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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们背后的雇主,还差点在地道里人赃俱获。 这也就罢了,起初夜惊堂和曹阿宁略占上风,和他打明显弱势;这才几天不见,一掌打蒙南宫少烽;老拳魁去堵路,被两拳直接干愣了,这不离谱吗? 徐白琳思索了下:“夜惊堂能杀周怀礼,武艺肯定不俗,平日里可能在藏拙。至于料事如神……会不会是咱们这边出了叛徒,在通风报信?” 曹阿宁摇头:“下面人都是埋头干活,知道全盘计划的人,就我们几个和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不可能自爆,老拳魁今天才去地道,事前不清楚确切位置……” 曹阿宁说到这里,话锋一顿,看向了坐在屋里的徐白琳——徐白琳从始至终都参与,第一次和夜惊堂遭遇,还被夜惊堂激将,导致官府抓了个活口…… ?! 徐白琳神色微僵,继而面露怒色,一拍扶手: “你怀疑我给官府通风报信?上次不是我身手了得,已经被夜惊堂当街砍死,那阵仗能是假的?” “今日夜惊堂展现的功力在你之上,上次和你交手,明显有所保留……” “若非你在停尸房被夜惊堂堵住,导致他咬着尾巴跟来,我能和夜惊堂交手?你先解释一下,你如何逃出的停尸房!” “……” 曹阿宁想了想也是,他知道的东西比徐白琳还多,如果说邬王这边有暗桩,那这个人最可能是他…… 徐白琳自己都被夜惊堂弄得疑神疑鬼,也没在意曹阿宁的起疑,开口道: “如果暗桩是你我二人,夜惊堂今天不可能从地道另一头过来打草惊蛇。如今熔石油已经泼了,今明两天必须藏好,如果再出岔子,导致功亏一篑,就是满盘皆输。” 曹阿宁根本摸不清夜惊堂如何追踪,觉得待在这里,有可能还被找上门,就开口道: “你我分开藏身,明天晚上汇合,再有情况独自逃遁,切勿冒然逃回驻地,以免被夜惊堂顺藤摸瓜一锅端。” 徐白琳点了点头,略微斟酌,又想起了什么,怒道: “夜惊堂都能单枪匹马和老拳魁过招了,君山台是死人不成?消息都给他们送了,这么久一点动静没有……” 曹阿宁想了想:“上次想借刀杀人,没说武艺这么高,君山台可能没感觉到压力,在想办法暗中运作……” “再暗中运作,也得有点水花,等夜惊堂把我们解决了,君山台才姗姗来迟,这不白送君山台一个消息……” “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先忙正事儿吧。” 徐白琳感觉君山台连‘养虎为患’的严重性都拎不清,实在对不起顶尖豪门的名号,但君山台毫无反应,他们也没办法,当下不再多说,提着黄布包裹的铁锏,离开了民宅。 曹阿宁在屋里负手踱步,看着门外的手下死忠,不知为何,看谁都像内鬼。 但正在用人之际,又不好挨个审查,寒手下的心,想了想便准备让院子里的四五个手下,就地散去自行藏匿,明日再碰头。 但曹阿宁刚走出大门,便听到外面的建筑群间,传来房舍垮塌的响动,以及金铁交击的声响。 哗啦—— 叮叮叮—— 曹阿宁脸色骤变,知道这阴魂不散的黑衙索命鬼又找来了,连去搭救的心思都生不起,当即飞身逃向了建筑群深处…… …… 太阳落下城墙,街巷间暗了下来,街边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巷弄里则昏暗无光,偶尔走过几个行色匆匆的赌客嫖虫。 夜惊堂身着黑色袍子,做寻常武人打扮,在巷子里缓步行走,注意着地面痕迹和来往行人。 此地是贫民区,三个江湖人走一起十分惹眼,为此骆凝和裴湘君只是等在巷口的马车里,以便随时驰援。 这片街区的巷子里,全是赌坊酒肆暗窑,房舍老旧又不隔音,些许勾栏为了勾搭色鬼,叫的还挺大声,骆凝和裴湘君武艺都不低,明显能听到巷子深处传来: “嗯嗯……好厉害……” “大不大……” 裴湘君以黑巾遮面,看不到表情,但眼底明显有点异样。 骆凝则眼神冷冰冰的,尽力不去回想小贼糟蹋她时的场景。 可能是有点无趣,裴湘君小声问了句: “凝儿,惊堂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些荤话?” ?! 骆凝微微蹙眉,偏过头去没搭理,心中暗道:小贼糟蹋人,嘴都没闲下来过,不是亲嘴就是吃西瓜,哪有空说这些…… 两个女子挺尴尬,夜惊堂其实也差不多。 夜惊堂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大晚上走进花柳巷,还左顾右盼,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是准备干啥。 在勾栏门槛揽客的窑姐儿,不时勾手招揽。夜惊堂也如同正常人的反应一样,迅速把目光望去别处,做出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继续行走。 接到的线报,说是可疑踪迹,出现在巷道后方的一间民宅里。 虽然距离还挺远,但夜惊堂为防被有心人‘请君入瓮’埋伏,走的很小心,让鸟鸟在高空侦查可疑动静,自己也一直倾听着巷子两侧房舍里的风吹草动,左手也时刻放在刀柄附近。 就这么走到巷道中段,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夜惊堂看向不远处两栋房舍之间的小道,想着从那里拐进去,就到了线报所至的民宅附近,结果看见一道人影,大大方方从里面转出,朝他这边走来。 人影身着土黄色布衣,做市井小民打扮,手里握着根用布包裹的长条,气态看起来像是在这里消遣的赌客,有点眼熟…… 徐白琳从一人宽的窄道里走出来,本来还在探查周边动静,刚转身走出两步,就发现昏暗巷道前方三十步开外,有个穿黑袍子的高个男子停住了脚步。 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但不倒苍松般的站姿,以及斜挂在左腰后面的黑色长条…… ?! 昏暗老巷内嘈杂不断,但气氛却在这一刻陷入死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徐白琳并未看清对面是谁,但已经撞鬼好多次,知道夜惊堂这黑衙阎王无处不在,第一时间就猜对了对方身份。 而夜惊堂则有点迟疑,毕竟光线太暗,对方又有所乔装,觉得熟悉但很难确认身份。 而且莫名其妙接到一条线报,而后真的迎面撞上正主,这若不是对方刻意引蛇出洞埋伏,那未免太离奇了。 两人相距半条老巷,对峙了一瞬。 徐白琳终究是江湖上的一方枭雄,心理素质过人,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自然而然走向旁边的赌档。 “阁下等等!” 夜惊堂开口叫住,结果前方的人影未曾停步,反而瞬间爆发,撞进了赌档门帘。 唰—— 夜惊堂几乎同一时刻动身,重踏泥土巷道疾驰而出,半途一脚抽在房舍外的半截石墙上。 嘭—— 石墙当中炸裂,几块砖头飞出,带着骇人破风声砸向赌档门帘。 其中一块砖头直接横着撕拉了赌档木墙,露出了里面尚无反应的几桌赌客。 哗啦—— 徐白琳见此脸色骤变,手腕轻翻,青钢锏已经落入手中,当空横扫撕裂了包裹的布匹,击碎了飞砖。 啪—— 巷道内霎时间尘土飞扬。 夜惊堂确定犯罪嫌疑人,未曾停步,一脚抽出后,腰间单刀出鞘。 呛啷—— 巷子里寒光一闪! 几乎是在砖头爆裂的同时,迅猛无比的刀光,已经来到徐白琳面前。 徐白琳本来今天听说夜惊堂和老拳魁打了个有来有回,他还以为是老拳魁年纪太大不行了。 瞧见这和前些日子判若两人的骇人刀锋,他才惊觉夜惊堂确实是功力暴涨了一大截。 好在以前和夜惊堂有交手经验,八步狂刀为了追求极限速度,招式变化空间又不大。 徐白琳察觉不妙,已经先行一步把铁锏横置身前。 铛—— 刀锋撕裂夜幕,自暗巷一闪而过。 外人看去,就好似一道闪电般的白芒,猝然从原地激射而至,直接撞在徐白琳胸口。 而徐白琳连一瞬都没站住,整个人以相同速度被轰出去,身在空中,便抬起铁锏,准备去接环环相扣的第二刀。 但夜惊堂一刀出手,并未连招,而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收,飞身跃上了房顶,扫视周边,以免被暗藏之人伏击。 哗啦啦—— 转瞬间,巷子里碎木横飞,响起无数男女的尖叫。 徐白琳双脚落地,还保持着格挡之姿,眼见夜惊堂没补刀,毫不迟疑转身狂奔飞遁。 夜惊堂发现周边没人伏击,远处还传来远遁的破风响动,便知道真挖到了徐白琳等人的藏身之所,当即大喝: “盯住逃遁之人,切勿轻易接敌!” 从车厢里冲出来的骆凝和裴湘君,见状迅速飞身跃上房舍。 夜惊堂说话同时,已经提刀飞驰过屋顶,追向试图逃逸的徐白琳。 徐白琳本就没啥战斗欲望,瞧见后方还有黑衙高手,直接放弃了和曹阿宁汇合的想法,往城墙方向飞遁,沿途右脚踢飞砖瓦,砸向巷道里跑动的平民。 “啊——” 几个跑动的百姓,当即被砸的倒地头上见血。 夜惊堂见状暴怒,不可能不管不顾,身形暴起如黑色闪电,在巷道左右游移,用刀锋和碎石拦下瓦片。 老旧街区内砖石横飞,尖叫声冲天,宛如忽然炸锅的沸水。 徐白琳靠制造混乱脱身,虽然没半点道义,但此法对付朝廷捕快确实好用。 砖石都砸向远方,夜惊堂纵然身法超绝,左右横跳的情况下,也必然被迅速拉开距离。 夜惊堂知道继续追,徐白琳只会狗急跳墙乱杀人,当下想要停步转身,去追另一头的贼子。 但让夜惊堂和徐白琳都没想到的是,两人刚拉开些许距离,一只穿云利箭,就从暗处激射而出,直射向徐白琳下一步落点! 咻—— 徐白琳措不及防,凌空收腿,一锏砸断射向双腿的暗箭,狂奔的身形也因此稍有停顿,落向青石老街。 噗通! 虽然徐白琳落地后就弹起,但夜惊堂反应可不慢,暗箭袭来,就知道徐白琳必躲,身形已经冲到了老街之上,持刀蓄势待发。 徐白琳虽然不惧怕远处射来的暗箭,但格挡箭矢必然会干扰身法,在被夜惊堂追杀的情况下,这几乎是要命的事情,起身后就迅速腾挪,背靠一栋酒楼的廊柱,卡死箭士视野,面向夜惊堂如临大敌。 夜惊堂本以为是黑衙的捕快在暗中放箭拦截,还想再度强攻,但脚步一动,又觉得不对。 踏踏踏…… 街道侧面传来两道急促脚步,从方向来看,是在往他背后绕。 ?? 夜惊堂察觉不对头,当即竖刀立在身前,余光锁死酒楼外的徐白琳和后方巷口。 徐白琳也有点懵逼,见对方不堵自己后路想跑,但又怕另有埋伏,只能仔细感知周边情况。 踏踏踏—— 不过刹那之间,一个矮壮汉子,就从巷子里滚了出来,手持铁盾单刀,半蹲在老街上,锁住前方的夜惊堂。 而另一名身材稍高的男子,则落在了房顶,左手持强弓,右手是一杆七尺长枪,现身后就把长枪靠在腿上,把箭搭在了强弓之上。 “……” 月下老街,陷入死寂。 夜惊堂并不瞎,从这两人体型和搭配上,认出了这俩货,是前几天在抱元门刺杀他的专业杀手,心中有点疑惑——他叶四郎的身份,是怎么被这两人发现的? 徐白琳则相当懵逼,看着上方持强弓的黑衣人,略微回忆,错愕询问: “崩山虎?你当了朝廷走狗?!” 王承景兄弟是燕地游侠,徐白琳则是天南游侠,虽然徐白琳名望更大,但王家兄弟从来都是二打一,综合实力很高,彼此江湖地位半斤八两,常年在江湖走动,互相听说并不奇怪。 王承景刚才就是认出了徐白琳,才出箭拦路,对此开口回应: “非也。接了个活儿,取此子人头。” ?! 徐白琳听见这话,脸都青了: “你们来杀他,射老子作甚?没看见老子在被他追杀?” 王二持盾目光谨慎:“此子武艺看起来不低,对你还有杀心。我兄弟二人助你做掉此子。” “我做你娘!” 徐白琳岂能不明白,这俩人让他当炮灰打前排的意思,当下转身就想走。 咻—— 刚刚踏出一步,房舍上的王承景直接开弓搭箭,射向徐白琳去路,箭矢在半空便爆开,化为千百根毒针。 飒飒飒—— 徐白琳脸色骤变,飞身躲回了廊柱之后,怒目道: “王大王二,你们他娘脑子进屎了不成?” 夜惊堂也有点蒙圈儿,谨慎提防的同时,蹙眉询问: “徐白琳藏在这里的线报,是你俩提供的?” 王承景相当坦诚:“起初不知道是徐白琳,不然会提前和他商量商量。” “你狗日的点老子?!” 徐白琳听见这话,脑壳血管差点气炸。 王承景平淡道:“是又如何?你不帮忙,我兄弟二人大可先把你打伤遁走,夜惊堂肯定追你,不会来追我兄弟二人。” “你!” 徐白琳气的满头青筋,转头道: “夜惊堂,这俩是君山台请来的杀手,要取你人头。我只想脱身,不敢和你缠斗,你最好防着他们俩。” 王二闻言有些疑惑,询问道: “你从何处知道,我俩是君山台请的人?” 徐白琳怒骂道:“夜惊堂的消息是老子送去君山台的,你们俩憨货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我只认雇主,不认你。” 王承景再次开弓,指向酒楼廊柱: “再拖片刻,黑衙总捕便全来了,你不帮我兄弟二人对付此子,就帮我兄弟二人殿后,你自己选。” “……” 徐白琳知道这俩憨批进退自如,想让他当炮灰打头阵,他根本拖不起,没得选。 三人合力的情况下,确实有把握搞死夜惊堂,徐白琳咬牙怒喝一声,从廊柱后冲出,身形如同出林猛虎。 王承虎当即调转箭锋,指向夜惊堂。 咻—— 啪! 羽箭当空炸开,化为千百根飞针。 夜惊堂见状反应奇快,身形暴闪,几乎是在老街上横移,躲开飞针的瞬间,右脚便是一记侧踹。 咚—— 王二手持单刀顶盾前压,以防夜惊堂逃遁,对方直接冲过来,着实把他惊了下,手中刀刚抬起,左手圆盾上便传来骇人巨力。 轰隆—— 一击之下,身材矮壮的王二,当即连人带盾后仰,摔在了街面上,滑出数丈。 夜惊堂自盾上借力,身形闪电般折返,几乎擦着无数飞针尾端掠过,双手持刀前斩。 徐白琳手持重锏,力道相当刚猛,但速度真跟不上用轻刀的夜惊堂,面对突袭迅速顿足,双手持锏往前横扫。 嚓—— 街面火花四溅,夹在雷鸣般的爆响。 双刃相接瞬间,夜惊堂手中刀就偏转带上了角度,从铁锏上擦过。 换做上次,徐白琳手中重锏很难被撼动,但这次却不然,徐白琳只觉一锏砸在了坚不可摧的斜坡上,未能撼动长刀,反倒是在惯性作用下往上打了漂,从夜惊堂上方扫过。 便是这刹那失算,刀锋已经入了怀。 夜惊堂压刀前刺,直取徐白琳咽喉,虽然徐白琳反应迅猛侧闪,依旧在胸口带出了一条血痕。 嚓~ 血水飞溅! 徐白琳心神惊悚,知道夜惊堂和上次已经不是一个人,当即想飞身后撤,但刚退出一步,刀光便再度压来。 铛、铛、铛—— 仅是王二翻身弹起的刹那,连贯三刀已经落下。 徐白琳一步退步步退,第二刀已经站不住,被劈了个趔趄,第三刀便在迅猛之际的刀势下,被砍得倒飞出去。 徐白琳知道和八步狂刀打到这局面是什么效果,尚未摔在地面,铁锏已经挡在上方,同时怒骂: “你他娘还看!” 王承景本来的打算,是当渔翁,钻空子给夜惊堂一下。 但着实没料到徐白琳这么不顶用,一个照面就被八步狂刀压死了。 眼见夜惊堂追击,王承景开弓搭箭射向徐白琳落点,同时踢出身侧七尺长枪,身形跟着枪尾冲出。 飒—— 夜惊堂一直注意着背后,听见响动就抽刀回闪。 王承景身在半空便抓住了枪尾,眼见夜惊堂从正面突袭,单手猛抖,枪身便发出一声爆响,雪亮枪锋旋转抖动,红缨带起重影,直刺夜惊堂胸腹。 夜惊堂本来想靠骇人速度单刀近枪,但出手就发现,这上次用长鞭的杀手,还是个玩枪的行家,风险有点大,直接一脚踏在地面。 嘭—— 老旧街砖炸裂,王承景一枪出手,面前已经没人了。 夜惊堂身法如同鬼魅,避开枪锋,闪到刚刚起身的王二近前,单刀架开王二劈出的一刀,肩头借前冲之势,撞在了圆盾上。 王二武艺不如兄长,下意识顶盾对冲,盾上山崩般的力道传来,当即后悔。 轰隆—— 老街上的几丈沙尘被气劲冲散,身形矮壮的王二,被撞的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往后飞去。 夜惊堂撞出瞬间,就用手扣住了铁盾边缘,致使盾牌墙停在原地,飞出去的王二,左臂当即传出‘咔——’的一声脆响,袖袍被扯烂,包扎好的肩头伤口也被撕裂,当即喷出了血水。 呲~ 夜惊堂动作行云流水,撞飞王二同时,已经回身猛甩,把圆盾丢向后方。 呼—— 铁质圆盾,如同横飞的磨盘,在半空带起沉闷呼啸。 王承景提枪追来,见状双手托枪往上一崩,枪头砸在圆盾上,竟是把圆盾崩成了凹面,往高空弹去。 但也在这一瞬间,身随盾走的夜惊堂,以刀锋架住枪杆,钻入长枪空档,待王承景急步后撤之时,左手抓住枪杆,螭龙环首刀直接掷出,劈向王承景面门。 唰—— 王承景脸色骤变,身形后仰躲闪,依旧被旋转的刀锋,在肩头削出一条血口。 徐白琳翻身而起,本想合力绞杀,哪想刚跨出两步,前面的王承景就身形侧移,一把飞旋的长刀,直接对着面门劈来。 铛—— 这忽如其来的一下,把徐白琳惊的寒毛倒竖,直接一锏扫开。 而夜惊堂抓住枪杆的同时,右腿已经抬起,一记刚猛至极的侧踹,落在王承景腰腹,瞬间把王承景踹成了弓腰的虾米。 轰—— 王二飞出去尚未落地,王承景便往另一头飞去,长枪脱手,后背直接砸向徐白琳。 徐白琳反应极快,一手肘撞在王承景腰侧,把人砸开。 但王承景身形移开的瞬间,徐白琳瞳孔便猛地一缩,瞧见了一道黑袍人影,大步狂奔到了近前,双手持枪绕至身后,气劲暴起的刹那,七尺长枪已经崩成了半月! 轰隆—— 月下老街,响起一声闷雷,继而沙尘四起! 夜惊堂一枪劈出,身前老旧街砖,便被轰出来一条长槽。 徐白琳也算名不虚传,仓促之际的情况下,依旧把铁锏架在了枪头末端,没被一枪崩碎脑壳。 但身体根本没法站住,枪锋蕴含的强劲力道,犹如强龙直撞胸腹,把徐白琳砸的半截腿陷入街面,继而整个人犁地般,铲翻了几丈老街,衣袍粉碎,半途口鼻间就咳出血水。 嘭嘭嘭—— 连续三声闷响。 交手不过一瞬之间,合围的三人,便往三个方向飞出去。 徐白琳最先落地;王承虎撞烂了侧面的酒楼墙壁;而王二因为吃的招式特殊,被先撞上半空在摔下,竟是最后才摔在街面上,滚出去几圈儿。 当当当—— 被崩上半空的圆盾,稍后落地又弹起。 夜惊堂瞬间爆发过后,浑身沸腾气血冲的他有点头晕,三面都是敌人不好找主攻方向,就提着长枪摸了把脸,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怒声道: “来!有种继续!” 王二飞的最远,但除开胳膊伤口撕裂,并未受什么伤,翻身爬起就瞧见大哥不见了,徐白琳摔在地上,愣在了原地。 徐白琳在地面滑出老远停下后,就迅速撑着铁锏站起,眼神不可思议。 而王承景胸腹正中一记侧踹,受伤最重,没被踹断腰椎已经属于体格强健异于常人,洞穿酒楼墙壁后,摔在地上第一时间硬没爬起来,嘴里含着血沫,难以置信道: “你是叶四郎?!” 夜惊堂心跳的和蛮牛一样,浑身肌肉都在抖动,扫视一圈,发现三娘听见动静已经驰援而来,便提枪大步杀向徐白琳。 徐白琳被震出了内伤,瞧见夜惊堂转了一圈儿还是准备打他,脸色一白,怒骂道: “王承景,我干你娘!” 说话间掉头狂奔。 夜惊堂并未受伤,身法不受半点影响。彼此搏杀,老街上的百姓该躲的也早就躲开了。 徐白琳没法制造混乱阻碍,又受了内伤,哪里跑得过,亡命奔逃不过数十步,后方便响起凄厉破风声。 飒—— 徐白琳毛骨悚然,飞身侧闪,一锏扫在枪锋之上。 铛—— 夜惊堂单枪直入,刺空瞬间,便是一记横扫,砸向徐白琳腰腹。 轰隆—— 徐白琳以铁锏挡住横扫,身形当即在街面画出直角,横飞出去撞穿了街边房舍,身在半空就用来了记‘撒手锏’,掷向夜惊堂面门。 这是用锏高手搏命的招式,兵器一丢便任人宰割,威力相当之大。 但夜惊堂都打到这地步了,岂会不防着对方这一手,察觉徐白琳气息不对,就飞身侧闪,下一刻劲风就从面前呼啸而过,刮得脸颊脸颊生疼。 擦擦擦—— 重锏穿入房舍,在建筑群间带出一串爆响,不知穿出去了多远。 夜惊堂瞬间回身,眼见徐白琳想跃上房舍逃遁,身形暴起抬手便是一枪,扎在了徐白琳后腰。 嚓—— 枪锋透体而过! 刚刚跃起的徐白琳,砸在了墙壁之上,直接面向墙壁被钉在了房舍中间。 “等等!” 一声夹杂闷哼的短促急呵! 夜惊堂只需转动枪锋,就能搅碎徐白琳腰腹,但并未动手,而是抽出了枪锋。 嚓—— 徐白琳当即落下,摔在了地面上,腹部贯穿伤血如泉涌,眼神依旧狠辣。 夜惊堂抬枪指向徐白琳: “老实交代案情,让你死个痛快。” 徐白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儿,被抓住无非死当场和凌迟的区别,根本没求饶的意思,他看着夜惊堂,强忍剧痛咬牙道: “闯荡江湖,本就是把脑袋挂裤腰带上,死在你手,算我技不如人,但你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你到底如何查到这里的?” 夜惊堂见徐白琳死到临头还问这个,就知道对方报了死志,不会求饶用情报换命。 夜惊堂稍加思索,见三娘和骆女侠正在痛打专业杀手,黑衙之人尚未赶来,就收起了枪锋,抹了把脸: “‘游身掌’是曹公公和南山铁卦张横谷一起开创,你同伙会游身掌,却不是张横谷徒弟,那只能和曹公公有关。恰好邬王去年联系过平天教,说起共谋大业的事儿,我怀疑到邬王身上并不难。” 徐白琳听的这个,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但马上又不解道: “你为何知道游身掌是曹公公和张横谷一起开创?还有邬王秘密联络平天教主,你从何处得知?” 夜惊堂把枪插在地上,叹了口气: “燕魂不灭,烈志平天。” ?! 徐白琳听见此言,眼神错愕,作为天南游侠,他自然知道这句大逆口号: “你是平天教的人?!” 夜惊堂点头:“我是平天教的护法,来京城当暗桩,需要积累功劳,取得靖王和女帝的信任,为教主复辟大燕做准备。” 你娘的! 徐白琳听到这消息,都惊呆了。 但仔细一想,只有这个情况,能解释夜惊堂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只有平天教主才知道的秘闻,武艺还这么离谱…… 搞半天是平天教主在背后运作…… 念及此处,徐白琳直接崩溃了! 藏身之处被自己借的刀点了,还被借的刀当刀使就罢了。 明争暗斗这么多天,到头来朝廷屁事没干,是另一波反贼,在追着他们打…… 这不是让他死不瞑目吗?! 徐白琳想清楚原委后,怒火中烧: “你平天教是反贼,老子也是谋逆。邬王上门请人,你们不帮忙也罢,还帮着朝廷搞我们,你们脑壳也和那两憨批一样进水了不成?” 夜惊堂摇头:“邬王处于三战之地,根本没法成事儿,我平天教不可能把宝压在你们身上。” “那你们也不能落井下石呀!都是造反!我们窝里斗,岂不是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邬王不可能成事儿,我需要功劳在朝廷立足,你们是大功一件,不打你们打谁?已经给你说明白了,下辈子……” “等等!” 徐白琳发现夜惊堂是一路人,求生欲当时就起来了,低声道: “你信我一次。我们事儿还有几天就能办成,只要把废帝接到邬州,邬王就能借势起兵;不管邬王能不能成事儿,都是祸乱大魏,对你平天教复国大计没任何坏处。你这个节骨眼上搞我们,立下功劳,也无非被靖王赏识,利益哪有挑起诸王之乱大?” 夜惊堂摇了摇头:“废帝保护很严密,你们不可能把人接走。我防患于未然,不比出了事儿亡羊补牢功劳大?” 徐白琳吸了口气,想给夜惊堂讲讲他们准备如何运作,把废帝从云宁侯府弄出来。 但话到嘴边,徐白琳又觉得不对,谨慎望着夜惊堂: “你给我两天时间,我们定能把废帝接走。” 夜惊堂抬起枪锋,摇头: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会说实情;在没有把握确定你们能成事的情况下,为防身份暴露,我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徐白琳咬了咬牙,虽然觉得夜惊堂和平天教关系不假,很想把计划全盘托出拉拢,但理智最终还是压住了求生欲,开口道: “邬王当年救过我一命,我信不过你……” 噗—— 枪锋自喉头一穿而过。 徐白琳瞪大眼睛,用手抓住枪头,死死盯着夜惊堂,鞋子在地上蹭了蹭挣扎。 夜惊堂眼神平淡:“我确实是平天教的人,必须灭口。不过你也死有余辜,下辈子记得当个好人,别再滥杀无辜。” 徐白琳死死盯着夜惊堂,神识涣散前,眼底依旧流露出不甘。 毕竟被朝廷打死,是罪有应得,但被平天教的同行当了投名状,实在让人没法瞑目…… 第五十八章 闲话家常 游街街周边陷入死寂,几栋无人照看的赌档,燃起了熊熊火光。 满是断壁残垣的老街上,徐白琳垂首靠在围墙下,血水慢慢淌下台阶。 夜惊堂确定死透后,转身走向街道尽头,途中捡起了插在地上的螭龙环首刀,收入腰间。 风波持续不久,无数捕快此时才从房舍上赶来。 三娘怕身份暴露,提前回了马车。骆凝则面蒙纱巾,三尺青锋斜持手中,站在两人侧面。 王二趴在地上没了声息;王承景本来就伤势很重,被照顾也最多,口鼻渗血,身上血迹斑斑倒在了一旁,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见夜惊堂过来,骆凝提剑道: “是燕州二王,怎么处理?” 夜惊堂瞧见这俩憨批杀手,连续杀‘叶四郎’和‘夜惊堂’,就知道背后是周家,君山台不会想着同时除掉他这两个身份,但根据徐白琳的口供,这事儿和君山台也脱不开关系。 “暗中买凶杀官,形同造反,这俩是人证,交给黑衙先审审,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你和三娘没受伤吧?” “这两人已经被你打伤,我没怎么动手,三娘一个人就把他们放翻了。” 骆凝收起佩剑,转眼打量夜惊堂,见他满身汗气,就拿出手绢帮他擦了擦脸颊。 夜惊堂被媳妇呵护,心头自然一暖,抬眼望去,见无数官差还没过来,便迅速把骆凝的青色面纱撩起来,低头在红唇上啵了口,手还在大月亮上捏了把,五指都陷入柔腻之间。 ?! 骆凝措不及防被啵了个结实,双眸微瞪,有些恼火的在夜惊堂唇上轻咬了下,而后退开:“你这小贼真是……”抬手擦了擦唇角,转身快步跑回了马车。 夜惊堂目送媳妇羞答答离去后,取出了黑衙腰牌,来到街口和捕快交涉,开始收拾残局。 三娘和凝儿怕他出事儿,赶过来驰援,其他四散而逃的贼子肯定没法追,只有鸟鸟跟了过去,能不能找到藏身之所挺难说。 虽然没留下人,但在民宅中发现了点线索——有几件换掉的衣裳,和满是油渍的洗澡水,不出意外熔石油已经泼了,今明两天肯定会出现意外事件。 夜惊堂可以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废帝,这个消息得尽快通知笨笨,从黑衙总捕口中得知,靖王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便先行来到了马车上。 一场动乱过后,原本暧昧声响不断的街区再无动静,街上也没了行人,裴家的马车,孤零零停在路边。 夜惊堂来到马车跟前,便听到车厢里传来声响: “你手好重,能不能轻点?惊堂上药一点都不疼~” “他是摸你,我是正儿八经推拿,能一样?刚才和武疯子似得,一杆大枪耍的我都不敢近身,现在成娇娇小姐了?” “那是打架,你以为都和你一样,窝里横的不行,打架只会左右横跳,不知道在干些啥……” “你……” …… 夜惊堂挑起门帘,抬眼就看到宽大车厢里,点着烛火。 骆凝坐在软榻边缘,左手里拿着玉龙膏,正在给三娘上药。 三娘则抱着软枕趴在软榻上,贴身武服已经解开,露出了光洁脊背和腰线,沿着脊柱有一线红痕,侧面还能看到被压扁的两大团儿…… (⊙_⊙;) 夜惊堂眼睛张大了几分,迅速把帘子合上: “在治伤呀……伤势如何?” 裴湘君听见动静,正想迅速把衣服拉上,发现惊堂很君子的退出去了,就没动,柔声道: “没事儿,小伤罢了。” “没事你刚才抱怨个什么?” 骆凝被有点战功就在她面前嘚瑟的三娘气的不轻,见夜惊堂来了,就放下玉龙膏: “你来给她上药,我懒得伺候她。” 裴湘君一愣,脸色发红回头:“胡说什么?你又没中药,我是女子……” 啪~ 骆凝和收拾云璃似的,抬手拍了下,在大月亮上带起波纹涟漪: “那你就别闹着说我手重,疼就憋着。” 裴湘君回头恼火道:“你有毛病不成?本事不行,打自家人倒是挺狠……” “趴好!” …… 夜惊堂坐在车厢外有些好笑,也没尝试跑进去打圆场,只是靠在车厢外,听着两个女子吵嘴。 就这么在街上坐了一小会儿,主街上传来车马响动。 一辆驷马并驱的奢华车辇疾驰而来,黑衙捕快在前方开道,身着银色蟒服的东方离人,直接站在了车厢外遥遥眺望。 骆凝挑起车帘,瞧见英气逼人的女王爷,心头怪怪的,询问道: “我先送三娘回去,你今晚回不回来?” 夜惊堂晚上自然想回家陪媳妇,但实际情况可能不允许,他跳下马车: “贼子把熔石油泼了,指不定哪儿出事,今明两天很难回家。你要不就住在三娘家里吧,我现在是贼子的眼中钉,被人找到双桂巷也说不准。” 裴湘君略作坐起身,把车窗挑开一条缝: “你当心些,有事儿就让鸟鸟来叫人,我没什么大碍。” 骆凝轻心头有点担心,稍作迟疑,又道: “你抽时间,还是回来个把时辰,我给你调理下身体。” “呵呵……” 夜惊堂含笑答应,轻拍马匹,让裴家的马车自行归家后,转身快步来到了街口。 …… 奢华车辇在街口停下,东方离人就从车上跃下,落在了街边,打量被绑住了两个活口和徐白琳的尸体。 瞧见夜惊堂快步走来,东方离人眼神颇为讶异,来到跟前先打量夜惊堂有没有受伤,询问道: “你怎么找到徐白琳的?” 夜惊堂抬手示意躺在地上的王大王二: “徐白琳为了借刀杀人,把我会八步狂刀的消息送给了君山台;君山台可能是想借刀杀人,把消息给了周家;周家请了这俩货,这俩货来京城又撞见了徐白琳,想把徐白琳当刀使,然后就全落网了。” “……?” 东方离人娥眉轻蹙,稍微回味了下,才捋清楚脉络,半信半疑: “是吗……你单枪匹马,怎么把这三人打趴下的?” “我就弄死了徐白琳,这俩人是红花楼的人帮忙擒下。” 夜惊堂解释一句后,抬手扶着笨笨的后背,把她往马车上推: “我有点事儿要禀报殿下,咱们去马车上说。” 东方离人觉得这动作相当冒犯,但堂堂大人这么厉害,她凶都不好意思凶,就没计较,脚尖轻点跃起,进入了车厢里,在榻上坐下,亲自给夜惊堂倒茶。 夜惊堂在窗口旁坐下,稍作斟酌词句后,说道: “贼子四散而逃,没抓到活口。不过我可以确认,邬王的目标是云宁侯府里的皇长子,而且熔石油已经泼了,殿下务必加强戒备,别被贼子得了手。” 东方离人端起清茶,递到夜惊堂手里,略显意外: “徐白琳被一枪封喉,你怎么问出的消息?” 夜惊堂不好说‘反贼内讧’的事儿,只是含糊道: “我一枪捅腰上,逼问情报,徐白琳试图拉拢我,说这两天就能把废帝弄出京城,助邬王起兵,事成封我当侯爷。我一走神儿,他就起了杀心,想拼死反扑,然后我顺手一枪就过去了。嗯……确实该留活口的。” 东方离人看街上乱七八糟的战痕,就知道战况有多激烈,心弦紧绷的情况下反应过激很正常,对此很理解的道: “情报是其次,一切还是以个人安危为重。这消息确定属实,不是徐白琳随口瞎编?” “我看出说的绝对是真话,但具体计划没能问出来。” 东方离人若有所思点头,对着车厢外的黑衙捕快吩咐,让马车直接前往城西,而后望向堂堂大人: “从竹籍街命案,单枪匹马一路查到这里,可谓屡建奇功,等此案了结,本王亲自上书圣上给你请赏,你想要什么赏赐?封你个云中侯?” 云中侯是大魏的虚封爵位,只有荣誉,没有饷禄食邑,也没法世袭,和‘君山侯’这种开国侯是两个概念。但出门在外可以吹自己是侯爷,对寻常人来说依旧是梦寐以求的荣耀。 夜惊堂到现在还在租房子,也没土地,理论上来讲属于平民中的‘流氓’阶层,这个赏赐无疑很大。 但夜惊堂江湖出身,更向往‘武魁’之类的荣誉,对此摇头一笑: “封爵就不必了,我这也是给殿下还债,受之有愧。殿下真要奖励我……” 夜惊堂说道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几分: “宫女钰虎的事儿,真没得商量?” ?! 东方离人赞许的目光一冷,吸了口气,胖头龙在眼前肉眼可见的臌胀。 夜惊堂微微抬手:“我随口说说罢了,不行自然不能勉强。嗯……仇天合呢?我学了天合刀,发现这刀法是真精妙,手中无刀心中有刀,越琢磨越厉害。这学了刀法,把师父晾一边不管,有点不合适。”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识相,女王气势才有所收敛: “仇天合劫的是先帝的婚使队伍,和造反无异,能让他在京城颐养天年,已经是法外开恩。若是让他安然离开京城,乃至重出江湖,江湖贼子还不得争相效仿?” 夜惊堂知道这事儿不是那么好办,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东方离人觉得啥都拒绝,有点让堂堂大人寒心,又道: “你放心,本王会为你考虑,仇天合和本王无仇无怨,甚至还有点小恩情,若是有合适由头,会给你行个方便。” “谢殿下。” “哼~” …… 两人闲聊几句后,在马车中无事,夜惊堂又取来缴获的几样凶器打量。 东方离人对武艺很感兴趣,和女帝喜欢收藏书画一样,她爱好是收藏武功秘籍和兵器。 兵器的来头越大,收藏价值自然越高,目前最得意的收藏品,是仇天合的佩刀‘天合’;鸣龙枪虽然工艺好的出奇,但作为仿品,又没被高手开过光,收藏价值其实一般般。 徐白琳的青钢锏和王承景的崩山枪,放在江湖上也算名镇一方的兵器了,被缴获后,自然逃不掉被放进鸣玉楼大厅展览的命运。 徐白琳的正品青钢锏,上次已经被缴获,这次得手的是一杆新锏。 东方离人拿起铁锏打量,发现上面有好几道被刀砍出来的豁口,痕迹比上次的划痕深的多,便从夜惊堂腰间拔出螭龙环首刀,借着烛光查看——长刀虽然密布久经风雨的划痕,但并未卷刃崩口。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你这把刀,结实的有点不同寻常,砍这么重都没事儿。” 夜惊堂以前不知道义父这把刀的底细,只觉得好,但入京后得知很多江湖旧事,慢慢明白这把刀,是从前朝刀魁狂牙子手里传下来的兵器,名字就叫‘螭龙’,江州萧山堡在前朝年间锻造,江湖上所有螭龙刀,都是仿照这把刀的款式打造。 狂牙子刀法出了名的凶悍暴躁,折腾半辈子都没砍坏,以夜惊堂目前遇见的对手,想断这把刀还真不容易。 夜惊堂瞧见笨笨亮晶晶的眼神儿: “殿下不会连我的刀也想收藏吧?” “好刀本王多的是,才不稀罕。” 东方离人把刀插了回去,想了想,心头一动,望向夜惊堂: “对了,本王听说,红花楼收藏着‘霸王枪’和‘黑麟枪’,你……” ?! 夜惊堂见笨笨对他和三娘的兵器动了心思,连忙道: “这是红花楼传家宝,索要不合适,我以后把断声寂的枪拿回来送给殿下。”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道:“你要教本王霸王枪,本王自然得有霸王枪,你想想办法嘛,借本王把玩一年半载也行,本王打造一杆仿品出来,就还给红花楼。” 夜惊堂感觉面前贵气逼人的女王爷,和女朋友撒娇要礼物似的,但三娘的兵器,他真送不了,想了想只能道: “我把黑麟枪借来给殿下练手。鸣龙枪我拿出去给殿下镀金,如何?” 东方离人觉得这法子不错,点了点头…… …… 第五十九章 黑衙地牢 禁卫军屯驻之地,紧贴宫城外墙,内部常驻精锐禁卫军三千,三班倒守卫皇城安全。 而禁卫军屯驻的中心地带便是云宁侯府,大魏废帝便软禁其中。 夜惊堂和东方离人一道来到云宁侯府附近,和黑衙捕快一起,检查了周边的环境,没有发现地道的痕迹,但为了保险起见,东方离人还是下令,把废帝移到了附近的宅邸,由禁军严加看护,暗中调派了黑衙人手。 东方离人并未大张旗鼓安排人手布防,毕竟当前只知道大概意图,还是无凭无据。 邬王世子被黑衙高手盯着,今天在龙吟楼和其他王公子弟喝酒,没有任何异常。 如果防卫太明显,邬王世子肯定知道计划暴露,会直接取消计划。而后就算熔石油发挥作用,明天宫城的城墙塌了,也没法证明是邬王世子安排人干的。 毫无实证直接灭了藩王世子,诸王唇亡齿寒之下,指不定会闹出大乱子,所以当前还得装作朝廷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邬王世子铤而走险。 等把事情安排好后,夜色已深,东方离人就近在皇城西侧住了下来,以便及时应对变数。 夜惊堂早上钻地道打一架,晚上当街一挑三,就中午吃了个饭,还只吃了一半,确实得休息下,便把事情交给了黑衙总捕下了班。 本来笨笨的意思,是让他就近住在宫里,夜宿宫闱。 但笨笨又不会给他侍寝,夜惊堂自然婉拒了这番好意,还是告辞往天水桥赶去。 时至深夜,街上行人逐渐稀疏。 夜惊堂身形如燕掠过无数楼阁宅邸,横穿云安来到了天水桥街面上,可见所有铺子都关了门。 镖局里面还有点动静,自房顶看去,却见陈彪和杨朝坐在屋檐下,中间放着两壶小酒一叠花生,正在熬夜瞎扯: “少东家在梁州,真没红颜知己?今天那信插门上,连面都不漏,一看就是姑娘家羞答答不好意思……” “我看着少东家长大,岂会不知道。边关的娘们,长得不行脾气还泼,少东家四五岁起,就蹲在门口发愁以后娶媳妇咋办。东家过世,听说要来京城,那走的叫一个干脆,头都不带回的……” …… ? 夜惊堂站在房顶上,很想给喝大了胡说八道的老杨来一脚,但念在是家中老人的份儿上,还是算了,没打扰两人喝酒,直接进了裴家巷子。 裴府大门外,挂着两个灯笼,门已经关了。 夜惊堂并未惊动已经就寝的裴家人,直接来到了后宅,刚刚落在房顶上,就发现一只大鸟鸟,从屋脊上探头,继而蹦到面前:“叽叽叽……”看口气,是在说——死鬼!你还知道回来! 夜惊堂接住鸟鸟,揉了揉脑壳: “追上人没有?” 鸟鸟摇头晃脑比划,意思估摸是——到处乱跑,根本不停留,它跟着就没法回来报信,回来报信就丢失了目标。 夜惊堂和鬼一样咬了徐白琳等人这么久,对方就算心再大,也该知道别抱侥幸心理了,对此并不意外。 鸟鸟追了大半天,也累的不轻,夜惊堂身在裴家,并未让鸟鸟再守夜,落在游廊里后,让鸟鸟去云璃屋里玩。 骆女侠在裴家暂住,折云璃自然也住在这里,因为裴家没大小姐,折云璃堪称受到了公主级的待遇,单独住在偌大的西厢庭院,还有四五个丫鬟伺候。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折云璃并未睡下,在宽大房间里,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在学京城贵夫人圈子里很是流行的雀牌。 夜惊堂看几个小丫鬟欢天喜地毫无睡意的模样,就知道折小女输的很惨,有些好笑,也没过去打扰,悄然来到了三娘庭院里。 主院之中,秀荷睡的耳房已经熄了灯,正屋里倒还亮着灯火。 夜惊堂走到门前打量,可见上了药的三娘,已经在卧房睡下了;骆凝在等他回来,还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翻看。 听见门外动静,骆凝就放下了书本,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静悄悄走到门外,回身把门关上,柔声道: “三娘刚睡下。你忙完了?待会还出不出去?” 夜惊堂把手放在骆女侠肩头:“事情还没尘埃落定,随时可能出门。” 骆凝等夜惊堂回来,是为了给他调理下身体,免得遇上搏杀出事儿,不过回来就进屋,好像有点太直接,就询问道; “你吃饭没?” 夜惊堂摇了摇头:“跑了一天,都没时间吃饭。” 骆凝见此,转身走向后宅的小厨房:“现在丫鬟也休息了,我下面给你吃吧。” “下面?”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看向身侧冷艳动人的侧脸。 骆凝感觉夜惊堂咬字不对,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怎么了?” 夜惊堂抬手搭在骆凝肩膀上: “没什么。” “哼~” 骆凝略微扭了下肩头,没躲开,就任由夜惊堂搂着了。 两个人相伴来到后宅的厨房,因为宅院很大,厨院的规模都和双桂巷的院子差不多。 骆凝怕夜惊堂回来就急着走,提前准备着开水,最多一刻钟就能吃上热乎饭。 骆凝在灶台前手法利落的忙活,夜惊堂则在旁边搭手,本来像是亲密无间的小夫妻。 但骆凝正在菜板上切葱花的时候,刀锋忽然一顿,继而就抬起刀,架在了夜惊堂脖子上,眼神羞愤; “你这色胚!” 夜惊堂正在打鸡蛋,被这忽如其来的杀气弄得一愣,茫然道: “我又没摸你,怎么色胚了?” 骆凝脸色涨红,想起了两人一起吃药那天,不堪回首的经历,她银牙紧咬瞪了夜惊堂片刻,又把菜刀收起来继续切菜。 哒哒哒~ 夜惊堂摇头一笑,用筷子打着鸡蛋,凑近几分: “骆女侠刚才自己说的哈,待会可不能出尔反尔。” 骆凝离远了几分,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却也没说什么…… …… 另一侧,靖王府。 入夜,鸣玉楼灯火通明,如同灯塔般矗立在城池之间。 鸣玉楼之外就是黑衙,因为衙门的特殊性,周边街巷没什么旺铺,来往之人也都行色匆匆,不敢在衙门驻留。 黑衙东侧的高墙外,是一条上了年月的胡同,胡同里就是黑衙捕头的住处,里面有个小院子,依旧亮着灯火。 院子里摆着大锅,一个厨娘,正在炒着一大锅菜。 仇天合身着布衣,负手站在门外,看着天空的月色,因为身中软骨香,还被王神医施以十二根金针封住气脉,限制太大,手指时而抖动一下,看起来就是个骨架很大,但手脚不利落的市井小民。 虽然走出了地牢,但没有自由身,便是被锁在京城的不死囚徒。 在地牢里有免费牢饭吃,出来了,朝廷包吃包住显然不合适,但也不能让仇天合离开黑衙视线,为此黑衙象征性安排了个送牢饭的活儿,分配住房,每月还给四两银子。 仇天合纵横江湖半辈子,算是正值巅峰的江湖顶流大佬,在这里干跑腿的杂活儿,说起来有点不体面。 但‘一入江湖、生死为疆’,在江湖上风风光光半辈子,如今往日恩怨朝廷不在追究,能在京城颐养天年,每天就送个饭,剩下时间都是喝茶晒太阳,还有养老金拿,怎么想都算善终,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仇天合在门外等待片刻,待厨娘把今天最后一顿饭做好装进饭桶后,进门提起,走向黑衙侧门。 刚走出几步,却听见一声: 咔~ 砖石裂口的细微声响。 仇天合脚步一顿,看向黑衙外墙的一处墙角,却见地上冒出来了的一条裂纹。 仇天合皱了皱眉,没看出特殊,便没在意,提着两个饭桶进入了黑衙,熟门熟路回到了被关了一年的老地方。 黑衙地牢分三层,整体由黑藤砖筑造,内外皆坚不可摧。 黑衙专职对付江湖人,在外办事正常当场就杀了,能带回来关押的人不多,但能关在地牢里的,要么有特殊作用,要么身藏独门绝技,没一个是善茬。 地下一层还算正常,关的都是些奇人异士,偶尔还会被拉出去当不良人帮忙办案,这辈子还有可能活着出去。 第二层基本上就是死囚,进来了就没重见天日的机会,七八间牢房里的住客,无一例外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枭雄,仇天合以前算是这里名头最大的一个。 时值深夜,地底深处的牢狱中,偶尔响起几声锁链拖动的轻响。 仇天合依次走过闹房,把饭盛在碗里放在门上小口之外,走到二层时,意外发现他的‘故居’,竟然来了新人。 仇天合略显讶异,来到井口探头,想看看是何方江湖朋友,结果发现里面装了俩,浑身血迹斑斑,手脚带着锁链靠在墙角。 瞧见他探头,其中身材矮壮的汉子,就连忙坐起来: “诶!老兄,这是什么地方?” 仇天合见不认识,随口回应: “黑衙地牢。你俩是?” 矮壮汉子道:“燕州王二,家兄崩山虎王承景。” 仇天合意外道:“燕州二王?你俩也配住这间房?” “嘿!” 地牢里,刚刚从昏厥中醒来的王二,本来还想问情况,见上方送饭的小厮如此目中无人,顿时恼火: “老小子,我兄弟俩是下了狱,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不跟你计较。要是在外面,你听见我兄弟俩的名字,当场都得吓跪下。我俩怎么不配住这间房?” 仇天合慢条斯理盛饭,示意左右: “左边关的是千面郎君南宫翎,右边是沙洲独眼弥勒,你觉得你俩有资格住中间?” ?! 王二听见这俩名震江湖的大魔头,气势当即弱了几分,左右看了看: “我兄弟二人加起来,不是不能过两招。” “你有本事说话大点声,让隔壁两位听见?” 王二觉得在牢房里,那俩杀人如麻的魔头拿他没办法,但鬼知道以后放风会不会碰上,还真不敢大声叫嚣,只是道: “我不敢又如何?你一送饭的,扯什么虎皮大旗?你有本事把这栅栏打开下来说话!” 仇天合懒得吓唬江湖杂鱼,询问道: “你俩怎么进来的?” 王二说起这个就来气:“接了个杀人的买卖,没干成,翻船了。” “杀谁?” “黑衙一个叫夜惊堂的大人。话说我兄弟俩杀人未遂,按律该判几年?” 仇天合想了想:“图谋杀人者,未成徒三年;以伤者,绞;以杀者,斩。” 王二神色一喜:“我俩没伤!天地良心,我兄弟俩连夜大人衣角都没碰到,还被打了个半死,这是不是关三年就能出去了?” 仇天合摇头一叹:“关上一层,有可能出去。关这一层,你俩就别想了,从地牢修好至今,从这层活着走出去的就一个。” “谁?” “仇天合。” 王二眼神微惊,难以置信道:“仇天合出去了?!轩辕朝一死,仇天合稳坐刀魁,朝廷这人都敢放?” 仇天合觉得这小子有点见识,给饭碗多加了一勺: “仇天合算是夜惊堂半个师父,走关系开个后门,不难。” 王二很是意外,不过想想觉得也不无可能——八步狂刀的传人,听说和仇天合是老相识,夜惊堂会八步狂刀,那和仇天合有关系也正常。 王二琢磨了下,皱眉道: “夜大人可是朝廷中人,该按律判罚。仇天合是他半个师父,劫皇帝媳妇他都能放;我兄弟俩连他碰都没碰到,按律只关三年,他直接关到死,这不徇私枉法吗?” 仇天合摇了摇头,懒得再搭理,把饭送下去,转身离去…… …… 第六十章 家长里短 流云遮蔽银月,白墙青瓦的宅院内暗了下来。 后宅女眷皆以睡下,仅有西厢庭院里,还能听到细微话语: “幺鸡,过来。” “叽?” “叽什么叽?要不叫你一筒?” “叽叽叽……!” …… 主院中,雅致闺阁内幔帐垂下,裴湘君侧躺在枕头上熟睡。 因为时值盛夏,薄被只是略微搭在腰间,上半身穿着水云锦质地的三角帕肚兜,葫芦般的腰身之下,穿的十分清凉。 从东市附近打完架回来后,裴湘君吃了药,早早就睡下了,按照往日习惯,应该凌晨才会自然醒。 但这一睡也不知道到几更天,朦朦胧胧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而后就睁开了眼眸。 嗦嗦~ 裴湘君在床榻上翻身,挑起幔帐,看向外屋的贵妃榻——原本躺在那里看书的狐媚子不见了。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觉得哪里不对,静悄悄坐起身来,把薄裙披在身上,略微合上衣襟,就来到了窗口,侧耳倾听。 骆凝来裴家暂住,因为身份特殊,裴湘君不好安排在外宅的客房,但也不可能和狐媚子同床共枕,安排的住处是正屋侧面的厢房,距离也就几十步。 仔细聆听,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话语,但又有些细微动静,听起来像是……也形容不出来。 这狐媚子在…… 还是惊堂回来了?! 裴湘君满眼狐疑,想了想,无声无息跃出窗户,顺着过道,来到厢房窗外,声音就清晰了几分: 还是听不明白在干啥…… 裴湘君犹豫稍许,靠在窗户边缘,舌尖轻舔手指,小心翼翼在窗纸上弄出个小洞,往里打量: 房间里干净整洁,烛灯放在妆台上,散发出昏黄火光。 平日里冷艳清高的狐媚子,穿着黑色镂空小肚兜…… ! 裴湘君瞧见这正品小衣裳,眼底就闪过意外,没料到这看起来保守孤高的教主夫人,私底下这么骚气。 再仔细看去…… 幔帐之间,冷峻不凡的惊堂,四平八稳的靠在床头,宽厚胸膛和腹肌净收眼底,看起来和大老爷似得。 而平日里凶巴巴窝里横的狐媚子,这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凶…… ?! 裴湘君瞧见这模样,还以为惊堂私底下欺负胁迫姑娘了,但仔细看…… 这狐媚子,还装委屈…… 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冲击力着实有点大,裴湘君直愣愣看着,还没回过神,就发现靠在床头的惊堂,抬起眼帘,望向了窗口。 ! 裴湘君脸色微变,躲回了房间里。而隔壁也响起了细微话语: “是不是三娘醒了?” “听起来没有。” “哦~……小贼~你好了没?” “呵呵……” …… 裴湘君孤零零坐在架子床边缘,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免又想起了上次被人从门口抢人,而后一败涂地沦落至此的经历,眼神慢慢酸了起来。 黯然神伤不知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动静。 吱呀~ 裴湘君顿时回神,本想起身看看两人又在干啥,结果脚步由远及近,直接来到了门口。 咚咚—— 裴湘君眼神微惊,连忙倒头躺下,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样: “谁呀?” “我,三娘睡了?” “……” 裴湘君感觉惊堂是来确认刚才她偷看的事儿,眼神有点慌,稍作迟疑: “刚被敲门吵醒,你……你有话,进来说吧。” 房门打开。 夜惊堂衣着整齐,从门口走了进来,来到里屋,瞧见三娘穿着衣裳,才挑开了珠帘。 裴湘君坐起身来,眼神有点躲闪,做出无事发生过的模样: “你刚回来?外面事儿忙完了?” 夜惊堂肯定不是刚回来,知道三娘刚才跑窗户外面了,怕三娘委屈半晚上才过来。 夜惊堂来到跟前,在妆凳上坐下,握住手腕仔细查看脉搏: “还没忙完,不过晚上应该不用出去了。这两天衙门的事儿实在太忙,三娘背上有伤,一直没过来,今天还让三娘带伤上阵……” 裴湘君杏眸眨了眨,见夜惊堂似乎没发现她刚才偷瞄的事儿,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幽幽怨怨道: “你家凝儿又不顶用,也就能在窝里横一下,外面打打杀杀的事儿,我不帮你谁帮你。” 夜惊堂笑了下:“知道三娘能干,不光产业产业的井井有条,枪法也炉火纯青。不过凝儿还是很厉害的,只是打法比较稳健,三娘以后和人交手,还是以自己安危为主,别那么拼。” “哼~” 裴湘君心里暖暖的,瞄了夜惊堂一眼,又道: “我给你看了个宅子,就在天水桥上面……” “三娘对京城熟,有空帮我物色自然最好。不过银子我自己出,三娘可别直接把钱掏了……” “你是红花楼少东家,办了这么多事儿,堂口本就该按帮规予以奖励,你若是不要,以后门徒全学你这少当家,谁还肯用心给帮派办事儿?这事儿记在公账上,我又不是掏私房钱给你塞红包。” 夜惊堂见三娘说起‘子贡赎人’的典故,自然不再推辞: “那三娘看着安排就好。” “好啦,大晚上的把我吵醒来安慰,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去睡觉吧,我困了。” “三娘早点休息。” …… 很快,夜惊堂起身离开了卧室。 裴湘君倒在枕头上,轻咬下唇望着关上的房门,心里比刚才舒服多了…… …… 另一边,皇城大内。 福寿宫出了岔子,工匠在连夜加固疏通地道,为防惊扰宫人,已经封闭起来,太后娘娘移驾到了长乐宫暂住。 时值深夜,宫里早已过了熄灯的时间,承安殿内却亮着一点灯火。 身着红色薄纱睡裙的大魏女帝,侧躺在龙床之上,傲人身段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虽然穿着睡衣,但如遮薄雾,和没穿区别不大。 太后娘娘稍微保守些,穿着暗红色的睡裙靠在床头,手上抱着本书籍,全神贯注挑灯夜读。 看到书中男主角,冒死潜入皇陵开棺,和太后重逢相拥喜极而泣的情节,太后娘娘忍不住轻咬红唇,眸子里都显出了三分晶莹。 书本不厚,看一章就少一章,太后娘娘有点舍不得看,就把书合起来,询问道: “圣上,前朝宣阳太后时期的梁王世子,后来怎么了?” 大魏女帝闭着双眸,看起来是睡着了,不过太后娘娘发问,还是轻启红唇道: “没啥典故,继承王位后好色成性,妻妾难以计数,光儿女都七十多个。” “啊?” 太后娘娘往下滑了些,躺在女帝跟前,有些不信: “不会吧,本宫看书上写的,风流倜傥、才智过人,应该有些建树才对……” 大魏女帝闭着眼,都能感觉到脸上那份无奈: “杂书不能当正史看。就算宣阳太后和藩王世子有染,也是世子巴结刻意迎奉,以宣阳太后垂帘听政压住满朝文武的手腕,岂会和书上一般,被男子几句话勾的春心荡漾犯花痴。” 太后娘娘反驳道:“这可说不准,女人再厉害也是女人。圣上你想,要是那梁王世子长得和夜惊堂一样,却比夜惊堂主动好色,还满口甜言蜜语会哄人,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招架的住?” 大魏女帝稍加思索:“也是。离人以前性子多硬,朕都以为她不喜欢男子,结果这才多久,整天追在夜惊堂屁股后面,把朕这姐姐都快忘了。” “这也没办法,夜惊堂本事是真大,还忠心耿耿,要是圣上先遇见,指不定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大魏女帝睁开眼眸,有些好笑: “这么说来,离人中饱私囊,对大魏来说还是件幸事儿?” 太后娘娘怕聊这个,影响了女帝姐妹的感情,及时打住了话语: “开个玩笑罢了。姻缘自有天定,圣上以后的……恩……皇后,相貌才能定然不输夜惊堂。” 大魏女帝暗暗摇头,没有接话。 太后娘娘思索了片刻,倒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 “话说圣上这婚事,还不好办。储君是国之根本,没有子嗣,下面人心中难安;有了子嗣立为储君,大魏就改姓了,诸王必反。绿匪一门心思行刺离人,就是因为圣上只有离人一个继承人,你俩出事儿,诸王仗都不用打,就能继承皇位……” 大魏女帝知道以女子之身继位,必然面临这个死局,要么削掉诸王兵权,让天下间无人再能违逆她的旨意;要么就是同姓和亲,向宗室诸王妥协。 女帝的皇位是自己凭本事抢的,不是宗室给的,十年前能让皇长子褪去龙袍在殿前高呼万岁,往后又岂会去看诸王的脸色行事。 不过这些东西,不能当着心思单纯的太后娘娘说,女帝只是平静道: “走一步看一步,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太后娘娘知道这事儿难办,幽幽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 轰隆—— 天色刚亮,闷雷自窗外响起。 雅致而宽敞的厢房里,幔帐放下,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夜惊堂睫毛动了动,继而睁开眼帘,发现天亮了,想要翻身而起,却发现胳膊传来温热。 偏头看去,换回空山圆月小衣的冷艳美人,神色安宁的平躺在身侧,双手叠放在腰间,睡姿非常端正,如画眉目近在咫尺,眼珠微动,看起来还在做梦。 “……” 夜惊堂微微一愣,继而眼底闪过了一抹受宠若惊。 毕竟一起睡觉觉这么多次,以前凝儿都是完事儿就连忙跑了,早上起床时还陪在身边,属于这辈子头一回。 骆凝昨天要给他调理,又不想忙了一天的他累着,基本上是从头到尾主动,说不累是不可能的,端端正正安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惊堂看了半天,发现凝儿睡相是真老实,虽然舍不得吵醒身边的冷艳女侠,但衙门的雷还没炸,再赖在温柔乡里肯定不行,便想把凝儿摇醒。 但手指刚动,夜惊堂又觉得这方式不像夫妻,略微琢磨,便小心翼翼凑到面前,来了个早安…… 啵~ 骆凝端正平躺正在做梦,梦境并非羞羞的场景,而是被忽然杀上门的平天教主抓了个现行,云璃也气鼓鼓的盯着她,她正在护着小贼想办法解释——说起来算噩梦。 梦里尚未解释清楚,骆凝就发现梦里的小贼失心疯,开始当着平天教主的面,吃她这教主夫人胭脂,把平天教主脸都气绿了…… “嗯~……” 骆凝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有些茫然,而后唇上的清晰触感传来,让她确认了这不是梦境,惊得微微一抖,迅速左右查看,找平天教主和云璃,继而反应过来,眼底又浮现杀气。 扑通—— 含情脉脉的夜惊堂,还以为凝儿醒来会羞答答望着他,结果发现他果然想多了。 骆凝惊醒瞬间,就把夜惊堂摁倒在了旁边,抬手摸向腰间软剑,发现没穿裙子,又左右寻找: “你这小贼,我今天……” 夜惊堂连忙抬手,翻身坐起: “天亮了,快起来吧,待会丫鬟来了。” 说话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袍子。 骆凝握住三尺青锋,眼神羞气难言,很想揍这小贼几下,但怕附近的三娘听见,最终还是算了。 三娘知道夜惊堂昨天辛苦,狐媚子估计也累得不轻,很是贴心,早早就带着秀荷去了大伯母院子里,免得打扰夜惊堂休息,还让厨房提前做好了早饭。 不过端着早饭来屋里伺候少夫人的事儿,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想吃自己去端。 夜惊堂洗漱完吃过饭后,骆凝还没打扮完,也可能是怕人撞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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