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情。 她没有对谁情深如许,只是顺应父母的安排罢了。她甚至没有想到,一年多不见的敖七,会长得那样高那样俊,那样的英姿勃勃,一眼看去便心跳如雷…… 可他在对着别的女郎笑。 崔稚心上针扎似的,气得受不住。 那一刻,她才醒悟过来,敖夫人为什么要让她跟着平原县君来安渡,又为什么要再三叮嘱她看好敖七…… 看来当娘的,是知道了儿的心思,想压又压不住。 然而,她又能如何? 那天她和敖七在将军府里匆匆见了一面,她仅是将敖夫人的话转达一下,敖七就一脸的不耐烦,坐了不到一刻钟就离去了。 就那样还只是为了阿左和阿右。 隔日便跑到信州去了…… 没有跟她告别,阿左和阿右也交给了冯蕴,而不是她。 如今来信,莫说不提她一句,便是他的亲生弟妹都没有想起,满心满眼只有这个冯姬…… 在中京时,她很瞧不上姨母如临大敌的样子。 到了安渡郡她才发现,冯姬怕是把敖七也迷得找不着北了。 阿左和阿右还在找冯蕴告敖七的状。 濮阳漪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要过信来。 “来,给我看一看,看看你们阿兄都说了什么……” 小孩子没心机,自然交信给她。 冯蕴来不及阻止,也不方便阻止,只是微笑着,让小满拿帕子来给两个小家伙擦手。 濮阳漪看着信,笑得脸颊一阵抽搐。 尤其看到敖七一字字安排冯姬要如何吃鱼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再控制不住,扯着崔稚就问: “阿稚你来看看……笑死我,从不知敖七这般细心……” 崔稚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信是给冯姬的,妾不便看。” 濮阳漪翻个白眼,“你啊,除了那一身肉与我相似,性子真没我半点洒脱。计较这些做什么?” 她两个平常玩笑惯的,崔稚并不会生气,可今日大概有冯蕴在侧,崔稚脸颊通红,眼眸当即便暗沉下来,双唇紧抿着,一副想要发作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她当然不算胖。 这个世道也不会嘲笑胖子。 因为有能力吃胖的人,那都是贵人。 可崔稚本就觉得姿容被冯蕴狠狠压了一头,再被濮阳漪没心没肺的一说,整张脸都垮了。 “平原,你何时回城?” 她耐不住了,说了来花溪的第一句话。 濮阳漪好像没有发现她的情绪。 “不急呀,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 “回城吧,一会天色暗了,不安全。” “我还想和冯姬说说话再走呢,我听他们说,冯姬的庄子里吃食是极好的,你不想尝尝?” 崔稚沉着脸:“那你留下吃吧,我先回城。” 这个乡野小庄子,她半刻钟都待不下去了。 说罢正要起身,突然看到一只土黄色的怪猫从脚下窜过去,毛绒绒地擦过她的小腿,吓得尖叫一声。 “快抓猫!” 两个仆女赶紧摸住她。 “哪里?哪里有猫?” 鳌崽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崔稚这一激动,也惊吓到了它,条件反射地伸出爪子,一把扯住崔稚的衣裙…… “啊——” 崔稚长声惨叫,“救命!” 冯蕴立即起身阻止,“崽崽!” 鳌崽听到吼声,飞快地蹿到茅草亭上,大抵是受到惊吓,身子紧绷着探出来趴伏着,后背弯成一张弓的模样,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警告…… 冯蕴连忙道歉,让仆女倒水给崔稚压惊。 “没伤到女郎吧?” 崔稚双手抱住胳膊,像是恶心坏了,一张小圆脸唰白唰白的。 “冯姬庄子上怎会养这么丑陋的猫……” 冯蕴蹙了一下眉,“它不丑。” 崔稚:“可是它会抓咬客人,赶紧打杀了吧。” 冯蕴想到那天裴獗离开庄子前说的话,再看一下崔稚满脸苍白的样子,认真道: “抱歉,吓到女郎了。鳌崽平常不会冲撞人的,它很乖,只是有点胆小怕生。要是贵人的衣裳损坏了,我来赔……” “不用你赔。”崔稚来这半天已是受够了气,冷眼对濮阳漪道: “平原,我先回城了。” 这下濮阳漪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先走,我晚点再回来。” 冯蕴没有想过留她们下来吃饭,更没想到濮阳漪会这样不客气,送走崔稚,赶紧让人安排饭食。 中京来的贵人不缺吃的,冯蕴也不舍得大鱼大肉地招待,让灶上准备了野菜炒鸡蛋,篙馍和凉拌鲜笋,全是村里找得出来的东西。 冯蕴笑道:“乡野村舍,没什么可招待的,县君见笑了。” 濮阳漪吃得很满足,饭罢在庄子里消消食,整个人神清气爽。 “今日收到中京复信,台主暂时抽不开身来接阿左和阿右,又不很放心侍卫们来去,让我先照管他们一阵……” 说罢也不管冯蕴愿不愿意,更不管阿左和阿右怎么想,笑着安排。 “两个孩子就麻烦冯姬了,我改日再来拜会。” 冯蕴心里话,你可千万别再来了。 但远离中京,即使有侍卫随行,出门也不安全。 尤其眼下的花溪村,新入籍的人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冯蕴并不放心濮阳漪,让叶闯带几个人将她平安送回安渡城,这才回来复命。 不料,濮阳漪又让叶闯带回一件礼物。 说是对她盛情款待的回礼。 一支花蔓状的掐丝金步摇,上面镶嵌着宝石,造工精致而独特。 金银在当下极是贵重,民间几乎看不到影子,这一看便知是皇室贵族才会佩戴的饰品,而且平原县君实在大方,随手就将打发给了别人。 濮阳漪在晋国的受宠可见一斑。 小满看得满眼发光,“平原县君喜欢女郎,我也喜欢她。那位崔四娘子,就很不讨喜了,来别人家做客,倒像是别人欠了她钱似的,拉着个脸,还骂鳌崽长得丑,哼,敖侍卫最喜欢鳌崽了,要让他知道鳌崽被他的未婚妻骂了,定然要发火的……” 冯蕴不听她聒噪,将花蔓步摇递上去。 “收起来吧。” 小满哦一声,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入冯蕴的首饰匣里。 女郎以前没有什么好的首饰,陈夫人总说等她出嫁再置办,其实大家都知道是陈夫人舍不得给冯蕴花钱。不然,冯莹还没有许人家呢,身上穿的、戴的,日常里用的,哪一样都比冯蕴好上许多…… 所以,冯蕴的首饰匣里,其实没有几件拿得出手的佩饰,她平常也不怎么用,在花溪村里穿戴太过未必显得招摇。 “平原县君真是好人。” 小满又夸赞了一句。 冯蕴看着她,忍不住摇头。 “等你出嫁,我也给你置办一身行头。” 小满的脸登时臊了起来。 不由又想到那个同将军去了信州的左侍卫。 跟将军在一起,想必不会受伤吧? - 人都走了,夜里的长门庄里十分安静。 冯蕴知道她的部曲和裴獗留下的侍卫会将庄子守护得很好,即便晋齐战场近在咫尺,她也可以安稳入睡…… 但她睡不着,脑子里想了许久…… 突地,她坐起来,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手执灯火到书房,将那个骆月送的礼物拿出来。 玉势打磨得十分光滑,但把头那里有一个暗塞,许是为方便清洗设计的,冯蕴将它从中拧开,入鼻的先是一阵香…… 里面居然塞了香粉。 她嫌弃地取出来,对着灯火再照。 里面平塞着一张纸,不注意发现不了。 但纸上没有字,空白一片。 冯蕴琢磨了片刻,想到玉堂春以前的一种表演绝技,用一种果类汁水写出的隐形字…… 于是她将白纸放在火上烤,立即有炭色的字体显现出来。 “韦铮新任大内缇骑司副司主,很不高兴。昨夜醉酒回来说,司主姓宋,是太后的面首……韦铮吃味了,大骂姓宋的是个草包,还说宋草包派了另外几个草包去安渡。” “妹妹保重,依姐姐看,许是冲你而来。” “韦铮说,他要坐等姓宋的栽个大跟头,姐姐如此贤惠,自然要帮夫君一把。他要做了司主,也便宜我们姐妹行事……” 冯蕴双眼微眯。 将纸条在火上烧毁,眼里露出一抹亮光来。 果然她没有看错骆月。 此女,竟能带给她这样的意外惊喜。 次日起床,冯蕴神清气爽,找邢丙过来,问了一下村里张家兄弟的情况。 又吩咐道:“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安排他们多和张家走动。” 邢丙微微一怔,“女郎要做什么?” 冯蕴道:“知己知彼。安排去吧,手脚干净点。事后不要亏待人家便是。” 邢丙应声下去。 冯蕴洗漱好,准备出门。 农具坊今日上梁封顶,她得过去。 下了点小雨,天气又转凉了,小满特意为她翻出一件氅子。 那是一件半旧的,从将军府,也就是以前的太守府带过来的。 冯蕴以前也没有什么新衣服,这件算好一点的。 小满便有些埋怨以前的陈夫人。她现在敢埋怨了,会把话说得很难听,也学了些乡野村妇骂人的话,什么“贼婆烂妇”的说了一大堆。 平常她是不敢说的,这次没有忍住,让冯蕴刮目相看。 于是,她便想起立秋前左仲带来的狐狸皮。 大满道:“狐狸皮女郎交给应容了,让她帮着做一件氅子,女郎忘了?” 冯蕴是没什么印象了。 那时候热得很,谁去想狐狸皮? 她道:“那你抽个时间去城里问一下,看应容做好了没有。” 大满应下来,主仆三人这才出庄子,往农具坊里去。 远远地便看到一群人,欢天喜地围在坊前的空坝上,指指点点。 第99章 定下小计 冯蕴过去的时候,涂家坞堡的三个匠人几辆牛车,正拉着一些制作工具和材料过来。 村里人过来围观,满是骄傲和喜悦,前来帮工的邻村人则是眼红。 “花溪村日子越过越好了。” “里正娘子的本事,那可是旁人比不了的。” “唉,注籍的时候大意了。落户花溪村多好。” 为了今天,冯蕴特地买来两挂炮仗听响。 她很喜欢这个,喜气,热闹。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里,冯蕴大声宣布。 “花溪村农具坊,开张啦!” 说是一個作坊,其实房舍很简陋,四周是用木材和石头合围而成,石木的柱子,茅草的顶子,最中间是一个中空的天井,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回”字。 涂家坞堡的匠人参观了一下,当即对这个造型简单却实用的“回”字形作坊赞不绝口,直说回去以后,要照着修一个青砖结构的,让冯蕴提供图纸。 冯蕴笑着应下。 一面让匠人去桃林勘地,准备修村学。 一面坐下来与涂家坞堡的匠人商量农具制造。 坞堡有经验,有整套的制作流程,冯蕴只算“纸上谈兵”,可两位老匠人对她很敬重,遇上不明白的地方,冯蕴当场画图示意,他们在这个行当浸淫久了,一看便知。 沟通很愉快。 吃过午食,就着手准备起来。 坊里招工的事,是早几日便在准备的。 告示就贴在长门庄外的三棵槐树下。 冯蕴前期只要二十个人,原则是每个什里来两个人。 可今日把人都叫过来一看,杨大牛那个什有四个人,四个都是张二饼家兄弟—— 张二,张三,张四,张五。 人高马大的汉子往那里一站,相比瘦骨伶仃的农人,生生大了一圈,其他人都不敢站得太近。 冯蕴察觉出来了人群里的氛围。 她慢慢走过去,“怎么回事?” 人群沉默。 张二饼大声道:“里正娘子不是缺人打铁吗?我们兄弟几个有的是力气,来帮你干活了。” 冯蕴的农具坊里一日管两餐,每天五十个大钱,这比战乱前在安渡城的匠人工钱都要高,更何况来的人,大部分都得从学徒做起? 因为是个油水活,这才每什安排两人。 大家都抢破了脑袋挤进来,学技术,赚钱买米,怎么到张家人嘴里,就像是冯蕴请不到人似的? “为何张家一来就是四人?” 冯蕴问,却没有人回答。 什长杨大牛不在,不知是不是有意回避。 冯蕴冷笑一声,看着张二饼。 “你们回去吧。” 张二饼当即恼了,“里正娘子什么意思?旁人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都是花溪村的村人,你瞧不起谁呢?” 冯蕴道:“旁人是合理合规的来,你们不是。我有我的规矩,我的农具坊也不缺混子,更不要地痞流氓。” 张二饼吸口气,撸袖子就上前。 “你说谁是地痞流氓呢?” 冯蕴盯着他:“说你呢。” “臭娘们……” 说着张二饼就要动手。 叶闯方才在农具坊门口,听到争执的时候就过来了,哪里会给他动手的机会? “放肆!”叶闯拔刀挡在冯蕴面前,“退下!” 张二饼嚷嚷一嗓子,“怎的,你们要杀人啊?” 叶闯笑了一声。 他觉得这狗东西该庆幸,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敖七。 让敖七看到有人这样欺负冯蕴,只怕刀子都递出去了。 他叶闯是个好人。 “我再说一次,退后,再敢近女郎三尺内,便要你血溅当场!退后,听见没有?” 叶闯一吼。 坊里的工人就活络起来。 张家青壮七八个,有劳力就有战斗力,村民怕这一家子耍混斗狠,可长门庄有里正娘子的部曲,有裴大将军的侍卫,整个安渡郡都要听裴大将军的,张家人能横得过大将军去? 于是跟着便指责起来。 “不要以为旁人不知道,你们把毛三和耗子的名额抢了。” “欺负我们就算了,还想欺到里正娘子的头上……” “正该里正娘子不要他们。” 人群指指点点。 张二饼狠着脸,手指着他们。 “好,好,有人撑腰是吧,看你们能仗势到哪一日……” 说罢,扭头叫上自家几个兄弟。 “我们走!” 叶闯还刀入鞘,“晦气。” 开张当天遇上这种事情,是有点晦气。 可冯蕴看着横行无忌的张家兄弟,却是微微一笑,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以萧呈和任汝德的行事风格,不会安插这么不长脑子的东西来给她难堪。齐人在晋国,也会谨慎行事,不会这样张扬。 入籍花溪村,不给冯蕴半点脸面。 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认为自己的主子比裴獗更有权势…… 并且这些人平常一定是飞扬跋扈习惯了,才不懂收敛…… 冯蕴心下有了答案,脑中忽生一计。 _ 安排好农具坊的事情,她径直找到任汝德的家。 还没有走近,就看到人群里的金戈和铁马。 他们正带着一群工人顶着河风修房造屋。 老熟人了。 但冯蕴还得装着不认识。 “这是任先生家吗?” 金戈和铁马看上就二十来岁,一身仆从的打扮,沉默得如同空气一般。 任勤迎上来,礼数周全地揖礼。 “家父今日在城里照料茶寮。里君找家父有事?” 冯蕴还礼道:“有桩小事想要拜托先生。先生不在,那改天见面再说也是一样。” 任勤道:“我会转告家父。” 冯蕴谢过,驻足看了片刻任汝德的房子。 但直到她离开,金戈和铁马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 次日早间,任汝德便找上门来。 “犬子昨夜回茶寮,说里君有事找任某,不知有何指教?” 冯蕴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下去,这才对任汝德道: “一是村学的事情,想和任先生商量下,学堂起几间,多大见方才合时宜,今日在量土方,任先生要得空,同我去实地看看。” 任汝德无不应是,“听里君之意,尚有其二?” 冯蕴低头饮了口茶,眼圈便红了大半,看上去有些伤感。 “此事多有不便,我昨日冲动开口,回家已然懊悔……” 任汝德见状,拱了拱手,“里君但说无妨。” 冯蕴叹口气道:“我说了任先生可别笑话我。还有,无论帮不帮,万万要为我保守秘密,切莫让将军知晓。” 任汝德心念微转,应诺不止。 冯蕴道:“我在台城有个好姐妹,从小便无话不谈。可惜后来她早早嫁人,我也随父到安渡上任,久不相见。今年正月里才听说她夫家遭了祸事,一家子老老小小十余口人,被贼人半夜闯入杀了个干净,她的丈夫也没了,只留下她和一个两岁的孩儿……” 又红着眼眶,看一眼任汝德。 “年前我托人打听,才知道她们孤儿寡母,被夫族赶了出来,娘家也不肯收留,日子过得艰难,可我去信石沉大海……” 任汝德心下顿觉不妙,硬着头皮问: “不知里君要任某如何相帮?” 冯蕴苦笑一下,“我原想着任先生交游广阔,最是有办法的人,想请先生帮我找一个来往南北的客商,可以捎带两个人过来……” 任汝德沉默。 这女郎很会用他的话来攻他的心。 不帮,那他说大话,夸夸其谈,往后很难再被人取信。 帮,不是那么好帮的。 来往南北的人他认识,可告诉冯蕴,相当于将这条暗线暴露给她…… 任汝德问:“里君想将这个闺中密友接到安渡?” 冯蕴微微一笑,“我知先生为难。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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