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承天门外,到时候……” 贾胜子想了想道:“南朝的山上三仙,好像都不管山下事……” 沈霖开口道:“吕太清只是不管南朝山下事,女帝篡位都没过问,但在坐都是我大梁武人,南朝高手解决不了,吕太清自然会出面平事,到时候我们这二十来号人,加上花翎,可能都接不住吕太清三巴掌。” 众人都是各地高手,自然清楚道门掌教是什么分量,也知道形势迫在眉睫,正思索对策之时,上方响起脚步,继而一个喽啰翻了下来: “天水桥裴家和户部官吏的队伍,已经出了城,夜惊堂并未在其中,打头的是个掌柜。” “嗯?” 沈霖眉头一皱,看了眼贾胜子。 贾胜子有些无奈:“打探的安排是如此,但夜惊堂是活人,又位高权重,临时起意去其他地方没人能管,如果全按照安排走,我到觉得阿宁这情报准得有点问题了。” 众人想想也是,又看向沈霖。 沈霖知道事态迫在眉睫,推到明天,事败风险便大数倍,便询问道: “夜惊堂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阿宁作为首席斥候,正想借此机会出去打探,顺便再传个消息,不曾想忽然听见一声: “在这。” 清朗而淡漠的嗓音猝然响起,曹阿宁直接吓得一个激灵,迅速回头看去,看样子已经被吓出了心理阴影。 而余下众人则脸色骤变,握住了身侧刀兵,齐齐望向了正上方…… 第四十七章 一剑平江惊四座,千山落雪现阎罗! 蹄哒、蹄哒…… 风雪呼嚎间,黑色骏马飞驰过郊野,在雪面上留下一串蹄印。 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夜惊堂身着黑袍纵马疾驰,腰后悬着螭龙刀,双眸望着远方江野。 既然是忽然集合,夜惊堂大略能猜到,在港口聚头的杀手应该不少,如果碰上了估计很难打。 但此行出来,夜惊堂并没有带什么人手。 单刀赴会的原因,并非他这武安公调不动,而是出于对华青芷说的那句: 带的人太多,我护卫不过来。 对于寻常人来说,多带几个帮手肯定更安全。 但夜惊堂不一样。 最漂亮的女人和最快的刀,不可兼得,因为有了身边人,就有了牵绊。 孑然一身的刀客,不一定是幸福的,但肯定是最强的。 身无牵绊、手握一刀,只要心气不散,世上何人杀不得? 蹄哒、蹄哒…… 雪逐渐大了起来,黑马喷出的鼻息,在寒风中形成了淡淡白雾,坐落于清江沿岸的偌大码头,也出现在了眼底。 江畔千帆汇聚,港口里停泊着女帝的宝船和南北两朝的官船商船,密密麻麻的桅杆,如同竖起的枪林。 贩夫走卒和车架在港口穿行,摩肩接踵,呵气成云,在道路上纵横交错,自天上望去,便如同托举叶片来回奔波的工蚁。 夜惊堂头戴斗笠,停在了江畔雪坡之上,目光在难以计数的大小船只中搜索。 西城港的船很多,聚集的人恐怕好几千,想找出几个贼子如同大海捞针。 但夜惊堂并不着急,曹阿宁说被召集到了这里,光左贤王麾下就六个人,北梁朝廷那边只会更多。 几十号武夫遮掩的再好,身形体态也不可能和码头上的贩夫走卒完全一样,细心注意总能发现点异样。 在茫茫人海中扫视不知多久后,夜惊堂微抬斗笠,注意到了从城门方向快步疾驰而来的一匹枣红马。 马上坐着个管事打扮的人,模样普普通通,但举止不太正常,在港口外的江畔翻身下马后,登上了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而后过了不到几句话的时间,又重新出现,朝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看起来像是探子。 夜惊堂见此轻夹马腹走下雪坡,半途又翻身下马,把马侧黑布包裹的鸣龙枪取下来,放在江边一艘无人看管的小船上,目光扫视商船周边。 商船很大,上面有几个看守坐在火盆旁瞎扯,岸边还有几个人坐在凉棚里,看似是脚夫船工,但目光各有方向,把周边盯防的没有死角。 夜惊堂如同寻常江湖客,在江畔车马中穿行,距离尚有数十丈,就拉开了披风系带,露出一身锦缎黑袍,同时以刀鞘,捅了下擦肩而过的驴子: “嗝——嗝——” 几声受惊的驴叫传出,有序的车队也出现几分混乱。 坐在凉棚和火盆跟前的几名看守,警觉性奇高,几乎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了从江边路过的车队。 但车队跟前,除开卷动的风雪,哪还有那一袭黑袍的踪迹! 夜惊堂左手按刀,站在商船合抱粗的桅杆之上,低头看了看下面两个还在看向岸边的看守,确定没打草惊蛇后,右手贴在了桅杆之上。 柳千笙的听风掌,除开感知姑娘的兴奋点,还有其他附带作用,比如刺探对手位置。 夜惊堂通过桅杆微不可觉的震动,能感觉到浪潮的涌动、踱步的急缓、以及坐在椅子上抖腿的江湖痞气。 船上有二十八人,甲板上七个,四明三暗,分布在首尾。 船舱里二十一人,坐的还挺整齐,为首中间感觉空着一个位置,有个人在最前方来回走动。 夜惊堂运用天合刀的法门仔细侧耳聆听,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断续话语: “花翎怎么还没来……再去催催……” “若请了吕太清……” …… 夜惊堂听到花翎不在,还有点小失望。 毕竟四圣家大业大,不能擅自孤军深入,北梁能来云安的最强人就是花翎。 提前把这些人解决掉,花翎见势不对肯定就跑了,以后再想堵上挺不容易。 夜惊堂聆听良久后,又有探子从外面折返,汇报起他没出城的情报。 而这些人因为主力没抵达,目标也不明方向,显然动了偃旗息鼓的意思。 夜惊堂没等到花翎,也不能让这波杀手散了,手指摩挲这刀柄铜环,见下面的老头问起他在什么地方,开口回应道: “在这。” 哗啦啦! 嚓嚓嚓—— 话音落,千帆汇聚的江畔,气氛猝然一凝。 甲板上下的几名看守,惊的齐齐从椅子上弹起,拔出了藏着的兵刃,先是左右打量,继而才错愕看向上方桅杆。 夜惊堂走出两步,站在了横杆之上,低头看向甲板,任由风雪扫着斗笠和衣袍,取出黑衙牌子朝向江畔: “黑衙办事,闲者退散。” 江畔茫然的贩夫走卒,瞧见黑衙官差忽然掏牌子,脸色便是一白,知道这里有匪贼,十有八九要死人,当即丢下物件,朝着江岸远处跑开。 踏踏踏…… 江畔脚步声如闷雷,商船上下却死寂无声。 船舱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起身,握住了随身兵刃。 沈霖单手负后,脸色极为阴沉,着实没料到夜惊堂跟个鬼一样,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这里。 司空盛依旧坐在椅子上,稍显浑浊的双眼望着沈霖,意思是问打还是撤。 徐野棠则是从椅子旁拿起佩剑放在膝上,抬眼望着上方甲板,手指轻扣着剑柄,也在等着众人的意思。 沈霖耳根微动,听着江畔的脚步,可以确认并没有大队人马合围。 虽然这里没有布阵,但阵法陷阱这东西,对夜惊堂也没啥大用。 众人本来的打算,就是下午去五里铺伏击夜惊堂,所有人都准备周全。 如果只是夜惊堂一人,凭借在场高手,显然不是没有胜算,如果交手途中花翎赶来,那就是十拿九稳:而一但四散而逃,夜惊堂逐个击破,至少得死一半。 沈霖稍加思量,眼神冷了下来,微挑下巴。 司空盛和徐野棠见此,同时站起了身! 夜惊堂站在桅杆之上,凭感觉观察舱室里的风吹草动,等待不过一瞬,就见下方货物堆炸开,同时数十颗黑珠击穿甲板,如同密集雨珠朝着天空倾泻。 飒飒飒—— 呛啷—— 半空之中刀光一闪! 飞速跑开的贩夫走卒,尚未看清具体景象,便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劲压来! 商船上方的寂静风雪,沿着中线朝两侧飞旋,裹挟着一道雪亮寒芒,在瞬息之间扫过了合抱粗的通天桅杆。 卡啦—— 一声爆裂脆响。 收起的帆布四分五裂,桅杆顶端在蛮横刀风中化为碎屑,余势不减向下横劈,瞬间将桅杆下半部分劈为两片,径直砸入甲板。 轰隆! 爆响声中,船上堆积囤放的杂物化为碎末,甲板瞬间被撕开一条半丈宽的破洞,连带下方桌椅都四分五裂。 而舱室里的二十余人,确实不是凡夫俗子,几乎是在司空盛动手的瞬间,已经各显神通撞出舱室,躲开了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刀芒。 轰隆—— 啪啪啪—— 寂静江畔响起震耳欲聋的爆响。 激射而出的黑珠,被刀锋搅散又在半空集体炸开,化为一朵朵黑雾,几乎遮蔽的商船上空。 而大船也在数十名武夫横冲直撞之下千疮百孔,人影四散,如同爆破船只炸出了二十余道鬼影。 夜惊堂只是一眼,就分辨出了曹阿宁等人所在位置,余者皆敌,自然不用顾忌其他,一刀出手劈碎甲板,身形便骤然下坠砸在船头。 咚—— 闷响声中,碎屑横飞的大船,船头下沉船尾翘起,硬生生弹起了往后拉开距离的几人。 夜惊堂左手刀送入右手,双腿借力猛然绷直,身形变化为一道黑色铁线,眨眼从船头拉至船尾,沿途腰斩两名躲闪不及的北梁武夫,刀锋直指沈霖。 飒—— 沈霖是头目,但武艺并不算很高,在没有排兵布阵的情况下,不说正面遇见夜惊堂,遇到仇天合都是一个照面暴毙。 但在场这么多帮手,显然也不是瞎子。 夜惊堂快若奔雷一刀连斩两人,尚未抵达沈霖面前,就见一个清瘦老者,无声无息落在沈霖面前,横卷身上斗篷。 嘭—— 只听气劲爆震,灰色斗篷瞬间在老者面前转成圆形,烟雾飞扬,遮蔽了前方所有视野。 夜惊堂完全能从粉雾中穿过去,但心头却察觉不对,在清瘦老者动手刹那,双脚便猛踏地面,整个人便冲天而起。 下一刻。 咻—— 一柄无光黑剑,从烟雾中穿出,带出刺耳剑鸣,从夜惊堂立足之地一穿而过,闪至劈出的甲板缝隙中,又不见了踪迹。 剑客速度之快,船上九成的人都根本看不清。 夜惊堂看清了剑客,但也只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人从脚下一闪而过的影子,似乎一身武学全练在瞬间爆发力上,其他暂且不论,这一剑着实快的离谱。 虽然只是一次交手,但夜惊堂还是通过黑珠和奔雷快剑,认出了两人是北梁的‘黑翅蛾’司空盛和青机阁‘剑鬼’徐野棠。 而下面的高手显然还远不止这些。 夜惊堂刀势被断,飞身腾空瞬间,落在隔壁船上的三个武夫,便齐齐出了手。 三人身形各有不同,左用勾爪,右持环形飞轮,居中使一杆月牙青龙戟,只看兵器就可以确定是北梁的马氏三雄,北梁雪原杀出来的狠人。 夜惊堂刚刚腾空,马老三手中两把勾爪已经投手而出,如同炮锤,直击夜惊堂脚踝。 而老二则往前疾驰,取下两把飞轮,激射而出,在空中飞出缥缈曲线,切向双臂,同时跃起垫肩。 老大名为马震邦,武艺在船上可能排不进前三,但也跌不出前五,一脚重踏老二肩膀,整个人便如鹰击长空跃起,青龙戟往上刺夜惊堂下盘。 飒—— 夜惊堂眉头一皱,发现北梁为了杀他,确实下了血本,就这种合击,武魁之下恐怕没一人顶得住。 眼见勾爪飞轮袭来,夜惊堂身形骤然一轻,脚尖轻点飞轮侧面,未见丝毫着力,整个人像是被风吹出去的柳叶,横向拉向港口。 刷~ 陆截云的独门功夫‘燕山截云纵’,有‘凌波碎水不沾身’之称,虽然没啥战斗力,但拉扯能力几乎无解。 马震邦尚未近身,夜惊堂已经横向飞出去十余丈,到了不可能摸到的距离。 但让人没料到的是,下方马老二再度丢出一枚飞轮,直接送至其脚底。 马震邦都没低头,便右脚重踏飞轮,借力横向冲出,青龙戟再刺夜惊堂胸腹。 飒—— ? 夜惊堂瞧见这配合,眼底明显闪过讶色,因为脚底无处借力,便以刀尖轻点刺来的青龙戟,整个人再度往后飞驰。 飒飒飒—— 马老二在船上飞奔,全力掷出飞轮当踏板,同时接住被踢回来的飞轮,配合无瑕,硬是让腾空的马震邦没落地,横向在空中追出去数十丈。 而其他人显然也没闲着,北梁人从来不怎么讲武德,若是不会几手暗器,都不好意思在外行走。 沈霖从徒弟手中接过书箱背在身上,飞身疾驰,往天上射出银针;其他方向同样飞来飞刀钢珠甚至石灰包。 叮叮叮叮叮…… 港口内的人见势不对四散奔逃,船堆之上破空声不断。 夜惊堂借力飞跃,几乎是在天上穿插,想找机会往前给马震邦一刀,但意外发现这群人确实是高手,暗器看似杂乱无章,但都丢在他前方,完全不给他借力前踏的机会。 飒飒飒—— 不过眨眼之间,夜惊堂已经飞出去百丈,到了港口附近。 眼见马震邦青龙戟再度刺来,夜惊堂也不再拉扯,单腿上踢,踢中前方月牙刃,整个人几乎直角下落,砸向下方小船。 但也在此时! 咻—— 剑鸣再起。 隔壁船只的窗户炸开,徐野棠手持无光黑剑,身形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抓住机会以奔雷之势刺向夜惊堂落点。 而以超凡身法迂回的司空盛,甩手抛出几颗黑珠,恰到好处在徐野棠前方炸开,遮蔽了突袭轨迹。 如果这招对寻常武夫用,在捕捉不到对手的情况下,遇上这种离谱快剑,基本上没反应过来就得暴毙。 但夜惊堂显然不是普通人。 夜惊堂单手持刀双眸静如死水,平静盯着眼前的一切,每一片雪花的飘动轨迹,都捕捉在眼底。 徐野棠以奔雷之势撞入黑雾,方向骤变,等再度冲出时,已经到了正前方,一剑直刺喉头。 铛—— 金铁交击的爆响。 夜惊堂身处空中,手腕轻翻便挑开了即将贴身的黑剑,顺势一刀抹向对手脖颈。 而徐野棠走的是一击必杀的路数,显然想过突袭失败后的对策,剑锋受阻同时,腮帮子便鼓起。 “咻——” 一根铁针从面罩后吐出,直刺近在咫尺的夜惊堂右眼。 夜惊堂练筋骨皮三图,但显然练不到眼睛,见此刀锋上抬挑开飞针,同时一脚踹出。 嘭—— 虽然只是无处借力的随意一脚,但肉体爆发力依旧恐怖。 爆响声中,徐野棠身体瞬间化为弓腰的虾米,后背衣袍炸裂,如同炮弹砸向后方商船,直接洞穿数层舱板。 砰砰—— 而夜惊堂也以同样速度,往后飞入停满船只的港口,尚未落地,便双脚重踏后方桅杆。 嗙! 巨型桅杆剧震,上方横杆当空崩断。 夜惊堂借力往前飞驰,身形比徐野棠明显快出很多,眨眼已经返回飞出的小船。 因为两人速度都快的匪夷所思,马震邦被往上踢了一节,此时都还没完全落地。 眼见夜惊堂瞬息折返,马震邦瞳孔一缩暗道不妙,抬起青龙戟舍命前刺,想要以攻代守。 但夜惊堂在天上使不上力,他靠着兄弟协助能过两招,而在地上,他一个中上游宗师,根本就没有招架的资格。 夜惊堂迅捷奔雷,带起的强风掀翻了所过之处一切杂物,未等青龙戟刺出,已经从马震邦身侧一闪而过。 飒—— 血光飞溅。 追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双手持长戟的马震邦已经当空折断,上下部分身体分开飞向各处,中间泼洒出一片血雾。 “大……” 马氏两兄弟见状目眦欲裂,但尚未来得及把话喊出,刀光已经来到近前。 飒飒—— 夜惊堂单手持刀,在两艘船上来回,刀光画出了一个三角,带飞两颗头颅,又回到了腰斩马震邦的原地。 夜惊堂本来的目的,是想回去捡回鸣龙枪,结果一路被打倒港口才落地,显然是低估了对手。 不过影响也不大。 夜惊堂脚步落地瞬间,螭龙刀已经归鞘,同时右手抬起,抓住了尚未落地青龙戟! “喝——” 雷霆爆喝声中,九尺青龙戟当空化为半月,抽向了前方停泊的密集船只。 而依旧抓住兵器的半截身体,在青龙戟辟出的刹那,便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化为碎肉血雾,裹挟飞雪往前狂涌。 轰隆—— 惊天动地的震荡声中,江畔众人只见港口里猝然砸入一条无形龙蟒。 漫天风雪被牵动,落地瞬间前方小船便炸为粉碎,沿线船篷冲出一条丈余宽的长槽! 追击的众人,也就徐野棠和司空盛能跟上节奏,余者不过是刚追到附近。 眼见大魏枪魁全力一记黄龙卧道劈过来,十余人齐齐色变,往左右飞扑躲闪,但依旧有四五人来不及躲避,被碎屑血雾吞没,直接砸入船堆之间。 咚咚咚—— 这一下声势太大,停泊的密集船只,从中被冲出一条空白水面。 船只被左右挤开,彼此相撞,碰撞声一直绵延道了港口边缘。 夜惊堂一枪过后,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人再度冲出,杀向司空盛。 司空盛知道轻功身法,不可能拼过夜惊堂,根本不跑,而是双手前甩,抛出数枚黑珠。 夜惊堂不等黑珠炸开,已经在飞驰途中,旋身横扫,气劲当即卷飞十余枚黑珠,连带推平周遭一切。 轰隆—— 黑珠同时炸开,在周边炸出一个黑色圆环,却没起到任何遮掩作用。 但司空盛显然也不是遮掩视线,仅仅是阻断攻势而已。 在夜惊堂旋身扫开黑珠同时,清瘦身影已经无声飘过船只,身法鬼魅刹那摸到附近,袖中探出数根白丝。 白丝由雪蚕丝编织而成,顶端有配重,激射而出直接套中青龙戟月牙刃,双手同时猛抖。 嘭~ 衣袍震荡,原本软绵绵的白丝,在暗劲加持下化为软鞭,带动青龙戟,又传递至双手。 夜惊堂本来还想强行把司空盛拉过来,剧震传来,却感觉如同被剑雨华的风波棍弹了下,虎口瞬间发麻,兵器差点脱手。 嘿?! 夜惊堂眼底显出惊讶之色,当下也不含糊,右手持戟猛拽,弃枪同时左手拔刀。 呛啷—— 无与伦比的爆发速度,让司空盛尚未躲闪,刀锋已经闪到丈余开外。 这一刀断声寂都不能说无伤规避,更不用说司空盛。 司空盛昏黄老眼闪过惊悚,双手微抬,却已经是在无谓挣扎。 但就在此时! 咻! 剑鸣声再起。 徐野棠无愧青龙会顶尖刺客的名声,隐匿刺杀的本事,比燕州二王专业太多。 夜惊堂刚刚跃过两艘船只之间的空隙,下方水面便炸开,无光黑剑如同凭空出现的钢钉,直接钉向小腹气海。 ?! 夜惊堂瞳孔一缩,身在空中难以腾挪,当即弃刀劈向前方司空盛,右手指尖夹住黑色般的剑尖,凌空旋身就是一记鞭腿当空抽下。 轰隆! 恐怖气劲在两艘船只之间的缝隙爆发,两侧船身当场被刮碎,港口水面出现了个碗状凹陷! 徐野棠水平极高,但输在了功力上,再多经验技巧独门绝学,面对全力爆发的武魁也是花架子。 一记鞭腿抽下,徐野棠往上突袭根本没机会躲闪,尚未临身,面巾已经被震了个粉碎,露出不过三十出头的脸颊。 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尚未显出惧怕,眼前便是一黑。 嘭—— 冲出水面的上半身,被鞭腿当空抽碎,未曾看清轨迹,已经洞穿几丈深的水面钉入下方淤泥,消失的无影无踪,水花也在此刻激荡向半空。 轰隆! 司空盛躲不夜惊堂突袭,但飞刀显然接得住,侧身躲开飞旋而来的螭龙刀,便想拉开距离。 但夜惊堂走江湖以来,难打的架打多了,但手这么黑的交锋,真是第一次碰见,当下也是被打出了火气,旋身一记鞭腿过后,无光黑剑已经落入右手,半途长吸一口寒气! “嘶——喝!” 如果有人能看清,能发现夜惊堂整个人躯体几乎鼓了几分。 震耳欲聋的爆喝声中,身体又恢复原状,颤动的无光黑剑,瞬间绷直前指! 咻—— 剑鸣声如同九霄龙吟,瞬间压下天地所有嘈杂。 不远处的沈霖,只见满天飞旋的风雪被洞穿,却未曾瞧见剑影。 往后飞退的司空盛,从势如青龙吐息的恐怖剑势中,认出了这是剑圣孙无极的龙气剑。 但认出剑招,他依旧没看懂这一不似人间物的一剑,是怎么使出来的,更不用说提防。 司空盛堪堪抬起双手,后背便已经炸出一片血雾。 嘭—— 而后聚力一点的气劲,在背后炸开,撕裂了桅杆帆布与船篷,又在露出的水面上带出一条左右分开的水槽,往前蔓延,一直到港口边缘,依旧有奔跑躲避的走卒,感觉到刺骨寒风铺面而来! 一剑落,天地彻底归为死寂。 夜惊堂单手持无光黑剑,落在鹤立鸡群的桅杆之上。 踏~ 嗡嗡嗡…… 无光剑锋犹在颤鸣,静立于风雪中的一人一剑,远看去就好似忽然一步跳出人间,站在了九天之上,和脚下凡夫俗子彻底划清了界限! 当然,这也确实是错觉。 夜惊堂鬼使神差来了这么一记神经刀,虽然有了孙老剑圣的影子,但用力过猛把自己冲的头晕,才落在桅杆上缓一下。 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司空盛、徐野棠,以及勉强跟得上节奏的马氏三兄弟,不过几个照面就全部暴毙,其他人不说过招,能在刀劈过来前抬个手,都算厉害的。 瞧见桅杆顶端的黑衣阎王,展现出超凡脱俗的一剑后,又忽然停在桅杆上,余下之人自然觉得,这是不屑于对他们这些杂鱼出剑,都手持兵刃僵立在了当场。 巅峰高手过招太快,说起来也就来回几个照面。 而港口外围,贾胜子遥遥瞧见此景,可谓面如死灰,眼见说要打头阵的许天应,凭借超凡轻功,在船只之间来回横跳,速度仅次于徐野棠,但跳了半天,就是没冲到夜惊堂跟前,不禁吼道: “你跳什么?倒是上啊!” 许天应火冒三丈,回头道: “这让我怎么上?去送死不成?” 曹阿宁武艺平平,躲在后面理所当然,此时开口道: “走。” 贾胜子距离夜惊堂百十丈远,都觉得命悬一线,早就想跑了,见此做出含恨惜败之色,掉头就往外狂奔。 夜惊堂自然没追,保持冷面阎罗的神色,持剑歇了一瞬,压下气息后,才偏头看向了站在船顶的沈霖。 左贤王麾下六人一跑,周边就剩三四个杂鱼了,也想跑但是距离太近,根本不敢。 沈霖一直跟随,本想保持距离以暗器干扰协助,完全没料到夜惊堂武艺恐怖到这种地步。 眼见夜惊堂望过来,沈霖面白如纸,当即把背后书箱抛出,漫天飞针暗器撒向桅杆上的夜惊堂。 咻—— 船堆之间黑光一闪! 无光黑剑破开风雪,瞬间洞穿沈霖胸腹。 本就不以正面见长的沈霖,刚把书箱甩出去,还没来得及飞身后撤,就踉跄了几步,低头茫然看向胸口: “咳咳……” 夜惊堂都没回头,落在了司空盛的尸体旁,不紧不慢收刀归鞘。 嚓~ 咔! 风雪在此刻宁静下来。 充斥人群的岸边陷入了无声死寂,只剩下浪涛与风声。 朝廷在西城港驻扎有水师,此时刚提着弓弩跑到岸边,都是满眼震撼望着夜惊堂,不敢做声。 夜惊堂扫视一片狼藉的港口后,望向仅剩的几个杂鱼。 四个北梁武夫,放在江湖上也算高手,但已经吓破胆,瞧见船上的黑衣阎王望过来,当场吓晕一个,剩下几个则是丢了兵器坐在地上,或者直接跪下了。 “把人拿下,带去黑衙。” 夜惊堂对着岸边发呆的水师吩咐了一声后,飞身一跃落在岸边,拿回鸣龙枪,又把披风拿起来系好,翻身上马扬尘而去,隐入了漫天飞雪。 “驾——” 蹄哒、蹄哒…… …… 第四十八章 修罗入世 “这招真乃神仙手……” “是啊,北梁小棋圣,果真名不虚传……” …… 夜惊堂刚离开不久,龙吟楼的棋局仍在继续,两名各有千秋的绝色佳人在棋台前对坐,周边无数文人大儒轻声议论,赞叹声此起彼伏。 而二楼一间雅间的窗口,垂下的珠帘被挤开了一截,探出个毛茸茸的白脑袋,歪头好奇打量,还冲着下面的胖头龙和瘸子姐姐打招呼,只可惜两人交手正酣,都未曾注意。 雅间之内,太后娘娘做贵夫人打扮,在棋台旁就坐,面前摆着棋局,也在认真琢磨着双方棋路,红玉坐在跟前,和太后娘娘讨论。 但太后娘娘的棋力,显然跟不上两名国手的节奏,红玉更是臭棋篓子,实在看不出结果,太后娘娘便望向了对面: “水儿,你觉得两人谁优势更大?” 棋案对面,璇玑真人斜依着窗口,手里拿着酒葫芦,又喝了个脸颊酡红,不时还轻舔红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东西。 听见询问,璇玑真人回过神来,往下面扫了眼,先看了看徒弟青出于蓝的奶奶,又瞄向和她差不多的华小姐,开口道: “自然是离人,优势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太后娘娘盯着棋盘,确实没看出离人哪里有优势,但水儿是帝师,下棋非常厉害,她总不能反驳,于是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点头: “本宫也这么觉得……” …… 两人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瞎扯,聊了不过片刻,在窗口的鸟鸟,忽然抬头看了看,而后就一溜烟飞了出去。 哗啦啦~ 璇玑真人略显疑惑,挑开珠帘打量,却见鸟鸟飞进了最上方的兰竹轩内,稍许后又从里面冒出来,落在了窗台上,翅膀指向龙吟楼后方: “叽叽叽……” 和鸟鸟相处这么久,璇玑真人倒也能通过肢体语言明白鸟鸟的大概意思——让她去后街看看。 ? 璇玑真人知道钰虎练了明神图,虽然是自己推导的残缺版,但六识感知依旧远超常人,她知道是发现了异样,当下从身侧拿起合欢剑,酒葫芦挂回腰间: “我出去走走。” “哦。” “胖胖,走。” “叽?!” …… …… 呼~ 寒风卷起马厩外的酒幡子,些许没钱去龙吟的穷书生,在后街的小酒肆中围桌而坐,面前摆着棋盘,不时有人从后巷中跑出,来到跟前通报: “靖王落三六,华小姐落七十二……” 哒哒~ 围在棋盘旁的书生郎,连忙把黑白摆上去,而后开始热烈讨论,虽然获取对局情况的速度比楼内要慢半拍,但好在一文钱不用掏,酒肆中的人倒也乐在其中。 因为落子太慢,勾栏酒肆中也不乏讨论方才对联的人,虽然靖王和燕京才女的才智,都让在座之人叹为观止,但大部分人还是把话题集中在最后收尾的夜惊堂身上: “梅雪争春未肯降……此诗绝对是大家之作,我好歹寒窗十年,却从未听过,夜国公到底是从那本书上看来的……’ “夜国公据说是西北王庭的太子。西北王庭百年前好歹也是和南北并立的盛世王朝,如今国灭,有些未能传世的佳作,不稀奇……” “话说夜国公要是入宫为后,诞下太子继承大统,西海诸部是不是就成了我大魏名正言顺的祖宗基业?” “嘿,还真是……不过这话可不敢乱说……” …… 而远处,后街的一间小青楼外。 身着青袍的花翎,缓步走出大门,扣上了竹质斗笠,往西城方向看了一眼后,又望向了不远处的龙吟楼。 今天沈霖派人催了两三次,花翎并未搭理,只是在青楼中思索着进退。 凌晨那个老者,说的没错,夜惊堂是老天垂青之辈,气运加身,断声寂、司马钺等皆是前车之鉴,他去杀这么个人,算是大凶之举。 但思考良久后,花翎还是把这些话抛去了脑后。 毕竟他是江湖武夫。 花翎年不过三十三,没有名师指点,没有鸣龙图天琅珠,也没去求过燕京城里那位高权重的师伯,单刀孤影行走于四海之间,靠着心中一口傲气,打到了四圣之下第一人的位置! 今天这一步退了,选择了明哲保身,他心中这口气便也散了。 夜惊堂是强,短短大半年时光,打到了南北两朝无人不忌惮的程度,他若动手,可能没法活着走出云安。 但那又如何? 现在打不过,十年之后更是如此。 武无第二,如果十年之后,登上阳山挑战奉官城,拿回‘天下第一’这块金子招牌的人不是他,那到时候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花翎是个江湖浪子,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只想活的如同繁花般绚烂,然后在此生最绚烂的那一刻死去。 就如同雄鹰直冲九天雷池,哪怕即将粉身碎骨化为漫天翎羽,他也要亲眼看看,这天高几丈、地厚几尺! 为此花翎还是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去西城港。 花翎知道沈霖等人本事,不配和夜惊堂过招,更不配与他花翎为伍,就算到了跟前,他也会先看着那些人死完再出面,免得碍手碍脚。 本来花翎是准备等城外打起来,再赶过去。 但不曾想在窗口听见,夜惊堂到了不远处的龙吟楼,还吟了首梅花诗。 诗是好诗,但只对文人适用,放在武人之间说不通,毕竟武无第二,再各有千秋,也得见个高低。 花翎穿过风雪潇潇的后街,来到了龙吟楼后方,倒也没直接闯进去,只是环抱双臂,靠在了酒肆外的墙壁上,侧耳聆听龙吟楼里的细微嘈杂,想找到夜惊堂的位置,或者被夜惊堂找到。 结果未见夜惊堂踪迹,一道人影却从侧巷走了出来。 人影是个女子,白玉如雪,头戴帷帽,左手提着合欢剑,在后街扫视一眼后,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花翎并未躲避,只是随意开口: “我不杀女人,劳烦陆女侠去请正主过来。” 璇玑真人虽然从未见过花翎,但看到靠在酒肆外的江湖汉,便明白了此人是谁,她抬手示意西侧的天街: “外面宽敞,去那边打,事后让你入土为安。” 寻常江湖武夫,确实希望死后能留个完整尸身入土为安,官府不砍头处以绞刑,都算是从轻发落。 花翎虽然对这些并不在乎,但能在天街打架,确实比勾栏小巷逍遥,他直身走向后街出口: “不如去太华殿上打,女帝要是能给个面子,我可以让你三招。” 璇玑真人保持距离,在后街闲庭信步,开口道: “奉官城有求,圣上或许能答应,你恐怕还得再练三十年。” “我只需要十年,不过夜惊堂应该要不了这么久,所以我来了。他不露头,让一个女人出来挡在前面,着实败人兴致。” “他同样是江湖浪子,爱美如痴,你能把他逼出来,算你本事。” …… 几句闲谈之间,两人已经走到天街之上,彼此距离三十丈。 天街位于云安城的中轴线,宽一百五十米,长八里,没朝会和重大节日的时候,不封街,百姓可以自由行走,一眼望去,辽阔天街之上全是赏雪的游人和车马。 花翎走到街道中央,手腕轻翻滑出铁扇,在身侧撒开。 啪—— 风雪之间顿时传出一声爆响,天街之上的风雪似乎都随之凝滞。 在街上行走的无数行人,齐齐止步回头,而在街上巡逻的禁军,发现不对也敲响了铜锣,齐齐往这边涌来。 “铛铛铛——” 百姓听到示警声,开始飞速往两侧街道跑去躲避,不过刹那之间,摩肩接踵的天街就从中左右分开,只留下遥遥对立的两道人影和满城风雪。 璇玑真人知道面对武魁级别的贼子,小队禁军没意义,大队兵马追不上,能做的只是据城而守,当下清朗开口道: “退下。” 往过跑的禁军,瞧见天街之上的那一袭白裙,便认出了是当朝帝师,当下也没跑过来找死,齐齐涌向承天门外,迅速列阵摆出重盾劲弩。 而周边街区的人,也发觉了异样,各大名楼内都有人跑出,连远处的龙吟楼,都推开了面街的窗户。 花翎手持铁扇,斗笠微低只能看到带着胡须的下巴,待闲人退散后,才开口道: “我花翎纵横半生,若能在龙城天街,死于女人之手,也算此生无憾。但可惜,陆女侠没这本事,动了手,可就没后悔余地了。” 璇玑真人知道花翎很强。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想熬出头很难,即便位列宗师,底子、财力、乃至武学传承,也没法和豪门大派出来的正规军媲美。 但能打进武魁,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习武很吃家底根骨悟性,先不说兵器、打底子、找好大夫等等耗费,随便一瓶好伤药,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江湖散人根本玩不起。 而能以游侠之身打进武魁的人,通常都有两个特点——根骨无瑕,至少在跻身武魁前,没有任何天生瓶颈;其次是一路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不去的坎,毕竟游侠可请不来师父师爷说情。 前者是天赋,如果加入名门正派,只会走的更高。 而后者则是能力,因为江湖莫测,这些人必然走杂家路数,从交际能力到所学艺业都没短板,才能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数。 天赋无暇,又无所不通,放在武魁里就是半步武圣,为此江湖游侠儿一旦杀进武魁,座次通常都在前三。 以前大魏的八魁第一人,就是龙正青,后来奉官城亲口评价平天教主山下无敌,才掉到了第二。 璇玑真人不清楚花翎和龙正青谁更强,但和她交手,压力应该不会太大。 毕竟她还在涉猎百家的路上,没到返璞归真的地步,不怕断声寂这种强行突脸的武魁,但遇上同行,占不到任何优势。 璇玑真人并未轻敌,但口气依旧满带着傲色: “气氛都烘到这儿了,你想有始有终死在女人之手,本道自然如你所愿。” “呵呵……” 天街之上,响起一声爽朗笑声,继而便是狂风大作! 呼—— 单手持两尺铁扇的花翎,如同手托半轮圆月,手腕轻扫,天街风雪便被带动,地面积雪同样被卷起,化为白色浪涌,压向前方的渺小人影,同时也遮蔽了花翎身形。 花飞叶落浪子至,扇动风随点金翎! 璇玑真人飞身后拉,可见眼前飞旋的雪花之间,猝然撞出一点金芒,未带出任何声息,却以电石火花般的骇人速度来到了眼前。 呛啷—— 叮~ 璇玑真人手中合欢剑出鞘,斩碎直攻眉心的金豆子,飞雪间爆出火星,却未瞧见随后而至的青衣江湖客。 ? 璇玑真人双眸微凝,未曾抬头,整个人已经下压,如同飞梭般滑向街道后方。 刷…… 而也在同一时刻,处于上方的花翎以铁扇当空横扫,骇人威势尚未临身,已经掀飞帷帽。 轰隆—— 天街的黄土地面,被铁扇抽出一条凹槽,自天空看去犹如一道数丈长的笔直剑痕。 璇玑真人面若霜雪,贴地滑开同时,右手前指,合欢剑便化为软枪,拖拽白色水袖直刺而出。 花翎双脚落在凹槽边缘,侧身面对璇玑真人,手中铁扇飞旋格挡。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锋锐无双的合欢剑自铁扇缝隙穿过,但尚未刺中脖颈,铁扇已经合拢。 嚓! 花翎以铁扇钳住合欢剑,往身侧猛拉,同时一掌拍出。 而璇玑真人双手同时出击,在合欢剑刺中铁扇瞬间,左手水袖已经犹如白龙吐雾冲出,撞上花翎手掌。 嘭—— 虽然只是柔软水袖,但在璇玑真人手中却如同软鞭,鞭稍击中花翎掌心,两股浩瀚气劲从中爆发,瞬间震断了右侧绷直的水袖,也震碎了花翎左手袖袍。 撕拉—— 璇玑真人见状当即抽身,双手后仰,气劲带动风雪,继而两条水袖同时往前抽出。 啪—— 两条水袖当空绷直,如同两记重拳直击花翎胸腹。 花翎再度展开铁扇,左手撑住扇面格挡,闷响声中,整个人横移数丈。 璇玑真人本欲乘胜追击,但水袖抽回瞬间,却见花翎手中铁扇合拢,继而往侧面甩开。 哗啦—— 脆声响中,十八根扇骨,化为首尾相连的连环铁鞭,展开足有三丈出头,如同从手中窜出的铁蛇,跟随水袖眨眼已至身前。 ?! 璇玑真人瞳孔微缩,当即侧身,以指尖弹向刺向咽喉的锋刃。 叮~ 花翎手中铁扇刺击威力巨大,被弹中顶端只是略微偏开方向,从璇玑真人左肩一擦而过,带出一条血痕。 嚓—— 花翎顺势右手猛抖,撒出去的铁扇,就如同细长软剑,带起一轮浪涌,往侧面横削。 璇玑真人当即再度飞身后滑,试图回旋拉扯。 但也在此时! 咻—— 天外传来凄厉尖啸! 天街之上掀起的风波,已经惊动半城,禁军百姓乃至龙吟楼里对弈的东方离人,都已经急急起身飞到了屋脊之上。 尖啸声抵达之前,天街周边的数万人,就看到漫天风雪中出现一条黑线。 黑线洞穿无边风雪,带出一个漩涡,刹那之间便跨过天街,在声音传来之时,已经如同一道黑雷劈下。 轰隆—— 两人交手之间的街面,瞬间被削去一层,飞扬尘土逼开了交手二人。 花翎折扇回手,透过漫天尘土看去,却见前方凹坑之中,插着一杆通体墨黑的长枪。 枪长九尺三分,通体墨黑,枪头已经没入大地,只余半截枪杆插在凹坑中心,嗡嗡作响。 嗡嗡嗡~ 周边围观的无数武夫,都错愕望向街面的长枪,不知此物来自何处。 而花翎则是抬起眼眸,看向被长枪洞穿穿出来了风雪。 天街周边围观的所有人,尚未弄清长枪从何而来,便猝然发现一道黑影,以更匪夷所思的速度当空下落,径直砸在璇玑真人面前。 咚! 落地动静太大,震散了周遭风雪与尘雾,瞬间在街面清出了一个方圆数丈的空地。 待到黑影坠入大地,身形骤停,围观之人才看清,紧随枪锋而来的,是一个人! 人影身着黑色锦袍,双腿滑开,右手撑地,左手握着腰后刀柄,整个人如同伏龙卧虎。 那双锋芒毕露的眸子,盯着前方的青袍江湖客,犹如盯着孤魂野鬼的冷面阎罗。 而风雪飞扬的天街,也在此刻陷入了死寂,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 第四十九章 千山难阻红尘客,枪横雪崖伴游鹰! “锵——” 嘹亮鹰啼,成为满城风雪中唯一的声响。 白色飞鹰在高空盘旋,鸟瞰着天街之上的三道人影,以及周边房舍上难以计数的人群。 东方离人刚刚飞上龙吟楼的房顶,便看到了那道九天直坠的身影,整个人明显愣在了当场。 在承天门前飞速列阵的皇城禁军和暗卫,显然也被这惊人动静惊的迟缓了一下。 不会武艺的文人书生,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都在茫然四顾;而坐着轮椅的华青芷,则被丫鬟推到了窗口,举目往天街上紊乱的飞雪轨迹眺望,惊疑询问: “发生什么事啦?” “不知道呀……” …… 相较于街道间的茫然,天街左右则要安静很多,准确来说是死寂。 因为大魏尚武成风,武艺几乎是必修课,寻常人战力暂且不提,上房揭瓦的本事还是有点,发现天街上有人打架,远处楼宇之上已经站满了人,其中甚至还有很多有功夫底子的姑娘,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喘气。 而插在街心的长枪两侧。 花翎铁扇撒开负于身后,眼底较之方才的平静,多了些许兴奋之感;毕竟他等到了他要等的人,而且看到了那股双方不死不休的冲天杀意! 璇玑真人左肩染上了几点红梅,眸子带着讶色,虽然已经让鸟鸟去通知夜惊堂回来了,但夜惊堂来这么快,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呼……” 夜惊堂胸膛起伏,身形却犹如铁铸,慢慢站的身形笔直,盯着前方的斗笠男子,声音低沉而冷冽: “敢打老子的……长辈。你找死!” “?” 璇玑真人听出夜惊堂是想说‘敢打老子的女人’,瞬间回神,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但周遭全是人,她不好多说,只是神色平静如常,以得道高人的口气开口: “当心,此人不是凡夫俗子,我们一起上。” 夜惊堂知道水儿很厉害,他都不一定能稳赢,但联手这东西,讲究的是相辅相成、配合无间。 配合的好,便如同燕州二王、马氏三兄弟,攻守互补,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没配合,那就如同他和蒋札虎,打左贤王基本上是各打各的,偶尔还被对方挡道。 而他和蒋札虎,好歹还都是正面冲脸的路数,勉强能搭上;和水水就不一样了。 水儿善迂回拉扯,他擅长直入黄龙,两人联手的结果,要么他跟着水儿一起拉扯,要么水儿跟着他硬冲,互相趋短避长,面对花翎这种善于抓短板的顶尖武魁,指不定还能打出一加一小于一的效果。 为此夜惊堂没有赞同璇玑真人的提议,只是开口道: “你在旁边看着即可。” 璇玑真人其实也看出自己的路数,打花翎这种同行不占优,当下便退向街边。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近及远,天街之间很快只剩下两人。 花翎斗笠微抬,和那双锋芒逼人的眼睛对视: “有这胆识,早出来不就行了,让女人出来试水,可不像英雄汉。” 夜惊堂平淡道:“刚才去了西城港一趟,北梁过来的刺客,就只剩你一根独苗了。” 花翎恍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你可以先休息片刻,免得南朝江湖,说我胜之不武。” “我也不想北梁江湖,觉得我占了女子打头阵的便宜。” 呼~ 话音落,天街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在风雪中隔枪相望的江湖客。 花翎右手持扇负于身后,没有在多言,左手平举指向夜惊堂,手指勾了勾。 嘭—— 刀光一闪! 围观万人未见如何出刀,天街中心已经撞出一道黑影,撕裂漫天风雪。 夜惊堂身形如雷,眨眼已经冲过鸣龙枪。 而花翎眼底流露出一股狂傲,没有再和方才一样以正常套路对敌,而是浑身衣袍鼓胀,单手持扇往前横扫: “骇——!” 轰隆—— 爆喝声中,漫天风雪瞬间退散,地面被铁扇带起的狂风刮去两寸,铺天盖地的黄土化为浪潮,沿途飞雪竟被搅碎为碎屑。 远处的璇玑真人,瞧见如此骇人景象,瞳孔猛然一缩,没想到花翎这一扇子,隐隐展现出了入圣的迹象。 虽然看起来很粗糙,但区别无非是一扇子下去,把人拍碎块和刮成烂肉的区别,寻常武人不说防,连怎么回事都不一定能搞清楚。 璇玑真人心中一紧,连龙吟楼内的大魏女帝,都瞬间现身出现在了天街侧面。 但让两人没料到的是,夜惊堂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茫然错愕。 夜惊堂在花翎出手瞬间,便感觉到天地风雪被牵动,出现了一股在孙老剑圣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他没有丝毫迟疑,便直角转向,拉至街道侧面,距离尚有数丈,便旋身一刀当空劈下。 飒—— 刀锋狂卷,黄土街面瞬间出现一条往外延伸的笔直凹槽,飞溅风雪黄土被从中斩断,直接压到花翎近前。 ?! 璇玑真人眼底显出错愕,显然没料到刚才出去一趟的夜惊堂,竟然回来就变了个人。 而花翎眼底也闪过讶异,而后便是棋逢对手般的狂热,身形眨眼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夜惊堂右侧,手中铁扇飞旋如月轮,削向夜惊堂脖颈。 飒飒飒…… 挡! 夜惊堂反手一刀挑开飞旋折扇,双手握刀顺势前斩,不曾想近在咫尺的花翎,身若随风柳叶,在刀风爆起同时,就往侧面滑开,铁扇合拢当空抽下。 夜惊堂一刀错身而过,面对砸向后颈的铁扇,不躲不避俯身下压,左腿高抬便是一记龙摆尾,抽向花翎侧脸。 嘭—— 所有人只见两个人刚撞在一起,便有一道人影往皇城方向激射而去。 而夜惊堂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右腿前崩,整个人便往前冲出,持刀前刺如影随形,直刺花翎胸怀。 花翎被抽出去,是因为夜惊堂力道太大,顺势拉开距离,并非落入了下风。 在飞出去的同时,花翎撒开手中铁扇,快若奔雷的黑蛇再度窜出。 花翎这一手,就是软枪流星锤的用法,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夜惊堂抬刀格开刺来的扇骨,结果刀刃触碰,扇骨便如同九节鞭一样弯折套住刀刃,继而一股巨力便传来。 “喝——” 花翎爆喝声中右手猛拉,整个人如同被撞出,瞬间拉到夜惊堂面前,一记侧踹便直中胸腹。 咚—— 闷雷般的声响中,夜惊堂后背黑袍瞬间炸开,露出宽厚脊背,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 不过虽然遭受重击,螭龙刀却未曾脱手,反而是半空收刀归鞘,尚未落地便抓住了插在地上的鸣龙枪。 嘣~! 强弩上弦般的声音响起。 巨大拉扯力下,半截插入地面的鸣龙枪,枪杆崩成弯弓。 夜惊堂倒飞的身形也骤停,而后往前激射而出,落地便已经身如崩弓,发出一声爆喝: “喝——” 鸣龙枪自后往前抽下,在天街带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风雪空洞。 花翎收起折扇追击,瞧见此景当即侧闪,不曾想却听见: 呛啷—— 轰隆! 长枪落地,在天街之上砸出一条半丈宽的凹槽,尘浪飞扬几乎遮天蔽日。 花翎几乎是擦着蛮横气劲而过,并未受到丝毫损伤,但刚刚避开,却发现铺天盖地的浪潮之间,竟然含着一线刀芒! 夜惊堂右手劈枪,左手已经抓住刀柄,八步狂刀直接跟着黄龙卧道一起脱手而出。 这种出招之法,正常人就不可能做到,因为两个招式气脉大相径庭,一左一右但又同样霸道,强行施展气脉撑不住当场就得经脉寸断。 而夜惊堂饶是半仙之躯筋骨早已异于常人,如此暴力出招,依旧面红如赤青筋暴起,眼角都憋出血丝。 但这种章法的霸道不言而喻。 花翎闪身避开黄龙卧道,螭龙刀却先枪势一步闪到眼前,形势和两个夜惊堂打他一个没区别,饶是身怀千般神术也枉然。 花翎瞳孔一缩,来不及撒开折扇以攻代守,便直接横举格挡。 挡—— 天街两侧的人群,只见刚飞回来的花翎,再度以脱弦利箭之势往后飞去,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明显失去了平衡。 夜惊堂左手刀顺势送入右手,没有任何停顿,身形便再度前斩。 铛—— 一刀、两刀、三刀! 哪怕附近聚集上万人,能看场面的也不过一手之数,余者只看到天街之上出现了一条往皇城狂涌的尘浪,沿途传出金铁交击的爆响,声音传出一次,速度便快上几成。 三刀过后,两人距离承天门已经不过百丈,几乎到了严阵以待的黑甲禁军前方,连禁军阵营都被惊扰,出现了些许混乱。 璇玑真人追逐旁观,可见花翎被八步狂刀压住后,根本没落地机会往后横飞,但也没乱了章法。 按照所有人的印象,八步狂刀第三刀,是飞身旋劈,把人砸入地面,对手倒地就下劈,站住就撩刀上劈。 但璇玑真人意外发现,夜惊堂除开前两刀一样,第三刀开始,气势便浑然一变! 夜惊堂推刀前斩过后,眼见腾空倒飞的花翎,右手持扇上抬,已经准备提防旋身下劈,他双腿骤然绷直,以身为刀,一记冲肘直接撞入花翎胸腹。 ? 花翎眼底明显闪过一抹错愕,但反应当真离谱,没有回手格挡,而是顺势浑身爆震。 咚—— 夜惊堂势大力沉的一记冲肘撞入花翎胸腹,却发现对方胸腔鼓胀,气劲充斥全身,硬生生把肉体凡胎撑成了不朽硬木,感觉比千佛寺的金钟罩还霸道。 这一冲肘撞上去,虽然震碎胸襟,却未在胸口砸出凹坑,反而是把花翎撞了出去,往斜上方激射。 咻—— 身着青袍的花翎,便如同青色飞剑,霎时间高悬于空,划过了皇城禁军头顶。 在城楼上严防死守的暗卫,见夜大人追杀过来,哪里敢挡道,齐刷刷左右飞散躲避。 夜惊堂大步飞奔,一脚踏在两人高的盾车之上,跃上城墙抬手便是一刀。 嘭~ 花翎撞碎城垛,单手扣住城墙边缘稳住身形,眼见一刀刺来,右手撒开铁扇,以扇骨卡住螭龙刀,继而合拢猛然一拧,左手便扣向夜惊堂咽喉。 结果夜惊堂单刀被阻,直接松开了刀柄,抓住花翎手腕踏步冲膝! 咚—— 城门楼的墙壁窗户当即炸裂。 花翎刚扣住夜惊堂脖颈,胸腹难以抗衡的巨力便传来,整个人直接往后飞出,铁扇也脱了手。 夜惊堂并未回头捡佩刀,脚蹬城墙往前飞扑,一记金龙合口再攻胸腹。 而花翎也配得上北梁第一游侠的名号,被数次连击打上城楼,依旧稳住了下盘,眼见夜惊堂转瞬即至,身如柳叶随风滑开,右手扣住手腕,单腿直接上踢。 哗啦啦—— 在外回头观望的暗卫,只见两人刚刚撞入城门楼,里面就传来轰然巨响,继而三层城楼的穹顶直接当空炸开,身着黑袍的夜惊堂从内飞出,单手扣住大梁,发出一声爆喝: “喝——” 继而从屋顶砸下,一拳轰击在地面,瞬间把地砖震了个粉碎。 轰隆! 若非这是城楼内部整体由黑藤砖打造,恐怕下方城门洞都能被穿出个窟窿。 花翎赤手空拳,双眼反而愈发狂热,闪身躲开一拳后,直接飞身扑,聚气如龙蟒,一记炮拳砸向夜惊堂面门。 蛮横拳风之下,后方木制窗户墙壁全数碎裂,几乎只是一瞬之间,就把城楼面向白石广场的墙壁,砸的只剩廊柱框架。 哗啦啦—— 而夜惊堂左手上抬抓住迎面铁拳,左臂乃至肩头衣袍全数震碎,连已经愈合的肩头旧伤,都被震出淤血化为乌青,整个人却如同通天阎罗,双眸血红纹丝不动,冷冷看着近在咫尺的花翎,浑身提气,抬起右拳! 咚—— 城门楼内再度传出爆响,天街两侧人群抬眼望去,却见破出一个大洞的城门楼,如同被龙蟒硬撞,先是墙壁鼓起,而后炸开,整个一层瞬间洞穿,漫天碎屑洒向了下方列阵的禁军头顶。 花翎如同羽箭激射而出,再度摔回天街之上,这次终于脸色发青,闷咳了一声,但眼神却愈发癫狂,落地瞬间就弹起: “骇!” 夜惊堂身若崩弓一记冲城炮,轰飞花翎又紧随其后,撞到花翎近前,双拳交替冲出,在天街上带出一串雷鸣。 轰轰轰—— 旁观之人,只觉满地狼藉的天街上出现一股洪流,朝着城内飞速推进。 花翎飞速后滑,起初还见招拆招,但最后便完全不在格挡,靠一身浑厚内劲硬撼重拳,双拳亦是落在夜惊堂胸口。 咚咚咚—— 不过刹那之间,两人上半身衣袍已经全数化为碎屑,夜惊堂胸口乌青连成一片,嘴角也渗出血水,整个人却如同不倒神将,一拳重过一拳。 而花翎靠着胸中一气,健硕胸膛起初硬是没出现损伤,只是癫狂挥拳硬撼。 如此疯狂的对轰,不光寻常武夫看的心惊胆战,璇玑真人和女帝同样看的心悸。 毕竟这就是两个打急眼的疯子,已经不是在切磋武艺,完全就是谁怂谁孙子的愣头青打法。 咚咚咚—— 天街上闷雷声不断。 不过眨眼之间,杀到承天门上的两人,又再度打回了梧桐街附近。 夜惊堂步步为营,不给花翎留片刻喘息时机;而花翎同样气势如龙虎,攻势惊人的双拳,未曾停顿过一瞬。 两人看似旗鼓相当,但可惜的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夜惊堂靠筋骨皮硬撼,伤再重只要不倒,就不影响拳势。 而花翎靠浑厚内劲撑起体魄硬抗重拳,胸腹这口气不能散。 这就和人使劲儿的时候会憋气一样,换气就泄了劲,而夜惊堂不可能给他重新提气的机会。 咚咚咚—— 在连续三十余拳过后,花翎目光越来越狰狞,整张脸都化为紫红。 最后一拳落下,身如山岳的花翎,口鼻窜出血水,终究发出一声闷咳: “咳——” “喝!” 夜惊堂爆呵如雷,浑身青筋高估,右拳紧握肌肉虬结,再度一拳落在花翎胸口。 花翎没有金鳞玉骨,靠着浑厚内劲能抗很久,可一旦破防,肉体凡胎,哪里扛得住摧山撼城的龙象之力。 轰隆—— 只听一声爆响,原本坚若硬木的胸腹瞬间凹陷,直接震断了数根肋骨,连后背都爆出血雾。 花翎当空吐出一口血水,整个人往后方激射,在天街之上撞出一条沟槽,直至滑到十余丈外,才堪堪停住身形,整个人靠在了土堆之上。 哗啦啦—— 天街之上尘土伴随风雪飘扬,惊天动地的拳势,几乎戛然而止。 在两侧房舍上围观的武人,眼见气势如虹的花翎再度倒飞而出,都是屏息凝气,等着这个强到匪夷所思的武人,再度折返攻向夜大阎王。 但可惜的是,天街两侧屏息凝气寂静许久,街上都未在出现动静。 “呼——呼——” 夜惊堂右拳前指,呵气如蛮牛,浑身蒸腾的水雾扰乱了落下的飞雪,浑身大汗甚至冲掉了嘴角下巴的血迹。 “呼——呼——” 夜惊堂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重,清楚花翎一个内门武魁,在破防的情况下,不可能扛住他全力一拳。 沙沙…… 花翎满嘴是血靠在土槽中,喘息几口后,用手撑着泥土爬起,但尚未站直,便又倒在了泥坑中,背靠泥土胸口可以看到一个明显凹坑。 但花翎脸上却没有什么惧色不甘,喘息片刻后,反而仰起头,发出一串沙哑笑声: “哈哈哈……” ? 夜惊堂皱了皱眉,收起拳头,用手抹了把遮蔽视野的汗水,走到近前,开口道: “好功夫,没鸣龙图傍身,我真打不过你。不过幸好你来得早,若是三个月过后来,你就笑不出来了。” “哈哈……咳……呵呵……” 花翎靠在土坑中,看着从天空飘落的雪花,笑了几声后,开口道: “你以为你是得天地独宠的天之骄子?世上只有我花翎是,想什么时候活便活,想在什么情况下死便死。 “而你夜惊堂,纵然有天纵之才无数机缘傍身,也不过是身处棋盘之中还不自知的一颗子罢了。” 夜惊堂打了花翎一顿,火气自然也消了大半,双手叉腰看着坑里的疯子: “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问龙正青。早上他还跑来劝我回北梁,别来杀你,现在看来,他们低估你了…… “视人为棋,却不知养虎为患,可笑。你要是能见到幕后那棋手,帮我笑话他两句……咳咳……” 花翎胸腹遭受重创,几乎一拳震碎心肺,口鼻中已经全是血水,说话也越来越含糊不清。 夜惊堂双手叉腰,眉头紧蹙,莫名其妙。 他转眼看向了天街两侧密密麻麻的人群,想从中寻找的暗中旁观之人。 但长街寂寂,所有人沉默无声,其中藏了几只虎几条龙,又哪里分的清楚。 随着风雪恢复平静,天街上只剩下两人。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站在天街两侧的人群,许久才反应过来,慢慢传出些许嘈杂: “打完了?” “好像是的……” “娘诶……” …… 而承天门外,列阵的数千禁军,功夫底子都不算差,刚才瞧见那吓死人的声势,都是提心吊胆,暗暗想着夜国公要是倒了,他们该怎么挡对面那武疯子。 在确定已经结束后,禁军的统领如释重负和捡了条命一般,举起占刀开始嚎: “喝!喝!……” 而列阵的禁军,见此也开始用长枪重盾锤击地面,发出呼喝声。 咚—— 咚—— 咚—— 很快,死寂的天街之上,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喝声,满城可闻。 “锵——” 在天空飞了半天的鸟鸟,也发出嘹亮鹰啼,估计是在示意——轻轻松松,不用激动…… 夜惊堂双手叉腰看了看天空盘旋的飞鹰,又转头望向梧桐街。 东方离人站在龙吟楼顶端,遥遥望着他,明显在小跳,看起来是激动的不轻。 而华青芷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把轮椅搬到的房顶上坐着看,满眼目瞪口呆,丫鬟还在旁边扶着,估计是怕轮椅滑下去。 钰虎姑娘身着一袭红裙,站在另一处房舍的上方,眼底满是笑意,还抬手拉了下裙摆,露出光洁小腿,不知什么意思。 而远处四方斋的房顶上,竟然还有小云璃的踪影! 小云璃做书香小姐打扮,踮起脚尖观望,满眼小星星;而萍儿站在旁边,手里还捧着个碗,看模样刚刚在吃饭…… 夜惊堂露出一抹笑意,又转眼望向街道边。 貌美若仙的璇玑真人,双眸明显含着异样光彩,发现他望过来后,还轻咬了下嘴唇,估计若不是在大街上,肯定会走过来啵他一口奖励。 “呼……呼……” 夜惊堂深深吸了口气,抬眼望向满头风雪,稍作沉吟后,没说出话语,身体反而晃了晃,而后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扑通—— 欢呼气氛骤然停滞。 “诶?” “夜大侠这是……” “快快快,快去扶人……” “叫王老太医……” “夜惊堂……” …… 熟悉或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逐渐变远。 夜惊堂只是望着天空,直至几张各有千秋的绝美容颜和鸟鸟的大脑袋引入眼帘,才沉沉睡了过去…… 第五十章 河神娶亲 呼呼~ 门窗紧闭,能听到外面的风雪声,屋子里却很暖和,淡淡药香弥漫,让人身心都倍感舒适。 “受伤还喝酒?你到底听不听话?” “小伤罢了,喝酒止疼。” “唉,真是……话说小云璃发育真快,都快赶上你了……” “哼……” “话说男人为什么都喜欢摸这儿?” “你问夜惊堂去……” …… 断断续续的话语,自不远处响起。 夜惊堂陷入深眠的意识逐渐恢复,并未感觉到肢体的疼痛,反而暖烘烘,和刚洗完热水澡缩在被窝里一般,舒适中带着三分不想睁眼的倦意。 呃…… 夜惊堂眉头稍微皱了皱,脑子里都是空的,稍微回想,才想起睡着前发生了什么,略微感受了下身体的状况。 花翎名不虚传,拳拳到肉对轰,几十拳头砸在胸口,虽然筋骨皮强悍非人,没有出现大损伤,带肺腑器脏确实被震出了内伤,看起来又得躺一段时间了…… 这次没有失血过多,应该不用再禁欲吧…… 尚未完全苏醒,半梦半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神游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珠帘挑起的声音。 哗啦啦~ 继而身侧微沉,似乎有个丰腴身段儿在旁边坐下,左臂外侧可以触碰到臀线和大腿,一只温热小手放在了额头。 “呼……” 夜惊堂呼了口气,以为是三娘在身边照看,便想握住手腕安慰。 结果左手一抬,却被悬在身侧的软团团阻挡,尺寸不小…… ? 夜惊堂感觉不太对,下意识摸了摸手测——嗯……虽然很大,但比三娘小一丢丢,手感像是梵姑娘…… ?! ……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潇潇风雪给新宅盖上了一层白衣。 宅子今天来的人很多,东方离人、太后娘娘都跑过来了,连华青芷都坐着轮椅跑到了门口看看,但王太医说夜惊堂要静养,她们也不敢打扰,等到深夜不见醒来,才悻悻折返。 此时梅花内,依旧亮着灯火。 主屋睡房,由珠帘隔为内外间,里侧是宽大架子床,外侧则是软榻小几。 灯台放在窗口处,璇玑真人在小榻上斜靠,身上的白裙褪下些许,露出了白皙肩头及左臂,肩头包着绷带,手里还拿着酒葫芦小抿。 榻前放着暖炉,旁边还有药箱。 本来梵青禾坐在跟前,暖手的同时陪着璇玑真人一起等夜惊堂醒过来。 发现夜惊堂有动静,梵青禾便起身来到了里屋,在床前侧坐,用手摸摸额头看还在发烧没有。 夜惊堂靠在枕头上,因为没皮肉外伤,并未打绷带,但胸腹全是淤青,上了药过后好转了些,脸色依旧有点虚。 梵青禾今天其实也和三娘跑去看了,但天水桥距离文德桥着实有点远,只是遥遥看到了两道影子飞来飞去,等两人跑到跟前,夜惊堂已经被扶上了马车。 昨天夜惊堂还好端端抱着她睡觉摸奶奶,出个门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梵青禾着实有点揪心,毕竟夜惊堂刚躺半个月,还没活动几天又躺下了,这么折腾,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不是。 梵青禾摸着额头,正想轻柔呼唤一声,却感觉腿侧传来动静,继而胸脯下围就被碰了下。 梵青禾见夜惊堂醒了,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但马上她又发现,抬起的左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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