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再计较方才的事儿,把门关起来,开始收拾打扮。 夜惊堂摇摇头扫开杂念后,便来到了客栈后院。 客栈里依旧生人勿进,看模样他不搬走,掌柜伙计是不敢回来了。 夜惊堂见此,先在柜台上放了张北梁官票,当做包下客栈的银钱,而后来到后厨中,寻思着杀只鸡煲个汤。 但他正在厨房烧热水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口暗了几分,一阵寒意也从背后传来。 ? 夜惊堂回头望去,可见冰坨坨身形笔直立在门前,手上抱着已经睡死过去的鸟鸟,神色一如既往不苟言笑。 夜惊堂表情微僵,继而便含笑道: “回来啦?昨晚做什么去了?” “去朔风城搜集了点情报。” “是嘛,那什么……” “你不用说了。” 薛白锦把鸟鸟放在窗台上,来到跟前接过水瓢: “昨晚我冒犯你一次,你冒犯我一次,咱们扯平。” 夜惊堂见此松了口气,点头道: “行,你不生气就好。” 薛白锦把水倒进锅里烧着后,又转眼看向夜惊堂,询问道: “你对付神尘和尚的时候,用‘百步飞剑’,是不是又动用了第七张图?” “嗯,不过我有分寸,目前没啥异样。” “性命攸关,你感觉没异样就是没异样?” 薛白锦神色颇为严肃,来到跟前握住夜惊堂的手腕,开始施展分筋错骨手: “我帮你检查一下。” “诶?!” 夜惊堂听见这关切话语,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抽手: “不用不用,昨晚是我的错,我保证下不为例……嘶~” 薛白锦是关心夜惊堂,又不是惩罚,岂会听这话,当下抓着胳膊,从下往上慢慢推拿。 夜惊堂被捏的暗暗抽凉气,知道冰坨坨是在公报私仇,好言道歉片刻无果后,趁着一个不注意,迅速挣脱出来窜到了门外: “我去杀只鸡,你先歇着……” 薛白锦见夜惊堂落荒而逃,昨晚的那点恼火也散了,当下才收手开始忙活,做起了早饭…… …… 而楼上。 “嗯哼哼~……” 折云璃在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还学着梵姨编了几个小辫,打扮成了灵气十足小侠女,哼着小调出了门。 折云璃本想下楼洗漱,但走到华青芷门口时,却脚步一顿,或许是想到了青梅竹马与天降的事情,她犹豫稍许,悄悄把门推开,往里看了眼: “华小姐?” 房间里,华青芷已经穿好了衣裳,此时正坐在妆台前点妆。 听见开门声,华青芷连忙放下胭脂盒,回过头来: “云璃姑娘,你醒啦?” 折云璃不知为何,感觉华青芷气色有点容光焕发,不过她也没细想,来到妆台跟前,拿过梳子帮忙梳头,询问道: “华小姐,你昨天半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猫叫?” “猫叫?” 华青芷因为以前听过青禾学猫叫,自然明白意思,脸色红了几分: “没有吧?我……我昨晚睡的很熟。”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话说你怎么跟着惊堂哥跑到这儿来了?” 华青芷只是不服薛白锦,对其他姑娘都极为友好,心头估摸云璃姑娘是吃醋了,微笑道: “家里有点事,夜公子顺便把我带出来了。昨晚的事挺抱歉的,还望云璃姑娘别多心。” “我多心什么?我和惊堂哥清清白白……” 说到这里,折云璃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麻瓜,又委婉道: “不过师父师娘,确实有把我许配给惊堂哥的意思。若师命难违,真有那么一天,以后我罩着你,惊堂哥委屈你了,我都帮你说他。我和惊堂哥最早认识,以前在云安就住在一起……” 华青芷眨了眨眸子,本想询问云璃敢不敢收拾她师父,但这话乱问显然不好,也只能微微颔首: “谢了。” “唉,应该的。” …… …… 另一侧,雪原深处。 一座城池屹立在大地之上,背后便是黑色群山,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和商旅,在城墙下进出,城门卫都是腰悬刀柄的武人;而城头上的旗帜,也并非北梁王旗,而是单单一个‘北’字。 作为江湖人统治的疆域,坐落于半山之上的城主府,便相当于整个雪原的皇宫,虽然地处苦寒之地,但靠着历代城主前赴后继的修建,规模颇为庞大,层层叠叠的建筑,一直从山脚的广场,绵延到了半山腰的云阁。 清晨时分,各地过来的高手,在云阁下方的大厅内就坐,二把手方行古,手握两枚铁核桃,在主位与众人攀谈客套。 而上方的云阁深处,一间暗室内。 黄铜灯台,照亮了昏暗厅堂,厅内摆着茶榻桌椅和书籍,最深处则竖着一扇白屏。 贵为朔风城城主的北云边,在白屏后方盘坐,身着一袭白袍,头竖银冠,虽然年纪三十有六,但看起来也只是个气质较为沉稳的年轻人。 北云边面前的桌案上,则摆着南北两朝的舆图,上面放着数个小人,小人胸口都刻的有字,分别是奉、吕、项、神尘、东方等等,位置也在各自盘踞之地。 而旁边的木框中,已经丢入了些许木头人,字迹为‘轩辕’‘陆’等等,只有寥寥几个。 已经死去的断声寂、李锏等人,依旧放在舆图上,因为太久没动过,甚至落上了些许灰尘。 之所以不拿掉这些人,并非北云边不知道外界的变化,而是这些人的生死,已经和他没了关系。 正如江湖传闻那般,北云边出身海边渔村,家中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没法习武也读不了书,正常来讲,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外面的世界产生联系。 但幸运的是,他在六岁哪年,遇到了一个老者。 他不清楚老者叫什么名字,在渔村里晒鱼时偶然碰见,见面便问他想不想习武。 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知道会武艺的人都很厉害,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便当场拜了师,被带着出海,到了一座岛屿上。 岛上有一棵苍天大树,上面挂的有果子,而师父便隐居在那里。 他靠着惊人悟性,很快学会了各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深绝学,也渐渐在相处中,得知了师父为什么收他为徒。 师父说,武道的尽头是仙道,但自从吴太祖过后,就没人再能跨出那最后一步,所以想培养出这样一个人。 他很是疑惑,问奉官城也不行?师父说当世没人能比肩吴太祖,但奉官城有些许机会走到那一步,他天赋异禀,同样也有机会,为此选择收了他为徒弟。 至于为什么不收奉官城当徒弟,他倒是没问,毕竟他心里觉得师父可能不配,说出来伤师父脸。 他出身穷苦一无所有,师父如此器重他,他自然受宠若惊,立志要完成师父的志愿,超越奉官城,成为继吴太祖之后登仙的第三人。 他在岛上待了十余年,学会了各种文武艺,而后出山回到了北梁,因为听闻雪原最强人叫暮云升,他便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北云边’,只用一战,便成为了朔风城史上最年轻的城主。 同时他也从师父手中,接过了一些人手的指挥权——也就是南北朝口中的‘绿匪’。 绿匪是师父发展出的情报网,其目的他并不是清楚,但猜测也是为了挖掘出吴太祖之后的第三人。 常言‘乱世出英雄’,绿匪四处捣乱挑拨冲突,能力出众之辈自会脱颖而出。 他接手后,做的也是这些事情,比如见南朝女帝有问鼎天下的资本,就时不时派人刺杀,给女帝制造压力,收揽曹阿宁等人,秘密煽动邬王、燕王世子造反等等,激发其斗志让其不敢松懈。 女帝如果坐不稳皇位,肯定得想方设法往上爬;而若是坐稳了皇位,压力自然就来到了北梁这边。 说白了就是当搅屎棍煽风点火,让南北双方的高手都不敢懈怠,不得不拼尽全力上进。 本来北云边把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他是师父的头号种子,在潜心习武的同时,替师父四处煽风点火斗蛐蛐。 如果到最后也没有‘蛐蛐王’冒头,那他武道登顶击败奉官城之日,自然也完成了师父的志愿,师父一直很满意他的表现。 但这种情况,却在一个名字出现后,彻底改变了。 去年初,北云边正在暗中布局,煽动邬王劫废帝,同时派出‘血菩提’协助燕王世子刺驾,给女帝上眼药。 结果云安猛然冒出了个叫‘夜惊堂’的年轻人,直接把血菩提灭了。 因为道行太低,北云边还未曾在意,但不曾想从那之后,三天两头便有情报传回来,说某某又死于夜惊堂之手。 起初是从各种小角色,而后是邬王、轩辕朝、陆截云…… 这么猛的蛐蛐,不说北云边,恐怕连师父都是第一次见,他起初还想给夜惊堂制造点压力,逼其上进,结果还没来得及谋划,就被对方把压力上到了他头上! 去年九月份,在司马钺死后,北云边便跑回了海外岛屿,想询问师父该怎么处理夜惊堂。 但让他绝望的一幕来了——一直在岛上隐居的师父,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帮师父办事这么久,北云边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从帮忙养蛐蛐的嫡传徒弟,变成了罐子里的一只蛐蛐。 师父已经发现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不再是师父眼中的头号种子,如果不拼命往上爬,便会和那些已经被咬死的蛐蛐一样,成为他人登顶之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而不出他所料,等他回到朔风城后,就和绿匪失去了联系,再难调动那张遍布南北的情报网。 北云边知道自己没有怨天尤人的时间,只有在夜惊堂抵达之前,拥有战胜对方的实力,才能在这人吃人的蛐蛐罐里活到最后…… …… 呼呼~ 暗室寂静不知多久后,烛台笔直的火苗,微微颤动了几下。 屏风后盘坐的北云边,收回思绪,偏头看向背后。 吱呀~ 厅堂的大门,也在此时被推开,透过屏风,可以看到一道身着锦袍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一礼: “北城主。” 北云边并未转身,继续看向面前的舆图: “阴掌门请坐。” 屏风外,钧天府的掌门阴士成,并未介意北云边的倨傲,毕竟武圣本就有这个资本。 阴士成来到茶案旁坐下,轻轻摩挲手指,询问道: “虽说夜惊堂来雪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左贤王、神尘和尚、仲孙先生,皆在夜惊堂手上吃了亏,若是到了朔风城,单凭北城主一人……” 阴士成五十来岁,原本就在北梁大宗师中位列倒数,擅长的还是机关毒术,若是遇到夜惊堂,基本上十死无生。 南北高手已经死了这么多,阴士成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这次根本就不想到雪原来。 但朝廷已经无人可用,又给了他一枚仙丹,他不来也不行,此时最怕的就是动静太大,又把夜大阎王引来,而后把他顺手刮死。 北云边听得出阴士成的忌惮,回应道: “夜惊堂来了是好事,我不是黄莲升,说给大梁效力,就有把握把夜惊堂留下。” 阴士成知道北云边不是黄莲升那种废物,但夜惊堂就是夜惊堂! 神尘和尚的不败金身都破了,北云边凭什么夸下这海口? 阴士成知道追根问底不合适,但犹豫再三,还是道: “阴某是正统北朝武人,讲究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若是心里没底,届时出现异状,很可能没法配合北城主。不知北城主能不能……咳……” 阴士成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胸口很闷,就如同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来。 他想要提气压住,却发现浑身气血,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四处乱窜,不过三两下,便已经脸色涨红浑身颤抖,手里的茶杯也落在了地上: “咳咳……” 啪嚓—— 茶杯四分五裂。 屏风后,北云边已经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左手微抬,眼神犹如看着一只捏在五指间的徒劳挣扎的蝼蚁: “当今世上能胜我的人,只有奉官城。阴掌门现在心里可有底了?” “咳咳……” 阴士成浑身颤抖,眼神满是错愕惊骇,想要压住紊乱气血,却如同以肉体凡胎硬抗一尊山岳,根本无力抗衡,在挣扎片刻后,直接从椅子滑落,跪倒在了地上: “是……是阴某失敬。” 北云边收手负于身后,偏头示意门口: “滚。” 阴士成哪里敢多说半句,连忙爬起来,捂着胸口快步出了门。 吱呀~ 咔—— 随着房门关上后,厅堂内再度安静下来…… 第八章 杀手二人组 吃完早饭后,夜惊堂没有继续在苍东镇停留,和三个姑娘一道出发,朝着朔风城飞驰而去。 路上人多眼杂,夜惊堂并未打扮成神神秘秘的青龙会杀手,只是寻常的江湖游侠装束。 华青芷虽然昨晚勇敢的跨出了一步,但来了两个队友,自然不好继续缩在夜惊堂怀里,出发时坐在了云璃的马上。 蹄哒、蹄哒…… 三匹跨马顶着阴雨赶路,夜惊堂发现身边的冰坨坨,一直望着前面到处溜达的小云璃,好奇询问: “怎么了?” 薛白锦装束如同寻常游侠,斗笠戴的很低遮住了半张脸,闻言收回心神,平静道: “以前刚出江湖的时候,凝儿武艺不精,我也没多少闲钱,两个人便骑一匹马到处跑……” 夜惊堂抬眼看了看,因为华青芷比较斯文含蓄,而折云璃则是武艺高强,两个人共乘一马在原野飞驰,还真有点像凝儿和白锦的组合,当下笑道: “当年你们也是这样,凝儿文文静静,你活泼好动拉着她到处跑?” 薛白锦想起曾经,心底也带着几分怀念: “凝儿喜欢行侠仗义,但谁都打不过,整天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然后被追杀,次次都是我给她善后。 “后来在南霄山成了婚,让她带着云璃,才慢慢变的像个教主夫人,不过还是没改当年的毛病,去年竟然又跟着云璃偷跑出去了。 “我以前都告诉过她,让她当心江湖险恶,结果到头来还是栽了,被你这小贼捡了便宜……” 夜惊堂对这话自然不乐意,认真道: “我和凝儿是两情相悦,当初就算是你和凝儿一起到京城,最后结果也不会有区别。” 薛白锦听见这话,蹙眉暗暗推演了下——如果去年是她和凝儿偷偷跑到京城,又机缘巧合被夜惊堂霸占了房子,那结果很可能是她收夜惊堂为徒,许配给云璃做夫婿。 而凝儿这师娘,朝夕相处照顾夜惊堂,夜惊堂又好色,指不定日久生情,偷偷的就背着她…… 说起来还真没啥区别…… 薛白锦眨了眨眸子,转过头来: “你窥伺凝儿美貌还有理了?去年若是我在跟前,你敢轻薄凝儿……” “那我估计得挨几顿打,不过凝儿心软,见我挨揍肯定会护着我……” ? 薛白锦微微蹙眉,没再聊这些无聊话题,轻夹马腹走到了前面。 蹄哒、蹄哒…… 三匹快马在原野上飞驰,路上时而能遇见往朔风城赶的江湖人。 虽然平日里雪原乌烟瘴气,但如今武林盟主开英雄宴,广邀江湖群雄,各大帮派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四人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冲突,连道路都挺干净,基本上是‘人头不落地,雪原更美丽。暗器要回收,道义心中留’的和谐场面,这也侧面印证了北云边对雪原的统治力有多强。 等到黄昏时分,三人逐渐来到了雪原东部的崇阿山下。 崇阿山是北梁东北部的一条大山脉,翻过去就到了东岸沿岸,而朔风城便是依山而建,原本是几百年前,北朝反贼修的一座城,想以此当做据点,抵抗北朝的围剿。 但雪原太过苦寒,北荒又是不毛之地,根本没有割据一方的资本,最终还是因为粮食问题不攻自破,逐渐演变成了江湖人统治的法外之地。 夜惊堂进入插着‘北’字旗的城池,可见街道上全是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和商旅,而街上卖的东西,多数是崇阿山里挖来的各种药材,还有违禁品、赃物等等,算是个大型黑市。 夜惊堂沿街走了片刻,甚至还瞧见一个商贩,在叫卖: “南北禁书,秘传孤本,过了这村没这店,看了不买不收钱……” 走在旁边的薛白锦,以及云璃和青芷,闻声目光都显出几分古怪,转眼瞄向了旁边的夜惊堂。 夜惊堂已经在街边驻足,探头打量屋檐下摆开的书摊,发现三个姑娘望过来,轻咳一声: “随便看看罢了,走吧走吧。” 折云璃哪里会不明白夜惊堂的喜好,见此直接翻身下马,来到书摊前: “掌柜,你这都有什么书?” “哟,女侠是刚来朔风城吧?只要是外面不敢卖的,我这都有,你看看……” “《仲孙圣三会老太后》《梁帝生父之迷》……我的天,这你都敢卖?!” “厉害吧?我这还有武魁武圣的秘史,南朝夜大魔头的都有,只要一钱银子,童叟无欺……” “全包下来,我回去琢磨琢磨……” “女侠豪气!我这还有本秘藏的《朔风城通录》,朔风城乃至雪原各大派的门道写的清清楚楚,拿着就能在朔风城畅通无阻,最近紧俏的很,就剩一本,只需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这够杀个宗师了……” “啊?” “开玩笑罢了,两钱银子卖不卖?” “成交……” …… 夜惊堂骑在马上打量,见小云璃如此懂事,心头颇为欣慰。等待片刻后,折云璃提着一大包书走了回来,他笑道: “听外面说,朔风城的熊掌是一道名菜,找个地方吃顿饭吧。” “叽~!” 鸟鸟当即精神起来。 三个姑娘跑了一路,早就饿了,对此自然也没异义,一起在城里寻找起了吃熊掌的馆子。 云璃买的《朔风城通录》,并非纯坑钱的物件,里面内容相当详细,记载的有各大派堂口的地点,乃至吃喝玩乐之地,甚至连青楼勾栏,都有姑娘点评和详细价码,算是上是一本很完善的办事、旅游指南。 夜惊堂依靠书上的指引,没多久就在城里找到了卖熊掌的酒楼,因为最近来朔风城的外地人很多,生意还相当红火,排了半天队才吃上。 在酒足饭饱后,夜惊堂便在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英雄宴是在明天晚上,虽然城主府就在城里,但夜惊堂并不清楚北云边的底细和位置,当前的工作,还是先在城内搜集情报,顺便带着云璃去历练。 夜惊堂过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和青龙会联系,知道朔风城内的接头地点,在收拾打扮完后,便和云璃一道出发,开始起了今日份的行程…… …… 时间转眼入夜,城角一家老铁匠铺后方。 叮~ 叮~ 清脆打铁声从老旧铺面内传出,又被雨声所遮盖,时而有披着蓑衣的江湖武夫,提着刀兵自铁匠铺进出。 夜惊堂拿着一块砖头,放在了铁匠铺侧面的过道口,而后便后巷中等待,借着铺子后窗透出的火光,仔细阅读手上刚买的书籍。 因为晚上要办事,夜惊堂又披上了青色斗篷,转轮剑挂在腰间,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折云璃跟着出来当队友,自然是‘干一行爱一行’,把给青芷准备的斗篷披上了,脸上也带着面巾,双手杵着五尺长刀站在跟前,如同不苟言笑的专业杀手。 不过等了片刻,不见接头人过来后,折云璃还是没忍住,凑到了夜惊堂跟前: “惊堂哥,好看不?” 夜惊堂神色风轻云淡,把书翻过一页: “比吴胜邪写的差远了,不过勉强能看。” “是吗?让我看看……咦~” 折云璃说话间抬头打量,结果入眼就看到,书上还有插画,内容是男女抱在一起啵嘴,连忙又把头转开了,略微琢磨,又询问道: “惊堂哥,你亲过姑娘嘴没有?”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望向小云璃: “呃……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你肯定亲过女王爷,还有裴姨……” 折云璃杵着长刀摇摇晃晃,好奇道: “我看那些说书先生,经常讲什么‘吃胭脂’之类的,那是什么感觉?很有意思吗?” 夜惊堂有些好笑:“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你以后嫁人就知道了。” “哼~” 折云璃见夜惊堂不说,也不问了,把目光转向了夜惊堂腰间的佩剑,拨着转轮打发时间。 咔咔咔~ 两人如此等待近两刻钟后,巷子里终于出现动静,但接头人并未现身,而是一个小包裹,直接从围墙后丢出,落在了远处的巷子里。 啪嗒~ 折云璃眉头一皱,提着长刀来到跟前,挑起地上的包裹,又左右打量,发现来人已经离开了,有些疑惑: “他不露面就走了?” 夜惊堂其实在平夷城见到老刘之前,就从没打过照面,对这种接头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从云璃手里接过包裹: “这里是朔风城,到处都是北云边的眼线,能不露面自然不露面的好,情报送到即可。” 说话间,夜惊堂打开包裹翻看,可见里面是几张纸,记录着他上次接头时打探的内容,其中包括: 北云边极少露面,朔风城所有事务,都是由二把手方行古出面接待,并不清楚北云边是否在城主府。 阴士成在数日前已经抵达,随行有北梁的官吏,一直住在城主府,未曾外出。 霍知运被重点关注,一直住在风尘楼,不过姚上卿暴毙的消息传来后,霍知运应该是心生戒备,下午和城主府联系过。 最后,还有两个青龙会的目标客户,因为知道他只杀该杀之人,后面详细写着过往恶行。 夜惊堂略微扫了一眼后,把纸张收起来,转身走入暗巷: “走吧。” 折云璃见此连忙跟在后面,询问道: “先去收拾谁?” “风尘楼,霍知运,也是刺客同行,到了记得专业一点,别被看了笑话……” “哦……” …… …… 与此同时,四人落脚的客栈里。 因为近期来朔风城的人太多,客栈几乎家家爆满,连大厅都坐的全是人。 楼上厢房中,吃撑了的鸟鸟,把斗笠当摇篮,躺在其中摇摇晃晃,哼着不知名小曲: “咕叽叽~……” 华青芷昨晚被折腾的意乱神迷,到现在才慢慢缓过来,因为夜惊堂出去了,待在客栈里有点无趣,她自然把目光放在了薛白锦身上。 在屋里坐了片刻后,华青芷心中暗暗寻思,扶着桌子起身,慢慢来到了隔壁房间,抬手敲了敲。 咚咚~ “有事?” 吱呀~ 华青芷轻手轻脚把门推开,朝里面看了眼。 客栈的房间陈设简单,桌上点着烛灯,旁边还放着一大堆书籍。 薛白锦身着白袍,此时在桌前端正就坐,手里拿着书翻阅,眼神认真而宁静,看起来就和掌门审阅今年的账本似得。 华青芷眨了眨眸子,来到跟前看了看,发现薛白锦在看《朔风城通录》,微笑开口: “薛姑娘还识字呀?” “?” 薛白锦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这和云璃差不多大的小丫头,着实有点欠收拾,她蹙眉道: “你还会走路?” 华青芷在旁边坐下来,手儿撑着侧脸: “开个玩笑罢了。昨晚我也想开了,以前是我不对,薛姑娘把我从家中带走的事儿,确实怨不得薛姑娘。” 薛白锦满眼意外,不过见这丫头明白事理了,还是微微颔首: “想清楚就好……” 但可惜的事,她还没说完,就见旁边的华小姐,继续道: “我当时虽然吃了药,但也是因为心中对夜公子有想法,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薛姑娘和我一样,那说明心里也有夜公子,以后你我都是一家姐妹……” 薛白锦眉头一皱,认真道: “我是看透了夜惊堂的性子,觉得他本性难移,有可能对我有想法,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我对他没什么意思,你别多想。” 华青芷半点不信,不过也并未反驳,而是道: “是吗?我已经进了夜家的门,先我进门的,我都得叫姐姐,而后进门的,自然得当做妹妹对待。 “薛姑娘若真对夜公子无意,我从今往后,自然得视你为前辈,为以前的误会道歉也是应该的。 “但万一以后,薛姑娘还是和我一样,进了夜家的门,那我称你一声薛妹妹,应该不过分吧?” 华青芷说完之后,看着薛白锦的眼神,等待对方的回答。 若是薛白锦认可这说法,那以后薛白锦进了门,她这姐姐就当定了。 而若是不认可,那就是心里有鬼、口是心非,主动权照样在她这边,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但可惜的是,华青芷一个书香小姐,还是不明白什么叫江湖霸主。 薛白锦面对这个问题,都没有去思考,而是把左手举起来,握成拳头,竖在华青芷面前: “这是什么?” ? 华青芷心头一紧,眨了眨眸子: “拳头?” 薛白锦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这是地位。江湖上没什么先来后到,只有‘强者为尊’。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对你而言,都是不能冒犯的前辈,不光是你,女皇帝女王爷也是如此。 “事不过三,你再提这些无稽之语,就别怪我以大欺小,教训不敬晚辈了。” 华青芷听见这话,坐直了几分: “薛姑娘,你是准备蛮不讲理不成?诶?!” 咚咚~ 薛白锦抬起手来,在华青芷胸口点了两下,华青芷还没反应过来,就身子一软往桌子上倒去。 薛白锦抬手扶住华青芷,把她抱起来,丢在了床铺上。 华青芷浑都麻木没了知觉,心底自然恼火: “你说不过就动手是吧?等夜公子回来……” 哗啦~ 幔帐合上,失去了所有视野。 薛白锦回到桌子旁坐下,拿起书本,继看了起来。 华青芷毫无反抗之力,见薛白锦不搭理她,又开口道: “你对夜惊堂有没有意思,你心里清楚,以为不承认就能糊弄过去? “你喜欢不敢承认,是你自己的事儿,大户人家,都讲究先来后到,不管你认不认,以后都得叫我姐姐,你不叫也是…… “喂?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又气又恼的话语,自幔帐内不断传出。 薛白锦心如止水翻着书本,就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 夜半时分,风尘楼屋顶上。 夜惊堂身着披风,在屋脊上半蹲,侧耳聆听着下方动静。 而折云璃则表情古怪,脸蛋儿还有点红,在通过下方乱七八糟的动静,寻找着目标客户的踪迹: “嗯~啊——” “啪啪啪……” …… 风尘楼顾名思义,是朔风城内的风月场合,而来此地的有多是龙精虎猛的江湖汉,到了晚上,楼内的场景不言自明。 折云璃只是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大场面,不过见惊堂哥眼神冷冽很严肃,没敢心猿意马,在听了片刻后,只是询问道: “惊堂哥,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昨晚……哎哟~” 夜惊堂抬起手来,在云璃脑袋上轻弹了下,示意她严肃点,而后运用明神图的超凡感知,仔细分辨周边所有人的话语。 霍知运这种顶尖豪雄能来消遣的地方,档次自然低不了,风尘楼规模颇大,主楼加上后面的建筑群,有不下三百来号人,通过动静来看,正在办事的估摸有二十多对儿,其他则在喝花酒。 夜惊堂也少有面对这么大的干扰,不过最终还是从后方的一间院落中,捕捉到了细微动静: 踏、踏、踏…… 来回踱步的声音。 房间里只有一人,气息绵长脚步极为轻微,看起来武艺极高。 夜惊堂得到的情报中,确认霍知运在风尘楼落脚,而青楼中没有其他宗师之上的武人,当下自然确定了个八九不离十,抬手示意后方雅院。 折云璃见此,先行整理了下斗篷,而后学着师父,摆出冷若冰霜的模样,和夜惊堂一起落在过道中,朝着雅院走去。 而于此同时,雅院之中。 装饰华美的房间内,并没有点起灯火,门窗也都关着,窗口、门缝上还绑上了细线,联动着屋顶的暗器机关。 年过五十的霍知运,身着一袭锦袍,腰间挂着佩刀,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时而朝着门窗看上一眼,以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异样。 霍知运和田无量等人不一样,是江湖上的独狼,靠杀人买卖为生,名声与十二楼不相上下。 前两年起冲突,便是因为朝廷对外悬赏一个杀官悍匪,不少人都在找,结果最后他和青龙会撞一起了,他还晚到了一步。 寻常刺客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给青龙会让路,但霍知运自持武艺,不想白跑一趟,就连青龙会的人一块儿杀了。 本来已经灭口,这事儿不会传出去,但青龙会太过头铁,硬是花费重金,打通了朝廷的关系,顺藤摸瓜查到了是他拿了赏银,而后便开始追杀。 霍知运虽然不是整个青龙会的对手,但身为独狼来无影去无踪,单挑他也不忌惮谁,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眼里。 几年过去,他本以为这事翻篇了,但万万没想到,此次应邀来朔风城做客,苍东镇那边竟然冒出了个‘龙王’,还一剑杀了姚上卿。 姚上卿是海帮霸主,已经半只脚踏入大宗师的人物,结果都被一招暴毙,他不用想都知道打不过,这若是遇上,肯定走不出雪原。 但此次朔风城设英雄宴,明显是准备招兵买马,北云边成了封疆大吏,以霍知运的武艺,投靠就能借机洗白上岸,日后少说能混个官爵,若是闻风而逃了,这前程乃至多年积累江湖名声,可就全毁了。 为此霍知运在收到苍东镇的消息后,犹豫再三,还是联系了城主府,想请朔风城来当中间人,把这事儿和平解决。 此时霍知运在屋里来回踱步,便是等着城主府的执事花面狐,过来商量对策。 为防城主府的人没来,青龙会的杀手先火速杀到了,霍知运已经在房间里布置了陷阱,刀也时刻待在身边。 如此来回踱步良久后,外面的过道里,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 霍知运心中一动,顿住脚步望向了门口…… 第九章 花面狐?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知运按住刀柄屏息凝气等待,很快?敲门声便从门外响起: 咚咚~ “霍大侠?” 听嗓音,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霍知运微微皱眉,还倒是风月楼的丫鬟,开口道: “什么事?” “外面有人给您送了样东西,是一张纸,您要不要看看?” “……” 霍知运眼神疑惑,想想来到门前,侧耳倾听,确定门外只有一个人后,才解开门上的机关。 吱呀~ 随着房门打开,外面草木夜雨便映入眼帘,同时看到了立在门外的两道人影。 人影一高一矮,都披着青色斗篷,面巾遮挡了容貌。 站在门前的人比较清瘦,肩头扛着把五尺长刀,看起来是个女子;而侧面的廊柱旁,还有个男子身影,腰间则挂着把剑,剑柄处有铭刻十二时辰的转轮…… !! 霍知运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便眼神骤变,想要迅速后撤拔刀。 嚓~ 便也在此时,距离尚有丈余的剑客,腰间佩剑已经出鞘,眨眼到了近前,三尺剑锋直接点在了喉头之上。 沙沙沙~ 房间内外瞬间死寂下来,只剩下细雨击打枝叶的沙沙声。 霍知运身形僵在原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剑刃,连呼吸都已经停滞。 踏踏~ 夜惊堂单手持着长剑,往前走入屋里,霍知运也随之后退。 等进入房间后,折云璃便把门关起来,从袖子里一张纸,对比上面的画像,询问道: “你就是霍知运?” 霍知运已经心如死灰,目光急急搜索周边,寻找破局之法,同时说道: “都是误会。往日得罪之处,霍某愿意赔偿贵派,这里是朔风城,在此地动刀兵,可坏了规矩……” 夜惊堂确定是目标客户,手指滑动护手处的转轮: “手染二十多条人命,今天你活不了。你能在她手下撑过十二声,我给你留个全尸。” 霍知运眼见这‘龙王’要开始计时了,连忙抬手: “慢。我可以拿消息和贵派换,这消息价值连城,只要青龙会能把往事一笔勾销,我可以当人证,帮你们卖个大价钱。” 折云璃已经准备摆开拔刀式,见状眨了眨眼睛: “什么消息?” 夜惊堂也做出聆听之色。 霍知运根本不是这龙王爷的对手,现在更多是拖延时间,只要城主府的人过来,青龙会必然不敢再动手,当下倒也没啰嗦: “霍某原名霍青,本是南朝游侠……” “铁兰刀霍青?” 霍知运一愣,蹙眉道: “女侠听过我的故事?” 折云璃察觉自己好像不太专业,又迅速摆出冷冽模样: “我青龙会人脉遍天下,铁兰刀霍青的名号自然听说过,你十二年前不是死了吗?” 霍知运着实没料到青龙会消息网这么大,连南朝十几年前的人物都知道,他开口道: “非也。霍某本是浪迹江湖的游侠儿,十二年前在云梦泽的赌档混迹,结果欠了周家一笔银子,约定一个月还上,但实在筹不到,当时的掌门周怀礼,便让我办件事儿清账,事成还给我一万两赏银……” 夜惊堂都宰了周怀礼一年多了,如今还能听到这瘪三的烂事儿,心底颇为稀奇,询问道: “让你办什么事?” “杀个人。” 霍知运继续道:“我本以为是去杀什么高手,结果询问才发现,要杀的竟然是老剑圣孙无极的亲孙子……” “千鹤山庄少主,是你下的手?!” 霍知运察觉两人气氛不太对,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孙老剑圣虽然早已不在江湖,但这名声无人不知,他的孙子,整个江湖谁敢动?但霍某欠了周家银子,不去就得拿命还,最终只能听从…… “此事是因为千鹤山庄的少主天赋太高,周怀礼怕水云剑潭被压住,才买凶杀人,结果我办完事,把‘灵机’剑带回去交差的时候,周怀礼竟然还想灭我口,好在我留了心眼,逃了出来…… “此事是江湖绝密,只要透漏给水云剑潭,他们肯定不计代价给封口费,要我看少说能卖十万两。周怀礼已经死了,只要我活着,就有人证……” 折云璃听见这秘事,已经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呸一口,但又觉得不符合专业杀手作风,便眼神微冷等着。 夜惊堂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厚颜无耻之徒,稍加沉默后,抬手撩开斗篷: “你可知我是谁?” 霍知运抬眼瞧见冷面阎罗般的俊美面容,微微一愣: “阁下是花面狐?” ? 夜惊堂瞬间无语,又左手轻翻,取出一块牌子: “孙老剑圣是开国功臣,却分文不取归乡,太祖曾交代,只要大魏在一日,便保孙家一日富贵。 “十二年前,千鹤山庄少主在走访途中遇刺,你可知多少人为此丢了乌纱帽,多少差人跑断了腿? “虽然孙老剑圣讲究江湖事江湖了,周怀礼已死便不再追究周家罪责,但这案子朝廷得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霍知运看到南朝的官差腰牌,起初还茫然了下,但联系到冷峻男子的面容和气势,一个梦魇般的名字,便出现在了心头…… !! 霍知运脸色瞬间惨白,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你是……” 咔~ 夜惊堂松开转轮,宛若判死御令的声响,出现在了死寂房间之内。 听到这声音的人,从来都没人能活过十二声,为此也可以说,只要转轮声响起,寿命就开始了最多不超过一分钟的倒计时。 如果换做青龙会掌门来,或许寻常人还会生出几分侥幸。 但这声音出现在夜惊堂手中,那就是最纯粹的无力和绝望,无论你如何挣扎、做出什么反应,都改变不了‘阎王让你三更死’的结局! 霍知运盯着夜惊堂的面容,神色已经呆滞,完全不知道此时该做出何种反应,或者说潜意识里知道,此时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没了意义! 咔~ 咔~ 转轮声有序渐进,夜惊堂并未动手,而是往后退出一步,让开了位置。 折云璃向来嫉恶如仇,但也不会去砍一个发呆的木头桩子,当下只是双手握刀,等着霍知运回神。 忽然换了对手,霍知运思绪又重新凝聚,他知道今夜活不了,但作为武人,面对一个半大姑娘,心底总能升起‘死也要反咬一口’的胆气。 嚓~ 在回神瞬间,霍知运眼底便涌现出冲天杀气,右手微抬,腰刀出鞘半寸。 但也在此时,面前刀光一闪! 呛啷—— 折云璃全力爆发,后发而先至,五尺长刀瞬间出鞘,靠着无与伦比的爆发力,未等霍知运出刀,便从霍知运上半身斜着一扫而过。 噗—— 血水飞溅,后方墙壁上当即出现一条血痕。 咔~ 转轮声也在此刻骤停。 霍知运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女子,爆发力强悍到这一步,手里握着只拔出一半的佩刀,眼神满是错愕不解,而后上半身便斜着往侧面滑去。 扑通~ 夜惊堂在长刀扫过瞬间,便已经停住了转轮,同时把小云璃眼睛捂住,以免接下来的血腥场面,落入云璃眼底。 折云璃一刀得手,还来不及看战果,就眼前一黑,当下只能双手持刀竖在身前,等了片刻后,才疑惑开口: “死了没有?” “这能不死?以后砍人,记得砍脑袋,斜着砍肠子流一地,吓到人怎么办? “你还说我?你那次不是把人打个稀碎,收尸都得用铲子……” 夜惊堂并不想云璃一个小姑娘,变得和他一样残暴,当下捂着云璃的眼睛,来到里屋找了块布,把变成两截的尸体盖住。 折云璃被抱着走来走去,心里还有点怪怪的,等到蒙眼的手拿开后,才抬起长刀,准备在墙上刻下字迹,免得青龙会事后不给钱。 但两人还没开始忙活,外面的过道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 脚步朝着房间走来,沿途还能听到对话: “霍大侠就在里面?” “是,一直在等着,邢公子今天点哪个姑娘?” “待会再说,你先下去吧……” “是……” …… 夜惊堂微微转头,觉得男子的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折云璃见有人来了,眼神询问夜惊堂还要不要刻字,结果不曾想夜惊堂直接把她搂着,悄然拖进了卧室…… …… 因为房间内动作太快,风尘楼内又满是嘈杂,屋里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外面的客人。 老鸨儿把贵客迎到雅院门外后,便躬身告退。 而身着公子袍,面容年轻俊美的邢公子,则摇着折扇,走向了门口。 邢公子全名为邢柏生,不过江湖人一般都是称其外号——花面狐! 要说邢柏生的生平经历,放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传奇——草根出身,靠色相和口活,逛遍雪原各大豪门后宅,后来胆大包天,把注意打到北云边头上,被逮住还没死。 而后就是一飞冲天,跑到了燕京,先伺候梁帝姐姐,又伺候梁帝老娘,最后甚至跑进了御书房,差点得手了明神图。 如果不是运气不好,在开密室的时候撞上个同行,被黑吃黑什么也没捞着不说,邢柏生也称得上一战成名。 不过虽然任务失败,但最后邢柏生还是逃出了燕京。 已经招惹了梁帝,邢柏生根本没活路,只能回到了朔风城求庇护,目前担任着朔风城的执事,处理些门派事务。 而此时邢柏生到风尘楼来,自然是因为此次邀请的客人霍知运,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请朔风城出面解决。 邢柏生摇着折扇来到门口,见屋里黑灯瞎火没动静,便在门上敲了敲: “霍大侠戒心怕是太重了,这是朔风城,哪有人敢在此地放肆……” 房间里并未传来霍知运的回应,稍等一瞬,反倒是传出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邢公子快进来吧,霍大侠给您准备了惊喜呢。” “哦?!” 邢柏生听到女子的声音,折扇便是一顿,眼神满是意外: “听声音就是个小美人,霍大侠倒是客气了,这里是朔风城地界,帮客人处理些麻烦,是邢某分内之事……” 吱呀~ 说话之间,邢柏生推开了房门,摇着扇子进屋扫了眼,结果抬眼就发现,地上躺着个人,用布盖着,周边乌黑一片。 虽然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但邢柏生也算老江湖,只是一眼就看出是乌红血迹。 “?” 邢柏生眼神骤变,当即便想后撤逃遁,但背后却传来一声: 咔哒~ 房门关上,邢柏生迅速回头摆出应敌之姿,却发现门后根本没人,还想左右寻找,脖子上便传来了冰凉触感。 !! 邢柏生身体猛的一僵,面如死灰,缓慢抬起双手: “女侠饶命,在下只是个跑腿的,和霍知运毫无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女侠听声音就知道侠义心肠,可不能乱杀无辜……” 夜惊堂站在背后,转轮剑架在邢柏生肩膀上,给身边的云璃示意。 折云璃方才已经听夜惊堂偷偷吩咐过,此时学着师娘,摆出清冷恬淡的女侠模样,开口道: “我问,你答。只要配合,可以留你一命。” 邢柏生脑袋都在人家手上,此时自然配合: “女侠放心,只要是我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 “北云边在不在城主府?” “在。女侠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城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不你把我放了,我当你没来过,霍知运的事儿我来摆平,他身上银子归我即可。” 折云璃继续问道: “江湖传言,北云边身怀奇遇,似和海外仙岛有关,此事是真是假?” 邢柏生听见这话,眼神明显闪过一丝疑惑,想了想道: “女侠想打城主府的主意?” “不该问的别问。” 邢柏生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江湖混号‘花面狐’,名声女侠想来听说过,在朔风城做事,纯粹是无路可走被迫如此。我看女侠武艺高强,若是有意的话,咱们可以合作……” 夜惊堂听到这话,颇为意外,给云璃使了个眼神,折云璃便询问道: “你想怎么合作?” 邢柏生一听有戏,当即回应: “我以前来朔风城,就是听说了海外仙岛的传说,想看看能不能偷到长生果,只可惜被逮住了,被迫去了燕京替城主偷东西。 “从燕京回来后,我一直在暗中注意这些,目前推测,最有可能放长生果的地方,城主府最上面的云阁。云阁后方是禁地,不准任何人入内,里面即便没有长生果,也肯定有其他东西……” 折云璃听完后,又继续道: “你意思是,我们合谋把东西偷走?” “明天就是英雄宴,城主会在山脚的广场上受封,二当家也会去,城主府内没什么人。我到时候把云阁附近的护卫托住,女侠进去偷东西……” 折云璃也不傻,对此道: “我凭什么信你?你是北云边的人,万一你设局,让我自投罗网怎么办?” 邢柏生叹了口气,坦诚道: “女侠可能不知道我干过什么事。我受北云边胁迫,去燕京皇宫偷东西,为了混进皇宫,和当朝长公主以及老太后……唉,实在一言难尽。 “得罪了当朝皇帝,朝廷肯定不能让我活,我为此才只能躲在朔风城,给北云边办事。而如今北云边忽然受了招安,成了朝廷的封疆大吏。 “杀人放火的事儿,梁帝可能既往不咎,但当他便宜爹的事儿,梁帝岂会善罢甘休? “我如果不尽快走,若是等东窗事发,少说也得被凌迟车裂。本来我这几天都打算走了,但又想走之前再干一票,所以才和女侠说起这些……” 夜惊堂听见这些话,还真没怀疑邢柏生。 毕竟邢柏生干过什么人,他最清楚,到现在还没事,只能说明梁太后嘴严,没敢把事情告诉梁帝。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东窗事发,梁太后或许没事,但邢柏生这面首,死法之惨烈可能超出人想象,北云边肯定保不住。 夜惊堂斟酌了下,把剑收起来,对着云璃微微颔首。 折云璃见此点头道: “我信你一次。若是明天过去,发现城主府有埋伏,你肯定活不过后天。” 邢柏生对此道:“护卫我会支开,女侠来不来我都会离开朔风城,只希望真得手后,女侠能讲点道义,不要杀人灭口或黑吃黑。 “我上次在燕京,就遇到个黑吃黑的同行,我好不容易打开密室,结果回头就被抢了,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吱呀~ 邢柏生正说话间,发现背后传出窗户打开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回头,却见屋子里空空如也,早已没了人影…… …… 片刻后,风尘楼附近的一条暗巷里。 夜惊堂顺着围墙行走,望向城东的黑色群山,而城主府便修建在半山之上,层层叠叠灯火通明,最上方的巍峨建筑,便是北云边所在的云阁。 夜惊堂思索着花面狐的话,暗暗谋划明天的安排,还未完全想好,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脚步,继而后背便是一沉! 扑通~ 折云璃从风尘楼出来后,便按照专业杀手的习性,开始观察后方,看有没有人跟踪。 等确认一切安全后,折云璃才撤掉了冷酷杀手的伪装,蹦蹦跳跳跑到夜惊堂背后,一个小跳扑到了背上: “嘻~” 夜惊堂措不及防被肉弹冲击,连忙把云璃腿搂住: “做什么呢?姑娘家家要稳重一点……” 折云璃只是顺利办完差事,比较兴奋罢了,下巴放在肩膀上,偏头询问: “惊堂哥,我方才那一刀厉不厉害?” “厉害,几个月不见,刀法长进了不少。” “嘿嘿,师父都说我长进快……” 折云璃自夸了两句后,又询问道: “那花面狐怎么回事?他不会把大梁的太后和长公主给……” 夜惊堂被两团酥软贴在背上,心里着实有点怪,但也也不能把云璃丢下去,只能背着行走,无奈道: “小孩子不要乱问。” “咦~你才比我大两岁,你也不是小孩子?我还真没看出来,那花面狐长的人模人样,竟然能干出这种龌龊事,连太后和公主都敢一起……” “咳,事情还没办完,聊正事。” “哦。” 折云璃听到正事,本想询问下个任务,但马上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一惊: “糟了,我们好像忘记刻字了,青龙会不会不给银子吧?” “没事。霍知运是青龙会的仇家,只要死了就行,不需要金主确认。不过下面两个悍匪,就得留字迹了……” “刚才是被花面狐打岔忘了,下一个是谁……” “我看看……” 闲谈之间,男女隐入暗巷,渐行渐远…… 第十章 胆大包天! 手上的几个单子,除开霍知运外,另外两个都是雪原本地杀人越货的匪寇,功力勉强够得上宗师门槛,但武学造诣只能用稀烂来形容。 云璃本身就是平天教的少主,资源更不用说,除开天琅珠,其余夜惊堂有的云璃都有,如今已经步入中游宗师,杀起这些杂鱼,就是一刀的事儿,从出门到完事,加起来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是为民除害,顺带还能挣银子,云璃心情非常不错,等办完差事后,卸下了伪装一起折返,沿途又跳到了夜惊堂背上,嘀咕着: “这就没了?北梁遍地宵小,比梁州都离谱,能除掉的祸害不止这点吧?” “这里是朔风城,城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干净,要是真大开杀戒,那不变成屠城了,还是正事要紧……” “哦~” 折云璃见此,也只得悻悻然作罢,等走到落脚的客栈附近后,怕被师父瞧见,才从背上下来,遥遥呼唤: “咕叽咕叽?” “叽!” 鸟鸟正蹲在屋檐下,瞧见两人便一头扎下来,落在云璃胳膊上,左右寻找,看有没有给它带好吃的。 夜惊堂抬手摸了摸鸟鸟脑壳,而后便来到了楼上,发现青芷屋里黑灯瞎火,似乎是睡着了,便先行来到了冰坨坨的房间外,抬手敲了敲: 咚咚~ “进来吧。” 房间的桌上,点着一盏烛灯,旁边整齐摆放着各种书籍。 薛白锦在桌子旁端坐,手里拿着本书,身着如雪白袍,头发则以发带束起,脸颊冷傲中带着三分英气,初看像个大冰坨坨,但眉毛细长,鼻梁高挺,眼形还是线条极为漂亮的狐狸眼,以至于整体气质变成了柔中带刚,凑近细看,便感受到那份专属于女人灵动柔媚。 不过夜惊堂怕被冰坨坨摁着推拿开龙脊,也不好盯着侧颜细看,来到桌子旁把兵器放下: “在看什么呢?” 薛白锦性格向来正直,自然不会偷偷抱着杂书看,闻言把书放平,指着《朔风城通录》上的记载: “北云边似乎对奇门方术很感兴趣,无论道门佛家,还是巫祝方士,只要会这些的,都可以到城主府去混吃混喝,哪怕求雨请神不灵验,也不会被责罚……” 夜惊堂见此,并肩坐在了长凳上,低头仔细打量,可见书上写了很多奇门方士跑到城主府做客的故事,他稍加思量,倒是回想起了青禾给他跳大神的事情: “无论道法佛法,还是巫祝一脉,应该都是上古时期高人琢磨出来的奇门方术。而鸣龙图乃至始帝的九术,就是这些东西的集大成者。 “如今的人用不灵验,可能是没悟透这些东西背后的本质。北云边估计是弄懂了这些道理,在通过搜集民间流传下来的奇门方术,研究背后的原理,嗯……也就是参悟天道至理。” 薛白锦见夜惊堂知道保持一拳距离,也没计较他凑到跟前的事儿,认真询问: “你意思是,祈云求雨、搬山倒海之类的传说,真存在?” “应该有,不过要做到传说中那么强,估计还得看‘道行’。我目前也只是刚摸到点门槛而已。” 薛白锦步入武圣后,其实已经开始涉足‘炼气化神’的境界,但尚未摸透,并没有掌握那些通玄,听见这话,好奇询问: “你除开百步飞剑和引导气血外,还会什么其他神通?” 夜惊堂其实一直都在暗暗摸索‘搬山图’的用法,只是不到必要时刻不敢轻易动用罢了。 见冰坨坨好奇询问,他自然想装一下,当下便右手微抬,想隔空干扰下冰坨坨的气息。 但人不是死物,身体情况随时都在变化,夜惊堂手贴在身上,能感知到对方内体的气脉走向,引导干扰难度不大;而隔空的情况下,没法用触感探查,他完全不知道那股气在体内什么地方,自然也就没法引导。 夜惊堂蹙眉认真尝试,试图捕捉冰坨坨体内的气脉走向,但尝试半天后…… 咚~~ 薛白锦看着夜惊堂的动作,还以为要表演个‘掌心火’之类的仙术,结果等了片刻,忽然发现胸口酥酥麻麻,继而衣襟似乎被什么东西摇了下,规模不俗的团儿在烛光下晃了晃,带起颤颤波澜…… ?? 房间里瞬间死寂! 薛白锦低头看去,而后专注神色,就渐渐冷了下来,眼神逐渐流露出滔天杀气! 夜惊堂表情僵硬,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抬手: “失误失误……诶?!” 咚! 薛白锦抓住夜惊堂的左手,直接把这色胚摁在了桌子上,眼神冷若冰霜: “如此通玄神术,竟被你用来行这种龌龊之举,你简直……” 夜惊堂脸贴在书本上,连忙赔礼: “真是失误,我手又摸不到,岂会用这种法子占你便宜……” “你还敢狡辩? 薛白锦抬起左手握拳,势如武松打虎,但晃了两下,也不好真揍夜惊堂,便转而质问: “你是不是又动用了第七张图?” “啊?” 夜惊堂一愣,继而便明白了冰坨坨的意思,摇头如鸟鸟: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薛白锦又不是傻妞妞,能隔空摸她胸,这明显和控制刀剑的手法一脉同源,当下眼神微沉: “都和你说了禁忌之道,不可随意触碰,你伤了身体怎么办?我给你检查一下……” “诶?!真不用,我没事,好得很……” 薛白锦哪里会听这解释,把夜惊堂拉起来,推到了床铺上,而后便压了上去,想要揉肩捏背开龙脊。 夜惊堂哪里消受得起这种伺候,被摁倒在被褥上,迅速抓住了冰坨坨的手腕,尽力和颜悦色: “好好好,我道歉,我长记性了,下不为例……” 薛白锦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双手反扣夜惊堂手腕,想要擒拿。 但夜惊堂肯定不敢放手,和冰坨坨角力片刻,眼见她要抓到琵琶骨了,只能用力把手腕往两侧一拉,结果…… 扑通~ 夜惊堂倒在床上,被薛白锦摁住,双方互相擒拿,薛白锦身体大幅度前倾,支撑点都在胳膊上。 此时夜惊堂为了抵抗,忽然来了个野马分鬃,把薛白锦胳膊往两侧扯开,结果不言自明。 薛白锦力量不如夜惊堂,双臂跟着左右分开,直接失去支撑点,身体自然砸到了夜惊堂胸口,两个人瞬间变成面对面,惯性作用下,薛白锦还在夜惊堂脸颊上撞了下。 啵~ !! 房间再度陷入死寂。 薛白锦瞪大双眸,眼底满是不可思议,脸颊都肉眼可见出现绯红,而后又渐渐就化为了冲天羞愤! 夜惊堂只是自卫并非故意,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润触感,以及胸口的两个酥软馒头,身体明显一僵。 发现冰坨坨杀人般的眼神,夜惊堂松手怕被打死,不松手也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尴尬道: “那什么……我只是自保,并非故意为之,要不我不动,让你收拾一顿?” “松手!” 薛白锦睫毛都在颤动,可见气到了何种地步。 夜惊堂只觉吾命休矣,但还是咬牙把手腕松开。 哗啦~ 薛白锦迅速从身上爬起,抬手擦了擦嘴唇,怒视夜惊堂片刻后,又上前抓住夜惊堂的手腕,开始上钟。 夜惊堂这次是躲都不敢躲了,仍由冰坨坨膝盖顶着后腰,往后拉起上半身,和颜悦色道: “慢点慢点,再拉腰断了。” “我帮你舒展筋骨,这点痛都受不了?你玉骨图白练的?” “唉~” …… 夜惊堂金鳞玉骨确实强横,但触感并不会退化,他能练的只是忍耐力。 若是生死搏杀,心弦高度紧绷,身体会暂时忽略疼痛,被砍几刀感觉不到疼。 但此时是被冰坨坨推拿按摩,哪里会触发应激状态,夜惊堂感觉就如同回到了小时候被义父压腿拉筋的时候。 好在两人在床上打打闹闹没多久,小云璃就跑了上来,和鸟鸟一起从门口探头打量: “叽?” 薛白锦双膝跪在夜惊堂后腰,拉着双手后仰,发现徒弟过来了,才咬牙收手,沉声道: “身体可舒服些了?!” 夜惊堂本就理亏,哪里敢说冰坨坨不是,连忙翻身而起: “舒服多了,辛苦了,天色已经晚,我回房练功,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着连忙出了房间,把云璃推进去,还把贴心门关上了。 云璃进门就看到师父在拾掇惊堂哥,明显有点怂,小声询问: “师父,惊堂哥怎么了呀?” 薛白锦稍微平复气息后,整理了下衣襟: “他方才胡乱运功,让他往后注意罢了。” “哦……” 折云璃也不敢多问,抱着鸟鸟在桌子旁乖巧坐下,做出了认真看书的乖乖女模样…… …… “呼……” 夜惊堂走出门后,见冰坨坨没追着他打,才暗暗松了口气,又抬手摸了摸脸颊。 因为确实是无心之失,夜惊堂也没胡思乱想,缓了片刻后,才轻手轻脚来到对面的房间外,抬手敲了敲。 咚咚~ 稍微等待片刻,正在熟睡的青芷并未醒来。 夜惊堂眉头微蹙,轻手轻脚把门推开,来到床榻前挑开幔帐,却见书香小姐打扮的青芷,穿着衣裙躺在枕头上,看模样睡的很熟,眼珠微动似乎还在做噩梦。 夜惊堂本想悄然离去,但又觉得青芷睡得太死了,稍加迟疑,还是坐在跟前,抬手晃了晃团儿: “青芷?” 晃了好几下后,青芷才眉梢微蹙,慢悠悠睁开眼眸,眼底满是茫然。 夜惊堂凑到面前,好奇道: “你怎么睡这么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 华青芷本想回应,但随着思绪清醒,睡着前的事情便涌入脑海,眼底渐渐显出怒火,一头翻起来: “薛白锦,你……呜呜~” 夜惊堂刚被得罪冰坨坨,可不想再来一次,连忙把青芷嘴捂住,哄道: “怎么了?她把你点睡着了?” 华青芷方才只是跑到薛白锦跟前,理论往后谁大谁小的事情,结果薛白锦说不过,就把她给点住扔到床上了。 她又不会武艺,挣脱不开,但嘴上自然不能认怂,于是就说薛白锦蛮横无力、敢喜欢不敢承认。 结果薛白锦听得不耐烦,就‘咚咚’两下,然后就是两眼一黑。 薛白锦说不过就动手,华青芷自然不服气,但夜惊堂已经回来了,悄悄争风吃醋的事情被知道也不好,当下还是压住了心头思绪,轻声道: “没什么,我刚才说了她一顿,她说不过我罢了。这事你别管,以后我把她欺负了,你也不准过问。” “……” 夜惊堂估摸青芷应该是没机会欺负冰坨坨,不过话显然不能这么说,当下还是用手轻抚后背: “行,以后你把她气哭,我都不说啥……” 华青芷刚睡醒头都是懵的,想和夜惊堂甜言蜜语两句,都酝酿不出情绪。 或许是为了气薛白锦,华青芷沉默片刻后,又转身就把夜惊堂往下摁: “相公,你说过要多做,才能怀上,都这么晚了,咱们办正事吧。” “?” 夜惊堂一愣,被摁的靠在枕头上,迟疑道: “薛教主她们还没睡……” 华青芷要的就是薛白锦睡不着,气死那凶婆娘。 见夜惊堂瞻前顾后,华青芷才不管那么多,抬起腿儿骑在了夜惊堂腰上,低头就往嘴上凑。 啵啵~ 夜惊堂估摸冰坨坨明天还得揍他,但也不能把青芷往开推,想想也只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手放在了腰上,又滑向月亮轻轻揉捏…… 滋滋~ …… 于此同时,对面房间里。 折云璃手里抱着书本,和鸟鸟一起看奇闻典故,因为写的颇为有意思,一人一鸟看的津津有味。 而薛白锦因为方才的插曲,心乱如麻,在床上打坐,脸颊冷若冰霜。 但可惜的是,薛白锦尚未把心湖波澜压下,便隐隐听到对面房间里,传出奇奇怪怪的动静。 滋滋~ 又开始了! 这色胚,脑子里装的全是女人不成? 薛白锦还没把刚才的放肆冒犯压下,就被如此折腾,哪里静的下心,恨不得再去给夜惊堂推拿一次。 但华青芷这死丫头,明显是想用这种方式气她,她若真为此生气,岂不是刚好着了道? 为此薛白锦深呼吸几次后,还是压下心湖波澜睁开眼帘,起身道: “云璃,你饿不饿?” “叽!” 鸟鸟抬起头来摇头晃脑,估计是在说——她饿,走走走…… 折云璃见师父准备去吃东西,倒也没拒绝,放下书本看向房门: “我去叫惊堂哥和华姑娘?” “不用了,出去吃个便饭罢了。” 薛白锦说完后,便打开窗口一跃而出,鸟鸟也跟着飞了出去。 折云璃有点迟疑,不过想想还是跟上了…… …… 一夜无话。 翌日晌午,厚重云层在黑山之上汇聚,位于半山的城主府乃至下方的巍峨城池,都在暗沉沉的天气下变成了黑青色。 夜惊堂走出客栈,望向城主府下方的青石广场,入眼人山人海,偌大场地只留下了正中间的一条道路。 街面上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江湖人,正在往那边行去,随处可以听见嘈杂交谈: “郭叔豹、芦五娘这些豪门掌门都到了,估计待会就会过来……” “龙王来了没有?” “龙王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可能被寻常人发现行踪,不过待会肯定会露面……” “话说昨晚城里死了几个人,霍知运便在其中,我估摸就是龙王动的手……” “没到场的人,就是没来,朔风城都没说话,咱们关心个什么,乱问当心惹祸上身……” …… 虽然英雄宴晚上才会开始,但前面肯定有各大派到场的戏份,从天南海北赶过来的江湖人,九成九都没有请帖,想亲眼看看那些曾经名传南北的巅峰枭雄,只能凑到最前面,想办法先占个好位置。 夜惊堂有请帖在身,不用赶早跑去城主府外占位置,但提前过去侦查下并无坏处,在打量几眼后,便回头看向背后。 客栈大厅里,三个姑娘围桌而坐,正在吃饭。 青芷昨晚被冰坨坨气到了,昨晚推倒夜惊堂一次还不够,此时在桌子旁端坐,眼神时不时瞄一下对面。 而冰坨坨昨晚被夜惊堂得罪两次,过后又被青芷折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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