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个姨联手劝出去放炮仗了,不然菜估计会更多。 太后娘娘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是在场最高的,此时自然坐在了主位,保持着国泰民安的甜美笑容,心底却有点小紧张,毕竟屋子里一半都是夜惊堂媳妇。 女帝坐在太后右手边,可能是不想喧宾夺主破坏气氛,往日的闲散倒是收了几分,只是和太后说这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璇玑真人作为帝师,自然坐在太后左手边,仪态倒是有点不拘一格,手儿撑着侧脸,一直在凝儿和薛白锦身上打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梵青禾感觉这是大魏正邪双方对峙,都不敢往妖女跟前凑,孤零零坐在了中间位置,把鸟鸟放在了身侧的座位上,当挡箭牌。 三娘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以夜惊堂媳妇自居,并未没坐下,转着圈儿给贵客倒酒。 骆凝其实也想摆出大妇风范,但原配在跟前,女皇帝在对面,待会徒弟还得做下席,她是动都不敢动,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做出少言寡语的清冷女侠模样。 薛白锦最为特别,不苟言笑望着面前的酒杯,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但心理路程估摸是: 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赶快结束吧,累了…… 踏踏踏~ 很快,夜惊堂带着小云璃,从外面走了进来。 夜惊堂看了桌子上就坐的六个女子,心头压力也上来了,很自觉的和云璃一起坐在了门口处,含笑招呼: “三娘,过来坐下吧。” 裴湘君这才在夜惊堂身边落座,本想说两句吉利话,但朝廷三人组和平天教三人组隔桌相望,局面和两国谈判似得,真不知道怎么起口。 夜惊堂自己拉来的人,这时候再如履薄冰也得热场,当下先行抬起酒杯: “四月份进京,不知不觉就年关了,又大了一岁。这些时日以来,多谢各位的照顾和帮扶,如果没有各位,我也没有今天……” 女帝见夜惊堂自说自话,气氛确实有点冷,想想还是把对薛白锦的事压在了脑后,露出笑容调侃道: “你不说还好,说起来觉得是真快,这才多久,在坐八个姑娘,三个都成了你红颜知己……” ?! 此言一出,在坐除开薛白锦,几乎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连夜惊堂都噎住了。 骆凝怕女帝不清楚内情,不小心说漏嘴,顿时坐直了几分。但她还没来得及给小贼使眼色,就听见一声: “不是不是,我和惊堂哥没关系……” ??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同鸟鸟都跟着转头,望向了脸色发红的荷包蛋。 折云璃本来在当乖乖小姐来着,本来也没想说话,对面的女皇帝忽然来句‘三个红颜知己’,着实把她惊到了。 毕竟在坐桌子上八个女子,首先太后不可能是红颜知己,陆姨是长辈,显然也不可能,师父师娘就不用说了,女皇帝想来也不会调侃自己,这就去了五个。 而剩下三人,就只剩她、裴姨、梵姨了,梵姨私底下有没有和惊堂哥郎情妾意她不清楚,但她显然没有呀。 折云璃估摸女皇帝,是看她和惊堂哥年龄相仿、郎才女貌很般配,给误会了,脸色涨红解释: “我和惊堂哥就是寻常朋友,姐姐别误会……” “……” 女帝着实没料到,一句话出去,能把屋里年龄最小的妮子炸出来。 真不是,不应该茫然吗? 这慌里慌张脸色通红什么意思…… 女帝有些好笑,也不好挨个点名,见云璃小丫头接话了,便顺着话道: “哦?是吗,那是我看走眼了?” “我天赋平平,哪里配得上惊堂哥,嘿嘿……” 折云璃根本不敢当着师父师娘面聊这些,很是乖巧的笑了下,而后便端起酒杯岔开话题: “今天惊堂哥生辰,咱们敬惊堂哥一杯吧。” 夜惊堂听见云璃自谦,也不好说云璃配得上,当下也是端起酒杯: “我不到二十,过什么寿,还是直接过年吧。来来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太后娘娘、梵青禾、三娘、凝儿、水儿见此都端起了酒杯。 女帝也没再调侃,端起酒杯望向对面的薛白锦。 薛白锦来都来了,自然不会摆谱,只是和少言寡语的腼腆女子般,端起酒杯站起了身。 叮~ 灯笼烛台的光芒下,九只酒杯彼此触碰,各色裙摆罗裙,把抬起的翅膀都给盖住了。 在隔壁吃年夜的萍儿、秀荷、红玉等丫鬟,也彼此碰杯,而白墙青瓦之外,也绽放开了满天绚烂烟火。 嗙嗙—— 随着随着一杯酒下肚,气血上涌,方才的尴尬气氛,明显缓解了几分,屋里陆续响起言语: “嘶~这酒好烈呀!陆姨,这是什么酒?” “烈女愁,江湖又号仙人跪。” “怎么喝这个……妖女,酒是你换的?” “过年开心吗,喝其他的没劲儿。” “呵~那今天看来还是生死局,不知道薛姑娘酒量如何……” “哼……” “云璃,你还喝?想睡到正月十五?” “惊堂,你也少喝点,别……唉……” “呵呵……” “叽……” …… 第三十七章 跨年 咚咚锵—— 舞龙舞狮队伍经过天水桥头,张夫人和裴洛,乃至杨朝陈彪等人,都身着新衣站在街边乐呵呵看热闹。 距离裴家大宅不远的夜国公府内,同样挂满了大红灯笼,沿河的角落上都是灯火通明,但内部却稍显冷清,只有几个负责收拾搭理的丫鬟,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夜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弄这么大一栋宅子,一年到头让我们住,唉……” …… 西宅的梅花院内,灯笼照亮了十字步道,三娘和夜惊堂都不在,门窗都关着,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东方离人悄然越过围墙,落在满院寒梅之间,脸颊上带着一抹酒后酡红,胸前的胖头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白发谛听孟姣寸步不离跟在身后,见靖王宴后散个步,都散到这里来了,心头也明白意思,微微欠身道: “卑职在外面等候,殿下有需要随时传唤。” 话落便悄然退到了院外。 今天除夕夜,东方离人代替姐姐,主持了东方氏宗族的宴会,虽然东方氏庶出的郡王、公主等挺多,席间也算热闹,但东方离人最亲近的人皆不在身边,难免还是有些孤单和失落。 东方离人独自站在院中欣赏了片刻梅花,又推开主屋房门,来了右侧的书房里。 书房中物件挺多,太后、师父、她的画,其他姑娘送的小摆件等等,笔山旁还挂着只笔,从上面的诗句来看,是华青芷送的。 这色胚,竟然挂桌子上,心底也有想法不成…… 东方离人无声琢磨片刻,又转悠到了左侧的睡房。 睡房十分整洁,里面也没太多物件,以至于睡四个姑娘都不挤的八步床,看起来非常醒目。 东方离人打量几眼后,来到床前坐下,看着窗纸上灯笼的光线,外面的烟花爆竹声隐隐传来,倒是给了她一种古怪感觉,嗯…… 洞房花烛夜? 东方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但端坐在夜惊堂的床铺上,听着外面烟花爆竹的喜庆气氛,确实有点等着新郎进屋的感觉。 可惜,新郎也不知道正在哪儿快活,再紧张也不会来…… 东方离人端坐片刻后,稍显无趣,又躺在了枕头上,双臂环胸望着窗纸,也不知是不是在幻想婚后独守空闺的处境,正瞎琢磨间,忽然发现床头处有个小抽屉。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顺手把抽屉拉开,可见里面东西还挺多,几本打发时间的闲书,她亲手画的小册子,簪子、红手绢等等,看起来都是姑娘送的东西。 东方离人本来想拿出小册子翻看,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把里面的红手绢拿出来打量。 布料是江州贡料,整体纯红,没有任何绣纹,似乎是姐姐平时用的款式…… ? 东方离人心头稍显疑惑,不明白姐姐的手绢,怎么会在夜惊堂都屋里,她想了想,还坐起身来,对着光线仔细检查有没有落红之类的。 但手绢很干净,并无特别之处。 东方离人研究片刻,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便先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又把小册子拿了起来。 装裱精美的小册子,虽然纸张光洁如新,但细微处还是能发现时常翻阅观摩的折痕,看起来没少抱着看。 东方离人靠在枕头上,左右瞄了瞄,暗暗寻思——这色胚,不会在和姑娘行房的时候,拿着本王赐的画助兴吧…… 估计是,不然怎么会藏在这里…… 倒是必须得问问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困意逐渐袭来,东方离人缓缓闭上了眸子…… …… 于此同时,崖州旌节城。 旌节城是崖州首府,城外便是绵延十余里的峡谷,地势如同天人一剑横断山峦,两岸皆为险峰绝壁,只有源自天琅湖的清江,从峡谷间横穿而过。 难以跨越的天险地势,让天门峡成为了南北两朝共同的国门,峡谷南侧是大魏,而北侧就是北梁,而南朝历代国君北伐,大本营都在旌节城,为此旌节城也有了‘陪都’之称。 来大魏朝见女帝的使队,往北折返是逆流而上,速度要比来时慢些,加之随行人员太多,走了大半个月,此时才堪堪抵达两朝关口。 侍郎李嗣在云安赔了夫人又折兵,显然没在大魏过年的念头,饶是在旌节城坐镇的镇国公王寅亲自挽留,也没有在此地落脚,硬是压在除夕夜的子时之前,带着船队驶过了峡谷间的漫长水道。 随行十余艘船,因为没有再携带学子,比来时要空旷许多。 换上新衣的华青芷,坐在轮椅上,被丫鬟绿珠推到了甲板后方,望向了南方逐渐远去的灯火,眼底生出了几分不舍。 不舍并非牵挂某个人,而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向江湖女子一样自由自在,现在的回眸,很可能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眺望南朝大地。 在南朝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给她留下美好影响的人很多: 温柔大方,和她偷偷讲些女儿家私房话的王夫人。 医者仁心,并不因为她是北梁人就区别对待的王神医。 傲气凌人,却又满腹真才实学的女王爷。 以及那俊美无双、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优点根本说不完的夜公子…… 如今一回去,这些人都成了彼此无仇无怨的敌人,哪怕双方都不想,大势裹挟之下,也可能发展成兵戎相见,甚至你死我活的局面。 华青芷是北梁人,爷爷是太师,肯定心向北朝;但若是有朝一日,北梁破关打到了南方,夜公子怎么办?女王爷怎么办?那些对她很好的云州百姓又怎么办? 而若是希望南朝一切安好,夜公子那等惊世之才,万一带着大军打到了燕京城下,她又该怎么办? 当个不知亡国恨的可耻女人,去巴结夜公子保全一家老小? 还是贞烈到底,巾帼不让须眉以死殉国? 峡谷内寒风猎猎,华青芷久久未曾回神。 绿珠吹着寒风站在背后,见小姐手里握匕首青鹤,已经出神良久,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回去吧。人生聚散终有时,你才十几岁,往后路长着呢,等过两年腿完全好了,大不了把家里生意揽下来,跑去南朝做生意,这样不久能再见到夜公子了……” 华青芷凝望着远方逐渐消失的城池,摇头一笑: “再见夜公子,不是大魏打到了燕京,就是他被抓到了燕京,与其如此,倒不如此生再也不见。” 绿珠见过夜惊堂后,便觉得这世上能与其抗衡的男子基本没有,往后两朝真要打仗,十有八九是夜惊堂打过来。 但这些想法,说出来恐怕又得被小姐敲脑壳,绿珠暗暗叹了声,推着华青芷往回走: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夜公子去江州那么久,现在不知道回云安城没有,要是回去了,发现小姐不在,应该也站在屋檐下挂念小姐吧……” “他该挂念靖王,我有什么好挂念的。” “这可说不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还聪明绝顶,世上哪有男子不心动……” “呵~……” 华青芷摇头一笑,回头又看了南方一眼后,终是压下了万千杂念,随着船只,驶入了峡谷尽头的巍峨关门。 咕噜咕噜…… …… 江州城。 夜色渐深,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江州城,又再度热闹起来,吃完年夜饭的男男女女重新走上街头,欣赏起了舞龙舞狮与花灯。 镖局后方的大宅内,酒局尚未结束,但气氛已经从最开始的稍显拘谨,变成了现在的一言难尽。 屋檐下,夜惊堂面色微醺,站在餐厅门外醒着酒,小云璃也是醉醺醺的,右手夹着鸟鸟,左手拉着他的袖子,在身侧晃晃悠悠: “惊堂哥,走,咱们……嗯……去放炮仗……” 夜惊堂扶着云璃肩膀,以免她摔倒,目光则放在屋里,想开口喊散场,却又不太敢插嘴。 餐厅内,原本八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基本上都已经喝的晕头转向。 太后娘娘酒量一般,此时已经离席,靠在了茶榻上小息。 梵青禾和璇玑真人坐在一桌,免不了被猛灌,已经趴在了桌上,从桌子侧面能看到饱满团儿悬着,微微起伏。 三娘酒量挺好,但再好也架不住烈女愁,此时晕乎乎的靠在了凝儿肩头。 凝儿平时滴酒不沾,今天也没喝多少,倒是没醉,一直在拉薛白锦的袖子。 而薛白锦和女帝,无论是武艺还是酒量都不低,到现在硬是没分出胜负。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水儿,还跑到了两人中间坐着,帮忙给两人倒酒热场。 女帝酒量虽然不俗,但喝了这么多,脸颊上也显出了一抹妖娆酡红,单手撑着侧脸,见薛白锦不认怂,她便也不停杯。 薛白锦表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女帝敢端杯她就敢接,一副既分胜负、也分生死的架势。 夜惊堂本来该坐旁边陪着喝,但几轮下来就发现不对劲了——照这么个喝法,很可能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有了八个媳妇。 凝儿也怕白锦和女帝杠上,两人喝醉酒闹出事,便让他先出来醒醒酒,免得到时候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夜惊堂在外面吹了片刻冷风,脑子确实清醒了几分,见钰虎和冰坨坨谁也不服谁,便上前道: “好啦好啦,太后娘娘还得回国公府吃饭,再耽搁一会就明年了,要不我陪你们一人喝一杯,剩下的酒存着,下次再继续?” 璇玑真人可能也是喝得有点飘,夜惊堂站在背后,便往后靠在夜惊堂身上,把酒杯递给夜惊堂: “给。” 好在屋里的人都喝懵,倒是没人注意到。 女帝可不想先认怂,为此看向了薛白锦: “这得看薛姑娘意思。” 薛白锦也不想认怂,但旁边还坐着媳妇,骆凝连忙就打圆场道: “好啦,酒不在多,到位就行了,白锦明天还有事,我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失陪了。” 薛白锦被骆凝往起拉,自然也不多说了,不过起身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云璃送我就行了,你帮忙收拾下,别让三娘一个人忙活。” 骆凝听得出来白锦是给她机会,让她留下来睡觉觉什么的,眼神有点古怪,嘴上倒也没拒绝,只是把薛白锦送到门口,让云璃扶着。 云璃年纪尚小,本就没啥酒量,整个人都是懵的,直接抱住薛白锦的腰,脸埋在了怀里: “呜呜……师父腰好细……” 夜惊堂都不知说什么好,上前道: “要不就在这里休息?这里房间挺多……” 薛白锦武圣的实力,怎么可能被几杯酒灌倒,搂着调皮徒弟往外走去: “无妨,你忙你的吧,来日再会。” 夜惊堂确实有点不放心,还是跟着送出门,又让鸟鸟陪着两人去客栈,而后才回到了院内。 太后娘娘已经被叫醒过来,因为还得赶第二场,脑子倒是挺清醒,见夜惊堂回来,便上前道: “本宫先回国公府了。听钰虎说,你明天就得回云安是吧?” 夜惊堂点头道:“西北那边有消息,得尽快赶过去,应该也忙不了多久,最多二月份就回来了。” 夜惊堂要去办正事,太后娘娘这次是没法再跟着了,心头很是不舍,回头看了看后,又做出要嘱咐事情的模样,带着夜惊堂来到院外的拐角隐蔽。 夜惊堂正想安慰两句,却见太后娘娘回身踮起了脚尖,在他唇上啵了下,杏眸目不转睛望着他: “本宫这次不好陪着,你过去要多注意才是,别再和上次那样不顾惜身体了。你要是平安回来,本宫……嗯……到时候……” 夜惊堂看太后娘娘表情,就明白了意思,低头凑到耳边: “和书上写的一样,你在福寿宫休息,我忽然闯进来,你想叫人,我怕你走漏风声,就生米煮成……” “啐!” 太后娘娘是这么想的,但终究没说出口,见夜惊堂敢主动提,她顿时恼了,抬手在胸口轻锤了下。 咚~ 因为院子里还有人,太后娘娘也不敢太放肆,锤完之后,又环住脖子狠狠啵了口,而后便整理衣襟,转头往外走去: “本宫等你回来,你要是敢出事儿……” “放心,我恨不得天天待京城,等忙完第一时间就回来。” 夜惊堂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 “钰虎说要带兵去旌节城,你回京城要是等着着急,也可以一起过去嘛。旌节城离天琅湖不算远,我来回复命的时候,探望也方便。” 太后娘娘也不清楚钰虎会怎么安排,对此道: “明天再说吧。嗯……” 一想到个把月不能见面,太后确实舍不得,又走了回来,抱住夜惊堂,抬眼仔细打量,那眼神似乎是想把夜惊堂的容貌刻进骨头里。 夜惊堂面对依依不舍的暖手宝,心也快化了,见四下无人,便双手搂住小腰,抱起来转了一圈儿: “说好的要带你走遍水儿走过的地方,我就肯定会做到。等这事忙完,我带你去沙州看月牙湖,梁王世子和太后最后长相厮守的地方,怎么样?” 太后娘娘听见这许诺,心底的不舍便烟消云散,眼神欣喜: “就我们两个人?” “呃……” “好啦,知道你现在说不准,本宫又不贪心,去多少人都可以,只要把本宫带着就行了。” 太后娘娘抱住夜惊堂的脖子,虽然双脚悬空看起来有点怪,但夜惊堂抱得很稳当,倒也没什么不舒适。 再缠绵良久后,眼看时间太长,院子里都要起疑了,太后娘娘才念念不舍落下来,恢复了端庄娴静的神色,回头道: “红玉,回府了。” “好的娘娘。” 夜惊堂送太后娘娘走出大门,便瞧见身着大红裙子的钰虎,已经坐在了车厢里,挑起帘子对他摆手道: “行了,别耽搁时间,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返京,别起晚了。” 夜惊堂肯定是骑着胭脂虎,和钰虎两人一马飞速折返,自然也没必要说什么道别之语,只是关切道: “你没喝多吧?确定不要我送?” 女帝放下帘子,随口道:“薛姑娘都稳稳当当,本姑娘又岂会有问题,走了。” 咯吱咯吱…… 马车缓缓驶离,前往了东城的国公府。 夜惊堂终究不太放心,虽然没有跟着,但依旧来到了高处,目送马车驶过繁华街道。 直至秦国公府的人来迎接了,夜惊堂才移开目光,望向了云安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笨笨在做什么,一个人过年肯定闷闷不乐…… 不过不要紧,再过两天就回去了…… 夜惊堂想到独守空闺的大笨笨,便有了些归心似箭之感,眼见要到子时了,也没耽搁,飞身回到了院子里。 …… 酒宴过后,餐厅里难免有点乱,萍儿和秀荷正在收拾,而凝儿则扶着三娘回屋了,水儿看起来也跟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把梵青禾留在客厅里。 夜惊堂回到餐厅,瞧见被水儿猛灌的梵姑娘,靠在茶榻上歇息,不免疑惑道: “怎么不送梵姑娘回房?” 秀荷回应道:“陆仙子说,让公子亲自送,免得梵姑娘觉得被冷落了。” “……” 夜惊堂微微颔首,觉得水儿想的还挺周到,当下先帮秀荷一起收拾了碗筷,嘱咐她们早点休息后,才来到茶榻前,横抱起了梵青禾。 梵青禾说好了戒酒,但架不住灌,今天确实是喝醉了,察觉被抱着,晕乎乎睁开眸子望了下,又闭上了眸子,呢喃道: “你……不行……” 我不行?! 夜惊堂本来还没歪心思的,听到这话不开心了,抱着梵姑娘走到水儿落脚的房间,蹙眉道: “梵姑娘,你说谁不行?” “不是……喔……” …… 夜惊堂其实明白意思,也没趁着醉酒胡来,把梵姑娘放在床铺上后,又帮忙褪去了鞋子,把被子盖好。 梵青禾潜意识里还能察觉处境,一直在微微扭动躲闪,直到被子盖好了,夜惊堂有离开的迹象,才安静下来。 不过很快,梵青禾眉宇间又流露出一抹疑惑,看起来意思像是——有便宜不占,他什么意思? 夜惊堂看着梵青禾茫然的表情,心底着实好笑,想想还是如其所愿,低头在红唇上啵了口,而后便合上幔帐,悄然出了房门。 忙活一天,宅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城内时而响起的烟花爆竹声。 “呼……” 夜惊堂站在门前轻轻舒了口气,左右打量,见云璃把他的鸟鸟也拐走了,便没有在停留,稍作洗漱后,来到了三娘的院子里。 三娘居住的主屋,空间比其他房间要大,此时里面亮着灯火,但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夜惊堂来到门前侧耳倾听,能听到三道呼吸声,还以为媳妇喝醉后睡着了,便推开房门,往里屋查看。 珠帘隔断的里间灯火通明,幔帐放了下来,光线在外面倒是看不到里面的影子,但可以确定三个人都躺在里面。 夜惊堂怕把喝醉酒的媳妇吵醒,脚步声很轻微,来到幔帐外,本来想抬手挑开帐子瞄下。 但让他没想到,他手刚抬起来,一只纤纤玉手就从幔帐间探出,和妖狐俘获书生似得,直接抓住手腕,把他拽进了幔帐里。 幔帐之间,三娘身着布料柔滑的黑色睡裙,玲珑曼妙的轮廓若隐若现,手儿撑着侧脸望着他。 水儿白衣如雪,脸颊带着三分酡红,看起来如同贪杯的冰山仙子,眼底带着玩味笑意。 凝儿则躺在中间,还被三娘、水儿摁着双手,看样子是不让她跑,为此脸颊冷冰冰的,一副‘我才不是自愿的’的小模样。 扑通~ 夜惊堂被拉得身体失衡,倒在了三人身上,三娘还很贴心微微挺胸接了他一下,淡淡女儿香扑面,连酒意都给彻底弄醒了。 夜惊堂用手撑起身,但床铺不大也没地方躺,便让水儿把腿收起来给他腾出坐的地儿,明知故问道: “这是做什么?给我过年?” 璇玑真人挑了挑眉毛:“今天你生辰,外加过年,答应好的大礼,自然要兑现……” 骆凝扭开手腕:“要送礼你自己送,把我拉着作甚?” 三娘见此把手松开: “那行,你先去偏房歇息?” “……” 骆凝眨了眨眸子,也不多说,起身就要走。 夜惊堂摇头轻笑,把凝儿抱着靠在了自己胸口,勉强挤进了中间: “唉,过年一起说说话罢了,又不做别的。” “你说这种话,哪次当真了?” “下次……” “哈?” “呵呵……” “你!唉……我自己脱……” “这才对嘛……” …… 窃窃私语从房间里传出,又化为呢喃哼唧,继而是颇具节奏韵律的节拍声。 随着子时一到,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江州城,又忽然间响起满城烟火。 新一年的正月初一,在此刻悄然而至,虽然尚处寒冬,但无论屋里还是屋外,似乎都多了一抹别样的春意…… 第三十八章 一路向北 正月初一,天色微明。 夜惊堂站在衣柜前,对着镜子,穿上了素洁黑袍,长发以发带束起,云璃送的胖头鸟玉佩挂在腰带上,腰后则挂上了黑布包裹的螭龙刀和佩剑。 收拾完后,他转身挑开帘子看了眼。 三娘睡在最里侧,作为昨天的主力,骑马猫猫伸懒腰自己喂什么的来了好几遍,累的不轻,此时脸颊上依旧带着一抹酡红。 水儿则抱着凝儿熟睡,虽然两人被欺负的比较少,两个人加起来战斗力都比不过三娘,门当户对叠罗汉一起折腾,基本上是大水淹龙王,都精疲力尽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此行前往西北,他得骑着宝马火速赶过去,三娘可能会以开堂口的名义去关外,梵青禾也得回冬冥部,但马再快也跟不上胭脂虎,抵达时间恐怕会慢好些天。 算起来又是十天半月没法见面,夜惊堂心底难免不舍,但年关过已过,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摆在面前,只有尽快办完,才能落得真正清闲。 为此夜惊堂注视良久后,终是压下了对温柔乡的留恋,悄悄附身在凝儿和水水额头上啵了下,又探身在三娘唇上轻点,再度捏了捏大西瓜,而后才把幔帐合上,悄然出了门。 外面天蒙蒙亮,虽然景色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但时间来到正月,总感觉春天到了,好似连墙外的柳枝都多了一抹绿意。 夜惊堂回到房间中,取来了鸣龙枪,用黑布包好扛在肩膀上,左右打量,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鸟鸟呢…… 夜惊堂轻拍额头,觉得温柔乡确实是英雄冢,自己竟然都成了见色忘鸟之徒,如此想着,尚未走出侧门,忽然听见游廊里传来脚步声。 踏踏~ 回头看去,打扮成异域美人的梵青禾,肩膀上挂着包裹,从后院里小跑出来,睡眼惺忪揉着眉心,看起来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梵青禾快步来到跟前,开口道: “你要去天琅湖是吧?怎么不叫我?” 夜惊堂回过身来,稍显无奈道: “雪湖花好像开了,得尽快过去。我要送钰虎回京城,胭脂虎就一匹,带两人还能保证速度,三个人就真不好走了。你先在镖局歇息,三娘会准备尽快出发,到时候你和三娘一起去关外……” 梵青禾是冬冥部的族长,雪湖花这么大的事情,哪里待得住,但短时间能从东南杀到大西北的,也就女帝那匹马王,她确实不好凑一起,在马背上叠罗汉。 梵青禾思索了下,伸出手来: “把你腰牌给我,我走驿站,沿途换马,从这里到黑石关,也用不了多少天。” 夜惊堂明白梵青禾是想走驿站千里加急的通道回去,这个法子倒是快,但以梵青禾的性子,肯定吃喝都在马上,沿途不眠不休,太熬人,他皱眉道: “你就和三娘一起走,也慢不了几天,我过去还得搜集情报,不用这么着急。” “我和三娘一起走驿道不就行了,三娘肯定也着急。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老江湖,自己有分寸。” 梵青禾说话间,在夜惊堂腰间摸索起腰牌。 夜惊堂青禾和三娘一起走驿道,路上有个照应,倒是放心了些,略微斟酌,还是把黑衙指挥使的腰牌取出来,放到梵青禾手里: “对了,昨天梵姑娘喝醉了,我抱你进屋,你非得要我亲一口,才让我走……” “哈?” 梵青禾本来有点精神不振的,听见这话顿时清醒了,抬眼望向夜惊堂,看眼神是在分辨他是不是开玩笑。 夜惊堂做出童叟无欺的模样,笑道: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免得你想起什么,又误会我。” ? 梵青禾感觉夜惊堂在说真话,心底自然慌了,脸色涨红,却故作镇定询问: “那你……你亲了没有?”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自明。 ? 梵青禾嘴唇微动,无地自容之下,想扭头就跑,但心头气不过,又转身把夜惊堂往外推: “你怎么能这样?我酒后胡言乱语,你该君子一点吗,我让亲你就亲?你走走走……” 夜惊堂被推出后门,满眼都是笑意,还想回头摆手道别,结果满心窘迫的梵青禾,直接把后门关上了,还插上了门拴。 咔哒~ 夜惊堂见此暗暗摇头,隔着墙道: “我走了,路上小心点。” “知道,你也小心点……妖女!你死了没,给我出来……” 声音渐行渐远。 夜惊堂估计梵姑娘是要找水儿算账,而后又戒酒了。 在围墙外聆听片刻后,夜惊堂才轻叹一声,扛着鸣龙枪,迎着正月的晨曦走向了城东。 …… 东湖湾,国公府。 天色刚亮不久,大年初一起的都晚,府上依旧是静悄悄的,看不到几个人影。 国公府的侧门外,停着一匹身如火炭的烈马,吐息粗重如龙蟒,却又很温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帝身着艳丽红裙,腰后悬着一刀一剑,因为身材很高,整体透着几分凌厉感,气质不像是女侠,而像是常年位居山巅的绝世女宗师。 太后娘娘常年晚睡晚起,这个点正常应该还在被窝里,不过今天还是起了个大早,双手叠在腰间,端端正正站在门前,柔声嘱咐: “出门在外,路上可要当心点……” 女帝虽然觉得这番叮嘱女儿般的话语很温馨,但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点头,毕竟她和夜惊堂走一起,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失手把外人打死。 “我自有分寸,太后先回去吧,过几天就要登船返京了,路上也不要胡思乱想,等到了京城,我会去旌节城巡边,到时候把太后也接过来。” “……” 太后娘娘正发愁怎么提这事儿,见女帝自己开口,心中自然窃喜,抿了抿嘴道: “本宫和爹爹大哥叮嘱一声,让他们近几月甲不离身加紧战备,圣上若是有需要,只需一声令下,东南水师便能即刻拔营北伐……” 这些事情,女帝会亲自和秦国公沟通,哪需要太后去提醒,不过太后有这个心,她还是轻轻颔首。 两人闲谈不过几句,街道上就出现一道人影。 夜惊堂扛着大枪,在建筑群间起落,落在了国公府外的街面上,遥遥便开口招呼: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大早上出门送行,就是为了看夜惊堂一眼,此时见着人了,她反倒不好当着女帝面说什么了,只是微微颔首: “夜惊堂,路上你可切记注意安全,若是出了半点闪失,本宫唯你试问。” 夜惊堂把鸣龙枪挂在了马侧,拱手道: “明白,娘娘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即可。” 太后娘娘也不好多说,看了两人一眼后,便带着红玉进入了门廊。 夜惊堂目送太后娘娘远去,才回过身来: “走吧。” 女帝腰间挂着一刀一剑,和夜惊堂装备一样,站在跟前倒还真有种天生一对儿的感觉,她扫了眼马鞍: “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夜惊堂身为男子,坐前面被姑娘抱着算怎么回事?当下翻身而起坐在马鞍上,拍了拍身前: “来。” 女帝倒也不扭捏,把腰后兵器取下,挂在了烈马侧面,而后轻轻跃起,侧坐在了马背上,自然而然把夜惊堂当成了靠背: “驾~” 蹄哒蹄哒~ 炭红烈马当即在街上小跑起来。 夜惊堂温香软玉在怀,姑娘不拘谨,他倒是拘谨起来了,手都不知道朝哪里放。见钰虎出远门还穿骑马不方便的长裙,他询问道: “穿这裙子不方便,路上一直侧坐很累,要不要先回去换件衣裳?” “不用,习惯了,穿裙子凉快。” 凉快? 夜惊堂略微琢磨,偏头看向钰虎裙摆下的白皙脚踝: “你不会又没穿裤子吧?” 女帝眨了眨眸子,回过头来: “你猜?” 夜惊堂感觉钰虎干得出真空和他出门乱跑的事儿,为了打消猜疑,用手在臀侧按了下感觉——嗯,有蝴蝶结,还是穿了小裤裤…… 啪~ 女帝在夜惊堂手背上拍了下,双眸微眯: “你手往哪儿放呢?” 夜惊堂也没乱摸,只是侧面摁了下罢了,当下迅速收手,把裙摆拉紧用腿夹住,以免跑快了走光: “好啦,走吧。” “哼……” 胭脂虎是女帝的御马,世间仅此一匹,无论耐力速度都皆非凡品,两人闲聊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飞驰出了城门,来到了东陵港附近。 大年初一,基本上不会有人远行,走亲戚串门都不到时候,渡口自然没什么人。 夜惊堂在渡口外放慢马速,抬眼便瞧见集市客栈的门外,停着两匹马,薛白锦往马侧放着兵器,睡眼惺忪的小云璃,则抱着同样犯困的鸟鸟,站在旁边说着些什么。 马蹄声传入集市,客栈外的薛白锦回过了头,发现马上的女帝后,也没说话,直接转身进入了客栈。 小云璃瞧见夜惊堂准备出门,眼底稍显意外,但女皇帝在马背上,她也不好往过凑,只是抬手招了招: “惊堂哥~你去哪儿?” 夜惊堂勾手示意鸟鸟过来,同时回应道: “我去西北一趟,你早点回去,到时候和三娘她们一起。” “哦,惊堂哥慢点。” …… 鸟鸟晚上不睡觉,早上正是犯困的时候,飞到跟前连叽都没叽,便一头钻进了马侧行囊里没了动静,突出一个自律。 夜惊堂摇头笑了下,挥手示意云璃回客栈后,才驾马顺着江州的广袤大地,往中原行去。 蹄哒蹄哒…… 马蹄声奔腾如雷,飞驰过田野间的笔直官道。 女帝靠在怀里,寒风吹起了墨黑秀发,抚慰着夜惊堂的脸颊。 可能是自幼身居高位,第一次体会到江湖人浪迹天涯的自由自在,女帝眼底还多了几分感触,连话都不说了,只是安静体会着专属于江湖人的风与自由。 夜惊堂坐在背后,因为钰虎比较高,下巴基本上是枕在肩头,本来也在欣赏风景。 但走了一截,便发现钰虎的衣领并不是非常贴身。 从正上方往下瞄,能看到领口有条小缝,里面满是白皙柔腻。 马匹奔波,丰腴衣襟也在很有节奏的摇啊摇…… ? 夜惊堂不想暗中占便宜,但荒郊野外软玉在怀,他能注意啥?走了一截后,觉得不合适,就从马侧取来披风,盖在了钰虎身前: “天气冷,别着凉了。” 女帝回过神来,把披风收拢了几分,赞许道: “你还挺贴心,怪不得骗了那么多姑娘。” “唉,怎么能说骗……” “你平时和姑娘一起骑马,都说些什么?还是光动手动脚了?” “大马路上,我怎么可能轻薄女子,就是讲些江湖事。” “什么江湖事,说来听听。” “嗯……就是我小时候走江湖的经历,记得有次去沙州,遇到个洪山女寨主,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标准的西北老爷们长相……” 蹄哒蹄哒…… 两人一马,在平原上渐行渐远,那一袭夺目红裙所过之处,好似连阳光都多了几分春日的明媚…… …… …… 黑市关外,一座无名小镇。 正月时分,荒原上依旧吹着猎猎寒风,大雪封路外加年关,原本的商道上鸟兽禁绝,连镇子上也少见人影。 铺天盖地的风雪之下,曹阿宁裹着披风斗笠,在镇子一间茶肆外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镇外的风雪。 曹阿宁被夜惊堂吓出心里阴影投诚后,和关内的接头人,便是梁王麾下的黑旗帮首脑胡延敬。 上次归来后,因为出去六个只回来三个,还发现了海帮枭雄田无量的踪迹,左贤王并未追究他们责任,但曹阿宁等人依旧处于审查阶段,并没有让他们去西北都护府,而是留在平夷城,负责西海各部的情报工作。 没法去西海都护府,自然就没法调查雪湖林的情况,曹阿宁这些天基本上就是在平夷城闲着干着急,今天收到消息,说黑旗帮商队会途径此地,曹阿宁便在这里等着,想询问下朝廷的动向,看看夜大阎王有什么安排。 在风雪中驻足良久,镇外雪原上出现了一只商队和马铃铛声。 叮铃叮铃—— 商队有十余辆大车,在雪地中艰难前行,为首是十余个携带兵刃的武夫,胡延敬走在最前,裹着羊皮袄,脸也用毡帽包了起来。 曹阿宁瞧见此景,便搓手哈着寒气,快步来到镇子口: “老胡,你狗日的怎么才来?还有不是小商队吗?怎么来了十几辆车……” 坐在马上的胡延敬,看了曹阿宁几眼后,并未说话,而是驱马退到了旁边。 跟着后方押车的十余名车夫,也同一时间翻身下地,来到雪地间躬身静立。 曹阿宁瞧见这场面,本来以为夜大阎王到了,等发现静立人影中有几个熟悉的老暗卫统领,脸色便猝然一白,看脚步是想跑,但又没敢动。 咯吱咯吱~ 一架马车,碾过雪地缓缓来到了曹阿宁面前,暗卫上前恭敬掀起车帘,在外面驻足的十余人,齐齐拱手: “曹公!” ?! 曹阿宁听见声音如遭雷击,都没敢往马车里看,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底: “孩儿拜见义父!” 马车上,身着大红袍子的曹公公,头上带着纱帽,在车厢内盘坐,原本满是褶子的容颜,恢复了紧致,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出头稍显阴厉的中年人。 虽然仪态一丝不苟,也没露出什么凶戾之气,但作为从开国服侍天子到十年前的大魏‘九千岁’,还是让瞧见之人产生了几分不寒而粟之感。 “阿宁,过来。” 曹阿宁身为义子,很了解义父的性格,他背叛了东方氏,只要义父出来,那肯定是要清理门户的,此时人都已经懵了。 听见呼唤,曹阿宁跪着走到马车前,以头触底道: “孩儿知罪,孩儿已经痛改前非,近几月都在帮夜国公……” 曹公公出来后,已经从靖王哪里知道了情况,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平静询问: “雪湖林,情况如何了?” “呃……” 曹阿宁跪在地上,心底是真怕义父随意一抬手,就给他开个脑洞,紧张的有点语无伦次,稍加整理思绪后,才回应道: “我从云安全身而退,左贤王应该起了疑,没让我回西海都护府。不过这些天我四处调查,已经确定雪湖花开了,北梁人正在从湖面上把雪湖花运回湖东道……” “可查到今年有多少收成?” “不清楚。雪湖花未晒干前,不能挤压堆叠,只能平铺在托盘里,以免闷坏损失药性,运送起来很占地方,加之有不少江湖人盯着车队,我估摸短时间内没法全部送去燕京……” “雪湖花存放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西海都护府的几座大库之内,防卫很严密,这几天左贤王已经抓了好几波飞贼,在城门上悬首示众,暗中盯着等待时机的江湖人恐怕更多……” …… 曹公公聆听完大概情况后,微微颔首: “走,去西海都护府。” “啊?” 曹阿宁知道义父是为雪湖花而来,但听见义父要单刀直入,还是惊了,起身跟在马车旁: “义父请三思,您守城有余,但攻城遇上左贤王,没任何胜算。此事完全可以让夜国公来,咱们声东击西拖延,打打配合就行了……” “夜国公江湖气重,我等送死给他铺路,反而让他束手束脚;他一个人深入敌腹,想走只有左贤王敢追,得手的机会,要比我等帮忙大的多。” 曹阿宁知道武艺练到夜大阎王这种地步,带的人越多累赘越多,单枪匹马当独狼,战斗力反而最强。但他依旧劝道: “那就该等夜国公过来办这事儿,义父不是左贤王对手,咱们跑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曹公公合上了帘子,在车厢内平淡道: “时不可待,夜国公一人,也带不走多少。咱家又不是横冲直撞的江湖莽夫,打不过,不能潜进去偷?” “西海都护府现在卧虎藏龙,如果被发现……” “被发现,咱家便把左贤王拖住,你们将雪湖花带回云安,哪怕只送回去一两,义父也算为东方氏尽忠而死。此行九死一生,心有迟疑者,即刻散入雪原,给夜国公搜集情报,也是为朝廷尽忠。” 曹阿宁听见此言,下意识顿住了脚步,而随行的十余名暗卫,也有半数停在了原地,拱手道: “遵命。” 余下五个老暗卫,回手一礼道别后,便驱马跟着马车,朝着天琅湖方向行去。 曹阿宁没被义父责罚,心底羞愧难当,很想跟着一起过去,但这一走,十有八九得陪着义父殉职,想坦然赴死谈何容易。 曹阿宁咬牙纠结良久后,终还是重新跪在地上,以头触底: “孩儿恭送义父,祝义父旗开得胜,无惊无险凯旋。” 咯吱咯吱…… 大雪无声而落,车架与五匹快马,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第三十九章 践行 咚咚—— 暮鼓声从钟鼓楼响起,尚未出正月的云安,慢慢又化为了灯火的海洋。 鸣玉楼内,正处于休假的东方离人,在露台上摆开了画案,眺望着街道上的形形色色,寻找入画的灵感。 但无论怎么酝酿,脑子里都是一人一鸟从黑衙外经过,把刀架在王赤虎脖子上的场面。 东方离人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到现在也搞不懂,当时她为什么要让表哥王赤虎,跑去街上拦一个小江湖游侠儿。 说是给姐姐选皇后吧,最后怎么又偷偷私藏了…… 难不成看到那色胚的第一眼,就春心萌动…… 如此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画卷刚画到一半,忽然瞧见王赤虎驱马从街上小跑而来,也不知跟谁学的,穿着身黑袍子,腰后还挂着把官刀,如果不是矮了一截还胖,真能让人看走眼了。 东方离人见此眼神微冷,正想让侍女把王赤虎叫过来训一顿,就瞧见王赤虎直接在黑衙外停了马,而后提着袍子快步跑向后方的鸣玉楼,遥遥就开始呼喊: “殿下,快下来,夜老弟回来了……” “嗯?”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威严冷冽的神色便是一收,化为了女儿家的惊喜,翻身一跃,在飞檐上两次轻点,就落在了黑衙的后围墙上。 或许是察觉到急急慌慌的,容易惹人笑话,落地后东方离人又摆出了王爷该有的气势,单手负后冷声道: “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什么?还有这身袍子是怎么回事?” 王赤虎快步跑到围墙下,表情有点无辜: “这是你嫂子给弄的,现在京城都流行水云锦的黑袍子,我能撑起来已经算人中龙凤,殿下要不去梧桐街看看,那才叫一群歪瓜裂枣……” 东方离人知道夜惊堂名声鹊起后,模仿扮相之辈很多,但有资格走到她面前的人真没几个,本来她就在回想夜惊堂的模样,猛然看到身宽体胖的王赤虎穿成这样,那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听见是表嫂给弄得,东方离人也不好再多说,只是蹙眉道: “衙门重地,急急慌慌便装出入成何体统?下不为例。夜惊堂到哪儿了?” 王赤虎抬手示意外面:“刚进城,应该马上就到了,我……诶?殿下?” 王赤虎话没说完,就看到围墙上的靖王,飞身而起直接往黑衙外行去,突出一个迫不及待…… …… …… 稍早前,城外。 蹄哒蹄哒…… 长途奔袭的炭红烈马,在抵达熟悉的清江沿岸后,速度渐渐放缓下来。 夜惊堂骑在马上,身上多了件披风,钰虎靠在怀里小憩,鸟鸟则从马侧行囊里探头,看着天边的落日“叽叽叽~”,应该是嘀咕——夕阳西下,断肠鸟在天涯…… 从江州返回云安,要经过邬州泽州,大抵方向是往西北走,为此肯定是越走越冷,离开时江州城已经有了几分春意,而到了云安城,田地间还能看到没有消融的白雪。 因为赶时间,夜惊堂这几天都是昼夜赶路,马累了就在驿站停留歇息几个时辰,吃点便饭洗漱,而后再度出发,一路上倒也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虽然路途遥远,但胭脂虎确实称得上神驹,连续奔波三四天,此时缓步小跑依旧轻松惬意,似乎都没被逼到极限,如果不是夜惊堂心疼马怕跑死了,恐怕还能回来再快点。 眼见到了云安城的轮廓近在眼前,夜惊堂低头看向怀里,轻声呼喊: “钰虎?” 侧靠在胸口的女帝,睫毛微动,而后便睁开眼帘望向城门楼,眼底带着三分困倦,显然长途奔波下来,还是有点疲惫。 “到了?” “嗯,可算回来了。” “唉……” 女帝回到自幼长大的地方,并不是非常高兴,毕竟回去之后,就是日复一日上朝批折子,在权谋局势之间周旋,看似忙碌生活却十分空洞,而且根本看不到头。 不过身为一代帝王,女帝也不是自怨自艾的弱女子,并不需要夜惊堂来安慰,一声轻叹后,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慵懒闲散,回头玩笑道: “你还真挺老实,抱着美人跑几天,硬是坐怀不乱,没做什么禽兽行径……” “叽?” 伤春悲秋的鸟鸟,捕捉到了关键词,回过头来望向钰虎,意思估摸是——禽兽招你啦? 夜惊堂感觉钰虎这意思是在说他禽兽不如,想想也开玩笑回应: “摸一下你都打我手,我还能做什么?” “嫌弃我没其他姑娘乖巧?” “怎么会……” 夜惊堂闲聊两句后,因为到城门口了,便翻身跃下马牵着缰绳徒步前行,顺便和城门卫说了声,让他们去黑衙通报。 女帝也跳了下来,走在了跟前,彼此同行进入了城门,微沉默后,又偏头看向夜惊堂的侧脸: “回到京城,你马上就得出发,等下次相见,就在旌节城了。说吧,这次如果完成差事回来,想要什么奖励?” 夜惊堂摇头一笑:“拿着朝廷俸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哪需要额外奖励。再者,有些东西,我真要你又不给。” 女帝明白夜惊堂是说她和师尊一样,烧又烧的很,真来又不肯,反问道: “我真给,你敢要?” 夜惊堂倒也没直接回应,而是道: “给不给是你的事情,要不要是我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 女帝想想倒也是,没有在说话,等到走进一条无人的僻静小街时,忽然顿住脚步,把裙摆拉起来了些。 窸窸窣窣~ 夜惊堂走在大街上,猛然瞧见身边的大白腿,心中一惊,连忙撩起披风把钰虎挡住,左右打量注意有没有人: “你做什么?” 女帝抬眼望着夜惊堂的脸颊,以免他乱看,稍微摩摸索后,从裙下取出块红色小布料,握在手心递给夜惊堂: “你以前不是想要吗,给?” “……” 夜惊堂没料到钰虎这么虎,看着近在咫尺的玉手,稍加思索准备去接。 结果不出所料,女帝手儿一收,便把小布料放进来了袖子里: “以前的功劳,已经因为师尊的事儿一笔勾销,无功不受禄,等你立了功回来再说。” 夜惊堂就知道会如此,摇了摇头玩,转而说起正事: “我马上就得走,没法随身保护,你去旌节城,路上还是注意点,别再那么莽。上次偷偷和薛白锦打架,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你们俩能光溜溜在泥浆里打滚儿,多不体面……” 女帝双走在身侧,平淡道: “我又不是莽夫,自然知晓进退。对了,薛白锦的长青图,你还是得在意一下,我偶尔会胸闷气短,也不知道是不是长青图出的岔子……” 夜惊堂听见这话,眼神严肃起来: “没大碍吧?” “短时间内无碍,但长此以往下去,心里终究是个坎,你也不用心急,先办当前事情即可……” 两人如此行走,很快就来到城东的鸣玉楼附近,尚未走到黑衙,蹲在马背上的鸟鸟便抬起头来,望向了远处的房顶,而后便扇着翅膀飞了过去: “叽叽叽……” 夜惊堂抬眼望去,可见许久不见的大笨笨,直接从建筑群上方起起落落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孟姣等护卫。 女帝瞧见此景,脚步轻快了几分,显然和妹妹分别月余,心中也甚是想念。 夜惊堂脸上露出笑容,抬手招了招: “靖王殿下!” 东方离人心底很是急切,但真看到夜惊堂后,又压下来,稳稳当当落在地面,摆出从容不迫的王爷气态,先接住鸟鸟打量几眼: “怎么出去一趟又长胖了?” “叽?” 鸟鸟刚想蹭两下卖萌,听见这话就抬起翅膀扇了几下,看模样是想把胖头龙抽醒看清楚点。 …… 夜惊堂本想上前招呼,但钰虎在,又不好抢在前头,便作势牵着马停进黑衙,让她们姐妹俩先聊。 不过女帝角色扮演似乎是上了瘾,不想破坏长久以来维持的默契,来到跟前后,直接走向鸣玉楼: “我去把东西放下,你和靖王汇报下情况。” 东方离人见姐姐到现在还装宫女,都有些无语了,不过此时也没说什么,目送姐姐进入黑衙后,才转过头来,眼神不悦: “说好的过几天就来护送本王去江州,你怎么才回来?” 夜惊堂这些日子,可是想死笨笨了,见随从都自觉退下,来到跟前便是一个熊抱: “我的错,让殿下久等了……” 东方离人本想来句放肆,但这次确实离开太久了,她还一个人待在京城过年,想保持威严神色,却压不住心底相思,最终还是没躲,只是稍显羞恼道: “夜惊堂!出去几天忘记自己身份了是吧……呜!” 夜惊堂抱着尚且不够,又在红唇上狠狠嘬了口,笨笨后仰,他还托住后腰,来了个下腰式热吻。 ? 东方离人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大街上被摁着亲还躲不开,抬手就拧住了腰眼儿。 “嘶~” 夜惊堂迅速站直松开怀抱,微微抬手: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冒犯,殿下息怒。” “哼~” 东方离人擦了擦嘴唇,把还在揍她的鸟鸟摁住,胖头龙微微起伏,但最终也没训夜惊堂,转身往回走: “你要去西北?” “对啊,雪湖花开了,我不去没人能镇住场面。” “准备什么时候走?” “马上,去鸣玉楼取点东西就走。” “啊?!” 东方离人脚步猛地一顿,本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颊,也瞬间变化万千,回过头来看向夜惊堂,双眸中甚至显出几分委屈。 毕竟她在京城苦苦等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等来了春天,结果夜惊堂见一面就走,这都成什么? 丈夫打仗,在京城守活寡的小媳妇? 东方离人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压住,扭头往回走: “好歹吃个饭在走,国事再大,也不能让将士饿着肚子上路……” 夜惊堂跟着走进黑衙,笑道: “路上再吃就行了,免得耽搁时间。” “……” 东方离人袖子里的手握了握,脚步也重了几分,本来不想流露情绪,但最后还是没克制住: “那你走就是了!要取什么?本王让人给你拿出来。” 夜惊堂自然看得出笨笨的心思,呵呵笑了下并未多说,先行来到鸣玉楼,从兵器架上取来亱迟部的传承之物‘逐日’,而后便往楼上走: “殿下衣服放在哪儿?” 东方离人饶是久居上位性子坚韧,站在背后看着情郎急匆匆准备出发的模样,眼圈儿还是有些红了,咬牙道: “你要我衣服做什么?” “带着,路上好换洗,不然你穿什么?” “嗯?!” 夜惊堂把马槊靠在门口,而后便顺着楼梯往上,去笨笨的卧室。 东方离人明显愣了下,待到夜惊堂上了楼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上去: “夜惊堂,你给我等等,你……你什么意思?” 夜惊堂脚步不停来到四楼的卧室,在衣柜离翻找起小衣小裤: “去天琅湖呀,殿下有要事抽不开身不成?” “……” 东方离人满眼都是错愕,不过方才的委屈不悦都烟消云散了,眼底肉眼可见的显出光彩。 她正想开口,又觉得不对,迟疑道: “雪湖花的事可相当凶险,本王……本王是居于幕后出谋划策的智将……” “那不就对了,我是横冲直撞的莽夫,总得有个出谋划策的人跟着。” 夜惊堂打开衣柜,取出软甲小衣: “咱们先到边关,我去打探情报,殿下负责处理情报,必要时殿下还能强令边军给我当靠山,要是我一个人过去,真要调集军队,梁王不听我的怎么办……” 夜惊堂话是这么说,但更多原因,还是因为让笨笨一个人留在京城过年处理政务,确实是亏待了。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真准备带着她一起,心头何尝不明白夜惊堂的心意,本来想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点头,但最后还是没绷住,快步跑上前,在衣柜里翻找,同时用肩膀撞了夜惊堂一下: “算你这色胚有点良心,真是……” “呵呵……” “你别乱碰!”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拿着她的肚兜打量,连忙抢过来,把夜惊堂挤开: “你先去歇着,本王自己收拾。” 夜惊堂见笨笨很开心,也没再帮忙了,偏头在脸蛋上啵了下,被肩头挤开后,才转身出了门。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鸣玉楼灯火通明,些许丫鬟在上下行走,等候靖王和女帝的差遣。 夜惊堂走出卧室后,便来到了楼上的书房,抬眼可见一袭红裙的钰虎,站在了窗外的露台上,手持画笔在笨笨的画卷上画蛇添足…… ? 夜惊堂也不知脑子里为什么冒出‘画蛇添足’这个词,这话说出去铁定挨打,为此迅速压下心念,来到背后道: “等靖王收拾完东西,我就出发了,你好好休息,等准备好了再去旌节城,不用太着急。” 女帝仪态很是贵气,手里拿着毛笔,看似在看着万家灯火作画,实际犹豫半天没敢落笔,免得狗尾续貂。 见夜惊堂来了,女帝便顺势放下画笔,回身来到屋里: “坐吧,先喝杯茶。此行出去,靖王的安危要放在第一位,如果觉得有风险,就让她在黑石关待着,由边军保护,不要强行孤军深入……” “这我自然……咳——?!” 夜惊堂刚在茶案旁坐下,尚未坐稳,就见钰虎坐在了笨笨的太师椅上,而后轻提裙摆,左腿架在了右腿上。 这动作本来没什么,但钰虎的裙摆踢得恰到好处,他坐在斜对面的茶案旁,刚好可以从书桌下面,看到裙子下面…… 关键刚才在路上,钰虎还把小布料脱了,粉嘟嘟的白老虎,在眼前惊鸿一现…… 夜惊堂措不及防,差点坐歪从椅子上溜下去,闷咳两声脸都憋红了,他迅速坐好,眼神错愕望着钰虎。 钰虎摆好慵懒架势后,脸色也红了几分,不过仪态倒是如常: “你怎么了?” “……” 夜惊堂觉得钰虎完全是故意的,但也没证据,想说什么,却有点理不清思绪,便站起身来: “也没什么……天色不早,我去收拾兵器,先告辞了,旌节城再见。” “去吧,一路平安。” 女帝目送夜惊堂揉着眉心出门,直到脚步声下楼,嘴角才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八卷 云起龙骧 第一章 比翼双飞 “锵——” 嘹亮鹰啼划破夜空,一匹无双烈马从巍峨城墙下冲出,朝着西北大地飞驰而去。 蹄哒蹄哒…… 夜惊堂马侧悬挂鸣龙、逐日,螭龙刀横在腰后,黑色披风在夜风中招展,高头大马配上精壮身板,硬是让体格不小的大笨笨,都显出了几分小鸟依人之感。 东方离人黄昏时还在伤春悲秋,忽然就被拉出来踏上了远行的路途,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准备的倒是很充分。 东方离人出远门,肯定不会和姐姐一样,就套着条单裙,还不穿小裤裤,身上裹得很严实,胖头龙蟒袍,换成了一身夜惊堂情侣款的修身黑衣,同样水云锦质地,连花纹都一样,裙摆两侧开叉方便骑马。 而原本束玉冠的发髻,仅以黑色发带束起,干净简洁中透着股英姿飒爽,腰带上挂着短刃飞刀,靴子里还插着匕首,护腕里应该也有兵器,还把收藏的名兵带了两把挂在马侧…… 虽然有点差生文具多的意思,但仅看扮相,确实像个深藏不露的绝世女高手。 此时东方离人坐在马鞍前面,腰背笔直也没靠在夜惊堂身上,只是拿着刻着五雷符的宝剑,在手中仔细打量,若有所思说着: “剑鞘上刻着的符箓,是道门五雷符,有斩妖驱邪之效,如果本王没看错,这把剑应该和道门有渊源……” “这剑鞘是陆仙子后做的,原本就是根光秃秃的剑条。”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用胳膊肘轻轻怼了夜惊堂一下,意思估摸是——你不早说?害的本王研究老半天…… 夜惊堂满眼都是笑意,带着大笨笨,自然不用再和带钰虎一样拘谨了,见已经出了城,官道上没了行人,便往前靠了些,双手环住柳腰,下巴枕在了肩膀上。 ? 东方离人微微挺胸,脸蛋儿顿时出现了几分变化,握住剑柄道: “夜惊堂,你又放肆是吧?” 夜惊堂听着冷冰冰的御姐音,心底是半点不怕,哄道: “路程远,靠着我舒服点。” “……” 东方离人自然知道靠着舒服点,但她不靠这色胚都上手了,靠着还不得摸龙龙? 她本想再警告两句,不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微微偏头: “夜惊堂,你和钰虎回来,也是这么抱着她?” 夜惊堂对这个倒是问心无愧,认真道: “怎么可能,我坐在后面动都不敢动,不信你可以问鸟鸟。” 东方离人知道姐姐的性子,要占便宜,也是姐姐轻薄妹夫,夜惊堂哪里欺负的了姐姐,当下也再多说,转而询问: “我过年的时候,去天水桥的新宅看了看,帮忙收拾下屋子,发现你床头的抽屉里面,有条红手绢……” 夜惊堂稍微回想了下,才想起来,对此解释道: “去年夏天的时候,我第一次进宫巡视,刚好遇到钰虎,她让我帮忙找块双鱼佩,我就去了灿阳池,然后……” “……” 东方离人自然知道然后发生了什么——她被骗去灿阳池,脱光光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给夜惊堂来了个肉弹冲击,最后还光溜溜压在夜惊堂脸上……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至今回想起来,东方离人依旧觉得面红耳赤,用肩头轻撞了下,示意夜惊堂不许往下说了,直入正题道: “这些和手绢有什么关系?” “我从浴池出来,和落汤鸡似得,钰虎就把手绢给我,让我擦擦脸,然后她就走了,我想还又找不到人,就放在家里放忘了……” 东方离人略微斟酌,倒也挑不出毛病,正想继续聊,忽然发现被撵到空中运动减肥的鸟鸟,从夜空中落下来,停在了夜惊堂肩膀上,左右打量,意思应该是——什么鸡汤?哪有鸡汤…… 东方离人倒是能看明白意思,抬手在脑袋上揉了揉: “是落汤鸡。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叽。” 鸟鸟歪头望向水囊,示意还知道喝。 夜惊堂都被逗笑了,取出根肉干,让鸟鸟叼着自己吃,而后就抱着笨笨,体会起夜风拂面温香扑鼻的温馨感。 东方离人被迫靠在怀里,飞驰出片刻后,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因为夜色已经深了,多年来规律作息已经成了习惯,慢慢又闭上了眸子。 夜惊堂见笨笨睡着了,也没有再动手动脚,只是用手托着负重,脸颊贴着发髻,让她靠着舒服点。 蹄哒、蹄哒…… 两人一马往西北疾驰,很快消失在云安城外的夜幕之间…… …… 从云安回红河镇,距离相当远,上次带着镖师押车队过来,足足走了二十多天。 而胯下的烈马确实无愧神驹之名,日行千里夜八百,关键恢复极快,中途歇息补给也不用停留太久。 夜惊堂带着笨笨飞马疾驰,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便穿过了三河镇、关口、荒原以及梁洲境内的荒骨滩。 东方离人起初还保持着女王爷该有的从容,但她终究没有钰虎那样的夸张体魄,在马上颠簸久了,渐渐就疲惫起来,也不介意夜惊堂搂着了,中途偶尔还换个姿势,跑到后面趴在夜惊堂背上休息,到了驿站停下吃饭洗漱,有时候甚至能趴在桌子上睡着。 夜惊堂瞧见笨笨如此辛苦,心里很是心疼,但行走江湖就是如此,快意恩仇的场合极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吃土。 好在笨笨也不是吃不了苦的娇娇公主,路上并没有委屈抱怨,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每次在野外停留,笨笨就自告奋勇升篝火做饭等等,虽然偶尔做出的烤兔烤鱼,看起来和刚从燃烧地狱爬出来似得,鸟鸟都不敢下嘴,但夜惊堂还是吃的挺开心。 等到两人穿过荒骨滩,便抵达了梁州边塞,时间也来到了正月初十。 眼见回到了熟悉的边关不毛之
相关推荐:
大胆色小子
吃檸 (1v1)
蔡姬传
云翻雨覆
【黑篮同人NPH】愿你相伴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
小白杨
凄子开发日志
盛爱小萝莉
斗罗绝世:圣邪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