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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舅妈道过歉,舅妈也还是在生气着。 但因为有着那一层血缘关系存在,舅妈也不会真的跟江舅舅断绝关系,只是需要时间来“抚平”一切而已。 江雨柔觉得这个时间不会太晚,因为舅妈跟江雨柔说过:“那毕竟是你亲舅舅,也是你长辈,几十岁的人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他生气是正常的,而且与初也是冲动,怎么能打舅舅呢?” 从这话中可以看出,舅妈还是在帮江舅舅说话,还在从中调和江雨柔与她舅舅的关系……还是觉得“一家人还像之前一样和和睦睦”最好。并说“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想再失去更多……” 人在至亲面前总是会少一些理智,多一些感性,即使江雨柔和舅舅都说过江舅舅吃回扣的事,舅妈好像也不以为意,总以为就是一点钱的事,反正他们家有钱,贴补一点亲弟弟又有什么呢?何况自己弟弟对公司也是“有贡献”的…… 从江雨柔的话中也可以感觉到,舅妈并不想打官司,她对赵哲也有感情,并不想真的跟我们撕破脸…… 我突然发现我这才看清舅妈的“真面目”,她可能是有一些“心机”,但她对于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同时她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然怎么会被亲弟弟三言两语就蒙蔽了双眼,变得“是非不分”了呢? 舅妈不会相信自己亲弟弟会害自己,在她的认知里,那不过是赵哲跟江雨柔联合起来排挤江舅舅的借口而已。至于为什么排挤江舅舅,当然是他吃回扣的事。舅妈不在乎那点回扣被亲弟弟吃,是江雨柔和赵哲“眼里揉不得沙子”,而江舅舅又没有占股份,如今更是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如果江舅舅没了工作,他们父子生存怎么办?本身她又觉得自己老公不给小舅子股份不公平,所以想帮江舅舅也是“有理有据”的,这一点谁都无法说通。 以前我从赵哲的语气里知道江舅舅迟早要被裁掉的事,因为江舅舅是个“定时炸弹”,会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舅舅早就想辞掉自己小舅子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跟舅妈的情分在……所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交到赵哲手里,现在我们是不想得罪人也必须得罪人了——舅妈不会理解,我们也解释不清…… 赵哲说,我们不能苛求自己做的事能得到每个人的理解,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毕竟谁的蛋糕被人动了,都会恨上那个人的。但不那么做又于大局无益,一个“上位者”想要做点事总是会得罪人的,这几乎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赵哲这种气度让我折服,难怪舅舅要把公司交给他管理,因为他有能力做好这件事。 赵哲这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好,我家那边出事了,我的父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去了,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爸身体一向很好,也按时体检,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 但这件事是真的! 赵霏霏还没有放暑假,我也带不了她,子洋和依依被我叫去了,儿媳妇要带两个孩子也抽不开身,贺老师跟着张依依同一个系,无法同时请假,也只能作罢。 其实我也不想让他们都去,因为我爸妈家里房子很少,离市区又远,镇上连个宾馆都没有,人去多了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 人到一定岁数最难受的就是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老去,经历多了就能深刻地体会到人在生死方面的无奈,会联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因而开始对悲伤变得麻木。 有人跟我说我爸这属于“喜丧”,让我颇感疑惑,喜就是喜,丧就是丧,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事是怎么放在一起说的通的? 那人解释说,七十多岁的年纪,无病无灾,胸口闷,躺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去了,这不是喜是什么?要知道,有很多人老了,或卧床不起,或病痛很多年,或得了恶病身体腐烂……都要经历一番折磨才得到最终的解脱,那样才叫受罪呢!你爸这还是有福呢,平时做了多少好事才修得了这样的善终!我们都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说这话的是个老者,八十多岁的年纪,坐在一个带靠背的木头椅子上,手里拿着拐棍朝前靠着。他眼神明亮,语气平缓,一点悲伤都不带,仿佛很向往的样子。 我才明白,人到一定年龄并不会想着怎么“生”,而是想着怎么“死”,想着能得到一个善终就好,人在生死面前是多么卑微呀! 我的心里酸酸的,看着忙碌的人群,又看着躺在那里那里脸已经被盖住的父亲,想起他说的自己老了无法再护着我的情景,想起他带着我跟他的牌友打牌的情景……想起小时候吃不起肉的时候,他把被人倒在地上的排骨捡起来重新煮的情景……泪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让我好好哭一场吧,我没有父亲了…… 我还是做不到那位老者那样的淡定,说什么“喜丧”,明明就是“丧”而已。 第396章 不同的思维模式 农村的宴席不像城市里那么简单,可以随便就能找到个酒店,请到访的客人去吃一顿答谢完了就完事了。 我们村离镇上还有一段路程,离市区就更远了,而镇上也没有一家酒店可以提供那么大场地来宴请宾客,很多客人都是大老远赶来的,也不能随意找个饭店就糊弄过去了…… 总之,宴席得在家里摆。我弟找了一个专门帮人做菜的厨子,他手底下可提供丧葬嫁娶宴席的一条龙服务,而且桌椅板凳都备齐的,只是吃饭还是在家里吃而已。 我爸下葬的当天,我几十年没见到过的亲人都到场了,他们在我爸的坟地里哭一场,诉说着很多年以前的情谊,感慨时光易逝,一生竟如此匆匆而过,连个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一阵烟花鞭炮声的结束,我爸彻底回归尘埃,从此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那个荒郊野外的地方。 家里,厨子已经做好饭菜,所有上坟的亲人归来便直接坐在饭桌上。他们有的人头上的白布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有的人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坐下后三三两两地低头耳语,不一会儿菜上桌,刚 才坟地里的悲伤一扫而空,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人这一生真的挺没意义的,这些素日的亲朋好友就这样接受了一个人的离去。 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着,想起刚才赵哲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由于我正处在悲痛之中,所以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现在冷静下来了就想给他回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 院子里水龙头的地方摆着几个大盆是用来洗碗和碟的,有一个比较年老的妇女正背对着我坐在小板凳上择洗蔬菜,我看不到她面相,但背影感觉很熟悉。 这时候我弟媳妇来了,她是来给亲戚家孩子拿小汤匙的。洗菜妇人不知道我坐在她身后,抓住我弟媳就问:“你姐夫没来啊?” 她说的人应该是赵哲,张远怀去世的消息全村人都知道的——农村人就那么点爱好,也不能说他们就有什么坏心,但不管什么事但凡出一点风声后,很快就能传遍所有人的耳朵,即使平时我们都没什么接触…… 我弟媳被问的一愣,她平时也是个实诚人,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回复,只好说:“我爸已经不在了,我们都没有跟我爸说上只言片语,他回不回来都改变不了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可是最后一面,情理上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大家私底下传得可难听了~”老妇人欲言又止,说的话留一半很让人浮想联翩。 “他们说什么了?”弟媳妇也好奇起来。 “他们说……你姐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老婆,所以老丈人去世他不露面,家里有人管着的……听说那人是个大老板?”老妇人在嚼舌根的同时还不忘打听更多的料。 弟媳妇是知道我在旁边的,她进来的时候还跟我打招呼了,可能是刚才抽水的声音太大了老妇人没听到。所以她听到老妇人这样说立刻就变脸了: “这是那只坏嘴说的?我姐跟姐夫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我姐夫也来过这儿的,村里人不都看到过吗?” “刚才一堆人在那议论呢!谁说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听他们说你姐夫是大老板,不可能找你姐这样年龄大又是二婚的……”老妇人急着推脱,话里有话。 “既然不知道是谁说的,那这些话就从你这里收口好了,我们是邻居,都尊重你一声李婶,我姐每次回来都给你家带礼物,你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不好听,以后就别说了!”弟媳妇挣脱老妇人的手,有些恼火。 原来是李婶。 我抿着嘴看着李婶的脸随着弟媳的身体挪动缓缓转过来,当她看到我就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时,立刻就像见到鬼一样怔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尴尬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对她点头,挤出来一个笑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弟媳妇拿着勺子走到我面前把我从椅子上架起来,接着挎着我的胳膊拉着我一起往别处走去。 我看着她把汤匙递给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女人对着我们点头感谢,我知道这可能是哪个亲戚的儿媳妇之类,也就没多问,敷衍地回以微笑后就被弟媳妇拉着往屋外走了。 “姐,你刚才听到李婶的话了?”弟媳妇边走边问,像是想把我拉到人少的地方好好聊聊天。 我点点头,跟着她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姐,你别听别人瞎说!”弟媳妇是亲戚中少有的知道我所有事情的人之一,曾经对我很是同情。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你跟李军(我弟的名字)会介意吗?”我不关心别人怎么想,只关心家人的态度。 “当然介意,谁再乱说话我就让李军收拾他们!”弟媳脸有些红,可能真被气着了。 “呵,慧慧,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你姐夫没来参加咱爸葬礼的事~”我及时纠正。 “呃……我们倒是无所谓,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包容的……只是二姑好像有点不乐意……”弟媳妇立刻停止脚步定在那里,好像没跟上我的脑回路似的,说话都没一次性说完整。 二姑跟我爸确实感情最好,她心里抱怨也无可厚非,我小时候又最喜欢到二姑家里玩,几个姑姑当中我最粘的人也是二姑……其实她不高兴的点还在于,我跟赵哲结婚没有请她,她到现在连赵哲的面都没见过…… 亲姑姑可能还是想亲眼见证侄女幸福的吧。 当初结婚的时候,赵哲一心只想着少点应酬多点独处的时间,我也因为是二婚,儿女都那么大了,大张旗鼓的也有些难为情,所以一直就按照他的想法走。 再一个原因是,我娘家这边确实亲戚众多,我又是远嫁,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想着请二姑的,但这种事请一个不请一个就会有人不高兴,所以我想了半天,只有一个不请,那样礼数上也就没有人挑毛病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做的也不对,平辈们就算了,可以把长辈们接来啊,长辈们加一起其实并不多。 这就是思维方式不同导致的,赵哲他们的思维模式是讲究尊重别人的决定,尊重隐私,尊重别人家人独处空间……但在农村我这些亲戚们眼里还是讲究人情和传统礼节的。 这事不能怪赵哲,是我做的欠考虑,他当初也问过我要请哪些人来,是我自己决定只请至亲……如今再见到这些看着我长大的姑姑舅舅们只觉得有些惭愧。 第397章 遗憾的事 脑子里突然间涌进了很多以前没有考虑过的事情之后,心情恹恹的,也就忘了给赵哲回电话的事。我站在院子外面,耳朵里只听到弟媳安慰几声后就被人叫走了,今天宾客众多,她作为女主人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门外有一棵大椿树,树干粗壮,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抱的过来,据说这棵树是自己长出来的,什么时候长的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以来就有这棵树。 树根部露出一节根茎在土的表面,坐在上面跟板凳一样,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太阳底下根本不能站人,不一会儿我就被晒得出汗,皮肤都有点刺痛感了,我走到椿树的树桩上坐下,郁郁葱葱的树叶挡住了太阳的光,风从树荫下吹过,倒是感觉很凉爽。 我坐在那里发着呆,看着爸妈家小院子的大门口的人进进出出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面生的很,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首古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这是什么时候学的诗呢,小学还是初中呢,脑子里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我今天特别能体会到作者内心的那种悲凉。 不一会儿,门口突然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舅舅家的表姐——就是给我介绍肖毅的表姐。她站在门口看到了我,立刻向我走来。 “秀云,怎么坐在这里?吃饭了吗?”表姐客气地问我。 “没有~没什么胃口……”我现在见到表姐还是有点拘束,总感觉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是不是好多人都不认识了?”表姐坐在我身边,一语中的。 “嗯,好多生面孔……”我也不加掩饰,如今我回到自己家真的有点像客人的样子了。 “你看他们面生,他们可都认识你~”表姐故意拉长尾音。 “为什么啊?”我觉得很奇怪。 “我姑姑——也就是你妈妈,只有三个孩子,你不是很好认吗?大家都知道你远嫁,难得回来一次,可不得多看几眼你吗?”表姐的语气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因而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实诚……”她止住笑,感慨着。 “你想说什么啊?姐~”我声音没敢很大,怕她觉得我不高兴,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你找了一个大老板,好奇心驱使下,都想亲眼目睹这位老板的“风采”,没想到他没回来,所以免不了地议论几句,同时也有一些遗憾——这种场合他都没来,以后也就见不着面啦……”表姐这语气像是有点遗憾,也像是有点责怪。 我赶忙解释:“他公司的确是有事走不开,他是说要回来的……此外我们的小女儿霏霏在上学,我怕耽误她学习就没让她来,她在家里也需要人看护的……我想我爸一定不会在意这个。”我硬着头皮解释,却觉得自己说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姑父都不在了,回不回来也是做给活人看的而已,只要李军不介意就好,我们都是外人,说不上话的……说来我也没见过他呢,我也很好奇他长什么样,真的比肖毅好吗……”最后一句话表姐并不是用问句说的,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我介绍赵哲给她认识,因而沉默着没回话。心里却像是长了一根刺,刺得我浑身都不得劲。 “你是姐姐,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自然可以说我两句的,他没回来确实是我欠考虑……”我心里突然对我爸以及所有疼爱过我、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们充满了愧疚。 “你是远嫁,本身就是很多事不方便做……其实我不是全怪他不回来,我还不解你当初的选择……远嫁有什么好的?待在自己熟悉的人们身边,有着同样的风土人情,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省得你去适应别人、委屈自己啊~”表姐有种不吐不快的情绪在语气里。 “你是说他不回来是因为不在乎我吗?”我似乎明白了她的中心思想。 “这不明摆着吗?哪怕是市长省长,再日理万机,也得抽空参加一下老丈人的葬礼吧?有钱了不起吗?这么摆谱!”表姐言语中带了一丝丝的怒气。 “这事怪我考虑不周,是我叫他别来的~”我突然鼻子有些酸,感觉像是被人拿刀插到了心脏的关键部位。 “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拉责了,你是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吗?小时候就好说话,那是必须针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反抗的……你跟他过日子也不能因为他有钱有势就处处低人一等,该做主的也要做主~你看今天这种场合,外面真的是说什么的都有,我是有点气的!你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表姐的语气变和缓了,表明她并不是很生气,只是想替我鸣不平。 她可能也听到了什么不入耳的话了,表姐的脾气其实跟嫂子有点像,心里藏不住事。小时候我们就合得来,她小时候来我家的时候晚上都是跟我睡一个被窝,晚上两个人说悄悄话到很晚……总之,我们的情谊不错,她今天应该不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而是真的有些误会了。 “我跟他在一起,他挺让着我的,他有钱不假,但我真的不是图他的钱,而是他身上有人格魅力……不是外面人想的那样。”我试着跟表姐解释,但我觉得她一点也不信。 “比如呢?”她语气里的讥诮掩饰不住。 “如果你真的是因为关心我,可以问问依依和子洋,他们跟赵哲相处得都不错……”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其实如果她不是我表姐,我也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日子幸不幸福不需要外人来理解和定义。 “你有他照片吗?我看看他面相凶残不凶残~”表姐也不想奚落我了。 “有,我拍了很多他的视频和照片……”我马上打开相册给表姐找。 “哟,这人长得还行……是比肖毅好看一些……就是这做事有些不靠谱,你以后也得提点一点,女人跟娘家的相处得我们自己提出来,没有几个男人主动有那份心的……”她看了一会儿视频,又忙着叮嘱我。 其实我该谢谢她提出来,不然我不会想起来要对娘家至亲好一点这件事,以后才不会有更多更遗憾的事发生。 第398章 闲聊 傍晚后,宾客悉数散尽,只有几个至亲——我的两个姨妈还有一个姑姑没走,怕我妈觉得孤单,陪她住一晚聊聊天,好疏解一点她内心的凄楚。 山里温差大,太阳落山后陡然冷起来,我到屋里拿出密码箱,找了一件外套披上,我妈跟姑姑和姨妈坐在堂屋里聊天,看我出来就叫我过去一起聊聊。 “现在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我还在不在了呢~”说这话的是我大姨。 大姨比我妈大,快八十岁了,一头银发,满脸褶子,但牙齿却出奇地好,到现在居然一颗牙齿都没松动。 而且大姨身体也矫健,只是不能长时间走山路,这次来我家是特地叫她儿子送来的,她儿子下午就走了,明天还得我送她回去。 大姨很慈祥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性格爽朗跟我妈有些像。 “是啊!我们都老了,只是我看秀云怎么像是没变呢?”二姑接过话说道。 二姑比我爸只小两岁,有个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小时候我俩就爱在一起玩,只是她身体不好,生了孩子后就变成了药罐子,三天两头的看起来像是不行了的样子。但一直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次我爸过世她没来,还是说的身体不舒服。 还有一个人是我小姨,她很年轻,只比我大六七岁的样子,所以她没说什么老了的话,只顾着喝水。 堂屋有一个八仙桌,两个姨,一个姑姑,还有一个我妈各坐一方,我去的时候,我妈就往边上挪了挪,我顺势而坐,只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并没有回话。 “这孩子也可怜,四十多岁就没了丈夫,年纪不上不下的……”大姨看我坐下突然感慨似的说。 “远怀去过我家里拜年,那孩子人也不错,有礼貌又谦虚,可惜了,好人不长命……”二姑接着说道。 我感觉一阵尴尬,笑容一点点变淡。老年人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眼睛也花了,完全是认人不清…… “对啊!来家里什么活都抢着干,当初我是不同意秀云跟他的,谁知道相处后发现那也是个好孩子,挣了钱也没忘本,还给我们打过来一笔钱……哦,对了,那钱我要还给你的,你爸活着的时候一直念叨这事~”我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似的,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我妈到现在都不知道张远怀劈腿的事,其实这样也挺好,最起码她不会觉得自己的感情错付了。 “妈,你去干嘛?”我叫住她。 “我去看看那卡放在哪里了,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可别忘了……”我妈边说边往屋内走。 “让她去找找看也好,年纪大了确实不得不防,你爸就是一声不吭没了,那钱也是你们辛苦挣来的,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了银行,也太亏了!”我小姨拉住我说道。 我也没再阻止,转过身跟她们继续聊天。 “要说这婚姻还是原配好,二婚算计多,毕竟你前头还有孩子,那老板再有钱也看不惯你拿钱贴前头孩子啊~你又没能给他生个儿子,人家心里不高兴也正常……”大姨眉头紧锁,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样。 一席话说的真让我哭笑不得,我表姐说的对——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你现在生不了了吧?”我二姑也露出担忧的表情,把手搭在我胳膊上,渴望我说点什么来安慰她。 大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点点头,像是赞赏我们家水质不错的样子,自顾自地说: “要是能生还是要生个儿子给他,女人没儿子怎么说都差点底气~” 我正愁这一连串的误会从哪里开始才能解释得清呢,手机这时候响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是赵哲打来的。山里信号不好,发视频会卡顿,不然他一般都是发视频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笑着拿起手机站起来,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大姨拉住了。 “就坐这里接,我想听听这孩子说话~”大姨神秘兮兮的,像是能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似的。 “就是,你就坐这里接,我也想听听他说话~”二姑附和着,她像是也有一些“目的”。 我真的觉得很搞笑,也就坐下了,把手机开了免提,脑子里也想逗逗这些比较“复古”的老太太们,如果赵哲说什么私密话看她们怎么应对。 “喂?老婆~”他在电话那头轻声喊道。小姨立刻就有些不自在了,拿起杯子咕咚地喝了一口水。 “嗯,你下班了?”我回。 众人都闭口不言,继续听我们说话。 “嗯,你今天还好吧?”他问。 “还行~吃饭了吗?霏霏呢?”我接着问道。 “霏霏已经上床了,给她说了一个故事就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几天就回……家里都还好吧?你记得按时吃饭~”我还是担心他的胃。 “我在想,咱爸过世我没回去真过意不去,回来的时候你把咱妈带来住一段时间,我们好好孝敬她。”他没回我的话,反而换了一个话题。 感动来得猝不及防,他心里是有我爸妈的。 “嗯!但这还得问我妈自己的想法~”我鼻子又有点酸了,像是受了委屈又被解释开了一样。 说话的间隙眼睛的余光扫到我大姨,她双手交叉握着杯子,目光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又点了点头,这次应该是满意我老公说的话。 我突然又有点想笑,老小孩可能就是这种意思,她思维多善变啊。 “那你明天问问她……”他回。 “好!你早点休息~”我预备挂电话。 “老婆,爱你!”在挂电话的前一秒他抢着说道。 本来三个人都头伸到桌子中间的,听完最后一句话突然坐直了身体——她们都不适应这样赤裸裸地表达爱的方式。 “别在意,他们就这样,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他们当着我们的面也不避讳,我都习惯了……”我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塑料袋,袋子的口打的是死结,透过袋子可以看到里面有挫折,各种卡,以及一些卷在一起的现金。她边打开袋子边淡定地说道。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小姨这句话承上启下,暗示可以进入下个话题了。 果然,二姑又发话了:“这孩子心里有数的……”她指的应该是赵哲没回来的事。 “我看秀云这日子过得还可以,好好过也还能过下去,用不着拘泥于那些小事,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看不看的!”大姨说道。 “我就觉得他说话挺好听,像是电视里的主持人说话~”小姨跟着说道。 赵哲普通话很标准,据说他上学的时候考过什么级,还是优秀等级的,所以小姨说他说话像主持人不是没有根据的,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第399章 乡愁 我妈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找出来一张卡递到我面前,说里面的钱都是以前张远怀零零散散打给他们的,他们日子过得去也就一直没用。现在我爸不在了,她更用不上了,不识字的她连取钱都不会。 “这卡是我爸的身份证办的吗?”我突然意识到这钱可能取不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没办过卡……”我妈如实说道。 “那明天让我弟去查查吧!”我也没再说其它的话,怕我妈担心。 后来跟大姨她们又说了点其它的话,都是家长里短的事,谁家儿媳妇跟婆婆打架了,谁家儿子离婚了,再找的老婆对前任的孩子不好了……等等。 我基本上没插话,只听安静地着她们说,听到好笑的也跟着一起笑。她们夸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巧”,可惜就是婚姻大事上没听父母话……给了个甜枣又打了我一巴掌。 我还是乐呵呵的,并不打算跟她们解释什么,只要她们感觉到我过得还好也就无所谓了。 晚上九点多,老太太们要上床睡觉了,我妈房间里又加了一张床,几个人睡在一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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