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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 “哈哈哈,打雷啦!” “打你娘的雷……” “快列阵……” 乌羽草直接作用于神志,吸入烟雾效果基本上立竿见影,体魄意志力强横者尚能坚守心神,而寻常人很快就会产生反应。 因为烟雾随风而来无处不在,武艺再高的人也免不了吸两口,暗卫和黑衙总捕,虽然面红耳赤心浮气躁,但尚能分辨是非,已经第一时间抵达了各自驻守位置。 而不会武艺的宫女,都已经开始哭哭笑笑梦游,被还算清醒的人强行拽进屋子拴上了房门。外围禁军则陷入了混乱,不少将官在全力维持秩序。 而山庄外侧,宴厅之中。 数张案几拼成的长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与酒水,被犒赏的宫女本来在其中唱歌跳舞饮酒作乐。 待外面忽如其来的巨响传来后,宴厅内的二十余名宫女都茫然望着门外。 太后娘娘给手下大将开庆功宴,也小酌了几杯,此时穿着深红色凤裙,头戴金钗,脸颊上带着三分酡红,斜靠在软榻上吃葡萄。 外面动静响起,太后娘娘茫然抬头,询问道: “红玉,外面打雷了?” 红玉可不觉得这动静打雷,正想起身打量,外面就响起了锣鼓声,而贴身暗卫杨澜也从窗内飞了进来,迅速抱住太后娘娘: “外面出了点乱子,我送娘娘回后山歇息。” 太后娘娘听到有乱子,酒意顿时醒了,连忙起身,想和杨澜往山庄后方走。 但一行人刚走出没几步,后面忽然有个宫女,晃晃悠悠了几下,然后便扑通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呜哇——” 太后娘娘被吓得香肩微抖,连忙回过头来: “怎么了?” 结果这一回头,才发现随行宫女举止都不对,只是都喝了酒刚才没看出来,而红玉在她停步后,竟然还大逆不道的抬手在她屁股上抽了下: “快走快走!” ?! 太后娘娘莫名其妙,瞧见身边宫女都精神时常,还有点惊恐,抓住了杨澜的袖子。 杨澜隐隐察觉到气血躁动,精神有点恍惚,知道肯定中毒了,迅速架住太后娘娘跑向山庄后方,询问道: “娘娘可有不适之处?” 太后娘娘基本上是不死之身,遇到危险便下意识运转浴火图的法门,刀斧之下可能会暴毙没恢复的机会,而毒药这种东西,毒发再快也不可能赶上恢复的速度,别说乌羽草,酒都醒了。 眼见所有人好像都有问题,太后娘娘小声道: “感觉有点晕。清醒的把后面人拉住,跑快点,别走丢了……” 时间过去短短片刻,山庄内部已经喧哗声一片,有几处甚至燃起了火苗。 太后娘娘带着宫女快步小跑,还没走出游廊,就发现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身边,继而不由分说就是一个熊抱,把她搂了起来。 “诶?!” 太后娘娘惊了一跳,还以为被贼子绑了,本想从腿上摸匕首,结果转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眼神又是一喜: “夜惊堂?外面出什么事了?圣上可安好?” “有点乱子。圣上已经去了静室,我现在送太后过去,杨澜,你找个安全的房间把宫女关起来,别让她们乱跑。” 杨澜见夜惊堂来了,自然转交了护卫权,迅速把已经逐渐混乱的十几名宫女拽进了附近的房间。 太后娘娘被抱得双脚离地,不好保持平衡,就抱住了夜惊堂的脖子,左右打量周边。 而夜惊堂刚飞身跃上游廊,眼神就是一变,迅速摁着太后半蹲在了屋脊上,抬眼望向半山腰。 铛铛铛—— 夜色之下,山庄西侧的树林里已经产生冲突,金铁交击声响不断。 而数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强行冲过了混乱禁军,以惊人速度朝洗龙池方向逼近。 为首之人身着披风,凌空之时没有任何动静,犹如从房舍上方飘过的鬼影。 而后方两人,一个身材高大,背后背着两把双刀;另一个则穿着一条暗金色铠甲,脸上带着面甲看不到长相,手里提着一杆长槊。 夜惊堂略一打量,就发现为首之人速度快的诡异,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抵达了山庄中部,把后方数人甩出极远,他暗道不妙当即爆喝: “封门!” 爆喝声如长夜惊雷,霎时间远传整片江岸,震得近在咫尺的太后娘娘脑袋瓜嗡嗡作响。 而下一刻,山庄后方就传来轰然巨响。 轰轰—— 咚! 往山庄后方飞驰的数人,见此身形同时一顿,继而一道男子声响传来: “是夜惊堂。拦住他,我们去破门。” 话音落,冲在最前方的披风人影,就冲天而起,继而从高空砸下,竟是一个大跳,从半山腰直接砸向夜惊堂所在的游廊。 ?! 夜惊堂瞧见此景,就知道来人是某个武魁,没有半分恋战,抱着太后娘娘就往另一侧飞驰,想绕回洗龙池。 但这个法子对其他武魁可能有用,对背后之人却是不行。 陆截云轻功是公认的独步天下,世上能打过他的人不少,但能跑过他的人,估计只有山上那几个老妖怪,若没有这份绝对实力,也不配坐在八大魁的位置。 夜惊堂怀里抱着前凸后翘的太后娘娘,刚飞驰出去不过数丈,背后就传来破风急响。 飒—— 继而一道人影从上方飞驰而过,斗篷招展宛若黑翅大鹏,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长廊顶端的另一头。 轰隆—— 哗啦啦—— 夜惊堂身形急停,靴子在游廊顶端的瓦片上铲出一条长槽,待停步时已经把太后娘娘翻至背后,躬身如虎握住了刀柄。 由于惯性太大,太后娘娘直接撞在了夜惊堂背上,紧张之下连忙摸出了随身匕首凤胆,本来反握在手上,但稍显又改成了正握,心惊胆战望着前方。 陆截云截住去路,并未立即动手,而是抬手示意: “刀剑无眼,还请太后先行移步。” 此言并非陆截云讲武德不打女人,而是太后身份特殊,背后是东南功勋集团,掌控着江州水师,想让燕王坐稳皇位,首先得拉拢东南士族,不小心把太后打死,对于往后局势不利。 而随着两人停下,暗卫杨澜也追了过来,见状来到太后跟前,迅速把太后拉远。 而火光与嘈杂环绕的月下长廊,也在此刻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 第三十章 通天阎罗! 银月如刀,悬于残云之上。 纤薄烟雾在夜色下无声飘荡,偌大山庄内外充斥嘈杂与不时闪动的雷光。 而位于山庄中心的千步长廊顶端,两道人无声肃立,与整片天地隔绝,眼中只剩下彼此。 “呼~” 夜惊堂轻轻吸了口气,压下了乌羽草所带来了几分燥热,双眸锁死十丈开外的锦袍老者,开口道: “陆截云……” 陆截云身形笔直站在长廊尽头,双眸犹如翱翔于苍穹之上的猎鹰,年过甲子却不显半分老态,慢条斯理从斗篷下探出双手,手上带着一双铁爪,五指张合间发出甲片摩擦的轻响: “结庐隐居数十年,空有通神艺业却不敢示人,以至于毫无胆气遇事就走,被江湖人传为笑谈。今日之战是破釜沉舟、不成则死,可以放手一搏,老夫便让你这当世江湖最杰出的后辈亲眼看看,我陆截云在八魁之中,到底位列第几!” 夜惊堂知道陆截云是为了拦住他,给其他贼子破门刺杀女帝的机会,而他不可能把女帝安危寄托在一块封门石上,根本没有和其缠斗的意思,直接道: “走!” 说罢往侧面飞驰,想要迂回冲向山庄后方;杨澜当即带着太后跟随。 而陆截云见状双腿骤然发力,整个人如鹰击长空般冲天而起,背后披风飞扬,带起了一股遮天蔽日的强横气势,直接往夜惊堂压来。 唰—— 也在此时,嘈杂声不断的山庄内响起了一声清脆刀鸣。 呛啷—— 夜惊堂眼见陆截云追来,身形不过一晃之间,已经重踏地面折返,途中单刀出鞘,直劈陆截云脖颈。 这一刀是毫无保留,刀未出手夜惊堂眼底已经出现血丝,刀光一闪间已经撞至陆截云身前。 按照常理,陆截云以身法见长,应该避其锋芒迂回攻侧翼。 但让夜惊堂意外的是,他刀锋临身,前方的锦袍老者眼底却闪过了一抹讥笑,继而左手抬起以胳膊直接拦住刀锋,而右手握为铁拳直攻夜惊堂面门。 夜惊堂当即收力矮身避开重拳,手中单刀依旧落在了胳膊之上,结果身前直接响起一声雷鸣般的爆响: 铛—— 火星四溅! 长刀裹挟的强横气劲,在两人之间爆发,直接搅碎了陆截云左臂的袖袍。 而无坚不摧的刀刃,直接劈入了陆截云左臂,直至劈到骨头在戛然而止,余下气劲贯体而入,硬生生把腾空的陆截云撞开,化为脱弦利箭,直接在后方游廊屋脊上撞出一个缺口。 嘭—— 哗啦 夜惊堂一刀出手退敌,刀柄送至右手追击,眼底显出一抹惊异。 毕竟这一刀下去,入肉如同劈入金石,触骨则再难寸近,和上次捅曹公公的感觉一模一样,单练了金鳞图绝不会有这么霸道的效果。 夜惊堂追击之时,望向尚在凌空的陆截云,本想确认心中猜测,但不曾想看到了更惊悚的一幕。 哗啦啦—— 陆截云被夜惊堂一刀劈退,落在了对面游廊的台基下,袖袍尽碎,露出整条左臂。 左臂不光小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而大小臂外侧还有些许白色凸起,远看去就如同胳膊上长了数个刚冒头的牛角,看起来狰狞而可怖。 而更恐怖的是小臂上的刀伤,根本没流血,而且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夜惊堂只是一眼就大概摸清了底细,当即转变方式,一刀刺向刚刚落地的陆截云眼球,试图将其一刀毙命。 嚓! 但三尺刀锋刚刚近身,便在陆截云面前戛然而止! 陆截云刚刚落地,便抬起左手铁爪,直接抓住刺来的长刀,身形被刀锋蕴含的巨力再度撞退,但胳膊却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往后滑行间,眼底甚至显出轻蔑: “放才那一刀,是老夫接给你看的,区区黄口小儿,也敢螳臂当车,给我死!” 话落,陆截云右腿踏在后方白石台基之上,瞬间停住身形,右拳紧握浑身肌肉高耸: “喝——” 爆喝声如龙吟九霄,几乎瞬间压住了满山嘈杂,一记力量堪称夸张的重拳,直接攻向夜惊堂胸腹。 嘭! 而脚下的白石台基也没能承受住堪比龙象的恐怖巨力,发力瞬间当即龟裂凹陷,直接被踩出一个圆形凹坑。 轰隆—— 拳风肆虐间,连同地面的草地都被铲起,周边房舍的窗纸直接被冲击震碎! 而在半山之上交手的诸多暗卫和杀手,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余光看向了下方院落。 到现在还能保持战力的人,皆是高手,仅凭骇人动静,就知道这一拳所蕴含的力道。 而这一拳的目标,哪怕是铁铸的人像,恐怕也会飞出去小半里,当空就得四分五裂。 东方朔月和腾天佑等人,刚刚冲到洗龙池附近,听见动静就知道夜惊堂必然吃了大亏,心头显出一抹狂喜,但转眼看去后,表情就瞬间僵硬凝固。 轰隆—— 惊天动地的重拳之下,原本环境雅致的庭院草木横飞,瞬间化为了废墟。 陆截云保持出拳之姿,左手抓着螭龙刀,右脚依旧踩在后方台基上。 而本该被一拳轰到山庄外面去的夜惊堂,右手紧握刀柄,左手则抬起成虎爪,抓在近在咫尺的铁拳之上,掌心血肉模糊,双腿陷入地板,碎石已经没到大腿,几乎是被斜着钉入了地面,但身体如同钢铸的铁架子,晃都没晃一下! “呼……呼……” 陆截云气喘如牛,眼底本来的轻蔑变成了茫然,看着身前的冷峻脸庞,连继续连招都忘了,只是暗暗怀疑自己是是已经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 “咳……呸——” 夜惊堂双手抓住佩刀和铁拳,朝地上吐了唾沫,眼神锋芒毕露: “看出来了,你是凭实力打上的倒数第一。你以为世上就你练过鸣龙图?四张图就练出这点火候,你拿什么和轩辕老儿比?” “……” 陆截云被损了句,并未动怒,眼底依旧是疑惑。 夜惊堂会玉骨图,在他们意料之中,毕竟夜惊堂是女帝宠臣,待遇和历代大内总管应该是一样的。 虽然夜惊堂入京才小半年,练的时间肯定不久,但鸣龙图这东西吃时间和天赋,悟性高根骨好的人,练起来就是比常人快。 夜惊堂不到二十岁打上八大魁,天赋直逼奉官城了,半年时间顶他练三五年也正常,骨头练到这个程度,他一拳想打碎确实没那么容易。 但夜惊堂凭什么还站在面前? 骨骼支撑只能避免身体被打碎,没有强横肌肉支撑身体、卸力缓冲,骨头再硬也会被他一拳震碎肺腑轰飞出去。 现在还好端端站着,那肯定是练过龙象图。 他哪儿来的龙象图? 陆截云茫然稍许后,忽然反应过来,冷声道: “你才是真正的无翅鸮?老夫的心得和燕王的龙象图都是你偷得?” 夜惊堂都懒得回答这问题,强行发力把自己拔出来,跃向后方。 唰—— 夜惊堂练龙象图小半年,体魄力量已经相当恐怖了,这点从他体重比轩辕朝小一半,却能拿着一百零八斤的君山刀和轩辕朝对砍就能看出来。 但夜惊堂终究没练过金麟图,一身骨头再硬,被兵器擦上也得掉快肉,只能以规避为主,所以以前体现并不明显。 方才陆截云一拳袭来,他不想丢刀,才强接了一拳,结果骨头没事,手掌皮肉直接被砸的血肉模糊,胸腹也被纯粹蛮力震的翻江倒海,显然是吃了点亏。 不过挨了这么一下狠的后,夜惊堂倒是明白该怎么对付这铁王八了! 夜惊堂飞身退开,身在空中便已经利落收刀归鞘,把佩刀丢向了远处目瞪口呆的杨澜。 等到落地之时,夜惊堂手无寸铁只剩一袭黑袍,双脚落地腿便弯曲成了蛤蟆形,单手撑住地面,继而骤然发力。 嗙! 混乱庭院里再次传出一声闷响,与其一同出现的,是地砖上的一个圆形凹坑。 杨澜还未抬手接住佩刀,就发现落地的夜惊堂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视野中只剩下一条黑线,宛若被八牛弩射出的弩箭,以近乎骇人的速度钉向了台基前的陆截云。 飒—— 陆截云无愧身法独步天下之名,饶是夜惊堂突袭速度近乎恐怖,依旧行云流水侧身避开了一记刚猛至极的冲城炮,右手顺势上掏,铁爪抓向夜惊堂右臂,试图分筋错骨。 但让陆截云没想到的是,他右手抓住胳膊下拉,夜惊堂往前栽去,竟然在武魁交锋的场合玩了个花活,左腿往后扬起,来了一记蝎子摆尾! 嘭—— 势大力沉的一脚,抽在陆截云侧脸,陆截云身体能撑住脚却站不住,整个人直接被抽的飞上了台基。 夜惊堂一腿过后身形回正,双脚便再度发力,整个人紧跟着弹起,膝盖抬起便是一记膝撞,准确无误落在刚刚离地的陆截云下颌。 咚—— 夜惊堂力从地起,这一记‘虎登山’过于暴力,陆截云发冠震裂,满头花发绷直,脑子都被震懵了一瞬。 而就在膝撞的同时,夜惊堂右臂已经抬起: “喝——” 雷霆爆喝声中,一记雷公八极中杀招‘碎顶肘’,直接落在陆截云天灵盖上! 嘭—— 肘过如刀,暴击之下陆截云的额头硬生生被砸出了一条血槽,刚刚离地的身形,也被重击硬砸回了地面。 陆截云脑袋连挨三记重击,也意识到夜惊堂的意图——想要钝器破甲,隔着骨皮肉把他脑花震散。 筋骨皮再霸道,也练不到脑子,陆截云只能靠脖子肌肉硬抗冲击,被如此强攻真有可能被击晕。 为此陆截云当即放弃了拳拳到肉的纯爷们的打法,落地瞬间身形诡异扭曲,想往旁边躲闪。 这一下漏了背,夜惊堂毫不迟疑一记重踏,踩在陆截云脊柱之上,不曾想刺痛直接从脚底传来。 轰隆—— 陆截云被一脚踩中后背,整个人砸在了廊道里,而后背披风和衣袍被气劲彻底震碎,露出了肌肉虬结的后背,和脊柱沿线的一排骨刺。 骨刺长半寸,自脊椎骨节中长出,刺穿了血肉,骨刺上明显有打磨痕迹,但没有打磨平,而是磨成了鲨齿形,明显是故意为之。 夜惊堂作为正常武人,根本没法预料这种情况,心知大意冒进,不敢在冒然碰这不人不鬼的怪物,身形迅速弹起。 而陆截云也在此时,反手回扫,铁爪扫向了胯下。 唰—— 夜惊堂右手下压身法堪称诡异,指尖触碰道铁爪未见着力,整个人已经再度跃起,用的正是号称‘凌波碎水不沾身,踏鹰贯日欲截云’的燕山截云纵。 陆截云瞧见此景,眼底明显闪过讶异,没料到夜惊堂单靠一本心得,竟然能把截云纵练到这种火候。 眼见夜惊堂腾空,陆截云左手轻拍地面弹起,一击重拳直击夜惊堂落点。 而夜惊堂下落之时脚踩在拳头之上,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再度冲天而起,就如同没有重量的草人,飞向了山庄后方。 这正是截云宫标志性打法——完全不受力就是到处飞,虽然完全没攻击性杀,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手也毫无办法。 陆截云见夜惊堂飞向山庄后方,心头便暗道不妙,身形骤然加速,竟是后发而先至,靠着独步天下的轻功,硬生生在半途追上了夜惊堂,自上方一拳轰下: “给我死!” 嘭—— 夜惊堂半空翻身,以手掌接住重拳,借力往后横飞,身形化为一条笔直黑线,砸入了一间殿堂内。 哗啦! 此时两人已经打到洗龙池外,三十余名刺客正在和暗卫总捕捉对厮杀,而东方朔月等人则在厚重封门石前,想要合力抬起封门石。 陆截云怕夜惊堂冲进洗龙池后方干扰,一拳出手便紧跟着撞入大殿。 但下一刻,忽如其来的巨响,就让洗龙池内外交手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轰隆!!! 大殿内传出轰然巨响,听起来就如同撞城锤砸在了城墙上。 众人余光看去,却愕然发现刚冲入大殿的陆截云,化为了一颗脱膛炮弹,斜着撞碎大殿穹顶,化为一条直线,激射向了十余丈的高空。 唰—— 而下一刻,夜惊堂便从房顶破洞上冲出,落在了大殿之巅,手里提着一把长柄南瓜锤,还吼了句: “金鳞皮是吧?” 大殿是女帝平时的演武厅,里面摆着刀枪剑戟等兵刃,但这柄南瓜锤并非名兵,而是‘棒铃’,练肩背力量用的东西,柄长五尺,锤头似南瓜,皆为重铁铸造,分量估摸一百二十多斤,根本不能当兵器用,但只要能轮起来,管你是什么神兵宝甲,基本挨上就死。 陆截云措不及防被重锤抡在胸口,骨皮肉没事,但腹脏剧震难以承受,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沫,眼底也显出几分狰狞,落地后大步狂奔想要贴身缠斗,毕竟夜惊堂力气再大,用这么重的锤子也快不了。 但可惜的是,这问题的解法,轩辕朝早几十年就想出来了。 眼见陆截云眨眼折返,夜惊堂双手握锤柄绕至身后,继而后背躬起发出一声爆喝: “给我开!” 嘭—— 全力压榨体魄之下,上半身黑袍瞬间爆裂,露出了银色软甲。 一百多斤的重锤,也在巨力之下崩弯的长柄,继而厚重锤头如同坠地流星,直接抽向陆截云头颅。 陆截云饶是一身金鳞玉骨,也不敢正面硬抗这种鬼东西,依仗强横身法迂回避开锤子,想要用铁爪攻侧翼。 但夜惊堂一锤落空,身形当即回旋,重锤在屋脊上抽出一条长槽,行云流水再度折返回来,直接抡在陆截云左肩。 嘭—— 撼山摧城的巨大力量从侧面撞来,陆截云脚下砖瓦木梁根本起不到着力点的作用,整个人化为利箭,横飞向山庄之外。 呼呼呼—— 夜惊堂一锤退敌后,并未追击,而是落在了洗龙池,双手拖拽重锤旋转如风,从两个尚未反应过来的黑衣刺客身上一扫而过。 嘭嘭—— 打陆截云的时候,众人还看不出武魁破坏力有多恐怖,只觉得劲道非人,而当武魁以强对弱打杂鱼的时候,众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叫段位碾压! 两个黑衣刺客没能做出任何反应,裹挟万钧巨力的重锤落在第一人肩头,整个人上半身直接爆裂,被砸成了漫天血浆,双腿依旧立在原地! 而第二人亦是如此,甚至没能让重锤停停滞半分。 周边刺客乃至暗卫都是眼神惊悚,被骇的齐齐停手朝周边躲避。 而夜惊堂一锤后余势不减,重锤绕至身手便右脚发力,再度崩弯长柄,以力劈华山之势,把锤子砸向了前方: “喝!!!” 咚——! 这招借屠龙令的惯性配合了黄龙卧道,破坏力提升到最顶点,重锤砸在地面石砖上,便是地动山摇,本来平整的地面瞬间凹陷,龟裂纹路蔓延到三丈之外,周身直接化为了碎石滩。 而远处洗龙池里的池水,也如同被爆破般炸开,水花冲出两丈余光高。 院子交手的的十余人,敌我不分全数被震的双脚离地,有几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东方朔月等人本来还觉得陆截云不行,瞧见此景才发现陆截云不是一般的霸道,竟然能和这种鬼东西打个旗鼓相当。 眼见夜惊堂冲到近前,正在全力抬封门石的东方朔月怒喝道: “去帮忙!” 方世杰见状当即松开撬封门石的铁棍,飞身而出凌空拔出了拐杖剑。 嚓~ 而被砸飞出去的陆截云,也在此时再度冲回来,两人试图前后合击。 陆截云强横如同怪物,身法轻功无敌于世,但夜惊堂提个大锤子旋转如风,根本不追着他打,只杀周边杂鱼,他还真就没啥办法,只能强行冲至近前,拼着胸口遭受一记重击,直接抱住了锤子。 咚—— “咳!” 陆截云咳出一口老血,整个人随着重锤旋转一圈儿,强行停住了南瓜锤。 而方世杰抓住机会,飞身而上左手细剑直刺夜惊堂后颈。 夜惊堂反应奇快,重锤脱手同时从地面抓起一把插着的雁翅刀。 方世杰无愧是剑道老宗师,为防夜惊堂顺势后劈,提前右手架拐格挡,左手极其刁钻刺向夜惊堂后脖。 而夜惊堂根本没回头,整个人直接矮身下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往后刺上来了记乌山派的剑法仙人指路! 方士杰:⊙_⊙??? 噗—— 此招快若奔雷,这次全力出手,根本没给方世杰半点反应机会,雁翅刀从胯下一串而过,从后腰穿出,继而刀锋一拉,整个人便被凌空腰斩。 撕拉—— “老方!” 东方朔月瞧见老仆身死眼神错愕,心底亦是怒火中烧,当即停下动作不再管封门石,从身侧拿起长槊。 滕天佑亦是从背后拔出双刀,急声道: “先杀夜惊堂,不然门开不了。” 随行帮忙破门的几名力士,见状也各自拿起兵器,包向了夜惊堂。 夜惊堂孤立无援,周边暗卫都在捉对厮杀,也指望不上,眼见几个头目放弃破门合击,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想拖延时间等援军抵达。 但东方朔月等人根本没多少时间,也知道他们回头,夜惊堂就会回头骚扰,直接散开包向四周。 东方朔月身披暗金色铠甲,一马当先冲至最前,距离尚有数丈便飞身而起,一枪直击夜惊堂后背。 咻—— 夜惊堂感觉声势不对,当即侧身躲开槊锋,回手一刀斩向东方朔月腰腹,结果只听‘铛——’的一声脆响,背后火星四溅。 东方朔月身为燕王世子,三岁练龙象图,指点的名师无数,资源不比女帝姐妹少半分,如果不是女帝登基他入京当质子,可能会成为史上最能打的王爷。 东方朔月急不可耐选择逼反父王,便是因为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此事成有可能当太子,不成也能远遁北梁落草江湖,靠着惊人底子和天赋,还能打上武魁成就一番江湖霸业。 而继续在京城整日游手好闲待着,错过了习武精进的最佳年纪,他便没了任何退路。 东方朔月只练了龙象图,确实没陆截云霸道,但他不是江湖人,根本不在意是否方便行走江湖,有无尽财力来弥补自身短板。 东方朔月身上的暗金铠甲,花费天价由名匠打造,并非铁器,质地和夜惊堂身上的软甲一样,但由十余层银蚕丝胶合而成,内有精钢骨架支撑,防御力之强,仅凭这一刀就能看出来。 夜惊堂反手一刀斩在腰间,暗金铠甲被劈出一道刀痕,而随手捡来的雁翅刀,直接断成了两截,刀尖飞出钉在了后山石壁上。 嚓—— 而东方朔月仗着通神蛮力,半步未退,如同一尊金甲神将,双手猛震便将长槊砸向夜惊堂胸口。 夜惊堂迅速弃掉刀柄,抬手抓住槊杆想要夺槊,但一把拉出去,只把东方朔月拉的往前滑出三步,长槊硬是没夺过来,于是双腿悍然发力,身形弹起一记势大力沉的贴山靠,撞砸在东方朔月胸前。 嘭—— 这次东方朔月没站住,往后滑出数步,但双手依旧死死握住长槊。 而陆截云并未看戏,有东方朔月相助压力骤减,超凡身法也由此展现,身形刹那间便绕至夜惊堂背后,一爪刺向后背。 夜惊堂没法夺槊,便是一脚侧踹蹬在东方朔月胸口,身形借力折返,横裆跨步以奔马之势,一记顶心肘砸在陆截云胸口,强行把其撞开,而后身形飞扑向掉在地上了南瓜锤。 嘭嘭—— 东方朔月力量极强,被蹬开依旧没失去平衡,停步后双手持槊便是一记直刺,捅向夜惊堂落点;陆截云亦是贴身而上。 周边正在交手的数名暗卫,见夜惊堂被合围,想要上前解围,但滕天佑手持双刀横冲直撞阻拦,又有刺客在后方追击,根本靠不过来,唯有庇护太后的杨澜,在远处丢出了螭龙刀: “接刀!” 唰—— 夜惊堂眼见拿不到长柄锤,当即飞身跃起接住佩刀。 呛啷—— 半空中寒芒一闪。 东方朔月一枪刺空,便瞧见一道寒光已经闪到近前,直接刺向面甲眼孔。 咻—— 东方朔月眼神骤变,不敢硬接当即后跳,以护心镜接住长刀。 嚓—— 刺耳声响中,夜惊堂双手握刀直刺,直接洞穿了宝甲,将长刀送入东方朔月胸口。 但长刀刺击能力远没有大枪强,这一刀也只入肉寸余,而后方也响起了破风尖啸,夜惊堂当即抽刀回身格挡利爪。 铛铛铛—— 混乱场地内火星四溅! 陆截云连续十余爪扫向夜惊堂胸腹,东方朔月则绕至陆截云背后,依靠兵器长度槊出如龙,自陆截云裆下偷脚。 夜惊堂手中螭龙刀挥舞如风格挡铁爪,脚步不停腾挪避开槊锋,身位不过刹那便被压到了封门石前。 陆截云见机会千载难逢,悍不畏死往前直扑抓住刀刃。 “喝!” 而东方朔月爆喝一声,黑锋长槊越过陆截云肩头,以骇人速度刺向夜惊堂心口。 飒—— 夜惊堂单刀被限制,当即左手抓住长槊。 但朔锋长达两尺半,他没法抓朔锋,只能抓槊杆,胳膊的长度注定这个距离难以发力,只能强行偏移朔锋。 噗—— 黑色朔锋刺在了夜惊堂左肩,瞬间洞穿银色软甲和皮肉,被坚不可摧的肩骨抵住,再难寸近半分。 “喝——” 东方朔月爆喝一声,往前猛压,踩碎了地面石砖。 但夜惊堂硬是半步未退,以肩骨抵住朔锋,面无表情往前猛踏一步,硬是把东方朔月连人带槊往后滑出了半步。 哗—— 陆截云着实没料到,夜惊堂韧性如此恐怖,夺不下佩刀,身形便往前撞去,以贴山靠之势撞向夜惊堂胸口。 咚! 两人以龙象之力施压,夜惊堂体格能撑住,脚下石砖却变得和松软泥土无异,石砖寸寸粉碎根本没法着力,整个人直接撞在了背后的千钧封门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呀——!!” 陆截云眼底化为狰狞,脑袋藏在夜惊堂腋下,双手抱腰以肩头死死抵住夜惊堂。 噗噗噗—— 夜惊堂左手抓住长槊,右手提刀往陆截云后背猛劈,转瞬三刀已经把脊背劈的血肉模糊。 而附近被阻碍的暗卫总捕,发现夜惊堂难以脱困,不管不顾强行往跟前硬冲,甚至把交战的兵刃砸向东方朔月和陆截云,连杨澜都拔刀入场,想要近身给夜惊堂解围。 陆截云并非真的不死之身,浴火图恢复身体,要耗费巨量精血,交手不过片刻,头上已经几乎全是白发。 只按住夜惊堂根本没用,再砍下去陆截云就算不死,也没法再抬起封门石。 东方朔月见此只能死死摁住长槊,怒声催促: “快!” 滕天佑见两人联手压住了夜惊堂,本想上前补刀,但夜惊堂右手还提着刀,就这阵仗他哪里敢靠近,当下怒吼道: “仲孙彦!” 洗龙池围墙外,跟着摸上来的仲孙彦,一直在暗处观战找机会,作为机关师,不可能参与正面战斗。 眼见夜惊堂被按住,短时间没法脱困,仲孙彦迅速跃出围墙,从背后出去一个金钵,转动机关。 咔咔咔~ 铭刻繁复花纹的金钵,如同莲花般展开,花瓣中心露出了一根金色细管。 而在金钵彻底展开后,便是“咻——”的一声,一道黑色残影从管内激射而出,直逼夜惊堂上半身。 夜惊堂在仲孙彦现身时,已经抬起螭龙刀,想击碎飞来的暗器。 但陆截云穷途末路悍勇至极,双眸血红竟是直接张嘴咬住了螭龙刀。 咔—— 两侧唇角直接被劈烂,脸庞犹如狰狞厉鬼。 眼见暗器从侧面激射而来,已经冲到一半的杨澜,不假思索便飞身跃向侧面,想要当空拦截。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握着小匕首在围墙下满眼焦急的太后娘娘,发现夜惊堂快被打死了,竟然也飞身跳了出去。 太后娘娘是江州将门虎女,背景能大到去找吕太清学艺,天赋悟性也不差,不然没法看懂鸣龙图,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过河都让人抱,纯粹是学艺不精又比较懒罢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眼见有暗器射向夜惊堂,太后娘娘情急之下原地起跳,娇小身型跃至半空,一把抓向了激射的黑箭。 啪~ 太后娘娘关键时刻相当靠谱,硬生生用左手半空截住了黑色残影。 但可惜的是黑色残影并不是箭,手刚捏住,纤细墨流就在空中飞散,在太后娘娘身上染出无数墨点,继而又刹那间消失不见。 “太后!” 杨澜脸色煞白,落地便往回飞扑。 而东方朔月和陆截云瞧见此景也是面如死灰,破口大骂: “仲孙彦!你狗日的……” 毕竟囚龙瘴是唯一能迅速让夜惊堂失去战力的东西,仲孙彦离那么远出手导致被截住,他俩就只能一直把夜惊堂摁着,陆截云迟早被砍死,根本不用去想合力抬封门石了。 而太后娘娘中了囚龙瘴,必死无疑,已经和江州秦家结了仇,哪怕此事成了,怕也得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当前可以说大局已定。 而夜惊堂瞧见太后中招,同样眼神暴怒,直接松开刀柄,双手抓住朔锋,不计代价以指骨卡住朔锋,双臂发力爆喝道: “开!” 轰隆—— 爆喝声中,两尺半的朔锋在巨力下被抬起,继而被强行掰歪,刺在了后面的石壁上,朔锋几乎全部没入其中。 而夜惊堂压力骤减,脚蹬背后,如同蛮牛把陆截云往后推去。 哗哗哗—— 仲孙彦只是玩机关暗器的,根本不敢近身,眼见暗器失手,夜惊堂要脱困了,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往山庄外飞奔: “走了!” 而滕天佑亦知道没了胜算,当前不说破门杀女帝,夜惊堂都杀不掉,再缠斗是找死,当下手持双刀往外飞奔。 东方朔月其实觉得这俩人肯玩命补刀,还是有机会杀夜惊堂,但两人心头退意以生,让其回头也办不了事,为此直接抽出了长槊往后飞退,沉声道: “陆老保重,今日之恩某日后必报之。” “喝——” 陆截云双眸赤红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因为鸣龙图出了问题,拿不到玉骨图,便要日日受切肤挫骨之痛生不如死,今天过来都没想过活着回去。 此时陆截云嘴里咬着单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嚎,双手锁死夜惊堂腰腹,如同发疯的巨像,不管不顾往前硬顶。 咚咚咚—— 夜惊堂怒发冲冠,右臂不停往下肘击,砸在陆截云后背上,不过几下就把陆截云砸得口鼻血流如注,但陆截云终究太硬,根本没法迅速甩开。 就在东方朔月飞身而起想要飞遁之时,围墙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刺耳的尖锐啸叫: 咻—— 未闻其声,先见其影。 跑在最前的仲孙彦察觉不妙,刚刚在房舍上止步,一道青光就从红光冲天的夜色中激射而来,在烟雾中带出一个漩涡空洞,直接贯入额头。 嘭! 仲孙彦几乎没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变成了被羽箭半空钉住的残叶,身形瞬间倒飞回来,横跨数十丈,竟是直接被钉在了封门巨石上。 咚—— 嗡嗡嗡~~ 嘈杂庭院瞬间死寂,连悍不畏死的陆截云都惊了下,余光看去,却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仲孙彦,被一把青锋长剑捅穿眉心,直接钉在了巨石上方,眼神向上还残留这错愕,望着眉心之前颤巍巍的剑柄。 “嘎~~噶~~~” 天空响起两声鸦啼,成了洗龙池内唯一的声音。 腾天佑脸色白如苍纸,目光死死看着前方的烟雾深处,被青锋宝剑搅出来的漩涡逐渐合拢,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腾天佑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知道今天肯定活不了,咬牙飞身往侧面飞驰。 咻—— 也在此时,夜幕中再度传出一声尖锐啸叫。 烟雾之间又出现一条漩涡空地,以骇人速度激射至身前,但这次却不见剑影。 腾天佑本能抬起双刀格挡,结果下一瞬便是刀锋剧震,强横气劲冲击下,整个人当空失衡摔在了花园里。 铛—— 扑通…… 腾天佑翻滚一圈又急急起身,眼底彻底化为惊悚。 踏~踏~…… 下一刻,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烟雾中响起。 所有人余光看去,可见一道形销骨立般的轮廓,浮现在了残破大殿的屋脊之上。 人影身着黑衣,背后飘荡着老披风,残破斗笠遮住了半张脸,行走间平静开口: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我刚刚体会到上古先辈超凡于世的逍遥境界,你小子便把我给拽回了俗世江湖,当真遇人不淑。” “孙无极?!” 陆截云瞧见来人,没有再强拦夜惊堂,松手转身看向了大殿上方,难以置信道: “你已经输在周赤阳手上,何时入的圣境?” 所谓圣境,就是返璞归真、超凡入圣之境,得自于评价奉官城的那句‘醉卧阳山开圣境,千秋奉义镇官城’。 孙无极两剑威力都算不得大,第一剑是登峰造极的技法,为俗世剑学的巅峰之作。 而第二剑则是上次给夜惊堂展示的天人之剑,威力挺小,但背后的造诣,在场大部分人都如同看天书,根本看不懂。 孙无极在大殿顶端负手而立,看下下方的纷乱战场: “知耻而后勇罢了。可惜年纪太大入门晚,不然我还能给你看点更厉害的。你要是继续深耕轻功身法,说不定也能让我见识下什么叫乘风踏雾,可惜你偏偏要用拳头,让我们看看你在八大魁排第几。以当前情况来看,确实是第八。” “……” 陆截云血战过后,身体透支已经没法再恢复伤势,甚至连站立都困难,看了孙无极片刻后,就噗通坐在了地上,好似没了骨头。 而夜惊堂没有搭理陆截云,提起刀第一时间已经来到围墙边上查看。 太后娘娘从空中落下,便被杨澜抱住,此时脸色乌青,美艳脸颊近乎扭曲,身体不停抽搐,但看见夜惊堂过来,还是咬牙说了句: “本宫……没事……咳……” 话不过两句,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表现出难受模样,但已经撑不住。 夜惊堂迅速蹲下,按住太后娘娘脉搏,却发现气血时强时弱,脉象犹如乱麻,明显中了烈性毒药。 夜惊堂眼神暴怒,起身看向持槊而立的东方朔月,冷声喝问: “是什么毒?” 东方朔月单手握着长槊,和如临大敌的滕天佑站在一起,没有再尝试逃遁,而反应也相当平静,偏过头来: “囚龙瘴。” 杨澜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猛地一白,解释道: “囚龙瘴是西北王庭用来破鸣龙图的毒王,由内而外筋骨皮会逐渐枯萎。此药破不了鸣龙图,但常人中了便无力回天,根本没解药……” “送太后去找王太医。” 夜惊堂脸色铁青,收刀归鞘大步走向侧面,拖起长柄南瓜锤,便往东方朔月走去。 哗哗哗—— “快跑!” 仅剩的十余名刺客,此时也反应过来,想夺路而逃,而暗卫和总捕也再度冲杀上前。 滕天佑脸色发白,手持双刀同时注意着上下两名新老武魁。 孙无极毕竟九十多岁,看似潇洒如世外剑仙,实则这个年纪剧烈运动会要老命,为此只是在房顶上凹造型。 东方朔月见孙无极没出手的意思,身形转向走来的夜惊堂,抬起黑锋长槊: “最后一战,能有你这刀魁当对手,也不枉走一世江……” 嘭—— 话未说完,浑身浴血的夜惊堂便把重锤绕至背后,腰背发力一声爆喝,长柄便崩成了圆弧,带着刮面劲风抽向前方。 这一下含愤而发不计代价,刚刚出手胳膊已经被拉伤,但速度也堪称狂暴。 东方朔月眼神错愕,迅速收枪回防,结果质地精良的槊杆形同虚设,在双手之间弯曲成半弧,重锤直接落在了护心镜上。 轰隆! 满地碎石血迹的场地里,再度掀起横风。 浑身暗金铠甲的东方朔月,在重锤之下根本站不住,铠甲胸口瞬间凹陷,整个人如同被撞城锤击中,倒飞出去斜着砸入地面,在碎石瓦砾间铲出一条长槽。 哗啦—— 嘭! 洞穿围墙后,整个人埋入了碎石堆里,当场就没了动静。 夜惊堂一锤轰出后,没有片刻停顿,左手握住了刀柄。 呛啷—— 飒飒飒飒…… 银月之下,众人之间一道黑色残影,托着璀璨白芒,在仅剩的十余名刺客间穿行。 所过之处血水横飞,强横者能抬一下手,而弱者则是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 滕天佑骇的是肝胆俱裂,本来武艺不错能撑两招,但这种这时候没了半分战意,拔腿便往外狂奔。 结果下一刻! 飒—— 寒光贯穿长夜。 滕天佑想再回首为时已晚,只能强行把双刀架向背后。 但等他摆好架势,一阵疾风便从身侧一擦而过,出现在了前方三丈外。 嚓! 衣袍破烂浑身染血的夜惊堂,甩手洒去刀上血水,收刀归鞘快步往外走去,微微偏头露出冷峻侧颜: “尸体搬走,别惊扰了圣上。” “诺。” 众多暗卫总捕满眼震惊与敬畏,连忙躬身领命。 滕天佑愣愣站在原地,眼底带着一抹茫然,僵立片刻后,才松开双刀,抬手摸了摸湿热的左脖子,而后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叮当—— 扑通! 而孙无极站在大殿之巅,看着神光逐渐消逝的陆截云和满地尸体,稍作沉吟,还是感叹了一句: “后生可畏……” 第三十一章 头脑风暴 云州西,三河镇。 如霜月色洒在客栈门外的街面上,发黄的酒幡子在夜色下随风摇晃。 啪啪…… 清脆的算盘声,自大堂深处响起。 老掌柜站在柜台后,埋头算着今天的账务,时而抬起眼帘,看一眼大厅左右。 大厅左侧,璇玑真人头戴薄纱帷帽,在方桌前端坐,面前放着一杯茶和合欢剑,对面坐着孟姣,伤渐离和佘龙则坐在左右。 大厅右边的一张桌子上,同样坐着四人,桌上放着吃到一半的酒菜,旁边还站着两个腰悬刀兵的汉子。 “蒋某来云州并无恶意,陆仙子带这么多高手过来,未免过于兴师动众了。” 说话之人,是坐在左侧靠墙位置的一个男子,身材相当英武,但气质文质彬彬,特别是脸上皮肤,光洁白皙犹如玉器,比世间大半女子皮肤都细腻。 这么个面如冠玉的中年儒生,任谁第一眼瞧见,都不会想到其会是当世江湖拳脚一道魁首,梁洲霸主蒋札虎! 蒋札虎在击败柳千笙后,就深居简出,对大魏江湖人来说处于战力不详的状态,并没有太多战绩可以证明实力,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其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都强过陆截云和周赤阳。 评价如此之高,是因为蒋札虎经历十分特殊,是当代武魁中,唯一一个成长期被腰斩的武魁。 蒋札虎在师父被打死后,隐姓埋名拜入柳千笙门下,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年轻一辈最强人,而后身份被柳千笙发现,断其气脉废掉武艺逐出了师门。 气脉被打断就是废人,遭遇和裴远峰相差无几,但蒋札虎单骑走漠北,用来不到十年时间,不但恢复了身体,还打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重回故里成为了当代拳魁,甚至跻身武魁的年龄,还是武魁中偏小的。 大起大落再大起,其中肯定有奇遇,但江湖人想不清楚,蒋札虎在武艺被废的情况下,是如何拿到的这些奇遇、其中经历了多少坎坷,也不敢想蒋札虎如果顺风顺水成长,会是个什么境地。 而蒋札虎如今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纪刚过五十,体魄、造诣、阅历皆处于最巅峰,实力有多强根本没法估量。 这也是为何所有人都猜到蒋札虎有金鳞图,但没人去抢的缘由,因为没人想当试刀石,去见识下蒋札虎如今在武魁中到底排第几。 蒋札虎左手边,坐着的是个穿着开胸汗衫的男子,扮相十分粗犷,光头圆脸,头顶上有纹身,为此被江湖人称之为‘花头佛’,本名战仲道,梁洲的二把手。 此时一行六人,都望着对面的白裙女子,等待回复。 璇玑真人没有转头,声音空灵而淡漠: “梁洲山高皇帝远,洪山帮在那边搞私运生意小打小闹,朝廷往日没心思管,不是不能管。如果蒋帮主当了几年山大王,就觉得有资格和朝廷平起平坐,朝廷不介意让蒋帮主明白,这天下为什么叫大魏,而不是洪山帮。” 蒋札虎气态颇为儒雅,含笑回应: “蒋某是江湖人,自然明白江湖规矩。朝廷容人有量不过问,蒋某自然知道低调做人不碍眼,此行过来并非要如何,只是想赎回我手下犯事的弟兄。” 说到此处,蒋札虎拿起身侧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个木盒,打开后可见一整沓银票,全是千两面额,目测不下十万两。 璇玑真人见此平淡道:“法不容情,朝廷如果能被银子买通,那这天下已经烂透了。” “大魏纪法严明,蒋某自然知晓,这些是给靖王的赔礼,手下弟兄惊扰之处,还望靖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蒋札虎把盒子里的银票移开,露出了压在下面的金色纸张。 而大堂双方所有人,瞧见此景,皆是呼吸一凝。 哗哗~~ 蒋札虎把木盒往前推走,声音和煦: “鸣龙图是大禁之物,本该由朝廷妥善保管,蒋某侥幸得来,受其所害整日谨小慎微,一直想脱手。若朝廷能法外开恩,赦免我手下两个弟兄,蒋某可将此图献于朝廷,不知陆仙子意下如何?” 璇玑真人着实没料到蒋札虎能拿出金鳞图来换人质,举止没有丝毫异样,心底却暗道不妙,稍加斟酌后询问: “两个武艺寻常的手下,值得一张鸣龙图?” 蒋札虎回应道:“宝物有价,情义无价。当年我被逐出师门流落北梁,武艺尽废无路可走,所幸和石彦峰相识,才能继续闯荡,找到雪湖花前,一直被其庇护。陆仙子若觉得蒋某把一张图,看得比生死之交重,未免太瞧不起蒋某了。” “……” 璇玑真人听见这话,就知道问题有点大了。 她手底下如果有人质,肯定是给蒋札虎面子放人,换金鳞图回来说实话都是捡便宜,银子都不好意思拿。 但人现在已经死了,根本没有回旋余地,以蒋札虎当前展现的态度,肯定会不死不休。 璇玑真人想了想,开口道: “前些时日,你手下两人潜入京城,意图暗杀柳千笙,但离开梁洲时,消息已经被燕王世子截获,以驱虎吞狼之计,把夜惊堂引到跟前。夜惊堂身为黑衙主官,抓人是职责,但燕王世子在交手中伏击,以奇毒杀了石彦峰,伤了夜惊堂和郑坤。 “人死如灯灭。你若献上此图,朝廷可以将尸体和郑坤还你,还能让你学玉骨图精进武艺;如果不交,此图已经漏了白,接下来你洪山帮必无宁日。” 蒋札虎表情未变,但没了方才的笑意,沉默一瞬后,发出一声轻叹,把盒子盖上收了回去: “蒋某是江湖人,不是生意人,陆仙子想用一张玉骨换武人一身傲骨,话属实不中听。朝廷想要此图,大可让夜惊堂来洪山取之,能拿走蒋某不说二话双手奉上;若拿不走,也可以让他带着柳千笙和燕王世子的尸体登门赔礼,此图蒋某同样献于朝廷。蒋某告辞,江湖再会。” 话落,蒋札虎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外走去。 战仲道等人起身行了个江湖礼,紧随其后。 踏踏踏…… 璇玑真人帷帽下的眉梢紧锁,因为金鳞图事关女帝安危,很想就此动手强抢。 但此时双方交手,她抢到的机会不大,孟姣等人必然全交代在这里。 为此璇玑真人稍加斟酌后,还是没冲动行事,待几人离去后,也放下一锭银子,带着孟姣等人往云安飞驰而去…… …… 于此同时,云安城。 玉潭山庄发生冲突,看起来打了半天,实际上时间加起来,也就夜惊堂从山庄外侧打到洗龙池的时间,下方没溃散的禁军刚刚冲到洗龙池,夜惊堂就已经把人杀完了。 虽然风波已经结束,但云安城头的战鼓才刚响起不久,各部官兵都在火速集结,先头部队已经朝着清江上游进发。 而偌大城池之内,也陷入了混乱,朝臣百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么大门紧闭,要么就是乱跑打听,满街都是嘈杂呼喊。 而皇城外侧,官药局。 踏踏踏…… 急促脚步声,从官药局外响起,几名飞马而来的黑衙总捕快步跑向其中,遥遥就呼喊: “张景林张大夫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 官药局算是官府开的药铺,算是惠民设施,面向百姓售卖各种低于市价的成药,也负责药物研发等工作,日夜有人值班。 而帮助邬王造反的张景林被抓获后,直接官居五品,在这里当了主官,主掌一切医药事务。 不过虽然医药造诣极高,但张景林完全是个药疯子,不加限制谁也不确定他能搞出什么逆天玩意,为此还是限制了人身自由,还有几个年轻医官跟在身边学习监督。 此时医馆的后方,有个规模颇大的院落,里面全是在棚子下晾晒的干药材,几名医官在旁边处理药草。 而院落侧面还有个房间,门窗皆有精铁铸造,显然是一间囚室。 房间里亮着灯火,一个身着纱衣装扮华丽的异域美人,双手抓着铁窗栏杆,脸颊上肉眼可见的怒火中烧,时不时还摇晃一下铁窗,连带着手上的镣铐都哗哗作响,颇有‘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之感。 而本该关着的张景林,则衣着轻便拿着个蒲扇,蹲在院子里的药炉前查看火候,同时嘀咕着: “老夫是戴罪之人,除开药材啥也不管,如何帮你告御状?至于钥匙,这牢房是给老夫准备的,岂会把钥匙给老夫……” 朝廷原本害怕张景林逃跑,又得让他继续研究医药,所以才专门在这里打造了个固若金汤的牢房。 结果最后发现想太多了,就张景林这性格,只要给钱给资源,你就是他未曾谋面的亲爹,啥都能给你干。 至于跑?凭啥要跑?不把你银子烧干,你撵都别想撵走。 于是乎这牢房就空下来了,完全没用上。 而今天早上,梵青禾刚到京城,就被璇玑真人逮住,一番交涉后,双方达成约定,她踏实本分不打夜惊堂的歪注意,璇玑真人则给她争取通商特权,让她和张景林交流医术。 但她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打夜惊堂的歪主意? 而璇玑真人追了她大半年,显然也了解她的性格,于是就连哄带骗把她带到这里,直接就关起来了。 梵青禾好歹也是西海部族的女大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坐牢,心头恼火可想而知,甚至想让张景林帮她告御状,说璇玑真人动用私刑虐待番邦外使,但这法子显然行不通。 在关了大半天后,外面终于响起了动静,梵青禾转眼看去,却见几个黑衙总捕跑了进来,刚进门就焦急呼喊: “张大夫,速速随我等去玉潭山庄一趟,东西我帮您收拾……” 张景林站起身来,有点不乐意: “这药刚熬到一半,什么事这么着急?” “刚才有贼子行刺圣驾,夜大人和太后娘娘都受了伤,王神医都束手无策,让你过去过去想想办法……” 张景林一听是王神医都没法子的大活儿,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就准备走。 而铁窗里,梵青禾听到这话,连忙开口: “等等,我也是大夫,冬冥部听说过吧?北梁医圣都在我们哪儿请教过,把我也带过去……” 几个总捕脚步一顿,转眼望向铁窗,稍微有点迟疑。 冬冥部的医药确实出名,但盛产毒师,养蛊炼毒样样精通,路子比张景林都野,除非确实走投无路,不然没人敢请哪里的人治病。 但如今王神医都束手无策了,囚龙瘴这种东西也确实是西海诸部那边弄出来的,一名总捕稍加斟酌,还是上前询问道: “囚龙瘴姑娘可知道解法?” ?! 此言一出,张景林和梵青禾表情都是一变。 张景林拿着蒲扇晃了晃,皱眉道: “囚龙瘴药理极为特殊,中毒后会让身体对骨皮肉产生‘排异’反应,就如同把外人的肢体,强行接在自己身上,会逐渐丧失感知身体机能,直至身体彻底崩溃。 “此毒本来是想让练了鸣龙图的人自行排斥骨皮肉,从内部被摧毁,但鸣龙图是通玄之物过于霸道,完全没用,而寻常人中了此毒就不可逆。嗯……老夫估摸吃天琅珠能恢复,天琅珠能矫正根骨重塑体魄,药理和囚龙瘴刚好相反,按理说能抵消掉此物。” 梵青禾还以为夜惊堂中了囚龙瘴,对此有点疑惑,开口道: “你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得见了患者才能下定论……” 几名总捕见两人都挺了解,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把铁门打开,而后带着两人往城外飞驰而去。 …… 玉潭山庄。 风波虽然结束,但烟没立刻消失,乌羽草的药劲更没这么快消退。 随着贼子被剿灭,原本还能维持神志清醒的高手,因为剧烈运动大口换气,吸入烟雾太多,也开始出现嗑嗨了的迹象,开始站在廊道里和宫女一起甩头发蹦蹦跳跳。 而山下的禁军彻底混乱,也不知谁带的头,几百人竟然手持兵刃在草地上跳起了‘战舞’,呼喝如雷气势还挺足,场景可以说一团乱麻。 风险没有彻底排除,天亮局势稳定之前,封门石都不敢随便打开,此时只有七八名还能维持思绪的高手,在巨石前守卫同时搬走尸体。 山下建筑群里,原本听宣的臣子早已经精神失常,四处都是乱跑的家丁丫鬟,而王家居住的院落里,十余名负伤的暗卫总捕,躺在其中。 在山下听候差遣的御医,因为都是医药行家,稍微闻到味儿就明白是什么东西,防护措施妥当,受到的殃及最小,此时嘴里含着强效提神的药丸,在院子里来回包扎救治。 而旁边的房间中,夜惊堂褪去了血迹斑斑的软甲和鞋子,在椅子上坐着,一条腿搭在凳子上,脸色泛红,但眼神依旧澄澈。 夜惊堂肩头和双手的伤口已经包扎,王太医正在包扎脚上的伤口,而硬接重拳、使用风池逆血、还有用重锤肌肉拉伤的等内伤,只是用药物压制,还没来得及处理。 鸟鸟已经从京城飞了过来,站在旁边的桌子上,明显还是很担心的,但乌羽草不止对人有用,鸟鸟也中了招,在桌子上晃着脑袋,不由自主的:“咕叽咕叽~咯咯哒……”时而还来个后空翻。 王太医给自己脖子上插了两根银针以保持清醒,包扎脚上伤口的同时,眉头紧锁说着: “囚龙瘴一百多年前短暂出现,而后又绝迹,其药方乃至炼制之法没有任何医书记载,连实际中毒症状,老夫都是第一次瞧见,想解毒谈何容易……” “太后娘娘现在情况如何?” “按住以前的传闻,囚龙瘴中后,会迅速脱力痛不欲生,而后肢体开始乌紫,出现轻微内出血的情况,时间越长越严重。” 王太医看向旁边的屏风,皱眉道: “不知是传言夸大其词,还是太后娘娘体格健朗抵抗力强,目前气血脉象混乱,但没有恶化迹象,甚至时好时坏,应该是身体在自发排毒,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夜惊堂见王太医都没法子,心不禁沉到了谷底,在脚上伤口包扎完后,就直接起身,来到了屏风后。 王夫人在屏风后的床榻旁照料,身着凤裙的太后娘娘躺在枕头上,额头上搭着毛巾,面白如纸肉眼可见的虚弱,已经陷入了昏迷。 夜惊堂看着近在咫尺的苍白脸颊,因为太后是为了给他挡刀,才落入无力回天的境遇,眼底难免显出愧疚与焦急。 王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想说两句,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悄然起身到了屏风外。 “叽……” 鸟鸟虽然经常被太后揉,但吃人家的也不少,瞧见大眼睛姐姐变成这模样,也清醒了几分,蹲在跟前用翅膀摸了摸手。 夜惊堂用带着绷带的右手,握住太后娘娘的手腕号脉,但除了忽冷忽热,也看不出个什么,便想把手放回薄被下面。 结果不曾想太后娘娘手儿微微动了下,竟然握住了他的手指。 “嗯?” 夜惊堂眼神狂喜,连忙蹲下柔声呼喊:“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浑浑噩噩间,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跟前是谁,想安慰一下,但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夜惊堂等等良久,惊喜慢慢化为失落,正沉默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踏…… “人在哪儿?” “姑娘是……” 夜惊堂听这女子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是谁,就让王夫人仔细照料,快步来到门外。 院落里,一队人从门外快步走进来,为首是几个去城里接人的黑衙总捕,而后面则是张景林和一个沙洲装束的女子。 女子头上编着小辫穿有翡翠玛瑙珠子,皮肤非常白,看不出年纪,扮相气质都不太像是中原人。 女子快步进门,瞧见遍体鳞伤的他后,举止相当强势,直接小跑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而后又抬手翻他的上眼皮打量,还和女护士一样询问: “你感觉如何?什么地方难受?” 夜惊堂浑身都难受,但属于躺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伤势,并不怎么严重。他还以为这是城里请来的女名医,颇为客气回答: “我没大碍。太后娘娘中了奇毒,姑娘和张先生看看可有法子救治。” ? 梵青禾见中毒的不是夜惊堂,心头如释重负,而后就被带着快步走进屋里,在床榻前蹲下,蹙眉给太后娘号脉。 张景林则负手站在背后,打量几眼后摇头道: “老夫话不好听,但还是实话实说。囚龙瘴过于霸道,身体底子好的可能多抗几天,但没法逆转。这东西曾经有武魁中招,身体强横至极,但最后也是躺在床上一睡不起,再也没能醒过来。” 王太医思索了下:“囚龙瘴伤不了鸣龙图锤炼的筋骨皮。太后娘娘目前情况尚可,可能就是因为练过玉骨图,囚龙瘴没法攻入骨骼,导致药效发挥不全。如果能找到龙象图和金麟图,应该有机会恢复……” 夜惊堂听见此言心中一喜,以前因为难以解释来历,不太好把龙象图凭空变出来,而此时则不用考虑这些了,对此道: “龙象图本来在燕王手上,被无翅鸮盗走,而后无翅鸮来京城行窃,被我抓住落入我手,只是以前有所顾忌没拿出来。去把金纸取过来。” “叽。” 鸟鸟得令,直接飞了出去。 王太医见有了几分转机,连忙点头道: “那现在就差一张金鳞图,此图据说在蒋札虎手里……” 梵青禾号脉过后,站起身来,摇头道: “此法可行性不高。练鸣龙图得醒着,而且还得天赋不俗,才能慢慢脱胎换骨。太后娘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毒随时都在攻城掠地,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王太医想想也是,轻叹一声询问:“这是唯一的办法,姑娘可还有其他见解?” 梵青禾稍微斟酌了下,回应道: “天琅珠和囚龙瘴出自同一名巫师之手,药效完全相反,可能是通过天琅珠反推出来的炼药之法,两者同工异曲,其他方面应该也能套上。” 夜惊堂转眼望向梵青禾,询问道: “什么意思?” 梵青禾道:“我冬冥部当年和夜迟部联姻结盟,知道些许内情,这些年我也东奔西走查到了不少消息。夜迟部研究出了天琅珠,其族人因此受益,整合西海诸部建立了西北王庭。 “为防天琅珠被外人所用,西北王庭特地埋了后手,把药分为了两部分,主药为天琅珠,但前面还需要药引。 “西北王庭的嫡系子孙,在生下来后就会以特殊药剂泡药浴,慢慢改变身体,成年后再根据各自潜力天赋,使用天琅珠淬经锻骨。 “这个法子确保了只有夜恒部的后人,才能用天琅珠,而其他人就算拿到也是废物,根本承受不了药劲儿。” 张景林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就说我的大良珠明明没问题,怎么就是没人扛得住。那夜大人还是西北王庭的余孽?” ?? 夜惊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打岔。 梵青禾看了夜惊堂几眼: “不一定,但夜大人小时候肯定泡过西北王庭的药浴,不然没法用天琅珠。西北王庭几十年前彻底覆灭,如果有药剂在战乱中失散被外人得手拿去用,也说不准……话说夜大人姓‘夜’,对这些没半点了解?” 夜惊堂心中其实有猜测,但年纪太小的时候根本没记事,对此只是道: “我被义父收养时才几个月大,据义父说,是因为夜晚哭声大,吵得人睡不着,才叫夜惊堂。如果我泡过这东西,也应该是我义父帮忙泡的,药物来源真不清楚。” 冬冥部是大部族,对西北王庭很了解,梵青禾通过祖中老人得知,末代天琅王应该还没儿子就战死了,和夜惊堂年纪似乎差着些时间,所以也没法确认,想想继续道: “西北王庭和夜迟部早就没了,是不是都区别不大。西北王庭既然在天琅珠上留了后手,囚龙瘴这种无药可解的东西,不可能不防着被对手得到,用以对付自身。 “如果囚龙瘴是通过天琅珠反推出来的,那天琅珠只对夜大人起效,囚龙瘴应该也只对夜大人无效,再弄一种药剂从小泡着适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景林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不过夜大人不怕囚龙瘴,和太后扯不上关系。太后早已错过了打底子的年纪,身体已经定型,现在找药剂泡药浴,来不及了。” 王太医道:“夜大人如果真免疫此药,只要设法将精血导入太后体内,毒性遇之自溃,应该有可能解毒。” 夜惊堂眼前微亮,询问道: “意思是我给太后输血?” 梵青禾略微斟酌:“冒然把血输入他人体内,会出人命。按照我的理解,两性相合也是把精血送入体内……” “嗯?!” 夜惊堂听到这个词,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震惊看向身边的异域女巫,眼神意思估摸是——你哪儿来的庸医?输血和输精能TM一样? 而躺在屏风后面的太后娘娘,手指也不易察觉的动了下。 太后娘娘练过浴火图,毒药根本奈何不了她。但囚龙瘴和天琅珠一样,都是从人之根基下手的神药,药效强的惊人,身体一直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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