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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涌。 同人不同命,她早就知道了。 她和冯氏姐妹一个爹,同样流着冯家的血,却不得不做她们的仆女,下人,任人驱使…… 姜大摇了摇头,“不要胡思乱想了,夫人不发话,谁也证实不了,你是府君的亲闺女?就算你说出来,又有谁信呢?” 大满低着头,双手抱臂,“姜叔是好心人,大满知道。可是金闺客的方子,大满真的不能交给你,十二娘会剥了我的皮的……” 姜大看她仍是固执,眼里又凶狠起来。 “你性子这样拧,是要吃大苦头的。你不怕吃苦,就不怕你娘苦吗?她那样的病,她的心愿,你当真不顾了……” 大满泣不成声,低着头,身子恨不得蜷缩起来,躲入她的野狗窝里去,便是跟阿母相依为命,也是好的。 姜大再次伸出手。 “拿来!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大满吸着鼻子,慢慢伸手入怀,将折叠好的黄纸,垂泪交到姜大手上。 “姜叔,你要快些。万不可让十二娘发现。” 姜大松了口气,“等着吧。不会让你难做的。只是你往后,也要学乖点,十二娘那头有什么动向,即刻传信给夫人。” 大满抬头,满眼泪水。 “那夫人何时……给我娘一个名分,给我一个名分?” 姜大抬了抬眉,眼里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会的。等十三娘做了皇后,不仅给你们娘俩名分,说不定还给你指一门正经姻缘呢。” - 炉子上摆着茶具,冯蕴和南葵对座,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满脸都是笑意。 大满拖着脚步过来,魂不守舍。 小满拉她一把,“女郎的帕子找着了吗?” 大满摇摇头。 小满不解地问:“那你怎么去了那样久?” 大满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小满不忍心责怪,小声安慰,“没事没事,女郎也不是计较的人。没找着就没找着吧,你怕什么?” 大满僵硬一下。 她看上去很害怕吗? 会不会让冯蕴察觉异样? 她那样精明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大满有些绝望,感觉面前就是一道悬崖,她很快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小满见她还在迟疑,拖住她,狐疑问:“阿姐愣着做什么?快去告诉女郎啊?” 大满嗯声,静默片刻才失魂落魄地进去。 “没找着吗?”冯蕴看着她的表情,神色温和,“不用找了。是我忘记了,那条兰香帕子,我没有带出来。” 大满眼圈一红。 无端的屈辱就那样卡在喉头。 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怎么?我说不得你了?”冯蕴微笑,“怎么眼睛都哭红了?” “不是。”大满垂目,“是仆女以为弄丢了女郎的帕子,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我会吃人不成?” 她瞥一眼大满,浑然无事的样子,伸个懒腰,对南葵道: “将军那边也该完事了,我去看看。” 南葵应声,喜滋滋站起来,行了一礼。 “店里的事情,夫人不必操心,有什么状况,我和缨娘会商量着来,要是我们处理不好,再来报给夫人。” 冯蕴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由着小满将她的氅子系好,闲庭信步地从食肆出来。 外面风大。 店前的青旗被风吹得呼啦啦的响。 茶肆的门外,淳于焰和姜吟在冷风里相对而立。 姜吟低垂着头,双手绞着帕子,很是紧张,不敢直视那个高出她一个头的云川世子。 淳于焰也没有说话,面具藏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看出那双美眸里的情绪,远非跟冯蕴相对时,嬉笑怒骂的肆意,显得严肃而认真。 冯蕴看一眼那场面,笑了笑,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冯十二。”淳于焰扭头看着她。 冯蕴回头,朝他揖个礼,“世子。” 淳于焰眉目有些冷,“你没有看见莪吗?” 冯蕴笑:“看见了。” 看得出来,淳于焰很是不满,可抿了抿嘴,他又将情绪藏了回去,小声道: “我来看看,你这小生意到底赚是不赚?” 冯蕴笑了起来,“世子放心,我唯守信诺,该世子所得,一个钱都不会少的。” 淳于焰挑眉,“那可说不定。你可不是什么好人。” 冯蕴闭嘴。 在姜吟面前,这人还一本正经有点世子风度。 跟她说话,就变得这么讨厌。 她懒得理会。 这里离议馆就百步之距,她可不想陪在这里吹冷风。 她微微摆手,大步往前走。 不料姜吟跟了上来,很是小意地看着她。 “妾听缨娘说夫人过来,刚想来问候,就碰到世子……” 冯蕴觉得她不用跟自己解释。 可姜吟双眼怯怯,生怕她误会什么。 “妾没和世子说什么,妾不识得世子,可他突然问起,问妾的身上……” 听她犹豫,冯蕴斜睨一眼,“问你什么?” 姜吟低下头,略略羞涩地道:“问妾的后腰可有胎记……” 冯蕴道:“你怎么说?” 姜吟脊背僵硬一下,点头,“有。” 怪不得淳于焰那样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不对。 按说他找到心上人,不是该快活雀跃吗? 冯蕴摇了摇头,对淳于焰找人的速度和节奏很是看不起,但也没有多关心。 回看一眼仍在寒风里伫立的淳于焰,低笑一声。 “这也是缘分。世子要你,你肯是不肯?” 姜吟低下头,“他长得……太可怕了。” 冯蕴微怔,忍俊不禁。 “或许你可以要求,看一看他面具后的脸?” 第224章 纯爱战神 冯敬廷是连夜从竹河渡口离开,回去并州的。 其实随从都能看出来,他想留在信州,也希望冯蕴和裴獗能留他。 可这夫妻俩全然没有要招待父亲的意识,一个比一个脸黑,公事公办。等着冯敬廷在验收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就让人将他送走。 回到春酲院,冯蕴原本想叫来葛广,再仔细听一遍姜大和大满的对话,可裴獗留了下来,并且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只能吩咐灶上准备夜食。 不料裴獗得寸进尺。 “我很久没吃过蕴娘煮的东西了。” 冯蕴瞥他一眼,“你何时吃过我煮的东西?” 裴獗:“沾温将军的光,吃过鸭肉汤。只有汤,却不知鸭肉是何滋味。” 他不说,冯蕴都忘了这茬事了。 一说就想起,自己上辈子辛辛苦苦给他备衣做食,结果只得到一张冷脸的憋屈…… 当然,这辈子也是,这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他好像都不会笑的。 冯蕴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裴獗笑容的记忆。 她语气淡淡,“有厨娘,我为何要辛苦?你娶夫人回家,便是为了侍候你吃穿的?” 裴獗道:“厨娘做的哪有夫人做的好吃?” 又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在她鼻尖轻蹭一下,“无须经常。只偶尔打打牙祭,可好?” 这温存小意的姿态,撩得冯蕴老脸一红。 她心里老觉得自己和裴獗不是什么正经夫妻,虽然在并州行了個半吊子的大婚礼,可与那露水姻缘也没有什么区别。而裴獗的想法,大抵与她一样,从未就此表达。 但这么来一下,猛虎温柔,就像长大了的鳌崽对她撒娇一样,有些难以拒绝。 她面无表情应下,“我下厨,将军要帮我烧火。” 所谓君子远庖厨,士大夫之流,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都未必肯应。裴獗连迟疑都没有,“好。” 冯蕴愕住。 她原本是推托,逼他一下。 这人都不带犹豫的吗? 裴獗唤来左仲交代一番,只留下小满和大满替冯蕴准备食材,其余人等都遣到灶房外去了。 冯蕴看他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由嗤声。 “原来还是怕被人看见?将军要脸面,又何必应下?” 裴獗看她一眼,面无表情。 “不为脸面,只怕损三军气势。” 大将军在灶房里烧火,事情传出去,将士们不得笑死啊? 冯蕴想着那画面,扑哧一声便笑了。 本来是没有多情愿的,可洗手到了灶上,指点大满小满准备食材,心情又无端美妙起来。 她本就是一个爱折腾的性子,天然有动手能力,也热爱做饮食。 她将头发用巾子包起来,系上围裙,便开始忙碌。 信州战后民生恢复快,他们也算是上层阶级,春酲院里吃食是有的,也不缺肉食,但仍不丰盛,每日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其实冯蕴也有些吃腻了。 她铁了心让裴大将军长长见识,也饱一饱自己的胃,想了点新花样,找来温行溯的茶末,煮了几个茶叶蛋,又就着小满捞出来的泡酸萝卜,煮了个和上次浑然不同的老鸭汤…… 鸭肉是眼下民间吃得比较多的食物,炖煮成汤,更是常态。 但这么煮汤的人,她是头一个。 锅里的水刚刚烧沸,香味飘出来,就有些让人受不了。 裴獗坐在灶膛前,红艳艳的火苗映着他的脸,轮廓英挺,那双眼睛像是长了钩子似的,落在冯蕴身上,半晌不转。 “香吗?”冯蕴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香。”裴獗答。 “我也快馋哭了。”冯蕴兴致勃勃地道:“再多炖一会,肉才入味。” 说罢见裴獗不答,让小满找个碗来,从沸腾的锅里舀出半碗汤,递给他。 “解解馋。” 裴獗:…… 其实他没那么馋。 又或是他馋的并不是一碗汤。 他接过来品了品,眼睛微微一亮。 “蕴娘好手艺。” “好喝吧?”没有哪个厨子不想得到食客的赞扬,冯蕴也有些开心。 她懒,不想做太多,将饺子放着备用,把大满和小满打发下去,等着煮汤的工夫,便到火膛边,和裴獗并排而坐。 火膛里,火舌舔舐着锅底,映得二人的脸,红彤彤的。 冬日烧火,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冯蕴双手放在灶膛前,舒服地眯眼。 裴獗侧目望她,突然道:“蕴娘帮我找个小厮吧。” 冯蕴回望,有点意外。 “你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吗?” 裴獗道:“全是提刀打仗的家伙,不会做那些杂事。” 不会做吗?冯蕴觉得左仲纪佑这些人,都个顶个的机灵,平常也把他收拾照顾得很好,怎么就不行了? 大抵是裴獗不愿意得力下属做这些杂事吧。 她想了想,“行。我回头给将军留意着。” 裴獗嗯一声,不再说话。 冯蕴问:“将军怎么会突然想到找个小厮了?” 裴獗沉默一下,“日常需要人打理。” 那么多年,他不都过来了吗。 上辈子也没见他身边有小厮照料起居。 现在就变娇气了? 冯蕴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邢丙从长门带了十来个部曲给她,算是她的心腹,但葛广和葛义肯定是不行的,邢大郎倒是机灵,又忠心,做事也勤快,就是年岁小了点,瘦鸡仔似的,站在裴獗身边,看着就怪可怜…… “钱三牛吧,你看三牛如何?” 裴獗只见过钱三牛一次。 而且只是晃眼而已。 冯蕴以为这些不起眼的下人,不会给裴大将军留下什么印象。 不承想,裴獗点头道: “长相端正,温和敦厚,行事想必也可靠,就他吧。” 冯蕴吓一跳。 这都知道? 果然,裴獗不是那么放心她,对她和身边人,心里有数得很。 “行。就这么定了。” 说罢想想又觉得不能吃亏,毕竟三牛真的很能干,看着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其实干活利索得很。 “那将军得付钱。” 裴獗起身,“都是你的。” 看着他拿勺子去搅锅底,冯蕴吸吸鼻子,这才闻到一点煳味。 “糟了。我的茶叶蛋。” 这顿夜食吃得还算尽兴,冯蕴找来一瓶从温行溯酒窖里带出来的桂花酿,给裴獗斟满,两个人相对而坐,喝汤吃酒,没有什么话,但画面十分和谐。 直到酒过三巡,裴獗才看着她说: “晋国使团明日来信州。我打早就要出门。” 冯蕴抬眼,“正该的。” 她平静微笑,全然不是今日拼命阻拦她去安渡的样子。 裴獗眉头微拧,“你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啊。”冯蕴怪异地看着他,“将军想听我说什么?” 裴獗沉默。 冯蕴笑起来,盛汤递给他。 “多喝点。鲜着呢。” 裴獗哪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安渡郡的别院,是她上辈子的噩梦,她阻止他去,是不想让旧事重演。还有便是她始终如一的坚持,离间他们,不让他和李氏父女关系亲厚。 可是晋国使团到信州了,裴獗该做的事,跑不掉。 全天下人都盯着他,体面还是要的。 不然,如何令三军信服? 所以即使是不让他去安渡,她也拉来了冯敬廷做垫背。 这样,别人只会说他是被无理取闹的齐使缠住了,而不是沉迷美色,为她所惑。 裴獗没有在春酲院过夜,沐浴后抓住冯蕴厮缠一会,便离开了。 白日里两人才在营里荒唐过,他情绪得到了安抚,但对她的心火,从来没有熄灭,不是不想,是怜惜她的身子受不住,临走特地拿来“玉户”,亲手帮她涂抹药膏,看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带着侍卫离去。 顺便带走了钱三牛。 纪佑看着多出来的一个小厮,有点不服气。 尤其想到钱三牛往后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将军身边,比他和左仲还要亲厚,就更是吃味得很。 “将军也不知怎么想的,找夫人要来这么一个人。” 左仲不答,他再次哼声。 “是嫌我们粗手粗脚,不会侍候吗?” 左仲看他越说越不像话,沉下眉来。 “将军是为了让夫人放心。” 纪佑不解地扬眉,“何意?” 左仲压低声音:“太后殿下来信州了。据说她和将军有过婚约,夫人难免会疑神疑鬼……” 纪佑恍然大悟。 “为免夫人起疑猜测,索性让她派一个小厮在身边?让自己的行程和日常,尽在夫人掌握?” 左仲点头。 “除此,也没有别的解释。” 纪佑愣了片刻,眼珠子发直,摇头不止。 “万万没有想到,大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 左仲默然不语。 谁能想到呢?他也不能。 第225章 羞辱太后 次日安渡郡大雾天,整个城池被雾霾笼罩,三丈之外人畜不分。 为此,使团出行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个时辰。 濮阳漪住在驿馆里,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原想再躺回被窝睡個回笼觉,就被唤了起来。 “太后殿下召平原县君过去说话。” 濮阳漪这次是被钦点陪太后出行的。 一是因为她到过安渡郡,二是长公主认为有女眷在太后身边陪伴,行事会方便一些。 从驿馆到太后别院,濮阳漪冻得直呵气。 入得屋子,这才暖和下来。 “见过舅母。”她瞄李桑若一眼,看她双眼通红,脂粉盖不住的疲惫,一宿未眠似的,心下猜测,是因裴大将军没有来接驾的事生气。 李桑若道:“坐吧。” 濮阳漪应声:“喏。” 坐下,她抬眼,“舅母气色看着不太好。” 李桑若笑了笑,不答反问:“听说你和冯十二娘,关系尚可?” 濮阳漪知道大内缇骑司无孔不入,安渡郡又是让李桑若反复丢脸的地方,自然会派人打探,心下嗤笑,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谈不上有多好,只是贪她种的那两亩青菜喜人,常去蹭吃罢了。” 李桑若哼声。 “一个侍弄土地的妇人。也值得你纡尊降贵?” 濮阳漪但笑不语。 等着李桑若的后话。 果然,她迟疑片刻道:“等会你坐我车驾,与我同行。” 濮阳漪心下微动,“多谢舅母体恤。” 其实濮阳漪和李桑若的感情并不亲厚。 舅母和舅舅不同,中间还是隔了一层的,尤其疼爱她的熙丰帝死后,李桑若临朝听政,行事便逐渐嚣张起来,让长公主十分看不惯,常在女儿面前唾骂她。 但养面首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鲜见。 不仅李桑若殿里有人,长公主守寡多年,自己宫里也有不少男宠,说不着她。 于是彼此膈应着,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濮阳漪不知道李桑若让她同行,是为何意,但隐隐猜到与冯十二娘有关。 这个舅母…… 当真贼心不死。 濮阳漪有些幸灾乐祸。 - 辰时过,晋国使团候在别院外,分两列而立。 敖政一帮人立在右侧。 尚书仆射阮溥和掌外事的尚书主客曹郎罗鼎、大鸿胪邵澄等立在左侧。 等太后车驾驶出,众人便行礼高呼。 “恭迎太后。” 第一次看到臣子们众星捧月,齐声恭维的时候,李桑若内心还有些激动澎湃,眼下习惯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也没有打帘子,只懒洋洋地道: “启程吧。” 太后出行声势浩大,宫中禁卫加使团随从,浩浩荡荡,看上去足有数千人之众,从安渡郡中街行过,引来无数人围观。 人群里有人在小声窃窃。 李桑若坐在车中,想到安渡郡传过的谣言,眉头皱了又皱。 突然,车驾停下了。 李桑若低声,“怎么回事?” 外面没有人回答。 濮阳漪瞌睡被惊醒,打个哈欠,撩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对面塔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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