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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自过来,就是准备亲自去办这事。” 骆凝听见薛白锦不准备去王见王,她暂时不会露馅,心中一喜,但马上又闪过纠结,询问道: “你意思是让我和你一起去挖宝?” 薛白锦理所当然点头:“以前行走江湖,都是我们一起。你不陪着我,我一个人在沙漠闲逛不成?” “……” 骆凝早就和别人组队了,肯定是不舍得小贼,但她总不能现在就坦白闹离婚,想想只能道: “嗯……夜惊堂年纪小,但成长速度太快,我这领路人在跟前,可以确保他是我平天教的死忠;如果离开太久,让他一个人在京城当暗桩,很可能当着当着就被朝廷挖走了,所以……” 薛白锦平静道:“这些事我都想过,云璃十六了,也到了婚配之龄……” ?! 骆凝如遭雷击,眼神直接就是一冷: “薛白锦!” “嗯?” 平天大教主话语一顿,硬被骆凝这嗓子吼怂了,轻声道: “怎么了?” 骆凝昂首挺胸,心思急转: “女儿家终身大事,当由女儿家自己定夺,你对云璃来说,如师如父如母,难不成还想用云璃当筹码招兵买马?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 薛白锦面具下的嘴张了张: “我又没说强行许配。云璃机灵的很,让云璃跟着夜惊堂就是了,如果两人产生情愫最好,没有的话,以云璃的性格也能成为异性兄弟……话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夜惊堂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还和云璃年纪相仿,世上估计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女婿,你不希望云璃找个好相公?” 骆凝觉得越说越不对劲了,哪里回答的了这问题,转开话题道: “好了,先听你安排,我不敢离开久了,先回去了,待会和三娘打个招呼,明天就和你出去。” “行,我在镇子外等你,快点过来。” …… 第十五章 意外发现 天边泛起鱼肚白,冬冥部的驻地中陆续亮起灯火,早起的族人撑开了临街的摊子。 而位于后方的帐篷里,睡醒了的鸟鸟,肚子有点饿了,落在了床头,居高临下望着夜惊堂: “咕叽咕叽?” 床榻上,夜惊堂睫毛动了动,思绪清醒的第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长时间赶路的疲倦全数驱散,半个月下来可能是头一次睡的这般舒服。 夜惊堂轻轻呼了口浊气,睁开眼眸,瞧见鸟鸟倒着的圆脑袋,勾起嘴角笑了下,抬手轻轻把身上的胳膊移开…… 嗯?? 我身上怎么会搭着胳膊?! 夜惊堂瞬间清醒,略微回想——昨天和璇玑真人坐在床铺上梦游幻境,最后又躺着看星星,然后…… 然后就不清楚什么时间就睡着了…… 不是吧…… 夜惊堂暗道不妙,本来气色极佳的脸庞肉眼可见的一白,余光往往旁边打量,首先入眼的便是女子白皙无痕的绝色脸颊,墨黑长发以发带束起,就靠在两尺之外的同一个枕头上,微微低头都能亲到的距离。 虽然容貌气质无可挑剔,但女子睡相并不怎么柔雅,整个人趴在床榻上,右手和横在他胸口,手里还拿着块小日晷。 ! 夜惊堂身体微僵,悄悄往下瞄去——璇玑真人身上穿着白裙子,虽然滚的有点皱巴巴,但很完整,并没有什么春光乍泄的地方。 而他衣服也穿在身上,看起来昨晚也没发生什么,只是同床共枕睡了一晚上。 “呼……吓死我了……” 夜惊堂见此才如释重负,眼见璇玑真人还没醒,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想悄悄摸摸把胸口的手移开。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发现近在咫尺的陆仙子,慢悠悠睁开了眼帘: “嗯~……” 夜惊堂暗道不妙,怕被姑娘打死,反应奇快,迅速推开璇玑真人的胳膊坐起来,在身上摸了摸,而后转眼看向璇玑真人,眼神又惊又疑,一副‘受辱少侠’的样子。 ?? 璇玑真人睡的和夜惊堂一样舒坦,刚醒来脑子都是空白的,忽然发现夜惊堂睡在眼前,自然吓了一跳。 但她还没来得及斥责句“登徒子,你把我怎么了?”,就看到了夜惊堂恶人先告状的眼神,不由愣了。 两人四目相对,璇玑真人很快也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继而慢条斯理坐起身,左右看了看,又抬手整理了下皱巴巴的裙子: “你这么看我作甚?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不小心睡着罢了……” 夜惊堂见璇玑真人没找他麻烦,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做出严肃模样,又摸了摸衣服: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你怎么睡在我床铺上?” 璇玑真人其实也惊的不轻,只是心智过硬没表现出来罢了,她暗暗感知,确定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后,眼神示意被鸟鸟拱的乱七八糟的地铺: “你的床在那儿,什么叫我睡在你床上?我睡着了你就不能自己回去躺着,非得和我挤一起?” “我都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你说武艺比我高,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句?” 夜惊堂回应一句后,没敢在这事上瞎扯,转身抱着鸟鸟起身: “天都大亮了,快起来吧,我先去洗漱了。” 璇玑真人微微点头,待夜惊堂麻溜钻出了帐篷,表情才显出几分怪异,先抬手揉了揉额头,又回头看了眼被两人弄得皱巴巴的床铺,轻声嘀咕道: “这什么破药……” …… …… 琅轩城来往行商太多,龙蛇混杂,夜惊堂要把太后娘娘和靖王倒过来,自然得提前摸清城内的局势,以免到时候人到了却对风险一无所知,导致出了岔子。 在冬冥部驻地吃完早饭后,梵青禾还没打探到囚龙瘴的线索,夜惊堂便和璇玑真人一道,再度当起了街溜子。 琅轩城不光聚集了西海各部的人,南北两朝的势力也不在少数。夜惊堂在城内转了半天,便发现了梁洲不少商会、帮派的踪迹。 其中洪山帮的驻地最大,有近一百多号帮众,摊位上卖的是梁洲土特产,但主要生意是和各部的当家谈长期合作,通过走私商道往各部运粮食、盐铁等等。 由于西海诸部急缺这些必需品,洪山帮等搞私运生意的势力,在琅轩城地位极高,各部族老基本上都是提着厚礼上门求着做生意。 夜惊堂身为黑衙指挥使,走私生意还是要查的,但在关外亮身份查走私,属于干涉他国内政,大魏还没霸气到这程度,为此只是在旁边摸底,记录帮会成员信息,打听走私物品的来源等等,以便回关内后追根溯源。 璇玑真人习武修道的天赋高的惊人,但查了十年没查到鸣龙图的下落,足可见办案能力的强弱,在这种摸线索的事情,基本上是跟在屁股后面带着鸟鸟瞎逛,鸟鸟负责胡吃,她负责海喝。 两人一鸟就这次从早上逛到下午,基本上把城里有哪些大势力、可能存在哪些高手都摸清了。 鸟鸟逛了一天,有点累,闹着要吃烤羊腿,夜惊堂便在街边的烤羊摊子上坐下,准备和璇玑真人吃个饭就返回驻地。 但两人正在地摊上吃饭之时,一阵马铃铛声,从街道远处传来,还伴随着喧哗声: “让让……” “带这么多货,这是哪家的商队?” “好像是梁洲黑旗帮的……” …… 夜惊堂闻声放下筷子,回头往街头查看,可见黑旗帮百余人的商队往这边走来。 因为他砸了一辆车,车队里的马车自然少了一辆;被揍了一顿的嘴臭和尚,穿着身僧袍骑在马上,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马侧挂着斩马刀的胡延敬,神色则和死了爹一样,穿过人群时偶尔还左右打量,看起来是在寻找夜迟部少当家的踪迹。 而梁王幼子东方尚青,可能也是第一次来琅轩城,此时离开了车厢,骑马走在护卫中间观赏着街景。 夜惊堂瞧见胡延敬到了,和璇玑真人小声说了下荒骨滩的事情,而后便一起暗中跟上了车队…… …… 琅轩城全是外来商客,自然少不了落脚住处,不过因为集会只持续三个多月,房舍数量很少,客栈全是临时搭建的小帐篷。 在黑旗帮商队入城的同时,城池外侧大红帐篷附近的一顶帐篷里,七八个男子围坐其中,中间小案上摆着临时画的地形图,旁边还有几样兵器。 曹阿宁手里拿着毛笔,在城池舆图上指指点点,说着: “我刚去看过,巡视的人大半调开了,这块地方是货仓,人烟稀少,东方尚青就住在货仓附近……” 许天应和几名老暗卫,都围在桌子前,听着晚上的作战计划。 而唐玉丹则站在帐篷门口,挑开布帘,看着远处满是莺莺燕燕的大帐篷。 等到几人话语告一段落后,唐玉丹才回过头来,插话道: “即入江湖,生死为疆,我们如今在外漂泊不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路上,若死时膝下无子无女,说起来不孝。这瑶姬部在这里借种,里面姑娘漂亮不说,怀了身孕还不用男人养,虽然不跟男人姓,也不能去找儿子,但好歹也算留了点香火,要我来看,不如……” 唐玉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帐篷里安静下来,五六个人都皱眉盯着他,便悻悻然停下了话语。 许天应脸色不悦,本想提醒师弟一句“男暗卫都是太监,早都绝育了,留什么种?”。 不过这话说起来,着实会让曹阿宁等人勾起心头痛处,许天应想了想只是道: “虎父无犬子,瑶姬部的男人,都是当劳力干杂活,她们自己都看不上,我等堂堂七尺男儿,又岂能让子孙沦为贱民?你若怕死而无后,大可找个地方隐居过普通人日子,没人拦你。” 唐玉丹被师兄骂一句,也反应过来帐篷里大半都是太监,来到跟前岔开话题: “开个玩笑罢了,聊正事吧。” 曹阿宁记事起就在宫里,对这些反而看的很淡,拿着毛笔继续在纸上勾画: “事前和胡延敬商量过,他晚上会让张玄邺带着人手去吃酒。东方尚青身边有十来个王府护卫,底子不错但不是我等对手,找到机会后,别真伤了东方尚青,吓唬即可。到时候对着张玄邺来一刀,手法要准,最好溅东方尚青一脸血,但别伤了要害,不然别想在左贤王手底下办事了……” 许天应是江湖人,眼看这师父投靠燕王,又落得横死京城的下场,其实对攀附权贵的事有点抵触,想了想道: “除开左贤王,我等就没有其他出路?” 曹阿宁笔锋一顿,略微想了想: “还有绿匪,但绿匪太神秘,根本不知道他们所求,加入他们就只能听命行事,指不定那天就被当弃子了。我在西海诸部跑了好多年,知道点门道,如果左贤王攀不上,咱们就去找找试试。” 许天应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 …… 时间转眼入夜。 冬冥部驻地不远处,停放百余匹骏马的营地内,丝竹之声从中心大帐传出,几名黑衣王府护卫,和巫马部的武人,在大帐周边来回巡视。 夜惊堂靠着过人身法,从暗处摸到了大帐附近,隐匿在一处马厩后方,侧耳倾听账内的动静: “尚青公子能亲自过来,着实给足了我巫马部颜面,但每年给王府送百匹白鬃马,数量实在太大,我即便拿得出来,北梁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两朝通商的条款里面,只让买卖寻常马匹,白鬃马是战马的上上之选……” “巫族长有点太小看梁王府了,我父王麾下骑军三万,一百匹马丢进去连水花都掀不起。这些马匹,我是想送去云安,那边的王公贵子喜欢稀罕物件,马匹品种越是罕见价格越高……” …… 璇玑真人靠在夜惊堂身侧,认真听了半天后,开口道: “听起来,东方尚青真是来谈生意的。” 夜惊堂下午到现在,跟着东方尚青转了好几家部族的驻地,确实都在谈生意,也没感觉出东方尚青有什么问题,便回应道: “看来胡延敬确实是在欺上瞒下,私自偷运鳞纹钢。不知道他把卖家叫来了没有,待会等他一个人的时候,我过去问问。” 两人又等了片刻后,东方尚青便从大帐内出来,带着护卫离开驻地,登上了门口的马车,胡延敬则在马车旁边担任护卫。 夜惊堂见此,悄然来到街面上,自阴暗处尾随,想等着胡延敬回到落脚地后,来个阎王登门问问情况。 结果跟着车队走了一截后,夜惊堂余光忽然一动,发现极远处的有人往车队方向打量。 璇玑真人也有所感知,抬眼朝远处看去,却见那边是一排仓库。 琅轩城过来大量商贾,像是干皮草、草药等物,随意放置容易受潮,为此必须寄存在勾陈部提前搭建的仓库里。 两人今天摸过那边,仓库附近都是买瓷器的地方,所以那片区域也叫瓷楼,还修建了不少房舍,供豪商落脚,因为整个城里都是一人多高的帐篷,站在仓库上方就是一览众山小。 此时借着灯火余晖仔细打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的轮廓,手里拿着根长筒,在打量东方尚青的车队,从鬼鬼祟祟的举止来看不像是王府的护卫,更像是跟踪盯梢的人。 璇玑真人见此稍显疑惑,询问道: “这是马匪在踩点?” 夜惊堂以走镖多年的经验来看,确实挺像,但琅轩城是西海诸部对外贸易的地方,出事吓跑商贾,对西海诸部来说是一损俱损,为此连互为世仇的部族勾,都能在这里和平共处,马匪跑来这里闹事,那估计是不想活着走出琅轩城了。 “不清楚,先过去看看情况。” 夜惊堂见商队走得慢,便没有再尾随,让鸟鸟升空侦查情况,他则和璇玑真人一起,犹如两道鬼影般穿过嘈嘈杂杂的集市,前往了人影所在之处…… 第十六章 这不巧了吗 如霜月色洒在两栋库房之间的狭窄巷道里,数道人影手持兵刃靠在阴暗角落耐心等待。 唐玉丹手持望远镜,趴在仓库屋脊上,遥遥望着远处的车队,低声开口: “最多一刻钟就到,周围没有闲杂路人,各自就位,速战速决。” 许天应等人闻言,悄然出了暗道,隐匿在了小街两侧的飞檐上方或者杂物堆里。 勾陈大王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仓库今夜封了门,巡逻人员也被临时抽调走,仓库之间的小街上没有任何人迹;而胡延敬待会会专门绕近路从这里经过,不出意外的话,曹阿宁等人的‘入职考核’很快就能完成。 但可惜的是,这一切全落在他人眼底。 小街不远处,另一栋仓库的屋脊上。 夜惊堂略微探头打量小街,眼底显出了几分凝重,低声道: “这群人武艺看起来都不低,要是为刺杀梁王幼子而来,胡延敬肯定拦不住。” 璇玑真人并排排趴在跟前,也是同样看法: “这些人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看起来不像是江湖人,更像是朝廷培养的死士。我估计是北梁朝廷派的人,刻意在琅轩城杀梁王幼子,让西海诸部和梁王交恶,还能借这个由头敲打西海诸部,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夜惊堂微微颔首,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 如果只是寻常马匪不长眼劫东方尚青的道,他根本不会管梁王儿子的死活。 但北梁想以暗杀东方尚青的方式,让西海诸部和大魏敌对,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作为黑衙副指挥使,他撞见了要是不破坏北梁用心险恶的计划,那就等于玩忽职守。 夜惊堂略微琢磨,觉得该把这波刺杀扼杀在摇篮里,便抬手示意璇玑真人去右边,他则提着螭龙刀,俯身顺着屋脊向前摸行,准备先行解决掉这队专业杀手。 但夜惊堂刚摸到附近,却又愣了下。 来这里埋伏的杀手有六人,分散在小街两侧各处,其中一人便趴在仓库的房顶上。 借着月色看去,可见那人身材高瘦,身着夜行衣,背后背着把黑布包裹的兵器,从形状来看像是剑或者直刀。 这打扮很常见,但夜惊堂上次在京城,抱着凝儿躲在停尸房床底下,遇到过一个这样打扮的黑衣人,体型、兵器等等都一模一样,绝对是同一个人。 夜惊堂记得,那个黑衣刀客是邬王手底下的人,邬王事败后没归案,也该潜逃了,跑到这里来杀梁王儿子作甚? 夜惊堂本来还想摸过去逐个暗杀,瞧见这似曾相识的身影,又示意璇玑真人稍安勿躁,而后改为无声无息摸向黑衣刀客背后…… …… “唧唧唧……” 夜色寂寂,能清晰听到墙角下的虫鸣。 曹阿宁背着直刀,如同等待猎物出现的黑豹,耐心匍匐在房顶上,心头还在暗暗推演着作战方式,比如该怎么动手、说些什么,才能把东方尚青吓尿,从而让其对英勇护主的胡延敬既往不咎。 说起吓人,曹阿宁不免想起了几月前在京城停尸房,被夜大阎王一嗓子吓出僵直反应的事情。 那经历堪称噩梦,他至今都没想通,夜大阎王为什么藏在在停尸房,还出现在他背后。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在疑神疑鬼,哪怕明知道背后没问题,都要回头看看求个心里安慰。 回想起此事,曹阿宁便又感觉背后阴风阵阵,似乎有一双勾魂索命般的眼睛,正盯着他后脑勺,还在耳畔轻声低语“我是差人”,以至于脊背发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曹阿宁知道这是心理阴影,但车队还没来也不着急,便回头看了看,想驱散心底的不安。 但这一看,却发现背后丈余开外的房顶上,真有个身着黑袍的人影看着他。 人影左手提着黑布包裹的长刀,身着水云锦质地的黑袍,长发以黑色发带束起,剑眉星目极为俊朗,可谓‘骨重神寒天庙器、亦狂亦侠亦温文’。 ? 曹阿宁看到这张终生难忘的脸庞,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东奔西跑,压力可能确实有点大,都出现幻觉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度仔细看去…… !! 晴天霹雳! 夜惊堂如今已经步入天人合一之境,实力和往日云泥之别,悄然摸到黑衣刀客背后丈余距离,自认对方不可能发现任何气息。 瞧见这黑衣刀客忽然回头,夜惊堂一愣,还以为自己误判了对方势力,下意识保持了距离。 于是两人就对视了一瞬。 曹阿宁擦了擦眼睛后,发现背后的夜大阎王没消失,眼底的疑惑化为了惊悚,反应过来后便猛拍屋脊,身形弹起往小街另一边狂奔。 飒! 但也是在这一瞬间,夜惊堂已经上前,后发先至,直接单手抓住了曹阿宁的右脚踝,往后猛地一砸。 嘭! 哗啦—— 曹阿宁刚刚跃出飞檐,整个人便在空中骤停,继而便被强行拽回来,砸在屋顶之上,撞出一个大窟窿,碎瓦横飞间摔进了下方仓库里。 而随着异动出现,藏在对面的许天应察觉不妙,冲天而起身如猎鹰扑兔,一爪直接扣向夜惊堂后脑。 许天应作为陆截云嫡传徒弟,武艺绝对不容小觑,但和夜惊堂显然差着重量级。 夜惊堂听到背后破风声袭来,连头都没回,直接侧身偏头躲开凌厉一爪,继而右手上抬抓住了许天应的胳膊,顺势往下砸入窟窿。 嘭—— 摔入货物堆里曹阿宁,刚刚从地上弹起,就被从天而降的许天应砸了个结实,两人再度摔进货架之间。 哗啦啦—— 而余下杂鱼,发现房顶出现异动,本来还想上前驰援,发现许天应竟然一个照面都没撑住,骇的是肝胆俱裂,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四方飞奔,结果还没看清怎么会事,就被璇玑真人用铜钱当空打晕摔在了各处。 夜惊堂瞬间放倒两人后,提着刀轻飘飘从破洞中跃下,落在了货物堆积如山的库房内。 踏~ 脚步落地,刚刚掀起风波的库房,又陷入了死寂。 许天应只是一次交手,就知道遇上了绝对打不过的强横对手,摔在地面后没有再反击,而是双手下垂保持应敌之姿,如临大敌看着夜惊堂。 曹阿宁一摔一砸之下,直接被砸出了内伤,从地上艰难爬起,连忙抬手: “大人且慢!” 夜惊堂为了搞清这些人身份,才没下杀手,不然一个照面就是一死一重伤。他提着刀站在库房里,看向曹阿宁: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他妈阴魂不散?曹阿宁捂着胸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他低声道: “夜大人,在下无意冒犯,上次过后,已经安分守己躲着大人走了,真不知道怎么会又撞上大人。我曾经是大内暗卫,给朝廷尽了不少忠,而后煽动邬王和燕王世子造反,也算给圣上排忧解难……” ? 夜惊堂皱了皱眉,没有听这些胡说八道,冷声询问道: “谁指使你们来暗杀梁王之子?” 曹阿宁以为夜惊堂是暗中保护东方尚青的人,连忙道: “误会!这不是暗杀,就是逢场作戏。黑旗帮的胡延敬,被东方尚青怀疑,想来个苦肉计,博取东方尚青的好感,所以让左贤王帮忙安排一场刺杀。燕王世子倒台后,我等无处可去,就想去左贤王麾下混口饭吃,他们让我们先办件事交个投名状,我等才过来陪着演个戏……” “?” 夜惊堂觉得此人不像是胡编乱造,想了想道: “鳞纹钢的买主,是左贤王?”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胡延敬暗地里是左贤王的人。我和各方势力都有接触,连绿匪的情况知道些,活着比死了有用,夜大人只要放我一条生路……” “你知道绿匪的底细?” 曹阿宁连忙道:“我十年前从京城逃出来,一直在天南海北游历,曾在西北大漠遇到过几个人,非常神秘,我不清楚底细,但是经过他们引荐,才找到绿匪在大魏的接头人,从而联系上邬王,做成后来的事情……我怀疑绿匪的老巢就在西北,我可以带夜大人去找,说不定能找到。” 夜惊堂觉得这消息和没有区别不大,正思索间,璇玑真人从仓库上方跃下,落在了跟前。 璇玑真人白纱蒙面,扫了两人一眼: “曹阿宁,曹公对你极为器重,把你当义子培养,不曾想短短十年下来,你变成了个逐名求利贪生怕死之徒,若是曹公看到,恐怕会很失望。” 在女帝登基前,璇玑真人就成了姐妹俩的师父,所以肯定见过曹阿宁。 曹阿宁也认出了璇玑真人,对此开口道: “义父对我已经很失望了,但我没办法。残废之躯,想像普通人一样活着都是奢望,宫里也容不下我,我除了逐名求利又能如何?” 太监离开宫廷,本就没了任何指望,璇玑真人也没说什么,又看向了旁边的许天应: “你是陆截云嫡传徒弟,在燕州颇有侠名,不该受师父连累走上不归路。现在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你有朝一日可以重返燕州,你意下如何?” 许天应从一开始就反对陆截云铤而走险,只是师父命不久矣没办法了,他才不得不跟着,见璇玑真人开这口,他拱手道: “师命难违,若朝廷肯给许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许某定当以力报之。” 璇玑真人微微点头,继续道:“你不是要给左贤王交投名状嘛,继续办事即可,事后混入左贤王府,帮朝廷提供北梁边军的情报。陆截云参与过行刺圣驾,左贤王应当不会怀疑你身份。” 夜惊堂听到这话,微微皱眉: “他们去了左贤王府不照办怎么办?” 璇玑真人平淡道:“北梁在我们这边埋的也有暗桩,若是不照办,到时候故意漏点情报出去,说他们是朝廷派过去的谍子即可。曹阿宁暗卫出身,又搞垮了邬王,说他是圣上特意安排的人,北梁应该深信不疑,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左贤王自会让他们求死不能。” 曺阿宁听到这‘反间计’,脸都黑了,毕竟大魏要是真这么干,以他搞垮两王爷的惊人履历,世上就没有哪个势力会让他活着,这是把所有后路都给斩断了。 而夜惊堂觉得这法子确实可行,能物尽其用总比一刀杀了好,便没有多说,转而询问道: “你说的绿匪老巢,大概在什么位置?” 曹阿宁回应道:“曾经在沧沙河附近遇见,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 “你可还知道其他重要消息?” “嗯……前些天在左贤王麾下门客那里,听到胡延敬说,夜迟部还有后人在世,而且很厉害。这股势力我等以前没听说过,夜迟部最后一任天琅王被左贤王李锏所灭,和左贤王有大仇,左贤王接下来肯定会对付此人。夜迟部在西海诸部尚有余威,能为朝廷所用,夜大人要找的话,可以去找胡延敬,说不定能找到……” 夜惊堂聆听完后,点了点头,也没多说,等璇玑真人和两人说了传递情报的方式后,就摆手道: “行了,去办事吧,以后最好别心怀侥幸,举头三尺有没有神仙不知道,但肯定有我夜惊堂,我要找你们真不费多少工夫。” 曹阿宁连续撞阎王爷,对这话深信不疑,想想又道: “左亲王府让我们陪胡延敬演苦肉计,车队马上到了,要是事情没办成,我等肯定进不了左贤王府……” 夜惊堂把曹阿宁打的站都站不稳,其他四个杀手也被打晕了,靠许天应一个人,真不好对付胡延敬外加一堆王府护卫,为此他很体贴的道: “你们即刻离开琅轩城,苦肉计的事本官帮你们解决。” …… …… 咕噜噜…… 奢华马车穿过嘈杂集市,逐渐来到了瓷楼仓库附近。 八名王府护卫走在马车前后,东方尚青坐在车厢里,正不悦说着: “真是一帮蛮子,看本公子年轻,便胡说八道漫天要价,废了半天口舌就谈成了一家……” 胡延敬走在车厢外,此时自然是没心思听这些,余光一直在仓库周围打量,等着杀手从街边冒出来。 此次‘刺杀’,是左贤王府一手帮忙安排,他经常来琅轩城,提供的地点、时间,但曹阿宁等人该用什么方式出现,还真不清楚,为此谨小慎微的样子也不是作假。 待走到黑灯瞎火的小街附近,周边没了任何人迹,胡延敬知道刺客要来了,为了让东方尚青觉得他是可用之人,在没看到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他便勒马抬起右手: “慢!” 马车当即停下,周围的八名王府护卫,见此也谨慎起来,左右打量。 东方尚青见马车停下,挑起帘子露出脸来,询问道: “怎么了?” 胡延敬双眸锐利,犹如久经沙场的老将: “气氛不对,公子当心……” 轰隆—— 话音刚落,马侧右侧仓库的墙壁便传来一声巨响。 砖石墙壁先鼓胀而后炸开,一道身披兽皮大衣、头戴着狼头面具的人影,从墙内撞出,如同冲出密林的狮虎,飞扑向奢华马车: “呀——!” 前后八名护卫见此眼神骇然,想要驰援但为时已晚。 好在胡延敬就走在马车右侧,瞧见刺客一身蛮族打扮,心中还有点惊艳,觉得曹阿宁办事确实靠谱,这打扮也太用心了。 虽然心中赞叹,但胡延敬脸上还是露出如临大敌之色,当即猛踩马镫飞身跃起,气若洪钟喝道: “放肆!” 话落右手便是一记重拳,直击刺客胸腹,或许是怕把曹阿宁等人打死,胡延敬这一拳看似刚猛,实则没用暗劲,威力并不大。 但对方显然没这觉悟! 夜惊堂从仓库里翻了身奇装异服套上,出来帮忙演苦肉计,自然是要演到位,因为知道胡延敬的身体底子,起手便是一记冲拳,凌空直击胡延敬腰腹。 嘭—— 胡延敬瞳孔一缩,心头刚生出一句:“你他娘想干啥!”整个人已经被重拳轰击在胸口。 “噗——” 胡延敬当即喷出一口酸水,继而斜着激射向马车,轰碎了奢华车架,直至钉入马车左侧的黄土地面,撞出一个半圆凹坑。 哗啦—— 嘭—— 夜惊堂落在马车上,带着狼头面具,凶神恶煞望向笨笨堂弟,语气狰狞道: “敢得罪老子,老子今天非要剥了你这梁王孽种的皮做成旗子……” 说这么多废话,自然是给胡延敬反应机会。 胡延敬被一记重拳打的胸腹翻江倒海,差点没爬起来,好在武艺底子摆在这里,不至于懵掉,眼见刺客要行凶,当即飞扑向马车,肩头撞向刺客: “公子当心!” 夜惊堂按理说该被撞出去,然后逃跑,但又觉得打得太轻,戏没做到位,眼见胡延敬撞来,他便跟着被撞向出马车落在街面上,继而顺势就抓住了胡延敬手腕,用力猛甩。 嘭—— 胡延敬眼神错愕,还没弄清对方要做什么,整个人就被砸向街面,在地上留下一个凹坑,而后又是: 嘭嘭嘭—— 夜惊堂就如发神经的武疯子,双手抓住胡延敬手腕,在街面上左右猛摔,不出三下便把胡延敬摔了个七荤八素,想要拿出真本事还手都没了机会。 而周边的王府护卫,完全跟不上胡延敬的反应速度,等到胡延敬被摔了两三下,才来得及上前给胡延敬解围。 夜惊堂把胡延敬抡圆了,扫开刺来的长枪,拼了几下后,觉得胡延敬快撑不住了,才做出不寡不敌众的模样,松开手往后飞退,而后撞入仓库消失在夜色中。 东方尚青坐在破破烂烂的车厢里,从始至终都看在眼底,脸都吓白了,等到彪悍异常的刺客跑了后,才敢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护卫的重重包围下探头,看向地面: “胡延敬,你没事吧?” “咳咳……” 胡延敬躺在地上,肋下刀伤崩裂,导致胸口满是血迹,手脚抽搐了两下,心里不知骂了曹阿宁祖宗多少代后,想按照计划来了句:“公子没大碍就好。”但实在被打的说不出话来了…… 第十七章 殊途同归 瓷楼仓库冲突结束,凶手远遁而去后,负责维持治安的勾陈部武人,才姗姗来迟抵达现场开始洗地。 东方尚青是梁王幼子,属于涉及两国邦交的敏感人物,为此各大部的族长都问询而来,在小街上慰问贵客,梵青禾都到了场,隐隐能听到训斥声: “着实胆大包天,是哪部的人动的手?限三天之内把人交出来,给尚青公子一个交代,如若不然……” 而远处买瓷器的集市上,武人封锁仓库区不让闲人靠近,已经换回正常装束的夜惊堂,和璇玑真人站在僻静处,遥遥打量着情况。 鸟鸟则钻进了狼头面罩的下面,从眼孔中露出一只大眼睛,有模有样的仰天长啸: “咕呜~~” 发现东方尚青仪态正常的和各部族长交涉,夜惊堂不免有点担心自己办事不周,询问道: “是不是我打的还不够狠?感觉东方尚青没被吓到。” 璇玑真人双臂环胸,微微耸肩: “皇族子弟在外行走,脑袋掉了都得把仪态摆好。以我目测,东方尚青今晚上应该睡不着了,你要是觉得不到位,可以偷偷把‘如梦似幻散’给他撒点,保证他吓得叫胡延敬过去当门神守门。” 夜惊堂觉得这法子太不当人,自然没有采纳这个提议,旁观片刻,见胡延敬被扶去仓库区外的一家客栈里休息了,便又悄悄摸了过去。 仓库附近的客栈,是给各地豪商巨绅准备的住处,因为这些人都是西海诸部的财神爷,环境较之其他地方的帐篷要好上许多,不但有干净的房舍,些许院子里还弄来了盆景花卉当做装饰。 东方尚青身份尊贵,被特地安排在一栋单独的宅院里,随行护卫和马帮打手则住在两侧。 在冲突发生后,马帮的小弟都齐齐提着刀兵,跑到了仓库区,给东家撑场面;而演完苦肉计的胡延敬,则被扶着先行回到了房舍里。 在大夫验完伤出门熬药后,胡延敬瘫在床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狗日的曹阿宁……” 虽然苦肉计的效果看起来不错,但说好的演戏打套路,他却被对方借题发挥真揍一顿,心里自然是一肚子火气。 偏偏这事儿还不好找曺阿宁麻烦,毕竟他只要去找曹阿宁算账,曹阿宁肯定来一句: “你就说戏演得真不真吧!” 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指不定还得谢谢人家。 胡延敬正满腹牢骚休养之际,房门忽然转了响动: 吱呀—— 他以为是大夫进来了,本来还没睁眼,结果很快就听到脚步声来到了不远处的茶案旁,拿起了茶壶倒起了水。 哗啦啦~~ 胡延敬眉头一皱,觉得气氛不对,转眼查看,却见三尺之外坐着个黑衣蒙面的阎王爷,正在慢条斯理倒茶,瞧见他睁眼,才开口道: “胡帮主武艺不错,怎么被一个关外蛮子三拳两脚打成这样?” ?! 胡延敬瞳孔一缩,惊坐起来,连忙拱手一礼: “阁下来了。上次受了点伤,又疏忽大意,才不小心中了招,让阁下见笑。阁下刚到琅轩城?” “前两天就到了。” 夜惊堂因为带着面巾没法喝茶,为此只是端着茶杯轻轻摩擦: “距离月底也没几天了,上次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胡延敬心中有底,倒也没太畏惧,开口道: “阁下留了小的一条命,交待的事我岂能不放在心里,过来路上已经送了书信,崖州那边的卖家,说他们有接头人在琅轩城,等我到了,会有人找我谈这事儿,今天刚到,还没见人上门。鳞纹钢是大禁之物,我虽然不怀疑阁下身份,但卖家怕被朝廷清算,戒心肯定高,这事儿还真急不来……” 夜惊堂聆听完进度后,点了点头: “不错。我夜迟部一时衰落,但终将复起,往后复辟王庭,对鳞纹钢等物资需求很大。你若是能帮忙谈成此事,事后必然少不了你好处。” 胡延敬在杜潭清那里确认过,面前这个武艺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很可能就是天琅王遗孤。 按照杜潭清的说法,夜迟部曾经和西海四大部结下五族之盟,立誓互为兄弟同进同退,一王四诸侯的格局,也成了近代西北王庭的根基。 后来夜迟部被灭掉了,世上没了传承者,西海诸部也变成了一盘散沙,这盟约自然就被人忘了,没有那个人会闲着冒出来提议废除盟约,宣告夜迟部已经不再具有统治地位。 天琅王的王位,没被各大部公开废除,也没写退位诏书,那从法统上来讲,西北王庭目前还没解体,只是老天琅王死了群龙无首,暂时失去了国土掌控力而已。 如果天琅王的继承者冒出来,且得到了各大部的认同,那要重新上位掌权,可比左贤王、梁王这些藩王举兵造反简单太多了。 胡延敬自幼立志重振将门荣光,对于当谁家的将门从不在意,广撒网谁成功率高他就站那边,为此听见这话,他自然是动了心思,又开口道: “阁下想复辟西北王庭,难度恐怕不小。我明面是梁王的门客,私底下也是左贤王的线人,和北梁高层接触颇多,知道不少密事。天琅王当年败于左贤王李锏之手,左贤王府若知晓您的存在,肯定会斩草除根。 “左贤王对西海诸部掌控力很强,有不少部族都暗中投靠了左贤王,具体有那些我虽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四大部中必然有左贤王的人……” 夜惊堂感觉这话,是在给他通风报信示好,因为知道胡延敬墙头草的性格,也没往心里去,转而询问道: “你把我的消息,送给左贤王府了?” ? 胡延敬表情一僵:“不小心说漏嘴了。关于和您接头倒卖鳞纹钢的事情,我只字未提,我还想多活几年,哪敢向左贤王府透漏您的行踪。” 夜惊堂稍加斟酌,也没在这些上多聊,起身道: “如果卖家那边有消息,在客栈外绑个黄布条,我看到了自会和你联系。” “明白,慢走……” …… …… 另一边,瓷楼仓库间。 东方尚青返回客栈后,各大部的首领并未离开,而是在一间大库内聚集,临时开了个小会,要求各部加强防范。 西海诸部中,四大部为领头羊,余下能凑出几千精兵的部族,还有十多个,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就是一群山大王,平日里为了资源粮草等等,彼此没少起摩擦,此时首领凑在一起谈事儿,场面可以说乱七八糟,若不是司马钺很有威信,当场打起来都不算稀奇。 梵青禾也搞不懂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琅轩城刺杀梁王的儿子,确认不是自己手底下的族人后,便没有在凑进去吵架,准备返回驻地,走出大门时,却见勾陈大王司马钺站在仓库外面。 琅轩城的安保工作由勾陈部负责,此时司马钺在仓库外严厉训斥几个族老,叮嘱加紧巡逻,务必抓住作乱贼子。 梵青禾是冬冥大王,和勾陈大王地位平级,虽然武艺略有逊色,但作为暗地里的北梁盗圣,心底里也不是很虚,本想打声招呼就离开,结果司马钺却转头叫住了她: “梵妹子,你等等。” 司马钺五十多岁,年纪比梵青禾大很多,叫‘妹子’有点别扭。 但司马钺是末代天琅王的兄弟,而梵青禾的族姐,嫁入西北王庭成了王妃,按照辈分算,两人还真是同辈。 不过各大部多少都沾亲带故,虽然兄弟姐妹相称,但私底下彼此关系并不怎么亲密,只是口头上客气罢了。 梵青禾见此,转身来到跟前,询问道: “司马大哥还有事?” 司马钺摸了摸下颚的胡子: “白天听人说,你最近在打听囚龙瘴的消息?” 梵青禾要在各部之间寻找药师,这消息就瞒不住,对此道: “近日听说,大魏京城那边,有囚龙瘴重新现世,族老们对此事挺重视,我私下在查。司马大哥知道下落?” 司马钺自然知道,囚龙瘴就是他卖的,不过这事儿并不能挑明。把梵青禾叫住,只是因为他早上又接到了左贤王府的信件,获知了夜迟部后人出现的消息。 司马钺当年并未找到天琅王的后代,如果天琅王还留有遗孤,且已经顺顺利利长大成人了的话,能知道下落的最可能就是冬冥部。 因为天琅王的儿子,就是冬冥部老祝宗的外孙,夜迟部的后代,第一选择肯定是投靠他们。 司马钺稍微斟酌了下,开口道: “囚龙瘴是夜迟部的秘药,自从王庭败于燎原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我被老天琅王培养长大,和天琅王私下便是兄弟,这些年一直在找天琅王后人,忽然听到这消息,难免有所联想。 “如果天琅王留有后人就好了。我正儿八经当个官居一品的大司马,天琅王往哪里指我往哪里打,根本不用过脑子,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为内外之事烦心……” 梵青禾听司马钺有怀念旧主的意思,心头自然一动,毕竟这和她扶持夜惊堂重建西北王庭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司马钺对外并不强硬,和她观念相驳,梵青禾为了夜惊堂的安全考虑,也没有现在就把夜惊堂拉来,让两人叙旧,只是道: “我西海各部儿女,岂能永世遭南北两朝欺凌,就算天琅王没有留下后人,各部之间也总会出现一位新王。” 司马钺听见这官话,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也没在多说,转而道: “我以前行军打仗,随军带着药师,听说过囚龙瘴要用一味‘烂骨乌’的药材。我方才查了查,今年有一批出自玄昊部的‘烂骨乌’,流入商队之手,好像去了朵兰谷附近,也不知是入关了还是如何……” 梵青禾听到这话,微微点头,答谢一声后,便告辞离去,返回了驻地。 …… 银月当空,冬冥部驻地内。 夜惊堂从红河镇出发,至今已经三四天,按照行程进度推算,凝儿她们已经抵达,开始朝着琅轩城出发了,最多三天就到。 关外局势有点复杂,虽然车队高手如云,并不存在太大风险,但夜惊堂当前也没啥事,憋了大半个月,也着实馋死凝儿和三娘了,所以准备先驱马折返,把车队接过来,而后再继续查各种事情。 驻地后方的帐篷里,夜惊堂在床榻前换着衣裳,璇玑真人半点没避讳的觉悟,只是背对着站在小案前,手里拿着书本打量: “艳后秘史续……你看这个,就不怕太后娘娘发现?” “闲时解闷的杂书罢了,又没写太过火的东西,再者太后自己不也喜欢看。” “那我拿去给太后献宝?” 夜惊堂动作一顿,稍微迟疑了下: “别说是从我这儿拿的,就说你自己买的……” 正说话间,帐外传来脚步。 踏踏踏~ 梵青禾在自己地盘,又听见两人在闲聊,自然没敲门什么的,也没门可敲,结果刚挑起门帘,就看到夜惊堂赤着上半身站在床榻前,宽厚脊背和完美腰线尽收眼底。 “喔!” 梵青禾吓了一跳,连忙偏头退出去,羞恼道: “妖女,你不害臊?男人换衣服你还站屋里,他可是你徒女婿!” 璇玑真人可从来没有害臊的说法,翻着书本随口道: “我又没看。再者本道是出家人,酒色穿肠过,道祖心中留……” 夜惊堂连忙把衣服穿上,制止了璇玑真人没正行的言语,挑开门帘道: “梵姑娘怎么过来了有消息?” 梵青禾回头看去,见夜惊堂没露肉,才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从勾陈部哪里打听了点消息,说是囚龙瘴要用‘烂骨乌’。烂骨乌产量极少,玄昊部根本没多少存货,我刚才去查过,今年确实有一批,送去了西南方的朵兰谷一代,我带你们去那边查查,说不定能摸到线索。” 夜惊堂听到有消息,自然上了心,当下把舆图取来,仔细打量——朵兰谷在梁洲、沙洲交界处的关外,属于三不管地带,距离挺远,飞马赶过去至少两三天,来回之下五六天就过去了,而到时候太后娘娘她们早就到琅轩城了…… 璇玑真人来到跟前,打量一眼后,说道: “太后和靖王来琅轩城,不能没有武魁在身边坐镇,等人来了再去查,又耽搁时间;你回去接太后吧,我和青禾去朵兰谷查线索。” 夜惊堂知道这个提议很合适,但并不相信水水查线索的能力,想了想道: “你去接人,我和梵姑娘过去查线索,这样不会出岔子。” 梵青禾一听妖女终于可以走了,心头还有点欣喜,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璇玑真人来了句: “我不在,她勾引你怎么办?” “呸!你这妖女……” 梵青禾差点被这话弄岔气,脸色涨红,当即就要撸起袖子动手。 可惜技不如人,转瞬间就被璇玑真人擒住了。 夜惊堂连忙拉架,免得冬冥大王受欺负,同时道: “正事要紧,别乱开玩笑,就按照我说的安排吧……” …… 与此同时,梁洲。 荒凉戈壁上,一辆马车披星戴月,沿着戈壁滩疾驰,周边原野间偶尔还传来狼嚎: “嗷呜~……” 马车做工相当精美,不光车厢内外刷着精漆,车厢四角还挂着风铃,随风叮叮当当,跑在荒凉大戈壁上,显出了一股很别致的壮丽感。 车厢里点着一盏烛灯,里面还铺着锦被当地铺,车厢角落则放着包裹和兵器。 薛白锦褪去了外袍,仅穿着白衣白裤,在地铺上端坐,手里拿着舆图,正在画着路线,裹胸解开,致使身材变的很饱满,墨黑长发也披在背上,看起来非常有女人味。 不过脸颊不施粉黛,不苟言笑也成了习惯,神态和女帝玩世不恭的霸气不同,属于看着就很正气的女子,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骆凝早上跟着从红河镇出发,一天相处下来,又慢慢找回了当年结伴游历的感觉,不再那么拘谨,此时侧坐在地铺上,帮忙叠着衣服,还说着: “外面又没人认识你,你缠这么紧不难受?” 薛白锦随口接话:“有点。若是和你一样就好了,随便一缠就看不出来,方便许多。” ?! 骆凝动作一顿,腰背挺直眉毛当时就竖了起来! 不过她和白锦认识这么多多年,也知道白锦很正经,不会和她开这些小女人之间的玩笑。说这话,应该是真这么认为的…… 怎么越想越生气了…… 薛白锦看了几眼舆图,感觉背后传来杀气,才转过头来: “怎么了?” 骆凝以前是清纯女侠,从不介意身材方面的事情,而且她也不小,比云璃大得多。 但跟了夜惊堂后,整天被‘小西瓜小西瓜’的叫,三娘还仗势欺人,慢慢就对这些有点敏感了。 眼见白锦目露疑惑,骆凝也知道自己反应不对,放下衣袍坐在跟前,瞎扯道: “你身为平天教主,俗世江湖第一,岂能自怨自艾觉得不如我?身段是父母给的,胸脯碍事你也没办法,摆正态度认清现实,才是山下第一人该有的气度……” ? 薛白锦抬起手来,摸了下骆凝的额头,眼底若有所思,意思估摸是——脑子没发烧,那大概是进水了…… 啪! 骆凝把薛白锦的手拍开,没有再这上面瞎扯,把舆图接过来: “咱们先去哪儿找?” “从这里一路向西,自黄老关出境,就到了朵兰谷,穿过去就进入大漠,按照大燕勘探情况来看,那片应该有一座古城被埋在黄沙下……” “哦……” …… 轻声闲谈间,马车在万里戈壁上渐行渐远…… 第十八章 驱虎吞狼? 沙沙沙~~ 黄昏时分,一场秋雨悄然落在戈壁滩上。 虽然雨量小到不用撑伞带斗笠,犹如水雾拂面,但依旧给在戈壁滩上行走旅人,带来了几分久旱逢甘露之感。 距离琅轩城三百多里开外的一座小镇上,两匹马立在镇子口,马上坐的是刚刚被遣返的曹阿宁和许天应。 曹阿宁虽然被两下打成了内伤,到现在都没完全缓过来,但能从阎王殿活着回来,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为此还带着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叹,正说着: “我以前都说夜大阎王厉害,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你要不是托我的福,哪有机会当朝廷的不良人,争取到戴罪立功的机会……” 许天应自从认识曹阿宁后,就没遇上过一次好事,听见曹阿宁还在自卖自夸,回应道: “你要是不来燕山禀报女帝有暗疾的消息,燕王世子和师父就会继续隐忍不发。师父不铤而走险,我就还是截云宫少主,等到师父百年以后,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燕州龙头,清清白白没任何污点。现在可好,我托你的福,什么事没干就成了叛国逆贼,还得冒死潜伏在敌国,想办法洗清自身罪责……” 曹阿宁叹了口气:“命途坎坷,都一样。我可是和废帝一起长大,自幼被当做天子亲信死忠培养,只要不出意外,就能成为九千岁,独掌大内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连诸王都得看我脸色行事。 “结果可好,长公主二话不说就反了,我师父还钻牛角尖,就是要和新君对着干,还干不过,弄得我这徒弟,要么自己殉国,要么被女帝清洗,根本无路可走……” 许天应听见这话,心中一动,偏头道: “你不光克死了两王爷,还克死了废帝?” ? 曹阿宁眉头一皱:“你这话就不合适了,废帝当政时期,我还没掌权,就是个暗卫头领。废帝丢掉皇位,纯粹是自己作,我没出半分力。” “所以说是克死的吗。” 许天应若有所思道:“给谁鞍前马后谁遭殃,偏偏你自己还没事,也算是天赋异禀。等到了左贤王府,你也不用把自己当暗桩,就诚心实意帮左贤王办事,指不定能屡建奇功……” …… 两人胡说八道间,远处的队伍飞驰到跟前。 队伍有六人,皆是江湖打扮的武人,为首便是左贤王麾下的谍报头子杜潭清。 曹阿宁见状,遥遥拱手一礼: “杜老。” 杜潭清让队伍停步,驱马来到两人前方,赞许道: “胡延敬飞鸽传书送了消息,夸你们事情办的漂亮,就是打的他一天下不了地,有点过于实在。不过在老夫看来,这是好事,既然要做苦肉计,就该不讲情面真打,这样才能不留半分破绽。以后办事,也当如此严谨才是。” 曹阿宁就知道夜大阎王手轻不了,当下略显惭愧抱歉: “杜老过奖,我等办事向来务实。听杜老的意思,我等以后就是左贤王府的门客了?” 杜潭清点头:“事情办的没问题,老夫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不过王爷手底下高手如云,想成为近臣,还是得从底层往上爬。最近刚好有点事,你们武艺不错,陪老夫走一趟。” 曹阿宁见此,连忙招手让镇子上的随从动手跟上,他驱马走在杜潭清跟前,询问道: “什么事要杜老亲自出马?” 杜潭清上次都已经说了些,此时也没瞒着: “胡延敬上次说遇到了夜迟部的后人,王府很重视此事,西北王庭余孽,自然得斩草除根。” 曹阿宁听到这个,心中一动:“杜老已经找到了夜迟部后人的下落?” “在西海诸部培养的人,提供了些线索,应该八九不离十。” 曹阿宁微微颔首,觉得这消息挺重要,作为谍子,应该立刻把这消息送出去。 但从来都是夜大阎王找他,他又不知道怎么找夜大阎王,这种紧急情报还真不好处理,当下也只能询问道: “我们此行,是去灭了西北王庭的余孽?” 杜潭清轻抚胡须,眼底闪过一抹成竹在胸的深邃: “驱虎吞狼之计,仗自有人帮我们打,咱们过去只是看看战况,最多出手收个尾。” ? 曹阿宁不知为何,听到‘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什么的就犯怵,不过初来乍到的他没啥话语权,当下也没多问…… …… 另一侧,谷口镇。 黄昏时分,两匹快马自戈壁滩上飞驰而来,进入了龙蛇混杂的边塞小镇。 夜惊堂身着黑袍头戴斗笠,螭龙刀挂在腰间,马侧则挂着鸣龙枪,进入镇子后便左右打量。 梵青禾身着红花相间的彩裙,腰间挂着皮带,上面有不少瓶瓶罐罐,并未携带什么兵器,骑乘大马走在身侧。 两人前天晚上和璇玑真人告别,自琅轩城出发,用了两天时间,飞驰到了黄老关附近。 黄老关紧邻着一条山脉,大魏境内的叫洪山,出了关口叫黄明山,传言是古代隐士修仙问道之地,海拔很高主峰还有雪顶,西侧是万里黄沙,东侧则是草原与戈壁滩。 因为地势较为险峻,不便马车通行,过了山脉又是千里大漠,正常商队根本不会从这里走;但也因为这地方南北两朝都不好管,为此成了私运生意的黄金商道,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洪山帮。 想过黄明山,唯一的路径就是绕远路从朵兰谷穿过去,虽然地理位置十分偏远,但因为走私商队和身份不敢见光的江湖人都得走这里,有利可图,为此还是有个小镇子充当补给点。 谷口镇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几栋房舍,人流量极少,哪怕是中午时分也瞧不见几个路人。 夜惊堂连续赶路两天,人没啥事但鸟困马乏,到了镇子后就找了家小客栈落脚。 梵青禾常年东奔西跑,风餐露宿都成了习惯,长途奔行下来没有半分不适,到了客栈后,就和客栈的伙计打听起线索: “小二,大概两个月前,有支六个人的小商队走这里路过,两辆车,拉得全是药材,你有没有印象?” 过黄明山要翻山越岭再过千里大漠,一路无人区风险极大,能从这里走的,要么是几十人一起的大商队,要么就是轻装践行的强横武人,六个人拉两辆车,很可能走不出大漠,为此只要来过镇子,镇子上的人肯定有印象。 店小二见梵青禾是个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看起来就长得不差,倒也和气,只要了一两银子小费,就开口回应道: “六个人拉两车药材不拉物资,就不可能过黄明山,不说这两月,这两年都没见过。” “没见过……” 梵青禾听见这答复,不禁暗暗皱眉,又询问了几句话,才和夜惊堂来到客栈后面的房间里,思索道: “我在西海诸部熟人多,一路打听,确认从玄昊部离开的那只小商队,往这边而来,也没见折返,难不成直接从黄老关入了梁州?” 夜惊堂点了两碗葱花面,端着放在了桌子上,顺带把吃吃睡睡了一路的鸟鸟从包裹里掏出来,摇醒吃饭,回应道: “从琅轩城出来,直接就可以去黑石关,跑到这边来的可能性不大。我估计那商队没入关,也没过黄明山,就去了附近几百里之内的某个地方。” 梵青禾在桌子前坐下,解开脸色的面纱: “附近都是无人区,就只有这一座小镇,没听说过有其他部族扎根……” “要炼制囚龙瘴这种奇毒,很可能藏在荒山野岭里面。两车药材量可不小,要全消耗掉少说也得有个医药作坊,周边不可能没有生活痕迹。待会让鸟鸟去巡山,只要几百里之内有人定居,在天上都能一览无余,挨个往过找就是了。” “叽……” 夜惊堂见鸟鸟一副不想上班的样子,就给它夹了个荷包蛋加餐。 梵青禾这两天抓紧时间赶路和打听线索,基本上没停下来,还没和夜惊堂好好聊过。此时小口吃面,见彼此都闲着的,她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夜惊堂,你心里就没点想法?” “嗯?” 夜惊堂刚拿起筷子,闻言抬眼望向对面花枝招展的冬冥大王,疑惑道: “什么想法?” “就是西北王庭的事儿。” 梵青禾把碗端起来,坐在了侧面,语重心长道: “桂婆婆说了,你肯定是夜迟部的后人,只是没法确定是嫡系还是旁系。夜迟部强者为尊,只要本事大就有继承资格,所以你算是天琅王一脉正统的继承人……” 夜惊堂说实话都没考虑过这些,他摇头笑道: “我只是江湖游侠,更喜欢横刀立马游历江湖,称王称霸什么的实在做不来。再者地位是凭本事拿的,我想当天琅王,就算江湖出身,照样能靠手里一把刀坐上天琅王的位置,靠血脉身世去谋取这些,真不感兴趣。” 梵青禾其实早看出夜惊堂不重名利了,只是有点好色,便循循善诱道: “这不叫谋取,而是拿回你应有东西。你没当天琅王,自然不明白当天琅王的好,天琅王可不是寻常藩王,而是正儿八经的一国君主,和南北两朝君主平起平坐,坐拥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 夜惊堂听到这个,正经了几分: “梵姑娘莫非觉得我是贪恋美色之辈?” 不是吗? 梵青禾这么觉得,但不好明说,就委婉道: “也不是贪恋。你不是喜欢靖王吗?靖王是女帝的亲妹妹,你就算成为天下第一,要娶靖王也是驸马爷,纳妾什么的得看靖王意思。而当了天琅王可不一样,娶一堆侧妃,靖王都不好说你什么……” 夜惊堂有些好笑: “我对王权什么都确实不感兴趣,不过如果查清了生世,哪怕我并不记得,和我有关的仇怨也会清算,恩情同样会去报答,梵姑娘不用担心我因为在大魏长大,就把出生前的事,当做与我无关的身外事。” 梵青禾听到这话,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了…… …… 于此同时,百里开外的山脉之间。 将入深秋,微凉秋风裹挟着雨粒,灌入群山之间的盆地,盆地长着齐膝深的枯黄杂草,中心地点是些许田地,中间围着一座与世隔绝的无名小村落,前后不过七八户人家。 村口的小院里,身着青袍的蒋札虎,将手探出屋檐,接了几滴雨水,开口呼唤道: “丫头,下雨了,去让你外公加件衣裳,别敖夜折腾什么都不顾着了凉。” “知道啦爹。” 背后的房间里,七八岁的胖丫头,有些不情愿的放下玩具,拿着雨伞小跑出了门。 而厨房中,正在刷碗的媳妇,待闺女出门后,才擦了擦手来到跟前,询问道: “再过个把月,就要大雪封山了,开春前你不出门了吧?” “彦峰折在了外面,帮里没几个信得过的人,若是有事,可能还得出去几趟。” “唉,你在这里住着,赚了银子都没地方花,何必去操心这些?要我看,还不如把帮主位子给花头佛……” “战仲道武艺不精性格鲁莽,坐了龙头的位子,也镇不住梁洲江湖。柳千笙罪有万条,但他独霸梁洲时,无论帮派还是马匪,确实都守了几分规矩;我把柳千笙拉下来,便只能自己补上空缺……” “你又说这套,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江湖霸主的名声地位。当年我就不该求爹把你治好,你武艺被废一穷二白的时候,死皮赖脸跟在我后面,口口声声说什么‘永远陪着我,一生一世不分离’,结果治好了就三天两头往外跑……” 蒋札虎听着唠叨,倒是被这话勾起了过往回忆。 当年十多岁被逐出洪山帮,他孤身一人出关,来到西海诸部,和石彦峰一道成了南来北往的镖师。 西海诸部的贸易核心就是琅轩城,他便也在哪里混迹,有次接了个生意,被雇佣当车夫往黄明山跑,其中的东家是个小姑娘。 当时他武艺尽废,也不知道那姑娘的父亲是神医,因为身怀血海深仇,押镖途中也不怎么说话,更没有娶妻生子的心思。 但西海诸部的姑娘向来泼辣,发现他长得好看,又读过书会写字像个文弱书生,就对他特别好,整天围着他套近乎,一来二去就把他身世给套出来了。 然后他就被拉倒了山里,见到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也是从那天起,他的经历开始峰回路转,跃出谷底踏上山巅再也没摔下去过。 蒋札虎受了恩惠,自然记这情,来到这个山谷后就再未离开过,哪怕最后报杀父之仇、位列武魁、执掌洪山帮,也都是有事出去一趟,办完后就回到了这里,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无家可归被姑娘收留的小游侠,从未变过,而这个山谷,也是他心底唯一的逆鳞。 眼见媳妇又在唠叨过往,蒋札虎回应道: “当年好像是你硬拉着我来这里,我不来你还打我……” “我那是为你好!再者‘永远陪着我,一生一世不分离’是你亲口说的吧?” “那不拜堂嘛,总得说两句场面话……” “场面话?!” “唉,都四五十多岁人了,说这些让丫头听到怎么办……” ……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入夜。 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瓦片上,室内格外幽寂。 夜惊堂在长凳上盘坐,练着玉骨龙象浴火图,气息悠长神色宁静,长时间练习这种通玄法门,气态上已经有了几分脱俗之感,只不过变化很细微,不是日夜陪伴的身边人很难看出来。 而不远处的床榻上,梵青禾穿着红纱长裙端正盘坐,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也在练着鸣龙图。 梵青禾确实不会明神图,感知力惊人纯靠勤学苦练加天赋,不过这次去京城,倒是撞了大运。 她作为特聘大夫,要给太后娘娘治病,厚着脸皮问璇玑真人要龙象图,璇玑真人便拿着给她看了,然后就白嫖到手了。 本来她还想看浴火图,但这东西璇玑真人没那么大方,说把太后娘娘治好了才奖励她,她这么用心帮忙,除开想拉拢夜惊堂外,也不乏这点小念想在其中推动。 中午来到谷口镇吃完饭后,夜惊堂就把鸟鸟丢出去巡山,两人则在房间里等待休息,因为等待时间有点长,便各自坐着这里练功,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谷口镇规模很小,来往都是些走私商贩和江湖狠人,人流量并不大,到了晚上自然也没啥事,天一黑就熄了灯,然后镇子上就隐隐传出些许乱七八糟的声响: “嗯~呜呜……” …… 声音很小,从客栈后方传出来的,应该是客栈的年轻伙计和守寡的老板娘。 这种距离,正常人都听不见,但无奈夜惊堂和梵青禾都是感知力惊人的高手,不光话语听的一清二楚,夜惊堂甚至能听出是什么姿势…… “……” 屋子里愈发安静了。 梵青禾红唇微动,略微睁开左眼,瞄了下夜惊堂——正襟危坐不动如山,半点不被外界因素干扰,这打坐的功底简直绝了…… 梵青禾觉得自己有点跑偏,就扫开杂念,想要继续打坐,但没想到远处的声响还变本加厉了: “不中用的东西……话说前面咋半点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 “下午不是有两口子来住店嘛,女的看起来漂亮的很,男的长得也俊,这大晚上的静悄悄,难不成是银样蜡枪头……” ? 夜惊堂眼角抽了下,觉得这老板娘是真没挨过打。 而梵青禾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语,又瞄了夜惊堂一眼,可能是怕夜惊堂为此恼火,开口劝解了句: “乡野村妇胡说八道,当不得真,你别往心里去。” 当不得真? 夜惊堂睁开双眸,看了看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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