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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意喊了。” 曾毅微微颔首,心里对小虎子的毛病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又接着问道:“平时是不是常常会发呆?不管什么玩具到手里,他都玩不了几分钟?” 苑广芬重重地点头,道:“对,对,我给他买了一屋子的玩具,他却没有一件感兴趣的,就喜欢在家里到处走,东摸西摸的,没有一点定性。” “最近半年应该还瘦了吧,吃东西也不怎么香了。”曾毅又道。 苑广芬一听曾毅问这个,眼泪都快下来了,道:“可不就是这样吗!大半年了,虎子的体重非但没有增加一点点,反而还轻了一些,跟他一般的孩子,现在都比他要重上十斤左右。你再看他的胳膊和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姜晚周大感意外,这些情况自己可没有讲啊,这小伙子看起来年轻,诊病的手段也似乎不怎么靠谱,谁知就这么逗弄了两下孩子,就把一切说得跟亲眼见过一样。了不得,实在了不得,难怪徐老会推荐他过来,这小伙子手底下有真功夫啊! 一旁的徐明侠也是暗自惊愕不已,虽然早就知道曾毅医术高明,但亲眼所见,还是感觉很震骇,那位郭教授还拿着手电筒检查了一番,而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曾毅是如何诊病的,难道中医不是都要把把脉的吗? 曾毅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诊断,不过还是最后确认道:“平时都给他吃些什么食物?” 苑广芬道:“就是纯奶!每天都是让人专门从农场送过来的,绝对新鲜营养,没有污染。” “别的食物呢?”曾毅追问。 苑广芬道:“现在还没有让他开始吃五谷杂粮辅食,就是纯奶!” 曾毅“嗯”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最终的结论,但也不忙说出来,而是对郭教授道:“郭老,我诊完了,您看还需要再了解什么吗?” 郭教授“咳”了一声,心里自感不如,他刚才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小孩子流口水的原因所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让小孩去做个更加全面的检查,谁知道曾毅句句都能说中小孩子的病症表现,这分明是已经知道病因所在了,说不定以前还见过类似的病例。 多年前,郭教授就已经见识过曾毅治病的手段,今天见到曾毅,本还有要互相切磋一下的想法,没料到只是诊病这个环节,就已经立判高下了。 想了想,郭教授实实在在地说道:“湿疹的毛病,我倒是有个简效的法子,可以先把湿疹的情况控制一下,缓解缓解小虎子的痛苦。” 姜晚周就道:“能先治好湿疹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孩子的皮肤成了那个样子,我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想都知道孩子遭了多大的罪啊!” “就是大人,皮肤成了这个样子,滋味也不好受!”苑广芬补了一句,看着孩子直叹气,心疼不已。 郭教授点点头,道:“我的这个办法无需用药,只要把蛋黄油给他抹上,一天三次,两三天就能见好。” 曾毅眼睛一亮,没想到郭教授会说出这么个办法来,其实蛋黄油也是曾毅心里的首选药物,之前酒鬼医生出了医疗事故,导致夏长宁夏老的皮肤被放射性灼伤,曾毅也用这味药救过急,这可以说是一味治疗皮肤病的良药了。 只是郭教授作为一名西医,今天能提出这个疗法,多少让曾毅有些意外,心道难怪郭教授能从南江省被调到军总医院来工作,这应该是一位非常注重实效的良医! “我这里正好带了一些,就给小虎子用吧!”说着,郭教授打开自己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小的注射液玻璃瓶,里面装了半瓶黄褐色的油状物,道:“用棉签蘸着抹到患处,瓶子里的这些量应该是够用了。” 姜晚周接过药瓶,道:“郭老,太感谢你了,有你这一句话,我的心终于是放回肚子里了。” 说着,姜晚周把药瓶递给苑广芬,示意她赶紧去给孩子抹上试试。 苑广芬犹豫了一下,这才把瓶子接过去,只是用指尖轻轻夹着,彷佛瓶子上还有别的东西似的,她并没有着急去给虎子用药,而是把目光投向曾毅,她还想听听曾毅的意见,刚才曾毅的几个问题可是问道她心里去了。 曾毅就道:“郭老的这个办法好极了,据我所知,蛋黄油治疗小儿湿疹,疗效非常好,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苑广芬的表情这才释然,虽然看着那黄褐色油状物有些不怎么卫生,但还是决定给孩子抹上试试。 郭教授此时微微颔首,道:“曾大夫,对于口水不止的情况,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郭老自知技不如人,说完治疗湿疹的办法,就赶紧把诊断权交还给曾毅了,他也听听曾毅的病因结论。 曾毅自然是明白郭老的想法,当下也不客套谦让,道:“那我就说两句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请郭老多指正。” 郭教授急忙一摆手,道:“只是相互探讨,互相学习罢了。” 曾毅顺了一下思路,道:“根据小虎子的这些情况,我认为他应该是脾虚。” “脾虚?”郭教授稍稍错愕了,他对中医只是有所了解,但谈不上精通,所以一时无法把脾虚和小孩的病联系道一起,当下说道:“怎么解释呢?” “脾主运化,主全身之肌肉,脾气虚弱,运化无力,就无法为身体提供必须的能量,久而久之,必然是肌肉消减,身体羸弱;脾又主思,脾气不振,则神智不安、纳呆多虑,这些都跟小虎子的情况完全一样。”曾毅说到。 郭教授思索良久,不禁微微颔首,在自己眼里,脾虚不过是中医名词罢了,很空洞,但让曾毅这么一解释,竟然看到了如此多的东西,而且真的和小虎子的情况完全吻合,身体消瘦、注意力不集中、纳呆少言,这都可以归结为两个字——脾虚。 姜晚周半懂非懂,看郭教授半天不讲话,就主动问道:“那流口水呢,也跟脾虚有关吗?” 曾毅点了点头,道:“中医里肾有固摄的作用,但脾也有统摄的作用,口水不止,就是统摄无力的结果。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脾属于土,脾虚自然土弱,土弱不能制水,后来就是水漫大堤了。” “啊!” 郭教授发出一声低呼,随即猛地一拍大腿,道:“水漫大堤!妙啊,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妙了!我明白了,这回彻底明白了!” 别说是郭教授,就是旁边的徐明侠和姜晚周,也都听明白了,如此形象的说法,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就是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的。 当下姜晚周就问道:“既然知道病因,那肯定有办法治吧!” 曾毅点点头,道:“这只是个小毛病,本身并不难治,现在有两种方案可以选择,一是用药,二是食疗,不知道姜部长倾向哪一种?” 姜晚周稍微一滞,他听曾毅的话里似乎还有话,什么叫做本身并不难治,难道除了脾虚之外,还有别的毛病吗,当下就顺着曾毅的话讲道:“曾大夫你觉得哪种方案更好?” 第六七六章 都很意外 “谈不上哪个方案更好,用药见效快,食疗固本培元。”曾毅说到。 姜晚周有些拿不定主意,听曾毅这意思,用药虽快,但似乎还可能会反复,而食疗虽慢一点,却可以去根,姜晚周就把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夫人,想看看苑广芬是什么意见。 苑广芬问道:“曾大夫,药是西药呢,还是中药?” “中药!”曾毅很平静地说到。 苑广芬一听,眉头微微锁了起来,稍作思考,道:“那还是食疗吧。” 一旁的姜晚周也是皱眉不已,他当然明白自己夫人的想法,这分明是怕中药不够卫生,才选择了食疗,可现在是讲究的时候吗,先把孩子的病治好再说吧! 曾毅点了点头,道:“那就食疗吧,其实也很简单,我听说姜部长的老家在东河省?” “对!”姜晚周颔了颔首,对此有些意外,曾毅只是凑巧来看望徐老,然后被请来看病的,可怎么会对自己的背景这么清楚呢,这里面有故事啊! 曾毅便道:“东河省有个风俗,每年二月初二,家家户户都会用焦土来炒制一种白面混合杂面做成的面豆子,又焦又脆,想必家乡的人每年都会给姜部长送一些品尝吧?” 姜晚周一听,面色变了好几变,这种炒的面豆子确实他老家的特产,每年家乡来人,总会有人送一些过来给姜晚周品尝,但是在家里头,面豆子却是一个绝对禁忌的话题,因为姜晚周的夫人是个超级洁癖人士,平时自家厨房做出的食物,她都恨不得再消一次毒,更何况还是用土炒制出来的面豆子呢,在苑广芬看来,那是不卫生到了极点的东西,是绝不能容忍的。 是以所有送给姜晚周的面豆子,都被苑广芬毫不客气地扔进了垃圾桶,年初家乡又来了位亲戚,给姜晚周带来了炒面豆,姜晚周当时嚼烂了一颗面豆去喂自己的孙子,不巧让苑广芬给瞧见了,结果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家庭战争。 从那开始,非但诸如面豆子之类东西被绝对禁止进入家门,就连姜晚周本人,也被禁止给小孩喂水喂食了,甚至不能在没有苑广芬在场的情况下去接近小虎子。 现在听到曾毅又提到了炒面豆,身为大部长的姜晚周都不禁为之色变,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因为一颗面豆子,自己现在连带孙子的权力都没了,你还打算用这个食疗,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嘛! 果然,苑广芬立时面色不善,曾毅在她心里也立刻从神医降到了庸医,这哪里要治病,分明是准备给我宝贝孙子投毒! “难道就没有别的食物可以代替了吗?非要用这个什么所谓的炒面豆!”苑广芬沉着脸问道,如果曾毅不是徐老推荐来的,她可能都要发火了。 曾毅叹道:“也有可以替代的,只是炒面豆最对症,而且见效也未必比用药慢!” 姜晚周一听,态度就有些松动,在他看来,自己夫人实在是大惊小怪了,自己年年都吃这个炒面豆,老家的人更是祖祖辈辈吃,也没见谁因为不干净不卫生吃出毛病来,只要能治病,不妨试一试。 苑广芬却是不讲话,心里依旧一团怒火,这算什么狗屁的食疗法! 曾毅也不去催促,他并不是在胡乱瞎说,这个炒面豆绝对是最对症的食疗办法了,这种用土炒制出来的面豆,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卫生,但功能却与陈壁土有几分相似,都有提升脾胃之气的作用。 作为历史最悠久的农业文明古国,我们的每一个传统的节日都与农业有关,具体到每个人身上,那就是与吃有关了。在很多人的印象的中,以前的人过节似乎除了吃,好像就什么也没有了,过年吃饺子,清明吃寒食,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种种此类。 但在曾毅看来,很多过节时候的吃食却并非毫无道理,就拿东河省老百姓每年炒制面豆的习俗来讲,曾毅就认为当初创立这个习俗的人,一定是位非常了不得的名医。 古人过年是要过整整一个正月的,如此长一段时间的懒散少动,再加上吃的食物又偏向大油多肥,这对人的肠胃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不少人没出正月,就已经是消化不良、食欲不振、脘腹胀满了。 出了正月,家家户户架起火炉,把黄土炒焦,再把晒干的面豆扔进去一起翻炒,一直炒到面豆焦脆咧了口,然后抓上一把吃下去,顿时胃口也开了,肚子也不难受了。 这个习俗的背后,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面豆经土炒制之后,有提升胃气的作用,促进了消化能力;而面豆被炒焦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味药,有散油腻、消食积的作用,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把肠胃里积攒多日的肥油给清理了一遍。如此自然是肠胃通泰,胃口大开了,身体重复被校正到了正常状态。 如果用科学来解释的话,那就是黄土中含有很多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借助这个过程被人体吸收了。 当然了,这种面豆的制作过程确实有不卫生的地方,很难被现在的人所接受,甚至在东河省,也很少有人还在用最传统的方法来制作炒面豆了,他们现在都选择使用机器来烘烤。 曾毅今天之所以故意提用土炒制的面豆,一是对症施治,二来也是要刺激一下苑广芬,其实小虎子的毛病,多多少少也跟苑广芬的洁癖有关系。 在自家的屋子里,消毒水的味道尚且都浓到直呛鼻,可以想象,苑广芬是多么恐慌自己的孙子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孩子整天被封闭在这个消毒过的“干净”环境里,身体不出毛病才是怪事呢。 当初港岛蔡家的那位小公子学不会走路,得病的道路其实和眼下的小虎子也有相通之处。现在的人讲究多了,本以为这样可以让孩子少得病,谁知却因为过犹不及,导致又出现了一些预想不到的情况。 现在就陷入了僵滞之中,僵滞的焦点自然就是苑广芬,用药你觉得药不卫生,食疗你又觉得食物不卫生,左不行、右不行,那这病到底还要不要治? 姜晚周和徐明侠暗暗发愁,他们都清楚苑广芬的脾气和毛病,苑广芬自己不点头,他们也不好冒然决定;郭教授没有诊出流口水的原因所在,自然也不敢多说话,只能是装聋作哑。 凝滞了将近一分钟,还是曾毅开了口,他侧脸看着郭教授道:“郭老,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总之,我觉得以小虎子现在的情况,每天只喝牛奶肯定是不行的!” 郭老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冲曾毅抱以感激神色,连连点头道:“是的,小虎子口水不止,脾虚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饮食结构不合理也是一个方面。这么大的孩子了,应该补充各种辅食,否则很难满足身体所需的营养了。” 刚才曾毅准确讲出小虎子症状的时候,郭老只顾着惊讶,以至于都忘记了思考,现在再被曾毅提示了一遍,他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这个军总院的儿科专家就要自砸招牌了。苑广芬讲了,直到现在还只是给小孩喂食纯奶,而没有补充任何辅食,这对一个将近两岁的小孩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小孩脱离婴儿期,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就需要各方面的营养来支持了,苑广芬提供的纯奶虽然健康营养,但只喝牛奶,其实就相当于是缺乏营养了,让曾毅这么一提醒,郭老才回过神来,这小虎子的表现,可不就是典型的营养失衡症嘛! 搁在穷苦人家的小孩身上,郭老或许还会考虑一下这种可能,但放在堂堂大部长的孙子身上,条件优越到不能再优越,郭老哪敢往这方面想啊,谁知道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我赞同曾大夫的建议,对于小虎子的这个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食疗,必须补充各种辅食,全面均衡营养,只喝牛奶是绝对不行的!” 郭教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心里很清楚,以曾毅的水平,不可能看不出症结所在了,只提脾虚,其实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体面收场的机会。 苑广芬一时就有些懵了,郭教授和曾毅话里的意思,她不可能听不明白,只是她很不理解,难道还是自己错了吗,自己如此讲究卫生难道还会害了孩子不成? 姜晚周站在那里,神色依旧严肃,心里却隐隐觉得畅快了几分,对于自己夫人的过分洁癖,他其实早就牢骚满腹,只是平时熬不过苑广芬罢了,现在曾毅和郭教授一起开炮,姜晚周总算是找到了帮腔的。他可是最清楚内情的,只让孩子喝牛奶的决定,也是苑广芬的主意,理由是食物安全问题,但说到根子上,还是苑广芬的洁癖心理在作怪,在孩子需要补充辅食的时候,刚好牙还没长齐,这就需要大人嚼了之后喂食,苑广芬最看不惯这个,所以用只喝牛奶的办法杜绝了其他人的参与。 “咳!” 姜晚周咳嗽一声,打破现场的气氛,道:“那是不是必须要用这个炒面豆呢?从家乡拖人送炒面豆过来,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呢。”明白了病因所在,姜晚周也就心中有数了,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主动开口打破局面。 曾毅看姜晚周明白了,也不坚持,道:“治病要紧,怕是等不得了,那我跟郭老商量一下,制定一个全面的替代方案?”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姜晚周松了口气,他最怕曾毅得理不饶人,这样会让自己夫人下不来台,那对谁都不好看,他脸上露出笑意,道:“那就拜托两位费心了。” “应该的!” 郭教授客气了一句,就跟曾毅站到一旁商议去了,不大的工夫,拿出了一个饮食方案,基本就是曾毅的意思了。 姜晚周接过方案一看,就转手递给苑广芬,道:“从今天起,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吧。” 苑广芬仔细看了看,看到这方案上没有自己很方案的什么奇怪食物,这才点了头,道:“郭老和曾大夫都是医学权威,你们提的方案肯定就是最好的了,我们会坚持按照这个方案来给孩子治疗的。” 姜晚周附和了两句,就打发苑广芬抱着孩子进去,让她先给小虎子把治疗湿疹的蛋黄油涂抹上。 苑广芬离开,客厅里的空气都轻松了一大截,姜晚周立即吩咐家里的保姆把水果端出来,热情招呼几人坐下说话,他必须得感谢一下两位专家。 郭教授因为在医院里还有很多病患需要去处理,所以没有久坐,只是喝了口水,然后给曾毅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送走郭教授,姜晚周重新招呼徐明侠和曾毅坐下,颇有兴趣地问道:“曾大夫如今在东江哪里工作,是保健委呢,还是卫生厅?” 曾毅笑着摆摆手,道:“我已经脱离卫生系统,如今在丰庆县担任县长。” 姜晚周大为意外,惋惜道:“可惜了,可惜了,曾大夫的医术可真是高明啊!”叹完这句,姜晚周微微锁眉一思索,又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丰庆县应该是在佳通市吧?” 曾毅点了点头,道:“对!” 姜晚周听了曾毅的回答,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等放下茶杯之后,才道:“规划中的新铁路干线,是要通过佳通市的,最近正在佳通市进行勘测,这件事曾县长应该知道吧?” 曾毅还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呢,没想到姜晚周倒是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这让曾毅很意外,像姜晚周这样的人是轻易不会开这个口的,开口必然是有原因的,且不管姜晚周究竟想知道什么,曾毅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而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姜部长,东江省南段的这座一级大站,部里是不是打算落在中化市?”曾毅开门见山,直接就向姜晚周求证道,他知道,姜晚周既然是主动开口,就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问题而生气。 果然,姜晚周的表情很平淡,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问道:“你对此有何看法?”这就是间接肯定了曾毅的说法。 “我不服!”曾毅的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道:“我们佳通市的同志全都不服。铁路在我们佳通市的覆盖长度,是中化市的整整三倍,为什么铁路站却落在中化市?姜部长,我们想不通!” 第六七七章 天衣无痕 徐明侠有些动容,在他印象中,曾毅可不是个易于冲动的人,怎么今天当着姜晚周的面,竟然说出如此不够水平的话来,就算对规划不满意,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 屁股在沙发上动了动,徐明侠打算提醒曾毅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和方式,放在沙发底下的脚刚刚伸出半截,徐明侠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随即又安若泰山般地继续坐在了那里。曾毅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说如此不成体统的话呢,这分明是在有的放矢! 回想姜晚周刚才的问话,徐明侠有点反应过来了,姜晚周主动抛出这个话题,必然是要从曾毅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而曾毅的回应看似拙劣,其实却是大智若愚。姜晚周想探听一些消息不假,但他这么一位大部长,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只是初次见面曾毅的话呢,何况曾毅还是佳通的干部,说话的分量自然又要打个折扣,怕是曾毅每说的一句话,姜晚周都会用筛子细细地过滤上十来遍的。 想让自己的话具有分量,就必须先打消姜晚周的这层心里防线,而要取得姜晚周的信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露丑了,只有如此,才会让姜晚周相信你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心机,所说的话也是真实的。 果然,姜晚周听了曾毅的话,非但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曾毅这个人不堪入眼,相反,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曾毅轻松说道:“小曾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嘛,做县长都不能以资历长短来论,何况是修铁路呢!站点设在哪里,那是要讲究科学的。” 姜晚周十分老辣,一句话就把火又引到了曾毅身上,如果论资历长短的话,你这个年轻人怕是还当不了县长吧! 曾毅一听,就知道自己顺利闯过了第一关,姜晚周今天主动提出这个话题,一来肯定是有他的目的,二来未尝不是在试探曾毅。 恰巧姜部长的孙子生病,恰巧曾毅来探望徐老,恰巧又被推荐来治病,更巧的是曾毅正好是佳通市的官员,这么多恰巧放在一起,姜晚周心里要是没有一点点的怀疑,那他这个部长的政治觉悟未免也太低了。 所以曾毅干脆就直来直去,当面冲姜晚周大发牢骚,而且他所抱怨的东西,都是摆在台上面的事实,铁路穿过佳通市的长度是中化市的三倍,却不在佳通市设站,如果因此想不开,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反正铁路站设在中化市的境内,我个人想不通!”曾毅依旧“激动”说到。 “想不通,也改变不了科学的决策结果!”姜晚周淡淡笑了笑,摆手示意曾毅克制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把背部靠在沙发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想要让铁路站落在你们佳通市,你们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理由,以及实实在在的科学依据!” “理由我们有!”曾毅立时跟上,道:“我们佳通市比中化市更需要这座车站!” 姜晚周大笑,无奈摇着头道:“这怎么能算是理由呢!要说需要,我看所有的地方都需要通铁路,并不仅仅是你们佳通市一个嘛!” “我们佳通市的地质地貌更适合修建铁路!”曾毅又拿出一个理由。 姜晚周道:“所以这次铁路,还是穿过了你们佳通市嘛!” 曾毅又急急解释道:“佳通市地势平缓,中化市山区较多,从建造成本和施工难度来比较,我们佳通市的优势都要强于中化市。” 姜晚周的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着,道:“修建铁路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天堑变成通途,只要能够解决一方群众的出行难题,哪怕是成本高一点,那也是值得去做的。” “我……”曾毅顿时有些“语塞”,似乎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实实在在能拿出手的理由了。 徐明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很想笑,却不得不使劲绷住脸。从表面的情况上看,姜晚周似乎掌握了一切,好像是在玩猫耍老鼠的游戏,可徐明侠知道,姜晚周这只老猫已经是彻底掉进了曾毅这只小老鼠布下的圈套里了。 上次来铁勘院,徐明侠就见到过曾毅,不用猜他也知道曾毅的意图,这肯定是为铁路规划而来。只有姜晚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曾毅今天过来就是个巧合。 曾毅既然敢二次来到京城,肯定就是已经拿到了足以改变铁路规划的东西,他现在不忙着拿出来,却拿一些拙劣的理由来跟姜晚周周旋,分明就是要把自己的刻意变作是被诱唆,打消姜晚周心里的堤防,同时这也是在探姜晚周的底,一旦确定了姜晚周在铁路规划上的态度,曾毅肯定就会把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交出来。 想通这点,徐明侠也不禁暗自赞叹,曾毅心思之灵活,绝不是一般人可比,换作是自己,是很难做到如此的。 曾毅又连续讲了几个理由,都被姜晚周一一驳斥,越讲下去,曾毅的理由就越是牵强,最后干脆是“抓耳挠腮”,再也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了。 姜晚周靠在沙发里,颇有兴趣地看着曾毅在那里“干着急”,几分钟过去,也不见曾毅还能想出什么理由,姜晚周便道:“小曾同志,你的情绪我可以理解,但也请你们地方的同志尊重一下我们的工作成果!” “我……”曾毅此时急得头上都冒汗了,突然又像是抓住了什么灵光一现的东西,急急说道:“我还有一个理由!姜部长,我还有一个理由!” 姜晚周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曾毅到底是年轻啊,被自己一挑唆,竟然还真以为能够推翻铁勘院的勘测报告,也罢,就让这小子死了这个心。姜晚周欠身端起自己的茶杯,提着杯盖吹着浮沫,饶有兴致地道:“说嘛,你对此还有什么质疑,我今天都可以给予答复。” 曾毅就道:“按照规划,这次新干线穿过中化市的狼洼岭一段,属于是地质灾害频发区域,根本就不适合修建铁路。” 姜晚周一听,身形就凝滞住了,只见他慢慢地合上茶杯,表情极其严肃地把茶杯放回桌上,然后沉声对曾毅道:“曾县长,你是为你所说的话负责!” 姜晚周非常谨慎,曾毅再也想不出理由,情急之下编出这个耸人听闻的噱头,这绝对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就对曾毅的话偏听偏信的。 “我是一名县长,我会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曾毅此时表情也很严肃,道:“佳通、中化两市相隔并不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仅仅是过去的六个月,狼洼岭就发生了两次地质灾害,其中一次是比较严重的泥石流,还有一次是山体垮塌。相关灾情都曾在省报上予以报道,省领导还专门做过批示,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姜晚周的眼神立时锐利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曾毅的眼睛,气势凌人,似乎想要一下就看穿曾毅的心底。 曾毅坦然直视姜晚周,并没有任何回避躲闪的意思,他说的全是事实,用不着有一丁点的心虚。 良久之后,姜晚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没有从曾毅身上看出任何的别有用心,此时他有些陷入了沉思。 修了一辈子铁路的姜晚周,当然明白曾毅所提供的这条消息的分量有多重。修铁路只是一时的事情,但保障铁路畅通却是一件长久的事情,相比较而来,那些修建上的难度并算不上什么,无非是逢山开隧道、遇水搭桥罢了,真正能对铁路线路造成致命威胁的,反而是频发的地质灾害。 如果把铁路比作人体的大动脉,那些频发的地质灾害,就是能够堵塞大动脉的血栓血塞了,这些安全隐患一旦发作,轻则瘫痪动脉,重则危及生命,这都是新铁路干线所无法承受的事情。 旁边的徐明侠看姜晚周半天没有讲话,就知道曾毅的计划成功了,也只有这一点,才能真正地触动姜晚周。也不知道曾毅这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想到这一方面去,就是铁勘院派出去的勘测队伍,也不可能去调阅沿线所有地域的地质灾害记录。 别人能想到的,无非都是怎么托关系走后门,而这小子竟然另辟蹊径,直接就抄了中化市的后路,这下估计要有人倒大霉了。 收回神思,姜晚周立时兴致寥寥,道:“小曾同志,如果徐老那边没有别的事,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这话听起来是挽留,其实是要送客了,曾毅于是就看向徐明侠。 徐明侠清了一下嗓子,道:“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消息呢!” 曾毅顺势就道:“姜部长,我还是先把小虎子的情况去给徐老做个汇报吧!” 姜晚周也不挽留,道:“代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等小虎子病情好转之后,我再向小曾同志专门道谢吧。” 客气了两句,两人就起身离开了姜家,等出了楼门坐上车,徐明侠这才朝曾毅竖起一根大拇指,道:“曾县长,有你的,竟然诓住了一位大部长!” 曾毅苦笑着摇头,道:“让你看了笑话。” 徐明侠发动车子,道:“我敢打赌,关于那个狼洼岭的地质灾害数据,此时怕就在你的公文包里吧。” “徐大侠明察秋毫!”曾毅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否认。 徐明侠就拍了拍车前的位置,道:“放着吧,我找机会帮你转交给姜部长!” 曾毅稍微一滞,就把包里的材料放在徐明侠的车上,姜晚周回头肯定要去调阅东江省的地质灾害资料,而且很可能要动用徐家的关系,徐明侠那是顺势把现成的结果递上去,一切就天衣无痕了。 第六七八章 离间杀人 回到徐宅,曾毅把小虎子的情况向徐老做了个简单解释,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铁路的事情,曾毅则是只字未提,不过最后却是不着痕迹地提了两句自己正在争取特种钢材厂的事情。 让曾毅这么一位大县长,专门去给小孩子治疗流口水的小毛病,这确实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大概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徐老在听曾毅讲小虎子病情的时候,表情总是有些不太自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到曾毅提起特种钢材厂,徐老才神色如常,简单地问了几句。 一旁的徐明侠就开始摇头,心道老爷子也着了曾毅的当啊,曾毅这分明是在打提前量呢。现在铁路规划是倾向于中化市的,跟丰庆县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如果姜晚周真的推翻了铁勘院目前的规划设计,那么曾毅届时必定会请老爷子帮忙说几句话,而今天提起的特种钢材厂,就成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而且老爷子还不好意思不帮忙,今天在给小虎子看病的事情上,老爷子对曾毅耍了个心机,这就是欠了曾毅一个人情。 徐明侠哭笑不得,早知如此,老爷子还不如就直来直去呢,这绕了一大圈,最后反倒是白白便宜了曾毅。说不定曾毅这次来京城拜访老爷子的意思,本来就是要请老爷子帮忙呢,现在可倒好,老爷子把曾毅送到了姜晚周面前,成全了曾毅,结果还倒欠了曾毅一个人情,这买卖实在是赔本啊。 不过话说回来,机会永远都是很巧合,能不能够把握住,靠的完全是个人的能力和发挥,如果曾毅今天对姜晚周直接就道明了来意,那事情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 从徐宅出来,已经是晚上了,曾毅正考虑接下来要去哪里,就接到了杨明新的电话。 “杨班长,京城之行,事情还办得顺利吧?”曾毅问道。 电话里杨明新笑了笑,没有回答曾毅这个问题,而是道:“曾老弟在京城要待几天?有空的话,我们聚上一聚?” 曾毅就道:“杨班长相召,我这边肯定是随时有空。” 杨明新就笑道:“那就今天晚上吧,地点你来定,有没有什么困难?” 曾毅想了想,觉得杨明新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道:“那就王府饭店吧,那里的环境很安静。” “我知道这个地方,那就定王府饭店吧!”杨明新没有异议,跟曾毅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然后就挂了电话。 曾毅决定等见过杨明新之后,再安排自己接下来的活动,当下也不耽搁,直接就朝王府饭店的方向去了。 作为王府饭店的贵宾名单上的重要人物,曾毅一提名字,便被安排到了一座独院的小间里,饭店的经理后脚就到,跟曾毅寒暄了好大一会。 杨明新到的时候,饭店经理已经走了,只有曾毅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茶,杨明新进来就道:“曾老弟好闲情逸致啊!” 曾毅起身相迎,道:“今天跑了一大圈,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了烟,只想灌他个几大壶。” 一番推让,杨明新坐到了上首,左右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若有所指地笑道:“曾老弟在京城好人脉啊,据我所知,这王府饭店的特色包间,可不是轻易能订到的。” 曾毅已经习惯了杨明新这种试探,打了哈哈,道:“我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要不是请杨班长,我连这里的门都不敢进。” 杨明新哈哈笑了起来,虽然又被曾毅一笔带过,但曾毅这话还是让他很受用的,至少说明曾毅还是很重视自己这位党校同学的。 点了菜,又叫了壶新茶,也没有别的外人,两人便惬意地用起了晚餐。 吃到一半,杨明新道:“曾老弟,我这次来京城要办的差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吧?” “能让杨班长亲自跑一趟,我想大概还是铁路规划的事情吧?”曾毅说到。 杨明新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今天下午,我跟铁勘院的盛工刚刚见过一面,吃饭的时候,盛工提起了一些事情。”说着,杨明新就看着曾毅。 曾毅稍微一滞,问道:“跟我有关吗?” 杨明新没有承认,但却是语重心长地道:“曾老弟,我知道你在京城可能是有一些强力的人脉关系,但在这件事情上,作为你曾经的班长,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我一次,放手吧!” 曾毅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拿起茶杯在那里品着茶,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杨明新就知道曾毅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他接着说道:“曾老弟,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对你交个底吧!你可知道这次为什么中化市能够拿下这座车站?” 曾毅还是那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也没有去追问。 杨明新就道:“铁勘院现任院长的恩师,也就是上一任铁勘院的总设计师孙老,那跟我们中化市的张大市长,可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啊,两家是世交,张市长就是孙老看着长大的,听说张市长的父亲和孙老还是八拜之交,当年还有恩于孙老。” 曾毅这才释然,难怪铁路站落户的事情如此不合常理,原来中化市在铁勘院竟有这等关系。 杨明新便不着急往下讲,他拿起杯子润着喉咙,也是要给曾毅一点时间来消化这条消息,他相信曾毅一定会掂量清楚其中的利害,如果没有比这更为强力的关系,那想改变铁路规划基本就是妄想了。你再怎么绕,都不可能绕过铁勘院这座大山,因为具体的勘测事宜,最终还要交给铁勘院去执行的。 良久之后,曾毅道:“杨班长,谢谢你的好意!” 杨明新如此坦诚,曾毅也没有讲诸如“我对铁路完全没有兴趣”的虚言,只是他这么讲,其实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不会放弃。 杨明新举着茶杯的手支楞了好半天,他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事情现在都已经到了板上钉钉的时刻,就算能有天大的关系,也很难再改变什么了,何必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想了半天,杨明新最后一咬牙,道:“可能是喝多了之后的醉话,也可能是我喝多了听风就是雨,那位盛工似乎对你很是不满,佳通市的某些领导,大概也对此有所耳闻吧。” 曾毅的眉角就挑了两下,眼底射出一丝杀机,自己到底是小看了这位盛工啊,果真是君子能惹,小人难防,杨明新话里的意思很直白,姓盛的已经在佳通市领导那里兴风作浪了一番。 至于说些什么,曾毅不用猜也知道,姓盛的一定是尽可能地暗示市里的领导,这次铁路规划佳通市之所以失利,跟你们市里某位姓曾的人士拐弯抹角地能扯上一点关系。 这根本就是一出“离间计”和“借刀杀人”的结合版本! 姓盛的根本无需拿出任何证据,他只需稍微那么一提,说某位实力领导对曾毅有一些不好的看法,可能导致对佳通市也有了点看法,佳通市的领导又不可能去求证。但这种挑拨却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完全可以改变市领导对曾毅的看法,尤其是现在佳通市争取铁路站失利,市里上上下下都很难堪,此时姓盛的一挑唆,曾毅很可能就成为了此次争取铁路站失利的替罪羔羊。 杨明新叹了口气,道:“为兄言尽于此,望曾老弟慎思、三思!” 曾毅朝杨明新拱了拱手,不管如何,在两市竞争一座铁路站的当口,杨明新能够对自己讲这番话,虽然也有他的私心在内,但这份党校同学的情谊还是没有白处的。曾毅看着杨明新,道:“杨班长,今天我也冒失地讲一句,盛工非善类,望兄避而远之。” 杨明新有些意外,一时难以理解曾毅这句话的意思,自己这次来到京城,就是为铁路规划而来,可以说是专门来跟盛工打交道的,曾毅却叫自己避而远之,这到底要怎么解释呢,是在诓自己呢,还是另有所指,又或者是晓得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消息了? 在杨明新还没想明白的工夫,曾毅就已经站起身来,道:“杨班长,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如果还需要什么,你尽管点,买单的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杨明新也没有挽留,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位了,大家彼此互相念着对方的这份同学情谊便是今晚的最好结果,这饭真要是再吃下去,那就是要互相打太极拳了,反而显得不美了。 看着曾毅离去,杨明新心有感慨,可能曾毅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主动告辞的吧,这是个人物啊! 只是一回头,杨明新又想起了曾毅留给自己的那句“忠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何如此费解呢! 第二天,曾毅去看望翟老,顺便也提了提特种钢材的事情。之后的三四天,曾毅又去拜访了其他几位需要拜访的人物,转过这一圈之后,曾毅才打道回府东江,该做的事情他已经都做了,剩下的,也只是听天由命,等待结果了! 第六七九章 棋高一着 车子驶入县政府大院的时候,速度缓缓放了下来,透过车窗,曾毅看到陶桃正翘脚靠在县政府的大门上,神态优哉游哉,彷佛是来观光旅游一般。 门卫站在不远处,时刻盯着陶桃,怕她偷偷跑进去,但由于陶桃的靓丽实在让人无法直视,让门卫的目光又不敢真的放在她的身上,倒让平时威风凛凛的门卫此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曾毅对司机吩咐了一声,司机就放下车窗,道:“让她进去吧!”说完,脚下一脚油,车子就进入县政府大院,稳稳地停在了门前正中央的位置。 刚停好车,陶桃就已经到了跟前,嬉笑着跟曾毅打着招呼:“雷锋叔,早!” 曾毅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是昨天晚上回到丰庆县的,休息了一晚,今天早上刚上班,就碰上了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陶桃,也不知道这妮子这段时间又跑到哪里去骗吃骗喝了。 “楼上说话吧!”曾毅道了一声,就抬腿迈步,朝大楼内走了过去。 “官不大,架子倒是不小!”陶桃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跟在曾毅身后做了个不满的鬼脸。 刚进大楼,包起帆就迎了上来,道:“曾县长,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领着大家去迎您。” 曾毅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讲,脚下步子不缓,朝着电梯的方向继续去。 包起帆快跑两步,急忙过去按开电梯的门,他知道曾毅是个不喜欢讲究排场的人,如果自己真组织人去迎接,多半还要惹曾县长不高兴,但要是不这么讲,也显得自己这位大管家不称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至于事情怎么办,那是还需要慎重抉择的。 等曾毅进门站好,包起帆就习惯性地要跟进去,刚抬腿,就觉得眼前一闪,有人竟然大摇大摆地抢在包起帆的前面走了进去。 包起帆心中顿时不满,还有人敢抢自己的道,等定睛一看,包起帆就愣住了,这……这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能够漂亮到如此不像话呢,怕是整个丰庆县,或者是整个佳通市,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佳人出来吧! 包起帆在看陶桃的同时,陶桃也在看着包起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 “啊……”包起帆赶紧收回目光,只是拿迈出去的半条腿,却不知道是该收回呢,还是该踏进电梯,他搞不清楚曾毅和陶桃的关系,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方便同乘一趟电梯。 “还站着干什么!”曾毅眉头一沉,喝道。 包起帆这才把身子小心翼翼地挪进电梯,然后转头看着电梯门,以几乎可以贴着鼻子的距离把自己贴在电梯门上,彷佛身后站着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今天的这趟电梯,是包起帆觉得最为漫长的一次,平时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包起帆却觉得跟一个世纪般漫长。 把曾毅送进办公室,包起帆去给陶桃沏了茶送来,就第一时间道:“曾县长,那我就先回办公室去了?” 曾毅抬手拿起自己的茶杯,包起帆在下楼迎接之前,就已经在杯里泡上了茶,此时喝刚刚好,曾毅饮了一口,道:“包主任,最近县里的情况都还好吧?” 包起帆不着痕迹地朝坐在沙发上的陶桃看了一眼,看曾毅似乎没有避讳的意思,这才定了定神,道:“虽然这段时间曾县长不在,但县里的各项工作,都按照你的指示在稳步推进,重大项目如火电厂、农民工子弟学校日前也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建设阶段;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也是风风火火,在古副县长的积极争取之下,米国古浪集团已经决定在我县投资建设一座五星级的大酒店,地点也已经初步定了下来。” 包起帆的一番话,听起来都是在报喜,其实却是在讲,曾县长你不在县里的这段时间,有人听话,有人却不怎么老实,至于谁不老实,都被包起帆点了名。 曾毅就在下巴上轻轻捏了两下,心道这个古浪也真是难缠,自己明明打了他的脸,他却非要上赶着来丰庆县投资,这不是贱皮子嘛,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狼子野心啊。想了一下,曾毅道:“酒店的地点定在了哪里?” 包起帆道:“紧靠工业园区,就在二道河和环城路的交界处。” 曾毅在脑子里思索了这个位置,虽然眼下这个位置还不怎么繁华,但优势在于环境好、交通方便,而且在规划中,这个地段将在今后的五到十年内,逐步取代目前城内的古槐广场,成为丰庆县未来的商业中心。古浪选在这里投建,眼光肯定是一流的,但他声称要投资的酒店,却未必是真的,先圈到地才可能是古浪的第一步目的。 包起帆是最清楚古浪集团和曾毅交恶内幕的,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古浪来者不善。上次杰克王过来,古飞渡就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在曾县长点破杰克王嫖妓被抓的事情后,古飞渡倒是退缩了,谁知现在换了古浪集团老总亲自出马,古飞渡又忍不住出手来争取这份政绩了。 什么叫做火中取栗?古飞渡眼下干的这件蠢事就是在火中取栗! 包起帆暗自嗤了一声,心道古飞渡虽然年龄大,可水平和智慧比起曾县长,却差了不知多少,你以为这政绩还真会从天而降,还偏偏掉在你古某人的脑袋上吗?真是幼稚,利令智昏啊! 包起帆站在那里,等待着曾毅的答复,谁知曾毅却拉开办公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报告,然后提起笔刷刷地写了起来。包起帆就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等着继续等待曾毅的安排。 好在不到半分钟,曾毅就合上那份报告,往前一推,道:“你把这份东西给飞渡同志送过去,让他抓紧时间进行论证!” “我马上去办!”包起帆接过那份报告,心里好奇不已,不知道曾县长这次又拿出了什么绝招。反正自己从来就没见过能有什么事能难住曾县长,就连让市领导束手无策的铁路站落户事宜,曾县长竟然也能找到个灵巧犀利的解决办法,让人不得不服。 看曾毅再没有别的安排,包起帆就告辞离开,等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包起帆就悄悄地打开手里的那份报告,只见里面报告的标题写着的是:“关于我县新建污水处理厂的必要性报告”。 包起帆就觉得眼前一亮,随即赶紧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只见曾毅写了一行批示:“此事功在百年、迫在眉睫,应尽快着有司选址,组织论证之后进行建设!” 高!实在是高! 到底是曾县长啊,这手段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随便那么一出手,就能让古飞渡焦头烂额了。这古浪集团不是要在丰庆县建设五星级酒店吗,但想必他绝对不会想让自己的酒店建在污水处理厂的旁边吧! “嘿!” 包起帆忍不住笑了一声,抓着报告双手往背后一操,慢悠悠地朝楼下踱了去,看来自己有必要先知会一下“有司”,免得他们把曾县长的指示理解不到位、不透彻嘛! 等包起帆一走,陶桃就再也“端庄”不住了,三步两步跳到曾毅的办公桌前,两只胳膊一撑,俯身趴在那里,露出夺魂摄魄的迷人笑容,道:“雷锋叔,这次你得感谢我!” 曾毅往后面靠了靠,不得不承认,这妮子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杀伤力都实在有点太大,他道:“为什么?” 陶桃就道:“我已经把某工的黑材料,递到轨道部的一位大佬手中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曾毅愕然,他一直都没想明白那天为什么姜晚周会主动提起铁路规划的事,这确实非常罕见,现在听了陶桃的爆料,曾毅才有点明白了,搞不好是这妮子把盛工的黑材料就递给了姜晚周,一个铁勘院的小工程事,姜晚周哪好意思插手,这才有了那天的谈话,如果铁路规划中不存在什么明显差错,可能姜晚周就打算睁一眼闭一眼了。 “是姜部长?”曾毅就求证问道。 陶桃自得地点着头,道:“算你有点见识!” 曾毅直摇头,心中暗道侥幸啊,但凡自己那天说错一点点,很可能事情就变得无法预料了,搞不好还要让姜晚周认为那黑材料就是自己递的呢。为了拿下一座铁路站,你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这个人未免也有点太可怕了吧,所有人都会堤防这种人的,如果自己给姜晚周留下这个印象,那好事或许就真的要变坏事了。这也是曾毅最后选择了拿地质灾害说事的重要原因,这理由堂堂正正,最是光明磊落。 还好曾毅那天及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否则后果真是难料,就算有徐老讲话,姜晚周也未必会出多大的力,退一万步讲,铁路规划真的不从中化市走了,那也绝对轮不到丰庆县的头上了。 “喂!”陶桃不满地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连句表示都没有,太冷血了吧!” 曾毅什么也没讲,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道:“你的工作我已经落实到位了,这是报到手续,你今天就可以去报到了!” 第六八零章 难以捉摸 陶桃一把抓过曾毅手里的信封,大咧咧往那里一坐,道:“我瞧瞧你给我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好差事!”说着,陶桃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报到函,展开了翘着脚念道:“小吴山养老基金……” 曾毅点了点头,按着他原本的想法,是要把陶桃安排到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只是后来想起陶桃往南云慈善基金捐款的事,曾毅又作罢了,陶桃的捐款既然是隐秘的,肯定就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真要是这么安排的话,难免陶桃会多想,她会觉得有一种隐私被侵犯的感觉,这陶桃就是属刺猬的,到时候说不定一生气,又要给曾毅闯下什么麻烦来。 思来想去,曾毅决定把陶桃安置在小吴山养老基金里。 在曾毅向来,陶桃这种江湖巨骗要是进了养老基金,肯定是如鱼得水,养老基金的投资者,那都是国内企业界的大佬;基金目前管理的小吴山疗养基地,又是炙手可热,好多人托了得力的关系也要排上半年才能入住;小吴山的养老标准也开始进入了实质性的推广阶段,正需要陶桃这种八面灵通的人物。 “这可是个好去处!”曾毅看着陶桃,笑道:“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对小吴山的领导讲过了,那边的李主任对你非常器重,而且许下条件,说是只要你肯去小吴山养老基金工作,就立刻给你在小吴山落实一套别墅住房。机会难得,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为了陶桃的着落,曾毅可是没少费心思,大大的好处砸下来,就是要让这妮子能收心踏踏实实地工作。 陶桃不屑地撇了撇嘴,把那报到函往桌上一扔,道:“这算什么,金屋藏娇吗?谁不知道小吴山就是你家的大后院!” 曾毅被噎得差点呛出咳嗽来,这妮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别人金屋藏娇,好歹还有个娇呢,可你这样的能算是“娇”吗,谁要是跟你走得近一点,都要整天提心吊胆会不会被你卖了! 把报到函往手下一压,曾毅黑着脸道:“不去拉倒!” “别啊!”陶桃又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曾毅的手腕,然后硬是把报到函从曾毅手下拽了出来,嘻笑道:“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得多考虑考虑嘛,免得稀里糊涂就吃了亏!” 曾毅直摇头,心道我认识你这么久,就只见过别人吃亏的份,还没见过谁还能从你那里占到便宜呢,他道:“你慢慢想,想好了就赶紧去报到!” 陶桃把报到函塞进自己的皮包里,道:“不过我也把话讲在前面,这可是你让我去小吴山的,别到时候我捅下什么篓子,你又不肯认账了!” “只要是工作方面的事!”曾毅说道,他倒是不怕陶桃闯祸,但也不能由着这妮子去任意妄为,这本来就是个凭空能卷三尺浪的主,你要给再给她一点颜色,这妮子立马就能把南江搅个天翻地覆,换了别人,曾毅还真不怕,偏偏陶桃这丫头还就有那么一点点能力。 陶桃对曾毅的回答很不满意,道:“这话真多余!难道我是那种不明理的人吗?” 曾毅看着陶桃,淡淡笑道:“我也觉得你不是!”说着,却是在不住摇头。 陶桃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指着曾毅道:“我最讨厌你这种政客了,一幅言不由衷的样子,真是虚伪!” 曾毅无奈地一耸肩,道:“好吧,我承认你就是那种人!” “你……”陶桃也被呛得不轻,指着曾毅半天,最后一跺脚,道:“本姑娘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来讲!”说完,皮包往身上一甩,就噔噔地往办公室门口去了,嘴里犹自道:“真不该来,看见你就心烦!” 曾毅笑了笑,道:“请随手关门!” “砰!” 这丫头跟故意置气似的,本来都走出门了,听到曾毅这句话,又返身狠狠把门一甩,然后扬长而去。 曾毅直摇头,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这桃子绝对是个最难捉摸的人了,就拿今天安排工作的事来讲,自己本以为这事肯定要费些周折,甚至这桃子都很有可能要搞出什么事端来呢,谁知道她就这么轻易接受了自己的安排,这大大出乎了曾毅的意料。 不过这肯定是件好事,让这妮子找点正经事情去做,总强过她整天神出鬼没,猛不丁给你闯出个什么祸事要强! 却说包起帆在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这才拿起曾毅的批示,去给古飞渡送了过去。 古飞渡看到批示,并没有多想,城建规划都是他这位常务副县长的分管范围,同时也是他手里很大的一项权力。在古飞渡来到丰庆县之后,曾毅并没有对几位副县长的分工做任何调整,古飞渡仍然掌握着县里最具分量的几项行政大权,而且曾毅平时很少干预古飞渡的具体分管业务。 正因为如此,古飞渡虽然对曾毅有所成见,也还维持了一团和气的局面,毕竟曾毅对他还是很宽厚的。 “请包主任回复曾县长一声,这件事我立刻着手去办!” 古飞渡打发了包起帆,也没有推三阻四,直接拿起电话,让县城建局协调一下相关部门,尽快拿个规划报上来。 城建局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刚上班,就把报告送到了古飞渡的办公桌上,报告是由办公室代为转送的。 古飞渡对此很是不满,大概是觉得城建局的局长对自己这位常务副县长不够尊重,这种报告,本该是由局长亲自出来汇报的。古飞渡没有发作,也没有把这份报告束之高阁,但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不过等翻开城建局的这份规划报告,古飞渡的脸色就连续变了几变,最后满布黑气,一掌猛拍在桌上,咬着牙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站起身来,古飞渡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圈,脸色黑得吓人,要是不这样做,古飞渡觉得自己都要被这口气给憋疯了,这曾毅简直是太霸道了,我古飞渡自从来到丰庆县,事事都小心谨慎,实在不想跟你发生什么冲突,你曾毅有本事,拉来了几个大投资项目,我古飞渡没你那么大的能耐,我捡一些你看不上眼的小项目,这到底碍着你哪里了? 前面你说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杰克王有前科,我古某人就退避三舍了,可现在古浪集团的总裁亲自出马,你不愿意接待,难道还要限制我古飞渡去接待吗! 古飞渡在办公室里转了很久,越想越是生气,最后狠狠一跺脚:既然你曾某人不讲究,那就别怪我古某人不客气了,你曾某人手眼能通天,但我古某人也不是没人管的孩子,这回我偏偏就要跟你把道理掰扯掰扯。 心里拿定主意,古飞渡也不管那份报告了,直接吩咐司机备车,然后匆匆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等下午再次回到县政府大院,古飞渡就神定气闲了许多,提起笔在城建局的规划方案上批了几个字:“请立即组织论证”,然后让人给分发了下去。 两天之后,徐明侠给曾毅打来了电话,道:“姜部长前几天托我核实你说的那件事,我压了几天,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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