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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船,可以装载三百兵甲规模颇大,除开住在船楼中的媳妇们,船上还有华伯父、黑衙总捕等等,连曹阿宁都跑来了。 在云安接到曹公公送来的消息后,夜惊堂歇了两天直至身体痊愈,便准备继续出发去天南。 本来此行夜惊堂是打算带着云璃快去快回,但他准备去拜会天下第一人奉官城,虽然他觉得胜算不大,但若是运气好,这很可能会成为他和奉官城在历史上第一次碰面,也是最后一次碰面。 大笨笨爱武成痴,若是错过了,怕是得遗憾一辈子,为此想方设法的讨好他,想和他一起去,不仅把画册给他了,堂堂女王爷,甚至不惜答应让他走后面。 夜惊堂倒也不是想拿玉萝卜欺负大笨笨,而是以前答应过,带笨笨走遍天南海北,去北梁、仙岛属于鱼游沸鼎,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实在没法带着,去天南还不带着,那就算失约了,为此还是答应了。 结果这一答应,显然就没法一碗水端平,媳妇中大半是武人,谁不想去官城朝圣?还有想造孩子的青芷、他不在就抑郁的暖手宝…… 为此弄来弄去,最后三娘干脆弄了条大船,一起出发来旅游了,连钰虎都暂且把朝政交给了臣子,准备快去快回游玩一趟。 唯一可惜的,就是冰坨坨和凝儿,因为不好意思见云璃,此行并没有跟着,而青禾作为首席大夫,为了照顾好下一代,也留在了冰坨坨跟前。 夜惊堂大白天站在甲板上望风,便是因为船上还有黑衙护卫和华伯父等人,整天泡在媳妇堆里,着实有损光辉伟岸的形象。 夜惊堂在船楼外收起油纸伞,确定没护卫注意后,才悄然来到女眷居住的二层,抬眼便看到屋里摆着几张画案。 玉面公子打扮的笨笨,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印章正在往画上盖章。斯斯文文的华青芷,已经画完了,站在旁边仔细观摩。 而居家夫人打扮的怀雁,则有些着急,俯身在画卷上勾勒,红玉和绿珠还在旁边搭手。 夜惊堂来到几人跟前,往画案上扫了眼,可见画上都是山水图,视角中心是持伞而立的黑衣公子,虽然场景一样,但风格截然不同。 青芷的画很写意,朦朦胧胧云遮雾绕,却又透漏出了神意,算是传统派,没点水准可能看不出门道;笨笨的画则是以写实出名,细看连衣袍质感都能感觉出来,能让寻常人一看就知道厉害,高手看了更觉厉害。 至于暖手宝的画,夜惊堂仔细打量——嗯……几个黑馒头应该是山,两条弯曲的线应该是河,河上有条船,船上长了个蘑菇……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说起来还是喜欢暖手宝的画,毕竟和他难分伯仲,能找到共鸣感,不像两个大才女那般,让人觉得自己像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东方离人盖好印章后,颇为满意的欣赏几眼,转头询问道: “夜惊堂,你觉得这三幅画,谁的画更好看?” 太后娘娘正在奋笔疾书,闻言道: “等等,本宫还没画完呢。” 身后的红玉,觉得根本不用比,画不画完都不重要了,不过碍于身份,还是没开口扫娘娘的兴。 夜惊堂面对三个媳妇,肯定不好评价谁好谁差,而且以他的水准也评价不来,当下只是笑道: “都好,风格不同罢了,要说喜欢,我还是喜欢怀雁的。嗯……很有灵气。” 太后娘娘知道夜惊堂是刻意照顾她,脸颊一红,眼底露出了几分窃喜。 而东方离人自然不会因为夜惊堂夸太后娘娘的画好而吃醋,只是转头看了几眼: “既然喜欢,那后续的画册,本王按照母后的画风来给你画,如何?” ? 夜惊堂表情微微一僵,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旁边的怀雁,便抬手掐了笨笨一下: “离人,你什么意思?夜惊堂说不喜欢本宫的画,你就高兴了?” 东方离人只是调侃下罢了,见太后不开心了,便悻悻然作罢: “开玩笑罢了,太后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本宫画的没你们好,但……但这好歹像幅画吧?惊堂你看,这像不像你?” 夜惊堂看着蘑菇杆杆,颔首道: “像,颇具神韵。” 华青芷也出言夸赞道: “太后娘娘也不用妄自菲薄,虽然画技较之靖王稍显生涩,但神意到了,只要稍加打磨,不过一两年能赶超大半书生郎。” “是吗?” 太后娘娘觉得情郎会说假话哄她,但华青芷再怎么吹捧,话语里应该也有一捏捏是真话,当下又拿起‘雨后蘑菇图’仔细鉴赏起来。 夜惊堂陪着说笑两句后,见笨笨走到窗口赏起了景,便悄然来到身边: “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东方离人眺望着远山,闻言脸上显出三分茫然: “什么事情?” 夜惊堂见笨笨装作不知道,当下又凑到耳边: “出来的时候,殿下说只要把你带着,你就……” 东方离人为了跟着去官城看热闹,确实许诺过让夜惊堂随意处置,另辟蹊径都可以。但当时她以为夜惊堂一个人去,如今全家都跟着,她再奖励岂不成白给了?为此严肃道: “我是跟着姐姐过来的,又不是跟你过来了。把画册给你,已经算便宜你了。” 夜惊堂无奈道:“身为武人,要言出必践。我此行是讨教,打不打得过可没准,指不定往后还得来好多次,下次再出门……” 东方离人也觉得夜惊堂此行胜算不大,话也不敢说太满,略微斟酌后,用肩膀挤了下色胚情郎: “行了,你先出去,站这儿让下面人看见怎么办?” “那答应了?” “谁答应了……” 夜惊堂见笨笨说话不怎么硬气,就知道还是准备说到做到,满眼笑意,在笨笨脸上啵了下。 东方离人连忙往旁边挪开了些,背对着不给亲了。 夜惊堂见此悻悻然转身,发现暖手宝和青芷都在偷瞄,自然没有顾此失彼,来到跟前,一人一口。 啵啵~ 华青芷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都是知书达理的小姐,结果嫁进门后,整天不是喝大酒就是开大团,还和白锦斗智斗勇,性格比往日开朗了许多,但私下里还是比较腼腆,连忙低下头去继续看画。 太后娘娘则踮起脚尖在夜惊堂脸上还了下,而后把‘雨后蘑菇图’拿起来递给红玉: “好好装裱起来,以后挂在惊堂书房。” “好的娘娘。” 夜惊堂对怀雁的墨宝,还是挺喜欢的,对此自然没意见,闲谈两句后,又来到了船尾的房间里。 船尾的房间比较大,是钰虎的寝居之处,为了方便开大团,还专门弄了张大床,不过船上还有护卫,登船之后倒是没用上。 此时厅堂内,水儿斜依在小榻上,身旁摆着棋盘和酒杯,正优哉游哉的下棋喝着小酒。 而红裙如火的钰虎,在对面正坐,手持黑子蹙眉苦思,三娘坐在跟前,当军师帮忙一起参谋。 但三娘也是江湖武夫,虽然通文采,但也就是够用,下棋这种事情显然不是水儿的对手;钰虎就更不用说了,又菜又爱玩,两个人加一起估计没法把水儿逼出一半功力,以至于水儿都有点无聊,瞧见他过来就挑了挑柳眉,示意旁边的床铺。 夜惊堂其实挺想放纵的,但出门在外,大白天乱来的终究不成体统,只是走到跟前询问: “怎么不叫青芷笨笨过来一起下?”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有色心没色胆,不免有点无趣: “下不过呗,钰虎昨天找青芷切磋,青芷本来还想放水,结果她还不喜欢别人让,来了句‘你要是输了,下次喝酒你起头’,然后就被明白了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女帝很喜欢舞文弄墨,因为和谁下棋都是有输有赢,也向来觉得自己水平还可以,但和不放水的青芷下棋,她才明白那些个‘国手’,为了让她这皇帝高兴不砍脑袋,演的有多呕心沥血、荡气回肠。 听见师尊还揭短,女帝蹙眉道:“下棋本就有输有赢,输一次很正常,下次赢回来不就行了。” 说着看向夜惊堂: “你来做什么?想帮朕出主意不成?” 夜惊堂对于这种没法暴力穷举的事情,确实不擅长,见钰虎不想他看笑话,便左右打量: “云璃跑哪儿去了?” 裴湘君示意窗口:“在后面钓鱼。话说快到南霄山了吧?” 夜惊堂往窗外看了看:“距离镇南关估摸还有些路程,到时候咱们一起上山看看?” 女帝倒是有兴趣,不过平天教还没正式归降,她一个女皇帝,跑到反贼的山头视察显然不合适,对此只是道: “你去逛逛就行了,等哪天白锦俯首称臣了,朕再过去看看。” 夜惊堂对此也没强求,当下又转身从窗口跃下,来到了船只后方的甲板上。 船上人手颇多,黑衙捕快在甲板周边巡视,而华伯父、佘龙、曹阿宁等人,则在船楼一层的厅堂里就坐,看模样是在讨论武艺。 折云璃做江湖侠女的打扮,此时在甲板边缘架着鱼竿,手里则提着一条两尺长的鲤鱼,正在给鸟鸟显摆: “那那那~……” “叽叽……” 鸟鸟方才就是见云璃连螃蟹都钓不起来,才跑去陪夜惊堂放风,此时瞧见真上鱼了,不由十分懊悔,围着云璃转圈蹦跶,想要帮忙尝一口。 夜惊堂来到跟前,折云璃便停止了孩子气的举动,把大鱼提起来: “大不大?” “好大。” 夜惊堂回了句,忽然又发现这对话挺不对劲,摇头一笑扫开杂念,抬眼望向南方群山: “南霄山在什么地方?” 折云璃马上回到故乡了,心情颇为不错,抬手指向群山深处: “看到那个山头没有?从那里转过去,就能看到南霄山,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我可是平天教的首席护法,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折云璃在船上早就无聊了,见此便把鱼放下: “我知道一条近道,就在前面,我带惊堂哥去逛逛。” 夜惊堂也没人可干,对此并未拒绝,见鸟鸟望着大鱼移不开眼睛,就把鱼交给了陪三娘一起过来的秀荷,让帮忙给鸟鸟做顿饭,而后便和云璃一起,飞身跃出船只,朝着群山之间行去…… …… 与此同时,几十里开外,江畔弯弯绕绕的千重山岭之间。 薛白锦身上披着蓑衣斗笠,扮做寻常江湖客,站在崎岖山路之上,用千里镜眺望着远处山头上的建筑。 身后不远处,梵青禾和凝儿共乘一马,手持油纸伞撑在骆凝头顶,饶是向来好脾气,这时候也发起了牢骚,数落起凝儿: “让你们坐船,你非不去,说要在京城留着。结果船刚走你们就追过来了,追了还怕惊堂发现,硬要避开江道绕远路,这图什么呀?” 骆凝连日奔波下来,眉宇间也显出了几分疲倦,面对青禾的数落,明显有点惭愧。 不跟着一起登船,并非她和白锦矫情,而是她曝光了,不好意思和云璃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能躲着。 而再度跟出来,原因更简单——夜惊堂要去官城朝圣,这么大的事情,连她都按耐不住,爱武成痴的白锦能错过了? 既不好意登船一起走,又不能错过,那夫妻俩唯一的选择,自然是偷偷跟着看热闹,然后再偷偷回去。 这些复杂原因,骆凝不好向青禾解释,便道: “要不你船上歇着?我和白锦有分寸,不会出事。” 梵青禾肯定想去船上待着,和妖女一样,白天陪相公谈情说爱,晚上被相公打桩,但她和其他姑娘不一样,是大夫。闻言回应道: “白锦有身孕,惊堂交代过了让我好好照顾,我岂能擅离职守?你们偷跑出来我没拦住,已经是失职,再独自离开,以后怎么和惊堂交代?” 骆凝知道青禾跟着受苦了,柔声安慰道:“好啦,是我的错,下次水儿再欺负你,我帮你收拾她行了吧?” “……” 梵青禾听见这话,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又改口道: “我其实也想去官城看看,只要你们不惹事,也没什么大碍,惊堂要是发现了,我帮你们解释一句即可。” 骆凝歇息片刻后,见白锦转身回来,询问道: “咱们是回南霄山歇会儿,还是?” 薛白锦在身边翻身上马,朝远处的山巅看了眼: “云璃好像拉着夜惊堂去山上了,咱们绕过去吧。” “哦……” 薛白锦自己跑出来,可能也对一直细心照顾她的青禾心存惭愧,想想又关心问了句: “璇玑真人在家里经常欺负你不成?” 那可不…… 梵青禾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被妖女拱火做羞人事了,虽然她也还回去了,但架不住妖女花样多,总在闺房里给她整点新花样,弄得她羞愤欲绝。 不过这种闺房调情的事儿,梵青禾显然不好和单纯无邪的白锦说,连忙摇头道: “也没有,就是平时打打闹闹开玩笑罢了。” 薛白锦微微颔首,驱马沿着山道行走: “要是有这事儿,璇玑真人也好、女皇帝也罢,你和我说一声即可,我帮你做主。” 梵青禾感觉白锦怕是做不了这主,真到了闺房里,水儿就是活阎王,家里也就三娘不怕,其他人谁不忌惮三分?以白锦放不开的性子,进门了恐怕还要靠夫人保驾护航。 不过白锦明显是好意,梵青禾对此还是颔首一笑后,而后便一起朝着南方继续行去…… 第十一章 游山 山间细雨如丝,雾气聚而不散。 夜惊堂在紧贴崖壁开凿的小道上行走,如同山人行于云雾之间,时而便能在崖壁尽头瞧见险峻转角,上方或还有箭口,从构造来看应该是一夫当关的防御关口,不过因为几十年无战事,已经无人驻守,好多地方都已经被杂草枯叶所遮盖。 折云璃自幼在南霄山长大,对周边地带已经乱熟于心,此时便如同山上门派的小师妹,肩膀上扛着长刀,倒着在险峻崖壁上行走,还不时指向周边的树木石头: “六岁的时候,师娘让我练字,我不想学,又怕挨打,就跑到那棵树后面躲着。结果师父跑过来,直接把我抓到了,回去被师娘训了三天……惊堂哥,你小时候有没有调皮过?” 夜惊堂带着斗笠闲庭信步,含笑回应: “你六岁的时候,我也才八岁,当时习武不成,一天挨三顿打,哪里敢调皮,唯一空闲,就是下午去河里抓鱼。有次在红河镇门口,瞧见了个很漂亮的侠女路过,我给人指了几下路,就被义父训了顿,说行走江湖,要当心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 折云璃对于这个倒是很好奇:“惊堂哥八岁就开始勾搭姑娘?” “算不得勾搭,正常指路罢了。” “后来那个女侠怎么样呢?” 成了我媳妇,各种轻薄糟蹋…… 夜惊堂回想起八岁的时候就见过水儿,心头还挺感叹,但糟蹋的过程显然不好说,只是道: “那个女侠最后成了八大魁,就在船上待着。” “陆姨?” 折云璃因为知道陆姨和徒弟共侍一夫的事儿,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所以惊堂哥最后还是把人家女侠拐回家糟蹋了?” “唉,怎么能说糟蹋,当时陆仙子带着帷帽,我都没看见长啥样。” “那惊堂哥怎么知道漂亮?” 夜惊堂想说身材,但和云璃聊这些不合适,便摇头道: “小姑娘家问这些作甚。” 折云璃听见这话,自然是不乐意了,驻足站在了小道上。 夜惊堂走到面前,有些莫名: “怎么了?” 折云璃微微挺胸:“你说谁是小姑娘家?” 夜惊堂余光察觉到衣襟高耸,肯定不好低头看,只是道: “十五六岁,本来就是小姑娘……诶?” 话没说完,站在面前的云璃,就走到了背后,一个小跳趴在了背上,导致两坨尺寸并不算小的软团儿,结结实实压在了背上,灵动嗓音也从耳畔传来: “还小不小?” 夜惊堂忽然被肉蛋冲击,感觉云璃确实不小了,他挺直腰背: “这可到南霄山了,被张护法他们看见怎么办?” 折云璃下巴放在夜惊堂肩头,岿然无惧: “看见又如何?我是南霄山的少当家,谁敢说我不是。你好好说,我哪儿像小姑娘了?” “好好好,不小。” “哼~” 折云璃这才满意,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朗脸颊,又把目光望向烟雨朦胧的山野,下巴放在肩膀上,还优哉游哉哼起了小曲: “嗯哼哼~……” 夜惊堂搂着双腿摇头轻笑,也没说什么,继续朝南霄山行去…… …… 南霄山相较于洪山、天烛峰这些名山算不得高,但异常险峻,周边被崇山峻岭环绕,江水从两面山壁间的峡谷穿过,沿江两岸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而崖壁上方,就是前朝大燕花费大量心血打造的要塞,不过时值今日,要塞基本上已经变成了门派驻地,里面住的都是平天教的家眷或老人,连大燕龙旗,都在几十年前摘了,换成了平天教的旗子。 中午时分,依山而建的要塞笼罩在细雨之中,护法张横谷,又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方的山道。 每次都能在客人抵达之前站在这里等待,并非有‘南山铁卦’之称的张横谷算无遗策,而是要塞为了御敌,可以清晰看到几条山道上的情况,只要有人上山,在山脚时就知道了。 张横谷等待片刻后,便发现两道人影从崖壁转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折云璃,发现张横谷如往年一样站在城头,便遥遥招手道: “张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 张横谷看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云璃,眼中不乏岁月如梭的感叹,回应一句后,目光又落在后面的黑衣俊公子身上: “云璃,这位可是夜护法?” 夜惊堂见有人迎接,便加快速度,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城墙上: “晚辈夜惊堂,见过张老。” “唉,当不起。” 张横谷算得上江湖老人,但和孙无极、奉官城这些比起来啥也不是,哪里敢受夜惊堂的礼,拱手回了一下,感叹道: “老夫是前朝旧人,在这南霄山的地界,就冒昧称夜大侠一声护法,还望别介意。” 折云璃也落在了城头上,笑道: “惊堂哥就是自己人,有什么冒昧的,张爷爷太客气了。” 夜惊堂也是点头,转眼扫视全是砖石建筑物的要塞: “南霄山我还是第一次来,和我想的倒是不太一样。” “这里是前朝关口,翻修难度大,也就没改了。云璃,你先回去收拾下,我和夜护法聊两句。” 折云璃对张横谷还是很尊敬的,答应一声后,就快步跑向了后山。 夜惊堂过来是办事情的,见此就知道张横谷准备和他私下聊,也没阻拦,等云璃离开后,才询问道: “近日接到了曹公公的信件,当年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横谷带着夜惊堂一起在城墙上行走,感叹道: “老夫是真没料到,曹公公能把夜护法都给召来。人即便真是赵红奴杀的,让您这把屠龙刀来处理,也是太大动干戈了。” 夜惊堂摇头一笑:“此事和云璃有关,我来也是应该的。” 张横谷客气两句后,便说道: “当年我那大徒弟,在沧沙河一带行走,起先不知道位置,直到尸体被江湖人发现,老夫才得知了消息。据老夫检查,我大徒弟中了离魂针,伤痕为‘六宗擒鹤手’所留,其他的一概不知,身上财物兵器也未曾丢失……” 夜惊堂单手负后,根据多月办案经验稍加琢磨: “没拿东西,便不是劫掠。不知去天南所为何事?游历还是……” 张横谷摇了摇头:“当时教主还没成名,缺人手,老夫乃至徒弟,都在外面暗中笼络人手,为平天教效力。老夫推测,是我徒弟偶然发现了赵红奴,知道他被朝廷通缉,所以出面招揽。赵红奴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怕身份暴漏,所以杀人灭口……” 夜惊堂点了点头:“这动机倒是说得通。沧沙河附近,有什么门派?” “沧沙河一带,归白佛宋驰管,也就是红花楼二当家。” ? 夜惊堂一愣,没想到还是在自家地盘出的事儿,询问道: “当时宋驰怎么说的?” “宋堂主也算实在人,帮忙查过来往名录,但天南这地方,每天来去的豪侠太多,因为奉官城在,大多不敢太张扬,很难查清楚……” “案发地点还在不在?” 张横谷的大徒弟外加大燕后裔在外横死,却没找到真凶,不可能草草了事毁了案发现场,对此道: “事发是在沧沙河镇的一家客栈里,因为事后没找到凶手,教内把客栈盘了下来,交由教徒看管,当年物件都保存着。不过那里也没太多痕迹,十六年过去,血迹都没了,教主和曹公公都去看过,一无所获……” 夜惊堂听到案发之地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当时发生过打斗,就必然留有痕迹,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当年尸体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开棺验尸?” 张横谷摇了摇头:“老夫验过尸,当时并未骨折,十六年过去,尸体已经看不到痕迹了。老夫清晰记得,是水分穴中针,右手肘关节有淤伤,致命伤是喉头一剑……” 夜惊堂略微聆听后,站直身体: “死者多高?事发前是坐姿还是站姿?关节淤伤是左手造成还是右手?剑痕什么位置?” 张横谷发现夜惊堂意外的专业,当下也认真起来:“恕老夫冒昧。”说着抬起手指,示意夜惊堂眉毛: “身高齐眉;桌子碎了,事发前应该在屋里面对面坐着;关节淤伤是左手所为,剑痕在颌下两指处,深一寸,自右向左……” “燕子回头?” “?” 张横谷一愣,看着还没比划完的手指,有些疑惑: “当时高手推测是‘白蛇扫尾’,大人仅凭口述,怎么猜测出是燕子回头?” 夜惊堂意外道:“这怎么能想到白蛇扫尾。 “死者事发前坐着,那针中水分穴,很可能是从桌下偷袭发针,不然没那么好打到肚子。 “死者察觉不妙顺势拔兵器,凶手并未第一时间拔剑,而是压身扣住手肘缴械。 “凶手擒用左手擒住右手,右手剑必然在对付另外一人。而后死者后退挣脱,中针本该后撤,但应该是因为同伴中招选择愤然追击,被对方找到机会回头一剑封喉。 “白蛇扫尾造成的伤痕,和这差不多,但此招正面出招,多用在优势追击,没法造成前面的伤痕,除非死者和凶手都昏了头,一个瞎打一个乱接。 “当时江湖人应该是看到凶手以一敌二,还一剑封喉,觉得凶手优势很大,才推测为白蛇扫尾。” “……” 张横谷沉默良久,脑子里也在暗暗推演夜惊堂的说法,虽然觉得可信度极高,但琢磨半天,还是不明白夜惊堂怎么光凭口述猜出了搏杀过程,想了想道: “根据尸体的位置来看,应该和夜大人讲的大差不差,不过燕子回头也是江湖常见招式,很难看出太多东西……” 夜惊堂因为空口无实,其实也只能判断出这些,想了想道: “赵红奴的相貌朝廷有备案,但身高是十八岁入禁军时所量,不一定准确,时隔十几年,很难找到其他线索,这事儿确实得碰运气。沧沙河距离这儿多远?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张横谷肯定是操心徒弟大仇的,不过夜惊堂才刚来,就急着让人家办案,有点不合适,便回应道: “也不算太远,出了镇南关,顺江往下游走一百多里就到了。来者是客,夜护法要不先歇息一天……” 夜惊堂摇头道:“痕迹这东西,十六年不出意外,不代表明天不出意外,来都来了,还是尽早过去的好。我去叫云璃一声。” 张横谷见此点了点头,转身道: “那老夫去取当年所用的兵刃,大人稍等片刻。” …… …… 平天教的驻地,算不得太大,因为以前是军事要塞,建筑物都连在一起,人口多了,甚至还建了些许棚户区。 薛家世代镇守此地,在山上有个将军府,也就是冰坨坨的祖宅,不过甲子前燕恭帝逃过来后,就让给燕帝携带的家眷臣子住了,如今变成了平台教的总舵,张横谷等老人都住在其中。 而冰坨坨身为教主,住处并不算太奢华,只是在要塞后方的崖壁旁的望楼里。 圆形望楼高两层,可以直接跃过群山,看到大魏城镇的情况;之所以把这里叫‘后方’,是因为建造镇南关防的是天南反叛,正面在天南那边,背后才是大魏。 夜惊堂来到望楼附近,可见有条小河道路旁穿过,自望楼侧面淌下变成了小瀑布。 虽然两层望楼看起来不想住处,但门口贴了对联,内部也用木板铺过,还有桌椅茶案等家具,除了是圆形,其他和客厅没太大区别。 夜惊堂听到楼上有响动,便进入客厅,顺着石质台阶走到二层,可见二层隔成了两个房间,中间一条过道。 左边的应该是主卧,里面放着很多书和卷宗,墙壁上还挂了些兵器,有妆镜但看不到任何胭脂首饰,一看就是冰坨坨住的地方。 而右边的房间,画风则完全不一样,虽然也规规矩矩,但东西更多,柜子上摆着琴、琵琶、笛子等等乐器,书桌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摆件儿,看起来像是纪念品,妆台上也摆着各种胭脂水粉。 此时云璃正站在衣柜前,从里面寻找衣物,可见里面摆着好几件裙子,都是青色长裙,虽然款式不同,但颜色大同小异,看起来都是凝儿的裙子。 夜惊堂打量一眼,见云璃没反应,开口道: “云璃?” 折云璃没听到夜惊堂的脚步声,措不及防吓得一抖,连忙回过头来,发现夜惊堂站在后面,才松了口气: “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偷看姑娘换衣裳,该晚点来嘛,我还没脱呢……” 夜惊堂摇头一笑,没有接这话,来到屋里左右打量: “这是你的屋子?” 折云璃继续从衣柜里寻找着东西: “这是师娘的房间,我小时候和师娘住一起,师父一个人住。萍儿住在外面的大宅里。” “你师父和师娘还分床睡?” “那不然呢?” “……” 夜惊堂想想也是,两个媳妇也不磨镜子,分开睡也正常,当下又拿起桌上的大头娃娃摆件儿: “这些是你收藏的?” 折云璃见此连忙过来,把摆件儿放回原位: “这些可乱跑不得,都是师娘以前行走江湖买的,以前经常和我说走过好多好多地方。我才多大,也是去年才跟着师娘出山,哪有机会买这些。” 夜惊堂微微颔首,觉得凝儿以前还挺可爱,当然现在也很可爱。他见云璃又跑回衣柜翻找,询问道: “你在找什么?” 云璃在衣柜中翻了好久,最后从柜子底下翻出了一封信,递给夜惊堂: “别告诉师娘哈,我和师娘第一回来,师娘晚上偷偷写的,但没敢给师父。” 夜惊堂一愣,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才把信纸拿起来打量,却见是一封‘离婚协议书’,大略内容: 我当教主夫人忙活这么多年,也没拿到过任何报酬,如今年纪不小,得为家里传香火,所以的离开南霄山嫁人了。往日情分我记载心里,会时常回来看看,你也早点找个好人嫁了等等…… 夜惊堂看着上面犹犹豫豫的字迹,就知道凝儿在第一次回来时,心底已经有了嫁给他的想法,不过不忍心背叛姐妹情谊,最后还是没把这封信给冰坨坨。 夜惊堂扫了几眼后,便把信叠好: “这东西可不敢乱看,让你师娘知道,得罚我们一起抄书。走吧,咱们去沧沙河半点事情。” 折云璃听见办事,自然精神起来,连忙收好信纸: “去当杀手?” “当捕快为民除害,先回船上打声招呼。” “那也行,走走走……” …… …… 不久后,一艘大船,从险峻峡谷之间缓缓飘过。 钰虎和水儿,依旧在船上下棋,可能是钰虎输的太惨绝人寰,青芷也跑到了跟前,和三娘一起出谋划策。 青芷虽然在闺房里是妹妹,谁都能欺负一下,但论起琴棋书画,也就离人能比划两下,帮女帝出谋划策,压力自然就到了水儿这边,全神贯注连酒都不喝了。 太后娘娘本来也去看了几眼,但完全看不明白棋路,又不好一句话不说,为此就以乏了为由,回房间休息了。 离人倒是勤奋,一个人偷偷在房间里习武。 夜惊堂带着云璃从山上下来,本来是准备去后面打声招呼,路过门口发现屋里有动静,就打开门看了看。 结果抬眼就发现,大笨笨摆出双手平摊的架势,看起来很有山巅仙子的气势。 而吃饱了的大鸟鸟,则煽动翅膀悬在空中,笨笨手往左推,它就做出失控模样往左飞,往右推就往右飞…… ?! 折云璃从门口探头,瞧见这‘隔空御鸟’的架势,表情瞬间古怪起来,若不是怕得罪女王爷,恐怕能嗤笑出声。 夜惊堂也憋的相当难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觉笨笨至少奖励了一条烤羊腿,不然鸟鸟不会演的这么逼真。 而正在学习隔空御物的东方离人,听到开门声,表情就微微一僵,而后行云流水换成了野马分鬃的架势,慢条斯理回过头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夜惊堂也不敢笑,抬步走进屋里,把还在配合笨笨表演的鸟鸟接住: “准备去沧沙河查赵红奴的案子,得先行一步,你们顺着船继续走,我在码头等你们。” 东方离人在船上闷的不行,见状便站直身形: “本王当年见过赵红奴,要不一起过去给你当出出主意?” 夜惊堂知道笨笨是想一起出去玩,去看案发现场又不是打架,对此自然爽快道: “那走吧。” 东方离人见此顿时欣喜起来,连忙跑到了屏风后,开始换衣裳。 夜惊堂本来准备在旁边看看,结果直接被云璃拉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他也只得作罢,等笨笨换上侠女装束,又到船楼后方打了个招呼,而后便一起朝着下游行去…… 第十二章 情景回溯 黄昏时分,二十余艘挂着各家旗号的船只,在沧沙河镇的港口内停泊,白虎堂的门徒,在码头上巡视,不时抬眼望向镇子中心地带。 镇子上人头攒动,数百撑伞、披蓑衣的江湖儿女,聚集在白虎楼前,看着楼外的擂台,两名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年轻人,正冒着雨手持兵刃激烈交锋。 叮叮~ 身着锦袍的白佛宋驰,一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如同老成持重的长辈,在楼前正坐,不时还微微点头。 而身侧就坐的,则是有‘江湖交际花’之称的三绝仙翁广寒麟,此时也在担任裁判,认真观战。 在看了片刻后,瞧见擂台上一人落败,另一人将要砸下的齐眉棍骤停,而后又连忙上前把对手拉起,三绝仙翁不由点头: “都打红了眼,还记得点到为止的武德,这天南着实和外面不一样。” 宋驰听见这话,不由面露傲色: “有奉老神仙坐镇,江湖上的年轻人,岂能不知武德侠义。哪像是梁州那鬼地方,宋某在中原、天南行走五十载,见过的孽障,也没梁州一间客栈里的多……” “唉,梁州那地方向来如此,不过江湖环境差,也不全是坏事。武艺说白了就是杀人技,自幼刀口舔血、如履薄冰的人,只要能杀出来,比寻常江湖人霸道的多,就比如贵门少主,若是出身在天南,还真不一定有现在的凶名……” “那倒也是……” …… 闲谈之间,又有两名年轻人上台,对着楼外就坐的江湖长辈一礼后,开始切磋。 虽然在场围观的人很多,也有无数年轻人排队,但此地并非是白虎堂和其他门派切磋,而算是江湖选秀。 天南因为有奉官城这天下第一人存在,又不被朝廷管控,是南北两朝的江湖圣地。 世间武人来了这里,目的都是为了精进武艺、扬名立万,有朝一日能走到奉官城的面前。 但奉官城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见,有个宗师门槛,为此大部分来天南的年轻人都没机会,目的更多是为了扬名,四处找人打擂,久而久之下来,便诞生了一种特殊的擂台模式。 江湖上的年轻人,只要来了天南,无论是何种出身,都可以到各个城镇的聚集点报名打擂,镇子打穿了去城里,城里打穿了去官城。 因为都是宗师之下的年轻人参与,这擂台在江湖上名头并不大,虽然最后也是龙门打,但和挑战奉官城的‘龙门擂’不是一个量级,只是在年轻人中很受追捧。 此时白虎楼外摆开的擂台,就是沧沙河镇的擂台,宋驰是这片区域的掌舵人,自然被晚辈请来当裁判。 这种切磋,天南每个地方都有,正常凑够十个人就开始,三五天能有一场就不错了。 但如今沧沙河镇上,却足足聚集了四百多号年轻男女,擂台周边甚至不是观众,都是在排队等着上台打擂的人。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盛况,自然是因为夜惊堂是红花楼的少当家,而白虎堂又是红花楼的分舵,说这座白虎楼是夜惊堂的地盘也没问题。 这些个刚出山甚至没出山的茅庐的年轻人,没资格跑到官城和宗师前辈们抢擂台,又想在比较厉害的地方打响江湖第一战,为此全跑来了沧沙河镇,一场擂台从早上打到天快黑,还没把初选走完。 不过宋驰对此倒也没啥抱怨,毕竟年轻人喜欢来自家门前出山扬名,说明门派的招牌够硬,就和刀客都喜欢去君山台一样,这也是衡量江湖地位的一种方式。 至于三绝仙翁,老家在邬州,虽然在天南有些生意,但和宋驰扯不上关系,此行跑到这里当评委,纯粹是经验老道耳目灵通,从徒弟杨冠那里知道了些消息。 不过杨冠也只知道裴家的东家离开了京城,并不清楚去哪里,为此三绝仙翁才跑来白虎堂堵着,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两人如此观战片刻后,三绝仙翁又开口道: “记得去年在水云剑潭,夜少侠一战成名,那风姿着实让老夫记忆犹新。当时老夫还猜测,夜少侠会不会来天南扬名,不曾想一年多过去,直接就成了‘天下第二’,这下一站,直接就是去打龙门擂了。不知宋堂主,对这些可有了解?” 宋驰接到了京城的消息,知道夜惊堂会过来,到时候估计也会去龙门见识下什么叫天下第一。 但他再自信,也没自信到觉得夜惊堂对付奉官城还能必胜,也不清楚夜惊堂有没有这个意思,为此在夜惊堂到之前,宋驰肯定不会乱说,对此摇头道: “官城少主肯定得去,不过现在还是太早了。要我看,十年之后,少主才有把握上阳山。” 三绝仙翁摇头道:“夜少侠和周赤阳,还有个‘十年之约’,当时老夫还真信了,结果呢?这才一年,周赤阳就和退隐江湖差不多了,谁都找不到人,十年之后,我估摸奉老先生也不用打了。放心,广某向来嘴严,不会告知外人……” “唉,宋某这段时间都在天南待着,连京城都没去过,哪里知道少主的安排……” 两人正如此拉扯间,宋驰的儿子,忽然从楼内走了出来,凑在宋驰耳边轻声低语: “爹……” 宋驰侧耳聆听,微微一愣,继而就连忙起身,不过想起三绝仙翁在旁边,马上又把神色压了下来,含笑道: “广老帮忙盯一下,家里有点琐事,宋某回去看看,马上就过来。” “是吗,宋堂主去吧,这小场面,老夫还把持的住。” “呵呵……” 三绝仙翁摸着胡子,含笑目送宋驰进入楼中,待背影消失后,眼神才好奇起来,转眼看了看码头方向,又左右打量起街道上的行人…… …… 另一侧,镇子西南角的一家客栈外。 夜惊堂身着黑衣头戴斗笠,随着张横谷来到客栈外,抬眼望向老客栈,可见两层的客栈规模并不算小,门上挂着‘平安客栈’的老招牌,二楼和大厅都有人影走动,但有间房用木板封死了,位于侧巷上方。 东方离人扮做侠女模样,双臂环胸腰侧悬刀的模样,比夜惊堂还有高手气态,此时也在抬眼观察,不过初来乍到,心里想的则是——这就是天南江湖呀,看起来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嘛…… 折云璃本身就是天南人士,以前来过沧沙河,眼见到了自家的客栈里,自然有点疑惑: “张爷爷,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张横谷手里抱着个长条木盒,因为不想云璃知道当年的伤心事,只是神态平和道: “以前有教中的香主,在这里出了事,过来让夜护法帮忙看看。” 折云璃思索了下,没听师父说过,询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你还小,十几年了……” “哦……” 交谈之间,夜惊堂进入了客栈,客栈掌柜是平天教的门徒,见此连忙迎了上来: “张护法,你们怎么……” 张横谷见大厅里还有客人,略微抬手示意别声张,交代两句后,便带着夜惊堂等人上了楼,来到了黑灯瞎火的房间门口。 张横谷发现徒弟夫妇遇险,却没找到真凶,对房间的保护很到位,外面也用木板封死了,挂着一把铜锁。 哗啦~ 随着铜锁取下,推开房门,黑漆漆的房间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东方离人架势摆的比薛白锦都扎实,但内里其实和华青芷区别不大,都是书香美人,瞧见房间乌漆嘛黑,还是案发现场,下意识往夜惊堂背后靠了些,越过肩头小心打量。 房间就是客栈的寻常客房,里面有床铺、柜子等家具,中间的桌子长凳都碎掉了,时间久远落了灰尘,地面还用炭笔画出了尸体的位置,但已经不太清晰。 张横谷看到屋里的场景,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了伤心事,轻声一叹道: “物件都保存着,能不动的都没动,不过事发后第二天老夫才赶到,位置也不一定准确。曹公公、教主都检查过,没发现太多线索。” 夜惊堂神色专注,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后进入屋里,半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又环视周边;折云璃则跟在身侧。 而东方离人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进去捣乱,只是在门口小心打量。 夜惊堂看向被封住的窗口,可见窗户并未损坏,但窗台边缘有道裂纹,地板上也有发力踩踏后留下的细微裂痕,但时间久远已经不太明显了。 折云璃观察片刻后,回头询问道: “这房间是凶手开的,还是死者?” “是死者夫妇,若是凶手,查起来倒是简单了。” 折云璃微微颔首:“那这应该不是陌生人所为,而且是不请自来。” 东方离人正在暗暗分析,还没看出所以然,见此询问道: “为何?” 折云璃示意地面尸体的位置: “这是夫妻开的房间,待客通常会避嫌,不会在睡觉的房间里,更不会坐这么近,即便是贵客,也该去外面酒馆找个雅间。只有凶手忽然到了门外,而且双方比较熟悉,才会请进屋待客。” 东方离人想想也是,点头道: “那就是熟人作案,这个应该好查。” 张横谷对此摇了摇头: “以前教主也说过这个。但当时只有身故二人在天南游历,教内其他人不可能下手。此地离得也不远,隔几天就会回南霄山一次,也没听说身边有相熟的江湖朋友……” 东方离人也不会查案,不好乱接,见夜惊堂一直没说话,便把目光望向了无所不能的堂堂大人: “夜惊堂,你怎么看?” 夜惊堂一直在检查痕迹,想了想道: “麻烦张护法叫宋堂主过来一趟,他在此地扎根,对来往高手肯定熟悉。” 张横谷见此把长条木盒交给夜惊堂,转身往楼下走去。 夜惊堂在屋里扫视几眼后,又打开木盒,可见里面放着两把剑,一黑一青,都上了些年头。 折云璃已经看出死者是一对夫妇,瞧见两把成对的佩剑,轻叹道: “好可惜呀。” 东方离人并不知道死者身份,见此也是一叹: “线索挺多的,找出凶手不难,不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就好。” 而夜惊堂知道这是云璃爹娘的佩剑,心底难免生出几分唏嘘,并未说什么。 三人如此等待不过片刻,客栈下面就响起急促脚步声。 继而衣着鲜亮的宋叔,便从楼梯小跑了上来,见面就激动道: “惊堂,你来了怎么上不上门,叔可想死你了……” 夜惊堂见到意气相投的宋叔也挺开心,但这场合显然不合适,当下连忙抬手制止,转头示意房间: “死者为大,先说说当年的事情吧。” 宋驰受平天教所托,出事后已经来看过很多次的了,对此道: “这事儿我也查过,从南霄山过来就是沧沙河镇,来往的高手太多,不显山露水的情况下,很难看出身份,真没啥线索。” 夜惊堂知道光看这些痕迹和简略推断,很难锁定凶手身份,对此也不奇怪,只是开口道: “云璃,你先站到门外。” “嗯?” 折云璃见此有点疑惑,不过还是依言来到门口。 东方离人对情郎无比自信,此时则和张横谷、宋驰等人拭目以待,想看看夜惊堂想弄什么名堂。 结果不曾想,夜惊堂反手就给他们来了一记仙术! 夜惊堂方才已经研究了很久,此时孤身站在房间之中,略微抬起抬起双手,摆出了笨笨隔空御鸟的姿势。 呼~ 下一刻,屋子里的灰尘被微风吹了起来,但并没有乱飘,而是聚而不散,慢慢在凝聚出了桌椅、人物的模糊轮廓。 “?!” “这……” 东方离人眼底满是不可思议,宋驰张横谷亦是如此,也就在燕京看过大场面的云璃,对此见怪不怪。 夜惊堂双手平摊,看着灰尘凝聚出的三道模糊人影: “三人当时就这么坐着屋里,凶手若是由赵红奴乔装,当时应该二十七岁,身高已经定型,根据步幅和出招位置推断,身材就这么高,不会偏差半分。 “如果是凶手不是骨骼惊奇,根据臂展、步幅、身高,也能推断出体型,胖瘦可能有细微偏差,但骨相不会错……” 东方离人看着屋里灰尘凝聚的模糊影子,已经是惊为天人,都忘了听夜惊堂在说什么。 而张横谷和宋驰,哪怕是江湖老辈见多识广,瞧见如此仙术,反应也和东方离人没区别,皆是眼神惊疑,和看神仙似得。 “知道凶手的大概体态,也知道死者身上的伤口情况、房间布局,那就可以推断出当时的情况。当时是凶手先出手偷袭……” 夜惊堂说话之间,背对门口的灰尘影子,右手从桌下微抬,一道细线,激射到了对面人影的腹部。 对面的人影,当即抬起右手拔剑,却被凶手一把扣住手肘,继而凶手拔剑刺向侧面人影。 被扣住右手的人影,当即抽身后撤,发现同伴倒地,又往前一剑刺去,撞碎了桌子。 而凶手则飞身扑向窗户,在即将撞出去时,一脚踩在了窗口裂纹上,回头一剑横扫,抹过了追杀之人脖颈…… 虽然没有半点声音,但灰尘组成的人影,却如同活人一般,动作干净利落,几乎眨眼完事。 而两具尸体躺的位置,和地面画的还有些许偏差。 夜惊堂演示完后,继续道: “事发后,客栈发现尸体,应该检查过,导致尸体没在原本位置。根据各种信息推断,过程肯定不会错,宋叔对此人可有印象?” 宋驰和张横谷已经是目瞪口呆,东方离人也是满眼冒心心,没从刚才情景复刻的神迹中缓过来,连折云璃都看得满眼惊奇。 沙沙沙~ 夜惊堂双手一松,灰尘就自然落在了地面,再度询问: “宋叔?” “哦……” 宋驰和张横谷这才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后,想惊为天人夸赞两句,又想起在聊正事,于是眉头紧锁回忆。 能亲眼看到身高、体态、招式动作,正常武人只要见过,都会有印象。 但夜惊堂毕竟是根据各种信息推断脑补,长相没法复现,体态也不完全准确,想认出来还是有点难度。 宋驰单手负后思索了良久,开口道: “感觉身形似曾相识,以前应该见过。” 张横谷也是点头:“要是复现的没差错,这身形体态,确实有些熟悉……” 夜惊堂见此心中大定,开口道: “这体型和赵红奴在朝廷的记载也相似,应该就是赵红奴藏在天南,隐姓埋名换了新身份。 “赵红奴年纪在四十往上,以两位的身份,都觉得似曾相识,说明他有一定江湖地位,对外的武艺怎么也该是个宗师。 “为了不被朝廷发现,赵红奴平日里应该深居简出、行事低调。 “死者和赵红奴共处一室,还没有半点戒备,说明其在死者眼中品性不错,那对外也该是如此,甚至可能身在名门正派之中。” “这样一个人,应该不难找,宋叔和张护法可有印象?” 东方离人听完分析后,满眼崇拜,转头看向了宋驰和张横谷。 夜惊堂给的信息,已经非常精确了,如果换在其他州郡,特征背景如此明显,随便在街上找个路人都能问出来。 但可惜的是,这地方是天南。 天南本土武人极少,八成都是从南北跑来的流动人口,数量多不说还高手如云,连吕太清、神尘和尚都隐姓埋名望这跑,四十多岁的宗师实在太常见了,因为在奉官城眼皮子地下,还都很低调谦逊,名声狼藉的人,谁敢跑去官城丢人现眼? 宋驰仔细思索了下,开口道: “天南虽说高手云集,但这样的人,应该也不多。要不我回去整理一下名录,挨个筛选,看谁最符合特征?” 夜惊堂只能推断出这么多,对此点头道: “两位都认识,这范围也不大,筛选出嫌疑人后,我挨个去问一遍即可。” 张横谷见此也不多说,当即便和宋驰下去,开始配合整理名录,从中筛选符合条件的宗师。 东方离人站在门口,满眼都是崇拜,等宋驰等人走后,刚想夸两句,却见小云璃一把抱住夜惊堂的胳膊: “惊堂哥,你真厉害了,我都没想到影子还会动。” 东方离人正想说这话,被抢先倒是不好开口了,便故作镇定询问: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夜惊堂瞧见两个姑娘的崇拜眼神,露出一抹笑意: “这和以前在京城办案没区别,无非当时只能自己演示,现在可以直接复现罢了。等你们学会九凤朝阳功,功力也够了,想这么来也不难。” 东方离人可不觉得这不难,想奖励夜惊堂,但云璃抱着胳膊,她凑不上去,只能道: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你给本王好好讲讲。” “行。” ……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白虎楼后方,就是车马行大院,而宋驰的私宅则位于最深处。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外面擂台上的交锋依旧在继续,不过主事之人已经换成了宋驰的儿子,正在陪三绝仙翁闲聊;宋驰则和张横谷聚在楼中,彼此商谈筛选符合条件之人。 宋家大宅内,折云璃撑着伞站在房顶上,打量外面的战况,同时注意码头那边的动向。 而不远处一间雅致宅院内,宋府的家丁丫鬟已经被支开,以免打扰到夜惊堂休息。 夜惊堂在宋叔安排的房间里就坐,暗暗思考着今天的推理是否有遗漏之处,毕竟事情太过久远,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推断完全正确。 东方离人虽然平时挺傲气,但每次见识到夜惊堂厉害的模样后,都会变得乖巧很多,此时和小女友似得温温柔柔坐在跟前,帮夜惊堂倒了杯茶,递到面前: “来,喝口茶。” 夜惊堂少有瞧见笨笨如此贤惠,当下也暂且收了心念,把茶杯接过来: “想学功夫?” 东方离人肯定想学,否则也不会在屋里偷偷练隔空御鸟,特别是今天眼见为实之后,感觉自己和夜惊堂已经是仙凡之别,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学会。 不过见夜惊堂问话的口气,东方离人还是知道有坑,微微蹙眉: “你还不愿意教本王不成?” 夜惊堂摇头一笑:“怎么会不愿意教。不过有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出门时答应的事情……” 东方离人就知道夜惊堂会提这个,如今有求于人,也硬气不起来了,想了想站起身来,侧坐在了夜惊堂怀里,凑上前在脸上用力啵了下: “你就这么色胚,非要折腾本王呀?” 口气少见的带着几分撒娇意味。 夜惊堂摇头严肃道:“什么叫我色胚,是殿下主动提这个,我可是一句话没说。殿下已经做出承诺了,要是不兑现,我倒是不会往心里去,但这以后肯定就没啥动力了……”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不松口,也是没办法了,暗暗咬牙片刻,起身往门外走去。 夜惊堂怀里一空,还倒是笨笨生气了,询问道: “你去哪儿了?” “练功,你别跟着。” 夜惊堂感觉笨笨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也没跟着打扰,正准备继续想事情,却发现一道人影从窗外落了下来。 折云璃和东方离人一样,非常想学方才的仙术,只是夜惊堂回来,就被女王爷拉进屋了,她也不好凑进来一起亲热,才跑到房顶上看热闹。 发现女王爷出门了,折云璃才从窗口翻进来,转头打量: “又惹女王爷生气了?” “没有,待会就回来了。” 夜惊堂知道云璃的来意,把凳子放在了旁边: “过来坐下吧。” 折云璃在跟前端正坐下,正想说话,忽然又看向了夜惊堂的脸颊,继而便嫌弃道: “咦~都不知道擦擦。” 说着便抽出手绢,帮夜惊堂擦掉脸上的淡红唇印。 夜惊堂倒是没注意这茬,见此稍显尴尬,抬手自己擦了擦,又把手放在云璃后背上: “寻常打闹罢了。好好练功吧。” 折云璃并不笨,看到向来傲气又尚武的女王爷,主动亲夜惊堂脸,又跑出去了,就猜到夜惊堂肯定是得寸进尺,还没教女王爷功法。 为此折云璃眸子动了动,忽然来了句: “惊堂哥哥,你偷偷教我功法,却不教女王爷,她要是……” 夜惊堂干净利落收手: “也对。那就明天再教你。” “诶?我开个玩笑罢了,惊堂哥怎么还当真。” 折云璃连忙把夜惊堂手拉回来,放在了自己腰上。 夜惊堂见此询问道:“笨笨待会就回来了,看到了揍我怎么办?”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反客为主,带着三分醋意道: “我舍不得揍惊堂哥,惊堂哥就把我放后面是吧?” 夜惊堂没想到云璃还把话给还回来了,这话不好回答,便认真道: “好啦,开玩笑罢了,来,凝神静气,我教你功法。” 折云璃端正坐着,想要扫开杂念,但明显被勾起了话头,想了想又问道: “惊堂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碍事?” “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说打扰了你和女王爷。” 折云璃坐近几分,询问道: “我上次和你说了师娘的事情后,就没见过师娘几次,这次出来,大家都在,唯独师父和师娘没来,弄得梵姨也不来了。要是我继续装作不知道,师娘是不是就会跟着惊堂哥了?” 夜惊堂觉得云璃继续装傻,凝儿肯定会跟着他一起来,不过没来,他自然也不能怪云璃,对此道: “这是我的问题,这次走的急,没把话说通。等她以后想通了,自然就不会躲着了。” 折云璃摇头道:“我知道师娘的性子,脸皮薄,指望她想通,你还不如指望我想通。唉~以后要是我在跟前,师娘就不敢过来,时间一久,惊堂哥肯定嫌弃我。” “别瞎想,我怎么会嫌弃。你要是走了,你师娘才会说我不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多好……” 折云璃听到这里,目光动了动,询问道: “我倒是想一家人在一起,但以后得是个什么身份?总不能改口把惊堂哥叫后师爹吧?” 后师爹? 夜惊堂觉得这称呼挺离谱的,看着云璃的眼神儿,稍微琢磨: “那肯定不会,嗯……水儿和笨笨不也相处的挺好。” “那是因为惊堂哥把她们都祸祸了呀。” 折云璃凑近几分,仔细打量夜惊堂: “惊堂哥,你不会对我也有想法吧?” 夜惊堂和云璃相识这么久,起先真没往那方面想,但走到今天,说没点感情也是不可能的。见云璃询问,他做出开玩笑模样: “要是有,你怎么办?” ? 折云璃坐直些许,略微想了想,也看似开玩笑道: “这事儿你问我有什么用?你得问师父,然后下聘、提亲什么的,师父答应,我还能违背师命不成?师父不答应,我答应了也不算数,你说是不是?” 夜惊堂摇头一笑:“也对。行了,好好练功,这些回去再说。” 折云璃轻轻吸了口气,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了下来,开始认真跟着气息记住功法脉络。 沙沙沙~ 到了夜间,温度降低,窗外又传来绵绵细雨声。 男女在亮着灯火的房间里端坐,认真传着功法,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两刻钟。 折云璃天赋极高,记得非常快,不过还没把一张图的脉络完全记住,院子里便又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 夜惊堂睁开眼眸打量,可见笨笨又来到了门口。 不过与方才不一样的是,笨笨身上的侠女装束,换成了宋叔送来的柔雅长裙,刚刚洗漱过,脸颊还透着水润色泽,头发也只是盘在脑后,婉约知性,看起来没了女王爷的霸气,但女人味更添了几分。 发现他在教云璃功法,笨笨不出意外感觉到不平衡了,眼神微微眯了下,不过也没打扰,只是双臂环胸,站在门外眺望夜色。 在一张图教完后,折云璃睁开眼眸,发现女王爷在外面站着,就连忙站起身来: “我出去看看船来了没有,离人姐姐,你们先忙。” 东方离人听到声离人姐姐,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回应,等到云璃跑出院子后,才走进屋里,眼神微冷: “夜惊堂,你教云璃什么都不要,教本王就得寸进尺刁难提条件?” 夜惊堂瞧见笨笨准备侍寝的模样,态度自然非常好: “怎么会,我没说不教殿下,只是提了下上次的承诺罢了。殿下不当真我以后便不提了。” “哼~” 东方离人把门窗关上,来到夜惊堂身前,昂首挺胸: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既然以前答应过,又岂会言而无信。不过你这色胚占了便宜后,必须把九张图都教我,不许再提其他条件。” 夜惊堂把笨笨拉过来坐在腿上,认真点头: “好。” 东方离人得到承诺,也没再多说,任由夜惊堂把她公主抱起来,放到了屋里的床榻上,左右看了看,稍显紧张道: “本王……本王怎么配合你?” “放松就好,我又不吃人。” 夜惊堂眼角满是笑意,把笨笨摆成猫猫伸懒腰的姿势,而后便把裙子解开。 窸窸窣窣~ 很快线条完美的雪腻腰背,呈现在了烛光下。 东方离人抱着枕头趴着,腰下张力十足的曲线,便如同熟透了的大桃子,身前胖头龙压在被褥上,侧影堪称美的惊心动魄。 夜惊堂也并非猴急之人,只是坐在跟前,仔细欣赏眼前的完美艺术品。 在灿阳池初见时,他心惊肉跳,只觉冲击力惊人,而相识这么久,如今感觉依旧如此,甚至因为可以肆无忌惮赏月赏花,冲击力还更强了。 “呼……” 东方离人察觉到火辣辣的目光,往不该看的地方乱看,脸色已经完全红了,略微回眸: “要杀要剐你快点,有什么好看的?” “呵~” 夜惊堂在剥壳鸡蛋般白嫩的月亮上捏了捏,见笨笨轻咬下唇不说话,便倒在跟前,彼此四目相对: “我还是喜欢殿下桀骜不驯的样子,不凶我我都不习惯了。” “?” 东方离人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离谱要求,当下眼神一冷,略微起身,用胖头龙压住夜惊堂: “你再磨磨蹭蹭,信不信本王闷死你?” “呜~” 夜惊堂没法呼吸,自然也说不出话来,不过眉眼弯弯,看起来还颇为满意。 “你简直……” 东方离人拿这色胚也是没办法了,翻身骑在腰上,用胖头龙帮忙洗脸,而后又低头双唇相合。 滋滋~ 夜惊堂感受着笨笨的温柔呵护,手也在轻轻抚慰帮忙放松,渐渐两人都意乱神迷,沉浸在了温情之中…… …… 夜色渐深,楼外的擂台已经散场,三绝仙翁等江湖老辈也各自离去。 三层高楼中,宋驰和张横谷坐在茶桌两侧,面前摆着本册子,张横谷提笔书写,宋驰则蹙眉回忆: “对了,白鹤谷的郎东文,比惊堂说的要高半寸,其他倒是差不多,为人低调,名声也还行……” “郎东文身形倒是有点像,但十六年前,他在燕州那边游历,还给燕王当过一段时间门客,应该没时间行凶。” “也是……” 折云璃知道惊堂哥在干坏事,不想听房当苦主,便也跑到了茶厅里,眺望码头的同时,听着两个老辈商谈。 宋驰和张横谷,在江湖行走了半辈子,只要是有点名气的人物,无论是天南还是中原,基本上都见过。 但此时两人基本上把所有宗师往上的高手都数了一遍,连年龄范围都扩大了些,都没找到与夜惊堂推测完全符合的,一时间也陷入了疑惑。 而就在两个前辈慢慢分析之际,在窗口随意打量的折云璃,余光忽然发现,远处的房舍上方,有个影子略微探头,而后又迅速隐匿不见了踪迹。 ? 折云璃江湖经验已经非常老道,见此并未朝那边打量,而是不动声色转身,来到了茶案前,给张横谷抬手示意。 宋驰和张横谷都是老江湖,瞧见云璃动作,就知道有人暗中窥探,心头当即警觉起来,不过嘴上却照常说道: “夜色已深,张护法和折姑娘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明日再谈。” 张横谷点头答应,而后便带着云璃下楼,来到街面上,作势走向附近的一家客栈,沿途还在问些闲话: “你的婚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 折云璃在配合演戏,着实没想到张爷爷能问这个问题,她眼神忽闪回应: “这事得师父做主,我能考虑个什么……” “唉,你师父我也教过,要是有想法,你和我说,我照样能给你做主……” 张横谷说话之间,余光在街道两侧打量,但并未发现云璃所指的方向,有任何动静。 而宋驰在门口送完客后,看似回了屋,但暗中却悄然隐匿,无声自暗处跃上房顶,从后方往目标所在位置包抄。 不过片刻后,宋驰便来到了建筑群后方,借助街道上的微弱火光,很快就发现了一道人影,匍匐在房舍屋脊后,气息借雨声遮掩,几乎感觉不到,看起来武艺还不错。 宋驰暗中仔细打量,可见对方穿着寻常袍子,腰间有长条兵器,因为天黑看不出太多底细,便压身悄然接近。 但不曾想距离还有七八丈,趴在房顶的人影,便有所警觉,身形几乎瞬间弹起,右手往后一甩: 飒飒飒—— 宋驰反应极快,仅凭声音,就知道有数道暗器飞来,当即以千斤坠的功夫压身下沉,瞬间坠入房舍之中。 哗啦~ 而街面上的张横谷,实力较之八大魁肯定有差距,但内家顶尖宗师的水准还是有,在动静出现瞬间,便已经无风而起,犹如展翅游鹰落向房顶。 房顶上的人影,武艺算不错,但显然不是张横谷和宋驰的对手,在洒出暗器逼退宋驰同时,已经往侧面飞遁,速度瞬间爆发到极致。 嘭—— 但其显然不知道,在街上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爆发力远比这俩老辈要恐怖。 折云璃本身就天赋绝伦,已经快步入中游宗师,还有鸣龙图等天材地宝加持,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在两个长辈合围瞬间,折云璃不用任何指挥,就开始往东侧飞奔堵路,毕竟夜惊堂就在西边,对手往那边跑是找死。 眼见对方果然朝东边逃遁,折云璃大步如龙半途暴起,带起一声清脆刀鸣: 呛啷—— 五尺长刀划破雨幕,在灯火余晖中闪出一线银茫,眨眼已经到了人影近前! 铛—— 下一刻,夜空中便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爆响。 人影虽然反应及时,拔出佩剑格挡,但体魄强度差太多,哪怕云璃为了留活口没下杀手,依旧被势大力沉的一刀劈飞出去,尚未撞上房顶,就被紧随其后的张横谷,一把扣住后颈。 “留手!” 宋驰刚从破洞中飞出,听见对方的声音,明显一愣: “吴掌柜?” 折云璃行云流水落在房顶上,双手持和身高差不多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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