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得很好,便折了一把带回来家来,哄阿宝开心。 可就是这花…… 杨氏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将这一把芫花从地上捡起,耳旁于是响起病梅馆那年轻姑娘的声音:“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晓……” 那因常年劳作显得粗糙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 旁边便是她为阿宝熬药用的炉子,还有一包没熬完的药,此刻就挂在边上。 杨氏走过去,生上火,拆了药包,倒药进罐,掺上水,然后把那一把芫花也放了进去。 炉中火烧,罐中水热,渐渐便熏出一股清苦的药味儿。 “叩叩。” 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 杨氏只盯着药炉,动也不动一下。 但很快外头敲门的人便开口说了话:“杨嫂,你在吗?” 杨氏听出这声音是谁,可仍旧没动。 直到那声音道:“阿宝有些东西落在我馆中了,我想该给你送来。” 杨氏身形终于一颤,回头向那扇门看去。 破门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那位好心肠大夫的身影。 她盯了一会儿,先拿起一旁破烂的旧蒲扇,挡住了正在煎药的药炉,然后才走过去开门。 王恕拎着提篮,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会儿。 门一开,他便看向杨氏。 先前杨氏离开医馆,他让众人去找。可没想到,杨氏并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街坊邻里很快便在她家里找到了她。他们说,她当时正在洗衣服,除了失魂落魄一点,看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异样,不像是要寻短见的样子。 此时看着,似乎的确是众人说的那样。 除了目光显得有些迟滞之外,杨氏还算平静,但并未请他进去,只叫他一声:“王大夫。” 王恕闻见了一点清苦的药味儿,向她身后一看,没看见药炉,但看见了将药炉遮住的蒲扇。 他静默片刻,却将提篮中的两包药取来,递给杨氏,轻声道:“这副药能缓咳疾之症,是给你开的。” 杨氏接住了那药包,眼眶已红:“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冤枉了你……” 王恕道:“不,你不算冤枉我。” 杨氏抬头望他。 王恕便慢慢垂下眼帘,只道:“是我给你抓药时,没有叮嘱周全,更没有考虑过附近山中会生长芫花。若非我近日不在馆中,而你与别人一般,平素便信任我,阿宝病情有变时,你该会找别的大夫来看,而不至于继续给他服我开的旧药……” “够了!”杨氏一双眼赤红,再也忍不住泪,“你以为说这些话能让我好过一些吗?分明是我不小心害了他!就算没有芫花,难道就没有别的花吗?她说得没有错,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晓!该为阿宝偿命的,是我自己!你走,不要再来了——” 她把那两包药砸回到他身上。 王恕却没有走,只是从袖中取出了薄薄的一张纸。 那是病梅馆中用来写药方的算不上多好的毛边纸,上头却并非他清疏的字迹,写的也并不是各类药材的名目。 纸上的字迹,分外稚拙。 那分明是年纪不大的孩童习字时所留,墨迹晕染轻重不均,旁边还有用手指头蘸了墨,画的两个小人儿。 王恕将这张纸递向她:“前阵子,阿宝听说你要让他上学,到馆来玩的时候,便央我教他写字。我教他写了自己的名字。他说你要每日上山帮人干活,才能挣钱养他,累出了咳疾,等他上了学,识了字,就来馆中跟我学医,帮你把咳疾治好……” 杨氏不敢相信,接过那张纸细看,手指抚过时,眼泪却掉下去,将墨迹晕染开。 王恕喉间也涌上几分酸涩,声音放得更缓:“我师父曾说,自来世间能为良医者,或者己身有疾不能治,从此视人如己,体他人苦痛;或者为医亲故,视他人如亲人,也能常怀慈悲。阿宝问我,他能不能学成。我和他说,他若长大,必是良医。” 那纸上一笔一划,皆是她的孩子认真写下。 杨氏已泣不成声。 王恕只道:“我不知道阿宝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我想,该让你知道。我怕我以后……忘了,或者你也不在了,往后就再没有人记得,他有过这么一个不是很大的心愿。” 杨氏哭得站立不住,抱住自己,蹲到了地上。 王恕望着她,看了良久,先捡起地上那两包药,放到门边,道一声“打扰了”,然后才欠身为礼,从窄巷里走出来。 周满靠在巷外,已听了许久,此时便转头看向他。 王恕抬头,也看见了她。 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 王恕先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走没几步,又停下来,顿得片刻,终于走回到她面前:“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为我出头,我不该发脾气,不该口不择言,更不该吼你。” 周满看着他,没言语。 王恕便道:“我知道,真相总要告诉她,可那一时半刻,心中实在难以决断。是我该感谢你,你替我了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周满问:“倘若她死了呢,你也不怪我吗?” 王恕垂下头去,静默良久,终于道:“久负苦痛,心受熬煎,若实在难承,生念灭绝,自己了断,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周满道:“所以你也没有劝她一定要活着。” 王恕轻声道:“我只是希望她能活。” 周满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王恕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总之,我绝没有因为你插手此事,对你生出半分的不喜。周满,可不可以不要因此便厌憎我?” 周满问:“你总这样吗?” 王恕不明所以:“什么?” 周满道:“总这样瞻前顾后,事事都想做得周全,人人都想顾得妥帖,自身都未必能保,却还想去多救一个人,多顾念一个人的感受……” 王恕怔住,答不上来。 周满望着他,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实在形容不上来那股感觉,只知道金不换叫他,是在没有半点叫错—— 五感有缺,七脉不通,修炼不得,形如废物。 偏是这样一个人,生了一颗济世的仁心。 她无法分辨自己此时到底是怜悯更多,还是嘲讽更多,只慢慢道:“菩萨,你是泥捏的。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难道你都要去救、又都救得过来吗?” 泥菩萨静了许久,回望着她,竟然道:“我并不是人人的感受都会顾及,也并不敢想以我病体残躯能救世间苍生,我只是……” 周满皱了眉。 王恕顿了片刻,才补道:“我只是,看见了。” 既然看见了,又怎能视而不见? 周满听了,没忍住摇头,只望向泥盘街上走过的那些男女老少、悲喜不同的面孔,向他笑了一声:“那你应该学着把眼睛闭上。” 第035章 高兴 ——把眼睛, 闭上? 王恕显然听得不是很懂。 但周满也不愿跟他解释。 倘若此人能一直保有这样一颗济世的仁心,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她直起身来,轻轻拍去手上沾着的灰尘, 只道:“回去吧。” 两人离开柳叶巷。 只是泥菩萨也不敢问她是不是要回病梅馆, 只能跟着她一块儿往回走。 半道上, 周满忽然道:“往后医馆中的事,若无你首肯,我不会擅自插手。” 王恕想了想, 笑着说:“那你还是插手为好。我自知性情优柔寡断,若等我决断出来, 只怕酒冷羹残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这话说得豁达, 倒有种自我调侃之意。 周满一听, 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杨氏闹事是中午的事,她去勾栏喝了一顿酒, 又随泥菩萨转了一趟柳叶巷, 此时已近黄昏。 斜阳挂在泥盘街那条拥挤的街道尽头,好似悬在那低低的瓦檐上。 街面上还有人在议论宋氏的事。 周满听着这些散碎的言语, 原本也没在意, 只是快到病梅馆时, 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喊:“快快快, 好像要打起来了!” 远远一看,朱雀道那边围了一大群人。 天底下有怕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的, 自然也有那宁愿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要去看一回热闹的。 周满属于后者。 她目中精光一闪,随手抓了个人便问:“谁跟谁要打起来了?” 那人原本不想理她, 只是一错眼瞧见她旁边的泥菩萨, 立时改口:“宋氏跟王氏啊,神都两大世家!在城门口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起了摩擦, 现在两边杠上了谁也不肯相让呢!” 宋氏跟王氏? 周满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几分。 那人赶着去看热闹,匆匆忙忙要走,但走时还没忘回头叮嘱一句:“王大夫,咱们街上可就你一个大夫,那边刀剑无眼的,你可就别去看热闹了。” 话说完,人已经走远。 王恕看着他背影,也看着前方聚集的人群,眉头却是慢慢蹙了起来。 此时城门口朱雀道上,已然是剑拔弩张。 孔无禄提着剑、带着人,站在西面,一张脸上难看至极:“你们宋氏要追查什么真凶,自然同我王氏无关。可我孔某人要问清楚,你们金灯阁在我若愚堂安插眼线,到底意欲何为!” 天知道他这半天有多惊险。 凌晨时分得周满提醒后,孔无禄便下令要查查宋氏那边的情况,怕他们得知剑骨的消息。可谁能想到,还没开始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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