戚白商轻声,“左右唯有借势,不如趁着未嫁北鄢前,借巴日斯的手查清胡商之事,若真能明了母亲身前真相,替她报了仇……” 她忽笑了下,难能有些灵动俏丽,“便是假死逃婚,天地之大,谁还能捉我回来不成?” “嘁,姑娘说得轻巧。真要那样,还不得脱两层皮啊。” 连翘不满咕哝着,但显然听戚白商说罢,她神色也松缓了不少。 眼见院落依稀便在前方结了满府的红灯笼里,连翘环上她家姑娘肩,替她拢紧狐裘:“真冷啊,我看入夜多半是要下一场大雪了。姑娘今夜要守夜的话,可得多穿些!” “知道了。” 戚白商含笑应过。 主仆二人穿过廊下,走向院中。 戚白商比连翘早了两步,迈入明间。 她正低头拍打着身上,那些从廊下或草藤上落下来的雪粒,就听身后院中,似乎有扑通一声的轻响。 像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 “连翘?” 戚白商抬眸,刚要回身,就僵住了—— 她面前几步外,明间桌上,伏着昏迷过去人事不省的紫苏。 戚白商面色一变,忙回过身。 正见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将昏倒的连翘拖向一旁。 “你是何人?!” 戚白商蓦地抬手,左手袖笼一颤,将一小只软囊握入掌心,右手则向后攥起了藏于腰后狐裘下的匕首。 只是还未拔出。 里间,隔着暖阁垂下遮蔽寒气的层层幔帐,一道清缓冷淡的男声循着燃香,袅袅淌出。 “才两日不见,夭夭便将我忘尽了。是一心想嫁去北鄢,与你的未来夫君成鹣鲽之好?” “……谢清晏。” 戚白商握着匕首的指尖一松,她上前,查探过紫苏的脉搏,确定她只是昏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跟着戚白商蹙眉,掀起幔帐,朝里间走去。 那人正斜倚床围,坐在她榻上。 床上铺着的是今日连翘刚给她换上的大红被衾,连翘说今日除夕,红色荡除晦气,给来年招徕新象,是好兆头。 谢清晏手中拎着只酒壶,漫眼望回,见她目光凝停在红帐上,他低声笑起来。 “尚未出嫁,便如此迫不及待……” 谢清晏抚过红帐,起身朝戚白商走来。 “我以为那日你是心疼我,却原来,是恨我坏了你与巴日斯的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戚白商蹙眉望着他手中的酒壶。 伤尚未愈,便敢饮酒,哪个大夫摊上这样的病人当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她逼着自己不去想,缓步向后退:“谢清晏,你婚期将至,陛下不日也将下旨许我嫁去北鄢——你便是再恨安家,孽债已偿,我们一别两宽,何必再生是非?” 谢清晏却比她快上不知多少。 他轻易近身,一把便捏住她藏于身后的手腕,叫那只软囊落地。 “你当真要嫁?”谢清晏低眉近乎戾然地睖向她。 只是不知,是今夜红灯结彩,还是烛火灼灼,竟映得他薄而冷长的眼睑如受屈般沁着艳绝的红。 戚白商迫着自己转开脸,不去与他对视:“是,我心甘情愿嫁给巴日斯。” “——” 望着戚白商神色间的决绝,谢清晏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低哑着嗓音,恨声笑了,“这便是你想出的、逃离我的法子?可你选的好夫婿,连我都活不过,你又何必给他陪葬!” 戚白商眸子一栗,惊回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清晏看见她神色间难抑的急切。 他眼神晃了下,辨不清是醉色还是沉沦,只听得低声:“你是忧他会死,还是忧我?” “——!” 戚白商当真要被这等说不清道理的人气疯了。 她咬牙道:“我见过重病求生之人无数、怎么偏你一日日求死?你与他皆无错,为何不能都活着?!” “他要娶你,便是必死。” 谢清晏字字句句冷戾至极。 “即便不是我,胡弗塞也容不得他活。” 戚白商瞳孔轻缩:“胡弗塞不是北鄢上将吗,他为何会杀巴日斯?巴日斯呢,他可知此事?” 可惜话音未竟,便见谢清晏眼眸一深。 他似笑了,却像雨夜里的血腥气,撕破了窗外良夜:“你还是忧他、要嫁他?” 这一次不等戚白商辩驳。 她只觉谢清晏冰冷的指骨搭上她颈后,轻轻一扣。 酥麻与昏黑一并笼下。 昏过去前,戚白商听见了谢清晏冷漠沉冽的最后一句—— “既然你非要嫁,不如先全了欠我的新婚之礼吧。” 第69章 他要与她生死和合。 兴许是除夕的鞭竹, 簌簌的落雪,轻慢碾过石子路面的车轮…… 在昏沉的静谧里,戚白商做了一个暌违的、冗长的梦。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除夕夜了。 那年安望舒的病已经很重, 容貌枯槁, 青丝作了华发, 偶尔才有几日能下榻的精神。 除夕那夜, 她病发得急, 山庄中备的药熬了一夜, 用尽了,还小的戚白商拽着仆妇的衣袖, 叫她带自己一同入城, 给母亲抓药。 大胤习俗, 自除夕至上元夜夜弛禁, 容百姓欢聚街上,采买热闹。 于是那日,戚白商就在山庄里几名仆妇的陪同下,乘着马车入了上京城。 天还未亮, 除夕热闹刚歇了两个时辰, 正是家家闭户, 药房也不例外。 马车停在寂冷的长街上。 大雪飘摇, 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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