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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 “无妨,我不怕。” 谢清晏微侧过清峻容颜,从眉眼到挺鼻再到薄唇,叫烛火一一勾勒过,湛然如神,更拨人心弦。 察觉抵着他背脊下刀的女子手指轻颤,谢清晏薄唇微勾:“原是戚姑娘怕了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 戚白商绷着脸,侧过身,将刮出的毒血没入旁边铜盆中,又重新以火灼过刀刃。 余光见谢清晏转正回去,她才松塌下肩。 屏住的呼吸也悄然长吁出来。 最可怕的清创过程,竟是在一炷香内,便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戚白商最后上药时,犹有些难以置信—— 若非谢清晏背脊挺直、若非她偷眼看过,那一定要以为他已经痛昏过去了。 近乎刮骨疗伤的可怖痛意,他怎么可能就那样阖着眼,连神颜都不见一分动容? 或者说,能将这样的剧痛藏得分毫不显,这人对他自己情绪的掌控该是到了多么骇人听闻的可怖程度? 戚白商不敢多想,快速给谢清晏敷上解药,又拿箱子里仅有的白纱裹过他修长劲瘦的臂膀。 直到她左手绕过他身前。 拇指根下,那点血色小痣盈盈入眸。 谢清晏的身体忽颤了下。 戚白商一惊:“弄痛你了?” “疼么。”谢清晏低声。 两人同时开口,天光彻暗的庐舍内又同是一寂。 戚白商有些恍惚:“什么…?” “那日在琅园,我弄伤了你的左手,我记得那时它也缠着用药的白纱,” 谢清晏浅阖了阖眸,像是叹了声。 “疼么。” 戚白商有些理解不能地眨了眨眼。 她那点烫伤,比起他肩背上这看一眼都觉着骇人心颤的长伤,哪里配得上一个“疼”字? 他这么问…… 难道是在提点她,不要不识抬举? 戚白商只觉京中这些人聊话可费劲,弯弯绕绕的,让人想不明白,就含糊道:“不疼,早已好了。” “那便好。” 戚白商起身,顿了下:“我需要打个结扣,可以解开谢侯肩上衣袍么?” 谢清晏垂着长睫,声线透出几分温和又放任的疏懒:“随你处置。” “……” 他看起来对她还真放心。 像是全无防备。 戚白商悄然撇了下嘴角。 若非早知他几次起杀她之心,说不准她还真要被他做出的这副任她鱼肉、清隽无害慵懒美人的模样,给诓骗过去了。 一边腹诽,戚白商一边拉下了谢清晏肩上衣袍。 他颈下,一根系着玉佩的红绳被牵动,藏在他袍襟内的翳影里,跟着她指尾勾动,轻晃了晃。 戚白商怔了下:“抱歉。” “……” 这一次,烛火烧灼着屏风内的昏昧,沉默更幽寂地长。 戚白商拎着白纱,转回谢清晏身后,在他肩侧系起结扣。 系完之后,她刚垂下手。 眼尾余光却瞥见了他解开肩上衣袍后,露出的左肩后方落着一片绯色漫漫的疤痕,一直没入衣袍内。 如美玉见瑕。 戚白商一怔,指尖下意识地落在伤上。 这是…陈年的烧伤。 而且在左肩肩头。 这里,为何叫她觉着有些眼熟?就好像是她曾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簌。” 衣袍被修长如玉的指骨拉回肩上。 谢清晏起身,拿起被董其伤挂在屏风上的外袍,随手一展便披在身后。 等戚白商回神时,那人已转过身,倦懒眉眼低睨着她。 烛火绰约,叫他眼底晦暗难明。 似是隐着一种揣摩。 戚白商自觉失态,忙起身:“谢侯,我不是故意——” “此间既无旁人,”谢清晏声色清缓地截住,“你不是更喜欢叫我谢清晏么。” 戚白商哽住。 他说的显然是她今日生死之危前,咬牙切齿唤他名字之事。 覆水难收。 在险些要了她命的人面前,她也实难再假意作出什么卑躬屈膝的模样。 不等戚白商服软,屏风上,那道清长身影便上前一步,逼近了她。 那人低声,背光的眉眼里情绪更深邃。 “我以为你不想为我治伤。” “…” 戚白商低头,收拾药物的手一顿,索性坦言:“医者仁心。何况,若你死了,岂不是要我赔命。” 背对着谢清晏的戚白商并未察觉—— 屏风上,青年颀长身影如玉山倾颓,几乎要将她单薄的影子圈禁怀中。 直至最后一隙,才将忍着堪堪停住。 那人声线低哑:“不会。” 戚白商想起今日从始至终再没有一丝露面机会的安家死士,不由地停顿了下,心虚后怕:“还好今日喂在刀上的不是剧毒,否则……阎王收一人一刀,都能把我剁成馅儿了。” “……” 谢清晏眼底浓墨迤逦,却又生生逼停在那一线。 最后他狼狈垂眸,在戚白商收拾好药箱要转身离开前,她与他擦肩将过时。 谢清晏忽开口:“蕲州少年,去给你报信了。” 戚白商眼皮猛地一跳。 她心口几乎悬停,僵硬着回过头看向谢清晏:“你怎么知——” “他本归顺了我,如此所为,便是背叛。” “……!” 戚白商脸色微白,下意识朝谢清晏转回过身,“他并未透露你任何消息,甚至连你的身份都未提起——你不能对他下杀手!” “我有何不能。” 谢清晏淡然似笑,抬眼望她。 他半张冷如谪仙的面容在烛火明处,熠熠温柔;另半张却在暗地,眼底晦如墨海,薄唇勾着的笑意都修罗恶煞似的叫人心寒。 戚白商只觉背脊生凉,下意识攥紧手指,指尖掐进了掌心。 谢清晏微皱眉,垂眼睨下去。 “松开。” “什么?” “松开,我不杀他。” “……” 跟着谢清晏的眼神落到自己袖下攥紧的手,戚白商才松开了手。 等反应过来,她又觉着谢清晏有些神鬼莫测地诡异可怖。 叫人捉摸不透。 “你当真不杀他?”戚白商不放心地问。 谢清晏侧开身,却不答反问:“明知作饵,九死一生,为何不逃。” 戚白商眉眼间情绪停住。 她想起这人在后山亭下隔岸观火,一副冷漠又玩味的眼神望着她。 彼时的恼火气恨再次勾回心间,连带着今日数次濒死的后怕,交织在一处,叫她心火暗灼。 “谢侯意在安家,我亦如此。” “?” 谢清晏回身。 难辨深浅的漆眸停定在她脸上。 戚白商梗起细白的脖颈,冷冷望着谢清晏道:“此行入京,白商本便是向死而生。若死于中途,纵有不甘——绝无悔意。” “…!” 谢清晏被戚白商那一瞬的眼神攥住。 像是什么无形的东西藏在夜色里勾缠上来,缓慢将他裹紧,她的气息与身上药香纠缠在一处,拉起他手腕,叫他抬起指骨,落向她脸庞。 戚白商蹙眉,睖着谢清晏。 他藏在暗影里的眼底情绪她看不分明,只觉出几分莫名危险,连那人修长指骨抬将上来的动作都叫她恍惚—— 谢清晏还准备亲手扼死她不成? 就在他指骨触及她眼尾的前息。 屏风外。 董其伤领着两人走进庐舍:“公子,京兆尹与大理寺丞到了,请见您——” 话声戛然而止。 跟在身后。 京兆尹元启胜与戚世隐也同是一停,惊望着面前屏风—— 满屋昏昧。 唯有屏风内里,烛火盈盈燃着,将定北侯似抬手抚弄身前女子眼尾的暧昧沉影,赫然投于屏风之上。 第20章 解袍相见? 董其伤怎么也没想到, 进来后看见的竟会是这样一幕。 即便隔着屏风,他都能感觉到,他家公子带着凉煞的眼神已然如凌冽刀锋般削了过来。 董其伤猛咳了声, 忙回过身, 拿魁梧身影遮住了身后一边作揖还一边探头探脑想要看个究竟的京兆尹, 元启胜。 “元大人, 在此稍候。” 董其伤面无表情地低头垂目, 睖着被拦在身前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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