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业试试?” 郎巧红这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点名道姓说严励是空想家了。 如果严励是一名经济学学者还罢了,毕竟理论和实践有一定差距。 可是严励自己就是一名企业领导,竟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郎巧红觉得,这个严励要么是在单位的日子太好过,要么就是哗众取宠。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她都很不喜欢。 大家来党校学习,一方面是理论武装,锤炼党性,另一方面也能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相互之间都比较和气。 但是观点不同,有思想上的碰撞是难免的,党校也不想大家在这方面一团和气。 所以,郎巧红索性就有什么说什么。 狄思科认真地听郎巧红发表完看法,确定她结束了发言,才总结道:“就像郎同学说的这样,面对一家经营不善的企业,厂长经理们的焦虑并不是无的放矢的。” “银行的利息、罚息、职工工资、固定资产折旧、因讨要客户欠款而贴进去的费用、因还不上供应商欠款而产生的利息,上交给市里的统筹……” “我们腾飞公司曾经做过一项统计,只要企业不赚钱,那么每年的亏损会高达总资产的25%!只需要四年时间,企业就亏没了。” 有个戴眼镜的男老师打断问:“你们这份统计数据科学吗?” “这是我们腾飞的总会计师翁佩云同志,根据腾飞的情况作出的统计,是否适用其他企业尚未可知,不过对腾飞而言,这个数据是非常准确科学的。” 男老师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就不再说什么了。 狄思科继续道:“昨天严励同学拿我们腾飞公司的情况做了举例,我们曾经面临破产,经过公司内部改革以后,重新焕发了生机,而且没有引入外来资本,现在仍是一家国有独资企业。” 座位上的邹舟和张茂年对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错开。 严励把最近很火的腾飞提溜出来大加称赞,扬言只要企业领导有方,深化改革,即使不稀释国有股份,也能像腾飞一样,为企业找到一条出路。 而今天,作为腾飞公司的总经理,亲自操刀过腾飞改革的人,狄思科却第一个站出来,对严励的言论表示了反对。 这件事怎么看都有点讽刺。 “首先,我得先感谢严励同学对腾飞改革成果的肯定,另外,我还得感谢中央电视台,给了腾飞一个参与纪录片拍摄的机会。这个纪录片让我们腾飞火了一把,听说很多省市还把这部纪录片作为教学片,组织企业领导干部集体观看学习。这对腾飞公司和腾飞的领导班子,可以说是无上荣耀了!” “但我今天还想跟大家讲一讲纪录片中没有展示出来的内容。当初中央台一共挑选了三家全面崩盘,即将破产的企业进行跟踪拍摄,腾飞只是其中的一家,拍摄时间是八个月。” “最开始取材的几个月里,我们腾飞这边只有一个摄像小哥常驻,摄制组的其他成员,包括导演,都跑去另两家企业跟拍了。” “可是这种状况只维持了小半年吧,摄像小哥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后来变成三个人,扛着摄像机在厂内厂外到处拍,八个月以后,连导演都加入了腾飞这一组的拍摄。从纪录片的内容上,大家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五期的纪录片,最后两期的内容,尤其是产品和厂区画面,要比前面三期丰富很多。” 闻言,学员和老师们都有些明悟,看来另外两家企业没什么可拍的了。 只听狄思科接着说:“公司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我当然要关心一下嘛。就单独找彭导询问是啥情况。这一问才知道,另两家企业都拍不下去了。” “东北的大型机械厂破产了,卖掉地皮和设备以后,买断职工工龄,大批工人下岗了。西北的造纸厂也转产无望,承包给了个人。我们腾飞是最后一家拍摄对象,如果腾飞也完蛋了,那纪录片摄制组这一年多的时间就算白忙了。” “好在腾飞还算争气,没让摄制组一年多的心血打了水漂,纪录片还是如期播出了。但是,作为腾飞的总经理,我不得不说一句,请大家理性看待腾飞的改革成果,不要把它抬得太高,也不要把它神化了。” 狄思科现在很担心上面把腾飞树立成改革的典型,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这样的口号后面,加上一句“改革学腾飞”。 那对腾飞来说,负担就太重了。 “在童话故事里,结局通常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至于他们结婚以后什么样,读者无从知晓。镜头下的腾飞公司亦是如此,纪录片在腾飞并购人合公司后戛然而止,观众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腾飞的改革成功了。” “在这里,我可以简单跟大家说说,并购成功后的这半年时间里,我们腾飞又经历了什么。”狄思科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我们曾经打算搞股份制改革,在海外挂牌上市!” 哗—— 这倒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 不挂牌上市,腾飞还是国有独资企业。 一旦上市,就变成国有控股了。 倒不是说挂牌上市不好,毕竟很多企业家都盼着带出一家上市公司。 但从狄思科的履历、经营风格,以及腾飞给大家留下的固有印象来看,他们似乎比较执着于国有独资,谁也没想到腾飞会挂牌上市,引入海外资本。 狄思科任由教室里嗡嗡了一阵,随后才说:“我们有过挂牌上市的意向,但是考虑到腾飞公司是一家科技企业,技术投入过高,当下并不太适合上市,所以只能暂时搁浅了。” “既然提到了科技,那我不得不再次强调一点,腾飞的成功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这套改革方案并不适合所有企业。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腾飞是一家电子科技企业,搞高科技的!” “都说破船还有三斤钉,腾飞快要破产了,但我们还有技术,有人马,找准目标以后,马上转产传呼机和VCD影碟机,并且跟VW公司合资生产车载收音机,这几项都属于朝阳产业,我们的发展其实是吃到了时代的红利。” “而那些夕阳产业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呢?我们市里有一家搪瓷厂,也是几十年的老厂了,头十年,还是全国名牌。可是现在的年轻人不用搪瓷缸子、搪瓷盆,嫌弃样式老气。这家工厂的产品连年滞销,已经半死不活好几年了,厂领导为此愁白了头,也尝试着从企业内部寻找原因,邀请年轻设计师设计新产品,统统无济于事。” “发不出职工工资,市里也拿它没办法,想转产都不好转,引入外资更是没戏,外商一个个都精得很,人家只要地皮,工厂和人员都不要。要是现在有一个私营老板站出来承包下这家工厂,保证规定年限内不将职工包袱推向社会。大家说,该不该同意?” 学员和老师们各自在心里衡量着,一时没人给出答案。 “不知大家是如何考虑的,反正在我这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如果腾飞当初没有找准转产的方向,那么,面对生活拮据,被常年拖欠工资的职工,面对高达两米的医疗报销单,面对闲置的厂房和破败的厂区,我们也会毫不迟疑地走上产权改革的路子!” “甭管是私营资本还是海外资本,我得先让职工吃饱饭。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饿到极致的人,喝一口凉水,吃一口窝头都能满足,谁还有心情嫌弃眼前的饭菜不是满汉全席呢?” 狄思科缓了一会儿,又换上轻松的神态说:“腾飞改革的纪录片能火起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多数企业改革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一个参考依据,没有一个全国公开的信息,没有让大家了解的途径。” “国企改革,经常是大家私下联系,哦,你改得挺好,我去你那里取取经,回来以后在自家搞一搞。要是哪种办法被上面批评了,那大家就按兵不动,再想别的办法。” “很多企业领导呼吁国家出台一个统一的改革标准,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就在等这个标准,可是等了快十年,始终没见到影子。”狄思科无奈摊手。 “各家企业的情况不同,各有各的难处,这让国家怎么给统一标准呢?国企改革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一刀切,一直是因地制宜的。那么到了产权改革这里,为什么就要搞一刀切呢?” 狄思科再次强调:“严励同学的观点我部分认同,国资流失的情况不容忽视,暗箱操作、中饱私囊,也应该想办法解决。” “但是,针对这些,我们可以制定约束国企领导的法律责任制度,增加归责和追究程序。国家作为出资人,可以定期对企业进行考察,也对企业领导进行考察。而不是因噎废食,不顾企业死活,粗暴地叫停产权改革!” 被他多次点名的严励,全程安静倾听,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狄思科的漏洞。 不由高高举起了手臂。 他要发言! 狄思科早就说过了,欢迎大家一起交流,批评指正,自然不能堵住严励的嘴,不让他发声。 他点点头,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严励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道:“狄同学提到的,约束国企领导,对国企定期考察的观点,我也是部分认同的。这个出发点很好,但是全国的国有企业数以千计,光是中央直接领导的企业就有一百七八十家,这么多企业和企业领导,要如何考察?用什么标准考察?一次性考察这么多家企业,消耗的人力物力就不说了,真正实施起来,还很容易变成走过场。” 支持严励观点的人都默默颔首。 好好的经,念着念着就念歪了。 而且他们本身都是国企干部,搞个干部考察,无疑是自己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狄思科拿起被他放在讲台上的那份讲稿,笑着晃了晃说:“这个问题在我之前准备的内容中有所提及。我今天原本要讲的是‘企业并购,强强联合’。就像严励同学说的,光是央企就有将近两百家,这两百家企业要怎么管?怎么考察?” “现在大多数央企都是多头管理的,组织部管人事,财政口管资产,国家经贸委管经营,计委管投资,社保部管职工福利保障。”狄思科伸出右拳,每说一点就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亮出手掌说,“五个部门负责管这些央企,被很多人戏称为五龙治水。” “计划经济取消了,这些企业没什么计划指标,也没什么部门能真正管到他们,毕竟是五龙治水嘛,大家都能管,也可能大家都不管。我也不知道国家为什么没有一个专门的机构来管这些央企,这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我就不多谈了。” 还想再多听听的进修部主任:“……” 时间有的是,你可以多谈谈。 “但是根据我个人的拙见,这么多央企确实有点太多了,不利于管理。我觉得领导们也许可以考虑抓大放小,就像我们腾飞,生产的产品种类其实非常多,产品名录中有十几种产品,可我们主抓的业务只有最赚钱的传呼机、VCD影碟机,以及车载收音机。” “央企的规模也是参差不齐的,有的是上万人的大企业,有的只是几百人的设计院。面对这么多企业,要如何管理和考察?不如让大企业强强联合,形成超大规模企业,由中央直管……” 其他企业既然管不过来,那就交给地方算了。 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说。 这间教室里好多人都是央企领导,他要是真的把话说出来,那就将人得罪了。 而且这种层次的问题,也不是他这种小干部该管的,他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观点就得了。 不该他说的,别乱放炮。 狄思科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挂钟,他已经讲了半个钟头了。 “今天占用了大家太多时间,我就先讲到这里吧,要是同学们还有不同意见,咱们可以私下切磋交流。” 瞥向还想反驳他的严励,狄思科玩笑似的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听说省部班的学员有机会去各地考察,不知咱们国企班有没有这个机会?在座很多同学所在的单位都是改革标兵,我很想去实地考察学习一下,同时也想邀请大家来我们腾飞公司看看,请各位专家大拿帮我们把把脉。” 他其实更想说,让大家去那些快倒闭的企业看看,省得某些人叫嚣着将产权改革一刀切。 不过,大家毕竟是同学,人家的级别还比他高,面子还是要顾的。 然而,即便如此,严励也被他气得不轻。 他那话是啥意思? 说他纸上谈兵吗? 狄思科看不透他的内心,如果能看透的话,一定会点头说,“您理解得太对了!” 他这会儿已经结束演讲,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了讲台。 副组织员谭博随着大家一起鼓掌,低声跟身旁的郭溪柳说:“这小狄同学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国企改革的问题确实有几分见地,而且人家那些文体活动可不是白参加的!” 郭溪柳感慨,狄思科不愧是当过明星的人,跟其他男同志确实不太一样,好像身上有光。 她在心里随便想想就从座位上起身,走向了狄思科。 “文体委员,把你之前准备的那份演讲稿给我看看行吗?” “行啊,我一会儿给您送办公室去。” 郭溪柳指指他手上的那几张纸,“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嘿嘿,”狄思科将空白稿纸亮给她,“这是我上场前临时准备的道具,之前写的讲稿我放宿舍了。” 郭溪柳:“……” 这位狄总,台上台下怎么还两幅面孔呢?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还挺沉稳的,确实有五千人国企总经理的气派。 可是,下了讲台以后,好像有点跳脱呢? 到底还是年轻人呀! “那你好好准备一份吧,下周一交给我就行。”郭溪柳提点道,“进修部主任想了解关于企业强强联合的看法,你认真准备一下。” “啊,”狄思科忙问,“有什么侧重点吗?” 领导主要想了解哪方面啊? “不确定,按照你原来的思路准备就行。” 郭溪柳只听说上面准备让几家大型纺织公司强强联合,组成纺织集团,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说不好。 * 狄思科和严励的这场关于产权改革的争论,并没有结束。 后来又有好几位同学临时更改了主题,上讲台的时候讲了对产权改革的看法。 有人站严励,也有人站狄思科。 产权改革是热点问题,很快就在国企进修班的两个支部间,引起了一场大辩论。 他们这边吵得激烈,有些中干班和省部班的学员听到风声以后,也会跑来国企班旁听讨论。 大有在全校引起讨论风潮的意思。 这天是周末,狄思科早起吃过早饭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看老妈和老婆孩子。 “你这周又要回家啊?”邹舟问。 他也是北京本地的,但他回家并不勤,学校里的事情不算少,还经常有文体活动,他比较珍惜在党校跟大家交流的机会。 不像狄思科似的,每个周末都往家里跑。 狄思科当然不能说自己想老婆孩子呀,他只好故作无奈道:“哎,我家大闺女看她姐姐和幼儿园里的好几个小朋友都要上小学了,也在家嚷嚷着上小学,我媳妇管不住她,让我回去看看!” 事实上,他们家也就于总能管住狄嘀嘀,他回去也没什么用。 只能加油助威,看看热闹。 邹舟问:“你家孩子几岁啊?怎么才上小学?” 平时感觉不出同学之间的年龄差,可是他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小狄的女儿还没上小学呢! 狄思科把自己钱包里的全家福拿出来,跟同学显摆,“这就是我闺女儿子,龙凤胎,今年六岁,好看吧?” “嗯,真俊!”邹舟凑近了看。 狄思科想着大家一起过了这么久的集体生活,他自己又是本地的,其实应该邀请同学们去自己家做客的。 正好张茂年在此时推门进来,狄思科便邀请道:“你们今天有没有活动啊?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吃烧烤,顺便看看我家大闺女?我闺女在电视台当少儿节目主持人,在幼儿园可受欢迎了!” 张茂年摆摆手说:“先不急着回家,刚才我碰见支书了,有个事咱们得一起合计合计。” “嗯?”两人一起望向他。 “咱们国企班的课程安排是,第一个月在教室里进行,第二个月要完成结业报告,主要是以小组的形式去地方上考察。满大姐让咱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咱们这组去哪里考察比较好?” “校领导采纳我的意见啦?竟然真的让咱们像省部班似的,去地方上考察?”狄思科毫不谦虚地说,“那你们能一起出门考察,得感谢我的金点子呀!” 张茂年:“这是党校早就安排好的学习计划,你少自作多情了!” 第199章 张茂年从没想过, 自己来北京学习两个月,居然还有机会光顾当地的菜市场! 工作忙起来以后,他连自家门口的菜市场都好几年没去过了, 更遑论首都的菜场呢。 瞟一眼在菜摊前熟练挑菜的狄思科和满大姐, 张茂年觉得自己上了个假学。 “怎么样, 我们这边的菜市场不比南方的差吧?”见他露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邹舟不由笑着开口询问。 张茂年随意点点头, 又瞄他两眼说:“我看你不像常逛菜市场的, 比人家小狄可差远了。” “这个菜场我以前常来,后来我儿子上大学了,我们两口子不常开火,也就不用买菜了。人家小狄的孩子还没上小学呢,常来菜场不是正常的嘛。” 菜摊前的满春华接过一袋子玉米后, 也在问狄思科:“看你跟老板挺熟的,你家由你负责买菜?” “哈哈,工作那么忙,咱哪有时间负责买菜?我每个月能来买一两次就不错了。”狄思科将菜钱递给菜摊老板说, “我跟张大娘有点生意上的往来。” 满春华:“……” 你一个科技公司的经理, 跟菜摊老板能有啥生意往来? 狄思科提上自己买的菜,带着几人去相熟的肉铺, 边走边解释说:“我来腾飞任职前,在我们区经济合作办公室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们经合办开办了一家农贸公司,我还兼任了几个月的农贸公司总经理呢!那会儿我们公司是全市第一个批发净菜的公司,张大娘就是我们的第一批客户。” 张大娘的菜摊收拾得规整,而且这老太太怪大方的, 会给顾客送点添头。 不拘小葱还是香菜,反正每次都能送点配菜。 狄思科也就习惯来张大娘的摊位买菜了。 闻言, 满春华诧异挑眉,“你这履历可是够丰富的,连农贸公司都干过!” “嘿嘿,不是我跟您吹啊!当时我们那个农贸公司还在草创阶段,就凭借全市第一家蔬菜配送服务中心的项目,参加了全国菜篮子工程成果观摩会。” 狄思科故作遗憾道:“咱们要是早点决定吃烧烤,今天连菜场都不用来。农贸公司提供送菜上门/服务,需要什么菜品,前一天晚上订货,第二天上午就送到家了。” 闻言,张茂年接话说:“这种送菜公司在我们那边也有,不过都干不长,一年能倒闭好几家。” “这种公司如果只靠个人送菜业务盈利,那倒闭是很正常的。北京也有好几家公司提供送菜服务,但这些年真正能坚持下来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市蔬菜公司的配送中心,另一家就是我们的星火农贸服务公司。” “我们在北京有自己的蔬菜种植基地,还有大宗蔬果批发市场,搞的是产地直销模式。蔬菜价格比菜场还便宜,在价格上比一些私营小公司有优势。个人送菜服务在发展新客户阶段,盈利非常有限,如果没有其他业务支撑,小公司可能等不到收获期就黄了。” 送菜上门在北京还没有大范围普及,对很多首都老百姓来说,也是个新鲜事。 放在其他城市就更新鲜了。 大家都是搞企业的,对这种新兴行业都很感兴趣,去老狄家的一路上,都在探讨相关话题。 等到汽车在胡同中停稳,看到站在门口的郭美凤和于童时,几人才停止交谈下了车。 满春华握上郭美凤的手问:“您是胡副书记吧?” “哈哈哈,就是我!”郭美凤握着人家的手,亲热地说,“胡副书记是个反派角色,我平时上街都不敢承认!不过,今天在自己家,你们又都是老五的同学朋友,我就壮着胆子承认了!” 满春华笑道:“没想到您跟小狄竟然是一家子!这可真是缘分!” 可不是缘分嘛。 郭美凤出演的电视剧《火红年代》是讲国企改革的,她在里面饰演一个思想僵化,妨碍工厂发展的副书记,算是反面角色。电视剧播出的时候,观众普遍对这个角色恨得牙痒痒。 而她儿子狄思科在《绝处逢生》这部纪录片中大搞改革,算得上是国企改革的先锋了。 这一正一反两个人物,居然会是一家的! 《火红年代》去年在北京首播,现在已经在其他地方台二轮三轮播出了。 狄思科这一组的八个学员中,有一半都看过这部电视剧。 这会儿见到了演员本人,不免就多聊了几句。 大家一起进了屋子,曾琴好奇地问:“郭老师,您拍完《火红年代》以后,又拍了其他作品吗?” “没有,拍那部电视剧挺耗神的,我休息了一阵子,今年主要是在戏校给学生排戏。不过,我最近要进新剧组了,速度快的话,兴许明年能播出。” 拍那部剧的时候,导演和编剧都要求严格,台词也比较专业,郭美凤拍得挺累。 工作结束后她休息了一年,直到最近才接了新戏。 她们今天就是去跟剧组主创碰面的。 于童嗔怪地瞪了二狗子一眼,埋怨似的说:“你请同学来家里玩,怎么不提前跟我和咱妈说一声?我们今天约了跟导演见面,早知道有贵客上门,就约其他时间了。” “我们是临时决定聚餐的,”狄思科笑眯眯道,“咱们各忙各的,谁也别打扰谁!我们自己在家烧烤挺好的。大明星和大经纪人,有事就赶紧走吧,我可不敢耽误你们赚大钱!” 狄思科心知,这是媳妇和老妈给他腾地方呢。 他媳妇自己就是老板,要是真想留下来,改个开会时间就行了,哪还用得着特意跟大家解释。 于童招呼客人们随意玩,与众人寒暄片刻就带着婆婆去公司了。 “大闺女,带你曾阿姨到你屋里写作业去!”狄思科给狄嘀嘀安排了任务。 狄嘀嘀惊讶地望向曾琴,问:“阿姨,你也要写作业呀?” “对呀,不写作业会被老师批评。”曾琴笑着在小姑娘的头毛上摸了摸。 一旁的狄嘀嗒有些同情地瞅她一眼,其他人要一起吃烧烤,这个阿姨居然还要写作业! 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哎,跟他一样,他也有姥爷布置的作业! 狄嘀嗒牵上她的手说:“阿姨,我跟姐姐用一个屋子,我要画画,书桌比姐姐的还大,要不你用我的书桌吧?” “好呀!”曾琴背上自己的包,跟众人摆摆手说,“你们忙吧,我写作业去了。” 大家都笑着跟她挥手,纷纷说着:“组长,你慢慢写,烤串好了我们喊你!” 国企班一支部三组,一共有八名成员,曾琴担任组长,张茂年是副组长。 曾琴是八人中笔杆子最硬的,所以,大多数课题报告都要由她汇总完成。 这周的马列主义基本问题留了小组作业,曾琴原本想留在宿舍里写报告,不打算来吃烧烤了。 但狄思科却劝她带着作业来他家写,吃饭的时候再叫她。 她也不想缺席这种集体活动,权衡片刻后,还是带着一大堆资料,跟着大部队来小狄家蹭饭了。 组里的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党校培训,但是一大帮人到同学家里烧烤的经历,还真是第一次体验。 这年头住房紧张,国企领导的住房基本都是楼房,住房面积也是有数的。 即使有人想请大家去家里聚餐,也有心无力,同学们多数都在外面找个饭店聚餐。 像狄思科这种能住前后两进四合院的干部,真的不多见。 不过,大家都听说他以前当过歌星,而且狄思科在路上也透露过,他家老妈、老婆和女儿,都比他赚得多。 演艺圈能圈钱是公认的,同学们对他有实力住上这么大的院子倒是不惊讶。 烧烤的炉子和炭火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围在烤炉旁边忙碌着,狄思科一边挽着袖子给烤炉扇风,一边起个话头问:“不是说过阵子要去地方上调研吗?咱们组去哪里啊?” 张茂年以前上过中青班,也去地方上调研过,对此很有经验,“调研地点最好选择一个咱们熟悉的,比如某位组员的单位,或是以前工作学习过的地方。” “对,有熟人才好开展工作。”满春华肯定地点头,“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难得到地方领导的支持。” 中央党校的调研组下到地方以后,通常都会得到地方领导的接待。 但是接待和接待也是有区别的。 他们要是全无准备,蒙头蒙脑地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有可能会被当地领导带到明星企业走马观花地参观一圈。 调研组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调研报告自然也会写得花团锦簇。 狄思科主动举手,毛遂自荐:“要不大家去我们腾飞公司吧?我们董事长早就提前叮嘱过我,要请各位同学去我们腾飞看看,我们不怕被查出问题,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将企业梳理一遍。” 一组八个人,有四个是在北京工作的,要说找个有熟人的地方,那就北京的熟人最多呀! 狄思科还挺想让大家去腾飞看看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腾飞身上的问题其实也不少。 要是能让党校调研组帮他们免费出个诊断报告,那腾飞真是赚大了。 邹舟却直接否决了,“每个地区只能去一个小组,二支部一组已经报名成为京津冀小组了,咱们得选其他地区。” 狄思科在心里默默遗憾一下,就不说话了。 他在地方上的唯一人脉就是他那些大学同学,不过大家现在还年轻,尚未成长起来,暂时做不了主。 “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怎么样?”邹舟提议说,“我以前在那边插过队,有一些熟人。听说现在兵团建设比较缓慢,那边95%的企业都是国有企业,结构非常单一,其实也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这种调研工作,要么去发展比较好的企业,总结他们的成功经验全国推广。 要么去生产经营存在典型问题的企业,通过为他们寻找突破口,找到一个适合全国大多数企业的办法。 满春华将一颗玉米放到烤炉上,看了看炉火的情况才摇头说:“兵团的体制比较特殊,党政军企合一的复合型体制,一头赚钱多头花,在这种体制下,企业负担太重,是很难跟其他企业平等竞争的。” “而且兵团没有自己的工商税务部门,资金渠道不畅通,国家即使想给企业政策,也落不到实处。”满春华再次摇摇头,“兵团每年纳税得有十个亿吧?但是因为体制的问题,他们其实享受不到什么纳税人的权益。兵团国企的问题太复杂,不是咱们去调研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的。” 如果只是将当地的问题一一摊开,却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那就没有必要走这一趟。 不但给地方上的同志增加负担,对调研组来说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全国这么多专家学者,早就给兵团把过脉了。当地有什么问题,人家自己比谁都清楚。 狄思科在心中感慨,大佬就是大佬,居然随口就能点出兵团国企的问题。 他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在翻译室养成的阅读习惯,平时涉猎的各方面内容不算少了,但兵团的问题他还真没研究过。 小组里的第三位女同志付艳举手说:“要不去我们广东吧?我们那边今年搞了一个新模式,成立了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其实还挺有调研价值的。” 邹舟再次否决:“特区小组已经有人报名了,咱们下手晚了。” 众人:“……” 满春华接过肉串咬了一口,笑着问:“东北有人去么?” “好像还没有。” “那就去我们东北吧。”满春华不满地嘀咕,“以为这次能去别处见识见识呢,结果又回东北老巢了!” 大家对这个提议都举双手赞成。 东北是重工业基地,大型国企扎堆,存在问题的企业也不少。 最主要的是,去了满大姐的地盘,调研组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呀,想怎么调研就怎么调研! 狄思科去后院招呼曾琴出来撸串,顺便给组织员打个电话。 以防被其他小组抢先,他们得先把东北小组的名额占上! 他找去孩子房间的时候,曾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奋笔疾书,人家正跟俩小屁孩说话呢。 “你才六岁就要上小学啦?”大人跟小朋友说话的时候,惯于夹着嗓子表示亲切,曾琴也不例外。 狄嘀嘀觉得这个阿姨说话有点幼稚,但还是礼貌地点头说:“我嘟嘟姐姐和我的好朋友玲玲、杰克,都要去上学了,我也想去。” “那弟弟想去吗?”曾琴又夹着嗓子问小男孩。 “我不想上学,我妈妈说我明年才到上学年龄呢,”狄嘀嗒一脸无奈地叹口气,故作老成地说,“但是没办法,我姐姐要是想去上学的话,那我也得去上学了。我俩不能分开的!” “为什么不能分开呀?”曾琴给出解决方案,“你们可以各上各的。” “那不行。”俩小孩异口同声地答,像两块吸铁石,立即抱在了一起,“我俩要一起上学的。” 曾琴被这对龙凤胎逗得直乐,觉得这俩孩子的性格跟小狄有点像。 狄思科在门上敲了敲,招呼道:“组长,可以开饭了,这肉香味儿馋得我家小狗都发出狼叫了!” “哈哈,我也闻到了,”曾琴起身牵着两个孩子出门,笑着说,“你家这两个小朋友挺好学的,六岁就要上学了。” “好学什么啊,就是跟着凑热闹,看到小朋友都去上学了,他们也跟风想去。”狄思科小声说,“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打消上学的念头。” 曾琴表示不信。 于是,狄思科就当着她的面跟大闺女说:“上学是要按户口划片儿的,咱家这一片有固定的对口小学,嘟嘟和玲玲的户口,跟咱家不在一个区,你们三个上不了同一所学校。” 幻想着跟小伙伴一起上学的狄嘀嘀:“……” 狄嘀嗒替姐姐问:“不能跟嘟嘟姐姐一起,也不能跟玲玲一起吗?” “嗯。” “那杰克呢?” “杰克是外国户口,可能会去读国际学校。” 狄思科不打算让孩子太早上学。 以后读书的年头还长着呢,读到三四十岁也没人管。 但童年只有短短的六七年时光,他不想用学业挤压孩子的童年。 他小侄子有礼才上一年级,就要每天做作业,无忧无虑的光景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面对积极要求进步的大闺女,他当了一回拖后腿的家长,让孩子在当一年幼儿园小朋友。 * 狄嘀嘀想去上学,更关键的是,想跟小伙伴一起上学。 如今一起上学的美好愿望被亲爹无情摧毁了,女明星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于童不顾浪费电话费,特意为此给二狗子打电话痛批了他一通。 这个当爹的真是讨人厌! 戳破女明星的美梦以后,他拍拍屁股回党校了,却把烂摊子留给了她! 两个娃以需要安慰为由,天天抱着枕头跑来跟她一起睡,还要求每天吃一份卤煮火烧。 她这几天都是被肚皮上的小短腿压醒的,而且总感觉自己的头发丝上有一股卤煮味儿。 狄思科莫名其妙就被媳妇批评了一通,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诚恳表示认识到了错误以后,又投入了党校生活。 除了课堂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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