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身。 “…母亲?” “——” 院中一寂,跟着,除了谢清晏与手握圣旨的太监外,所有人慌忙挽袍折膝,纷纷跪将下去。 “长公主殿下千岁。” “免礼。” 长公主缓步入院,穿过一众宫中来的侍卫与琅园仆从,到了谢清晏身前。 她少有神容肃然,眼神屏退左右。 连传旨太监都自觉向一旁暂避。 长公主这才转仰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还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她见他如此情绪外显,竟连玉冠都未束起。 “您为何忽然来了。”谢清晏微皱眉。 “今日宣旨,明日便是进爵封典,你如此匆忙,连圣旨都不接了,是要去哪儿?” 长公主面色清冷。 似想透了什么,谢清晏眼神微沉:“征阳去寻您了?” “……” 长公主一直压抑隐藏的情绪,像是叫一根极细的针挑破了。 她眼神见了薄怒,声音却更轻:“征阳将所见所闻尽数与我说了——但我见过婉儿,知她性子不会如此。” 谢清晏乌眉微抬。 长公主蹙眉,上前半步,以最低声逼问:“晏儿,昨日在你床榻之上的女子,究竟是谁?” 第34章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 “母亲, 您误会了。” 听罢长公主的诘问,谢清晏声线清缓,似有些无奈:“昨日不过做戏, 好叫征阳知难而退, 榻内只我自己, 并无旁人。” 长公主一愣:“当真?” 谢清晏道:“征阳骄横, 旁人劝阻不得。我昨日又病中未愈, 起不得榻, 只有出此下策,不想竟惊动了母亲。” “也是, 你尚病中, 更不是做得出那样荒唐事的性子……” 长公主拈住手中翡翠珠串, 轻叹:“此事怪我, 昨日叫她哭得心烦意乱,连这点衡量都失了,胡乱信了去。” 谢清晏正欲再言。 长公主忽想起,轻责道:“你衣冠不整, 连圣旨都推辞, 这是急着做什么去?” “……” 谢清晏难得哽住。 躲在门后的云侵月险些笑出声来。 若是没方才这番说辞, 谢清晏还能坦荡告知, 如今便是防着长公主猜到戚姑娘身上,量他也不敢提起。 果然。 “今日醒时闻讯,戚家长公子戚世隐奉圣命巡察兆南, 却失陷深山,生死不明。” 谢清晏垂眸, 缓声道:“我欲率一队亲卫,前往兆南迎救。” 长公主皱眉:“如此, 那确实耽搁不得。” 不等谢清晏作声。 她郑重道:“还是我入宫一趟,为他请旨,叫人去兆南搭救。” 谢清晏欲拦:“怎敢劳烦母亲……” “旁人去得,便是你父亲也去得,唯独你,明日进爵封典,那是要祭社稷坛的大事,钦天监早便择好的日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离京。” 长公主严词说完,又有些欣慰:“原本担心你对婉儿只是借个托词,逢场作戏,并无多少真心……如今看,你对她和她的家人都如此爱重,娘也放心了。” “……” 谢清晏轻叹了声:“迎救戚世隐之事,不敢妄惊圣听,还是我亲自安排,更稳妥些。” “这样也好。” 长公主温婉颔首,朝不远处笑眯眯的太监示意,“林内侍,劳驾了。” “哎呦,老奴不敢称劳。能为镇国公头个道贺,那可是老奴的荣幸,长公主殿下实在是折煞老奴了。” 传旨太监满面笑容地上前,宣旨。 “圣上诏曰: “兹念定北侯谢清晏,执掌镇北军,戍边十载,定诸王之乱,绶靖边岭十三州,平寇天功,国之干城…… “进爵封公,赐号镇国,领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位在诸王侯之上,入社稷坛…… “钦此。” 圣旨宣毕,谢清晏跪身接旨—— “臣,谢清晏,领旨谢恩。” “谢公,快快请起。”传旨太监将圣旨交予谢清晏,立刻将人扶起,满面笑容地道着恭贺,随即才要回宫复命。 长公主侧身:“李嬷嬷,代我送林内侍。” 随身嬷嬷会意,笑意逢迎地同传旨太监一同向外——打点酬谢之类的事,自然不须贵人亲身。 等外人离开,琅园仆从也尽数退了,长公主这才回身:“今日你便随我回府,明日封典,与我一同入宫。” 谢清晏低叹了声:“母亲,容我交代一二。” “好。” 长公主雍容叠手,“我在此等你。” “……” 谢清晏回身,眼神一扫身后海河楼里明亮宽敞、空无一人的明堂。 他淡声垂着眼:“出来。” 廊下寂静。 长公主正蹙眉欲言。 谢清晏微侧过身:“母亲,我忽然想起,有一门婚事,正宜与征阳……” “哎哎哎错了错了——” 云侵月忙手忙脚地从里屋奔出来,一边提袍一边给惊讶的长公主长揖:“小子云侵月,家王父云德明,给殿下见礼。” 长公主讶异之色转瞬便敛下,有些无奈摇头:“你们聊罢。晏儿,我去府外,归府的马车上等你。” “是,母亲。” 直至长公主身影转入院外,谢清晏方直回身。 他面上温润峻雅之色如焰火冷熄,指骨一勾,便从腰间玉带上摘了刻着“谢”字的玉令,递向云侵月:“你带上董其伤,速去兆南。” “连木头都给我?”云侵月仍是散漫语气,表情却有些沉凝了,“不至于吧,区区一个赈灾银案,便是摘了云家党羽,也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他们还真有必要不远千里追杀,将戚家赶尽杀绝,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 袍袖下,谢清晏指骨捏紧:“若是不止一桩赈灾银案呢。” “……” 云侵月面色一变,下意识攥住了玉令:“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到底想做什么?” “当下不是细究之时。” 谢清晏漆眸睨回,眼神堪堪抑在最后一线温和画皮之下, “你只须知,兆南乃安家一言堂,戚白商此去不吝于羊入虎口,凶险至极。” “……那我即刻出发,明日去不了你的进爵封典,老头儿那边,你可得替我挡着啊。” 云侵月后怕地皱眉往外,踏过门槛:“幸好她临行前同我借人,我便送了她一个最了得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 谢清晏一顿,抬眸: “谁?” - 翌日。 兆南边界,清泉镇。 三骑紫鬃马踏起尘土,沿着官道,飞驰而来。 居中为戚白商,她右边一骑,是昨日清晨急匆匆去琅园报信被临时顶上的连翘,左边则是一名少年。 ——亦是她在骊山救下的那位。 “戚姑娘,”少年俯身探过紫鬃马的鼻息,直身扬鞭指前,“该歇马了。前面不远,入城前的岔路旁有个茶摊,我们休息片刻?” 少年有孤身从蕲州逃入上京的本事,戚白商自然是听允。 三人在茶摊不远处停下马来,寻了个吃草饮水地,便将马拴在一旁树上。 少年兆南乡音,不会引人注目,也是由他去向茶摊老板那儿安排吃食。戴着帷帽的戚白商则由连翘陪着,在最边角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可累死我了,”连翘趴在桌上,低声哀嚎,“今晨醒来便一路未停,我屁股都要磕作四瓣了,姑娘。” 戚白商无奈:“如今知道,为何我前日说叫紫苏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回绝对不逞强。”连翘爬起来,“而且我这不是怕大夫人那儿不肯放您,有紫苏在,还能拦她们一拦。” “她不会的。” 戚白商查过杯盏,确定无异,这才饮下:“二皇子施压要见我,若非我称病推脱,她那儿都招架不得。如今,该是盼着我死在外面,别再回京。” “我就说呢,她怎么会那么好心……”连翘又想起什么,“对了姑娘,走得太急,忘了跟您说,葛老他们已经入京了。” 戚白商一怔,微蹙眉:“偏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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