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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前打量。 结果这一看,他就愕然发现,墙壁上的剑痕,从身位、角度、力道等等细节看,都和他的剑术分毫不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自己都不敢说这不是他干的。 ?? 华俊臣看着熟悉的剑痕,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余光瞄了下夜惊堂,显然是没搞懂缘由。 夜惊堂刚到华府时,就见华俊臣表演过游蜂剑,游蜂剑和九宫步一样,是靠技巧心术取胜的招式,对功力深浅依赖不大,他方才完全是按照华俊臣的模板打的,目的就是为了动手之后,项寒师亲自过来检查也很难看出纰漏,就在场这些人,肯定是发现不了问题。 眼见华伯父又望过来,他也不好讲解,只是看着墙壁赞叹道: “这剑法确实精妙,刚才我都没看清……” 你没看清?! 华俊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刚才那行云流水的游蜂剑,他练半辈子都没那么飘逸。 与此同时,陆行钧在检查过剑痕后,觉得另一软剑留下的痕迹有点似曾相识,便半蹲下来,想看看死者身份。 结果面巾拉开,一张有些熟悉的老脸,就出现在了众人目光之下。 各家门客护卫都围了过来,低头一看,便有一人不大确定道: “暮云升?” “好像真是,他怎么还活着?” “还活着?” “不是,他怎么刚才还活着?” …… 众人瞧见尸体是多年前雄踞北方的朔风城城主,顿时传出一阵嘈杂。 而陆行钧年少时便闯荡江湖,对暮云升的名号自然如雷贯耳,瞧见这往日名声赫赫的大宗师,就这么死在了眼前,明显有点匪夷所思,仔细确认无误过后,才抬头看向华俊臣: “你杀的?” “……” 华俊臣哪好意思承认,但案发现场就两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是他未来贤婿动的手不成? 华俊臣虽然心中纠结万分,但人证物证皆在,就差他口供了,最后还是硬咬着牙含含糊糊道: “我刚才也不知道他是暮云升,估计人老了,剑法一般般……” “嚯……” 在场诸多护卫门客,听到华俊臣承认,眼底皆显出钦佩。 陆行钧作为当年一起玩的老伙计,眼神可谓五味杂陈,起身道: “还一般般?暮云升可是昔日大宗师,有了这一战,你从今往后位列大宗师,江湖上有谁敢说个不字?来来来,咱们打一场……” 华俊臣哪里当得起这名号,要是被人发现实情,他怕是得身败名裂,当下便想继续模棱两可解释,但周边的武人根本不听。 众人刚七嘴八舌不过片刻,巷子入口又传来大队脚步声。 夜惊堂回头看去,却见一大堆人跑了过来,华青芷坐着轮椅被绿珠推着跟在后面,前面则是李国公、王崇宁等人。 李国公抬眼瞧见地上的尸体血迹,脚步一顿,询问道: “怎么回事?” “俊臣刚才在这里遇上了雪原贼寇暮云升,已经解决了,李国公勿虑……” “是吗……王侍郎,你刚说俊臣……诶?王崇宁人呢?” “跑了……” …… 夜惊堂见来得人太多了,华青芷还有些担忧,又开口道: “华伯父刚与人搏杀,还不清楚伤势,我送华伯父先回马车休息;还请诸位保护好现场,叫官差过来,帮忙解释两句……” “行,你先送俊臣下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即可……” …… 华俊臣被众人捧得头皮发麻,见此收起剑,穿过人群带着闺女赶忙跑了…… …… 与此同时,东城边缘的一座高楼上。 身着锦袍薛白锦,腰后挂着两柄铁锏,以玉甲遮掩面容,遥遥眺望着王公扎堆的建筑群深处。 虽然距离颇远又是夜间,但依稀还是能瞧见有人从各家府邸冒出来,跃入那条刚刚发生过冲突的小巷,随后不久官差也跑了过去。 骆凝穿着一袭青衣,小心翼翼蹲在屋脊后方,瞧见白锦如此大大咧咧,蹙眉道: “这里是燕京,项寒师和仲孙锦说不定就在暗中,你这么大摇大摆站着,被发现了怎么办?” 薛白锦语气平淡:“武圣找人又不用眼睛,气息压住了,从身边走过也不会引起注意;气息没压住,你钻床底下照样藏不住。” 骆凝反正是不敢在北梁京城,这么大摇大摆站房顶上,见白锦不听劝,也不多说了,转而询问: “那边怎么了?” “有两个人交手,听动静武艺都不低,就是不确定身份。” 薛白锦仔细观察钟楼街那边的情况,尚未看出所以然,高楼下方就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薛白锦见此收回目光,脚尖轻点落在了高楼侧面的客栈后院里。 客栈外的后巷中,仇天合做寻常江湖人打扮,左右打量确定无人尾随后,才进入后院之中,瞧见薛白锦和骆凝落在院内,开口道: “刚才去见了青龙会的接头人,他们确实摸到了仿制天琅珠的确切消息,不过要价有点狠,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要多少?” “三万两。” “三万?” 骆凝站在薛白锦旁边,闻言顿时有点恼火了。 毕竟三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去范九娘铺子买小衣,都能买三百多套,又不是让青龙会帮忙取丹药,只是打听消息罢了,这不漫天要价吗。她蹙眉道: “梁州山匪都没这么黑,不能讲价?” 仇天合摇了摇头:“青龙会的独门消息,现在江湖上打听的人必然多,而且实力都不弱,他们肯定咬死价码。其实要我看,咱们也不一定非得向青龙会买消息。” 薛白锦身为平天教主,家底并不薄,但银子再多也得用在刀刃上,不可能花这种明显宰肥羊的冤枉钱,见此询问道: “何出此言?” “我今天打听了下,据市井传言,最近名声鹊起的华俊臣,暗地里似乎和青龙会有关系。能潜入朝廷禁地,首先得武艺高强,其次得身份不低,能大略了解这些秘闻。华俊臣两样都符合……” 薛白锦明白仇天合的意思,是直接去华俊臣,威逼利诱问出情报。她想了想道: “北梁朝廷不傻,江湖上的风声,他们不可能听不到,若真是华俊臣在暗地里做的手脚,即便没确认,也该扣下来审查……” 仇天合摇头道:“华俊臣身份特殊,是湖东道大世家的嫡长子,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不会拿人,我估计北梁朝廷正在暗中调查,若是让北梁朝廷先找到证据把人扣下,咱们再想过去问可就没机会了……要不我去找华俊臣探探口风?” 薛白锦略微斟酌,觉得这说法也不无道理,正商量间,巷子里忽然又传来响动。 仇天合停下话语,回头看去,却见罡子从围墙外翻身而入,落地便急声道: “城里好像出大事儿了。我刚陪着丫头逛街,发现有不少武人往钟楼街跑,询问得知那片刚刚有人交手,以前雪原那边的霸主暮云升,被华俊臣斩于剑下……” “啥?!” 此言一出,不光仇天合愣了下,连薛白锦和骆凝都目露惊疑。 毕竟暮云升虽然退隐江湖多年,但只要在江湖混迹过的,多半都有印象;暮云升是朔风城老城主,江湖地位和柳千笙差不多,但区别是柳千笙被打废了,而暮云升完好无损。 武魁退隐江湖又没受暗伤,时间越长实力便越没法估量,就比如老剑圣孙无极,不声不响就摸到武圣门槛了,若不是年纪太大身体不行了,薛白锦都得怂一下。 暮云升即便没那么高的悟性,随着年龄增长状态持续下滑,只要没受暗伤,那也是正儿八经的老武魁,经验、造诣皆碾压宗师。 柳千笙在地牢里,都能把仇天合这顶流宗师当小辈指点,暮云升再弱能弱到哪里去? 仇天合猛然听到这消息,有点难以置信: “你确定?” 轩辕天罡也不信,毕竟若此事属实,那华俊臣恐怕能和他打个有来有回。他回应道: “尚不确定,不过到处都在传,应该假不了。暮云升可是上代朔风城主,若此事属实,那华俊臣的底蕴就有点深不可测了……” 薛白锦听动静,觉得交手两人应该没那么离谱,但剑术重技巧,交手动静本就不大,距离太远她也说不准,想了想开口道: “下限最少是顶尖宗师,不然杀不了暮云升,上限恐怕能和花翎平起平坐。仇前辈,你还是别去问消息了,这种底蕴难测的武人,我过去都有可能动静太大暴露身份。” 仇天合听到暮云升都死了,哪里敢跑上去送,稍显尴尬道: “刚才只是说说罢了。暮云升忽然死在华俊臣手上,估计就是抱着和我们一样的打算,想省三万两银子,把命给省没了。嗯……罡子,你带银子没?” 轩辕天罡微微摊手:“我就是个卖鱼的,三十两拿得出来,三万两你让我去哪儿找?” 仇天合想想也是,又琢磨道:“青龙会就是帮刺客,本身就不干净,能不能找到幕后之人,白锦你再去威胁下……” “青龙会敢干这一行,就会提前想到可能被武魁武圣强取豪夺,此举肯定行不通。” “唉。”仇天合见此只能道:“那我再找青龙会的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压压价。话说夜小子在什么地方?北梁卧虎藏龙,高手比我们预估的多,这事儿他若是不参与,咱们拿到消息,恐怕也没把握得手……” 骆凝和薛白锦提前离开了旌节城,虽然知道夜惊堂会来北方,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过来。 薛白锦上次练功出事,被夜惊堂抱着看了半天北半球,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碰见夜惊堂,对此只是道: “只要项寒师和仲孙锦不一起碰上,我便有把握得手。” 仇天合见此也不多说,又沟通几句后,便和轩辕天罡一道离开了客栈…… 第二十二章 如梦似幻散 蹄哒蹄哒…… 数名随从跟着马车,沿着长街驶向城中的万宝楼,沿途没有太多话语,但所有人眼底都带着几分惊疑敬佩,不时往车厢瞅一眼。 车厢里,华青芷在棋盘旁规规矩矩坐着,看似还在研残局,但心思已经完全没放在棋盘上,神态和闯祸被爹爹发现的乖乖女一般,时不时轻咬下唇瞄了下坐在对面的爹爹,又迅速把目光转回去。 而绿珠则有点怂,直接抱着鸟鸟跑到了车厢外面坐着。 华俊臣背靠车厢,直至此时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望着不远处向来乖巧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好白菜被野猪王拱了的痛心疾首,又有女大不中留的无可奈何。 毕竟他可以不认识夜大阎王,青芷不可能不认识,刚到天琅湖时,就模棱两可表示过对夜惊堂的欣赏。 夜惊堂才华横溢又位高权重,受小姑娘家青睐很正常,他虽然想过以后两人出现纠葛的可能,但也只是瞎想,彼此远隔千山分处两朝,哪有机会凑到一起。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南朝闯出赫赫凶名的夜大魔头,竟然还是个情种,不顾凶险千里迢迢跑到了北方,甚至不顾身份屈尊在华府当了个小小家丁。 怪不得这些天,青芷走到哪儿都带着夜惊堂,两人这就是背着他在偷偷私会,还让他这当爹的背锅…… “唉……” 华俊臣心乱如麻,作为当爹的,本该因为此事管教下胡乱交男朋友的闺女。 但闺女对象厉害的有点过分,武艺、相貌、地位、背景全方位拉满,唯一稍差点的身世,还不是人家出生不好,而是天琅王没了,不然人家正儿八经的王庭太子。 就这条件,勾搭他闺女,他甚至都有点高攀的感觉,不夸闺女本事大就是好的,能有什么理由去说闺女不是? 这要怪,也该怪他这当爹的不争气,他要是北梁武圣,哪里会反过来被女婿镇住…… 父女俩如此无言坐了良久。 华青芷猜到爹爹应该发现了夜公子身份,但不知道爹爹到底在想啥,以为爹爹在担心以后华家被夜惊堂牵连,最终还是柔声开口: “要不我和华安说一声,让他明天别来当差了,以后和华家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 华俊臣听见这话,恨不得在闺女脑袋上戳两下,问问她到底在想啥。 毕竟他知道夜惊堂身份后,就让女儿开口去和人家分手,夜惊堂还不得为此记恨上他和华家? 先不说夜大魔头手段有多霸道,人家现在已经是人中龙凤,足以影响两朝局势,往后只会更厉害,统一南北走吴太祖的老路都不无可能。 现在这么大个机遇摆在华家面前,只要押对宝,华家少说能为此再昌盛三百年,他要是选择划清界限交恶,回去他爹都得把他抽个半死。 华俊臣也知道这事儿他根本左右不了,相信后人的智慧,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只得轻声一叹道: “都已经到家里了,再让人出去像什么话?你已经不小了,这些事情自有分寸,不必过问为父。” 华青芷见爹爹不撵夜惊堂走,心底自然窃喜,抿嘴笑了下,也没再画蛇添足补充。 咕噜咕噜…… 很快,马车进入了万宝楼侧面的巷子。 夜惊堂一直走在马车前面,等到抵达门口后,便翻身下马,接华青芷下车。 华俊臣走出车厢,看着依旧有点顺眼的夜大阎王,想聊两句,但感觉说啥都不合适,最终也只是自己跳下来,往大门里走去: “送小姐回房休息吧,都去歇着吧。” 夜惊堂目送华伯父进去后,才把轮椅搬下来,放在了门槛后。 华青芷被绿珠扶着下了马车,在轮椅上坐下,等爹爹背影消失后,低声询问: “今天在巷子里,是怎么回事?” 夜惊堂让鸟鸟自己回去找梵姨要饭,推着华青芷往后宅走去道: “也不算大事,忽然冒出来两个贼子,华伯父打不过,我帮了下忙。事情已经解决了。” 华青芷刚才走在路上,可是听见了城里沸沸扬扬的传闻,不过夜惊堂说没大事,那应该就不严重,她也没多问,只是低声道: “我感觉爹爹,好像是想多了,刚才看我的眼神,嗯……” 绿珠一直贴在夜惊堂屁股后面,见此小声补充: “女大不中留。” “……” 华青芷坐直些许,本想说瞎接话的绿珠两句,但爹爹的眼神,似乎就是那个意思。 夜惊堂知道华伯父误会了,对此道: “方才在巷子里,华伯父问我是不是为小姐来的,我也不好解释来意,就模棱两可回应了下……” “啊?” 华青芷回过头来,看向背后的夜公子,眼神稍显羞急: “我就说嘛,夜公子岂能拿这种事说笑……” 夜惊堂也知道这样不对,和颜悦色哄道: “形势所迫才如此,你放心,这些等我离开的时候自会说清楚。” 华青芷此时在回想爹爹方才的话,感觉爹爹都已经默认了这门亲事,这拖到以后,怕是越描越黑了。 她想现在就跑去和爹爹解释清楚,但这样一来,就没法解释夜惊堂跑到华家来的目的,再三纠结后,还是做出幽怨模样: “罢了,反正夜公子武艺高强,我一介弱女子,只能任你摆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唉。” 夜惊堂面对这说话口气,都不知道怎么接,正在暗暗酝酿话语,就见下午送王公子提前离开的华宁,从过道里走了出来。 华宁刚才也听说了老爷荣登大宗师的惊天消息,知道老爷肯定是被冤枉的,刚才都不敢在老爷面前露面,此时才拿着个盒子,悄悄来到华青芷跟前: “小姐,王公子中午要送冻颜霜答谢,我替小姐婉拒了,结果方才王公子又差人送了冻颜霜过来,说是替王侍郎为酒宴上的事儿致歉,让小姐代为传达一声。” 华青芷在街上,就听说了他爹出门就杀两人,王侍郎被吓得躲桌子底下的事儿。 瞧见此景,她估摸王继文是被王侍郎授意,跑来打圆场的,轻轻叹了口气,把东西接过来: “你取一副好画给王公子送去当回礼,顺便转达一下,爹爹并未把酒后戏言放在心里,今日提前离席,还望王侍郎别在意。” 华宁点头领命,转身就跑去了书房。 绿珠跟在后面,等华宁走后,才低头看向小姐手中的盒子: “这就是西疆进贡的冻颜霜?有没有咱们上次在琅轩城买得好?” “应该都是一样的,无非盒子不同。” 华青芷把装饰精美的木盒打开,可见里面放着个彩绘磁盒,表面镶嵌金玉,光是盒子恐怕都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宫里的贡品。她打量几眼后,并未开启,而是转手递给了夜惊堂: “上次去琅轩城,我买了一箱冻颜霜,送给婶婶娘亲她们一些,还剩下不少,用不完。这个你拿去送给意中人吧,肯定讨喜。” 夜惊堂对此摇头道:“已经麻烦你这么多,哪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 绿珠见此,很是机灵的把瓷盒拿过来,塞到夜惊堂怀里: “小姐送你,你拿着即可,客气个什么。我先送小姐回房了。” 说着不等夜惊堂回应,就推着轮椅一溜烟跑了。 夜惊堂见此稍显无奈,拿出瓷盒看了看,因为也不是太贵重的物件,也没客套太多,目送华青芷离开后,便回到了小院里。 梵青禾和折云璃,今天没跟着出门,应该是一起跑出去逛街了,现在都已经回到了屋里。 夜惊堂独自返回侧面的宅院,走到青禾门口时,可见房门开着,台阶上铺着暖黄灯光。 先回来的鸟鸟,正在游廊里蹦蹦跳跳,嘴里叼着个小老虎布偶,瞧见他后,就开始摇头晃脑,显然是在显摆。 而房间之中,还有两道女子的话语声: “说好的下次带我一起,结果可好,暮云升那么厉害的老妖怪,我连模样都没看着……” “今天是意外,又不是故意不带你。话说要不是今天听到消息,我都以为暮云升早死了……” “这件儿我穿着是不是有点大?” “不大,你正在长身体,现在松了点,过两月就撑满了……” “我怎么光长胸口不长个子,感觉习武都有点碍事……” “唉,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你水儿姨,长得倒是倾国倾城,胸口和你这小丫头差不多,想夹……咳……” “夹什么?” “呃……夹把剑都夹不住。” “陆姨用胸口夹剑作甚?新招式?” …… 夜惊堂听到这古怪对话,脑子里的正事荡然无存,揉了揉鸟鸟脑袋后,缓步来到门口往里打量。 房间之中,身材纤长的小云璃,和丰腴饱满的青禾并肩坐在板床上,两人中间放着些花花绿绿的布料,显然是今天刚出去买的衣裳。 此时折云璃正在双手捧着衣襟低头琢磨,显然是在思考胸口夹剑是个什么招式。 而青禾不小心说漏嘴,眼神有点尴尬,为了圆谎,就亲自示范,把一个小药瓶塞进领子里,夹好后挺起胸脯: “也不是非要夹剑,女人若是裙子比较修身,不好带小物件,可以把银子、胭脂水粉什么的放在胸口;不过这得比较大才行,你水儿姨这辈子都别想学会……” 折云璃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藏东西的方法,当下把梵姨领子勾开看了看: “咦~这肚兜好骚气……” “啐~” “我也来试试……” …… 夜惊堂眼见云璃准备照猫画虎拉开衣领,不敢再偷看了,连忙轻咳了两声: “咳咳……” 房间里的两个姑娘,听到声音都是一惊。 折云璃连忙手忙脚乱把小衣塞到了被子下,又端正坐好: “惊堂哥,你回来啦?” 夜惊堂从门口进屋,做出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笑道: “是啊,今天出去逛街了?” 折云璃点了点头,本想起身询问暮云升的情况,结果抬眼就看到了夜惊堂手中闪亮亮的盒子,她眼前一亮,走到跟前打量: “这是什么?” 夜惊堂把盒子拿出来: “别人送的冻颜霜,华小姐顺手赏给我了,据说是北梁皇宫的贡品,不过只有一盒……” 梵青禾还以为夜惊堂回来专门给她带了胭脂水粉哄她睡觉,正暗暗恼火怎么能当着云璃面拿出来,听见这话,顿时索然无味,回应道: “冻颜霜就是冬冥部弄得药,能护肤驻颜,我自己就会配,给云璃吧,她应该没用过。” 折云璃见此,自然不客气了,把镶嵌金玉的盒子拿在手上看了看,还用肩膀轻轻撞了夜惊堂一下: “那谢惊堂哥了。” 夜惊堂摇头一笑,因为天色已经晚了,还有坏事要办,便开口道: “天色太晚了,早点睡吧。我和梵姨聊点事情也睡了。” 折云璃终究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对胭脂水粉兴趣很浓,当下快步往出跑去: “好嘞。” “不用我帮你睡着?” “不用,我等会再睡……” 话没说完,就跑进了对面的房间里。 夜惊堂瞧见此景,欲言又止,毕竟不把云璃点睡着,他不太好糟蹋梵姨。 而梵青禾则是暗暗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被捣,腰板都坐直了几分: “你要聊什么事?说吧。” 夜惊堂有些悻悻然的关上房门,来到跟前坐下: “刚才和暮云升苦战数百招,胳膊有点累……” 梵青禾柳眉微蹙:“你别瞎扯,还数百招,和左贤王都没打那么久。云璃可没睡,你说什么我也不理你,快回屋睡觉。” 夜惊堂忙活一阵天,大晚上回来哪里睡得着,左右看了看: “化瘀膏放哪儿的?我自己擦擦也行。” 梵青禾抬手摸向腰后皮甲,结果发生放化瘀膏瓶瓶的位置是空的,于是又把手伸向领口,但马上又顿住了,眼神有点尴尬。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描向鼓囊囊的团儿: “怎么夹在这儿?” 梵青禾见夜惊堂要自己动手取,连忙抬手格挡,结果没挡住,而后大手就滑进了衣襟,她又不敢弄出动静,只能羞恼道: “夜惊堂,你越来越过分了是吧?!” 夜惊堂做出正儿八经模样:“我找药罢了,怎么藏这么深,这个是不是……” “呜~” 梵青禾被捏住小药丸,浑身一哆嗦,气的在夜惊堂肩膀上锤了下: “你脸皮怎么这般厚?你别乱来,我让你亲下行吧?” 夜惊堂和媳妇打闹,脸皮自然厚厚的,轻轻颔首,便往床铺上推: “亲哪儿?” “你……” 梵青禾眼见夜惊堂乱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反客为主把夜惊堂脸捧住,自己堵住了嘴。 夜惊堂眉眼弯弯全是笑意,当下也不乱来了,任由青禾捧着脸渡气。 梵青禾终究已经是过来人,捧着相公啵了片刻,又被摸摸捏捏的,自己都亲出感觉了,怕待会意乱神迷,当着云璃面干出丢人事,便点到为止抬头,把夜惊堂往出推: “好啦,你好好睡觉,下次再也不跟你一起出来了。” “呵呵……” 夜惊堂虽然意犹未尽,但云璃没睡确实施展不开,当下也没在纠缠梵姨…… 于此同时,对面房间。 折云璃身份也是丫鬟,住的房间和梵青禾一模一样,不过里面多了不少小物件,都是这几天随身从街上买的东西,扇子、面具、小摆件等等。 从梵姨屋里回来后,折云璃便在桌子前面就坐,面前摆着铜镜,手里则拿着精美瓷盒,指尖沾着白色乳膏,往脸上轻柔涂抹,还轻声哼着小调: “嗯哼哼~” 盒子里的冻颜霜带着奇异花香,非常好闻,触感冰凉凉的,抹在脸上也很舒服。 折云璃仔细感受了下,微微点头,正暗道“这东西还真不错……”,结果忽然又发现不对劲儿。 低头看去,却发现苹果大的衣襟,慢慢膨胀起来。 衣服还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显出和梵姨差不多的大峡谷…… ?? 折云璃一愣,抬手摸了摸,结果衣襟又恢复了原样,整整齐齐毫无区别。 “嘿?” 折云璃莫名其妙,晃了晃脑袋,又抬手掐了自己一下,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结果触感很真实,明显不是做梦。 折云璃轻轻蹙眉,还倒是方才走神出现了幻觉,但抬眼重新望向前方的铜镜,又愣了下。 只见镜子里灵气十足的美人,似乎长大了些,变成了二十出头的模样,脸颊非常清纯动人,便如同师娘一般当得起人间绝色。 折云璃站起身来,结果发现自己还长高了,和师父女王爷差不多,腿长腰细胸脯大,裙子还一会变成胖头龙蟒服,一会儿变成师父的白裙,偶尔还变成在江州看的各种羞死人小衣…… “嘿?……” …… ……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 夜惊堂在床上躺着,已经慢慢扫开杂念,认真构思起接下来的安排。 此行目的是拿明神图,中途获知仙丹的消息,也很重要,两者肯定得取一个或者全都要。 但青龙会两三天过去都没消息,碧水林那边刚打草惊蛇,也不好再度关顾,说起来暂时还真没啥安排。 如此瞎琢磨着,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又没啥睡意,思绪慢慢就飘到了旌节城的团战之上…… 但就在他认真回想媳妇们各显神通的风采之时,一阵异常动静,忽然从隔壁的院子响起。 “叽叽?” “嘿嘿……” “叽!” …… 夜惊堂听到鸟鸟满地乱窜的声响,和云璃憨憨的笑声,心头莫名其妙,一头翻了起来,打开房门来到院墙边探头查看。 结果却见月色清幽的庭院里,鸟鸟围着游廊乱躲,满眼都是惊恐。 而身着丫鬟裙的小云璃,便如同寻找美人的纣王,抬手在空气中摸来摸去,还眸子亮晶晶的嘀咕: “怎么长这么大,别跑,让我摸摸……” ?? 夜惊堂瞧见此景,还以为云璃在梦游,都不敢出声惊醒,连忙跃过围墙来到跟前查看。 结果不曾想,他刚刚在跟前落地,云璃就满眼亮晶晶的转头看向了他,而后白皙脸颊就瞬间转为涨红,迅速捂住眼睛: “惊堂哥,你怎么不穿衣裳~!” “嗯?” 此言把夜惊堂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匆忙之下裸着出来了,连忙抬手遮挡要害,结果低头一看——可能是为了半夜糟蹋姨方便,他穿着衣裳…… 夜惊堂莫名其妙,上前道: “云璃,你怎么……” “呀~你别过来……” 折云璃站在‘百花齐放’的花园中,方才体型大如马车的鸟鸟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俊美无双的惊堂哥。 惊堂哥浑身都在发光,能清晰看到健硕的胸肌、完美的腹肌,以及腰下雄赳赳气昂昂的……的角先生? 折云璃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偷瞄,发现惊堂哥露出完美的身材曲线,裆下却挂着京城见过的翡翠角先生。 她眼神化为莫名其妙,又走到跟前,抬手去摸: “惊堂哥,你怎么把这东西挂在腰上……” “诶?” 夜惊堂正在观察云璃神色,忽然被一把掏裆,惊的是原地起跳,连忙把小云璃的贼手抓住: “云璃!你醒醒,你是不是吃毒蘑菇了?” “蘑菇……” 折云璃低头看去,又抬手去抓: “原来挂的是蘑菇,好大,让我摸摸……” “嘶……” 夜惊堂总算知道鸟鸟为什么吓得满地乱窜了,他连忙把云璃双手抓住,求救道: “青禾!快过来……” 吱呀~ 梵青禾本就睡不着,听到动静后已经起身,只是她知道夜惊堂晚上要往屋里跑,提前换好了情趣小衣,刚把衣服换回来。 此时梵青禾打开房门,瞧见云璃一脸羞羞的在夜惊堂怀里晃荡,仅看神态就知道中药了,连忙来到跟前,握住云璃手腕: “你吃什么了?” 折云璃闻声转过头来,却见梵姨穿着羞死人的小衣,连奶奶都能瞧见,还昂首挺胸站在惊堂哥跟前,惊得她连忙抽手帮忙挡住: “梵姨,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梵青禾忽然被捏了把,手劲儿还挺大,浑身都是一个激灵,连忙把云璃小手按了下来,又从腰后取出银针: “她中了迷幻药,把她摁住。” 夜惊堂瞧这模样,当下连忙把云璃连着胳膊抱住,让青禾帮忙扎针恢复清醒。 折云璃被惊堂哥抱住,梵姨还骚里骚气的凑过来,脸色化为红火,紧张道: “梵姨,你做什么呀,他是你侄子……惊堂哥,你别这样……样……” 一针扎在脖颈,刺痛与清凉瞬间灌入脑海,驱散了眼前一切幻象。 羞急万分的折云璃,猛然恢复了清醒,嗲嗲的话语戛然而止,看着面前表情古怪的梵姨,和满眼惊恐的鸟鸟,她眼神逐渐化为尴尬: “呃……我在作甚?我怎么在这里?” 夜惊堂拦腰抱着云璃,见她语气恢复正常,询问道: “你吃了什么东西?” 折云璃记得刚才那些不堪回首的丢人模样,面红耳赤左右打量: “我没吃什么呀,刚才肯定是中药了……” 梵青禾光闻味就知道什么药,蹙眉道: “这是如梦似幻散,你想什么就能看到什么,你刚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 折云璃满眼无辜:“我中药了,我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夜惊堂插话道:“可能是别人配的,药性不稳,怪不得云璃。你仔细想想,在哪里中的药?” 折云璃也不敢回想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略微斟酌后: “我刚才就用了冻颜霜,没碰别的……” “冻颜霜?” 梵青禾见此,快步来到屋里,拿起桌子上的瓷盒闻了闻,而后道: “果然,有人在这里面下了药。” 夜惊堂闻言眉头一皱,他刚从华青芷手上取来,那能在这里面下药的,恐怕就只有送礼的王继文。 但那大聪明下个这玩意作甚? 既不致死也没后患,完全是男女间调情的东西…… 折云璃仔细检查了下,发现身体没异样,但是被惊堂哥抱着,便稍微扭了扭: “这像是哪个闲人的恶作剧,其实也没啥事。惊堂哥,你放我下来吧。” “哦……” 夜惊堂迅速把云璃松开,摇头道: “我明天去问问,怎么会有这种闲人。先睡觉吧,以后我还是把你点了得了。” 折云璃刚才闹了大笑话,现在有点没脸见人,连忙点头,往屋里跑去。 夜惊堂跟着进屋,在云璃背上点了两下后,才来关上了房门。 瞧见青禾还拿着瓷盒借着月光打量,缓步上前询问: “怎么样?有没有其他问题?” 梵青禾检查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应该是族长某个长老的手笔,兜兜转转流传到了燕京王公贵子的手上。她见夜惊堂凑过来,随口道: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夜惊堂反正不怕药,手指在盒子里一沾,然后又在脸上抹了抹,等待不过片刻,就发现眼前开始光怪陆离,躲在在柱子后面暗中观察的鸟鸟,开始化为五彩缤纷走地鸡。 而面前的青禾,裙子也开始逐渐朦胧,显露出葫芦般的完美曲线…… 夜惊堂微微颔首: “感觉和上次差不多。” “那就行,我给你解……诶?你放我下来,我给你解开……” “去屋里解一样的……” “你……呜呜……” …… 第二十三章 伯父献丑了! 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宅子里灯火尽灭,再无人影走动,只剩被吓了一跳的鸟鸟,蹲在云璃的窗台上偷瞄,看样子是在观察二筒姐还会不会发疯。 而对面的房间里,若有若无传出些许轻响: 咯吱咯吱…… 亮着小灯的房间中,带着股如兰似蜜的香味。 梵青禾脸颊上带着一抹红晕,胳膊倚床头的木栏杆上,脸颊贴着小臂,轻咬下唇,双眸带着三分迷离。漆黑如墨的秀发,顺着脖颈洒下,部分披在白皙脊背上,往后便是浑圆满月。原本规模不俗的团儿,悬在了枕头上方,随着运动带起阵阵涟漪。 夜惊堂处于背后,长时间演练招式,线条完美的胸口也多了几点汗珠,不过眼角一直带着笑意,低头欣赏着满月羞花。 在欣赏半天后,夜惊堂舒了口气,俯身贴在背上,单手托住负重,关切询问: “累了?” “嗯……都几更天了,地主家的田也不能这么耕……” 梵青禾有些迷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夜惊堂抱着她躺下,便也就躺下来,枕着胳膊不动弹。 夜惊堂都武圣了,体魄确实强的有点过分,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心疼媳妇居多,抱着歇了片刻后,便悄然起身,去外面打水,帮被弄脏了的青禾擦擦身子。 但就在他端着清水进屋的时候,忽然听到前宅传来一声: “大早上的谁呀?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声音应该是华府的门房,距离挺远,听的并不是非常清楚。 夜惊堂皱了皱眉,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便把水盆放下让青禾自己擦擦,准备出门查看。 结果这举动直接把媳妇惹毛了! 梵青禾蔫儿吧唧的,手指头都没力气动,哪有心思注意外宅,瞧见夜惊堂放下水和毛巾就走,眼神很是委屈: “脱的时候那般殷勤,现在没耐心了?你……” “不是不是……” 夜惊堂连忙回身,拧干毛巾帮青禾擦了擦脸蛋: “外面有动静,我出去看看,你先躺会儿,我马上回来……” 梵青禾怕待会夜惊堂缓过来,又没完没了,把毛巾接过来,偏头望向墙壁: “你别回来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用强,我扭头就回冬冥山……” “好好好……” 夜惊堂柔声安慰,确定青禾没生气后,才拿起袍子悄然出了门。 忙活大半夜,时间约莫到了凌晨三点多,整个燕京都寂静下来,只有极远处还能看到些许灯火余晖。 夜惊堂路上便穿戴好袍子,快步来到前宅的倒座房处,可见披着衣裳的门房大爷,站在开了一扇门的台阶上,正在左右眺望。 夜惊堂来到门后,询问道: “王伯,怎么回事?” 门房回过头来,瞧见夜惊堂,便示意手上的一块砖头: “刚才不知是哪个瘪犊子,大半夜的敲门,我出来一看又没人,就在地上放了块转……” “?” 夜惊堂听到这话,就知道是青龙会来消息了,他出门扫视巷子左右: “应该是哪个泼皮喝醉了捣乱,王伯先睡吧,我在周围巡视一圈儿。” 夜惊堂身份本就是看家护院的乙等护卫,门房大爷自然没客气,回身到屋里取来灯笼递给他: “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唉,有点睡不着。” “小伙子年轻气盛,晚上睡不着正常,听华英他们说,从巷子出去往东走两条街,有个小巷子,里面挺便宜。你要真睡不着,就过去逛逛,早点回来即可,替你保密……” 夜惊堂接过灯笼,摇头轻笑: “我不好这口。” “呵,年轻人都这样,脸皮薄,反正路给你指了,早点回来。” …… 夜惊堂站在门外,等门房大爷把大门合上后,才摇头一笑,提着灯笼孤身离去,前往了青楼扎堆的岁锦街。 天色已经很晚,哪怕是岁锦街这种风月场,也已经陆续下班,街上时而能看到醉醺醺的酒客,或者走路腿有点飘的富家翁。 夜惊堂在街口就转入了后巷,顺着密布奇奇怪怪声音的巷子一直往里,来到了春满楼后方。 春满楼前两天发生命案,显然影响了生意,这两天都没开业,高楼前后都是乌漆嘛黑一片。 夜惊堂刚刚来到附近,便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见此跃入围墙内,抬手轻敲: 咚咚~ 巷子里,接头人老刘正来回踱步,听见声音便迅速转身,对着围墙拱手一礼: “阁下来了?老朽着实没想到,我小小青龙会,竟然能让大宗师屈尊来当刺客……” 夜惊堂见刘老头有点激动,开口打断话语: “我不是华俊臣,不是说了要联系我,在国子监的兔头铺子外放砖头吗?” ? 老刘听见对方还死不承认,直接无语了: “我下午在兔头铺子外放块砖头,等到后半夜,阁下都没现身,无可奈何之下,就让人往华府门口放块砖头试试,结果诶嘿,阁下猜怎么着?这人两刻钟就到了……” “呃……” 夜惊堂听到老刘阴阳怪气的口气,眼神稍显尴尬。他就每天接送华青芷上学的时候去看一眼,今天下午没课忘记过去看了,确实算他疏忽,当下解释道: “这次是意外,嗯……聊正事吧。刘老找我,可是进宫的门路安排好了?” 老刘虽然确定了手下刺客的身份,但出于杀手行当的规矩,还是没多说,转而道: “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有好几拨人买了碧水林的消息,帮会顺便附赠了个消息——后天三月十一,谷雨,当今圣上按照惯例,会前往御耕山,斋戒一天祭祀农神,到时候京城大部分高手都会随行,充当天子护卫,碧水林的防护自然会比平时弱几分……” 夜惊堂若有所思点头:“你意思是,让那些人后天动手?” 老刘点了点头:“当今圣上第二天才会折返,后天晚上是动手的最好机会。届时只要碧水林有异动,必然会有烟火传讯,召集皇城高手过去驰援;你看到传讯后,立即去常阳门……” ? 夜惊堂听到这里,眼神一愣: “你们让买消息的人当靶子,给我吸引火力?” 老刘连忙摇头:“我青龙会做事向来讲信誉,岂会干这种之事。他们潜入碧水林,从仲孙锦手上抢仙丹,不管有没有你,都会弄出大动静。我青龙会把你的事安排在一起,他们难度并未因此变大,而你风险则小了不少,这不叫过河拆桥,而叫‘因地制宜’。” 夜惊堂仔细想想,好像也是,拱手道: “先生高明。” “不用这般客气,我青龙会只认银子,付了钱不用你说,也会把事情办到位。” 老刘说话间,从书箱里取出一份舆图,丢过了围墙: “你到时候,从常阳门进宫,按照舆图上的路线行走;这条线是老太后当天晚上暗中召面首入宫的路线,明哨暗哨都已经被太后支开,绝对畅通无阻……” “?” 夜惊堂听到这话,又愣了下: “梁帝出门祭天,太后趁机召面首夜宿宫闱?” “你没听说过此类传闻?” “呃……听说过,就是没想到老太后这么能折腾……你们就让我通过这条路子进去?” 老刘皱眉道:“不然呢?难不成还真暗中买通十二侍和皇城禁军?这是三万两银子能搞定的事情?” 夜惊堂起初还真以为青龙会神通广大,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拿出什么惊天手腕,没想到安排的潜入方式这么朴实无华。他想了想道: “你确定这法子行得通?” 老刘回应道:“你以为当年那尊琉璃盏丢了,是怎么成为悬案的?不是十二所查不到,是不敢继续查了,只能杀几个太监了事。 “你只要不犯傻,进皇宫毫无问题,但到了天子寝居的明乐宫,就得靠你自己本事了,没弄出动静,你还可以原路返回,若是弄出动静,你就得自己杀出来。 “我青龙会也可以派人在外面接应,但一口价三十万两白银,一文钱不会少;华家几百年的世家,为了给阁下擦屁股,应该不会拿不这点银子……” 夜惊堂听到这里,感觉青龙会是真能挣钱,比红花楼暴利太多了,偏偏还不好说人家黑心。他想了想道: “我自有分寸,应该不用你们接应。” “没事,阁下真闯了大祸,自然会需要我们。门路我们先安排着,没用上算阁下本事大,用上了阁下应该知道规矩,老朽也不多说。” 夜惊堂对这个倒是没异议,沟通两句后,又询问道: “买消息的是什么人?知道仲孙锦坐镇还敢去?” 老刘对此道:“江湖规矩,不能透漏雇主消息。不过目前看来,应该有点把握,西北、天南、北荒都有势力问价,本事大的不在少数。 “暮云升其实也问过,可惜出不起银子,身为昔日霸主,又不拉不下脸面讨价还价,转身就走了。帮会本来还想等他第二次上门,给他个人情价,结果他转头就给你当垫脚石了,唉……” 夜惊堂听到这些,倒是有点后悔把暮云升宰了,毕竟以暮云升的本事,跑去碧水林少说也能发挥点作用。 不过人死如灯灭,想这些也没意义,他拿着舆图看了看后,隔着墙拱手: “那在下先告辞了。” “一路保重。” …… ……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 因为国子监今天例行放假,并没有课程,华青芷起的比往日稍晚了一些,等到太阳冒出山头才穿戴好衣裙,坐在春暖花开的院子里,捧着药碗小口喝药。 雪湖花花株配的药,虽然疗效惊人,但也苦的要死,华青芷哪怕不娇气,也得喝上一口配一勺蜂蜜。 在抿了好多口后,药碗终于见底,华青芷放下来用手绢擦嘴,同时望向侧面: “绿珠,家里是不是有老鼠?我昨天半夜好像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会又没了……” 绿珠站在跟前服侍,闻言目光稍显古怪: “有吗?我睡得比较熟,要不小姐等会问问华安?” 华青芷想想也是,便滑着轮椅来到庭院外的过道里,柔声呼喊: “华安?” “诶,来啦!” 不远处的院子里,夜惊堂也刚起床不久,正在默背皇宫的路线图,听见声音迅速把东西收好,起身来到了外面的过道: “小姐有吩咐?”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听到点动静,宅子里好像有老鼠,你听到没有?” “呃……” 夜惊堂来到背后帮忙推着轮椅,听见这话自然明白是什么动静,含糊解释: “鸟鸟晚上不睡觉,估计在房顶捣乱,习惯就好。” 华青芷只是若有若无听见罢了,对此也没在意,因为早上无事,便想让夜惊堂推着去外面的万宝楼看看账本什么的,结果刚走到半途,就发现爹爹的院子里,传来: “嘿诶——!嘿诶——!” 华青芷微微一愣,转头看去,却见爹爹的宽大院落中,多了不少石锁、兵器架等杂物。 而往日向来气度儒雅的爹爹,罕见的换上了一袭短打武服,手脚还带着护腕绑腿,站在十字步道中间,肩膀上扛着石担。 正常练力气的石担,最大也不过脸盆,重约一百八十斤。 而爹爹现在练的这个,显然是特制的,中间的木竿换成了铁棍,左右配重和磨盘差不多,还左右各两片,重量就不说了,华青芷估计自己连中间那根铁杆子都拿不起来。 此时爹爹双脚扎马步,双手握着石担扛着后肩上,正在练深蹲,本来俊朗的面容憋的青筋鼓胀,汗珠和黄豆差不多的往下滚。 华青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发现爹爹力气这么吓人,连忙道: “爹,你别把腰闪了,快放下。” 华俊臣早起练功,发现闺女和没过门的女婿从门口冒出来,非但没有放下石担,还收起了便秘般的痛苦神色,想摆出轻轻松松的模样。 但武人练功,若是能举重若轻,那就说明远没有到力量极限,到极限了,就不可能风轻云淡。 华俊臣这么强行一松面部肌肉,后果就是势如山崩,整个人直接被压了下去,眼看着就得给闺女拜个早年。 好在夜惊堂反应快,瞧见此景就知道要出事,唰了一下就闪进院子,左手抓住石担,从肩膀上移开,右手同时扶住华伯父胳膊: “当心!伯父腰没闪吧?” “……?!” 华俊臣肩头一轻,就迅速站了起来,本想说没事,但转眼瞧见夜惊堂单手提着的石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你……” 华青芷本来还心中一紧,瞧见夜公子如此轻松接住,和拿着双头棉花糖似得,眼神也化为茫然,甚至有点怀疑爹爹刚才是举个假的装模作样。 夜惊堂发现华伯父错愕的眼神,估摸可能伤到了对方自尊心,迅速松开左手,假模假样揉了揉胳膊,做出吃疼的模样: “这石担真沉。” 咚—— 石担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连坐在门外的华青芷都感觉屁股震了下,足见起分量货真价实,显然不是假的。 华俊臣活了半辈子,蛮力如此变态的还是头一回见,哪怕知道面前的是夜惊堂,还是满心惊疑。 不过哪怕技不如人,他也是长辈,往后说不定还是老丈人,岂能在年轻人面前丢了颜面,当下故作镇定拍了拍手: “不错,力气挺大。早上闲聊无事,随便练练,你继续陪着青芷散心吧。” 夜惊堂感觉华伯父是因为昨天背上了‘剑圣’名号压力太大,才偷偷在家苦练,免得以后露馅了太难堪。 这显然是好事,华俊臣已经是中游宗师,天赋本就不差,知耻而后勇埋头苦练,运气好短时间往上冲一截不无可能,不过这个练法显然有问题。 夜惊堂让华伯父背锅,心怀惭愧,当下便开口道: “宗师之下,练力尚能拉开差距,而到了宗师之上,这么练就不起作用了;南朝的曹公公,力气比左贤王大得多,但真打起来,左贤王只要不托大,曹公公打一辈子都别想摸到衣角,这其中关键,就在于练‘气’,或者说运气的造诣……” 华俊臣发现夜惊堂指点起来了,作为长辈,按理说应该不满。 但这世上能被武圣指点的武夫,能有几个? 寻常人被点拨一句都该受用半辈子,更不用说这么详细的讲解。 华俊臣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维护老丈人的颜面,但最后还是很从心的变成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宗师说白了,就是武道刚入门的水准,任督二脉打通,胸腹一口气能自成周天,所以武艺产生了质变,能碾压寻常武人;但尚属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境界,只能按照前人传承的武功招式走。 “而中游宗师则是摸到了些门路,知道如何临时调整,选择最合适的运气脉络,让招式事半功倍;但只限于原本路径左右,不敢逾越太多。 “至于大宗师,则是已经把一门武艺学活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如臂指使信手拈来,遇敌自然如有神助,练到最后便是天人合一,也可以叫人剑合一。” 华俊臣负手而立暗暗琢磨片刻,蹙眉道: “意思是我还没练到家?” 夜惊堂感觉华伯父哪是没练到家,完全是辣眼睛,但不好明说,便折了根树枝,站在了面前: “我来给华伯父当靶子练手,华伯父放心出剑,多打几次自然就能意识到问题所在。” 华俊臣见凶名赫赫的夜大魔头,竟然屈尊给他喂招,心底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毕竟哪怕放在底层江湖上,也只有嫡传徒弟,才能享受师父亲自喂招教导的特权,其他徒弟都是找师兄对练。 至于非师徒父子关系的就不用说了,指点两句都是‘一字之师’的大人情。 夜惊堂正儿八经的武圣,不计身份如此厚待他这伯父,说是把他当亲儿子看都不为过…… ? 华俊臣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心里还是很暖的,甚至觉得闺女真厉害,如果不是闺女把这么厉害个阎王爷拐回来,他哪里能享受这种江湖天骄级待遇。 虽然想法有点多,但华俊臣手上动作并不慢,当下便摆开了架势,手握剑柄蓄势待发。 华青芷和绿珠站在门口,见此都后退了些,瞧见夜惊堂就拿着根小树枝,华青芷眼底有些担忧: “爹,你小心点,刀剑无眼,别把华安伤了。” “……?” 此言一出,可以说同时听懵了两个人。 夜惊堂转过头来望向华小姐,眼神有点复杂,意思估摸是——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菜? 而华俊臣则是欲言又止,心头暗暗吐槽——你倒是真看得起爹,我要是能把他误伤,那九成是他在哄岳父大人开心,还有一成是哄你心疼人! 杂念一闪而过,华俊臣右手握剑,很快压住气息,化为了不动如山之色,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剑仙风采。 夜惊堂则是单手负后,小树枝斜指地面,面色平静拭目以待: “伯父请。” “既如此,伯父就献丑了!” 呛啷—— 院落里响起一身清脆剑鸣,继而横风骤起。 华俊臣身形一闪,三尺青锋便离开剑鞘,双脚滑开,几乎是侧着滑到夜惊堂右边,压身一剑直取肋下。 飒—— 因为知道打不死,这一剑没有丝毫保留,大开大合华丽潇洒,左手还比划了个剑指,仅看架势就赏心悦目剑仙气十足。 但可惜的是,剑是杀人器,只有实力碾压对手,才有资格在搏杀之时耍帅。 哪怕是夜惊堂,打左贤王时也是满身狼狈自保为主,哪里敢把‘帅’字放在第一位。 夜惊堂第一次瞧见华伯父练剑,就看出这问题了,无意义耍帅动作太多,此时教学也简单直接,右手树枝顺势往侧下方一抽。 啪~ 庭院中发出一声脆响。 双脚大步幅滑开出剑的华俊臣,被树枝直接抽中脚踝,右脚当即往前了些,而后就是下盘不稳,来了个标准的一字马,直挺挺骑在了地上。 嘭—— “叽?!” 院落外,听到动静的梵青禾、云璃,都跑到门口看戏,连鸟鸟都被吵醒跳到了围墙上。 发现华俊臣表演了个一字马版的仙人指路,云璃直接没绷住,开始捧腹嘲笑: “噗——哈哈哈……” 华青芷也是瞪大眼睛,虽然料到爹爹肯等打不过,但完全没料到爹爹这么菜,一招都接不住。 华俊臣一剑出手便丢了个大人,才明白这没过门的女婿,客气归客气,但手上是真不留情面。 若再加一句:“你腿岔这么宽是想战场遛鸟不成?这一剑扫你裤裆,你下半辈子就能当娘们了!”,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师父训憨货徒弟。 听到后面丫鬟的笑声,华俊臣面红耳赤,但习武就是如此,不打不长记性。他沉默一瞬后,双腿发力,以比较体面的姿态站了起来,退回原地: “好功夫,来,继续。” 唰—— 啪~ 又是同样的动静,不过这次变成了华俊臣甩被抽红的手指头。 “好剑法,再来!” 唰—— 啪~ …… 春日幽幽,四个姑娘和一只鸟鸟,围在门口好奇打量,不时发出“嘶——咦~……”的呼声。 一老一少在院落里比划着剑法,师父单手负后风轻云淡,逆徒蹦蹦跳跳疼的直抽抽。 如果不是双方年纪反了,那活脱脱就是一副‘师慈徒孝’的温馨场景…… 第二十四章 龙蛇混杂 “嘶——呼~……疼疼疼……” 时过中午,华府后方的饭厅里摆上各色小菜,绿珠在桌前帮忙摆着盘子。 华青芷则坐着轮椅待在茶榻旁边,看着不时抽抽的爹爹,眼神颇为揪心,想要上前搭手但又不知该怎么帮忙。 华俊臣靠在茶榻上,已经换上了家居常服,不过袖口和裤腿都卷了起来,胳膊腿上不下几十道红印子,身为世家嫡长子,可以说其习武五十载,还是头一次受如此重伤。 夜惊堂坐在跟前,手里拿着跌打药酒,颇为孝顺的帮忙擦药,因为打的有点狠,怕华伯父多心,还出言安慰: “记得以前在红河镇,我义父教我练刀的时候,那下手才叫狠,两指粗的时刻握手上木棍,晃一下就打,动作记错了更惨,晚上基本上只能趴着睡。 “当时我还挺不埋怨,但我义父说‘在爹面前,你能错无数回,但在对手面前,你这辈子就只能错一次’,现在想来,真是庆幸,要是义父当年有半分溺爱,我现在都不可能走这么远……” 华俊臣自幼习武,自然明白武行的规矩,师父苦口婆心说一百遍,都不一定有打一顿长的记性多。 但华俊臣出身太高,就和东方离人一样,名师一堆,但真敢动手打的没几个,才练成了现在的模样。 今天被夜惊堂无情教育了两个时辰,华俊臣感悟可以说比往日琢磨几十年都多,此时看待夜惊堂,也没了发现身份后的隔阂,眼神就如同看着贴心女婿,轻叹道: “可惜年少时,没有遇上个好师父,家中请的那些前辈,教倒也认真教,但碍于华家的名望,都只夸不骂,真有不对地方,也只是委婉提醒一句。我要是自幼便这么练,现在少说也该大宗师了……” 夜惊堂笑道:“华伯父天赋不俗,只是缺乏江湖经验,才导致不适用的动作太多;只要能把今天这些吃透,位列顶流剑客问题不大,距离大宗师也只差些许沉淀而已。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很难一直待在华府,往后华伯父还是要自己多在细节上下功夫才是。” 华俊臣听到这里,才想起夜惊堂不是上门的赘婿,而是姑爷,往后注定会带着闺女回南朝。 虽然彼此相处颇为短暂,但华俊臣自幼向往江湖,着实有点舍不得这方方面面都完美无瑕的女婿,略微沉默后轻声一叹: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夜惊堂以为这个‘你们’,指的是他和青禾云璃。 他后天入宫若是拿到鸣龙图,在事发之前肯定得跑,不然就是整个北梁围堵他了,对此想了想道: “南朝还有诸多事情,可能用不了多久就得离开,不过往后若是有机会,我必然会再度登门探望华伯父,只希望华伯父到时候别嫌弃。” 华俊臣感觉夜惊堂再度登门,就是带着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请他这湖东世家首脑帮忙辩经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梁人,心底着实有点沉重,苦笑一声,起身道: “不说了,吃饭吧,一起喝两杯。” 夜惊堂放下物件,推着轮椅来到桌子跟前,而后坐在了下席。 华青芷听见夜惊堂很快就要走了,心底难免失落,但大势如此,无论做什么夜惊堂都不可能留下来,能在离开之前,看到老少两人把话说开这么和睦,她心里就很满足了,还主动拿起酒壶,帮爹爹和夜惊堂倒酒: “爹,我也陪你们喝两杯。” 华青芷自幼双腿不便身体弱,大夫肯定不让沾酒水,但华俊臣马上就要从爹变成外公,临行前敬他这老父亲一杯酒也理所当然,端起酒杯稍作酝酿,还准备来两句: “酒满金樽……嗯……嗯……” 夜惊堂端着酒杯洗耳恭听,等了半天见华伯父没憋出来,稍微有点尴尬,想开口解场,但他又哪里憋的出来? 好在华青芷含笑接话道:“酒满金樽君莫劝,人生能得几回欢。明朝又是天涯别,肠断西风落叶寒。” 华俊臣文不如闺女,武不如女婿,被打击的感觉自己活在世上纯粹是凑数的,但还是夸奖道: “妙哉,看来在国子监学的不错……” 华青芷面带笑意,端起酒杯便是斯斯文文一饮而尽,往日看爹爹和叔伯喝酒挺有滋味,她也没啥防备,这一口酒下去,腥辣直冲天灵盖,才发现这玩意比药都难以入口,直接就是: “咳咳咳……” 夜惊堂瞧见华青芷这架势就知道会如此,反应极快,连忙帮忙顺后背: “喝慢点,姑娘家家这么豪气作甚……” “咳咳……” 华青芷脸色通红,眼泪的呛出来了,拍着胸口憋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而华俊臣其实也准备安抚闺女,被夜惊堂抢了先,眼神稍显复杂,觉得自己坐在这儿都有点多余了,当下只是摇头暗叹,自顾自喝起了酒。 客厅里推杯换盏,气氛其乐融融。 华青芷因为往日滴酒不沾,喝了一口知道厉害后,就不敢在凑热闹了,只是很文静的陪着聊天,饭吃到一半之时,华宁忽然从外面跑了过来,在门口道: “小姐,王公子忽然过来了,说是要见你。” “嗯?” 华青芷闻言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准备离席去看看。 而夜惊堂则是想起昨天云璃中幻药的事情,这王继文应该就是幕后黑手,当下自然是起身帮忙推着轮椅: “华伯父,您先喝着,我送小姐去见客。” 华俊臣对这些年轻人的交际,自然没过问,只是略微颔首。 万宝楼侧面的巷子里。 书生打扮的王继文,手持折扇在华府门前站着,不时转头往府邸内部看看,观察里面的情况,背后还站着个随从,低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咕噜咕噜…… 等到府邸内部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王继文便迅速整理神色,做出了焦急模样,看到轮椅从拐角推出走,便急声道: “华小姐,你没事吧?” “?” 华青芷瞧见王继文急急慌慌的模样,心底莫名其妙: “我没事,王公子何出此言?” 王继文见华青芷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心头有点失望,不过为了洗清嫌疑,还是做出气恼之色,抬起折扇就在随从脑门上敲了下: “唉,都怪我疏忽。昨天我不是给华小姐拿了盒冻颜爽过来吗?让这蠢货去办,结果他把给我爹准备的那盒送了过来……” “嗯?!” 华青芷还没反应,背后的夜惊堂先目露不可思议,看向痛心疾首的王大聪明。 而华青芷自然疑惑不解:“拿错了?要不我把那盒……” “不用不用。” 王继文就是怕华府怀疑他下药,才在事后专门跑过来负荆请罪的,此事开口瞎扯道: “我爹和我娘年纪都大了,平时不是很和睦,我就想着让我爹送盒冻颜霜给我娘,还在里面添了些西疆那边的‘如梦似幻散’……” “……” 华青芷听见王继文这大孝子,竟然给他老爹老娘下药,也坐直了几分,目光古怪询问: “如梦似幻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良药,据说可以让人看见心中所想;比如我喜欢某个姑娘,用了后再看见那个姑娘,对方就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 王继文为了撮合两人,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发现华青芷没中招,就开始循循善诱,诱惑华青芷去尝试。 而夜惊堂此时也算看出来,这王继文大概率就是花三千两银子雇佣他勾引华小姐的雇主了,蛇峰五怪、茫山三雄等贼子,应该也和此人有关系。 想通了前因后果,夜惊堂心里当真无语,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大聪明。 毕竟就这一套辣眼睛的连环计下来,除开让华伯父名声大震,顺带为民除害宰了几波贼寇外,根本没起到任何实际作用,可以说把功夫全用在了刀把上。 但说王继文瞎折腾吧…… 华青芷坐在轮椅上,听到王继文的描述,心头微动,下意识瞄了瞄背后的夜惊堂,又询问道: “要是看到不喜欢的人呢?” 王继文见向来性格恬淡的华青芷,能好奇问出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的谋划差不多稳了,回应道: “相由心生,看到不喜欢的人,对方自然变得非常丑或者非常凶。本来我是想让我爹送我娘,然后我娘用了,看到我爹年少时风流倜傥的模样……唉,反正就是想让他们重归于好的意思……” 华青芷若有所思点头,转头道: “华安,给你的那盒冻颜霜,你……” 王继文见华青芷都送给华安了,心底更是觉得这事能成,连忙道: “我急急跑过来,只是提醒一声,免得华小姐不慎中招。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先告辞了,再会。” 说完之后,王继文就带着随从跑了。 “诶?” 华青芷还想挽留几句,但王继文向来风风火火,最后还是算了,被夜惊堂推着回到宅子里,又询问道: “那个‘如梦似幻散’,真有王公子说的那么厉害?” 夜惊堂亲自体验过,知道确实厉害,但并不能确定喜不喜欢人,而是唤醒内心欲望,纯粹是夫妻之间调情的小玩意。 见华青芷好奇起来了,他笑道: “小姐感兴趣不成?” 华青芷自然感兴趣,想试下她用了之后,看夜惊堂是变丑还是变好看,不过直接问夜惊堂要,意图未免太明显了,当下只是柔声道: “没见过,好奇罢了,已经让你拿去哄姑娘了,又岂会再要回来。回去继续吃饭吧。” “呵呵……” …… …… 另一侧,碧水林外。 三月阳春,出来游玩的人很多,河面上时常能瞧见载着书生小姐或一家老小的游船,在宽阔河道间往返。 而星星点点的船只中,一艘不起眼的小游船,载着一家老小,在河面上缓缓漂流,里面还传来稚童的欢笑: “哇!爹爹好厉害,不像是师父,钓了一中午都没钓到一条……” “爹打了几十年鱼,肯定比他厉害……” “钓鱼是养心之道,求的是静气凝神,像你这般功利,反而落了下乘……诶诶!上钩啦上钩啦!……” …… 小游船上,仇天合和轩辕天罡,从游船窗户里抛出鱼竿,正在兴致勃勃比赛钓鱼,媳妇则在里面嗑瓜子看戏。 骆凝站在船尾处,因为没生过娃,现在又有了相公,有点带娃上瘾,此时做寻常夫人打扮,怀里抱着扎着羊角辫小丫头晃来晃去,颇有几分温婉娘亲的风范。 而薛白锦则站在旁边,手持竹竿撑着游船行进,等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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