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自然是在乎的,否则也不会在幼年帮青芷求朝廷练的仙丹,而后又为了失职自责愧疚,南北寻觅治病良方这么多年。 如果是明媒正娶,以华家的背景,可以保证女儿哪怕嫁去了别家,也不至于吃苦。但私奔不一样,私奔就是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哪怕在别人家当了小妾姨娘,他这当爹的也管不到。 不过好在,华俊臣知道女儿和谁私奔,对方是南朝万人之上的仁杰,品性端正方方面面都没得挑,再怎么也不至于让青芷过苦日子。 华俊臣凝望无边西海良久后,心头虽然很是担忧女儿现在过的好不好,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唉……” 踏、踏…… 城墙上,寅公公带着两个亲信太监巡视归来,在角楼驻足,瞧见华俊臣面带愁色,在身边驻足劝道: “华先生还是放宽心,咱家临行前,已经叮嘱十二所全力搜寻令千金的下落,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华先生……” 华俊臣可不觉得十二所能把他闺女找到,真找到那就出大事儿了,但这些话显然不能明说,只是摇头道: “女大不中留,走了就走了吧。当前还是以国事为重,平夷城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寅公公双手笼袖,望向南方: “封城死守,梁王围城打援,也不急着攻城。刚过冬天,平夷城内没多少存粮,最多再过两月,城里的粮食就该吃光了,王府那边正在设法运粮……” 华俊臣哪怕不怎么通军政,其实也看得出当前形势不太妙。 西海都护府的三座要塞,都是沿湖而建一字排开,目的是当做桥头堡,以便北梁大军可以随时登岸,当做庇护所和进攻据点;若是丢了,北梁想打西海诸部,便只能从湖东出发抢滩登陆,无论难度还是后勤压力,都是要比目前大数倍的。 如今入了夏季,湖面完全解冻,两岸彻底被天险隔绝,西海都护府固守的三座军事要塞,直接就成了飞地,只能靠船只和湖东往来。 而为了防止西海诸部或者南朝打下西海都护府后,顺势反攻北梁本土,天琅湖西岸是不设船厂港口的,连大树都不留,船只只能从湖东道往过派。 这个布局,让湖东道进退自如高枕无忧,但西海都护府却成了背水一战的状态,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守到冬天湖面结冰为止,不然连退路都没有。 如果左贤王李锏在,靠着威望足以震慑西海诸部,让他们去当炮灰拖住南朝大军的进攻节奏,朝廷军在后面当督战队即可。 但新左贤王继位后,威望明显不及李锏,不说各部族长,连下面将军都镇不住,统治力本就不强。而西海诸部又冒出来了个天琅王遗孤,让各部看到了自立复国的曙光。 这就导致了西海诸部直接摁不住了,表面上忠心耿耿誓死抵御南朝敌寇,实则全部都在摸鱼消极怠工,就等着南朝破北梁的城。 照这个情况持续下去,平夷城不说守到冬天,能撑过三个月都是问题。 华俊臣作为世家嫡子,虽然两边下注半点不慌,但表面上还是得做出忧国忧民之色,询问道: “平夷城若是守不住,西海诸部便丢了一半,光运粮食解不了燃眉之急,还是得想其他办法。听说王爷在和西边联络,目前是什么情况?” 寅公公对此道:“大漠那边,有几个部族想趁南北交战自立,王爷准备把巫马部所在的肥沃草原赐一半给他们,让他们来西海诸部立国;西海诸部得知此事,肯定会调转矛头和大漠野人打仗,南朝想要拉拢西海诸部,也得分兵去帮忙平叛,算是驱虎吞狼的缓兵之计。目前正在联络。” 华俊臣听见这个,有些疑惑:“黄明山外面就是不归原,那里还有人能拉起军队?” 曹阿宁一直站在寅公公背后,对此解释道: “大漠无边无际,虽然贫瘠,但里面不乏绿洲,有水源的地方自然有人扎根,以前还有人从那边过来,跑去云安上贡骗吃骗喝,人口虽然不多,但扰乱局势足够了。” 华俊臣对这些也不甚了解,想想便也不再多说,转身继续巡视起了城墙…… …… 蹄哒、蹄哒…… 马匹从接头小镇出发,经过半天奔波,终于在深夜抵达了戈壁滩深处的饮马潭附近。 去年到荒骨滩还是秋天,因为天气凉爽适合赶路,专门跑到此地的商队马帮并不多,而如今五月盛夏,周边可以说完全换了一副面貌。 因为盛夏酷热缺水,饮马潭成了附近戈壁滩上唯一的水源地,夜惊堂距离还留两三里,便发现秋冬季节并不起眼的饮马潭,化为了一座庞大的营地,数不清的车马停在湖泊周边,附近就地扎着帐篷,哪怕夜色已深,依旧不时有队伍过来或者出去,内部更是人满为患,还有商贩乘机摆出了摊位,现捞现卖做起了烤鱼生意。 “叽叽叽……” 因为晚上天气凉快,鸟鸟已经彻底精神了过来,站在太后娘娘肩膀上,望向远处的烤鱼铺子,不停摇头晃脑卖萌,要不是太后拉着爪爪,就已经飞过去了。 女帝起初还以为是个帮派驻地,等走到附近,发现密密麻麻全是商旅队伍,眼底显出惊讶: “戈壁滩上荒无人烟,没想到这里聚了这么多人。” 太后娘娘坐在马匹后面,单手抱着女帝的腰,也在好奇打量。 在此扎营的人称得上龙蛇混杂,除开常见的镖师、商队,还有洪山帮等江湖帮派的队伍,甚至是大漠驼队、西海行商,都不知道是从哪儿跑过来的。 太后娘娘常年住在皇宫大内,对于这种三教九流聚在一起露天野营的气氛兴趣颇浓,询问道: “今晚上咱们住这儿?” 夜惊堂点头道:“跑了一天,马也累了,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早上回去。这里人太多,咱们去东面扎帐篷。” 女帝见鸟鸟已经望眼欲穿,便架着鸟鸟往小集市走去: “我去给它买条烤鱼。” 夜惊堂知道钰虎的本事,也不怕她出事,当下便带着暖手宝绕到了湖泊东面,从马侧取下卷起来的帐篷,开始在地上扎营。 太后娘娘上次来梁州,和夜惊堂还是清清白白的关系,而这次来却成了情侣,感觉自然又不一样了。 她在湖边转眼,瞧见湖边的林子里也有枫树,不免回想起了《艳后秘史》上的场景,略微琢磨,从马侧取来绳索,尝试往树杈上搭,因为个子不够高,尝试几次后便脚尖轻点飞身而起,落在了树杈上,然后就是张开胳膊晃来晃去: “诶诶诶~……” 正在扎帐篷的夜惊堂,见此连忙起身来到属树下,张开胳膊: “你怎么爬树上去了,当心……” 太后娘娘来回摇晃半天,最终还是保持了平衡,慢悠悠在树上蹲下,把绳子绑在树杈上,还挺好强的道: “本宫又不是不会武艺,平时用的少罢了,不用担心,你扎帐篷就行了。” 因为戈壁滩上太过酷热,根本穿不了厚衣裳,太后娘娘穿的也是常见的纱裙,虽然罩到脚踝,但里面没有长裤,只是齐馒头的小短裤。 此时太后娘娘蹲在树枝上,纱裙洒下来一截,从树下望去,刚好能看到白皙双腿,和饱满圆润的大蜜桃,中间布料隆起之处相当勾人…… 夜惊堂抬眼瞧见这风景,觉得比天上的月亮好看多了,当下也忘记了正事,单手撑着树干往上打量,还指挥道: “晃起来树杈撑不住,绑在树干上……这是活结,不结实……” 太后娘娘小心翼翼保持平衡绑着绳子,还真没注意夜惊堂在看什么,罗里吧嗦指挥之下,都给她整不会了,又道: “要不你来?” 哗~ 夜惊堂脚尖轻点,就来到了大枫树上,靠着树干坐在树杈上,帮忙把绳子绑好,见暖手宝扶着他仔细打量,还转头在脸上啵了口。 太后娘娘在树杈上也没得躲,见此连忙看向远处的营地,蹙眉道: “你做什么呀?钰虎瞧见怎么办……” “怕什么,钰虎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也不能当面乱来,本宫好歹名分上是母后……” “呵呵……” 夜惊堂手脚十分麻利,绑好一边后,又跳到旁边的树干上,绑好了另一头,而后用公主抱的方式把太后娘娘抱下来: “来,试试怎么样。” 太后娘娘双手握着绳子,在中间坐下,结果发现没有板子,坐着勒的臀儿有点疼,又站起来左右打量。 夜惊堂见此颇为热心肠,自己坐在了秋千上: “要不我给娘娘当坐垫?” 太后娘娘觉得这怕是有点羞人,不过钰虎不在,她也没太扭捏,坐在了夜惊堂腿上,背靠胸口,抬眼望向绳子: “这绳子不会断吧?” 咯吱~ 夜惊堂脚尖轻点,两个人便在秋千上来回摆荡起来: “这是麻绳,能吊一千多斤的东西,咱们俩加起来才多少,放心。” 太后娘娘晃的两下,抬眼瞄了下夜惊堂的下巴,又把目光收回去,望向天上的星河: “天上星河夜半明,人间风月几时清。谁知万古长如此,只有诗翁独自行。” “呵?!宝儿还会写诗?” “这是书上写的。你看这景色,是不是和艳后秘史上写的差不多?我觉得梁王世子肯定也带着燕太后来过这儿……” 夜惊堂走了这么久,其实也发现《艳后秘史》并非完全瞎编,很多东西都对得上,但当年梁王世子是不是真的偷了太后,那确实是无从考证了,当下笑道: “书上最后好像记载,世子和太后从望河垭出关,去了沙州那边隐居,有时间咱们去找找看。” 太后娘娘听到这个,自然是来了精神,在怀里转身: “书上那个地方叫‘月亮湾’,距离沙州城一千多里,水儿说她去过,本宫这次过来,就是准备和她一起过去看看,你确定有时间?” 夜惊堂近期肯定是没时间,想了想道: “梁王已经兵临城下了,要不我先去把西海诸部搞定,咱们一起过去?” 太后娘娘有点小失望,不过国事为重,她也没强求: “没事,反正本宫也不会打仗,这段时间就是在梁州附近闲逛,等你回来即可。” 夜惊堂轻笑了下,也抬头看向月亮,荡着秋千晃晃悠悠。 因为景色十分浪漫,太后娘娘舔了舔红唇,见附近没人,又凑上前吻住夜惊堂的嘴唇,还很乖巧的伸出了丁香小舌。 滋滋~ 夜惊堂因为这段时间跟着行军,为了军纪考虑没有乱来,身体说起来有点憋。 见暖手宝如此主动,他在秋千上晃荡片刻后,也松开了一只手,放在了怀雁的领子里,继续暖手手…… …… 另一侧。 湖畔行商镖师扎堆的小摊位前,女帝左手抱着迫不及待的鸟鸟,等了片刻后,从小贩手中接过烤鱼,转身往湖边折返,严肃说着: “忘记夜惊堂的话了?出门在外要装傻,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夜惊堂有只神出鬼没的大白鸟,你要是再乱接茬暴漏了身份,下次出门就把你染成黄毛。” “叽?” 鸟鸟见此艰难把目光从大烤鱼上移开,歪头摆出呆呆的模样,然后又张嘴讨要奖励。 女帝暗暗摇头,喂鸟鸟吃了一口,一人一鸟尚未从马车帐篷之间穿过,忽然听到外围传来了密集马蹄声。 轰隆隆—— 女帝抬眼看去,可见一只十余人的马队,从戈壁滩上疾驰而来,为首是个身材相当魁梧的络腮胡男子,身穿短打汗衫,马侧挂着两把板斧,而后方的十余名武人,显然都是跟随的帮众,一队人看起来匪气十足。 随着来历不明的马队出现,本来还算安宁的营地顿时有了反应,不少镖师都拿起了随身兵刃,而附近的镖头或商队东家,也开始交头接耳打听: “这队人什么来路?” “没在梁州见过,像是外地人……” …… 梁州江湖虽然大,光洪山的山寨都有十八个,但在场大部分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商队,四处打点门路拜山头,十几个武人的马帮,在场不可能所有人都没见过,为此不过片刻就确定了是外来人。 而骑马跑过来的十余人,看作风也不像江湖雏鸟,在营地附近便翻身下马后,便自觉牵着马就去了湖边让马喝水,原地坐下修整起来,并未和人起冲突。 因为没出现乱子,附近的镖师和商队都放下了警戒,继续开始谈天说地。 而女帝却微微蹙眉,觉得其中的头目武艺有多高,看气息步伐估计都宗师往上了,放在这营地可以乱杀,不太像是寻常马匪,为此在折返的途中,她侧耳仔细聆听起了几人的谈话: “据说南朝的大军都驻扎在黑石关,咱们怎么出关?” “从山里面绕,等到了燎原,路就好走了。” “要我看就该走朵兰谷,那边没有南北朝的兵马……” “就这天气,你能从不归原穿过去?从梁州走绕是绕了点,但至少沿途不会被晒死……” “约好了月中和勾陈部的人见面,这路上要是耽搁了赶不上,怕是会坏了上面的事儿……” …… 女帝听到这里,便大略明白这波人应该是从沙州关外来的,准备去和亲北梁的势力接头。 不过这些人具体是谁的部下并不清楚,目的也说不清。 女帝稍微探听片刻,也没打草惊蛇,把烤鱼给鸟鸟,让它盯着这些人的动向,而后便回到了湖泊东岸。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原本该扎好的帐篷,此时还躺在地上,两匹马自顾自在湖边喝着水。 一根麻绳挂在两颗树之间,夜惊堂单手抓着绳子坐在上面晃的,而本该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则靠在男人怀里,抬起脸颊双唇相接,亲的那叫一个忘我…… “?” 女帝脚步无声来到附近,瞧见背着她啵嘴的两人,眼底就闪过一抹无奈,轻咳了两声; “咳咳。” 哗啦~ 声音一出,抱着夜惊堂脖子的太后娘娘,浑身便是一个激灵,差点把夜惊堂舌头咬了,连忙从秋千上弹起,规规矩矩站好整理衣襟。 夜惊堂也惊了下,连忙从秋千上下来,拍了拍衣裳: “你回来了?鸟鸟呢?” 女帝因为早就知道两人关系,也没说什么,来到跟前回应道: “发现了一波关外的人手,让鸟鸟盯着。你扎的帐篷呢?” “哦。” 夜惊堂有点尴尬,连忙来到草地上,用木棍当支撑把帐篷搭起来。 太后娘娘面红如血,都不敢回头看女帝,直到女帝走到跟前,才勾了勾耳边的发丝,尴尬道: “我……我……” 无地自容之下,看模样是想掩面投湖了。 女帝摇了摇头,平静道: “当年太后本就不该入宫守活寡,我继位太后又帮了大忙,如今有了心怡之人,我又岂会不成人之美。不过这事儿得天下太平后才能公开,现在说出去影响不好。” 太后娘娘被干闺女抓现行,头都是麻的,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若有若无嗯了声。 夜惊堂常年走镖,扎帐篷的动作极快,把帐篷搭好补上毯子后,才转过身来: “过来坐下歇会儿吧。” 女帝和太后娘娘见此,来到了三角帐篷里,女帝坐在中间,太后娘娘则规规矩矩坐在了女帝跟前,不敢和夜惊堂挨着。 夜惊堂在旁边坐下,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便抬眼看向天上的月亮: “这月亮真大。” “哼~” 女帝也没回应,只是把帐篷中间的帘子放下来,把夜惊堂搁在了另一侧,而后以包裹当枕头靠在了上面: “奔波一天,快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赶回去。” 太后娘娘自然也和钰虎躺在一起。 夜惊堂被帘子隔绝,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两人,但明显能听到轻柔呼吸,感觉还挺古怪的,不过他最终还是没做什么,把帐篷的门帘放下,躺在了帐篷右边。 “呼呼~” 很快,帐篷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平躺在狭小空间中,再无半点话语,似乎都先后进入了梦乡。 但太后娘娘哪里睡得着,在躺了不知多久后,忽然发现耳边传来了细微动静。 窸窸窣窣~ ? 太后娘娘察觉不对劲,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却发现钰虎端端正正躺着,并没有什么异样,声音是从夜惊堂那边传来的,她不免疑惑: “夜惊堂,你在作甚?” “呃……” 夜惊堂本来平躺在帐篷右侧,已经准备压下心思睡觉了,但还没睡着,一只如酥玉手,就悄悄从隔绝双方的布帘子下方摸了过来,手掌先是落在腹部,而后顺着下滑,隔着裤子握了握恶棍…… ?! 夜惊堂本就是一点就着的体质,那里扛得住这手段,又舍不得把虎妞妞调皮的手挪开,便道: “有蚊子,我挠挠。” “是吗……” 太后娘娘半信半疑的嗯了声,因为不好钻过去看,便也不在多言。 夜惊堂躺着被摸摸捏捏,着实有点招架不住,手也悄悄摸过帘子,想回敬钰虎。 结果不曾想,钰虎管杀不管埋,在摸了几下过完手瘾后,便在对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着,不搭理他了。 ? 夜惊堂被撩了个不上不下,瞧见此景自然不开心了,又不好钻过去拾掇钰虎,略微迟疑了片刻,见钰虎是背对着两人之间的帘子侧躺,倒是心中一动。 窸窸窣窣~ 夜惊堂悄悄把帘子往起拉了些,露出了背面向敌的月亮,随着纱裙慢慢撩起,浑圆满月和蝴蝶结小裤,便呈现在了眼前…… 说起来,彼此只隔着到帘子,只能看到一轮圆月,体验还挺别致的。 “……” 女帝面向太后娘娘侧躺,察觉夜惊堂胆大包天的举动,脸颊明显红了几分,本来想回手推的,但却被夜惊堂捉住了,而后跨侧的蝴蝶结就被拉开抽走,感觉到几丝凉意…… “?!” 女帝身体明显紧了下,轻咬红唇,小心翼翼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后娘娘,显然也有点紧张了。 窸窸窣窣~ 太后娘娘又不傻,听见细微奇怪动静,感觉两人应该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她也不敢睁眼看,在躺了片刻后,还翻身侧躺背对两人。 结果不曾想夜惊堂这胆大包天的,把钰虎欺负的不敢吭声,还偷偷伸手摸了她两下,惊的她连忙不动声色往前挪了些,结果还是没躲掉,只能闭着眸子装睡,当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章 准备出发 作为大魏西北的最后一座城镇,红河镇在战乱之时自然成了前线,绵延无际的军帐驻扎在红河两岸,使得原本偏远的镇子显出了几分肃杀之感。 位于镇子角的‘冰河镖局’外,有数名黑衙捕快按着刀来回巡视,大院里停着几辆马车。 裴湘君做精明干练的女掌门打扮,站镖局门口,正听过来禀报事务的宋驰,禀报着帮派事务: “本地的帮会,实在太不讲江湖道义了。我辛辛苦苦几个月,好不容易把人从南边带过来撑起堂口,本想着走两趟镖试试水,结果可好,一批货从这送到望河垭,白天被下蒙汗药,晚上被仙人跳,走不出三十里,就能遇到个拦路要钱的村霸。 “我那徒弟水都不敢乱喝,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走到西关城,本以为到了城里就安全了,不曾想还有人敢假扮衙门的差人上门索贿。 “我那徒弟为了打点,就请那群差爷吃饭,结果一顿酒喝下来全倒了,第二天醒过来,身上就只剩一身衣裳,连刀都丢了……” 裴湘君因为夜惊堂,对梁州江湖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如今真在这边做生意,才明白什么叫‘十梁九匪’。她稍微无奈道: “刚在这边做生意,被坑蒙拐骗很正常,多吃几次亏,自然就知道门路了。丢的货给金主双倍赔偿即可,也不算大事。” “丢货倒没什么,主要是丢人。我那徒弟还插着红花楼的棋子,就差把‘夜惊堂’三个字写脸上,谁能想到这群梁州好汉,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完全不认旗子。我怀疑当今圣上要是没注意,都能被这群宵小把马牵跑了……” “圣上倒是不至于,不过黑衙那边确实丢了两匹好马,据说是马贼扮做本地老乡送寒瓜解暑,两个捕快正乘着凉吃瓜唠嗑,回头一看马没了,跑去追没追上,回头一看结果老乡也没了。靖王得知此事差点被气死,亲自带队出去抓贼了……” “连黑衙的人都敢下手,真是开眼界了……怪不得少主小小年纪,办事便滴水不漏,能从梁州混出去的好汉,真没一个是善茬……” …… 因为璇玑真人陪着东方离人出门剿匪了,凝儿则陪着青禾去联络冬冥部的部下,镖局后院中人并不多。 华青芷坐着轮椅,被绿珠推着在夜惊堂自幼居住的小院里打量,彼此悄声说着: “夜公子小时候就住这里呀?” “嗯,没来之前,我都不知道梁州这么贫瘠,也不知道夜公子小时候过的多清苦……” …… 自从被薛白锦掳到敌国来后,华青芷便一直住在夜惊堂家里,虽然流落异国无依无靠,但夜惊堂以礼相待,妻妾们也不拾掇她,住了一段时间倒也适应了。 而随后女帝移驾梁州,夜惊堂要跟着去处理西海诸部的事情,她自然也跟着过来了,虽然夜惊堂答应会送她回家,但如今南朝围了平夷城,天琅湖畔便是正面战场,她想通过天琅湖返回湖东道,显然还是遥遥无期。 华青芷腿脚不便,没能力自己回北梁,也不清楚还要待多久,心里难免有点惆怅,好在转了没几圈后,外面就传来了宋堂主的咋呼声: “诶?!少主回来了……” …… 华青芷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吩咐,绿珠就善解人意的帮忙推着轮椅,直接往外跑了出去…… …… 蹄哒蹄哒…… 两匹快马跑过红河镇的黄土包,在镇子附近大营等候的暗卫宫女,便带着御辇赶了过来。 女帝虽然以后和夜惊堂在一起了,但关系终究没公开,堂堂帝王,没有住在夜惊堂家里的道理,为此抵达红河镇后,便带着背后的太后娘娘,朝迎接的队伍行去。 夜惊堂立在黄土包下,对着偷偷挥手道别的暖手宝摆了摆手,等目送两人登上御辇后,才转身前往了镇子。 因为朝廷的大军在红河镇附近扎营,梁州好汉自然不敢再往附近走,而镇子上本就不多的百姓,也为了躲避战火迁徙到了内地,以至于镇子比往日萧条了许多。 夜惊堂骑着马进入镇子,抬眼便看到街边的一个小茶铺里,坐着好几人,而冷艳动人的凝儿,则独自站在茶铺外的,低头看着只正在摇尾巴的小奶狗,从小狗毛色上来看,应该是那只经常追着人叫的黑狗的种。 而青禾则坐在茶肆里,旁边是冬冥部的姜老九和几个族人,看起来正在商量事情。 夜惊堂翻身下马刚走到附近,一条大黑狗就从街边冒出来,把小狗给叼走了,看模样还认得他这红河镇一霸,知道避讳。 而骆凝也抬起了眼帘,左右打量: “鸟鸟呢?” “在红枫湖那片发现了个来历不明的马队,朝关外去了,鸟鸟在跟踪。” 夜惊堂来到跟前,帮凝儿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往茶铺里打量: “西海那边什么情况?” 骆凝这几天,都在陪着青禾和西海各部沟通,对此道: “西海各部都跟着四大部走,目前冬冥部和交好的部族,已经在备战,凑出了六千多壮丁,但没有兵器战马。巫马部、玄昊部则在观望,青禾交涉没用,得你过去给与足够承诺,他们才会带着各部和北梁掀桌子。 “勾陈部是西海诸部的主要兵员,光本部就能抽出来两万精兵,但因为你杀了司马钺,勾陈部怕你掌权后清算,族内分成了好几派,有复国的、有观望的、还有和北梁联系密切的,反正挺乱的……” 西海诸部,说起来就是百余个各自为政的小邦国,虽然组成联邦后,军事实力能和南北朝比肩,但各部族长,首先都会为自身族群考虑,其次才是王庭。 这就导致了西海诸部只有在强盛时才铁板一块,一旦衰落,天琅王统治力就会下降,直至王庭解体,为此历代西北王庭持续的时间都最多两三代。 夜惊堂有往年三代天琅王打下的根基,想要重新组建王庭难度不大,但也绝非振臂一呼那么简单,还是得和各部恩威并施好好谈。 好在这些事情,自有朝廷的大臣幕僚去研究,并不需要他过脑子去琢磨。 夜惊堂和凝儿聊了片刻后,见青禾还在聊正事,一时半会忙不完,便先行把马放回镖局。 因为镇子上的百姓都迁走了,镖局周边并没有外人,只是些许负责巡视的黑衙捕快。 夜惊堂刚来到镖局门口,就发现宋叔和三娘一道迎了过来,他含笑招呼: “宋叔,你不是去郡城办事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唉,别提了,我正和郡城的豪商谈生意,打包票说我红花楼办事靠谱,去关外都没人敢招惹,结果转头下面就把镖丢了……” 夜惊堂作为镖局出身的武人,可是知道丢镖的严重性。 毕竟镖局也不光送货物,偶尔还兼顾送人或者重要私人物品。很多金主并不在乎事后赔偿那点银钱,只在乎要运的东西,能不能准时准点安稳送到地方。 一旦出现丢镖的情况,镖局的名声就得掉一大截,往后生意会少不说,也很难再要上价。 夜惊堂见下面把镖丢了,蹙眉询问: “在哪儿丢的?” “西关城,下面人被人假扮官差药倒了,连谁偷的都不知道……” 裴湘君来到近前,柔声道: “就丢了一批江州布料罢了,没多大事。你现在位高权重的,事情本来就多,这些鸡毛蒜皮的让堂口去处理即可……” 夜惊堂听见宋叔的描述,其实心底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开口道: “让下面人去关西郡找周二狗,让他把货原模原样送回来,不承认宋叔就过去亲自问他。” 宋驰脸色一沉:“是这周二狗干的?” “不一定,但他肯定知道是谁。” 宋驰放在天南也算半个大佬,来梁州一直被教育,还晕头转向不知道找谁,心头憋的火可不小,当下便转身往外走去: “我直接过去,这群梁州蛮子,连红花楼的旗子都敢不认,真是反了天了……” 夜惊堂感觉宋叔在梁州折腾半年新堂口,已经快脑溢血了,还想安慰两句,三娘却抱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拉: “行啦,这么点小事还得你操心,以后真当上天琅王爷,还不得累死,进去歇着吧,外面热不热?” “还好。” 夜惊堂让大黑马自己回马厩,进入大门后就搂住了三娘的腰,在肥美月亮上捏了捏,左右打量: “离人和水儿呢?” 裴湘君被捏自然不抵触,说到这个还有些好笑: “佘龙下面的两个捕快把马丢了,靖王气的亲自带队出去剿匪,水儿跟着当护卫,也不知道抓到没有……” 夜惊堂对此摇头一叹:“大部分捕头都是第一次来梁州,我走之前就让佘龙叮嘱他们当心点,佘龙还不信有人敢在阎王爷头上动土,现在好了,长记性了……” 咕噜咕噜~ 两人闲谈不过几句,镖局后方就传来轱辘转动的声音。 裴湘君连忙把夜惊堂的手挪开,端端正正站直,对着露头的华青芷颔首一笑,而后就快步进入了后宅。 夜惊堂则是来到跟前,关切道: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就是晚上有点热……” 华青芷知道夜惊堂昨天早上出去,是去打探北梁那边的情报,闲聊两句后,便询问道: “关外现在情况如何了?”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心心念念想着回家,笑道: “两军对峙,情况不太好,不过我打听到了个好消息,华伯父去了西海都护府。” “嗯?” 华青芷听见这话,眼底自然一喜: “爹爹在西海都护府那边?他是过来接我的?” 夜惊堂摇了摇头:“华伯父如今受北梁朝廷重用,哪里好跑来这边接人,只是被外派过来,在那边给小左贤王当护卫。我马上就得动身去关外,到时候把你带着,只要和华伯父碰面,你就能坐北梁的船回湖东道了。” 华青芷听见回家的事情有着落,眼底自然显出欣喜,不过想了想后,心底又冒出一抹没来由的迟疑。 毕竟这一回去,那不就又回到了没被绑走的时候,夜惊堂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去湖东道,两人往后很难再相见了。 华青芷稍作斟酌,又询问道: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昨天在戈壁滩上发现了一伙动向不明的人,得跟踪一起过去,今晚上就得出发。” “这么急?” 华青芷嘴唇动了动,略微琢磨后,滑着轮椅返回院落: “那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夜惊堂还得收拾出发,并未挽留,目送主仆两人离去后,便回到了自己屋里,开始收拾准备。 而不过多久后,镖局外再度响起马蹄声。 夜惊堂刚梳洗完,来到大院里打量,可见大笨笨穿着一袭武服骑在骏马上,腰间挂着宝刀赤狐,在门口翻身下马,面沉如水很不高兴。 而后面则是佘龙、伤渐离为首的黑衙高层,都是默不作声低着头。 夜惊堂拿着毛巾来到镖局门口,略微扫了眼: “偷马贼抓到了?” 东方离人听到这事儿就觉得丢人,走到跟前接过毛巾,擦额头的细汗: “没找到。本王真是开眼了,堂堂黑衙鬼差,能被梁州小鬼迁跑了马,还连半点线索都找不到。刚才去军营那边,十几个将领都在大帐聊这事儿,就差把‘酒囊饭袋’贴本王脑门上了……” 佘龙已经被训了一天,此时五大三粗的汉子,头都不好抬,低声嘀咕: “邹虎他们第一次来,巡逻的时候附近百姓送水送寒瓜,还以为是本地民风淳朴,谁知道有人敢把歪主意打到黑衙头上,这事儿在中原完全没出现过……” 夜惊堂感觉这群黑衙总捕都被训蔫儿了,开口道: “偷马的都是马贼,对地形比我都熟悉,当场没抓到,往戈壁滩一钻神仙都难找,以后注意些就好,都回去歇着吧。” “谢大人!” 数名黑衙高层如蒙大赦,连忙拱手一礼跑了。 夜惊堂本想询问水儿下落,但转眼一看,发现水儿在街上的茶铺外,和凝儿一起逗小狗,当下也没多说,搂着笨笨进屋; “行啦,消消气,我以前不照样吃过亏,还差点被洪山女寨主连人抢了……” 东方离人并非心疼丢了两匹马,而是恼火在军纪严明的军队面前当了次显眼包,闷闷不乐道: “你能在梁州安稳长大,还出淤泥而不染,真不容易。话说本王上次过来,也没发现梁州这么乌烟瘴气……” “你上次过来和我在一起,自然遇不上多少离谱的事。梁州主要是穷,缺少教化,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朝廷多在这边弄些产业,百姓有活儿干有饭吃,偷鸡摸狗的人自然就少了……” 两人闲聊之间,来到了后院里。 夜惊堂帮忙打水,给在戈壁滩上跑了一天的笨笨打水洗澡。 东方离人拉着衣领给胖头龙散热,踮起脚尖朝着华青芷的院子里瞄了眼,发现华青芷在收拾东西,略显好奇,来到屋里询问: “她收拾东西作甚?” 夜惊堂把水倒进浴桶,回应道: “晚上我就得出关,华青芷他爹在西海都护府,顺道把她送回去。” 东方离人把门关上,解开腰带: “你真送她回去?” “因为误会把人掳过来的,自然得送回去,总不能把人家一直扣在这吧。” 东方离人其实都已经把华青芷当快进门的姨娘看了,见夜惊堂神色如常说这话,把裙子放在一边,双手撑着浴桶,靠坐在浴桶边缘,偏头看向夜惊堂: “你真舍得?” 夜惊堂知道笨笨什么意思,摇头一笑道: “我又不是色胚,哪能因为薛教主把人不情不愿绑过来,就顺水推舟把人强行留下。” 东方离人见此,微微蹙眉:“怎么?既想要人家的身子,还想要人家的心?” “怎么可能。” 夜惊堂眼神有点无奈,站在笨笨面前,上下打量一眼,而后就抬手把银色胖头龙肚兜推起来。 咚咚~ 两个白皙无痕的团儿,顿时弹了出来,微微晃荡了几下。 东方离人正在说事儿,措不及防之下,连忙抬手遮挡,却被夜惊堂握住了手腕,她蹙眉道: “你放肆!我出了一身汗,让我先洗洗……” “没事,我帮殿下洗……” “不用,唉~……” 东方离人还想躲的,但完全不是夜惊堂对手,最终还是老实靠在了浴桶中,让夜惊堂帮忙洗胖头龙: “关外局势不明,出去记得注意安全。” 夜惊堂握着单手都抓不住的龙龙揉面团,满眼都是笑意: “我就过去露个脸罢了,等把西海诸部的事情敲定就回来,用不了多久时间。” “哼,本王又不急,你敢离开久了,姐姐自会收拾你……” 第四章 长路漫漫 “驾——” 蹄哒蹄哒…… 阴沉沉的天幕之下,一支马队在荒原上飞驰,带起滚滚尘烟。 夜惊堂披着黑色斗篷走在最前,不时取出望远镜,打量在数里开外的天空上盘旋的一个小点儿。 后面的队伍,则是青禾带队的冬冥部族人,中间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华青芷主仆。 华青芷莫名其妙被绑来了南朝,这段时间不是在旌节城的车马行躲着,就是跟着大军迁徙,基本上没出门转过。 本以为归乡之途遥遥无期,往后几年都会待在这里,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爹娘,在南朝结婚生子,华青芷心情非常低落。 但忽然之间,就重新踏上了和爹娘重逢的路途,以马队的速度,很可能几天后就回到爹爹身边了,华青芷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毕竟第一次跟着使队去云安,留下了不少美好记忆——王家医馆的初遇、芙蓉园里的偶然重逢、龙吟楼的诗词交锋,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人回想半辈子。 而这次…… 马车上,华青芷挑起帘子,望向后方早已看不到的黑石关,努力回想着此行的经历,却发现脑子里只有被绑走时的彷徨不安,以及那女高手乱说时的无地自容,再往后就成了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没经历。 人生难得几次意料之外的经历,却如此无疾而终,想想难免有点遗憾…… 咕噜咕噜…… 飞速前行的马车上,绿珠坐在跟前,神色也挺失落,不这时候都已经出发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车厢的对面,身着雪白裙子的璇玑真人,斜靠在小榻上,手儿撑着侧脸,余光一直放在华青芷身上。 此行去西海诸部,夜惊堂还得带着华青芷去西海都护府一趟,到时候没法带太多人入城,为了安全考虑,水儿也跟在了队伍里,担任二号主力护卫安全。 虽然璇玑真人神态出尘于世,颇有‘世人皆醒我独醉’的世外高人风范,但其性格就注定了不会想正经事,此时上下打量,只是在观察华青芷的身材。 华青芷是书香门第的娇娇小姐,体态纤长娴静温雅,虽然不会武艺,但身段儿和璇玑真人属于同一类型。 璇玑真人衣襟盈盈一握,无论形状还是身材比例都很完美,但架不住徒弟闺蜜天赋异禀,先不说笨笨三娘这些,连凝儿都敢嘲讽她,她也不好和云璃侄女比,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个旗鼓相当的姑娘,自然觉得顺眼。 长路漫漫颇为枯燥,青禾也不陪着她喝酒解闷,璇玑真人百无聊赖之下,干脆坐起身来,询问道: “华姑娘,你会喝酒吗?” 华青芷知道对面这位白衣仙子,是南朝万人之上的女武魁,也是女帝和靖王的授业之师,称得上文武双绝、德高望重,她坐在这里不说话,其实也有拘谨的成分在其中。 眼见对方先开了口,华青芷放下帘子,把脸颊转了回来,颔首一礼: “我平时不怎么喝酒。” 璇玑真人从旁边取来三个小杯子,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小案上: “一醉解千愁,华姑娘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说不定喝上几杯,烦恼就全忘了。” 哗啦啦~ 华青芷现在确实挺愁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愁什么,眼见清亮酒液落入杯中,心头倒是真起了几分一醉方休的念头,当下往前坐了些,好奇询问: “听说陆前辈是道门子弟?” 璇玑真人眨了眨桃花美眸:“你不提,本道都快忘了。没错,我是玉虚山第十九代弟子,吕太清是我师兄。前辈什么的显老,不嫌弃的话,和夜惊堂一样称呼我即可。” “嚯~” 绿珠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吕太清’这种活神仙自然听过,见璇玑真人自称是师妹,眼神讶异道: “吕真人据说是山上的得道高人,已经七八十岁了,陆仙子是师妹的话,那今年……” 璇玑真人是被师兄代师收徒,连师父都没见过,年纪并不大。不过瞧见两个小妮子好奇,璇玑真人还是开玩笑道: “本道三岁上玉虚山,如今算起来,整好修行了一甲子。” “啊?!” 华青芷本来也在偷偷猜这绝色仙子的年纪,听见这话,目露难以置信: “陆仙子已经六十有三?” 璇玑真人端起酒杯,递给半信半疑的两人: “不像?” 这能像咯? 华青芷看璇玑真人皮肤身段儿,说比她只大两三岁她都信,这哪像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她接过酒杯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我确实看不出来……陆仙子莫非练了道门的容颜不老之术?” 璇玑真人对此不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询问道: “想学?” 华青芷作为女儿家,肯定还是希望容颜不老的,不过直接开口拜师未免还是太唐突,摇了摇头: “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听说,大魏圣上和靖王的文武艺,都是陆仙子教的?” 璇玑真人对于这个,自然是点头: “可惜不成器,都只学到了我这师父一半的本事,平日里都不好意思对外讲。要说我教过最厉害的,还是夜惊堂,他的字便是我亲手教的。” 华青芷见到夜惊堂第一眼,就是被其银钩铁画般的字迹吸引,闻言自然目露讶色: “夜公子的书法,也是陆仙子教的?” 璇玑真人当年为了教夜惊堂写字,连蝴蝶结小裤都被抽走了,不过这些事不好明说,只是道: “出家人不打诳言,夜惊堂就在外面,不信你去问他即可。” “我怎么会不信,只是意外罢了,没想到陆仙子看起来如此年轻,竟然能教出来三位人杰。我敬陆仙子一杯。” 华青芷端起酒杯敬酒,很是郑重的一饮而尽。 结果不曾想这清丽除尘的仙子,喝的酒比糙汉子都烈,入口和烧刀子似得,呛的她闷咳了两声,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咳咳……” 绿珠陪着敬酒,也给呛了下,脸色通红连忙放下酒杯,帮小姐顺气,同时插话道: “我听说,杀、盗、淫、妄、酒,为道门五戒,陆仙子喝酒,是不是破戒了?” 璇玑真人重新给两人倒酒,语重心长瞎扯: “外面有句老话,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的便是修行之理。身动心不动,犯百戒亦在修行道上;身不动心动,苦修终身也不过是俗世痴儿……” 华青芷好不容易才把酒劲儿压下去,结果头就开始晕了,闻言接话: “意思是‘修行论心不论迹’?” “嗯哼,有点慧根。” “慧根好像是佛门的说法……” “大道至简,殊途同归嘛。来喝。” “哦,受教……” …… 于此同时,马车外。 梵青禾因为不想在族人面前和妖女勾勾搭搭,一直骑着马走在外面,保持‘冬冥大王’该有的稳重神色。 听见妖女又开始装神弄鬼,忽悠起人家小姑娘,梵青禾心头有点恼火,加快马速来到了夜惊堂跟前,低声道: “惊堂,你不管管她?都快把华小姐忽悠瘸了……” ? 夜惊堂本来在用望远镜追踪鸟鸟,听见这话放下望远镜,眼神有点古怪,心道: 瘸了至少有一条好腿,华小姐这…… 不过这些话不太合适,夜惊堂迅速扫开了杂念,回头看了眼: “赶路无聊,开开玩笑解闷也没什么,要不你也去喝点?” “我是冬冥部的祝宗,急行军的时候喝酒像什么话?” 梵青禾昂首挺胸说了句后,回头看了眼,确定族人没注意,又低声道: “还有,上次出门,你身边只有我和云璃,天天找我帮你调理身子,我也不说什么。这次妖女跟着,你……” 夜惊堂勾起嘴角: “明白,一起。” “什么一起!” 梵青禾打团的时候,被妖女瞅着欺负,三娘凝儿还能帮她挡挡,这要是两个人一起,以妖女那又菜又爱玩的性子,指不定得把她坑成什么可怜模样,当下眼神微凶: “你只能欺负她,不能欺负我,如若不然,我这次回冬冥山就不出来了!” 夜惊堂半点不信,不过口头上还是顺着梵姨点了点头: “知道啦。” 蹄哒蹄哒…… …… 一行人如此往北方飞驰,追踪着前方不知名马队的踪迹,彼此保持着二十里距离,由鸟鸟则负责当侦察机来回指路。 关外的景象和梁州大相径庭,月余前梁王便带着梁州军抵达了燎原,把平夷城团团围住,整个燎原都已经化为了战场,时而便能看到小规模战斗的痕迹。 而原本散落在燎原上的些许村镇,都已经在战乱中化为了空城,前行中除开偶尔撞见的两朝斥候,瞧不见任何人。 因为平夷城已经被完全围死,周边驻扎着梁王数万大军,前方来历不明的马队,并没有前往平夷城。 夜惊堂如此跟了两天,本以为对方是想直接前往西海都护府,但在经过平夷城后,却发现追踪的队伍,开始朝着西北方行进,慢慢抵达了黑河一带。 西海诸部并非全是荒原戈壁,在过了燎原后,就到了黑河北岸的河西平原,算是西海诸部少有适合耕种的区域,由勾陈部和二十多个小部族统治,面积和梁州差不多大,等翻过昊山后,就到了玄昊部所在的区域。 在西北王庭覆灭后,西海诸部的领头人便是勾陈部,司马钺明面上和各部一起上贡,私底下却和左贤王勾结,不交税赋不说,还帮忙压住各部换取北梁的好处,开荒种地悄悄发展。 二十年下来,各部都吃不饱饭,唯独勾陈部人口翻了一倍,多出来的还是青壮年,放在西海诸部称得上一家独大。 夜惊堂在河对面,都能看到平原上的耕地和城池,人口也远比冬冥部密集,因为燎原这边两国打仗,黑河沿岸还修筑工事驻扎了不少兵马。 梵青禾驱马一路跟随,此时站在了夜惊堂的身边,示意河对面的一座城池: “那里就是黑簇城,卡在黑河三角地带,形似箭头而得名,以前是王庭的军事重镇,专门用来防南朝北上。” 夜惊堂光看这座城池修建的位置,就知道这里是西北王庭的南方门户,点头道: “看起来固若金汤。” “那是自然,勾陈部是四大部最强的,南依黑河,其他三面被群山环绕,到处都是关口,比冬冥山难打的多。当年要不是司马钺不想死战到底反叛,王庭再撑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梵青禾说到这里,又道: “各部以祖宗为荣,勾陈部和巫马部互相杀族长,都不算不可调和的矛盾,但给南北朝当狗,却是不配进宗祠的大罪过。 “你是西海诸部的人,哪怕亲手杀了司马钺,勾陈部该重归王庭还是会重归王庭。现在勾陈部族内分歧大,主要是因为离西海都护府太近。 “勾陈部只要重归王庭,第一个挨打的肯定是他们。而你和勾陈部有旧仇,万一你上位后,故意把他们当耗材用,他们就是孤立无援独面北梁……” 夜惊堂过来之前,也从钰虎笨笨那里了解过西海诸部乱七八糟的局势,对此道: “我们先联合其他各部,只要配合朝廷打出了战果,他们自然就跟着走了。朝廷这次派了重兵,即便没有勾陈部,也不是啃不下西海都护府。” 梵青禾作为冬冥部的大王,对此道: “你也别太高看南朝,勾陈部顶在前面,后面就是昊山、冬冥山、巫马部草场。若不是有你这天琅王后人站出来扛旗,西海各部都在观望,梁王把头打烂,也休想过面前这条黑河,敢孤军深入去打西海都护府,就得被黑簇城的兵马抄后路包饺子。” 夜惊堂对打仗并不是很了解,也没在这些事情上深究,把目光望向了已经渡河的马队: “看这队人方向,是去黑簇城,难不成是和勾陈部联络?” 梵青禾摇了摇头:“西海诸部现在算是北梁的领土,黑簇城这么重要的地方,左贤王岂会放心让勾陈部掌控。虽然地方是勾陈部的,但里面有左贤王的军队,说是协防,其实防的就是勾陈部造反夺城,这些人去找左贤王的人也说不准。” 夜惊若有所思点头,略微打量河岸后,转身回到了马车旁: “陆仙子,要过河了,我去找条……条……” 车帘掀开,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酒香。 不算宽大的车厢里,璇玑真人靠在了小榻上,脸颊酡红手儿撑着侧脸假寐。 而被拉着喝了一路酒的华青芷,本就不胜酒力,已经一醉方休两天了,此时正靠在绿珠身上歇息。 听见声音,华青芷晕乎乎睁开眼眸,望了夜惊堂半晌后,来了声: “夜公子,我……我陪你也喝一杯……” “?” 夜惊堂直接无语,身来到车厢里,把想要给他倒酒的华小姐扶起来,又转过身握住水儿的团团晃了晃: “水儿?” 璇玑真人慢悠悠睁开眸子,先在夜惊堂贼手上拍了下,又左右打量: “到地方了?” “到什么地方,要过河了,我去找条船。” 夜惊堂半蹲在车厢里,刚把水儿扶正,背后的华青芷,就晕晕乎乎往下一倒,额头贴在了他背上。 咚~ 夜惊堂又把华青芷扶好,无奈道: “她又不会喝酒,怎么灌这么多,出门在外的,遇上麻烦怎么办。” 璇玑真人醒过来后就恢复了清醒,起身把华青芷扶着: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过问,找你的船去。” ? 夜惊堂感觉水儿有点皮,见华青芷晕乎乎的估计记不住啥,抬手就在水儿腰后拍了下。 啪~ 结果不曾想,华青芷还没彻底断片,迷迷糊糊瞧见此景后,还把臀儿捂住了,显然是害怕夜惊堂也打她屁股。 夜惊堂自然没顺势来一下,嘱咐水儿好好照顾后,就下了马车,在附近找起了渡河的船只…… 第五章 从心所欲 银月当空。 远道而来的十余人马队,停在黑簇城内一座府邸外,为首之人头上带有防晒纱巾,并没有头发,头顶甚至还有九个戒疤,而名字则唤作‘净空’。 虽然是和尚的模样,但其并非正儿八经的佛门子弟,而是十七八岁时,因穷困跑去千佛寺偷香油钱,被武僧抓住,关进千佛窟打起了杂,被迫出了家。 因为悟性好,净空耳闻目染偷偷学了一身武艺,在三十余岁逃出了千佛寺,成为了沙陀部首领黄莲升的左膀右臂。 黄莲升祖上为大燕的沙州太守,甲子前天下大乱时自立为王当了军阀,又在短时间内覆灭,携余部遁入沙海,变成了化外之地的沙陀部,距离沙州约莫千余里,国土面积和南北朝一个郡相当,人口也就八万人左右。 沙陀部只是偏安一隅的弹丸小国,连基本生存资源,都得依赖关内的镖局行商,又年年朝贡,尊大魏为宗主国,为此大魏并没有把这小地方当回事,但黄莲升野心并不算小。 黄莲升以前通过朝贡去云安求过学,还通过番邦使臣身份拜访过大魏的各大名门,称得上文武全才。 在上位掌权后,其便开始在沙州关外布局征伐,吞并了不少小部落,试图继承祖辈遗志分疆自立。 因为都是村长县长级别的械斗,离不毛之地沙州都遥远,大魏并没有多少闲心去关注;而黄莲升也识趣,从不敢对大魏表露不臣之心。 但自从南北两朝开战后,这个局势显然就出现了变化。 大魏和北梁打仗,就必然没法分心兼顾鸟不生蛋的沙州,此时是打下沙州府,彻底统一西域的最好时候。 但大魏终究是大魏,即便这次交锋惨败于北梁,也不是几万人的小部落能招惹的,黄连升即便能打下沙州,只要两国停战大魏腾出手来,还是得被秋后算账。 为此黄莲升在局势有变后,立即和北梁开始联系,想远交近攻,而北梁也很快给了他回复。 其大概意思,就是只要他有乱世称雄的野心和能力,北梁没什么援助不能给的,甚至可以把巫马部的地盘他一半让他扎根落脚。 巫马部的数千里草场,是西海诸部的沃土,可以放牧,还盛产良种战马,只要北梁允许进去,还靠实力站住了,黄莲升即便没法立国,和四大部一样当个‘沙陀大王’也是十拿九稳,这可比去打物资贫瘠的沙州有前途的多。 为此黄莲升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手下亲信净空和尚,带着十余名人手千里加急,来到了西海诸部。 而负责和沙陀部接头的人,便是小左贤王的亲信李贤,和自燕京过来支援的戌公公,说起来都是夜惊堂的老熟人。 李贤以前被夜惊堂勒索过雪湖花的线索,往年都管的是王府财务,并不算臣子。 但李贤作为大管家,世子的日常用度都得经他的手,自幼和左贤王世子都关系极好,等到老左贤王意外殉国,麾下文武诸将又不太服少帅,左贤王世子自然就只能任人唯亲,把他给提了上来当了亲信。 而戌公公本身就是最先来西海诸部接左贤王的三个大太监之一,后在碧水林和华俊臣一起抵御夜惊堂抢丹药,这次寅公公因为看守失职被派过来戴罪立功,他这队友自然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随着府门外的军卒,拿着信封快步跑进其中,不过多时,府门的影壁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净空和尚自幼生活在沙州关外,根本没入过关,对南北两朝的高官,抱着面见天朝上国使臣的谦卑感,站在门外很是恭敬,甚至低声呵斥属下不要东张西望,免得被视为异域蛮子。 等到脚步声从影壁后传出,净空和尚抬眼打量,便发现一个没有胡须的太监,抱着拂尘走了出来,旁边则是个稍显富态的文士。 净空和尚当下连忙上前躬身:“外臣净空,拜见大梁上国的两位大人……” “净空大师免礼。” 戌公公含笑上前一礼:“现在西海局势混乱,我等没能在关口迎接贵邦使臣,实在失礼。这位是李大人。” 净空和尚见此再度拱手行礼。 李贤往年经常和西海各部送礼的使臣打交道,对于这种诚惶诚恐的模样丝毫不见怪。看一行人形同马贼的气质扮相,说实话心里不太看得起,略微颔首后便道: “此行请净空大师过来,目的王爷清楚。我家王爷不缺粮草军械,更不缺富饶之地,但这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给的……” 净空和尚虽然态度谦卑,但能成为黄莲升的副手,能力并不差,面对李贤质疑实力的话语,并没有太多不满,只是左右看了看后,低声道: “两位大人确定要在这谈?” 戌公公其实更看不起李贤这酒囊饭袋,若不是碍于其左贤王代理人的身份,早把他扔一边去了,当下抬手: “诸位里边请。咱家已经备了美酒佳宴,等诸位吃饱喝足再聊这些也不迟……” 净空和尚这才含笑拱手一礼,带着十几名随从进入了大门。 而距离府邸不远的一栋房舍上,毛茸茸的大鸟鸟,从屋脊之上探头,打量着交谈的一行人,在所有人进入府邸后,便悄然展翅而起,朝着城中飞了过去…… …… 另一侧,城内集市间。 黑簇城原属于勾陈部的主城,但被左贤王接管后,就成了东西商路的中转站,从西海都护过来的货物,要途径这里才能散入勾陈部乃至附近几十个小部族的辖境,为此外来人口并不少。 因为天琅湖沿岸忽然发生了兵祸,黑簇城的情况和旌节城那边差不多,大部分商贾都滞留在了城中。 夜惊堂跟着青禾进入城中后,就带着队伍来到了城南的药市外,而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也有冬冥部族人开的医馆药坊。 因为有冬冥部的族人打点,进城的过程颇为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盘查阻拦,但进入落脚地的时候却遇上了点麻烦。 夜惊堂带着马车,在大药房侧面的巷子里停下,姜老九等人去城内打探消息,他则回身来到马车前,准备叫华青芷和水儿下来。 结果撩开帘子一看,本来扶着华青芷的水儿,靠在了华青芷身上,而华青芷则靠在了绿珠身上,三个人都是脸颊酡红,睡的很是安详。 ? 梵青禾见此气不打一处来,跃上马车,在璇玑真人臀儿上拍了下: 啪~ “妖女!” “嗯!” 璇玑真人顿时坐起,抬眼左右打量,发现到地方了,便张开胳膊: “有点困了,惊堂,送我回屋。” 夜惊堂看着水儿要抱抱的模样,下意识就想抬手去接,结果却被梵姨给摁了下来: “你自己不会走?我们忙前忙后这么久,你就知道睡……” 璇玑真人对此倒也不介意,慢悠悠起身跃出车厢,勾住青禾的肩膀: “好啦,这么凶作甚。走去洗个澡,奔波这么多天,晚上咱们好好放松下。” 梵青禾把璇玑真人脸颊推开,蹙眉道: “你想做什么?我才不会跟着你胡来……” “走啦走啦~” …… 夜惊堂看着两个媳妇勾肩搭背说话,眼底满是笑意,等两人进入院门后,才来到马车里,晃了晃华青芷的肩膀: “华姑娘?” “嗯~……” 华青芷睡的挺熟,被晃了两下后,才醉眼朦胧的睁开眸子,望向面前的夜惊堂,而后又开始左右打量: “陆姐姐呢……” “到地方了,我送你回屋休息。” “哦……” 华青芷有点懵圈儿,扶着夜惊堂的胳膊想要起身,但腿脚本就不怎么稳,喝醉就更飘了,刚站起来便差点一头扎夜惊堂怀里。 夜惊堂闻到扑面而来的酒香,眼神颇为无奈,只能抬手一捞,以公主抱的姿势把华青芷抱起来,跳下马车快步进入院子。 华青芷身体很轻,以夜惊堂的臂力,和没抱东西区别不大,路上也非常老实,没有乱动挣扎,但那双醉眼迷离的眼睛,却一直望着夜惊堂,半途还醉醺醺来了句: “夜公子,我回家了,你会不会想我呀?” 夜惊堂有些好笑:“自然会,人生难得三两知己,岂能分别就不牵挂了。” “女王爷要是知道你偷偷想我,不会生气吧?” “?” 夜惊堂瞬间语塞,低头看了看喝飘了的华青芷,只当是酒后戏言,快步来到了落脚的小院。 璇玑真人已经清醒了,正在和青禾一起准备热水洗漱,瞧见夜惊堂进来,便上前接住华青芷: “你怎么把人家姑娘抱进来了?路上没占便宜吧?” 华青芷闭着眸子半梦半醒接话: “没有呢,夜公子是君子……” “呵~还挺护短。” 璇玑真人说话间,便抱着华青芷进了屋。 夜惊堂见此,又转身来到院外,把同样醉倒的绿珠抱进来,放在了屋里的床铺上,让青禾和水儿帮忙擦脸梳洗好休息。 此行从红河镇出发,顶着酷暑连续奔波三五天,夜惊堂同样出了一身汗,在两个媳妇忙活的时候,便来到了院子的水井旁,打水冲洗身子换身干净衣裳。 结果他还没收拾完,就发现负责跟踪的鸟鸟,从外面飞了回来,落在围墙上,开始“咕咕叽叽……”比划。 梵青禾刚伺候着华青芷躺下,见此出门来到了跟前,询问道: “那队人去接头了?” “应该是的,走过去看看。” 夜惊堂两三下擦干身子,便套上干净衣袍,随着鸟鸟往城中行去。 梵青禾对西海诸部的情况很了解,自然是跟在身边当参谋,嘱咐妖女注意戒备后,便和夜惊堂一起遁入夜色,不过片刻时间,就来到了城内的一座官邸附近。 官邸是黑簇城守备将领的府邸,周围有官兵巡逻,内部还有点十二所和左贤王府的暗哨,不过这些小虾米,显然拦不住两人。 夜惊堂到地方后,便让鸟鸟下班回去休息,他则和青禾一道悄声无息潜入府邸,顺着交谈声来到了府邸的正堂附近。 梵青禾也练了明神图,而且天生六识过人,距离灯火通明的正堂尚有一段距离,便听到了里面有推杯换盏声,以及交谈话语: “李某说话向来直,这粮草军械战马,我家王爷手里多的是,但可用之人同样不少,仅仅是这西海各部,就有几十个部族愿意为王爷效力……” “西海诸部以能征善战著称,各部出来的兵马都是精兵,净空大师想要我朝舍近求远去扶持贵部,得先证明贵部有这个价值……” 夜惊堂自然也在侧耳聆听,发现说话的两个都曾有过几面之缘,心头挺意外的,凑在梵姨耳边低声道: “是左贤王府的管家李贤和十二侍的戌公公。这净空大师是什么人?” 梵青禾为了重建西北王庭,这些年和璇玑真人一样在走南闯北到处找线索,对大漠里的情况了解不少,柔声回应: “好像是沙陀部的一个头目,以前派人来冬冥山买过药材……” 夜惊堂只去过沙州城走镖,对大漠里的情况了解不多,当下微微颔首,又继续仔细聆听。 正堂里的净空和尚,虽然态度颇为谦逊,但口气倒是很硬,被两名北梁高官质疑实力,直接就开口道: “我沙陀部能征善战的男儿有八千,这几年吞并其他小部,还抓了几千俘虏充军,只要有粮草战马,想想办法也能拉起两万大军……” “两万军卒,精锐之士不过八千,放在大漠算是一方霸主,但丢进西海诸部,确实算不得什么。先不说四大部,就南朝梁州的洪山帮,你们都不一定能打过……” “洪山帮一群马匪山贼,岂能与我部将士相提并论?我部的勇士,不比勾陈部差,只是身在大漠缺衣少食罢了。而且我部兵员虽然不及西海四大部多,但有两样要胜过西海各部。” “哦,净空大师说来听听?” “这第一,是立场——我沙陀部想自立,反的是南朝,和贵国站在一条线;而西海诸部想重建王庭,反的则是贵国,有天琅王遗孤在,更偏向南朝。” “那第二呢?” “第二是首领。常言‘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四大部的首脑,两个是见风使舵之辈,唯一能打的勾陈大王死了,冬冥大王不过是个巫医,无一人能扛起大梁。而我们首领不一样,不仅文武双全,懂用兵之道,个人武艺也登峰造极,远在四大部首领之上……” 夜惊堂听到这里,稍微有点疑惑,询问道: “沙陀部的大王是谁?” 梵青禾也没眉头轻蹙,仔细想了想: “好像叫黄莲升,听说武艺不错,但印象里也就是个大漠宗师,没法和四大部族长相提并论……” 而抱有同样疑惑的,显然也不止偷听的二人,正堂中的两人也是如此。 戌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一,武艺谈不上超凡入圣,但也绝对不差,对此回应道: “咱家和李大人能过来,主要便是为了此事。贵部的黄首领,在密信上说,只要我朝肯扶持援助,他能帮忙抵御南朝的夜惊堂。要知道夜惊堂此人,乃当世人杰,连我朝的仲孙先生也只能勉强压住,贵部凭什么敢夸下这海口?” “我家首领自幼天赋过人,往年借着去云安上贡,拜访过南朝无数豪杰,学了一身好武艺。这些年默默无名,只是顾全大局,不想被南朝忌惮打压,实际上我部首领从继任首领那天起,目标就是一统大漠,而做到这点,首先就得灭掉我那不记名的师父……” “你意思是,黄首领一直是把神尘和尚当对手?” “没错,沙州是佛家最后的净土,神尘禅师不死,没人能在沙州起兵祸。” “那黄首领已经有了灭掉神尘和尚的把握?” “我十几岁被抓进千佛寺,做了十年的厨子,神尘禅师在我看来,就是一口无瑕金钟,没有任何破绽,说实话不觉得我家首领有这本事。但我家首领并非信口雌黄之辈,说能帮忙抵御夜惊堂,那就是可以。” “……” 夜惊堂听到这里,和正堂里的两个熟人一样,眉宇间都显出一抹凝重。 梵青禾琢磨了下,低声道: “好大的口气,大漠里能养出这么霸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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