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得! 萧榕捂着鼻子,任由仆女帮她宽衣…… 刚蹲下去,耳边就响起窸窣的声音。 紧跟着草丛里窜出几个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横刀过来…… “不要动。” 这些人速度太快了,只觉眼前一晃,刀就都在脖子上。 两个仆女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 “救命!” 萧榕的侍卫这才慌乱地转身…… 可惜,迟了。 他们为免冒犯长公主,离得都很远。 可这几个人,就那样打量着他们尊贵的长公主,衣裳不整的模样,没有半分恭敬,眼睛阴飕飕的,很是张狂。 “尿好了吗?尿好了,就站起来,跟我们走。” 萧榕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眼前这几个人,生面孔,长得孔武有力,手上都有武器,不是晋军打扮,正是方才那几艘船上的人…… 可以想见,方才她宽衣方便的时候,他们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 萧榕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是哪家的私兵?” 没有人回答。 “你们要做什么?出门打劫,也不看看莪是谁?” 萧榕给自己壮着声势,说得却一句比一句软弱…… 对方没有回答她。 明珠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臂。 “殿下,你快看……” 明珠的声音带着恐惧。 萧榕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去,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冯,冯十二娘?” 冯蕴站在山风里,裙袂飘飞,似笑非笑。 “含章郡主……哦不,如今是长公主殿下了。” 冯蕴微微弯腰,朝她周全的揖礼。 “长公主殿下,久违了。” 第131章 归还吾妻 韩楚胡三将的反水,对北雍军将士来说,是一件极其震惊的事情,他们甚至想不通,这三人有什么理由背叛大将军…… 可北雍军眼下的主力在信州城,如果放弃信州驰援并州,那齐军势必直取信州,对晋军而言更是得不偿失。 而离信州最近的虎贲和龙骥军,却迟迟不发援兵。 就在今早,刚有中京的消息传来。 以李宗训为首的朝堂势力,以裴大将军“贪功冒进”为由,上书朝廷,认为大晋应当保住眼下的胜利果实,守好淮水以北的安渡万宁五镇,不应该为了一座信州,投入大量的军力和物力。更不应该再挺进并州,兵行险着。胜了功在裴獗,败了,晋齐战争将转为颓势,实不可取…… 这番说辞,得到了大多数文臣的赞同。 在裴獗带兵出征这一年多,李宗训为稳住金銮殿上的外孙和女儿的地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成立大内缇骑司掣肘百官,稀释、分化反对势力,逐渐把持朝政,几乎无人敢与他唱对台。 可拳拳真心下,是对裴獗和北雍军的放弃。 李宗训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除掉裴獗这个令他忌惮到寝食难安的大功臣,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李太后并不这么认为。 “裴郎忠于我,必不会负。阿父,留住大晋的将才、忠臣,才可保我儿江山稳固。” 李宗训只道她糊涂。 “裴獗所率是大晋精锐兵马,只听命于他,他可以征讨齐国,亦可以起兵反水,往中京插上一刀。他若起兵,你如何阻挡?有裴獗在一日,你我便不能真正的安枕无忧。他就是卡在喉头的一根刺,拔之,才得宁安。” 李桑若不想放弃裴獗,是一个方面。 另一個方面,她也不想彻底成为父亲的傀儡。 当日,父女两个在嘉德殿里好一番争执,说得激动时面红耳赤。 隔天便有圣旨下来,令虎贲和龙骥两军各调五万精兵,驰援信州…… 军中的汉子们会打战,但对朝堂和政治却一知半解。 将士都说,太后仁善大义,没有忘记北雍军。 可是,等虎贲和龙骥军赶到信州,黄花菜都凉了。 并州一仗,怎么着都得由他们自己来打。 中军大营里,将军们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 裴獗冷坐上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听着。 今日并州的风很大,呼啸着从屋顶吹过,好像要吞没世界,将天地一扫而空。 橙鹤军邓光出列,拱手抱拳。 “大将军,末将愿率兵突围。末将趁夜偷袭城外齐军修建围城工事的营垒,大将军率兵从城北直插红叶谷,那里齐国未派重兵,仍由韩楚胡叛将实控,大将军杀到,麾下士兵多有忌惮,定不敢全力阻杀将军……”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很快便点燃了营里的热情。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裴獗:“不急。” 众人怔怔地看着他。 这是北雍军出征以来,最难的一战。 并州被围,就像落入了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众将都急得快冒烟了。 大将军却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 他是主帅,一贯如此。 就算天塌下来,恐怕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火烧眉毛的事情,再怎样也要做好应对才是? 石隐也出列,站到邓光的身侧,对裴獗抱拳道: “大将军,前期战役,齐军损兵折将,兵寇末路,我们便是五万兵马,也不必怯他。可如今不同了,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新皇帝,正在势头上,很得齐国上下拥趸。末将以为,我等应当杀出重围返回信州,再图后计……” 邓光道:“末将附议。” 众人齐声:“末将附议。” 裴獗目光冷冷地扫一眼他们,还是那句话。 “不急。齐军主力还在恒曲关,未动分毫。并州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护城河水域宽阔,等他来攻又如何?” 等…… 再等下去,就失去了最后逃离并州的机会了。 大营里气氛高涨,门外突然传来吆喝。 “报……” 一个士兵站在门口,大声道: “齐军来使,在城外求见。” 众将对视,一个个摩拳擦掌,“好哇,还敢来人劝降?索性宰了来使祭旗,再带人突围……” 裴獗一个冷眼,阻止他们的义愤。 “放他进来。” 齐军来使是萧呈的幕僚燕不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面目和善,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当代名士,在南北两边门生众多,很得天下士子敬重。 燕不息步入大营便周全地朝裴獗和各位将军施礼,闭口不谈晋齐两国的战事,只说自己祖籍平城,是熙丰十年,举家渡过淮水,定居台城的。 熙丰是晋国先帝元铸的年号。 又说,与裴大将军是老乡,很有几分亲近。 天下大乱百十年间,杂居者众,说祖籍其实毫无意义。 论祖论宗谁还不是亲戚呢? 裴獗耐心地听着,一言不发。 众将也沉默着,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燕不息晓以利害,分析情理,一个人说得口沫横飞,却不见座中的将军们有所动容,这才抬袖作揖,尴尬地一笑。 “大将军见谅,他乡见故旧,老朽忍不住就多了嘴。” 裴獗道:“燕老请直言来意。” 燕不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双手捧上。 “齐帝感念苍生艰难,愿早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恳请与贵军和谈……” 围着并州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遣使谈和。 显然萧呈权衡过得失了。 裴獗示意左仲将文书取过来,展开一看。 上面除了双方局势,战事所致百姓流离生灵涂炭等感慨,唯一的条件是: “将军送还朕妻,朕便给贵军半日时间,撤出并州。否则,战则死战。” 裴獗看着最后那一行字,漆黑的眼眸里弥漫出丝丝的冷意。 然后,他当着燕不息的面,将文书撕成两半。 “来人,送齐使出城。” 燕不息面色一变,“大将军?” 他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不料裴獗会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不会是裴大将军没有看明白齐帝的意思吧? 他思忖一下,朗声道: “大将军,容老夫直言,眼下正是和谈之机。这样的好事更是千载难逢。世人皆知,冯氏本齐帝之嫡妻,大将军归还才是双方和谈的诚意。而齐帝允诺将军平安离开并州,甚至将晋军所占的万宁、安渡等地拱手相送,信州一城,亦可再行商议,老夫看来,齐帝赤诚一片,大将军错失良机,实不可取……” 众将这才明白信里所写是什么。 他们齐齐看着裴獗。 然而,裴獗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送客!” 燕不息见状,连连拱手。 “大将军,行路者,登高山方知山高,临深渊方知地厚,这般一意孤行,只看眼前利益,必受其害啊……” 裴獗道:“燕老,莫劝人善是良臣。告诉萧呈,战则死战。” 燕不息脸色一变,盯着他那张冷漠寡淡的面孔,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将军刚愎自用,不采谏纳,无圣贤之雅量,无智者之胸怀,必将船翻行止,走不长远。等着瞧吧。” 裴獗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老迈的背影,思忖片刻,沉声道: “传令下去,加紧操练,筑营守城,避免与齐军发生摩擦。” 邓光问:“将军要如何防守并州?” 裴獗道:“萧呈号称五十万大军,但据我判断,恒曲关最多陈兵二十万。但他得东泉、涪江、淳宁等地支援,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员补给,有优势,我军应避其锋芒……” “大将军……不突围走吗?” 裴獗道:“静待时机。” 众将军突然沉默。 北雍军共二十万人,万宁、安渡五镇一路打下来,分兵驻守,信州又留了十万兵马,并州城最多只有五万人…… 且眼下营中伤兵众多,缺医少药,实为大患。 比这更可怕的是,朝廷里看不见的黑手。 裴獗身为领兵大将军,虎贲和龙骥两军居然公然抗命不援,是谁给的胆量? 他们打了一年多的仗了,生里来死里去,为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眼下身陷并州,朝堂上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单单凭着李宗训几句话,便可以完全弃他们于不顾,多少是令人寒心的…… 他们也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 相比于齐军,在李宗训眼里的心腹大患,是裴獗…… 朝堂权力之争,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的将士。 “下去吧。” “末将遵命。” 众人齐声行礼,刚刚退下,左仲便匆匆而入。 “将军,有个好消息有个不好的消息……” 裴獗正在看舆图,闻声头也没抬。 “说。” 左仲道:“好消息是……女郎带了药品来信州,覃大金已把部分药品和粮草一起运抵并州。” 裴獗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她。 左仲支吾道:“不好的消息是……女郎也来了,却未与覃大金同行。” 裴獗静默片刻,脸上没有左仲以为的惊讶,只是眉头稍稍一蹙。 “人呢?” 左仲不知当如何说下去,眼皮直跳,“斥候来报,女郎在黄昏时便过了红叶谷,在鬼河上突然转道,不知行踪……” 第132章 心机把戏 萧榕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冯蕴了,没有想到此番相见会变成这样的境况。 许是彼此的角度变了,心境也变了,萧榕竟是觉得她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以前的美貌是收着的,压着的,好像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似的。 如今她倒不怕,如同一株盛放的牡丹,大气端正,却又气势逼人。 “冯十二娘!” 萧榕受不得她身上那种慵懒散漫的冷气,看一眼被反剪双手坐在船上的自己,狼狈地皱了皱眉头。 “你绑我去,是想做什么?” 冯蕴但笑不语,手指在木案上一点,又一点,十分有节奏。 萧榕被她点得有些紧张,“我知道你心肠歹毒,抓了我来,定不会轻饶。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冯蕴没有说话,面容带笑的从炉子上拎起茶盏,耐心地用钳子拔了一下红彤彤的炭火,看上去温和又良善。 就好像那些恶意,只是萧榕自己的揣测。 “冯蕴!” 萧榕不耐烦了。 以前的冯蕴就是一个可以让她们随便取笑的木讷女子,她今日落在对方手里,不得不伏低做小,说两句软话,可这个冯十二娘却不识好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哼一声。 “我知道你投靠了裴獗,如今厉害起来了。但你也别忘了,裴獗被围并州,这次死定了。而我是齐国的长公主,你抓了我,便是与齐国为敌,断了自己的退路。” 冯蕴应声抬眼,“那又如何?我没有退路,长公主就有吗?” 见萧榕变了脸色,她又低头轻嗅一下茶汤,细细地品,似是品出味了,舒服地一叹。 “龙芽风草果然清香,回味甘甜。长公主出门还带着这样的好物,真是便宜我了……” 萧榕看着她那张被火光映得昳丽艳色的脸,恨得咬紧牙槽。 “你不要装腔作势地吓我。我萧榕也不是被人吓大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骨气。”冯蕴由衷地称赞一声,突然用钳子夹起了一块燃烧的木炭,端详着那焰红的光芒,懒洋洋地笑。 “好炭就是耐烧呢……” “冯蕴,你别跟我打哑谜。” “哦,差点忘了说。”冯蕴就像逗老鼠的猫,不徐不疾地看着萧榕道:“不知这火红的炭烙在长公主的脸上时,殿下的骨气还能剩下几分?” 她轻描淡写的声音,如同魔鬼的蛊惑,带着笑将钳子凑到萧榕的面前。 “试试?” 萧榕身子被束缚着倒在船舱里,见状吓得尖叫一声,闭上眼往后缩,双脚直蹬。 “毒妇!” “冯蕴,你個毒妇!” “你要胆敢伤害我,我皇兄定不会饶了你,他会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我信。”冯蕴把炭放回炉子,擦了擦手,淡淡一笑。 “只可惜呀,在他剥我的皮,抽我的筋以前,长公主小命都没了,看不到那一天……” 萧榕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 “你有种杀了我好了,你看我皇兄会不会原谅你……” 冯蕴好像在听什么笑话似的,似笑非笑地盯住她。 “长公主今岁十六了吧?活到这把岁数,还这样天真,老天待你不薄。” 萧榕父母死得早,兄长惯着她,冯莹那一群人也都捧着她,就是个捂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子,哪里见过外面的险恶,更不知世情如何。 要不然脑子也不会长成这样。 冯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小满突然钻进来,低声道:“女郎,从明珠身上搜到的信……” 冯蕴放下茶盏,接过来一看,抬眼审视萧榕。 “说你没有心机,你倒会玩些小把戏。” 小满伸脖子看着,气得直磨牙。 “好不要脸,竟想给女郎泼脏水……” “倒也不算脏水……”冯蕴看她一眼,指了指被捆成了大粽子似的萧榕,又笑着将金粟笺写成的信塞回到贴着金花的信封里,细闻一下那淡淡的香气,莞尔。 “放掉苗敬,让他将信传回恒曲关,交到萧呈的手上。” 小满不解地看她,“女郎这是做什么?明明她就是居心不良……” 冯蕴没有回答,嘴角微微一勾,温和地问萧榕。 “你看你该如何感谢我?如愿被我绑走,还如此贴心地帮你试探你在你皇兄心里的地位,价值几何,嘶……” 她托着下巴,眯起眼探究地看着萧榕。 “长公主十六有余,自己尚无婚配,成日对兄长的婚事指手画脚……该不会,你喜欢的人,正是你的嫡亲皇兄吧?” 萧榕涨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不要脸!” 冯蕴微笑着,突然拿起木案上的茶盏,猛地泼到萧榕的脸上。 “我不是随时都有好脾气的,长公主殿下。” 那温热的水渍顺着萧榕的头发和面颊往下滴落,萧榕的脸红得如同猪肝一般,委屈和羞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 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又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 看着冯蕴转身出去,头也不回的挺直脊背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样子,萧榕哭着哭着,突然就想起了许多往事…… 她记得,她们也曾这样捉弄过冯蕴。 冬日里天寒地冻,故意将水泼到她的身上,看她湿着衣裳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一群女郎围着她嘻嘻地笑,嘲弄讥诮:“原来这就是许州八郡无出其右的美人呢?” “泼点水就失了女子闺仪,还想嫁给萧三公子?”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萧榕那时没有起哄折辱过她,毕竟她是萧家的女儿,做不出那样恶毒的事。可她也没有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对。 冯蕴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讨厌的人。 因为她的胡言乱语,害得齐国恒曲关大败,害得数万将士阵亡,所有人都说她是齐国的灾星,就该被千夫所指…… 更何况,她还抢阿莹的所爱,让兄长因为与她的婚事,丢尽脸面。 萧榕觉得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戏弄一下而已,很便宜她了…… 可是,当同样的茶水泼到她的脸上,她身为阶下囚,被人旁观受辱的一刻,这才知道,原来被人侮辱的滋味,是这般难受…… 宁愿死。 宁愿去死。 一盏茶水她都觉得天塌了。而她们当年捉弄冯蕴,又何止一次? 在她的马车里放老鼠,让她当着萧呈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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