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倾天下_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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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那孽种？此次剑台春试，他并未现身，也无墨令，难道还会去白帝城？” 里面那声音道：“王玄难埋骨之地，冷艳锯剑落之城，他岂能不去？王诰、王命——” 王诰、王命二人闻言立刻起身。只不过王命垂首，意态甚恭，王诰却是一扬眉没当回事，上前行礼：“父亲。” 里面那道身影，缓缓伸手，将那枚从天而降的金色符咒捏在指间，续道：“你二人苦修丹青之术已有数年，剑台春试失利，尚可辩称轻敌，可此次白帝画城，若仍不能将那王杀找出……” 殿中所有人俱感一凛。连王诰都感到了那股无言的威压，先前松快的神情中多了一分阴鹜。里面那人却没半点情绪泄露，只道：“退下吧。” 所有人顿时如蒙大赦，齐齐起身，向帘幕内那道身影行过一礼，无声退出。但在镜花也要离开时，里面那道声音却将她叫住。镜花夫人脸色并不好看：“道主还有吩咐？” 里面那声音道：“我知道，你与武皇仇怨深厚，恨不能立将那周满碎尸万段。” 镜花夫人道：“道主难道就乐见那周满继承武皇衣钵，将来再铸剑印、均平灵气？” 里面那声音道：“我并非不允你对付此人。王氏中州若昧堂、瀛洲若讷堂、齐州若拙堂，皆可拨你调遣，再借陆氏听风台，宋氏秋水旗，听你差用。” 镜花夫人皱眉：“道主的意思，我不明白。” 里面那声音道：“你尽可放手对付那周满。” 紧接着，话锋便转：“但，我要活的。” 镜花夫人顿时错愕，大为不解。里面那道身影，却是再无半点声息，只抬眼看向虚空中那一道不知何时浮现的字迹—— 周满，剑骨！难怪韦玄一定要荐她去剑门学宫，甚至还给了个客卿名头，多次将她保下。 * 前两日还因剑台春试而缀满星彩的学宫，一夕间，已挂上了一片白。望帝陨落，除却那枚铸成了新剑印的眉心骨，并未留下任何遗存，可蜀州四门，甚至远道来观剑台春试尚未离去的群修，皆来拜祭。剑顶之上，一片肃穆。金不换立在远处一角，并未看那来去祭拜的修士们，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掌中那枚白骨剑印，印上淡淡的血痕似乎还带着炽人的温度：“怎会是我……” 一代帝主，为此陨落；三寸剑印，重似千钧！周满闻声，收回遥望的目光，看向他：“你怕自己担不起？” 金不换道：“以往六州剑印，借由君侯掌管，从儒门荀夫子，到中州不夜侯，哪一个不是一方豪杰霸主？望帝陛下临终托付，新铸剑印，所系乃是蜀州万万人安危……” 他凭什么能担，凭什么配得上？周满能懂，如此重要的一件东西，如此重的一副担子，既不交蜀州四门，也不给剑门学宫，却竟交到金不换手上，蜀州四门首座、剑门学宫夫子如何作想，尚在其次，金不换自己恐怕都觉喘不过气来。毕竟这位后世的金郎君，如今羽翼未丰…… 她注视着他良久，才道：“不会有人比你更配。这世间出身高于你者，固不可数，智谋胜于你者，亦非寥寥。可哪怕这些人有一千、一万，甚至十万、百万，真正配得上这枚剑印的，也只你一个。” 王恕立他身旁，则道：“谋深，虑远，成之因也。世间豪杰霸主，哪一个不曾是无名之辈？你是泥盘街的金郎君，杜草堂的金不换，望帝陛下给你，你便担得起。” 他二人平缓的声音，只有笃定。就像是相信日东升、水东流一样，不有半分怀疑。金不换想，他二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有心想要笑一笑，一解荒谬，然而待要张口，才发现自己喉间不知何时已经干涩，近乎哽咽，再发不出半点声响。烈烈风中，只有胸腔里鼓噪。到底，还是慢慢将那一枚剑印攥紧。三人并肩立在剑顶。妙欢喜等人拜祭过望帝后，都来与他们一一告辞。春试中名列前十的，便约定白帝城中再会；无缘白帝城的，便都道山高水长，总有再见之日。除却一个李谱哭丧着一张脸拖拖拉拉不想回南诏国去，其他人走得都算利落。不到半个时辰，夕阳沉落，剑阁便转凄清。周满与王恕、金不换三人下剑顶去，半道经过剑壁，无意间瞧见他们当初信手留在剑壁上那几句狂言妄语，不知怎的，都停了脚步不语。终究是王恕笑了笑，先道：“天下终无不散的筵席，大家都走了，我也得回病梅馆去了。你二人，你接下来该去白帝城吧？” 金不换听他口中“你二人”几字，心中莫名一酸，脱口道：“又不急在今日，我们……” 但话音未落，被周满拉了一把打断。金不换回头看她。周满淡淡地，却不看他，只向王恕道：“也好，我与金不换正好有些话说，你先回去吧。” 这一刻，王恕心中忽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可转念又想：是了，他们一个是武皇传人，一个要承望帝遗愿，马上要同去白帝城，自有许多事要商量，哪里有空再与一个病大夫饮酒叙别呢？他们才是同路之人，自己不过浮生过客。于是笑了笑，点点头。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顺鸟道而下。金不换望他背影，只觉他形单影只，心中越发难受，转头便问周满：“你刚才——” 周满再次打断他：“想让菩萨也去白帝城吗？” 金不换立时正色：“你有办法？” 周满勾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剑壁之下，王恕已去得远了，到得学宫外面，却听身后有人不平：“公子处处为他二人着想，还欲令我等归服周满，可他们倒好！今日公子墨令未得一枚，进不得白帝城，他二人竟跟从未与公子交好一般，岂有连话别都如此冷淡的道理！” 王恕回头，便见霜降、惊蛰二使从林中暗处显出身形来。刚才愤愤不平的，正是霜降。王恕却道：“神都世家虽未攻蜀，可局势依旧暗潮汹涌，他二人自有一万件更紧要的事思虑，顾不到旁人才是寻常。何况，我性命本已无多，纵使话别，我也不知该说哪些，倒不如这样简单一些，也好。” 说完并不给霜降反驳的机会，又问：“既提起归服之事，你们考虑得如何？” 霜降差点哽住：“都这样了，还归服什么！” 惊蛰却沉默不语。王恕看向他，于是问：“惊蛰使？” 惊蛰似乎考虑了片刻，才道：“公子所言非虚，周满确系良主，属下愿意跟随。” 有惊蛰，二十四使就有一半了。王恕心也放下一半，转而问：“我记得当初我提起此事使，霜降使本来情愿，如今为何不愿？只因他们未与我话别？” 霜降生气，本不想答，可话憋心中，终究不吐不快：“今日之事，属下见了虽然不快，可不愿认周满为新主，却非因今日。” 王恕蹙眉。霜降望向他，正色道：“圣主留下我等，原是为卫护公子安危。公子却想我等认她为新主，是将她放在心上。可当日春试终战，她本有机会杀宋兰真夺得多出的墨令，那一箭却最终去了别处。公子，莫怪属下说话难听——朋友相交，亦当将心比心。她在您心中，头等重要。可您在她心中，却未必如此。” 惊蛰闻言，没有接话，只是打量王恕。王恕静了好半晌，才道：“她不知我身份，更不知我为何要去白帝城，当时情境，自要顾全大局。舍弃墨令，本是应当。” 霜降分外冷静：“那今日她能为蜀州舍弃墨令，他日若也为别的事牺牲公子呢？” 任谁都能看出，周满从非善类。如今剑阁金铃为她而响，更知往后绝非池中之物，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她这一句，问得堪称残忍。王恕本想说，她不会，可话到嘴边，想起方才话别时她冷淡神情，不知怎的，便出不了口。过了许久，他才摇头，只道：“霜降使既然不愿，自也不便强求，有惊蛰使率人暗中随他二人前往白帝城，护其安危，料也够了。待那边事了，我寿数想必也尽，届时惊蛰使正好去认新主，至于霜降使，从此天南海北，皆可去得……” 平淡的嗓音，说起自己寿数将尽，也毫无起伏。先前还欲争辩的霜降，忽然心间潮涌，说不出话来。王恕摊开手掌，看那一条已延伸到掌心的命线，却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惊蛰与霜降看向他：“公子吩咐。” 王恕想了想，先问：“王诰等人，现在何处？” 霜降顿时一惊。惊蛰更是立刻意识到王恕意图何在，便道：“自春试结束后，我等便暗中关注他们行踪。今日清晨，他们已经出发，现在应该落脚在清江口洗浊亭，要等傍晚春潮过了，才能渡江。” 王恕算算距离：“在蜀州西北一百三十里，倒是很近。” 惊蛰试探：“那我们？” 王恕虚虚拢了手掌，笑道：“便劳烦二位，代我去一趟，向他们借一枚墨令吧。” * “借？！”金不换听清周满打算，差点没跳起来，“你——” 周满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他嘴，压低了声音道：“望帝陛下固然给了我一方朱砂，可究竟何用至今不知，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