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秦伯冲可是知道夜大国公的能量有多大,九千岁的配置,怎么可能搞不定几把官刀?他连忙拱手道谢,又道: “萧山堡算是三百年老店,手艺确实压其他门户一大截。这年底了,不少江湖名宿都在往萧山堡跑,预定兵器,没点江湖地位,排队到三五年之后都不稀奇。秦某和萧宗元有点交情,夜国公若是看得上,可以和他说一声……” 以夜惊堂目前的江湖地位,就算不用秦伯冲开口,自己送句话过去,整个江湖也没人敢和他争抢。 不过铸造名兵显然很贵,材料不可能让萧山堡出,而且一般得准备双份当做损耗,一杆鸣龙枪估计都能耗干净他目前的存银,真不是人家师傅乐意出手,就能随便定制的。 夜惊堂兵器多的用不完,目前没有定做新兵器的意思,不过他要去萧山堡找龙正青,江湖名宿都往那边跑,倒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当下道: “不必,我当前也不缺兵器,如果需要,按江湖规矩也得亲自登门,让人带话,传出去太傲气了……” “也是……拿秦某先告辞了。” “慢走……” …… 第十二章 溜街 客院内悄声无息,随行而来的几个宫女,在庭院游廊中坐着,不时有人起身到窗口看上一眼,确定没啥问题后,又悄然退开。 房间之中,女帝平躺在床榻上,昨夜大战过后虽然没受到明显伤势,但她的鸣龙图有一部分是假货,对精气神的消耗极大,没个两三天时间滋补温养,很难恢复如初,昨天到现在,也就早上起来吃了几口膳食,而后又睡下了。 梵青禾是夜惊堂的私人女医生,并不负责照顾女帝的身体,早上就把班儿交给了医女,因为女帝睡在她屋里,她倒是没地方待了,来到了国公府的花园中遛鸟鸟。 鸟鸟昨天跟着跑去太后屋里,然后就被红玉抱着睡了,一觉醒来找不到夜惊堂,太后又陪着赵夫人,它不好凑过去要饭,便又跑回了客院。 此时鸟鸟站在梵青禾的脚边,眺望东湖上的景色,白毛毛和裙摆一起随风飘动,“咕咕叽叽”了两声,看起来是在帮有些走神的梵姐姐感叹——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鸟,却道海棠依旧…… 梵青禾自然不明白鸟鸟的意思,手里拿着一朵山茶花,漫不经心的摘着花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作为族长,她曾经四海漂泊,寻找让冬冥部重新崛起的法子,吃了很多苦,也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孤单,到最后甚至遇到个死缠烂打的妖女,都能变成支持她继续往前奔跑的精神寄托。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遇到了夜惊堂,她的生活也从那时候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有了依仗,悬在冬冥部头顶的刀忽然就没了,不用再怕北梁人赶尽杀绝,甚至连哪天冬冥山闹饥荒,都不用发愁怎么弄粮食,只需跑去和男人说一声即可。 梵青禾知道这份保障,有多么来之不易,为此不惜万里迢迢跑来了大魏,想着尽全力给夜惊堂帮忙,偿还这些恩情,也让这些保障能一直维持下去,哪怕她有朝一日为夜惊堂挡刀,死在异国他乡也乐意。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发展的方向,似乎有点不对劲。 夜惊堂并没有让她当左右手的意思,甚至连治病疗伤都不是那么依赖,目前看来,只是想让她以身相许。 梵青禾说白了也是江湖女子,对感情很重视,绝不会以身体为代价去换取安稳,按理说对此应该生气才对。 但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先给夜惊堂摸摸,又当面晃奶奶,再被亲了半天,然后又抱着睡…… 都已经这样,接下来还能作甚? 再往前一步,怕是就该怀上了…… 这可怎么办…… 梵青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她是夜惊堂和西海诸部之间的纽带,她在跟前,冬冥部才重要;她不在,冬冥部对夜惊堂来说,也不过是个从没去过的山头而已,她根本逃不掉,也不想离开…… 梵青禾心绪飘忽,手中的花瓣都在不知不觉间摘完了,尚未想清楚目前的处境,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 铛~ 兵器绷断的声音。 梵青禾行走江湖多年,对这类声音自然极为敏感,回过神来,脚步轻盈来到国公府外,从影壁后往外打量。 国公府门户大开,几辆马车停在门口,十余名随从和府上护卫,都在和煦日光下围在马车附近,满眼惊疑旁观。 身着黑袍的夜惊堂,站在人群中间,手里拿着把新刀,正在糟蹋东西,可劲儿往断的掰,而后又气态温文儒雅的和旁边之人沟通。 虽然夜惊堂很谦逊,但梵青禾还是能看出周边之人的诚惶诚恐和敬仰。 位极人臣却毫无官架子,外貌俊朗内里更才华满腹,无需刻意装腔作势便能让人打心眼里敬畏,这样的男人,恐怕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吧…… 梵青禾悄悄探头偷瞄,感叹之余,也有点想不通,这么完美无瑕的男人,私底下为什么要偷偷往她床铺上摸呢…… 喜欢就直说吗,怎么能用强,多损形象呀…… 胡思乱想不过片刻,几辆马车和随从便告辞离去,夜惊堂站在石狮子前目送。 梵青禾知道夜惊堂要进来了,本想偷偷回去,但从影壁角落和她一起探头的鸟鸟,却是开口招呼: “叽叽!” 大门前,夜惊堂闻声回头,便看到了从影壁侧面探头的一人一鸟,梵姑娘还连忙缩了回去。 夜惊堂略显意外,转身来到影壁旁,看向后面: “梵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梵青禾倒也没慌里慌张,稍微整理了下鬓角的发丝: “没事干,带着它闲逛。钰虎姑娘在屋里休息,太后娘娘陪赵夫人游玩去了,这里也没啥事,你去陪着三娘吧。” 夜惊堂刚陪了一晚上,三娘西瓜估计都晃累了,现在肯定在补觉,他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想了想道: “昨天把你衣服送人了,反正没事,要不我陪你去买件儿新的?江州这边以丝绸出名,水云锦就是这边产的,衣服不比云州差。” 梵青禾见夜惊堂邀请她单独去逛街,心里明显有点犹豫,不过大街上的,夜惊堂再怎么也不会抱着亲她,想想还是点头: “也行吧……去哪儿买?” 夜惊堂也是初来乍到,就和钰虎去过雁街一趟,觉得这事儿该去问小云璃。 但小云璃被凝儿支开,也不知跑到哪里逛去了,只能道: “出去打听下哪里买的衣服漂亮就是了,逛街吗,不就是边走边逛。” 梵青禾微微颔首,虽然没白给的意思,但陪着这么俊的公子出门,总得收拾下自己不是,便转身道: “我先去换身衣裳,你等等哈。” “没事,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梵青禾笑了下,连忙跑回了客院。 夜惊堂面带笑意,把大鸟鸟抱起来揉了揉,眺望起国公府外面的景色。 不过姑娘家出门逛街,换衣裳收拾打扮什么的,时间肯定快不了。 夜惊堂在门口站了片刻,因为身份过于显眼,来往之人都得恭敬行礼,便又来到了倒座房的茶厅里等待。 茶厅是供登门求见之人等回复的地方,也没人打扰,门房的管事,还给上了杯茶。 在等了不知多久后,外面再度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夜惊堂起身来到门口打量,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傲人的异域美人。 美人穿的是很有异域风情的红纱黄底长裙,腰间悬着压裙珠玉,而原本随意扎起的长发,变化最大,编了很细的小辫子搭在肩膀上。 本来这装束很野性,像个边塞江湖的女侠,但因为梵青禾身材高挑,还臀儿大过肩,浓浓的女人味还是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 而本就很立体的五官,也精心打扮过,皮肤白皙如剥壳鸡蛋,修长睫毛承托着黑亮的眸子,配以红润双唇,整体视觉冲击力很强,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梵青禾快步走出来,本来望向门口,发现夜惊堂从倒座房里出来,便停下了脚步,稍显歉意: “是不是等太久了?” 夜惊堂面带笑意来到面前打量,虽然臀大过肩很勾人,但还是更被梵青禾相当立体的五官勾走了注意力,心底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 他注视一眼后,觉得盯着看不妥,又转头走向门外: “怎么会,梵姑娘打扮的这么漂亮,再等个把时辰我也乐意。” 跟在脚边的鸟鸟,也是点头如啄米: “叽叽叽……” 梵青禾听见夸赞脸色微红,不过想起姨的身份,又做出端庄含蓄的模样,相伴走出大门: “冬冥部的姑娘,都这样打扮,你没见过觉得稀奇罢了。” “是吗,那有时间可得去看看……” …… …… 江州城规模比云安略小,但因为沿江而建,并非方方正正,体感上反而要大上许多。 夜惊堂徒步穿过城东的主干道,略微向路人打听后,便来到了中心地带的阳凤街。 江州以绫罗绸缎出名,连京城的布行,都以江州料子为主,而主要进货渠道,就是阳凤街上的各大布庄,论成衣的话当属彩云阁,在江州小姐夫人圈子里的分量,和文德桥的范家铺子差不多。 夜惊堂进入阳凤街,便看到满街都是衣着靓丽的小姐少妇,身边陪着书生公子的也不少。 而街道铺面也不是云安那般巍峨气派,中间是条小河,数座石桥连接两岸,铺面都是两层小楼,透露出一种小家碧玉般的水乡气息。 梵青禾抱着懒得走路的鸟鸟跟着闲逛,本来都刻意落后两步,也没说话,以免路人误会;结果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姑娘家的窃窃私语: “刚才过去那个公子,长得好俊呀,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想什么呢?没看人家带着女伴……” “那是丫鬟吧?怀里抱着只白母鸡……” “叽?!” 鸟鸟满眼震惊,从梵青禾胳膊旁探头望向后面。 梵青禾连忙把炸毛的鸟鸟按住,见外人说自己像丫鬟,心里自然也不是很开心,又不动声色加快两步,走在了夜惊堂跟前,彼此肩并肩,询问道: “还有多远呀?” “没多远,就在前面。” 夜惊堂也听到了后面的闲谈,觉得自己是有点失君子气度,当下从街边买了把油纸伞,撑在梵青禾头顶帮忙遮阳。 梵青禾脖子微微一缩,往上瞄了眼油纸伞,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太好吧?” 夜惊堂眼神正儿八经:“你是我姨,我给你撑个伞怎么了?走吧。” “……?” 梵青禾听见夜惊堂改口叫姨,心里更古怪了,在伞下走了两步,又开口道: “谁是你姨?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是在族里错一辈罢了……” 那不还是小阿姨? 夜惊堂有些好笑,也没接话,陪着一起来到街道中心地带的彩云阁外。 虽然名气很大,但彩云阁从外面看也就是个三层小楼,还没有三娘的布庄大。 不过登门的客人,要贵气很多,多半是穿金戴玉的夫人,还有领着家里丫头一起过来的。 夜惊堂在门口看了眼,发现也有书生公子在里面定制文袍,便相伴走入其中。 铺面里,柜台后算账的老板娘,显然也明眼人,瞧见陪着美人登门的俊公子,还是个腰悬佩刀身材英武的武人,就知道讨佳人欢心的财神爷来了,眼底露出了一抹如见挚友的笑意,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笑盈盈道: “哎呦,公子姑娘都好生俊俏,妾身竟然没见过,刚来江州不成?” 夜惊堂把遮阳小伞递给伙计,含笑道: “掌柜的好眼力,近两天才过来,听说贵店手艺好,过来看看。” 老板娘光看夜惊堂的气态,就知道财力差不了,当下也不含蓄,直接抬手示意楼梯: “两位楼上请。是给这位姑娘看衣裳?” “对。” …… 夜惊堂和梵青禾一道上了二楼,来到了一个茶室里就坐。 老板娘服务很是到位,没让他跟着到处跑,先上了茶,而后让几个身材不错的姑娘,穿着裁剪得体的裙子,进来站在茶案前,让他挑选…… (⊙_⊙)?! 夜惊堂茶案上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一排姑娘,不知为何觉得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梵青禾也没料到,还能用这么奢靡的方式挑选衣裳,和少奶奶似的坐在椅子上,揉着鸟鸟脑袋左右打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板娘对两人反应也不奇怪,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柔声询问: “姑娘可有瞧上的?如果不喜欢,可以换几件,铺子里的衣裳款式多,不光有江州几个大家亲自操刀的衣裳,还有云安那边的货,范九娘亲自操刀的都有……” 梵青禾听见范九娘操刀,自然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稍显犹豫询问: “那些东西,也能这样穿出来选?” “?” 老板娘眨了眨眼睛,只是这一句话,就明白了这姑娘,私底下应也该放得开,笑盈盈道: “这都是铺子里的姑娘,有些东西,确实不太好当着男子面穿出来……” 夜惊堂出来就是赔衣服的,听见此言,自然是自觉起身: “没事,我出去站着,你慢慢选,可以多买几件,给三娘她们也带些回去。” “我……” 梵青禾就是好奇一问,妖女不在,她哪好意思选那些羞死人的东西。 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夜惊堂麻溜的去了外面,连悄悄偷吃零食的鸟鸟都给抱走了。 老板娘知道姑娘选这些都腼腆,当下自然而然帮忙倒茶陪着聊天,同时吩咐几个姑娘,下去换点好看的过来…… …… 小街阳光和煦,来往皆是闲逛的少妇少女。 折云璃做书香小姐打扮,手上还拿着在路边随手买的团扇,可能是被满街书香气感染,行走间连气态都变得斯斯文文。 薛白锦身着白裙走在人群之间,因为身高力压群芳,难免回头率惊人;她常年伴做男子逛街,忽然恢复女儿装束,还有点不适应,半途干脆弄了个帷帽待在了头上。 虽然已经很注意仪态,但骨子里的气势还是藏不住,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冷,走过街道之时,明显能发现周边行人的交谈声都下意识压低了几分。 折云璃摇着小团扇,仪态颇为自然,感觉更像是带着冰坨坨姐姐出来逛街的妹妹,走在身边说道: “我昨天已经打听过来,城里衣服最好看的地方,都在这条街上。我在京城帮惊堂哥抓北梁细作,得了些赏银,刚好给师父买几件衣裳……” 薛白锦作为江湖第一豪门的教主,家业再小也是不是常人可比的,好不容易陪着云璃出来逛逛,岂会让徒弟出钱,对此道: “上次你过生日,为师不在,算是过失,今天给你买件裙子,就当是补偿了。” 折云璃闻言怪不好意思的:“我都十六岁了,师父像我这年纪,已经在江湖闯荡几年了,我还得让给师父掏银子买衣裳……” “为师也不想年纪小小就下山闯荡,当时平天教都快没了,没办法。你有机会,就得好好珍惜,为师要是有你这衣食无忧的条件,现在少说也半步八魁了……” “嘻~……” 两人如此闲逛,聊着师徒之间的话题,路过买衣服的布庄,也会打量几眼。 在走了不知多久后,薛白锦脚步忽然一顿,抬眼看向了街边的一栋二层小楼。 小楼挂着彩云阁的招牌,里面客人挺多,二楼窗户关着,隐隐能听到交谈声: “姑娘觉得这件儿如何?你身材好,腰细臀圆看着就有福气,穿这件儿肯定好看……” “这个……是不是太露了?” “这算什么呀?布料少的都还没拿出来……” “还有更少的?!” “呵呵~去,穿出来给这位姑娘看看……” “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都是女人,不用见外,看看也没什么……” …… 薛白锦在黄明山见过梵青禾,听出了里面的年轻女子是谁,眼底显出三分意外。 而折云璃本来没注意,见师父停下,才左右打量,听见梵姨竟然也在,眼前一亮,转身就想上去看看梵姨在买什么衣裳,声音还羞答答的。 薛白锦想想也没说什么,跟着便进入了布行内…… 与此同时,二楼。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梵青禾和女掌柜在房间里选衣裳,夜惊堂身为男子,不好坐进去一起观摩,独自在隔壁的茶厅里喝茶等待。 虽然神色如常,但听见隔壁言语,显然没法心如止水,很好奇梵姑娘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怎么一惊一乍的…… 鸟鸟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躺在夜惊堂腿上,百无聊赖滚来滚去。 在等了不知多久后,夜惊堂没见梵姑娘出来,倒是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咚咚咚…… 夜惊堂估摸是又有小姐夫人来选衣裳了,他一个男人坐在这里,彼此眼神接触肯定尴尬,便端起茶杯,做出慢条斯理品茶的模样,只是余光注意着门口。 结果很快,就发现一个身着小姐裙的灵气姑娘,满眼好奇、轻手轻脚的从门口摸了过去,甚至没往他这屋里看。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高挑美人。 美人同样白衣如雪,但不似水儿那般纤瘦,衣襟高耸质感沉甸甸,头上戴着帷帽,能看到披在背上的墨黑长发,腰肢被白色腰襟束起,下方褶裙犹如云纱,行走间肩膀不动,胸脯也不颤,以至于整体气质看起来很高冷严肃…… “噗——咳咳……” 夜惊堂猝不及防,差点喷鸟鸟一身水,惊的鸟鸟连忙跳到隔壁的椅子。 房门处,薛白锦顿住脚步,因为猜到梵姑娘跑来买衣裳,肯定和夜惊堂借衣裳有关,瞧见夜惊堂没有半点意外。 发现夜惊堂表情错愕,脸都被水呛红了,她还以为是自己把夜惊堂吓的,转身走进屋里,心平气和道: “过来看看罢了,不用如此诚惶诚恐。” 夜惊堂在隔壁内衣走秀的时候,忽然撞见平天大教主,能不诚惶诚恐? 他站起身来,正急急思索,如何把这很保守的冰坨坨支开,便听见隔壁传来: “诶?云璃?你怎么来了?” “咦~梵姨,你在看什么衣裳呀?” “我……我……” “嘻~我也想买件小衣来着,原来还能这么选……就是这衣裳怕是有点……” …… 薛白锦眨了眨眸子,转身想过去看看,是什么衣裳让云璃这般惊奇。 夜惊堂心底一慌,起身挡住去路,做出意外之色: “薛姑娘怎么来了?我早上刚打探点消息,待会准备去萧山堡看看,正想和你商量下对策来着……” 薛白锦听见此言,倒是把隔壁的小动静抛去了一边儿,回身在椅子上腰背笔直就坐: “你待会就去萧山堡?” 夜惊堂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不是也是了,他在旁边坐下,翻起茶杯帮忙倒茶: “是啊。早上打听到点消息,江湖人好像都去萧山堡订兵器,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教主所说的隐藏高手,在什么地方?” 薛白锦正想说话,又听见隔壁传来: “咦~这肚兜确实好看,就是容易挨师娘打……这件白色的不错,有新的没?” “有,姑娘不是给自己买的吧?要什么尺寸?铺子里有裁缝,可以量身定制改大小……” “嗯……比梵姨大一捏捏……” “比这位姑娘都大?!” …… 薛白锦眨了眨线条完美的狐狸眼,腰背笔直酥胸高挺的坐姿,不知为何收敛了些许,又想起身。 夜惊堂感觉云璃是想让他死,当下再度插话: “昨天不是拿错衣服了吗,赔一件,她自己选,我就负责掏银子。咱们聊正事吧,我还急着上路……呸……启程,天黑了不好赶路。” 薛白锦只是想看看云璃给她买什么小衣,听见这话又坐下来,继续道: “萧山堡后山有个山洞,里面据说有个三百年没熄火的老炉,是堡主打造神兵利器的地方,算是禁地,防卫森严。我本想潜入,但刚刚进入山洞,里面就有了动静。能发现我潜入的,少说也有武魁的底蕴,我身份泄露不好和江湖交代,只能退了出来……” 大魏八魁就那么几个,夜惊堂感觉里面的人,十有八九便是龙正青,当下点头道: “知道了,我待会就赶过去,摸摸底细。” “你虽然武艺尚可,但年纪太小,独自前去,凝儿终究不放心,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趟?” “?” 夜惊堂说起来,有点怕这冰坨坨。 毕竟其他姑娘打是亲骂是爱,这姑娘说打,那可就是真打,而且他还打不过,想了想道: “嗯……梵姑娘轻功超凡,在北梁有‘盗圣’之名,我本想着和她一起过去,教主跟着……我感觉就算真是龙正青,也配不上你我二人联手,一起去太小题大做了。” 薛白锦见夜惊堂有所安排,自然也不多说: “那你一路小心。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刚好送你一程。” “……” 夜惊堂轻轻笑了下,硬着头皮道: “嗯……等梵姑娘买完衣裳就走,送就免了。” 薛白锦微微颔首,眼见正事儿聊完了,起身往隔壁走去。 夜惊堂微微抬手,欲言又止。 薛白锦脚步一顿,偏过头来: “还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事,彩云阁的衣裳,比较……比较秀气,教主可能不喜欢,要不我陪教主去对面看看?昨天衣服打碎,错在我,按理说也该赔个礼……诶?” 薛白锦怎么可能和男人跑去买衣裙,不言不语出了房间,进入了隔壁。 夜惊堂用手撑着额头,觉得自己在黑丝大腿心里的形象,怕是要崩干净了。 而隔壁也不出意外传来的对话声: “这位姑娘又是……” “我姐,姐姐,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呃……这是衣服?!穿哪儿的?” “胸口……好像有点小了,遮不住……诶?姐姐你去哪儿呀?” 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 夜惊堂迅速坐直,左手按刀,“女侠且慢”呼之欲出。 但预想中冲过来找他算账的场面并未出现。 薛白锦带着薄纱帷帽,快步走到门口驻足,偏头望了夜惊堂一眼,本想说两句。 但夜惊堂带着红颜知己过来挑这些骚里骚气的衣裳,人家姑娘都没不高兴,她说不好未免管太宽了,为此沉默一瞬后,只是来了句: “忙完早点出发,你还年轻,心思别全放在这些上面,色字头上一把刀没听说过?” 咚咚咚…… 脚步渐行渐远。 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觉得教主还挺讲道理,可能是怕小云璃乱买东西,连累他被打,又转头开口道: “梵姑娘,选的怎么样了?” “呀!惊堂哥怎么也在……我就过来看看,帮梵姨挑,没想自己买这些……” “我……唉,掌柜的,就这几件吧。” “好。我这就去改尺寸,保证几位姑娘穿着合身……你姐姐这件,还要不要?” “嗯……没说就是要吧,我给她拿回去……” ?? 夜惊堂微微摊手,无话可说…… 第十三章 长路漫漫 蹄哒、蹄哒…… 港口的巨型宝船上,夜惊堂从马房中牵出了养了两天膘的大黑马,从马具架子上取来马鞍,套在了马背上。 梵青禾做异域美娇娘打扮,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个小荷包,眼底明显有点懵: “怎么忽然去萧山?有急事不成?” 夜惊堂说起来也不急,但刚才在布庄里买完小衣裳,他付银子,总不能把云璃选的挑出来另算,要给就一起给了。 然后云璃就怪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拿着装有小衣的荷包,塞给了站在门外等待的冰坨坨。 这一来二去,基本上等同于他送黑丝大腿小衣了。 夜惊堂都不敢去观察薛大女侠的反应,以忙着去萧山为由,拉着梵姨就跑了。 已经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不算数,便直接来了城外的码头取马匹。 眼见梵姑娘茫然询问,夜惊堂含笑道: “去萧山堡逛逛,顺便查点事情。萧山离这里算不得太远,半夜应该就能赶到……” “我也跟着?” “萧山堡算是正道名门,和朝廷还有合作,我搞潜入,正常都是把人全打趴下,动静闹的太大,可能影响不好。此事还得梵姑娘帮忙搭个手。” 潜入豪门大派查东西,梵青禾倒是行家,但她事前没有任何预料。 早上夜惊堂忽然过来带她逛街,还给她买很贵的漂亮衣裳哄她开心,然后孤男寡女一起去外面过夜…… 这接下来要干谁,不是明摆着吗? 梵青禾捏着装有骚气小衣的荷包,心里倒是有点慌了,犹豫道: “我陪着你办事可以,但晚上……晚上……” 夜惊堂套马鞍的动作微顿,摇头一笑: “不管梵姑娘信不信,以前真是阴差阳错的误会。我不小心占了姑娘便宜,不会因为意外,就不放在心上逃避责任;但姑娘家不愿意,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强行负责。” 梵青禾和夜惊堂相处这么久,其实也不信夜惊堂能做出那种对女子用强的损形象之举,眼见夜惊堂把话题挑明了,她干脆直接询问: “你给我拔罐,我不小心起身让你看了,确实是误会;那次喝酒,被你抱着睡了,也是意外;床板断了姑且也算意外。但你在新宅,跑到我屋里,还……还亲我,这你怎么解释?” 梵青禾问完几句,脸都红了,不过还是做出严肃长辈的模样等到回答。 夜惊堂稍微迟疑了下,转过身来,实话实说道: “陆仙子不是老调戏我吗,我那次只是准备偷偷摸过去,给她长个记性,哪想到你和陆仙子换了房间,然后就亲错了……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半信半疑,本来想说‘她是靖王师父,你哄鬼呢?’。 但转念一想,靖王师父和夜惊堂又没啥关系,帝王之家本就乱,她这阿姨都能去王庭当夜惊堂的王妃,师尊进王府帮忙带娃有什么稀奇的…… 而且以妖女那狐妖转世的性格,和夜惊堂朝夕相处,不发生点什么才是怪事,指不定还是妖女主动勾引的…… 念及此处,梵青禾眼底显出古怪之色,询问道: “你和妖女……是不是她主动勾搭你的?” 夜惊堂摇头:“也不算,日久生情,两情相悦吧。” 梵青禾若有似无颔首,想了想又询问: “那意思是,你心里从未对我有过想法,都是误会?” “……” 夜惊堂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直接,回答对或者不对都有问题,想想含笑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梵姑娘对我这么好,长得也好看,我一个正常男人,肯定会记在心里。不过半夜往屋里钻,确实是误会。” 记在心里…… 心里惦记说这么好听……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觉得这回答挺暧昧的,也没敢细想,抬手勾了勾搭在肩膀上的头发,转眼看向天色: “都下午了,早点出发吧……我回来去问问妖女,你要是说谎骗我,我就再也不信你了。” 夜惊堂轻轻笑了下,牵着大黑马来到岸边,翻身上马吹了声口哨: “咻~” 不远处,蹲在江边看人家老头钓鱼的鸟鸟,连忙煽着翅膀飞回来,落在马鞍前面,还“叽叽……”了几声,估计在说那老头轻功肯定不错,一直空军都不带起杆的。 夜惊堂把鸟鸟摆在双腿之间蹲着,而后伸出手来: “走吧。” 梵青禾在黄明山都被抱着跑了好远,倒也没介意共乘一马,脚尖轻点就侧坐在了马鞍后面,把荷包收进怀里,想了想又嘀咕道: “怪不得妖女这两天赖在镖局,都不来陪太后娘娘,原来……哼……” 语气耐人寻味,有点被死对头拱了自家白菜,既不爽又不好明说的酸意。 夜惊堂也没多说,轻夹马腹,顺着官道朝东南沿海飞驰而去…… …… …… 萧山郡位于江州东南侧,东部临海,大魏水师便驻扎在萧山郡的海港内,主要作用是防止北梁从海路绕过燕州攻东南内腑,同时钳制燕州、震慑天南。 因为自古就是军事重镇,萧山郡不似江州其他郡县那般重文气,武行相当昌盛,而各种以打造军械、船只为生的作坊,也都集中在了这里,几朝传承下来,慢慢就形成船帮、铸剑山庄等江湖门派。 萧山堡放在整个大魏江湖,都算是老寿星,从前朝大燕开国时起家,历尽三百多年风雨都没倒,资历能比过江州不少世家。 但因为萧山堡擅长的是铸造兵器,武学造诣上并不出众,自从出了个一统江湖的萧祖后,就青黄不接再未冒出过扛大梁的人物,饶是两朝朝廷一直有所扶持,还是大起大落落落落…… 事到如今,萧山堡早已在江湖沦为二流门派,能在江州当话事人,都是江湖人为了兵器考虑给面子。 不过没个武魁扛大梁,能单靠手艺在江湖撑几百年,也足以说明‘萧山堡’这金字招牌,在江湖上的认可度。 萧山堡主业是帮朝廷铸造军械,给江湖人打兵器算是维持名声的私活儿,不靠这个挣钱,为此走质不走量,门内有名望的老师傅,一年也打不了多少兵器,等个三五年都不稀奇。 因为兵器是武夫命根子,出问题基本上命就没了,江湖人在这上面必须挑最好的,为此刚到年底,已经有无数武人,从天南海北而来,聚集在萧山附近,四处走动托关系,看能不能请到名家操刀,帮忙打造一件趁手的家伙事儿。 虽然如今江湖地位算不得高,但传承久远祖上也阔过,萧山堡的规模,远比寻常江湖门派大,山庄建筑参差错落,占据半个山头;而下方则是工坊聚集的镇子,常年都有无数江湖人在镇上逗留。 夜半时分,萧山镇上四处可闻打铁声和酒客的豪迈言语,萧山堡内部倒要安静些许,只能听到金铁交击以及呼喝声。 萧山堡的正堂外,近百名年轻男女,围着擂台站立,轮番登上擂台切磋,其中最杰出的年轻人,能得到堡主亲手锻造的一件兵器,这也算是萧山堡维持名望、结交江湖后辈的手段。 因为可以白嫖,还能让徒弟出山亮相博个漂亮名声,从各地而来的江湖名宿自然极多,连邬州交际花三绝仙翁,都带着徒弟到了场。 不过因为见识过夜惊堂的霸道,三绝仙翁对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场面,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致,一直坐在屋里,和堡主萧宗元聊着闲话: “去周家前,老夫还以为江湖断了代,如今才发现,江湖沉寂十年,是在憋个大的,后生可畏,当真不是玩笑话……” “是啊。夜惊堂刚在周家战败剑雨华之时,江州不少年轻人,还跃跃欲试,准备给红花楼下战帖;结果还没找到人,轩辕老儿先躺下了,这势头说是直逼奉官城老神仙,也不为过……” “唉,奉官城当年是从天下第十开始打,挨个点名,硬把整个江湖打的没脾气。夜惊堂估摸也有这实力,但周赤阳鸡贼,不打就不会输;璇玑真人又是女子,赢了不好看,输了更不好看,只能跳过去。没打满天下十人,终究难破奉官城的战绩……” “奉官城可没打几个北朝的武魁,夜惊堂若是能把南北江湖横扫一遍,再把南北女武魁全数收入府中,我估摸奉官城老神仙见了,也得道一声自愧不如……” “哈哈,这话倒是没错……” …… 正堂内传出哄笑声,而同一时刻,萧山堡正堂下方的地底深处,气氛却没这么轻松和谐。 暗红火光,照亮了宽大石室的角角落落,墙壁边的兵器架上,放满了刀枪剑戟,正中心则是一座高炉,炉子表面本来有花纹雕饰,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呈现出炭黑色。 石室内温度极高,常人根本没法在内部长时间逗留。 但一个身材清瘦的老者,却对燥热空气视若无物,双手负后站在巨型熔炉之前,双瞳倒影火炉中的赤红剑影。 踏、踏~~ 轻微脚步声,从石室的内响起,由远及近。 老者余光往入口看了眼后,又继续往向火炉,开口道: “情况如何?” 从外面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儒生,双手负后气态闲散,先在火炉前看了眼,又拿起墙壁旁整齐摆放的宝剑细细观摩: “北梁的十二楼和梁上燕,忽然在江州城冒头,不仅夜惊堂漏了面,好像还引出了另外两条大龙,情况有些出乎预料。” “上次靠近的不明高手,是朝廷的人?” “有可能。上次招揽花翎,我漏了身份,花翎这愣头青,死之前估摸给夜惊堂说了什么,才把这么多高手引过来……夜惊堂应该是来找我的,此事我去解决,你无需担心。” 老者询问道:“我已不问江湖事多年,摸不准夜惊堂深浅,若他阴差阳错闯入此地,我有几成胜算?” 龙正青屈指弹开宝剑,略微观摩几眼后,挂在腰间走向外面: “夜惊堂气运太盛,不起冲突为妙。据打探,夜惊堂早上还在秦国公府,检验军中兵刃,短时间不会过来。我现在去望海楼刻,给他下个战书,免得他到处乱找。你若是心存疑虑,可以把炉子熄了,东西带走藏一段时间。” 老者稍加斟酌,回头看向火炉: “火候总是差一些,现在熄了炉子,多年心血便又功亏一篑。你尽力把人引开,他若真敢来,我倒是想试试古书上记载的人血祭器,到底能不能成。”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上古玄学偏方,用骨粉木炭焖钢,不比往剑上滴人血靠谱……” “……” …… 蹄哒、蹄哒…… 天色不知不觉黑了,一轮银月挂在高空。 黑色骏马在官道上飞驰,虽然已是冬月,但江州原野仅仅是草木枯黄了些,沿途时而还能瞧见四季常青的植被,给人感觉和刚入秋一般。 长途跋涉很枯燥,难免让人困乏,蹲在马鞍上的鸟鸟,已经在颠簸中打起瞌睡,被夜惊堂用手搂着,才不至于栽下去。 梵青禾坐在后面,关系不远不近的,也不好和夜惊堂闲聊,正暗暗琢磨妖女到底和她家惊堂做什么了之际,忽然发现坐在前面的夜惊堂,慢慢靠在了她肩膀上,起初没重量,而后体重慢慢就靠了上来,脑袋也是一点一点的。 ? 梵青禾转过头来,用手摇了摇肩膀: “夜惊堂?” “嗯?” 夜惊堂迅速坐直,从打瞌睡中清醒过来,左右眺望原野: “怎么了?” 梵青禾探头看了看夜惊堂的侧脸: “你怎么打瞌睡了?昨晚没睡觉不成?” 夜惊堂昨晚面对三个饱满的白月亮,眼睛都看不过来,哪有心思睡觉,本来还没什么,但长途奔波又不说话,确实有点困了。他对此道: “昨晚聊天去了,确实没怎么睡,没事,我撑得住。” 梵青禾听见这话,自然严肃起来,从后面转身骑在了后面,双手穿过腰侧,抓住缰绳: “你都没休息好,还敢出来走江湖?这能办什么事?你先眯一会儿,等到了能落脚的地方就好好睡觉,精神了再去萧山堡。” 夜惊堂只是有点打瞌睡,此时骑到镇子上完全没问题,本想自己来骑马。 不曾想梵姑娘还挺凶,在他接缰绳的手上拍了下,而后轻踢马腹: “驾——” 大黑马当即加速,夜惊堂身体随着惯性往后靠了下,压在了两团酥软的靠枕上。 “?” 夜惊堂顿时清醒了几分,稍微坐直了些,以免彼此磕碰。 以前都是夜惊堂搂着姑娘骑马,沿途无非顺势摸暖水袋,如今被姑娘搂着骑马,倒有点不知该做什么了。 他把鸟鸟搂起来揉了揉,又从马侧行囊里,取出一张舆图,借着月光打量: “快到萧山郡了,前面七八里,应该就是黄岐县。听云璃说,黄岐藕粉算是一绝,京城都有店面,我还没吃过,待会可以去尝尝……” 梵青禾环着男人腰骑马,因为个头差些,得微微挺胸抬头才能看路,彼此免不了触碰。 本来她没觉得什么,但随着马匹颠簸,衣襟也在上下颤动,顶端在脊背上若即若离来回磨蹭,慢慢就有了点古怪的酥麻感…… “……”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脸颊不由自主显出三分绯红,想往后靠些,但她衣襟本就不小,坐在背后绕过夜惊堂抓缰绳,想再保持距离显然有点困难。 如此来来回回磨蹭片刻,梵青禾感觉身体反应古怪,想夹腿,稍加犹豫干脆心一横,往前贴在了背上。 磨蹭戛然而止,感觉舒服多了…… 夜惊堂正在看地图,忽然被靠枕贴了个严实,耳边还传来温热鼻息,眼神明显出现了变化,他转头看向梵姑娘,欲言又止。 梵青禾压下心底的异样,下巴枕在肩头,表情如常: “江湖儿女,出门在外不拘小节,你好好指路即可,别胡思乱想。” 这我能不乱想? 夜惊堂被紧紧靠着,也没地方躲,当下拿着舆图扫视原野,尽力做出神色如常的模样: “应该是走右边,从前面转过去,就能看到镇子……果然……” “这镇子挺大。” “确实大……” 蹄哒、蹄哒…… …… 第十四章 试衣裳 银月当空,黄岐镇上灯火星星点点,哪怕已经入了夜,老街上依旧可以看到来往行走的江湖人。 蹄哒蹄哒~ 大黑马从镇口进入,饿疯了的鸟鸟就自个飞出去,找起了还开着门的客栈酒楼。 梵青禾搂着男人骑马,一路上基本上都在胡思乱想,眼见地方到了,便翻身下马,整理有些乱的裙子,左右打量镇子: “都大晚上了,怎么人还这么多?” 夜惊堂被搂了一路,也谈不上心如止水,牵着马走在前面。解释道: “江州门派都集中在萧山郡一带,行当多数为船帮和打兵器,年底了都得清账订来年的货,黄岐镇作为萧山郡门户,人自然少不了。” 梵青禾所在的冬冥部,是搞药材生意的,对兵器行当了解不深,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对此疑惑道: “寻常江湖门派,又混不到皇商的位置,单纯打造兵器的话,生意应该没这么大吧?” 夜惊堂笑道:“单做江湖人生意,自然做不到这么大。但大魏尚武,书生出门都得配把剑,江州遍地书生,每人一把都不是小数目。 “武人用兵器,讲究个精心保养,一用十几年;而年轻书生则不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当装饰撑场面,只求好看漂亮能搭配衣服,三天一换都不稀奇。萧山郡的门派,大部分利润都是来自于这些冤大头,一把寻常铁剑,能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剑鞘……” 梵青禾听到这些,算是明白了意思,想了想评价道: “这不就和范家铺子一样,巴掌大的布料,随便裁几下,染几个不一样的颜色,就敢卖几十上百两银子,偏偏还有冤大头……” 梵青禾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太对,又道:“我没说你哈,是妖女非拉着我去那种地方买东西,你若不是为了赔我衣裳,应该也不会当这种冤大头……” 我怎么不会? 夜惊堂听到这类比,忽然发现自己不该嘲讽那些追风逐雅的冤大头书生郎,人各有所好罢了,又笑道: “其实也谈不上冤大头,银子挣来总是要花的,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梵姑娘喜欢就不亏。” 梵青禾确实挺喜欢那些做工精致的小衣裳,但被夜惊堂看见云遮雾绕的奶奶后,心里就有些不敢面对,今天光给三娘她们选了些羞死人的款式,她自己则很保守买了件不怎么露的。 梵青禾也不好和夜惊堂聊这些,更不好说喜不喜欢,便岔开话题道: “银子还是要用在刀刃上,你家里面全是武人,道行还都不低,就算不打打杀杀,光是药浴、兵器、武学秘籍这些,也不是小数目……” 彼此闲谈几句后,来到了客栈外,夜惊堂把马匹牵向马厩。 梵青禾则踏上台阶,询问道: “伙计,开两间上房,还有吃的没?” 店小二从门口的小凳上起身,正想招呼,听见这话一愣,打量了下孤男寡女、共乘一马、大晚上到跑过来住客栈男女,想了想道: “姑娘实不相瞒,最近镇上来的人多,各家客栈都快住满了,两位要不挤挤?” 挤挤? 梵青禾觉得这话简直离谱,常年行走江湖,倒也不腼腆,直接道: “我一个女人,怎么和男人挤?快去开房间,他又不会偷偷给你赏钱。” 店小二也算实在人,毛巾搭在肩头,笑道: “这可说不准,我看这位公子就像是爽快人……” 夜惊堂把马放下,瞧见此景有些好笑,来到跟前道: “进去吧,店小二开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梵青禾感觉店小二看人真准,不过这话显然不好和夜惊堂说,当下只是把猴急鸟鸟逮起来,相伴上了楼梯…… …… 另一侧,江州城。 夜惊堂离开时,已经差人回去打了招呼。 晚上不用围剿大恶棍,水儿算是松了口气,跑回国公府探望好徒弟和太后去了。 骆凝待在陈家大宅,总不能抱着三娘磨镜子玩,老在外面不着家,难免也会让相公不满,为此起床后,就回到了江州码头。 已经入夜,码头上行人渐少。 骆凝身着青衣头戴帷帽,如孤身走江湖的清冷女侠,进入客栈后,直接上了二楼。 因为脑子里琢磨着如何降服狐妖的事儿,骆凝并未注意其他,但将要走到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来: “师父,我穿着好不好看?” “好看,那老板娘眼光倒是不错……” “嘻嘻~明明是我身段儿好……” “哼……” …… 师慈徒孝的话语传入耳中,骆凝眼底显出笑意,缓步走到门口,推门打量了一眼。 房间里点着烛台,白衣如雪的高冷美人,在床榻上腰背笔直盘坐,看起来是在练功。 小云璃只穿着藕色薄裤,露出纤细腰肢,上半身则是款式新颖的肚兜,淡青色的肚兜,上半部分挂在脖子上,下面则到南半球边缘便戛然而止,恰到好处的包着尚在发育的软团,雪白肩背和腰脐全部能看见…… ?! 骆凝瞧见这种款式的肚兜,自然相当熟悉——她第一次在范家铺子买的,就是这种款式,区别无非她的由半透薄纱制成,隔着布料都能看到小西瓜;而云璃则是不透光的款式,表面还绣着小鸳鸯。 骆凝只有被小贼糟蹋的时候,才会穿这种款式的小衣,瞧见此景自然一惊,迅速把门推开。 吱呀~ “呀!” 正在照镜子的云璃,听见开门声惊得连忙抱住胸口,回头发现是师娘,又松了口气,还在原地转了一圈儿: “师娘,怎么样?好不好看……” 淡青色的鸳鸯肚兜,在烛光下泛着光亮色泽,有流光溢彩之感,看起来并不妖气妩媚,反而透着几分清纯灵动。 但骆凝先入为主,总觉得这肚兜云璃穿着不合适,她把门关起来,走到跟前询问: “这是谁给你买的?” 小云璃可不知道这是师娘战袍同款,很是实诚的回应: “嘻~惊堂哥给我买的。” ?! 骆凝本来还想装一下,听见这话直接绷不住了,抬手把云璃转过来: “夜惊堂?!他给你买小衣?” 折云璃眨了眨眸子,觉得师娘应该是误会了,又连忙解释: “也没有,今天梵姨去逛街,在挑衣裳,被我和师父碰到了,随手也给我挑了几件,惊堂哥付的银子。那,这是给师娘的。” 折云璃说着,从小包裹里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荷包,递给骆凝。 骆凝虽然没见过这样的包装,但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她看了都面红耳赤的东西。她把荷包拿过来,放在一边: “多大人了?还让你惊堂哥花银子买这些,羞不羞?” “唉,我想自己买的,惊堂哥直接就把银子付了……” “行了,快去睡觉吧。” 折云璃知道师父师娘要就寝了,当下也没打扰,把裙子穿好,而后拿着小包裹出门: “我回镖局了,我给萍儿也买了件儿好看的,她肯定喜欢。” 骆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云璃离开后,才露出稍显严肃的脸颊,望向不管事的白锦: “你怎么回事?带着徒弟出门,怎么能让夜惊堂帮忙买这些东西?” 薛白锦不动如山,平静道:“他乐意,云璃也喜欢,我还能拦着不成?你平时和他在一起,就穿这些?” “……” 骆凝红唇微动,没好意思承认,在旁边坐下来: “怎么会,三娘喜欢穿这些,你……嗯?” 骆凝正想岔开话题,忽然发现妆台铁锏的旁边,还放着个荷包,和刚才给她那个一模一样。 骆凝眼底显出几分异色,抬手拿过来: “你也买了这种物件?” 薛白锦被云璃塞到手里后,连看都没看,回答也坦诚: “夜惊堂陪女子买衣裳的时候,顺道送我的。” “他送你?” 骆凝刚被前前女友背刺,发现还没离婚的前任说这话,眸子里中自然显出复杂和狐疑。 薛白锦和骆凝情同姐妹这么多年,岂会猜不透她眼神的意思,转过头来: “你瞎想什么?” 骆凝感觉白锦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背着她偷男人,更不会这么快就倒了,略微琢磨,不免震惊小贼的胆识。想了想问道: “你没打他吧?” 薛白锦闭上线眸子,没有回答这无聊问题。 骆凝见夜惊堂还能出去办事,心里估计是没挨打,挨打肯定也不算重。 她好奇之下,又把荷包打开,取出里面的布料查看。 布料薄如蝉翼、轻若云雾,虽然荷包不大,但装的东西还挺多。 首先是件纱衣,朦朦胧胧如白雾,两侧衣领合不上,袖子也宽大,穿在身上肯定是坦胸露乳,御寒遮羞都做不到,可以说只是装饰品。 而里面还有块搭配的白色小肚兜,虽然不透光,但下半部分根本没收紧,算是搭载胸口,依照白锦的尺寸,穿着大概能从正面看到若隐若现的南半球…… 薛白锦在床上盘坐,气态很高冷,但眸子却睁开了一线,打量着鉴赏小衣的凝儿: “世风日下,这种意义不明东西,竟然也能铺面里光明正大的卖。” 骆凝知道这些东西不正经,但确实挺好看。她稍作迟疑,看向身材极好的白锦: “买都买了,你不试试?” ? 薛白锦作为山下无敌的女武圣,岂会穿这种骚里骚气的物件,回应道: “你喜欢拿去穿即可。” 骆凝拿去穿给夜惊堂看,倒是没什么,但衣服是根据体态裁剪过的,她身材苗条纤长,和白锦、女王爷等葫芦精不是一个类型,穿上肯定不合适,当下又把衣服认真叠好: “我岂会穿这些东西……只是这衣裳贵,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你先留着吧,等你那天也有了心上人,可以穿给情郎看。” 薛白锦武艺太高天赋太好,这世上能让她以平辈待之的男子,以前只有老头,根本没得选;现在倒是有个差不多的年轻儿郎,但显然已经被凝儿捷足先登。 眼见凝儿忽然说起婚事来了,薛白锦闭上眸子道: “我至少活一百二十岁,练过长青图,百岁过后依然青春常驻,六十岁再考虑婚嫁之事也不迟。这衣服撑不过三年五载,留之无用。” 骆凝知道长青图能让人青春永驻,她到现在都和云璃一样粉粉的,白锦和她一样,确实不用着急,不过六十岁过后未免还是太久。她劝道: “别光想着习武,如果遇到顺眼的男子,还是要考虑下……” “你该多操心云璃。” “……” 骆凝听闻此言,眸子里显出三分纠结,暗暗叹了一声,倒头靠在了枕头上…… …… 黎明之前,客栈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大厅里店小二的呼噜声。 二楼厢房中,夜惊堂靠在枕头上和衣而眠,不知不觉进入梦境,随着时间推移,身上又渐渐出现了几分燥热。 夜惊堂自幼习武打底子,日日练武的习惯已经刻入骨子里,哪怕睡梦中依旧是如此。 如今体魄已经锤炼到坚若磐石,还有天琅珠、鸣龙图加持,打拳演练早已经没了实际意义,哪怕他没有刻意去改变,习武路数还是逐渐由外转内,开始打磨起胸腹间那一口气。 习武和世间大部分学问一样,越是站得高的人,心底便越是谦逊。毕竟山下人只能看到山巅,而山巅之人,却能看到整片天地,感受到自身在天地间到底有多渺小。 夜惊堂自从离开红河镇,遇到的挫折不少,但无一例外都硬淌了过去。 随着放翻几个武魁,在大魏江湖的位置越来越高,他距离‘天下第一’这四个字越来越近了,甚至觉得江湖不过如此,天花板也不过是踮踮脚就能够到的距离。 但自从在西侧港,鬼使神差用出那神经刀的一剑后,他便发现眼底的江湖忽然变了。 就好似忽然一剑捅穿天花板,出现了一个破洞,他看到了后面真正的天空。 虽然肉眼可见,但彼此却隔着让人绝望的距离,哪怕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都能锉掉巅峰武夫纵横江湖一辈子锤炼出来的傲气。 凡夫俗子仰望日月星空,在感叹遥不可及之后,便会打消与天公试比高的念头,老实做人。 但他偏偏和世间所有巅峰武夫一样,发现自己有一条通天长梯,可以登上去。 而这条梯子,就是胸腹间那口说不清道不明却必然存在的‘气’。 夜惊堂不清楚这条路有多远,世上已经没人能教他,也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为此他只要闲下来,就开始暗自琢磨,怎么才能让胸腹间这口气更壮一点;就好像是在肺腑之间开辟出了一片空地,种上了参天大树的幼苗,小心尝试,用所有可能的方法,让这棵树安安稳稳成长起来。 平日里苦思冥想,很难抓住那种感觉,而睡着后迷迷糊糊梦游太虚,身体无意识跟着感觉走,反而有种如鱼得水之感。 呼呼~ 幔帐无风而动。 夜惊堂闭目熟睡,就好像在房间里的一块炽铁,让整个屋子都干燥了几分,正在神游之际,隔壁忽然传来细微动静: 沙沙~ 踏、踏、踏…… 衣物摩擦,以及脚步小心翼翼挪动的细微声音。 夜惊堂睁开眼眸,思绪随后清醒过来,先是看了看还在飘动的幔帐,而后转眼望向墙壁。 隔壁就是梵青禾的房间,刚才到客栈,让掌柜煮了两碗葱花鸡蛋面,两人吃了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之后一直没动静,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眼见隔壁也传来鬼鬼祟祟的动静,夜惊堂心底难免警觉,稍作迟疑,开口道: “梵姑娘?” “呀~!” 叮叮咚咚~ 先是一声惊叫,继而是桌椅被碰倒,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而后还有到抽凉气的动静: “嘶……” 夜惊堂感觉情况不对,当即飞身而起半空抓住螭龙刀,从窗口跃出在从隔壁窗口撞入,几乎一瞬间就来到了屋里…… …… 稍早之前。 长夜漫漫,客栈内鸦雀无声,只有极远处的巷弄间,隐约还能听到勾栏小娇娘娇喉婉转的琵琶曲: “红袖轻摇花蕊动,淡月疏灯,照见愁千种~谁把芳心传与侬,夜深吹彻玉箫送……” 梵青禾和衣躺在枕头上,已经睡了一觉,但又醒了,侧耳聆听着江州小调,总觉得这曲子不太正经,但又意外的切合意境。 中午出来时,梵青禾还心惊胆战,怕夜惊堂带她逛街,给她买衣裳后,晚上就开始图穷棒见了。 哪怕夜惊堂解释清楚了是误会,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到客栈就把门关了,还握着几根针,准备等夜惊堂摸进来,就把他制住。 结果可好,等了老半天,夜惊堂真就睡过去了,半点没过来查房的意思,唯一能听到的异动,只有调皮捣蛋的鸟鸟,飞到了对面巷子里的老鼠洞口口,吓唬鼠鼠一家老小。 梵青禾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午夜梦回醒来,发现夜惊堂还是没什么异动,便明白夜惊堂确实没用强的心思,前几次可能真是误会。 想通这点,梵青禾心里舒服了很多,毕竟在她心中形象完美的夜惊堂,本就该是如此,以后可以安安心心留下来,不用整天担心被摸摸亲亲了。 但不用担心夜惊堂往屋里摸,这日子似乎突然又无聊了起来。 梵青禾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有毛病,但细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女人嘛,害怕被男人惦记,更怕没男人惦记,此乃人之常情,她也是女人,会产生这种古怪想法不是很正常。 为了打消心中杂念,梵青禾起身来到了桌前,从随身皮夹里取来药瓶、银针,开始全神贯注制作暗器打法时间,以便办事的时候有备无患。 梵青禾把银针探入小瓶内,待银针慢慢化为黑色,便插在皮夹外层,刚制作了七八根银针,目光忽然望向了放在皮夹旁边的荷包上。 荷包是今天刚买的新衣裳,梵青禾其实觉得很好看,但没穿上试过。 女人总是好奇爱美的,买了新衣裳不穿上试试,和夜惊堂买了新版侠女泪不看没区别,心里肯定痒痒。 梵青禾侧耳倾听,见隔壁呼吸均匀没任何动静,便悄悄站起身来,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了衣裳。 范家铺子的衣物,用料虽少,但成本确实不低,用的是独家研制的飞云纱,桌面那么大块轻纱,叠起来可以在掌心握实,展开没有任何折痕,还几乎没有重量,主打的就是穿了和没穿一样。 梵青禾把荷包里的衣物取出来,可见是两件衣物组成的一整套小衣,她按照今天在布庄看到的样子,轻手轻脚把衣服穿起来,然后站在铜镜前打量。 衣服上半身很是清凉,仅以红色肚兜包住团儿,中间还贴心开了条椭圆口子,能清晰看到两团儿之间的风景。 白皙腰腹一如既往完全显露,能看到肚脐和马甲线,而再往下,则是件红裙。 红裙是斜裙,右侧裙摆直至脚踝,而左边则是斜着高开叉,一直开到腰侧,前后裙甚至没法在臀侧合拢,而是以金环衔接,漂亮是漂亮,但只要稍微走动,基本上前后都能一览无余。 梵青禾昂首挺胸站在铜镜前,觉得下面如果加一件配套的蝴蝶结小裤就完美了,但她今天实在没好意思开口买那种东西。 裙子下凉飕飕,梵青禾都不敢乱动,把白色薄裤套上试了下,结果发现不伦不类很别扭,又褪了下来,连不搭调的绣鞋都脱了,转而戴上了自己的红色面纱,再度打量: 嗯……美的不要不要的…… 梵青禾看着镜子里的异域美人,可能是来了兴致,还莲步微移,在屋里转圈仔细欣赏,怕隔壁的夜惊堂听见,动作还极为小心翼翼。 但可惜的是,她还是太低估了夜惊堂现在的听感。 梵青禾正孤芳自赏之际,忽然就听到隔壁传来男子声音: “梵姑娘?” 两人房间相临,夜惊堂的床就在墙边上,两人隔着木板墙,也就离了丈余远,说是声音从身边响起也不为过。 梵青禾措不及防,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抱着胸口就想往床铺上钻,结果不小心蹭到旁边桌椅,摆在桌上的瓶瓶罐罐顿时被震倒,往地上摔去。 梵青禾随身携带的药物可都精贵,见此反应极快,用脚勾起掉落的药瓶以免摔碎。 但她刚才弄毒针的时候开小差,瓶子就没盖上,这一勾,黑色药液便洒出了几滴,落在了脚背上,又连忙把脚抽开,也是这一瞬耽搁…… 哗啦—— 客栈窗户直接被撞开,一道人影快若奔雷的飞进来,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房间一圈儿,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 梵青禾浑身一震,眼睁睁看着夜惊堂手提佩刀落在面前,脸上都来不及惊慌,直接显出了无地自容的窘迫,连忙蹲下抱住膝盖: “你你你……你不许看!” 夜惊堂飞身跃入窗户瞬间,已经看到了身材傲人的梵姑娘,穿着从未见过的新款衣裳站在屋里,还抬腿勾起个瓶瓶,白花花一片。 大长腿倒是其次,最惊人的还是红色布料包裹的胸襟,中间竟然故意开个低领,雪腻之间深不见底…… 夜惊堂本来静若死水的眼神,瞬间化为错愕,急急落地转身关上窗户: “那什么……你怎么了?” 梵青禾抱着膝盖,用手遮挡小腿之间的空隙,都不敢动,正想催促夜惊堂出去,又看到了脚上的药液,便想用裙摆擦掉。 但她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布料少还没实际用处,价格可不低,沾上毒药可就全毁了,又左右寻找。 夜惊堂虽然背对着,但还是听出梵青禾捏住裙摆又迟疑的动作,回头瞧见地上的瓷瓶和洒出来的药液,心中微惊,连忙把袖子扯下来一块,蹲下来握住脚踝,擦拭沾在脚尖上粘的药液: “这是什么东西?” 梵青禾本来蹲着,被握着右脚一拉,自然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左手撑地,右手捂住胸口,抽了抽腿,脸色涨红道: “我没事,我有解药,还练过浴火图,毒不死自己,我自己来就行……” 夜惊堂擦去脚上的药液,发现沾染的白皙肌肤,出现了红痕,知道梵青禾浴火图练的太浅,不及时处理还是会遭罪,迅速抬手从桌上取来皮夹: “解药是哪个?” 梵青禾单手掩住胸口,从皮夹上取出个绿色小瓶瓶,又单指弹开准备涂药。 夜惊堂见这动作太别扭,又起身从旁边拿来裙子,直接展开披在梵青禾身上,只露出小腿,而后蹲下来接过药瓶,把清凉药液倒在脚背上,用手指轻柔涂抹。 梵青禾盖上裙子,眼底窘迫顿时消散很多,抓着裙子遮挡身体,想了想又有点恼火道: “你怎么又往我屋里跑?我又没事……” 夜惊堂认真上药,解释道: “我刚才听到屋里有奇怪动静,询问一声,你又惊叫,还叮叮咚咚抽凉气,怕出意外才冲过来……你试衣裳说一声就行,这么慌作甚?” “……” 梵青禾此时细想,好像还真是她反应过激的问题,脸色发红道: “天都快亮了,我在屋里换衣裳,你睡得好好的,忽然说话,我能不被吓到?你……你听不出来?” “我刚惊醒,连现在什么时辰都不清楚,也没细想……” 夜惊堂说话间,还低头吹了吹发红的白皙脚尖: “呼~” ? 酥麻触感传来,梵青禾身体一缩,裸足微弓扭了扭: “又不是烫伤,你吹什么?你……唉……” 虽然心头十分窘迫,但瞧见夜惊堂认真帮忙的模样,她也不好再怪罪,只是咬着下唇任由他折腾。 夜惊堂把药涂抹均匀,眼看着红痕缓缓消散,才松了口气,抬眼正想看看腿上其他地方有没有溅到,就发现…… 梵青禾单手撑地坐着,右腿抬起送到夜惊堂手中,右手则抓住裙子护在胸口,自己视角看不到什么异样。 而夜惊堂蹲在正面,腿抬起来,裙子肯定架起了个空洞。 斜裙起不到半点遮羞作用,顺着腿一路往上,可见鼓鼓的雪丘,藏着一线粉…… 夜惊堂眼神明显顿了下,迅速偏开,又鬼使神差挪回来,然后又强行偏开。 梵青禾默默注意着夜惊堂关切的神色,发现那双很俊的眸子,忽然愣了下,然后又开始来回忽闪,低头看了看,而后便猛然反应过来,把腿抽回抱住膝盖: “你……” 可能是这段日子吃的亏太多,也不好说夜惊堂重话,窘迫羞急之下,硬是红唇一瘪双眸晶莹,给憋出眼泪了。 夜惊堂有些尴尬,眼见梵姑娘过于激动,都说不话来了,连忙抬手: “别哭别哭……” “呜……” 可能是太羞耻委屈,这眼泪一出来,就根本憋不住了。 梵青禾把涨红脸颊埋进膝盖,雪白肩头微微抽动,哽咽道: “我……我招惹你了不成?……呜……这都第几次了……” 夜惊堂基本没见过姑娘哭,此时也有点慌,挪到跟前想轻抚后背,结果一摸全是肉肉,又触电似的缩回去: “是我唐突,确实是不小心……” “不小心又如何?” 梵青禾抬起涨红脸颊:“我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三番四次不小心……你让我自认倒霉不成?” “怎么会……” “那你说怎么办?” “我……” 夜惊堂张了张嘴,觉得再不男人点,就是不负责了,略微斟酌,试探性凑近些许。 ?! 梵青禾瞧见夜惊堂脸颊靠近,梨花带雨的表情一呆,忽然清醒了几分,往后一缩: “你做什么?我可是你……你……” 夜惊堂动作一顿,顺势帮忙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帮梵姨整理下头发……要不你说怎么办?错在我,说什么我都认。” “……” 梵青禾抽泣了两下,呼吸稍显急促,想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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