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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拿旁边的螭龙刀。 嚓—— 夜惊堂就知道会如此,连忙把刀按住: “诶诶,冲动是魔鬼……” “呸呸……夜惊堂!” 东方离人脸色涨红,用力抽刀,眼底都带上了羞愤泪光: “这就是你说的不为所动?本王警告过你,你还敢故意冒犯,你以为本王真不会收拾你?” “那是第一次。第二次殿下没说不让我亲,我情不自禁……诶诶?我错了……” 东方离人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听见这么不讲理的诡辩,也是来脾气了,把夜惊堂直接摁在了茶榻上,摆出武松打虎的姿势,夺刀想要给夜惊堂去势。 夜惊堂被体重不算轻的大笨笨骑在腰上欺负,也没觉得屈辱。 但腹部坐着柔软火热的臀儿,随着彼此推搡摇摇晃晃,触感相当清晰,可以说贴的严丝合缝,鼓囊囊的衣襟也在胳膊上蹭来蹭去,本就被撩拨乱的心湖更乱了。 夜惊堂发现身体有点不停使唤的出现异常反应,连忙护着刀提醒: “殿下千金之躯,这样不妥,要不我先欠着,以后办事还债……” “你拿什么还?我看你这恶棍,就是打着歪主意,想以下犯上……然后就不用还账了!” 东方离人羞愤之下,倒没意识到姿势的不对,甚至为了控制夜惊堂,腿夹的很紧,用力掰手指。 “你把刀给本王放开!” “殿下息怒……” …… 两人在榻上打打闹闹,尚未持续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宫女的声音: “殿下,圣上被城外动静惊醒,叫殿下移驾承安殿询问情况。” 东方离人动作一顿,清醒了几分。 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用手轻拍笨笨后腰: “好了好了,殿下赶快去面见圣上。” 东方离人余怒未消,脸颊依旧呈现涨红之色,直起身骑在腰上,眼神微冷: “本王以后再收拾你。” 说着利落翻身而起落在地上,恢复女王爷该有的威严气势,整理衣裙走了出去。 踏踏踏…… 脚步很重。 夜惊堂衣袍破破烂烂躺在榻上,和刚被霸道女王爷糟蹋完似得,他坐起身来,待偏殿的房门关上后,才摇头暗叹,把心中杂念压下,又拿起旁边的伤药,准备自己伤药。 但灿阳池外的脚步声还未彻底远去,夜惊堂就耳根一动,听到正殿之中传来一声: 哗啦~ …… 正殿里就是规模庞大的温泉池,夜惊堂捞玉佩、被飞龙骑脸都在其中。 方才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烟尘,离人准备在池子里清洗,已经有宫女准备好了梳洗用品,但离人去承安殿了,宫女随行,里面似乎没人…… 夜惊堂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不对劲,无声无息放下伤药,从身侧拿起佩刀,走向通往浴池的侧间。 侧间是更衣室,宫里的贵人都在这里褪去衣裙,而后披上浴袍进入浴池,东方离人上次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夜惊堂脚步无声来到门前,可见浴池里有明黄灯火,隐隐能听到泉水流淌的水花声,并无其他可疑气息。 夜惊堂眉头紧锁,略微斟酌,把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隙往里打量,入眼就是几面绣着山水的薄纱屏风。 屏风之后是白雾弥漫的浴池,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靠在浴池边缘,只能看到柔顺黑发和雪腻香肩,再往下就被白玉石遮挡看不到了,不出意外什么都没穿…… ?! 夜惊堂眼神微变,迅速收回目光,想无声无息离开。 但可惜的是,浴池里面马上就传来媚意自生的御姐音: “夜公子,你也不想偷看姑娘洗澡的事,被靖王知道吧?” 夜惊堂直接无语,在门后驻足,回应道: “钰虎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晚上被外面的动静吵得睡不着,过来泡个澡清净一下。要不要一起洗?” 还一起洗? 夜惊堂站在这里,都觉得不太合适,他看了眼大笨笨离去的方向,开口道: “钰虎姑娘是想问问外面的情况?” “进来说话,让外面的宫女太监听见,你应该不好解释。” “……” 夜惊堂心中无奈,从旁边取了个毛巾,把眼睛蒙上,推门进入灿阳池内。 吱呀~ 大魏女帝靠在浴池边缘,身上其实还盖着浴巾,一点都没漏。 听见开门声,她回头看了眼,见夜惊堂十分自觉,才把浴巾拉开,眼底显出赞许,不过话语却是故作大方: “不蒙眼也没事,我又不会告诉靖王。” 夜惊堂没有回应这虎里虎气的话语,绕过屏风来到浴池边缘,坐在了贵妃榻上说正事: “下午六扇门送消息,说御拳馆的命案,可能是郑坤所为,我和靖王立刻赶到龙溪巷,结果已经有人提前埋伏……” 夜惊堂诉说方才遭遇的过程,女帝则认真聆听。 但差不多说完后,女帝才若有所思点头,询问道: “你确定石彦峰学过金鳞图?” “手感和刺曹公公一样,区别只是没曹公公厉害。我全力破甲一枪,捅在曹公公胸口,也才刺进去一点点;而用刀捅石彦峰,直接入肉两寸,抛开我今非昔比的原因,应该也有石彦峰练的不够久的原因在其中。” 大魏女帝微微颔首:“那蒋札虎有金鳞图的传闻,确实属实。” 夜惊堂想了想道:“我去找蒋札虎,把金鳞图抢回来?” 大魏女帝确实有这么个打算,但这两个月不行,她身体情况不稳定,有两个贴身保镖在跟前,总比一个人稳妥。 “洪山帮常年向北梁私运盐铁,本就要处理。但梁洲边塞不是大戈壁就是群山,朝廷一有动静,洪山帮就隐入山野,或者躲到关外避风头,比平天教都难清剿,此事得从长计议,不用着急。” 夜惊堂知道蒋札虎不好对付,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转而道: “那也没什么事可说了,要不你先沐浴,我现在回黑衙审问犯人,把今天的来龙去脉查清……” 哗啦啦~~~ 夜惊堂话没说完,忽然发现前方的浴池里传来慢条斯理的出水声,不仅有水珠从光洁躯体滑落的动静,甚至能听到两大团儿随着动作,轻微摇晃擦碰的柔腻细响…… ?! 夜惊堂话语骤停,欲言又止。 滴滴答答~~ 大魏女帝起身站在浴池边缘,从头白到脚,烛光照应下,身段儿冲击力可谓惊人。 她仪态闲散而不失帝王霸气,赤足迈着猫步,不疾不徐从蒙眼的夜惊堂面前走过,来到贵妃榻附近的长案旁,拿起大红衣裙。 夜惊堂距离也就不到两尺远,抬手就能摸到,甚至能感觉淡淡温热和幽香,他硬是愣了片刻,才腰背笔直正坐: “钰虎姑娘,你……你自重。” 大魏女帝拿起镂空小衣,在白的晃眼的胸口上比划: “你又看不见,和彼此隔着墙壁门窗有何区别?前几次你都能心如止水,这次怎么慌了?” 夜惊堂微微摊手:“前几次你有伤不能动,我是出于病不忌医帮你;你现在是活蹦乱跳脱光了在面前走,这能一样?” 大魏女帝转过身来,臀儿枕在长案边缘,双臂环胸: “什么叫‘脱光了在你面前走’?,我洗完澡不得起身换衣裳?你说了要走,又坐在这里不动,你等什么?等我投怀送抱奖励你?” “……?” 夜惊堂仔细一想,还真就是他不占理,当下小心翼翼起身,想从软榻另一头绕过去离开。 大魏女帝有些好笑,重新站直身体,撩起长发把薄纱小衣系在脖子上,又开口道: “等等。” 夜惊堂脚步一顿,没敢回头: “还有事?” “帮我系一下,你不会只练了帮姑娘脱,没练穿吧?” 夜惊堂和凝儿相处这么久,完事让凝儿自己擦擦的人渣事迹肯定没干过,帮忙穿衣裳也十分熟练,但这种技巧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能施展的。 而且钰虎这明显是在逗他,他真凑过去帮忙,指定就被拿捏住了,想想转身,作势拉开眼罩。 飒—— 结果下一刻,背后的钰虎,就快若奔雷的把裙子裹在了身上,合拢了衣襟。 夜惊堂动作一顿,又转回去,微微摊手: “你这不是能自己穿吗?” “我能穿裙子罢了,又没系小衣,再者也没让你取下眼罩……” 大魏女帝随口回应了句,已经穿了便也没再脱下来继续调侃,她系着腰带走到屏风后,取出一个长条木盒: “说好了请圣上赐你爵位外加几样物件,方才过来顺道给你带来了,你看下喜不喜欢。” 夜惊堂想了想,把遮掩的毛巾拉下来,回头看去。 烛光之下,身材高挑的明媚佳人,穿着一袭大红长裙在屏风前站立,臀线丰腴胸怀广阔,看起来极为夺目。 确定虎妞妞穿着衣裳,夜惊堂才松了口气,恢复风轻云淡之色,来到跟前接过木盒打量: “这是什么?” 大魏女帝双手抱胸,臀儿再次枕在了长案边缘,如同给下属惊喜的女上司: “你打开看看。” 夜惊堂瞧见钰虎眼底少有的傲色,就明白这东西分量不轻,当下放在长案上,轻手轻脚打开,却见里面是一把刀鞘。 刀鞘不知何种木材制造,做工极为考究,刀璏、刀摽皆为黄铜色,上有螭龙纹,看起来很漂亮,质地必然也异常结实。 夜惊堂表情郑重了几分,把刀鞘拿起来仔细打量: “这刀鞘……” 大魏女帝颇为得意,解释道; “前朝末年,狂牙子在皇城乱斗,最后光着屁股才得以脱身,手上就提着一把刀,刀鞘根本没地方放,早就丢了。我这个月让人查了下,找到了当年见过狂牙子的老人,经口述原模原样打造了这把刀鞘,如何,喜不喜欢?” 夜惊堂的螭龙刀,是从义父手上传下来的,刀是好刀,但刀鞘是由寻常木料制作刷黑漆,常年走镖风吹日晒剐蹭,属于消耗品,义父十几年来就换过好几次,传到他手上时间也不算久,他倒是还没注意过这方面。 夜惊堂拿着刀鞘仔细打量,又把佩刀拔出来,插进去感觉了下,虽然手感上没啥区别,但整体色调、造型确实更搭配了,质量估计能用到老,对此不禁笑道: “钰虎姑娘确实有心,我常年走镖节俭习惯了,都没想过还能把钱花在刀鞘上。” “……?” 大魏女帝觉得这话有点怪,不过见夜惊堂十分满意,也没多想,转身走向门外: “一个刀鞘算什么,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能给你,以后再接再厉。我回寝宫了,你好好疗伤吧。” “呵……” 夜惊堂确实惊喜,把刀挂回了腰间,原地驻足目送,直至一袭红衣消失在门外…… 第十二章 拉拢平天教 明月当空,如霜月色洒在千里山野之间,一条大江从千丈绝壁下横穿而过。 两道风尘仆仆的人影,在山外自报了家门,而后便在白衣教众的带领下,踏上了通往南霄山的崎岖山道。 走在前面的,是燕山截云宫的唐玉丹,陆截云的嫡传徒弟,此行是第一次踏足平天教的领地,虽然他师父也位列八大魁,但和平天教主一个榜首一个末尾,根本没法类比,为此眼底带着郑重,行走间目不斜视。 而跟在后面的,则是从宫里失业后成为江湖浪人的曹阿宁。 曹阿宁为了重新获得权势地位,这十年间跑遍南北两朝,南霄山不是第一次来,行走间熟门熟路的给唐玉丹介绍: “从南霄山过去,就算出了关,沿着江道一直往下游走,到了入海口,就能看到官城外面的百尺崖,奉官城便在那里结庐隐居,能登上百尺崖挑战奉官城的武人,无论输赢放在江湖上都算一方霸主。 “平天教主位列八大魁第一,就是在百尺崖挑战过奉官城,被奉官城亲口评价为山下无敌手……” 唐玉丹听到此处,抬眼眺望山巅的灯火余晖,感叹道: “虽不是天下第一,但山下无敌也是武人梦寐以求的殊荣,还有蟾宫神女这样的江湖第一美人为眷侣,大丈夫当如此也。” 曹阿宁笑道:“这种人间最逍遥之事,咱们这些凡人羡慕不来。不说你我,就算是京城夜大阎王,相貌、潜力说不定都不输平天教主,但夫人肯定也比不过平天教主。” 唐玉丹琢磨了下,摇头道: “夜惊堂在京城混迹,相貌据说也俊朗非凡,若是被当朝女帝看上,夫人还是能比过……” “诶。” 曹阿宁摆了摆手:“夫人地位可以高,但不能高的太离谱。平天教主和蟾宫神女,怎么也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而夜大阎王若是被女帝瞧上,能是他娶女帝?他哪怕接替了奉官城,也是女帝纳江湖第一豪侠为妃,从此‘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入赘的和平天教主怎么比?” 唐玉丹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便点了点头,心底对平天教主的艳羡又多了几分。 两人一路前行,来到了南霄山的山腰,沿途关隘重重,有无数明哨暗哨巡视。 南霄山上方是平天教高层的生活区,外人禁止入内,为此两人还没抵达,就被教徒领路绕开,来到了山腰处的一处地道内。 地道是当年大魏军队攻打南霄山时挖出来的,如今被平天教改造成了总坛,内部规模颇大。 曹阿宁和唐玉丹顺着地道走了片刻后,眼前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地下殿堂。 殿堂两侧是十八尊石质灯台,里面点着桐油;而中间是一条铺着石板的长道,通向殿堂最前方的台阶。 台阶上是石头雕刻的座位,背后刻着很大的八卦徽记,而左右两侧则是两面旗子。 曹阿宁进入石殿,抬眼看去,就发现大殿上首坐了个人。 人影穿着一袭白袍,头竖玉冠身侧颇高,虽然光线角度原因,看不清脸颊,但那股惊人气势,却犹如一条早山巅盘踞的强龙,俯视着脚下两只忽然造访的蝼蚁。 唐玉丹只是抬了下头,冷汗就下来了,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晚辈唐玉丹,拜见平天教主。” 高台之上,平天教主并未露脸,只是用难辨男女的嗓音道: “陆截云有求于我,为何不亲自登门?” 唐玉丹知道自己不配让平天教主亲自接见,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令牌,恭敬道: “晚辈此行是受燕王调派,家师另有要职在身,不能亲自前来,还请教主见谅。” 平天教主打量令牌一眼,不悦道: “燕王让你来招安平天教?” “非也。” 唐玉丹感觉到平天教主的不满,连忙解释: “南山侯一脉对大燕之忠烈,天下人有目共睹,朝廷许以万户侯兼充州太守的官职,南山侯都视如敝履,教主又岂会受招安。 “燕王最近在谋划一件大事,只要事成,大魏皇统即能落入燕王之手;只要教主肯协助,事后充州南方的疆域,可全数划给教主自立为王……” 平天教主听见这话,冷声道: “自立为王?你当逐鹿天下,是三岁小儿过家家?女帝以仁德治国,登基十年不起战事,打通南北两朝商路,怎么看都是个不喜战事的仁君。而女帝给我开的价码,无非是一个侯爷,前提还得我拖家带口去京城给她当牛做马。平天教若敢反,女帝一个子都不会加,只会调兵强攻南霄山,让天下人明白什么叫皇权不可违逆。 “燕王能征善战有勇有谋,就是因为志向太大,可能因穷兵黩武亡国,大魏太祖才没把皇位给他。燕王连北梁都容不下,你说他许诺我在南方自立为王?” 曹阿宁见情况不对,开口道: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教主以后复辟大燕,定然也容不下大魏。教主考虑这些,得先有取天下的实力,以平天教目前的底蕴,连偏安一隅建立南燕都是奢望,更不用说逐鹿天下。 “现如今燕王有取大统之心,只要教主协助,哪怕得不到任何回报,也能挑起藩王之乱,让大魏自乱阵脚,无暇顾及南方。这对教主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平天教主询问道: “燕王准备如何取大统?” 曹阿宁认真道:“我等有可靠消息,女帝身体欠佳,可能命不久矣,而身边护卫,只有璇玑真人和夜惊堂两人。我等负责打通门路,届时只要教主帮忙出手解决璇玑真人……” 踏~ 一声脚步,打断了话语。 平天教主站起身来,走到台阶边缘,负手而立: “女帝命不久矣,燕王等不就行了?女帝又无子嗣,若是驾崩,皇位只能给燕王或梁王。燕王若是有心眼,大可悄悄躲在邬州附近,女帝一死就往京城跑,只要跑的比梁王快,他就能名正言顺当皇帝。你说燕王这时候,准备跑去刺杀女帝?” “……” 曹阿宁沉默了下,恭敬道: “女帝终究年轻,能活多久谁也不清楚。燕王年近六十,怕天长日久……” “滚吧。” 平天教主声音微冷:“本教主只当你们没来过,再胡扯一句,格杀勿论。” “……” 曹阿宁当即闭嘴,和唐玉丹对视一眼后,默默转身离去…… …… 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石殿空旷下来。 平天教主负手站在台阶上,等脚步彻底消失后,才坐回了椅子上,蹙眉沉思。 而石殿后方,身着道袍的南山铁卦张横谷,负手慢条斯理走出来,想了想道: “听起来,截云宫是在打着燕王名号私自行事,不过女帝命不久矣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闻。按照女帝的年纪,不应该出岔子。” 平天教主道:“当年女帝逼宫,仅靠一个璇玑真人,对付不了曹千岁,身边定然还有个高人。但各方势力调查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女帝身边那个高人,为此没人敢贸然进宫。 “现在有人敢动手了,说明摸清了死士身份。女帝身体欠佳,和护卫强弱没关系,他们敢因此动手的话……只可能是和璇玑真人一起攻入皇城的人,就是女帝本人,而且留了暗伤。这个消息倒是挺重要……” 张横谷稍微迟疑了下: “上次去京城接夫人和云璃,也曾看过云安如今的情况,泱泱盛世之景,平天教想复辟大燕,百姓可能都不答应。 “既然短时间复辟大燕无望,能偏安一隅慢慢积蓄实力,才是首要之策。我等若是插手此事,燕王成了,不会记我等的好;燕王败了,女帝势必让我等明白什么叫马踏天南……” 平天教主微微点头:“那就不参合,任由朝廷内斗,我等静观其变即可。” 说道这里,平天教主又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骆凝。 骆凝回京不过两天,禀报消息的信件昨天才出发,现在估计刚过西王镇。 平天教主并不清楚京城的具体情况,又道: “我去给骆凝写封信,催她赶快回来,别不小心卷入此事。萍儿过去这么久,一点回复都没有,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张横谷七十多岁,算得上阅历深厚,媳妇跑去外地迟迟不回来,也不说在做什么,正常情况都是外面有人了。 但教主是姑娘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张横谷作为护法,没由头的怀疑也不能乱说,告辞后便退下了…… …… “叽叽叽~……” 晨曦初露,奇花异木环绕的灿阳池内,传出了一道哼唧。 大殿门窗都关着,池水中雾气弥漫。 夜惊堂换了身干净衣袍,躺在温泉池边上的美人榻上避免熟睡,换了新刀鞘的螭龙刀靠在跟前。 而在城东帮忙巡逻大半晚上的鸟鸟,在深夜已经飞了回来,此时如同胖头鹅般飘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哼唧。 昨天钰虎走后,夜惊堂洗了个澡换好衣裳,本来也该离开。 但昨天啵啵嘴,似乎把大笨笨惹毛了,他不确定笨笨会不会回来收拾他,为此就在这里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事实证明东方怂怂还是很稳健,知道大半夜过来还得被啵嘴,指不定还会发生点更刺激的,硬是转辗反侧熬到天亮,才带着宫女过来看看。 踏踏踏…… 夜惊堂躺在贵妃榻上,听见远处传来的密集脚步,就醒了过来,发现天亮了,翻身而起在池子里洗漱了一番,就捞起鸟鸟快步走出了门。 灿阳池外,身着银色蟒袍的东方离人,让随行宫人在门口等待,独自进入门内,尚未走出两步就看到夜惊堂出来,脚步微顿: “你怎么还没走?” 夜惊堂扛着鸟鸟来到跟前: “知道殿下要过来,我这不是等着吗。要是你来了我不在,你又得生气……” ? 东方离人感觉这话是在说她不好伺候,想凶一句,但瞧见夜惊堂的脸庞,不免就回想起昨晚双唇相接的时刻。 她淡淡哼了一声,把鸟鸟接过来,转身走在前面: “本王是听宫人说你在这里,才过来看看。还有,本王得提醒你一句,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是黑衙副指挥使,本王的下属,本王对你宽容,是欣赏你的能力,你若是再恃宠而骄……” “知道啦……” 夜惊堂认真听着女王爷的教导,相伴来到了车马监,等说的差不多了,才看向她的裙摆: “你腿没事了吧?”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转头看向夜惊堂的身体: “没事了。你呢?伤好了没有?” “擦伤罢了,痕迹都看不到了。” “哼……” 东方离人想起昨晚夜惊堂舍命护着她的样子,也舍不得继续说教了,待宫人把车架迁过来,登上了马车,在榻上坐下: “你刚受伤,要多休养,也上来吧。” 夜惊堂见此也没拒绝,带着鸟鸟登上马车,坐在车窗旁边,给鸟鸟喂早饭。 东方离人以前亲过夜惊堂脸蛋,但那是意外,和昨天不一样,此时共处一室,总觉得有点尴尬,女王爷气场也摆不出来,干脆从旁边的木匣里,取出一本册子,拿出小豪勾画,做出办公室的样子。 夜惊堂本来也没打扰,但喂了片刻鸟鸟,忽然发现认真办公的威严女王爷,在册子上勾画几笔,就会抬眼瞄他一下,然后继续。 ? 夜惊堂心中微动,把鸟鸟放进食盒里让它自己吃,而后趁着东方离人没注意,侧身凑到跟前。 结果不出意外,册子正面是白纸,此时已经画了半幅图,是小贼和侠女啵啵嘴的场景。 素笔勾勒的高挑侠女,身高比例和曲线东方离人毫无差异,但看不到正脸。 而小贼则能看清楚表情神态,单手摁着美人后背,一副强吻的架势。 啪—— 东方离人措不及防,猛地把册子合上,柳眉倒竖: “谁让你凑过来的?” 夜惊堂迅速坐回去,笑道: “这不是给我画的奖励吗,我就瞄一眼……” 东方离人脸色发红,也是拿这恶棍没办法了,抬手示意外面: “你下去。” 夜惊堂也没多说,起身下了车厢,走在车窗旁。 哗—— 东方离人把车窗拉上了,连看都不让看。 不过夜惊堂行走间,还是能听到鸟鸟埋头干饭的声音,和笔锋触及纸张的细响…… …… 车架驶过平直街道,很快离开皇城,来到了靖王府外。 夜惊堂这次没被邀请进去坐坐,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目送笨笨进入王府后,就带着鸟鸟来到了王府后方的黑衙。 昨天晚上城东出了乱子,捕快都在加班加点巡查,但能提前布下陷阱的高人,没那么容易抓住,没搜查出什么结果。 夜惊堂刚走进黑衙的大门,还没找人询问,就发现铁臂无常佘龙跑了过来,遥遥便拱手道谢: “夜大人,多亏了您昨晚料事如神,要是柳千笙真被洪山帮的人宰了,我可就算是空欢喜一场了……” 佘龙本身是入门宗师,儿子能被老武魁看中作为关门弟子,确实是难得的大机缘,昨天柳千笙差点被宰了,吓的佘龙现在都睡不着,恨不得守在柳千笙跟前当保镖。 夜惊堂抬手示意后,询问道: “昨天抓回来的两人,如何了?” “石彦峰身中好几种毒,已经剧毒攻心,王太医能吊命,但没啥意义,早上就断气了,尸体给张景林送去了,让他研究一下金鳞皮。 “至于郑坤,严刑拷打了一晚上,嘴相当硬,宁死不交代……” “是吗?走过去看看……” …… 第十三章 好剑法! 上个月地牢挖塌了一部分,如今已经翻修过,住客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邬州一趟收货颇丰,邬王被软禁在宗府待审,白司命等门客则被关到了地牢,还有半死不活的姚文山等人,再算上以前抓获的顶尖高手,整容相当豪华。 夜惊堂和佘龙一道来到地牢二层,还到各囚室打量了一眼,查看各囚犯的身体状况,结果路过天字一号房时,下面两个有点面生的汉子,忽然蹦跶起来开口喊冤: “夜大人!要不您把我俩扔去刑部判了吧,杀人未遂,都没伤着您,按律也最多判三年,在这关到死不合适……” 夜惊堂出去一趟,都快把这俩专业杀手忘了,转头询问道: “这俩怎么处置?” 佘龙想了想:“最近查了下,这俩本来在燕州开车马行,案底都是打架斗殴,后来得罪了陆截云无处立足,才想着干一票大的去北梁,交给刑部按律严判,最多是个流刑。要我看,先关着吧,这俩也有点武艺,等那天遇上狠角色,拖出去让他们当炮灰戴罪立功,能活着回来再转交刑部,物尽其用。” 夜惊堂自井口往下望去: “你们怎么得罪的陆截云?” 王二关了个把月禁闭,人已经快懵了,连忙回应: “我老家在燕山附近,我和我哥有次接了个活儿,去山里面找根尺寸长的虎鞭,追着追着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听到有人在惨叫,就和被剥皮抽筋似得;我们兄弟跑去看,结果没到跟前,就被截云宫的人拦住了,当场就要下杀手,被我兄弟俩跑掉了…… “我们兄弟和截云宫的人动了手,那肯定是活不了了,都没敢回家,直接逃了,中途就听到江湖消息,说我们兄弟私自入截云宫后山偷东西,还杀了几个弟子,下了江湖诛杀令,这纯粹是栽赃……” 夜惊堂皱眉道:“是什么人在惨叫?” “不知道,我估计是截云宫在干些丧尽天良的事,话说这算不算检举立功?” 夜惊堂摇头道:“这算什么检举,以后好好悔悟,争取有生之年能出去重新做人。” “唉?夜大人,要不你把我兄弟俩关上面去把,至少有个天窗能看到太阳……大人?……” …… 夜惊堂转身走出闹门,询问道: “截云宫在暗地里草芥人命?” 佘龙思索了下:“截云宫那么大的门派,草芥人命没必要躲在深山老林里。这事我先记下,以后有空查查。” 夜惊堂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多留意,相伴走到了地牢最深处。 曹公公就关在地牢三层,但三层的奢华囚室,没有上面两层空间大,余下空出来的地方,就是刑讯室。 夜惊堂来到铁门外,自小窗往里打量,可见空间不大的刑讯室内,亮着几盏油灯,中间烧着火盆,温度还比较高,和铁匠铺差不多。 四个黑衙捕快满头大汗,站在一个刑架旁边。 刑架上,双臂被打断的郑坤被铁链锁着,衣袍破破烂烂满是血污,不声不响耷拉着脑袋。 而前方,有白无常之称的伤渐离,双手笼袖站在面前,稍显阴柔的脸庞上也带着三分佩服: “郑当家好毅力,嘴这么硬的贼子,本官几年都碰不上一个。江湖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到了黑衙地牢,柳千笙都逃不出去,你早点交代,还能早点上去歇着。你如果觉得,黑衙就这点本事,就太小看黑衙了,有些刑具太不人道,本官看着都于心不忍……” 郑坤满头汗水,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凶戾,喉咙夹着血沫道: “老子又没说不招,你们倒是问啦!!” “昨天龙溪巷的局,是谁布下的?” “什么局?我被打飞出去,然后就轰轰轰响,什么都不知道……” “想不起来是吧?” 伤渐离微微勾手: “接着用刑。” “你们他娘的!老子能说啥?你们是不是想栽赃人?要不你们说个名字,说谁我咬谁……” …… 夜惊堂在探窗外瞧见此景,暗暗皱眉,把门推开道: “慢着。” 拿着鞭子铁刷的几个捕快,见状连忙拱手行礼: “夜大人!” 伤渐离见此也回过了头,因为差事没办好,有点惭愧的道: “夜大人上去歇着即可,我肯定能把此人嘴撬开。” 夜惊堂扫了眼已经歇斯底里的郑坤,询问到: “伤大人,你拷问一晚上,问了些什么?” 伤渐离严肃道:“昨天城东的乱子,肯定是针对夜大人,这么大的案子,自然得查幕后主谋。但此人嘴太硬,咬死说他是蒋札虎派来杀柳千笙的,其他的滴水不漏……” 郑坤在梁州也算响当当的好汉,此时也算被打服了,开口道: “我不知道我漏什么?夜大人,你是刀魁,应该看得出情况,就我和石彦峰这俩杂鱼,有资格当饵钓你这条强龙?我就坑了您二百两银子,你这样公报私仇,传出有损名声……” 夜惊堂昨天就怀疑,这俩可能是被利用了,打一晚上都没问出东西,也算证实了这个想法。 夜惊堂来到面前,上下打量一眼: “现在想起讹我二百两银子的事儿了?” 郑坤熬了一晚上,不说二百两银子,连路过无聊踹野狗一脚的事都想起来了。他压着嗓音道: “想起来了,四年前八月份,有个镖局过望河口,手下一个香主赌输了钱,拦路讹了二百两银子。我真不知道那是夜大人的镖,得罪您我认,没啥说的;往年在梁州犯了不少命案,在京城还杀俩人,也没想活着出去,夜大人送我一程,把脑袋往衙门外一挂,这事儿也就完了。你们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真答不上来……” 夜惊堂点了点头:“我是梁洲人,洪山帮什么情况我知道,全杀了有无辜的,但你们这些头目没有,石彦峰那样死个痛快的都算便宜了。 “现在我问,你如实交代,问完了给你个痛快,尸体可以下葬。如果有隐瞒,就在这里慢慢受刑,受到死为止。” 郑坤本就是刀口舔血的马匪,能死个痛快都算善终,对此道: “行。不过我是后来入洪山帮的人,叫蒋札虎帮主但不是亲信,答不出来的是真不知道。” 夜惊堂想了想:“洪山帮的走私商路,具体有哪些?” “我只管私铁,商路没有固定路线,什么地方能走就走哪儿;主要从梁洲、金州、沙洲的矿场收货,卖给西海诸部,冬冥部在内的四大部要的最多,在朗轩城交易,冬冥部的接头人叫姜老九,是冬冥部的族老……” 夜惊堂没去过西海诸部,对那边了解不多,听到这里询问道: “姜似乎是中原姓氏……” 伤渐离站在背后,靠近解释: “南北两朝都起源于西北,后来大河改道,西北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地,百姓迁徙到南方和北方,逐渐演变成三国鼎立的局势;西北王庭被打散后,才以西海诸部命名……” 夜惊堂对历史了解不是很多,对此点了点头,继续听郑坤招供。 郑坤如同芝麻倒豆子,把他掌握的商路情况全部说了一遍,由捕快认真记载下来啊。 等差不多说完走私问题后,夜惊堂又问道: “蒋札虎的金鳞图,你知道多少?” 郑坤对此道:“肯定有,但我没见过。我加入洪山帮,也是想学这个,但蒋札虎不完全信任我,没说过这些。” “怎么找蒋札虎?” “江湖上怀疑他身藏重宝的人很多,他一般不待在洪山,要安排事也是让亲信代为传达。对了……” 郑坤说道这里,想起了什么: “蒋札虎让我进京城,还有另一件事,找一个叫张景林的要天琅珠的配方。据石彦峰说,此物就是传国玉玺,谁能吃谁是真命天子,能统一西海诸部……” ?! 夜惊堂听见这话,眼皮都抽了下,毕竟他就能用天琅珠,他是真命天子的谣言要是传出去,以后怕是麻烦一堆。 “我听张景林说过,天琅珠就是一味药,专人调配,能淬炼筋骨,只要配对了谁都可以吃。蒋札虎找此珠是想造反?” “不清楚。蒋札虎不是凡人,我觉得他更想取代奉官城,而不是当皇帝;但石彦峰满脑子裂土封疆……” “你们俩来云安,还有谁知道?” “除开蒋札虎,就只有几个当家。我俩被夜大人守株待兔,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我怀疑是帮内有人惦记我俩的位置,故意出卖了我等……” …… …… 另一侧,福寿宫里。 和煦秋阳洒在花园中,妩媚可人的红玉,在寝殿外来回行走,把太后娘娘出门一趟买的各种稀奇物件,放在百宝阁内。 寝室门窗还关着,美人磨镜子的屏风,就放在床榻之前。 阳光已经洒在了丰腴臀儿上,无事可做的太后娘娘,侧躺在床铺上,手里拿着《艳后秘史》,目不转睛翻看,脸儿时不时还红一下。 璇玑真人穿着宫廷特供版的镂空小衣,还是白色的,坐在床外的妆台前点着唇脂。 虽然昨晚喝大了,但璇玑真人并非醉了一晚上,皇城外炸雷一响就醒了,而后便来到女帝跟前,寸步不离守候,直到女帝和夜惊堂私会,她才收工回来。 等到点完胭脂后,璇玑真人换上了如雪白裙,而后来到床前,抬手轻拍。 啪~ “我出去一趟,待会回来带你散心。” 太后娘娘知道昨晚出事儿了,璇玑真人可能要去忙,只是把书翻过一页,轻轻“嗯。”了声,又叮嘱道: “听红玉说夜惊堂昨晚受伤了,你有时间去探望一下。” 璇玑真人虽然不是去找夜惊堂的,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而后就独自离开皇城,前往了天水桥。 骆凝是璇玑真人的闺蜜,在船上的时候彼此不好接触,前天回来后也没见过,有时间自然要走动一下。 璇玑真人知道骆凝的住址,先来到了天水桥的裴家大宅,扫了一圈后,落在后宅主院的游廊里,遥遥就听见西厢房里,传来两道女子的对话: “惊堂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肯定没事。夜惊堂要是出岔子,京城该炸锅了,现在估计在陪着女王爷……” “都怪你。” “嗯?怪我什么?” “前天晚上,让你老实就范,你非要在哪里扭捏,耽搁惊堂半个时辰的时间哄你,都没调理好……” “你那般得寸进尺,难不成我满口答应?你自己怎么不试试……” …… 璇玑真人听了两句后,就在僻静处等待,稍微过了片刻,就见身着鹅黄家居裙的裴三娘,从屋里出来,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而后和丫鬟一道去了河边上的新宅。 璇玑真人等院子里没人了,才悄然来到房间的门口,推开了房门…… …… 西厢房是给骆凝临时安排的房间,里面并没有太多陈设,从黄泉镇带回来的宝刀,放在案台上,因为要送给云璃当生日礼物,目前还用布包着没拿出来。 昨天城里出事,骆凝担心了半晚上,待三娘走后,独自坐在妆台前,也在反思自己的问题。 但她能有什么问题? 过来谈个事,被摁着把毛毛变没了,她还得百依百顺,那不成受气包了。 想到裙子下面没脸见人的风景,骆凝眼底就显出愁色,暗暗祈祷赶快恢复如初,也在盘算着怎么报复使坏的三娘。 骆凝抬眼看了看,见三娘在正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悄悄附身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红木盒子。 盒子是放两件新买的两件首饰,还有玉石木料刻刀等物。 昨天经过王夫人推荐,让她去范家铺子买几样首饰,但她跑过去,哪好意思和不熟的女掌柜来句“你这有没有很刺激的物件”之类的话,琢磨半天也只问了下有没有首饰。 那女掌柜和她也不熟,也比较保守,就给她取了两件挺特别的小东西。 一个是银色的腰铃,西北那边的女子会戴在腰上跳舞,中原少见但不是没有。 而另一件比较特别,是一对造型别致的发簪,簪子上是耳朵的造型,软软的足以以假乱真。 骆凝昨天拿回来,觉得这东西也没什么,戴着还挺好看,用来收拾三娘,无疑是给敌军送辎重。 骆凝在找不到报复法子的情况下,只等拿出夜惊堂以前的那本精装《侠女泪》翻找。 结果这次倒是找对门路了,侠女泪上各种欺辱女子的法子,可谓目不暇接,看的她这过来人都不忍直视! 骆凝从枕头下面里取出精装书册,把书翻到昨天找到的那页,仔细打量。 这本侠女泪相当精致,不光人物有插图,里面的各种物件,还有书画大家贴心的配图,让看书之人明白是什么样子。 书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很多,但骆凝不好意思找工匠去弄这种东西,想用来回敬三娘,只能照着图自己做,选这个也是因为东西小,做工比较简单。 骆凝昨晚偷偷折腾半晚上,已经用木头削了个大概雏形; 骆凝仔细打量图画后,把书收了起来,而后将木头放在妆台上,拿着玉石比划,琢磨如何下刀,但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见: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 ?! 骆凝表情一僵,还以为夜惊堂回来了,连忙开口: “小贼!你别进来!” “是我。” 话没说完,白衣如雪的绝色佳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挑起里屋的珠帘: “凝儿,你在做什么呢?” 骆凝见是璇玑真人,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回应: “无聊练刀功罢了,刻个摆件儿。” “是吗?” 璇玑真人来到跟前扫了眼,从铜镜前拿起刻好的木头打量: “这刀功确实一般……” ? 骆凝昨天刻了一晚上,自觉已经很好了,听见这话自然不悦: “就是一般才要练,登峰造极我还练什么?” 璇玑真人轻笑了下,把木头放回去去,又拿过起腰铃: “你还在学跳舞?” “我本来就会,买来玩玩罢了。” “这耳朵倒是别致……” 璇玑真人饶有兴趣的把红色毛耳朵戴在头上,又对着镜子打量: “和狐狸精似得,小孩子才喜欢这些。” “给云璃买的,我徒弟。你戴着也挺好看……” 骆凝硬着头皮解释了句,继续专心雕刻,做出练刀功的模样。 璇玑真人本不想打扰,但无奈骆凝的刀功实在一般,一块石头琢磨半天都知道怎么下刀,还不停和木头比对。 为了指点下学艺不精的闺蜜,璇玑真人把玉石接过来,随意打量几眼,而后便拔出合欢剑。 嚓—— 合欢剑是十大名剑之一,璇玑真人更是八魁前三的高手,削块玉石和切豆腐没区别。 骆凝坐在旁边,眼看着拳头大的白玉石,在璇玑真人手中翻转,碎玉掉落在桌子上,不出片刻,就变成了差不多的造型。 璇玑真人文武双全,东方离人画画都是她教的,艺术方面同样是大家,拿着合欢剑当刻刀,把玉器削成形,等处理底座时,询问道: “你想刻什么?” “……” 骆凝正发愁怎么动刀,见水水代劳,还能定制,自然有点小欣喜,为了证明这是三娘专用,想了想道: “刻句诗。” “哦?!” 璇玑真人眼底闪过几分讶异,很认真的把字迹刻在了底座上,而后来回打量,发现不够光滑,还手比剑指,以浑厚内劲强行抹平玉石表面,而后拿在手上打量: “如何?” 骆凝打量几眼,只觉得完美无瑕,赞许道: “好剑法。你要是去做首饰,应该能挣大钱。” 璇玑真人拿着小玉器把玩: “有我这剑法,谁会去卖首饰挣钱。‘剑’讲究轻灵、飘逸、精准,你剑法稀松,连块石头都搞不定,以后还得多练。其实画画写字都是练兵器的法子,手稳到登峰造极,则心有所想皆能呈现在纸上,同样也能呈现在剑上……” 骆凝听见水水指点她武艺,表情还是很郑重的,但看见玉在指尖翻转,心头又十分古怪。 但骆凝还没想好如何把东西拿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 “叽叽叽?” 骆凝和璇玑真人都能听懂,鸟鸟这是在说——人呢人呢? 骆凝脸色一变,连忙想把物件藏起来。 而璇玑真人则是转身走向房间外。 “诶?”骆凝表情一僵,抬手阻拦却为时已晚。 “陆仙子,你怎么……” 房间外,夜惊堂和鸟鸟一同落下,听见西厢房里有声音,就直接走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瞧见仙气飘飘的璇玑真人,挑起了珠帘。 夜惊堂颇为意外,刚开口招呼一句,就发现陆大仙子头上,竟然戴着两只毛耳朵,和屋里走出个狐仙似得,妖气十足。 ? 夜惊堂一愣,眼底显出忍俊不禁,正想问句“这东西哪儿来的?”,就发现璇玑真人手上,还把玩着一件玉器,怎么看都像侠女泪上面…… 好像不是像,就是…… (⊙_⊙)?! 我靠…… 夜惊堂脚步猛地一顿,望着璇玑真人右手,微微歪头,欲言又止。 璇玑真人低头看了眼,眼底带着三分傲色,把东西丢给夜惊堂: “如何?” 还如何? 夜惊堂硬是没敢接,但怕摔坏还是接住了,他望向璇玑真人背后的傻媳妇,眼神意思不言自明: 骆女侠!你在干什么?! 骆凝坐在妆台前,脸色涨红手足无措,而后显出无地自容的委屈之色,低下头去闷不吭声。 夜惊堂看到凝儿百口莫辩的委屈模样,就于心不忍,强自镇定拿着玉器打量: “嗯……真漂亮,呵呵……” 璇玑真人发现夜惊堂表情古怪,疑惑道: “怎么?这东西很特别?” 夜惊堂硬着头皮道:“就是觉得剑法真好,字迹笔走龙蛇、银钩铁画,一看就是用剑刻成……” 璇玑真人见夜惊堂识货,颇为满意: “喜欢就好,送你了,你陪着凝儿吧,我回宫了。过几天圣上会去玉潭山庄休养一段时间,你有时间带人过去,先把周边排查一下,你做事圣上放心些。” “好。” 夜惊堂都不敢久留璇玑真人,等到璇玑真人飞身而去,鸟鸟屁颠屁颠跟过去后,他才揉了揉额头,快步来到屋里。 骆凝被小贼抓了个现行,心里慌得不行,见男人进来,就连忙解释: “这是王夫人说的法子,我就随便弄来送给三娘,那想到水儿过来了,我只是说是摆件儿……” 夜惊堂心知肚明,也没为难媳妇,来到凝儿身边坐下,打量玉器: “侠女泪上面有配图,要是璇玑真人以后发现真相,到时候我怎么解释?” 骆凝轻咬下唇,以前贞烈侠女的模样都摆不出来了,低声道: “你就说……是你出主意,让我弄这个,我不敢说实话,才把她蒙在鼓里。” ? 夜惊堂觉得这确实是亲媳妇,点头道: “璇玑真人估计得把我打死,不过我还是这么说,免得你为难。” 骆凝见小贼这么好说话,就知道怕是要付出代价,想了想,也没让夜惊堂主动开口,慢悠悠起身,坐在了床铺跟前,把玉器抢过来: “这是送给三娘的。你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给你调理一下,你躺好。” 夜惊堂少有的瞧见这么温温柔柔的凝儿,当下轻咳一声,靠在了床头: “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没事,你开心就好。” 骆凝生怕夜惊堂得理不饶人,让她自作自受,所以非常的体贴。 夜惊堂有些好笑: “好了,你不乐意又不会强迫你……” “你还说不会?” 骆凝听见这话,脸色就有点不高兴了:“三娘对我那样,你都不制止……” “那是你和三娘较劲儿输了,我都不敢插嘴。” “你就是乐享其成。” “是又如何,有本事闷死我……呜……” …… 两人抱着打情骂俏没多久,游廊里就传来了脚步。 裴湘君方才在新宅操办,听见夜惊堂回来,就连忙赶了回来,刚刚转过游廊,就发现狐媚子在屋里,和惊堂腻歪。 裴湘君眉头一皱,快步来到西厢房,打量迅速起身合衣裳的骆凝: “没毛丫头,你说什么呢?” “裴三娘!” 骆凝听见这破外号,便是柳眉倒竖,不过想想又没发火,而是起身来到跟前把门关上,而后拉着三娘来到里屋: “夜惊堂给你买了个宝贝,你看喜不喜欢。” 说着把玉器丢给裴湘君。 裴湘君看向玉器底部的字迹,还真有几分惊喜,在夜惊堂身边坐下来: “这是做什么用的?” 夜惊堂轻咳一声,搂着三娘的腰,让她坐在了腿上,又拍了拍另一边,让凝儿坐下: “小物件罢了,待会和你说。” 裴湘君见狐媚子气势汹汹,就知道这东西很可怕,是来对付她的,也没傻兮兮问。 裴湘君把东西收了起来,转而打量夜惊堂身上: “你昨天没受伤吧?” 夜惊堂觉得坐着不舒服,就倒头一趟,把两个媳妇都带倒了: “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需要补个觉。”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凑上去在夜惊堂唇上点了下: “你想怎么补?” 骆凝靠在跟前,本来不想说话,但此时还是接了句: “他还能怎么补?我有点累,你快给他调理。” 裴湘君倒也没急着开始,靠在肩膀上,把夜惊堂的手拉到身上,询问道: “听说昨天是洪山帮闹事?” “对呀。石彦峰被我打死了,郑坤还关在地牢审问。” “石彦峰据说和蒋扎虎关系不错,死在你手上,他肯定记仇,虽然不敢擅自来京城报复,但你以后还是得多注意。” “知道了。” 夜惊堂一手一个西瓜,有点心猿意马: “待会我带你们进宫练玉骨图,早点休息完也好早点过去。” 骆凝听见这话,倒是来了精神,翻过身来: “承安殿的事,有没有进展?” “比较麻烦,得从长计议,你晚上过去,可不要乱来。” “我知道。” 骆凝见夜惊堂想要又不想猴急的样子,又在三娘腰后拍了下: 啪~ “你快点,磨蹭什么?” 裴湘君略显不悦,微微撑起上半身: “你又窝里横是吧?” “你!” “好啦好啦,别吵嘴……” …… 第十四章 礼尚往来 落日为斜,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一辆马车离开天水桥,沿着平直大道,驶向了远方的巍峨皇城。 夜惊堂身着水云锦质地的黑袍,手持马鞭坐在车厢外,双眸倒映着天边的红日,侧影看起来犹如逍遥无忧的游侠。 而身侧,跟着璇玑真人乱跑,结果饭没蹭到反而被太后娘娘揉了一顿的大鸟鸟,则如同当年走镖一样,蹲在夜惊堂身侧,哼着梁洲小调: “咕叽叽~……” 与一人一鸟的逍遥无虑相比,车厢内部的气氛则要紧绷一些。 身着青衣的骆凝,双臂环胸靠在车窗旁,脸颊一如既往拒人千里,但身体看起来有点蔫儿。 方才夜惊堂回来,当场抓了个现行,骆凝理亏的情况下,不太敢凶小贼,为此很是百依百顺,此举一是怕小贼让她自作自受,二是想让小贼收拾三娘。 但三娘明白小玉萝卜怎么用后,不好意思当她的面玩那么花,只答应下次一个人的时候让夜惊堂乱来。 她肯定不答应,拉扯半天又搞不定三娘,最后只能退一步,让三娘把腰铃挂在小腰上跳舞助兴。 后来发现,三娘骑马的时候,铃铛也会响,节奏感十分特别,三娘还挺满意。 她本意是收拾三娘,结果弄来弄去,变成她自己掏私房钱,给三娘买首饰助兴,这不成赔了相公又折兵吗? 为此她最后自己也戴着腰铃试了下,哪想到直接试出事儿了。 以前她很含蓄,能不哼哼就闷不啃声,实在忍不住才会哼一声。 而戴上腰铃后,铃铛可不会含蓄,“叮铃叮铃——”叫的比她响,弄得她羞愤欲绝,想按住腰铃,三娘还把她手捉住,差点被折腾死…… 骆凝越想越窝火,在车窗旁靠了片刻后,又回头瞄了眼。 车厢后方,裴湘君打扮如大户夫人,脸颊颇为水润,斜靠在小榻上,手里拿着一块玉石,正在用刻刀精心雕琢。 骆凝瞧见此景,心底难免戒备,毕竟她按不住三娘,三娘却是能给把她按着硬来。 万一三娘也弄一个小萝卜出来,小贼这没良心的又隔岸观火,她怕是得遭大罪了。 骆凝扫了几眼后,起身来到身边坐下,蹙眉询问: “你在刻什么?” 裴湘君慢条斯理削切玉石,随意道; “回礼,你那么用心给我准备礼物,我自然得礼尚往来。” 骆凝就知道是如此,她按住裴湘君的手腕,低声道: “你傻不傻?老和我斗气,最后咱们两败俱伤,全便宜夜惊堂,有意思?”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无所谓道: “惊堂开心就好。再者这次是你先动的手,我总不能不还吧?” “你前天不得理不饶人,我能找你麻烦?” “前天也是你先出主意算计我,没算计到,能说我得理不饶人?话说你想在后面刻什么字?出入平安?” “啐!你简直……” …… 夜惊堂坐在车厢外偷听,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两声,结果恼羞成怒的凝儿,马上就隔着帘子在他后腰猛拧。 “诶诶?我没笑你……” “那你笑什么?” “笑鸟鸟望嘴。” “叽?” 三人一鸟如此打打闹闹,在太阳即将落下城头之时,来到的皇城东门。 夜惊堂早已经熟门熟路,把马车交由禁军看管,而后持着自由出入的令牌,带着两个女子进入了宫城。 裴湘君虽然在京城长大,但进入皇宫却是头一回,加之身为江湖人,本身对朝廷就有几分忌惮,为此进入宫门后严肃了许多,娴静端庄目不斜视。 而骆凝自不用说,身为平天教的反贼头目,大摇大摆跑到了皇城,从平天教建立至今,她估计都是头一个,心底颇为紧张,一直默默跟在夜惊堂后面。 夜惊堂走在前面带路,顺着高墙间的甬道行走,很快来到了长乐宫,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承安殿。 夜惊堂让两个姑娘在湖边等待,而后独自来到大殿门口,没瞧见钰虎,反倒是发现东侧的一间大书房外,站着几名宫女。 略微打量,可见金碧辉煌的书房中放着张大书桌,身着修身蟒服的大笨笨,腰背笔直坐在龙椅上,面前摆着一摞折子,正在认真办公,比女帝都像女帝。 门外的宫女,发现夜惊堂侯在外面,就开口通报: “殿下,夜大人来了。” “嗯?” 全神贯注的东方离人,闻声抬起眼帘,而后又低头继续批折子: “进来吧。你们都出去。” “是。” 宫女连忙退了出去。 夜惊堂进入书房,这次肯定不好凑到跟前乱瞅,只是在桌前询问道: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圣上龙体欠安,这些琐碎之事交由本王打理。玉骨图放在桌子上,你拿去给凝儿她们看吧。” 夜惊堂来到桌前,拿起放在折子旁边的玉匣,问道: “圣上没大碍吧?” “这种事不要乱问,会掉脑袋的。快去忙你自己的,待会还的陪本王出去一趟?” “哦?”夜惊堂问道:“待会去哪儿?” 东方离人笔锋一顿,抬起眼帘: “你以为本王准备和你出去私会?” 夜惊堂轻轻笑了下,稍微回想: “是去玉潭山庄排查?这种小事我带人去就行了。” 东方离人严肃道:“你以为只是让你过去巡逻一下?圣上要去玉潭山庄小住,璇玑真人让你去排查,就是让你全权负责安防。若是事情没做好出了岔子,连你在内,所有禁军暗卫乃至宫女都得掉脑袋。任何事关圣上的事,都是头等大事,你在官场任职,就得先明白此理,明白吗?” 夜惊堂也没疏忽的意思,只是说这种事他一个人足以搞定,见笨笨这么严肃,他也没反驳,点头后,就拿着玉匣来到了鸣龙潭。 骆凝偷偷观察过殿前花园里的假山,看出下面的东西不好拿,心思便收了起来,等夜惊堂过来后,一道进入了湖中心的水榭。 骆凝和裴湘君都练过龙象图,要琢磨出图中门道花不了太久时间,但把运气脉络完全背下来,并熟练化为己用则有点费脑子,必须花几天时间认真研读,往后还得来几次。 夜惊堂也没指望两个媳妇看一遍就烂熟于心,在旁边盘坐一起练功,鸟鸟则在湖边看鱼;等天色转暗,东方离人从承安殿出来,才收起玉匣,交还给东方离人。 东方离人对夜惊堂很信任,本来想让夜惊堂直接把玉骨图拿着,学会再交回来。 但玉骨图这东西太特殊,真出了事夜惊堂免不了被牵连,想想还是收了起来,而后一道离开了宫城。 骆凝和裴湘君见相公有公事,自然没跟在后面打扰,等出宫后就相伴返回了天水桥。 玉潭山本就是御用的避暑行宫,女帝继位后,每年秋天都会到山庄住一段时间,已经成了惯例。 里面的收拾打扫不用夜惊堂操心,他要做的是带着暗卫、禁军、黑衙捕快过去,以指挥使的身份安排巡查、驻防工作。 能被安排这个差事,无疑是天子宠臣的象征,满朝王侯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但要是有所疏忽出了岔子,也是第一责任人,估摸连鸟鸟都得跟着掉脑袋。 夜惊堂没有半分大意,出宫后,先调集来了一千禁军,和三十名暗卫、黑衙总捕组成的精锐护卫,由靖王的表兄王赤虎带领前往玉潭山,因为徒步行军较慢,他则和东方离人先行出了城。 月上枝头,驷马并驱的奢华车辇驶出城门,走上了通往城郊的官道。 夜惊堂单人一马走在车厢外,马侧挂着长枪,后面则跟着一队黑衙捕快 玉潭山庄距离京城约莫十余里,顺着江道一路往上游走,便能抵达白马书院,途中虽然风景秀丽,但并没有太多可圈可点之处。 东方离人坐在马车里,埋头画侠女泪的画册,因为昨晚被啵了口狠的,到现在都不想搭理夜惊堂,沿途也没什么言语。 夜惊堂骑在马上担任护卫,沿途扫视沿江两岸的风景,鸟鸟则蹲在车厢外的围栏上,和随行侍女讨要零食。 在走了约莫几里路后,官道上来往的车马逐渐减小,但依旧有些许南来北往的行人。 夜惊堂目光放在江面一艘满是莺莺燕燕的游船上,本来没注太多,但行走之时忽然察觉到不对,转眼看向了笔直官道的远方。 月色清亮,把初秋的沿江两岸照的如同白昼,奢华马车带着十余名随从往外行走,而一匹老马,则顺着路边往京城方向慢悠悠行来。 马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毛发皱巴巴多了很多杂色,马鞍连同脖子上的铜制马铃铛,都已经泛黑,行走间甚至已经发不出叮当响声。 但从粗壮骨架和马行走间的韵律,还是能让人感觉出这是一匹好马,无论老来如何,年轻肯定一骑绝尘傲视过天下。 而马上之人亦是如此。 坐在马上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翁,发黑的斗笠扣在头上,额前还有道缺口,身着黑灰色袍子,披着件已经看不出以前颜色的老披风,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就如同准备去找个地方挖个坑入土。 但老翁骨架相当匀称,哪怕已经瘦的皮包骨,依旧不给人半分孱弱感,瘦的如同一把褪尽铅华的刀,一把没了剑柄剑鞘的剑,华美不在只剩锋芒,就那么孤零零的插在了天地之间。 “吁~” 夜惊堂轻跩缰绳,停下了马匹,微微抬手,止住了马车和后方随从。 后面的黑衙捕快不算顶尖高手,没发现周边有异样,见夜惊堂驻足,迅速驱马往前几步,护在了马车左右。 东方离人被动静惊动,在车窗旁偷偷打量周边,询问道: “怎么了?” “别露头。” 夜惊堂遥遥眺望过来的黑袍老翁,发现对方主动让路,退到了路边的原野上,并未放松警惕,想想驱马独自往前,自袖中取出令牌: “黑衙副指挥使夜惊堂。阁下是什么人?可有路引符牌?” 百米开外,黑袍老翁闻声略微抬起了斗笠,继而便翻身下马,从老马的侧面,取下一个黑布长条,杵在了草地上: “阁下就是夜惊堂夜少侠?” 声音苍老但不沙哑,反而很清朗,给人一种如在耳畔之感。 “……” 黑衙众人听到此言,就暗道不妙,悄然驱使马车,往后缓步退去,鸟鸟则飞升高空,观察四周。 夜惊堂也是暗暗皱眉,因为摸不清对方底细,翻身下马,手按刀柄往前行去: “正是。你是来拿刀魁名号的?” 位列八大魁,虽然享有了超凡江湖地位,但也从打擂人变成了守擂人,待遇和‘江湖公敌’同等,谁都想打一顿来证明自身,哪怕是夜惊堂,想法也是把所有武魁都干一遍,无论男女。 这种挑战,只要合乎江湖规矩,八大魁就没法避而不战,为此不胜其烦的武魁,多半都会指明一个徒弟或者师兄弟,让人打赢了再登门,也就是过门神。 而夜惊堂没有能帮他挡人的门神,想取代刀魁的挑战者,自然是直接找他。 不过前方的黑袍老叟,似乎没有挑战的意思,慢条斯理把手上的黑布长条拉下,露出了一把剑。 剑长三尺三,看起来很老,但不旧,当称作‘古朴’,整体呈黑青色,没有任何装饰。 夜惊堂脚步一顿,本以为是剑圣周赤阳来报仇,但对方看年纪和周老太公差不多,对不上,就询问道: “我有要事在身,阁下再不报来意,我只能不客气了。” 黑袍老翁长剑持于左手,缓步来到官道中间,慢条斯理道: “我这一剑,在匣中藏了三十年,想找个人称称,锋芒有几斤几两。听闻夜少侠快刀举世无敌,不知可方便?” 夜惊堂瞧对方这拦路的架势,他说不方便,估计也没用,当下不再言语,大步往前走去。 踏踏踏…… 黑袍老翁头里微抬,可见留着胡须的下巴,以及锋芒内敛的双眼。 老翁没有直视对手,而是看向了天空的圆月,再度开口: “夜少侠觉得,这青苍之上,可有仙人?” “可能有天上之人,但神仙应该没有。” “那夜少侠觉得,天上之人该是什么样子?” “先练体,直至金身无垢摸透人之根本;再练心,看透人世百态洞悉天地至理,能做到自然就成了天上之人。阁下显然没到那一步。” “呵呵……” 黑袍老翁笑了一声,收回目光望向夜惊堂,手放在剑柄上: “我没到哪一步,但比夜少侠多走了一甲子,所以这一剑,当心了!” 呛啷—— 话语落,秋风徐徐的江畔,发出了一声出鞘脆响,却闪过两道寒芒。 夜惊堂在黑袍老翁拔剑同时,腰间环首刀已经出鞘,刀光一闪间来到老翁近前。 而黑袍老翁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干净利落无懈可击。 三尺青锋离开剑鞘,没有带起任何气劲余波,却让后方黑衙护卫,都感觉到几分凉意,似乎清江沿岸在这一瞬间入了冬。 夜惊堂持刀狂袭途中,意识到了不对劲。 到了武魁这个地步,‘未知’远比任何杀力无穷的招式可怕。 面对轩辕朝时,他尚能看透对方动手后一切可能意图,但面前这黑袍老翁,气势并不强,但手中那把剑,却如同没实体的青色虚影,轨迹有规律,但完全看不透攻击意图。 眼见对方能跟上他出手的速度,夜惊堂没有冒险强提速度以力破局,而是奔袭途中侧闪,瞬间冲至黑袍老者斜后方,一刀削向老者后背。 飒—— 身形狂袭带起的强风,瞬间压平了江畔的草地,也带起了两人的衣袍。 黑袍老者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花哨动作,而是行云流水般回转剑锋,消瘦身形如锋芒毕露的利刃,对着侧后方便是一记大巧不工的直刺。 “咻——” 身随剑走,剑随气走。 三尺青锋出手瞬间,凭空带出一声尖锐哨响。 此剑如苍龙吐息,连同下方草地都出现了一条往前蔓延的笔直细线。 夜惊堂距离尚有三尺,便感觉到锋芒直刺双目,一股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当即再度侧闪。 轰隆—— 也在此时,秋风骤然加剧,蕴含浩瀚气劲的三尺青锋,往江畔直刺而出。 强劲横飞裹挟万千草叶,便如同一条猝然出世的青蛟,以龙行于野之势横穿草地,直至撞入江水,在辽阔江面上带起一道锥形涟漪。 哗啦啦—— 夜惊堂侧闪出去避开锋芒,虽然毫发无伤,但并未在乘势抢攻。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剑客确实老了,出手的声势,还没有他在西王镇用黄龙卧道那一下夸张,根本不是他对手。 但这一剑同样老道,火候甚至已经到了快看不懂的地步。 夜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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