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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嚎啕大哭,“我没有犯奸,没有!没有!都是她勾引我!我一时没忍住才……我顶多算通奸……” 这是当众承认了! “带走!”马楚翼一声令下,属下动手抓人。 林母哭天抢地,拦在儿子身前,“我们就是来看个热闹!看个热闹怎就被抓了呢!” 东羽卫出手,顷刻间就将林子栋抓住。 林子栋哪见过这阵势,跟个稚童一般大哭起来,“母亲,母亲救我!我不想去衙门!我不去……” 林夫人最是心疼这个儿子,见状慌得不行,“栋儿!栋儿!你别怕!我!我!我!对,我大伯哥是江城守备林雨城将军!我栋儿是林将军的亲侄儿!”她忽然又想起来了,“我姐夫是马大将军!淮安将军马立扬!栋儿,马大将军是你姨父!你别怕!” 看你们谁敢动!两大将军吓死你们! 马楚翼:“!!!” 马立扬!我好怕! 唐星河身边正在看热闹的马楚阳:“!!!” 那是我爹!我爹! 人群中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马夫人:“!!!” 我谢谢你!这时候想起我这个早断绝联系的亲戚了? 马夫人秦氏,因父母当年看不上马立扬,一意孤行偷跑离家嫁了人,与娘家断了多年来往。 后来马立扬出息了,成了显赫的淮安将军,秦家又派人来示好。 马夫人深知秦家皆是见利忘义,捧高踩低之辈,便强势拒绝来往。 这位林夫人正是马夫人的亲妹妹,没少在外嘲笑她,说她坏话。 当年马夫人怀着孩子,肚子里装了两个,在路上偶遇时还差点被亲妹妹推得小产。 其实江城林家倒是不差,掌握着江城守军兵权。可那是林家长房,这位林夫人嫁的是三房。 三房不争气。林夫人的相公是个软骨头,在军中犯了事,被一撸到底,开除了军籍,早几年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东西。 林夫人便又为相公求到了胞姐马夫人头上,想让马大将军给自家男人在军中安排个好职位。 马夫人自然是不搭理。 那时候林夫人临走时还撂下狠话,“你若连亲妹夫都不肯拉一把,迟早成为下堂妇都没人帮你说句话!” 如今正是,姐妹相见,分外眼红。 第729章 马夫人已经看好半天的戏了。 两个儿子都上了场,她这个做母亲的岂能落后?这便拨开人群往里走,一脸笑意,“哟,林夫人怎的还攀上亲戚了?我家马大将军可最是铁面无私的人,休要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作威作福。” 哇,戏越来越好看了!马将军的夫人也来了!围观百姓好激动,从兜里摸了点瓜子嗑起来。 但见那林夫人脸色煞是好看,硬着头皮接下了马夫人的阴阳怪气,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姐姐,咱们姐妹一场,你快救救栋儿!” 其实,马夫人现身倒也不是想落井下石,“林夫人既然提到了我们家马大将军,那我替他在这表个态。查!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东羽卫羽卫长,赶紧干活儿吧!” 马楚翼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板正严肃,“马夫人大义灭亲,实乃北翼巾帼,女子典范!儿子以母亲为荣!” 林夫人:“???” 啥?儿子!母亲! 围观群众:“???” 咦,就吃个瓜,怎的还要动脑子呢?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夫人却忽然醒悟过来,东羽卫这领头的,是她亲亲的外甥。 她必须把握住最后的机会,潸然泪下,“姐姐,咱们俩从小不合,可那都是姐妹俩关起门来的事儿。栋儿好歹是你亲亲的外甥!你救救他吧!” 马夫人摆摆手,“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她伸手一指马楚翼,又伸手一指马楚阳,“喏,这两个托你的福,当年没被你推得一起死在我肚子里。你推我的时候,怎就没想起我肚子里还有你亲亲的外甥呢?” 林夫人:“!!!” 现在是算陈年旧账的时候吗? 围观百姓炸锅了。 甲:“啊,东羽卫的官爷是马夫人的儿子,也就是林夫人的亲外甥。” 乙:“咦?后面那个小公子也是马夫人的儿子,长得真俊!马夫人好福气哟。” 丙:“等等,马夫人的意思是,那两个公子是双生子?怎的一点不像?不止高矮不同,连长相都不同。别说是双生子了,都看不出是一家的娃。” 丁:“你们关注点是不是倾斜了?现在关注点难道不是官爷会不会放过自家亲戚吗?” 甲:“那官爷一脸正气,肯定会秉公执法。你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铜子,操着卖黄金的心。” 乙:“没听说吗?两家有仇。” …… 明府,正一起努力做手工摆件的夫妻二人齐齐停了手。 时安夏一边在铜盆里净手一边问:“什么?马夫人是林夫人的姐姐?” 北茴笑,“对,姐俩儿一看就不对付。” “这圈子还真小,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红鹊眉眼带笑吱吱喳喳把现场的盛况说了一遍,才道,“夫人,少主,你们没去现场看,可惜了。” 岑鸢不爱看热闹,但也不扫兴,只微微一笑,“你们去看了,不也相当于我们看了?” 时安夏也笑,“对,小红鹊现在越来越会讲故事了。” 红鹊得了夸奖,小脸红扑扑的,继续道,“后来马羽卫长把人全带走了,那个明如绯也被带走了。”她睁着大眼睛问,“夫人,明如绯是不是真的还要在牢里关三年?” 时安夏点头,“那是自然。否则谁都能嘴一张就扯闲,造谣生事,污人清白,这日子怎么过?”她转头问北茴,“对了,马夫人如今在何处?” 北茴答,“马夫人如今和姚老夫人在一处。姚老夫人听说马夫人和楚阳少爷到江城了,亲自来接的人。还让人打扫了个院子,安置他们。” 姚笙因着马楚阳的关系,跟马夫人已经很熟了。那马夫人与娘家断了来往,却和姚笙处得来。 早前马楚阳认姚笙做阿娘,也是马夫人的主意。 马夫人当初就是单纯觉得姚笙人好,膝下又无子。自家这蠢儿子虽不中用,胜在温软,没准能哄姚笙开心。 谁知相处下来,马夫人跟姚笙倒是情投意合。 这会子,某处宅子院里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花团锦簇中,便是那两个美妇坐在里头。 马夫人正跟姚笙打听,“我翼儿到底相中了明家哪个姑娘?” 姚笙为她倒了一杯桂花茶,茶香霎时就盈了满院,“你刚才不是看见了?清点财物那姑娘,又利落又精明的明昭啊。” 马夫人恍然大悟,“是她哟。”这会子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只眼睛多看看那姑娘,刚才只顾着瞧热闹,和瞧自家儿子,还真没看清。 只记得那姑娘长得与海晏公主有几分相似,是明家那模子。 可也不全然像。海晏公主看起来尊贵,那姑娘看起来洒脱。 在马夫人看来,她儿子若是娶个性子洒脱的姑娘,倒是比娶京城那些权贵世家的贵女要好多了。这便满意了三分。 她又问,“笙儿妹妹,你觉得那姑娘品性如何?” 姚笙喝了一口茶,满齿生香,才缓缓道,“那先说我自己的感觉吧。我第一次见到明昭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清醒,是个主意正的人。” “什么叫很清醒,主意正?”马夫人好急,仰头一口喝尽桂花茶,解渴,“咦,你这茶真好喝。” “明昭送的。走的时候,你带些回去喝。”姚笙笑着说回正题,“主意正,就是她若对翼儿上了心,天涯海角都会跟着,还会一心一意对他好。可若是没上心,估计嫁都不想嫁。” 马夫人听得弯了眉眼,“我翼儿就需要这样的姑娘。我看人不行,早前给翼儿相中的容家姑娘,没想到是那种人,害我被我家马将军好一顿数落。” 听到姚笙如此说,她对明昭又满意了三分。 姚笙忽然凑近,“还有,你信我家夏儿吗?” 马夫人一愣,“信,当然信。” 京城流传一种说法,只要海晏公主看中的人,几乎都能金榜题名,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她家马楚翼就是这样,能一路高走,不到一年时光登顶东羽卫的最高职位,这里头少不了公主和驸马的手笔。 驸马爱公主,终究还是公主说了算。 姚笙笑得意味深长,“关键我家夏儿很喜欢明昭姑娘。” 第730章 姚笙说,时安夏很喜欢明昭姑娘。这话对马夫人来讲,无疑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便更满意了三分。 早前马夫人听唐楚君聊天的时候漏过一句口风,说她家夏儿当时就不看好陆永华和容嫣这两个人,所以才几次三番提醒时安心。 谁知时安心不领情,时安夏就歇了心思懒得管。时安夏不管的后果,就是时安心流放漠州,那姓陆的也流放漠州,过得都挺惨。 所以在她们这个圈子,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哪家娶儿媳妇和嫁女儿,都跟算命似的求到海晏公主面前问一问。 这姑娘娶不娶得呀,这儿郎嫁不嫁得呀,他们家爹娘兄弟姐妹好处不啦? 虽然海晏公主也跟那江湖术士般扯闲,常说,“不算不算,我不算命。命是越算越薄,天机不可泄露。” 但只要用了心,就能看出海晏公主对某个人的喜欢和偏好。 但凡是公主喜欢的,那就差不了。 公主喜欢明昭,马夫人当即决定……等一下,得在当地再找个金牌媒婆上门保媒议亲,方显郑重。 原先三媒,其实指的是三个媒人,包括男方聘请的媒人、女方聘请的媒人以及一个中间媒人。 可北翼京城权贵世家若是重视这门姻缘,流行男方单请三媒上门保媒,以示诚意。 马夫人只从京城带了两个媒人,原本就是特意留了个名额要请个本地媒人,万一遇上当地风俗,也好补救。 次日一大早,马夫人便带着三个媒人上明家来了。 明家上下受宠若惊,没想到马家动作这般迅速。 议亲过程很顺利,明家不刁难,马家也没什么要求。如此双方一拍即合之下,竟在当事人那卡住了。 按理,议亲时,马楚翼和明昭都不该到场的。可两人齐齐都到了。 马楚翼先是对各位长辈行了礼,说明双方先订亲,真正成亲要等到三年后。 明家众人脸色都变了。这啥意思?你要干啥?拖三年,我家明昭都多大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明昭知家人误会了,忙上前解释,“马公子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三年之约是我提出来的。我初掌明家,明家生意有大半在我手上,一时半会还无法交接。我……” 门外偷听的明焰冲进屋来,“妹妹,你放心嫁人,生意上我来接手。” 外头一群明家小辈全冲进屋来,“昭儿妹妹,你放心嫁人,我们来接手。” 明昭向着兄弟姐妹们行了一礼,“多谢大家,但昭儿既接下大曾祖母的碧玉扳指,便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方对得起长辈的信任。” 那些复杂难理的人际关系,岂是谁想接手就能接手的?光是如今茶山上那一堆茶户,早前就被明家旁支得罪得差不多了。 她还得慢慢去修复关系,重新让明家茶叶的口碑逆转。仅是这一项,就不是她那些埋头读书的兄长们可以接手的。 关氏叹口气,“昭儿,当日事急从权。”她也没想到昭儿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实在不行,我再顶几年吧?” 她却知,再顶几年,明家产业就要崩塌了。如今的光景要不是靠着明昭强硬的手腕支撑,再加上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早就无法维系这么大家子的开销。 马夫人心里有些失望,还以为立刻就能准备成亲事宜呢,谁知还要等三年。 唐楚君却想的是,怎的,他们也三年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她悠悠道,“我不同意。一年吧!三年太长了。”她抬头问,“马夫人,若是二人成了亲,你可会限制昭儿出行,不让她在外头抛头露面?” 马夫人怔了一瞬,“楚君的意思是……” 唐楚君道,“你的为人我清楚,不是个搓磨人的婆婆。为人良善,待人友好……” “有事说事,不用给我戴高帽子。”马夫人哭笑不得,“你怎的也学会了这一招?” 唐楚君笑起来,“我就是看明昭能干,明家一时半会也离不得她。你若是不介意她行商,估计就不用等这么久。” 自来权贵爱银子,却瞧不上商贾。不是每家都能容忍儿媳妇行商。 马夫人想了想,问儿子,“翼儿,你有把你要去边关的想法透露过吗?” 马楚翼恭敬答,“儿子跟明昭姑娘说过了,明昭姑娘回复儿子说以后愿意陪同一起去边关。” 马夫人叹口气,“明姑娘都能答应陪我儿子去边关,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行商呢?行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们马家没那么多规矩。” 她真诚地看向明昭,又看向儿子,“一年,行吗?三年太久了,我怕我会盼出病。一年时间,我可以先行准备起来,把三书六礼的流程走完。江城离京城又这么远,准备也需要些时日。” 话已说到这一步,明昭若是再坚持三年,反而显得成亲没有诚意。她抬眸去瞧马楚翼,用眼神问,一年行吗? 马楚翼也在用眼神问,一年行吗? 两人四目相对,随即笑开。 两人这一小动作,看在长辈们眼里,简直心都暖化了。 尤其马夫人,可从来没在这木头儿子眼里看到过一丁点青涩羞赧,当即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年!我这就回京准备聘礼。看来这一年,我得来江城好几趟。哈哈!江城这地方好,人好,景也好。” 马楚翼从没见母亲这般开怀过,心下甚慰。 他自小不在母亲身边,和母亲总隔了好几层,彼此客气。他有时很羡慕弟弟在母亲面前粘得跟狗皮膏药似的,而自己却总无法让母亲开心。 如今母亲可算为他高兴了一回,他向着母亲深深一揖,“儿子让母亲费心了。” 马夫人摆摆手,“我呀,这辈子就指着为你和你弟弟费心度日了。” 言语间,是把马大将军排挤在外。倒非她善妒,容不得人。 但男人先斩后奏,都在边关生了一儿一女才告知她真相,这个坎她过不去。 且她为这个男人与娘家都不来往了,这些年当真是一心一意为马家操持。 是她怕苦不去边关吗?当然不是。谁都不知道,其实她私下也在悄悄行商。 不然马家凭什么能支撑到现在? 第731章 马夫人是个很要强的人。当初一意孤行跟着马立扬,与整个秦家都断了联系,就再没想过回头。 在她和马立扬最艰难的日子,也从没找秦家伸手要过一文钱。 她没有嫁妆,没有嫁妆就没有底气。她感念马立扬曾说,“你就是最好的嫁妆。” 为了这句话,她发誓要为这个男人活一辈子。事实证明,誓言就是年少无知时脑子进的水,日子久了,就变成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 马家原先就穷,家里还有兄弟姐妹需要拉拔。马立扬早年的俸禄多用于供养父母供养兄弟姐妹,银子到她手里时就不剩几个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马立扬也算争气,一步一步向上走,凭着显赫的军功,成了淮安将军。 俸禄高了些,赏赐多了些,可谁家日子谁知道,淮安将军府竟然还是过得无比清贫。 原因有两个,一是马家伸手要银子的亲戚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马夫人那婆婆也是很有意思,张嘴就炫耀,“我儿是将军,权利大着呢!什么都能解决。” 什么都能解决,亲戚不拿你当摇钱树当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反正没事就摇一摇,总能掉几个子儿。 二是马大将军收养的伤兵,和需要供养的伤兵家属也越来越多。 缺胳膊断腿儿的,半身瘫痪的,不计其数。这都不算什么,还有死伤士兵的家属,娘老子呀,孤儿寡母呀,等等等等。 大家都管马大将军叫活菩萨,有求必应嘛。 说实话,马夫人这些年过得很累。人累,心也累。 她但凡有点怨言,马大将军就问,供养父母是尽孝,难道不应该吗? 她敢说不应该?一个孝字压下来,她能怎么办? 可尽孝,也不用供养七大姑八大姨吧?家里的兄弟姐妹是没手没脚吗?这个伸手那个也伸手。 马立扬其实是家里的长子。其所谓家里的兄弟姐妹,包括了堂兄弟姐妹,也包括了表兄弟姐妹。 简直就是洒向人间都是爱。 马大将军说,“我们马家以前穷的时候,也是靠着你嘴里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接济,才有我马立扬的今天。能帮一把,就是一把,人不能忘本。” 一句“人不能忘本”,把马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那些伤兵,马大将军更是大包大揽,曾扬言,“有我马立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马夫人苦。但凡她有半点反对意见,马立扬就说,“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 是!她也感动战场上那种生死情谊。 可他们是为国而战,为皇上而战,这不该是归朝廷安置吗? 你马立扬只是个将军,你不是皇上啊!朝廷不是没妥善安置,也不是没给恤银啊。 为此,马夫人提出异议。 马立扬义正辞严,说她一个后宅女子见识太浅薄,还说,“当初你嫁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人。你热情,悲天悯人,善良大度,怎的现在变成这样小肚鸡肠了?成日里就算计,斤斤计较。” 直气得马夫人全身发抖,便拿出账本问他,“就这点微薄俸禄,够干点什么?” 一笔笔出账,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留给她家用的银子,真就没几个。 最早的时候,马夫人也是随军去的边关。两个孩子都是在边关出生,她在那种恶劣的条件下几乎是九死一生。 她不怕苦,也不怕穷。 她怕的是苦中没有乐,怕的是穷没有尽头。 皇上赏下的京城宅子,当初住的全是马家人和伤兵以及伤兵家属。 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那宅子是个什么安济坊养济院,真就没人相信那是马大将军的府邸。 后来这宅子能收回来,完全是因为马家人和伤兵之间发生了巨大矛盾,出了大事,连先帝都惊动了。 先帝连夜召马立扬回京城解决,还喝斥他连家都管不好,何以带兵? 先帝一怒之下,连降他三级,还怀疑他屯养私兵。 这罪名一压下来,马立扬蔫了。 那一年,马楚翼和马楚阳两兄弟才四岁。马夫人以整理家宅为由,跟着马立扬回了京,然后就不肯再跟他回边关生活了。 且那时候马家人被赶回了老家,伤兵们也散了,将军府也不再是将军府,着实消停了很久。 马楚翼被马立扬带回边关,也是他自愿跟着去的。马夫人心疼儿子,却拗不过小小少年立志当将军的决心。 马楚阳却被她强制留在了身边。 因为马楚阳自小长得娇弱,跟个小姑娘似的,风一吹,皮肤就红一片,受不得风沙。 夫妻俩一人带一个。 马楚翼成了“马小将军”,马立扬逢人就吹儿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言下之意,小儿子养废了,都是夫人的错。 马夫人真就是穷怕了,因为穷,在京城受尽白眼。她从不参加那些权贵夫人们的赏花会,也融不进那个小圈子。 只有郑巧儿不嫌弃她,没事常与她走动,也因此唐星河跟马楚阳从小一起玩到大。 明德帝继位后,就允官员家属合理行商。马夫人便是悄悄投入到这行列,第一笔本钱不是她丈夫马立扬给的,而是她找郑巧儿借的。 她不止借了郑巧儿的银子,还借了人家的势。总之日子慢慢好起来,她手里也有银子了。 可她从来不敢让马立扬和马家任何人知道,她手上其实有庄子铺子,还有银子。 否则马家那群吸血的,不得扑上来吸干才怪。 后来马立扬重新又成了将军,马家人故技重施,又想住进将军府,被马夫人强势阻拦了。 住进来可以,先和离! 有她在的一天,马家人休想再来长住。就算马立扬的爹娘也不行, 其实马家人本来就瞧不上她。说她没有嫁妆,吃的用的住的,全都靠他们马家的儿子。 就这样让他们住进来,马夫人恐怕会被逼死。与其被逼死,不如早和离。 马立扬当然不愿与夫人和离,最后以皇上的名义哄住了家人。 说当年马家人惹怒了先帝,皇上可记着呢。一旦他们马家人进京,皇上就会把他这将军的头衔撸下来。 如此,才把马家人的步伐止住。 马夫人最害怕的是,马家人吸了马立扬的血,还要来吸她两个儿子的血。 第732章 马夫人不担心小儿子马楚阳。 从小她就教导儿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当烂好人,不起烂好心。少大包大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阳关大道。 马立扬一直就怪她这个做母亲的把马楚阳教废了。马楚翼也觉得马楚阳被母亲惯坏了。 可马夫人担心的是,大儿子马楚翼是不是也继承了其父烂好人的品质。 要知道,她丈夫马立扬路上捡个可怜女子都能带回去做妾,只为给人一个家。 当初马立扬回边关不久,就捡了个逃难的姑娘。据说那姑娘逃难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可怜得很,没吃没喝没依靠。 带回去没多久,马立扬就纳了妾。待生了孩子才书信一封告知她。 晴天霹雳肯定是有的,但没想象的那么撕心裂肺。 两情相悦这东西,最是经不得消磨。这些年,马夫人早就被琐事一点一点消磨了对丈夫的感情。 丈夫没有银子实在。她有了银子傍身,便是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马夫人还在京城置了两处好宅子,准备留给两个儿子成亲用。 她并没真的打算和离。这辈子,她是要和马立扬锁死的。原因无它,只为将军夫人这个头衔。 谁也别说她势利和现实,她就是单纯为这个头衔才留在马家当这个马夫人。 不然她忙活这么多年不是白忙活了吗?她一让位,那小妾没准就扶正了。凭什么? 她还得让她丈夫给她挣诰命夫人的头衔呢。 如今正好,她享受一切荣光,小妾尽心伺候丈夫。各司其职,各就各位。 待亲事彻底敲定下来后,次日马夫人把两个儿子找来,开诚布公进行了一次长谈。 见母亲面色凝重,两个儿子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有些忐忑,连马楚阳这平时嬉皮笑脸的皮猴都坐得端端正正。 马夫人清了清嗓子,“叫你们兄弟俩过来呢,是为娘有些话不吐不快。” 她第一次把两个儿子当成大人对待,用平静的语气,讲述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末了,她道,“说这些给你们听,是不想我辛苦生出来的儿子像你们父亲一样,被马家人吸血。尤其是翼儿,你如今功成名就,便是马家人挂在嘴上的宝。” 一旦成了马家人挂在嘴上的宝,那就是新的血袋。新鲜热乎着呢,可以拼命让他们吸。 要不是马楚翼是东羽卫,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被马家人抓去洗脑了。 前几个月马家人还捎信来,让马楚翼回老家一趟。 信被马夫人截了。如今她有的是眼线和人脉,专注拦截吸血虫。 马楚翼早知母亲不如表面上风光,却也不知曾经过得这般委屈,更不知马家已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母亲,儿子记住了。” 马夫人又道,“如今你也快要成亲了。我不希望明昭姑娘跟我一样受委屈,更不希望我的儿子大义凛然指责妻子只顾小家,心中没有大义。 什么是大义?能心胸坦荡把小家过好就是大义。翼儿,女子也不易,你自己选的妻子,便是要自己好生爱护。” 饭菜容易凉,心一样容易凉。凉过的心再想修复,得花千百倍热情补救,且还会留下裂痕。 马夫人就是这么把人生道理掰碎了,一点一点讲给儿子们听。 马楚阳听得眼睛都红了,“母亲,儿子以后一定不会让您再受委屈。” 可他自己却委屈了,呜的一声,像只小狗一样跪在了母亲膝前。 因为他想起父亲常跟母亲吼,“都是你,把儿子养废了!” “你看看你儿子像什么样子?纨绔子弟!” “我马立扬的儿子跟个软骨头一样!都是你惯的!” 越想越伤心,母亲为他扛下了所有啊!呜呜呜……马楚阳将头抵在母亲的膝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若是往常,马楚翼指定会拎着弟弟的领子骂人,“又哭又哭,整日娘们唧唧,除了哭你还能干点别的吗?” 可今日的马楚翼听了母亲的述说,却是有了别样情绪,也自责自己曾和父亲一样,说弟弟是个废物。 其实他早就不认为弟弟是废物了。 从弟弟喊出“春风向北,马嘶蹄疾!楚阳愿迎战列国”开始,到皇上说,“马楚翼,你弟弟不输你啊,你要努力了”,再到弟弟一路擂赛到拿下武举探花,他就不再认为弟弟是废物了。 驸马爷曾说,“这才是娇惯出来的权贵子弟最好的样子。” 马楚翼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认同的。 他弟弟分明是天赋超群的人,不是他这种后天努力就能比得上。 他弟弟不止不是废物,还很有血性。 马楚翼抬手轻轻搭上弟弟的肩膀,温声安慰,“别哭了,你是母亲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马楚阳的哭声戛然而止,扭过一脸泪水的脸看了哥哥一眼,哼了一声,又扑母亲膝头哭上了,“马楚翼你滚开,少来安慰我!你自来看不起我!呜呜呜……母亲,以后我一定多多努力,为您拼个诰命夫人回来。” 马楚翼附和道,“儿子也会努力……” 马楚阳又不乐意了,扭过脸恨他一眼,“你别努力了!你再努力,还让别人怎么活!哼!”然后继续把脑袋抵在母亲膝盖上哭起来,“呜呜呜,太欺负人了,本来就强,还要努力,你让我怎么办!” 马楚翼第一次觉得弟弟可爱死了,不知不觉红了眼。他沉声道,“母亲,您把弟弟教得很好。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拿我的标准来要求弟弟……” “是是是,我够不上你的标准!”马楚阳烦死这哥哥了。 哼,还是我星河哥最好!星河哥才是我亲哥!你不是!我不要你! “我不是那意思!”马楚翼头疼。 马楚阳继续哭,“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母亲归我守护。谁要敢说母亲一句不好,我让他全家都过不好!到时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哼哼哼!” 马夫人被那几个“哼”弄得心都化了,只觉自己这一生无比富足。 马楚翼一边抬手抚着弟弟的背,一边道,“母亲,其实我有件事没跟您报备过。我回京前,在军中受过处分。我把庶弟的腿打断了……” 第733章 马楚翼和其父马立扬那会同时回京述职。在回京之前,两人所在边陲重镇相隔两座山。 他寻思着与父亲一起回京,便启程转个道拐过去了。 谁知到了以后,看到十岁的庶弟马楚源骑在一个伤兵的背上,拿着皮鞭一鞭一鞭抽在伤兵的伤处。 每抽一鞭,就喊一声“驾”。 伤兵本就有伤在身,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少年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说自己长大就是将军,能接管马家军,到时就是这里的王。 不听话的,他一个个全弄死。 他还让伤兵唤他“主人”。伤兵不肯,那皮鞭就一鞭鞭落下。 马楚翼撞上后,怒火中烧,上前一拳就把少年从伤兵背上打下来。 下手有点重,把少年腿打断了。 马立扬知道后,不分青红皂白给儿子马楚翼记了个处分。 那伤兵见着马小将军为自己背了处分,思虑再三,才拖着伤重的身体,将自己在马家养伤受到的对待一一道了出来。 他还将少年说的话,也进行了复述。 那些童言稚语作为一个将军的儿子说出来可大可小,关起门来没传出去倒还好,只当在家乐一乐。 若是传出去,那就是马立扬要谋反。 马立扬听完以后大惊失色,查看过伤兵身上的伤,又回家把其他伤兵也查看一番,发现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且所言如出一辙。 马夫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翼儿,你怎的不早告诉我?” 马楚翼低垂着头,“不想让母亲听了糟心。父亲原本回京的时候,是要带那母子三人一起的,出了这事后,就不带了。据说还让人把那院子围了,不让他们母子三人从院子里出来。” 马夫人冷笑,“怪不得你父亲跟我说,他们永远不进京。呵,原来是这样!” 马楚翼道,“母亲不必忧心。如今已没有株连制,他们要作死就随他们,自有律法管束。以前株连制没被废,我就跟父亲说过,如果他管束不力,坏了家风,我就替他把人打死,省得祸及全家。” 马夫人咬牙切齿,“你别污了手,让他自己处理。一个将军,连家都管不好,还带什么兵?孩子能说出那种话,姨娘肯定没少在背后盘算。还称王!什么玩意儿,野心挺大!” 她忽然伸手一戳马楚阳的脑瓜子,“你眼珠子别乱转,离得山高水远,鞭长莫及。让你父亲自己去处理,是他弄出来的人,得他自己去操心。” 马楚阳一捏手指,发出喀喀的响声,“那庶子最好别出现在小爷面前,小爷现在脑子里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他。” 马楚翼睨了弟弟一眼,“轮不到你动手。我跟父亲长谈过,父亲心里有轻重。” 马楚阳冷笑,“他有屁的轻重!就只会说我被养废了,等我中了探花后,他又笑出一脸褶子,说我是他的好儿子!我都不爱搭理他。” 马夫人忽然喃喃道,“你父亲迟迟不回边关,怕是也烦了那母子三人?” 马楚翼没想那么多,“朝廷的‘清尘’计划,父亲是主力,得皇上看重。皇上有意要他留京去镇守京外的碧霞关,想必很快就要启程。” 马夫人悠悠道,“你父亲若是镇守碧霞关,那母子三人少不得随行,如此离京城就近得多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不如……” 马楚阳笑,“送回老家去跟祖母祖父作伴。” 马夫人点头,“我儿聪明。我不搓磨人,有的是人要拿捏他们几个。这些年,各方人马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舒坦了些。不如搁一块吧。” 她原本打算在江城多玩几日,和明昭多见几面,处出一些感情来。现在也没了心情,她得火速回京,去落实这事。 在马夫人临行前,明昭没避嫌,匆匆买了一大堆江城特产过来送行。 马夫人便是越看明昭越欢喜,拉着她的手道,“我没有女儿,等昭儿你嫁过来,我当你是女儿一般,咱们好好处。” 明昭原先以为权贵世家的夫人都是高高在上,谁知自己真的捡到宝。她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自然分得清马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马夫人依依不舍,取下成色上好的碧玉手镯戴在了明昭手上。 明昭推辞一二后,便是大方戴上了,直将马夫人送出江城外好几里,才挥手惜别。 马楚翼见此莫名生出一种“一年也太长”的唏嘘,何况三年? 也不知那个楚笙先生是怎么想的,竟然写了一首“三年是一朵花开的时间”在《翼京周报》上发表。 弟弟马楚阳把报纸带过来的时候,马楚翼看了以后就觉得这个“楚笙先生”脑子有问题,谁家的花要开三年? 觉得楚笙先生脑子有问题的,不止是马楚翼,还有一大堆擅长诗词的文学大家,纷纷撰写文章讨伐楚笙先生。 他们认为楚笙先生的这首诗就是个四不像,诗不像诗,文不像文,简直有辱斯文。 最气的是,这种东西还登在《翼京周报》上。这是要带歪所有读书人吗? 可就是有一帮读书人被带歪了,纷纷模仿这种诗体,大有一种解放心灵之感。 五字七字诗固然好,可多出来一种打破旧体诗格律的新诗又有什么不好? 百花齐放,才是进步的标志。 文人们风起云涌,一帮人讨伐楚笙先生,一帮人维护楚笙先生。 总之,楚笙先生火了,比才子时云起更火。 所有人都在猜测楚笙先生到底是何人?坊间无人知晓。 知情人口风严密,如明德帝,黄醒月,陆桑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笙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已被推上风口浪尖,将成为开辟新诗风格的第一人。 她正在虚心向女婿讨教,“鸢儿,除了那首‘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还有没有别的?你多默几首给我学学啊!” 岑鸢哑然失笑,“母亲,这不是我长项啊。我能记得这么一两首已经很好了,你自己多去琢磨,多写就好。” 时安夏也鼓励她,“母亲,你写得很好,我很爱看。” 第734章 门外传来时云起的声音,“母亲,我也喜欢您写的诗。” 他带着夫人走进来,齐齐行了礼,才真心诚意道,“那跟我们平时读写的诗完全不一样,母亲真令人刮目相看。” 唐楚君得了名动京城的才子夸奖,笑得合不拢嘴,忙用扇子掩嘴,又伸手指了指女婿,“是鸢儿,鸢儿教我的。” 岑鸢不居功,“我哪有本事教您,不过是早前看过些孤本札记,发现有这种诗体。” 时安夏若有所思地看着岑鸢,不由得想,夫君见多识广,匪夷所思,到底上哪儿能懂这么多东西?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头滋生,难不成夫君不止有前世的记忆,还有前世的前世,或者更前世的记忆? 否则哪来那么多神秘孤本? 夫君是个谜。 此时屋子里聊诗作聊得十分热烈。 魏采菱也道,“母亲,您真是我们的骄傲。” 哎呦,这些孩子们!唐楚君被夸得红了脸,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心中翻滚的诗意,如同滔滔不绝的洪水奔涌。 与旧体诗相比,新诗的特点是简单直白,直抒胸意。登在报纸上,让人一看就懂,连没读过书的百姓,听到别人吟颂也能哼哼几句。 句子朗朗上口,冲击着曾经稳固的文坛,令人愤怒,又令人新奇。 一行人准备离开江城去往维那部落时,明家宅子已挂上了“富润爵府”的崭新牌匾。 明如绯因当众造谣,下狱三年。那剩余的十四板子还存着没动,只待她身子好些再来一轮,打到她不好,以此长记性。 那孩子是被打没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种,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林家二公子最终承诺娶明如绯为妻,以此来粉饰太平,换取对方松口不状告他。至少不算是犯奸,顶多是你情我愿,属于伤风败俗的道德层面。 明如绯还指望着三年后出狱嫁进林家,美梦能做一天是一天。 如此一来,西城明家是彻底败了。而南城明家却实现了阶层跨越,迎来真正新的开始。 明家读书的儿郎们也全跟着唐楚煜、时云起和马楚翼回了京城入云起书院读书。 其余人等跟着海晏公主夫妇去了维那部落。 唐楚君一路行往维那部落,一路诗作不停。 她三天两头给明德帝寄稿子寄信,明德帝除了处理政务奏折,便是拜读楚笙先生的诗作。 美妙,无以伦比。 唐楚君说,他是第一个读她诗作的人。 明德帝回复,君非池中物,落笔若生花。 唐楚君誓要以笔写尽北翼秀美河山。 明德帝誓与君踏遍万水千山,共赏世间繁华。 她笑颜如花,以越来越美好的姿态等待花开。 他正朝她奋力疾行,日夜不休。 明德帝不止读诗,还改诗。 改字,改句,然后告诉她,最好的诗作是言之有物。 从此,楚笙先生写出来的诗便言之有物,不止是单单抒发情绪。 她写江城,会写江城的桂花,写喷薄着桂花香的茶和酒,以及喝着茶和酒的人。 她写沧图河,会写两岸的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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