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又怎么样,咋着,当官的就能抢老百姓的娘们吗?再说了,你说你是林业局的领导就是嘛,我还说我是京城的领导呢。” 村民们都是不屑的,想来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村主任带头,夺过村民手里的锄头往陈星渊身上打,不等他靠近,关斌猛地抬脚,一米多的大长腿直接蹬在村主任心口,他人飞出去两米远,重重落在地上。 村民们一看这架势,纷纷往上冲,两拨人乱成一团。 关斌挡在陈星渊跟前,“您带章同志先上车。” 第403打断骨头连着筋 章芷兰受了伤,见了风容易让伤口加重,陈星渊把大衣拉高遮住她整张脸,他动作快蹭到一点儿章芷兰额头破皮的地方,章芷兰“哎呀”一声,“你弄疼我了。” “矫情。”陈星渊拥着她往车上去,手上到底是拉开了一些,露出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刚打开后车厢的门,两人还没上车,一个手里拎着铁耙的中年男人照着他们二人劈头盖脸打了下来,陈星渊后脑长了眼睛一样,侧身把章芷兰按在车身上,抬脚往男人身上踹,脚尖踹到他脖子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在了车上。 另一边冲过来的男人手里拿着镰刀往陈星渊身上钩。 “当心。”章芷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胳膊挡了一下,镰刀顺着她胳膊蹭了一下,薄薄的衣裳破了皮,里面的皮肤被划了一道儿,陈星渊眼底瞬间怒气升腾,“进去待着。” 他把章芷兰推进后车座,车门用力一甩,他一把抓过刚才的男人,重重按在车头上,一个肘击,男人便昏迷过去。 陈星渊拉开车门,章芷兰不等他开口,先解释,“你救了我,我替你挡一下,咱俩扯平了,你不用骂我多情。” “把手给我。”陈星渊脸色格外难看,章芷兰不动,他又看她,“不想变得更丑就老实过来。” 果然这句有用。 “你车上怎么还备着这些?”陈星渊手里拿着简易的纱布和酒精,给她额头消毒包扎,“嗯。” 章芷兰:“……” 她低着头,视线低垂,睫毛上的泪珠要掉不掉的还挂着,湿漉漉的,高挺的鼻梁下是慢慢恢复了一点儿血色的唇,陈星渊低头给她包扎的时候,两人靠得近,近到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 “陈星渊。” “嗯。” “你能一次多说几个字吗?” “可以。” “……” “咱们今天还能出得了这个盘山村吗?”章芷兰从车窗往外看,身上穿着陈星渊的大衣,暖和了不少。 她自己就穿了件滚床的碎花衣裳,被撕扯的也烂了好几块,她又往紧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出不去。” “完了,我还没进市电台工作,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早知道那天在饭店,卿卿让我吃我就多吃点了,现在倒好,要成饿死鬼了,下了底下,人家怕是也嫌弃我丑,会欺负我。”章芷兰一本正经沮丧。 可怜兮兮的。 “不都是丑的欺负人?”陈星渊突然来了一句。 章芷兰凶巴巴闭眼不看他,“你家里人是不是给领导行贿了,要不以你这情商怎么能在机关里待那么久的?” “乱讲。”陈星渊下车前叮嘱她,“老实待着别动。” 外面乱糟糟的,盘山村的人手里虽然有农具,但是毕竟是老百姓,没经过专业的训练,整个村子的老爷们愣是和关斌几个打得不分上下。 陈星渊出来加入战斗。 突然从半山腰又冲下来几个男人,手里拎着长长的枪,像是猎枪,又像是自己的改装枪,猛地朝天放了一枪,混乱的人群立马停了下来。 村主任不知道被谁打了脸,两边脸都肿的跟猪头一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不想死的就蹲下!” 关斌看陈星渊,陈星渊没动。 村主任一把夺过长枪,抵在陈星渊的胸口,“把那娘们放下来,我可以放你们走,否则,你们今天都交代在这儿吧。” “快点儿动弹!”看陈星渊无动于衷,村主任没了耐心,他用枪口往陈星渊胸前用力顶了顶,“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村口突然响起警报拉响的声音。 老师和王振华等几个同学都跟着高兴起来,“太好了,警察同志来了,我们得救了。” 晓君脸色难看。 “这盘山村整个村都有问题,他们就是一群互相包庇的法盲,就应该让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必须让他们承受法律的制裁!” 就在大家以为警察是来帮他们的时候,村主任比他们笑得还开怀,“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完了,你们彻底完了。” 大家莫名其妙。 村主任冷笑,“警察是来抓你们的,你们这群无知的人,还不知道,我们盘山村是被富林警察保护的,来我们盘山村闹事的,警察统统都抓走了。” 警车停下,富林县派出所的负责人从后车厢下来,村主任一脸殷勤迎上去,“刘局,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些人我就可以收拾,正打算处理了呢。” 他话都没说完,被迎面过来的人猛地扇了个巴掌,“混账东西!” 他力气之大,村主任六十多岁的年纪直接被扇倒在地,刘局一脸诚惶诚恐弯腰朝陈星渊走,“陈同志,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这实在怠慢。” 陈星渊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怎么着,没给你时间准备?” 刘局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他佯装用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下,“不是不是,您看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您是领导,您随时来都行。” “我是领导?”陈星渊目光倏然一沉。 刘局不知道他这话是问句还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您自然是领导,大领导。”刘局年纪比陈星渊大一轮还多,弯着腰,低眉顺眼。 村主任被打,村里的人更没了主心骨,手里拎着东西不敢动弹,刘局吩咐人开车过来,恭敬地迎陈星渊上车。 陈星渊理都没理,转身上了祁世勇找的车。 刘局这下彻底慌了,早上他还没从温柔乡醒来,突然接到有人报告说,京城来的大官来暗访了,人已经到了盘山村。 刘局裤子都没提好就急忙带着人往外赶,紧赶慢赶,还是被这个愚蠢的村主任给坏了事。 他就祈祷,他还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至于把他的乌纱帽给丢了。 但是现在看陈星渊这态度,他心里慌得不得了。 “陈同志,您……” 他刚凑到陈星渊的车跟前,车门“嘭”得一声在他面前关住。 第404章温水煮青蛙 富林县公安局。 局长办公室里。 陈星渊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手里掐着烟,后背仰靠在沙发背上,沉默不语。 大冬天的,刘局颤颤巍巍站在陈星渊身边,佝偻着脊背,站得发慌。 从进门到现在,一个小时了,陈星渊一句话不说。 刘局更不敢开口。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刘局脑门子上的汗淌个没完,“陈同志,您看这天儿也到中午了,不如咱们先吃饭,有什么工作您养足了精神咱们再展开如何?” 一句话问完,刘局就汗流浃背了。 富林县这些年一直属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刘局更是富林的“土皇帝”,在整个富林横着走,盘山村的事他不是不知道,甚至背后得到了他的允许。 盘山村村主任算刘局远房的一个姨姐夫,仗着这层关系,村主任刘大福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情。 刘局经不起查,随便拉个人来问一问,都够他吃一壶的。 “刘局是吧,你觉得吃点儿什么合适呢?”陈星渊用力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顺着刘局的方向飘过去,他呛的嗓子发干,但是不敢在陈星渊面前咳嗽,憋得一张油腻脸成猪肝红。 听陈星渊这么问,刘局内心多少松快一些,“您是大领导,自然是到咱们富林最出名的饭店,当然,再名贵的饭店和菜品都衬不上您的身份。” 漂亮话说尽了,刘局低眉顺眼观察陈星渊脸色。 陈星渊食指和中指掐着烟,低笑了一声,“那刘局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排场才配得上?” 刘局还真认真想了想。 想着想着,觉得这话有学问,他抬头看陈星渊。 陈星渊脸色霍地一沉,“国宴配得上吗?!” 刘局双腿一软,直接给跪在了地上,他真是该死,试图用这种办法来拉拢陈星渊。 上面来的时候就说了,陈星渊和以往那些人不一样,他铁面无私,不只是走个过场,让刘局好好招待,严肃点儿。 刘局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被人好好招待的主儿,所以他心里的好好招待,理所当然就是腐蚀陈星渊,甚至贿赂收买他,大家沆瀣一气,有什么事都好说。 此时此刻他才反省过来,是如何严肃的好好招待。 他完了。 富林的天气比京城还要冷上一些,天气也灰蒙蒙的,像是随时要下雨或者下雪的样子,陈星渊从公安局出来,关斌跳下车给他开车门。 钻进后车厢,一股凉气瞬间席卷了狭小的空间,关斌上车递给他一份文件,“盘山村里共97户人家,三分之一的妇女同志都是外地拐卖而来。” 问题很糟糕,这些妇女同志大多数已经成了几个孩子的妈妈,或者几个男人的媳妇儿,那个偏僻又落后的小山村,文化程度低,受教育程度接近虚无,村里连一个正经的学校都没有。 大家没有任何道德伦理的观念,更枉谈法律。 在他们眼里,最原始的掠夺似乎更方便,更直接。 所以全村的人都帮着村主任干这些勾当,更或者不只是盘山村,他们还向外输送,赚了钱大头孝敬给村主任,小头村民们一分,长此以往,他们靠这个谋生。 关斌把人解救出来,很少有人感谢他,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不仅不感恩,反倒对他带着怨恨。 恨他们拆散了自己的家庭,母子或者母女分离,恨他们捣毁了原本宁静的生活,更恨他们让她们无所适从。 妇女同志们被拐或者被绑架,即便是出来了,她们也不敢回家,回去了,闲言碎语满天飞,能把人 钉在耻辱柱上,唾沫星子活活把她们淹死。 所以对有些人来说,比起离开,她们更愿意继续麻痹自己,浑浑噩噩过完后半辈子。 盘山村是她们的家了。 “领导,问的时候,那些妇女同志有几个都说自己无家可归,甚至有人请求,她们认命了,能不能让她们再回去。” 陈星渊眉头拧的紧,温水煮青蛙是最可怕的。 富林县医院里,章芷兰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些,脸上的血迹还没洗,身上被摔的又青又紫。 王振华守在她床边,“芷兰,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告诉我,我去喊医生过来。” 章芷兰感觉头晃一下都晕晕的难受,“不用了振华同学,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她心里不好受,盘山村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不只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给她的热情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章芷兰生在章家,看惯了京城的人情世故,但是如此险恶又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还是让她猝不及防。 “芷兰,你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是同学,我心甘情愿照顾你。”王振华起身,搀扶章芷兰,“要起来坐一下吗?” 他手碰到章芷兰的手臂,章芷兰脸色略微尴尬,“不用了,我想躺一下。” “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我给你买了小米粥,喂你喝一些。”王振华打开床头上的袋子,里面有一个装小米粥的铁饭缸子,他打开,小米粥还冒着热气。 章芷兰是有些饿的,但是她吃不下去。 从盘山村下来,老师和同学们把她送到医院,到现在,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心里呕呕的,不知道在跟谁生气。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男人裹着外面的寒气进来,脸色沉沉的,往病床边看了眼,阴晴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章芷兰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顺了。 “你可以走了。”陈星渊看了眼章芷兰病床边忙前忙后献殷勤的王振华,不冷不热开口。 王振华不知道陈星渊和章芷兰是什么关系,但是陈星渊身上透着一种过分强大的气场,而且他面色不好看,昨天那个凶巴巴的人都是他司机,看他脸色办事,王振华大着胆子问他,“你是芷兰什么人?” 章芷兰也同时扭头看过去,是啊,她也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第405章拥抱 不待陈星渊回答,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年过半百的富林县医院院长脚步慌乱赶过来,后面跟了好几个院里的领导,个个神情紧张,抬手抹汗,进了门,院长殷勤伸手给陈星渊问好。 “领导您好,我是咱们县医院院长。”院长头发花白,在陈星渊面前仪态恭敬。 陈星渊倒是没摆架子,象征性给院长碰了碰手。 院长看了眼章芷兰,又看陈星渊,“这位女同志受的都是皮外伤,给她用的也都是咱们医院最好副作用最小的药物,您放心,咱们一定好好照顾她,争取早日康复。” “您多费心。”陈星渊还算客气。 院长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都是分内事,分内事。” 和陈星渊寒暄几句章芷兰的病情,院长有眼色,“您先忙,有事您随时开口。” 院长退出去,章芷兰的同学们和老师又来,大家哄哄闹闹进来,看到陈星渊都立马变乖乖女。 “芷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晓君也看了眼陈星渊,只一眼,脸红心跳。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她看到的是钱味儿,权味儿,地位。 晓君已经快步走到了章芷兰的病床边,抹了一把眼泪儿,直接扑在章芷兰身上,紧紧把人抱住。 陈星渊眉头跟着拧了起来。 “晓君谢谢你,我没事。” 婷婷和另一个女同学看晓君这样,内心五味杂陈,“芷兰,你昨天晚上自己要回家吗?” 章芷兰一愣,“什么?” “晓君说昨天看到你自己起来,抱着被子往外走,说是要回家。” 晓君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章芷兰视线和她对上,“我要回家?” 晓君又开始哭,“昨天晚上我身体不舒服,可能回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我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 现实,这么看应该是做梦了,芷兰,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沉默几秒,章芷兰淡笑。 碍于病房里面,一股无形的冷空气横亘在中间,所有人都不敢像平时那样开玩笑,拘束了几分钟,老师带着大家离开,叮嘱章芷兰注意休息。 “芷兰,你要吃点东西,我给你买了粥,你等下趁热喝。”王振华都走到病房门口了,还又特意叮嘱章芷兰。 “好。”章芷兰的声音有一半被关到了门里。 屋里就剩两人,陈星渊不咸不淡,“怎么着,我再喊他回来?” 章芷兰觉得他莫名其妙,如果不想来可以不来,现在来了又发脾气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同学,你不要对别人抱那么大的敌意。” “怪我?”陈星渊拉了椅子,坐在她病床边。 “不敢。”章芷兰缩在被子里嘟嘟囔囔。 陈星渊气笑了,她还有不敢做的事情,他一分钟没歇息跑来富林,到现在也没休息过,她没问他,倒是担心他同学,这还说不敢。 她是嘴上说着不敢,竟敢大胆的事。 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莫名都有些尴尬,章芷兰还停留在刚才王振华的那句话,他问陈星渊和章芷兰是什么关系,他是章芷兰什么人。 尴尬是被被子里咕噜噜的声音打破的,章芷兰到现在没吃饭,刚才王振华要喂她喝粥,她没有食欲,现在莫名的,有些想吃东西。 她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粥,陈星渊起身拎着那些东西离开。 章芷兰:“……” 啥意思,她还以为他善心大作,要喂她吃。 没一会儿,陈星渊又折返,手里拎着不同的袋子,打开,里面是面条。 “吃吧。”陈星渊给她打开,章芷兰扶着床坐起来,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起太快了,眼前一阵发黑,人又往床上倒,陈星渊眼底一慌,急忙给人抱住。 “不舒服?”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章芷兰瞬间清醒,她窝在他怀里不愿意动,脑子发昏,心里却有些发甜。 甜的发腻。 “嗯,头晕。”一张嘴,软的不行。 她甚至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陈星渊闷笑一声,章芷兰耍赖一样就是不起来,“要我喊医生过来给你扎针?” 章芷兰翻了个白眼,从他身上慢悠悠起来,“好像好点了。” 两人还没完全离开,陈星渊一把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里,不同于刚才的突然,章芷兰脑子更昏了,她贴着他的心脏位置,陈星渊的心跳很快。 强劲而有力。 像他这个人一样。 “老实别动,等会儿又晕了赖我。” “哦。” 在盘山村的那个小坡土坯房子里,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章芷兰时,陈星渊一颗心揪的难受,他本来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大不了,可是看到她泪眼朦胧,像个小可怜一样眼巴巴望着他时,他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担心。 这个拥抱,在那个破房子里,他就想给了。 屋里很热,章芷兰额头渗出了汗珠,她重新靠回床上,低着头,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都是她追在陈星渊屁股后面跑,心意跟他表达了不止一次,可是现在,一个不足两分钟的短暂拥抱,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脸更像是煮熟的虾子。 红扑扑的。 “过来。”陈星渊手里端着面条,夹了一筷子递到她面前,轻轻吹了吹。 章芷兰乖得很,撑着脖子凑过去,他喂一筷子,她吃一筷子。 吃了一半,她摇头不吃了。 “还不如猫吃得多。” 说到这个,章芷兰又不舒服,“我现在真的很丑吗?额头上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没有。” “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章芷兰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你吃完这碗面,我告诉你。”陈星渊逗小孩子一样,哄着她吃东西。 一碗面吃了七八分,她实在吃不下,追着他问,“到底什么没有。” “不丑。” 陈星渊定住看她,章芷兰没防住他突然说这个,“骗子。” “嗯。” “你还骗我什么了?”病房就剩他俩,气氛莫名有些粘稠,章芷兰这句话问的也是没什么力度,软绵绵的,更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第406章初雪 病房里灯光朦胧,轻笼着二人,陈星渊抬眸,目光似有磁铁吸引般,撞上章芷兰的眼。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章芷兰眼角眉梢藏着羞怯,带着期许,眸底漾起柔波,一圈圈往他心底荡。 陈星渊眼中炙热似火,被他强压着,深情翻涌,灼烧他滚烫的内心。 对视良久,久到章芷兰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陈星渊才缓慢开口,“没了。” 没骗你其他了。 章芷兰肉眼可见的低落。 她强颜欢笑,“也是,这个世界上敢骗我的人还没出现呢。” 说完便背对陈星渊,瘦削的背影看起来孤单又落寞,陈星渊垂在裤缝处的手猛地攥紧,理智和情感不断拉扯着他,煎熬又难耐。 原本阴阴沉沉的天,突然飘起了雪,扑簌簌往下落,掉在地上,遮住了暧昧流动的心事。 陈星渊推开窗户,一阵凉风灌进来,他一袭黑色大衣站在窗口,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将他的棱角印画的越发凌厉英气,章芷兰觉得冷回头看。 便看到了这样的男人。 “下雪了?”她开心起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 章芷兰干脆掀开被子,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窗口跑,陈星渊眉头皱了皱的功夫,她人已经到了他身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走到床边,拿起她的鞋,重新走到她身边,弯腰蹲下,抬起她的一只脚,放进鞋里。 另一只亦然。 章芷兰小姑娘一样,把手伸出窗外,风霎时间吹到她脸上,顺着薄薄的滚床衣裳往身体里钻,“陈星渊,你看,下雪了。” 声调里都是雀跃。 她矮陈星渊半个头,毛茸茸的发顶刚到他下颌的位置,侧脸过来,陈星渊刚好看到她修长的睫毛上都是晶莹。 雪来得又快又急,章芷兰的发丝上都是雪花,她开心极了,唇角扬成弯月,伸手去接雪花,笑起来的样子像孩童一样。 陈星渊见过她很多面,骄傲的,霸道的,生气的,伤心的,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肆无忌惮的开心,像是带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纯真又烂漫。 他眼窝里都是无人察觉的宠溺。 一颗心被缚住,挪不开半分。 他敞开大衣,想把她裹进怀里,只掀开一角,终是挣扎半晌,又落了下去,这不合适。 面前的人却没发现他的纠结,只觉得在屋里看雪不过瘾。 她干脆拉起陈星渊的衣袖,“我可以下去看雪吗?” 额头上还粘着纱布,脸上也有划伤,胳膊上手上都是又青又紫,外面风大,陈星渊怕她着凉感染,本是想理智拒绝的。 可是看到她满含期待的双眸,和毫无负担的笑脸,他迟疑了。 也就是迟疑的这两秒钟,章芷兰的快乐慢慢藏了起来,“算了,那么冷,有什么好看的。”她转身上床,再不提出去看雪的事。 陈星渊从衣架上拿下她的棉衣,“十分钟。” “什么?” “傻东西,不去算了。” 章芷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要去要去,十分钟够了。” 她急急忙忙拉开门就要往外跑,人还没出去,就被陈星渊一把扯了回来,“冒冒失失。” 穿好棉衣,带好帽子,又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 陈星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搞来一双红色的手套,手套两边连着绳子,他把绳子挂在她脖子上,章芷兰贴在他胸前,一仰头,就看到他凸起的喉结,饱满的唇,高挺的鼻梁和狭长的双眼。 她看得入了神。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头顶被人拍了下,章芷兰嘟嘟囔囔小声嘀咕,“没情趣的男人。” “骂我什么?” 她转身笑嘻嘻撒谎,“说你和蔼可亲,老当益壮。” 陈星渊蹙眉,“说我老?” 本来就老,还不让说,都快三十的老光棍了,别人像他这么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老就算了,脾气还不好,脾气不好就算了,还心理脆弱不想承认。 章芷兰才懒得跟他争辩,她脱了缰一样往外面跑,陈星渊围了条黑白格的围巾,跟在他后面,一脸担忧,“慢点儿跑,再摔一跤,更丑了。” 他刚出来,章芷兰已经团好了一个圆圆的雪球,看到人,一脸狡黠往他身上丢。 怕他生气,还特意解释,“这是习俗,有人给你丢雪球,证明你来年诸事顺利,爱情事业双丰收。” 陈星渊没戳穿她,“什么地方的习俗?” 章芷兰随口乱编的,哪知道他会真的问,“我二舅姥姥家的习俗,我想我二舅姥姥了。” “噗。”陈星渊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出声,鬼机灵,他都怀疑她有没有二舅姥姥这种人际关系。 他捏起一捧雪,照着章芷兰腿上扔,章芷兰笑着躲他,一边躲一边捏,雪还在下,她红色的围巾帽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陈星渊站在她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仰脸转圈,开心的不亦乐乎。 他不自觉跟着唇角上扬。 原来,下雪,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章芷兰双手放在嘴边,隔着一段距离对他喊,“陈星渊,你头发都白了。” “你也白了。” “那我们这算不算一起白头了。”章芷兰脱口而出。 当然 ,她没想着陈星渊会回答,径自走到一块干净的空地上,对着不远处的陈星渊摆手,“堆雪人好吗?” 陈星渊看了眼手表,章芷兰问他,“要回去了吗?” “不,还有五分钟。” “耶,那我要快一些。” “陈星渊,你来帮我做身体,帮我做胳膊和头。” “那你呢?” “真正的高手都是最后做点睛之笔的。” 陈星渊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幼稚,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无聊到跑来听一个女人指挥堆雪人,关键这人还指挥的毫无章法。 他稍微有点儿自己的发挥,还被人指着鼻子指责。 说他破坏了她的灵感。 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竟然对这一切甘之如饴。 第407章滑雪 京城也下雪了。 章掖一大早带着爱人和章子晋找到了陆家,风尘仆仆。 两口子一脸焦急,听说富林那边出了些问题,他们人脉广,听了小道消息,担心章芷兰在那边会出什么意外。 “这个孩子,就是太有自己的主见,那么偏远的地方,我和她爸爸当初是不同意她去的,明明家里帮她打点打点,她就可以不费力的进市电视台,可她性子倔,非要去什么偏远地区义演。” 章妈拉着夏卿卿念叨,“芷兰这个孩子,就是太正直了,被我和她爸爸保护的太好,没接触过社会的阴暗,做事情过于理想化,那么落后的地方,你说她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去了,我和她爸爸还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 “卿卿,你说这可咋整。” “婶子,您别担心,富林安全了,芷兰现在也安全,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一起,等不下雪,他们就会返京,阿川和那边联系过了。” 章妈和章掖来就是这个原因,他们章家再有钱,买卖做的再大,政府里的事他们插不上手,陆怀川手眼通天,他们只能求到陆家。 好在夏卿卿和章芷兰亲密无间,夏卿卿一直惦记着章芷兰在富林的安全,陈星渊那边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了她。 夏卿卿这才放心。 她本是想着章家不知道,干脆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看不到人跟着担心着急,没成想,章家倒是主动找上了门。 “那就好卿卿,那就好,芷兰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章掖两口子跟夏卿卿道谢,又是跟陆怀川道谢。 夏卿卿让他们别客气,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夏卿卿从章子晋脖子里抓下的那个坠子,“婶子,这个还给子晋,夏夏不懂事,那天非要拿。” 章妈并没有接,她重新推回夏卿卿手里,“卿卿,这东西夏夏喜欢,咱们就留给她,往后我们一家要去M国,可能很长时间大家都见不到,夏夏这孩子我打心眼里稀罕,也没什么留给她的,万一以后她长大了,别忘了我们。” 这话不是客套话,见过小夏夏的,没人不喜欢她。 洋娃娃似的,又爱笑,又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章妈心里其实还琢磨,这以后谁家有幸能娶到小夏夏,那得祖上三代积德。 想到这些,她扭头看了眼章子晋,要是这逆子再晚出生几年就好了。 和陆师结亲家,那得是多荣光的事。 章子晋和康康逗着夏夏和安安玩,陆怀川时不时往章子晋身上瞟,眼神不太高兴。 送走章家三口子,陆怀川抬手把夏卿卿拢进怀里,大衣把两人一起裹住,她只留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陆怀川心血来潮问她要不要去滑雪。 夏卿卿愣了愣,随后眉开眼笑的往他怀里钻,“不会可以滑吗?” “有人肉垫子你怕什么,你男人还能让你摔着不成。” 夏医生学什么像什么,学什么都快,只是两人显然都高估了她对滑雪这件事的学习能力,更低估了滑雪的难度。 夏卿卿从入口摔到出口,陆怀川耐着性子教她。 他已经尽量守在她身边了,可她还是三步一小摔,五步一大摔,整个人最后和雪地融为一体, 倒是摔不疼,陆怀川实在忍不住,把男德抛到了九霄云外,站在夏卿卿安全范围内,后样子身子嘲笑他媳妇儿摔了个狗吃屎。 后来夏卿卿干脆死死搂着他的腰,周围和她一样的菜鸟比比皆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砸地声,夏卿卿恨不能整个人攀在陆怀川身上。 那种救命稻草的感觉,清晰的在她脑海里放大。 她是安全了,陆怀川难受,两人就那么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来回晃动,偏偏怀里的人还格外不老实的扭动。 他大手又用力按了按她的腰肢,“夏卿卿,你再这么揉,信不信老子耍流氓?” 风太大,弱化了他的声音,夏卿卿双手紧紧抱着他,时间长了, 好像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她仰头看他的时候,没注意到前面摔倒的人。 脚底一个不稳,身子也往一边倒,她急的伸手乱抓,没留意,挨着手最近的地方,抓到了一个直直的凸起,陆怀川闷哼一声,脸色都变了。 “你真是个祖宗。”陆怀川干脆把她按倒,夏卿卿坐下来抱住他大腿,脸紧紧贴着他,果然高处不胜寒,人矮下来,舒服多了。 她头上飘满了雪花,陆怀川也是。 后半程,夏卿卿再也不站起来了,就那么贴着陆怀川,像长在他腿上的树袋熊一样,自己不滑,偏偏还要催着他滑。 典型的人菜瘾还大。 雪没有停的趋势,夏卿卿冻得鼻子通红,鼻涕泡都冒了出来,陆怀川一边嫌弃地用手给她捏掉,一边还双手捂着她的脸给她取暖,“没想到夏医生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小小滑雪,夏医生迟早征服它。” 陆怀川看她骄傲的模样没忍住笑,“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夏医生都能征服,何况一个小小的滑雪呢,我信你。” “不许盲目崇拜。”夏卿卿乐呵呵玩雪。 陆怀川弹她脑锛,低着头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夏卿卿脸唰一下红了,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 她顺手抄起一把雪藏在背后,撒娇看陆怀川,“阿川,你拉我起来。” 那把雪一点不少,全被塞进了陆怀川的衣裳里,他佯装生气地将夏卿卿横抱起来,“行,小娘们,老子今天让你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雪越来越大,夏卿卿在陆怀川怀里笑得花枝乱颤,铺天盖地的风霜,裹挟着两人的脸庞,白茫茫的旷野里,他们闹笑着,只看得到彼此。 夏卿卿和陆怀川手牵着手,雪地里的两排脚印。 一个又直又深。 一个歪歪扭扭。 两人从雪场出来,雪场的入口处站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看到他们二人,女人勾了勾唇,朝他们走来… 第408章港城人脉 三人一起上了车。 陆怀川开车,夏卿卿和苏梦一起坐在后座。 因为夏卿卿没坐副驾驶,这男人还阴阳她,看到苏梦就见色忘男人,刚才在滑雪场那股粘人劲儿呢。 夏卿卿偷偷拉他的手。 苏梦先上了车,在车上看着迟迟未上车腻腻歪歪的两人,再次刷新了对陆怀川的印象,原来不管多大权力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智商都会不自觉降低。 上了车,夏卿卿就忍不住一直往苏梦脸上瞧。 唇红齿白的,她自己要是个男人,都得被苏梦迷得神魂颠倒。 她直愣愣的目光,愣是给苏梦看害羞了。 陆怀川从倒车镜看了一眼,他媳妇儿看他的时候,都很少有这种小色鬼的样子,“夏卿卿,收收你的口水。” 夏卿卿还真摸了摸自己嘴巴,朝他翻白眼儿,苏梦没忍住笑。 夏医生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自己这小模样有多可爱。 “卿卿会玩牌吗?”苏梦今天来,是陆怀川提前安排好的,过完年,陆怀川受命要往港城去,他让苏梦找几个港城的熟人,先来京城带夏卿卿了解了解港城的风俗。 他去,夏卿卿自然也是要去的。 夏卿卿摇头,“没玩过。” 她乖得很,苏梦看她认真摇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好想生一个夏卿卿啊。 “没事儿,好学,咱们陆师什么都精通,到时候让他教你,你这么聪明,一会儿就会。”苏梦知道夏卿卿医术好,有谋略,玩牌无非玩得就是心计和演技,再加三分运气。 夏卿卿这么聪明,没问题。 说到聪明,夏卿卿就想到刚才在雪场的尴尬经历。 想到雪场,她又想起陆怀川在她耳边那句荤话。 他说。 卿卿,它立正了。 她耳朵有些红,陆怀川跟能看透她心思似的,低笑了一声,这一笑,夏卿卿更不自在了。 “就是娱乐,你当玩。”陆怀川的视线从倒车镜和夏卿卿碰到,夏卿卿翻他白眼,他则是笑意加深。 苏梦是个有眼色的,“陆师有的是钱,你玩的开心,输了他也高兴。” 这话不假,夏卿卿笑了笑。 苏梦找的人都是港城来的。 她名气大,私底下也有人捧她的场,请她到家里祝个寿或者开个场之类的,在港城,苏梦近乎人尽皆知。 家喻户晓。 一些家里有些背景和权势的太太们,也愿意和她攀点关系,这不仅仅是追星,苏梦现在的地位,更像是一个信息交换站,上层社会闲聊间,透露的都是经济和政治,以及最新的政策。 “哎呦,陆太太如此年轻,衬得我们倒是像老嫂子一样。”说话的是港城财政司副司长的爱人刘彤。 世界小姐的选美冠军,比财政司副司长小一轮,一口泰城味儿,夏卿卿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她比夏卿卿还要壮还要高。 眉眼立体深邃,典型的泰城人。 牌桌上,刘彤坐在夏卿卿上手位,苏梦坐在夏卿卿下手位,对面坐着港城最大的社团潘志勇的情人。 她样貌平平,但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总是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港城社团地位高,潘志勇在港城,好比陆怀川在京城,虽然一黑一白,但都是吐个唾沫就是钉的主儿。 苏梦没请潘志勇的太太,而是请了他的情人,可见这情人的分量有多重。 “陆太太不只年轻,还懂得遮掩自己的锋芒,现在这社会,这个年纪的女同志普遍浮躁,很难看到有陆太太这样低调的人。”漂亮话不要钱似的往夏卿卿身上夸。 多亏了桑怀瑾之前带夏卿卿接触过一些太太们的圈子,此刻才不至于接不上话,“往后我和各位太太们要学的,还很多。” 财政司的副司长此番正好借着陪太太散心的名义来京城,苏梦背后是陆怀川,他愿意给这个面子,陆怀川的名号,不只在京城,拿到哪里都好使。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要是有陆太太这样的太太,我也寸步不离跟着。”夏基和陆怀川在一边喝茶,调侃了一句。 刘彤瞥他一眼,“你不知羞啊,你这年纪都能给人家陆太太当爹了,看看人家陆师,年轻英俊,才貌双全,和陆太太郎才女貌。” 夏基就笑,刘彤性格不扭捏,“怎么着,嫌我老啊?” 在座的几个女同志,不管论样貌还是论气质,那绝对都是人上人,要说夏基一个地中海敢嫌弃刘彤老,那他得多自信。 “乱说,我要嫌你老,我能跟你来京城,还不是怕你跟人跑了。” 刘彤娇嗔他,“算你有良心。” 两人打情骂俏,几个女同志摸牌玩,陆怀川调侃她们,“求各位高抬贵手,卿卿第一次玩,别欺负她。” “哎呦,卿卿就是输一晚上,陆师的家底都不会有任何损失的,您可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夏卿卿也笑,“我尽量少输点儿。” 玩了几分钟,苏梦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和夏卿卿聊起了她在军医院救人的事情,刘彤接话,“卿卿还会医术?” 夏卿卿点头,“略有研究。” 陆怀川和夏基出去抽烟,刘彤偷偷凑近夏卿卿,“男人那方面的病能看吗?” 夏基年过四十,财政司副司长的职位显赫又尊贵,刘彤也将近三十。 夏卿卿略微琢磨问了句,“可是生育?” 刘彤瞪大双眼,“不瞒你说,我们家老夏那事不影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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