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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是警队中极少数的害群之马,警方会处理好的!” 戴维耸耸肩,不再说话。曾毅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荣城是一个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任何一个这种规模大城市,都不可能把治安工作做得面面俱到,这也是所有大城市需要解决的一个难题。 陈龙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事情只是个偶然,但那个警员是必须处理的,他当下就道:“人民警察的职责是保卫人民,像这种败类,我们警方一定会严肃处理,将其从人民警察的队伍中清理出去,绝不姑息包庇!如果还有其它的渎职犯罪行为,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曾毅听陈龙这么说,就知道姜新建肯定是逃不掉了,他不可能站在这里等警察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便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戴维先生是省里的重要贵宾,刚才受点了点惊吓,我先把他送回去。” 陈龙就掏出一把车钥匙,道:“用我的车吧!这件事我们调查清楚之后,一定会给省里和外宾一个交代的!”他晚上出来,开的也不是警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大众车。 曾毅也不跟陈龙客气,收下钥匙,就请戴维上了车,然后驱车离开了蓝光机械厂。 蓝光厂的保卫处,刘处长正坐在办公椅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对面摆着的一台电视,旁边还有刚才那两位保卫员。 “老叶那闺女长得真漂亮,可惜,被姜新建这王八蛋惦记上了!”一个保卫感慨着。 另外一个保卫叹口气,道:“姜新建可没少祸害咱们厂里的好姑娘,远的不说,就说去年那个谁,都差点跳了楼……” “让不让我看电视了?”刘处长一竖眉,道:“上班期间嘀嘀咕咕,还想不想在厂里干了,对不对?” 两个保卫就停止了议论,上班期间看电视就没事,嘀嘀咕咕就不对,这是什么世道啊。 “砰砰!”传来敲门声。 刘处长就道:“去看看,是谁!” 一个保卫就去开门,刚拉开插销,就听“咚”的一声,门上一股大力传来,推得保卫往后退了七八步,一下靠在铁皮柜上,差点把上面的电视都震下来! “全都不许动!” 五六个警察就冲了进来,手里端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保卫室里的几个人。 刘处长的烟头一下就掉了,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分局刑警队的人啊,“警察同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实点!”一名警察上前一把揪住刘处长的衣领,从办公桌后面拖出来往地上一扔,顿时就把刘处长推了个四脚朝天。 刘处长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个警察按住翻了个身,然后扭着胳膊就是一个反剪,“咔嚓”一下拷了起来。刘处长一看警察不是开玩笑的,就急忙喊道:“我是刘好啊,是这厂里保卫处的处长,我跟你们局长也认识的……” “少废话!”警察把刘处长拷好,狠狠踹了一脚,“跟谁认识也没用!” 两名保卫员趴在地上,也被拷了个结结实实,两人哆哆嗦嗦着,道:“冤枉啊,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抓我们……” 警察又一把揪起刘处长,“监控室在哪?”蓝光厂家属区,也装了不少电子眼的。 “在隔壁,里面那一间!”刘处长看着门口! 立刻出去两个警察,很快就把隔壁监控室也控制了,又在里面抓到一名保卫,一起拎了过来。 刘处长蹲在地上,胳膊别在背后,难受得不行,他道:“我真跟你们局长认识,我们一起喝过酒的,今天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咱们好好说开就是了,用不着这样动刀动枪的,对不对?” “对你妈个头!”警察在刘处长的后脑勺糊了一巴掌,“老实点,现在没你发问的资格!” 几名保卫低着头,瞥了一眼那倒霉的处长,心道平时你说对不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跑去问警察对不对,你这不是找打嘛,在警察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对了。 陈龙此时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怒气。 刘处长看到陈龙,立刻道:“陈局,陈局,我是刘好啊,您快……” 陈龙大手往腰里一插,像是根本没看到刘处长,喝道:“我只问一句,14号楼下的车是谁砸的!” 几名保卫浑身一颤,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车是他们砸的,胎是姜新建扎的,几人想着姜新建就是警察,应该没事的,谁知一转眼刑警队的人就杀上门来,还是副局长亲自带队,这是捅了天啊。 “不说是吧!”陈龙虎目圆瞪,一脸威严,“那我只好请你们回局里走一趟了!” 警察立刻上前,把几人一揪,就要往外拖,一边喝道:“一帮贱货,我们陈局问话,是给你们机会,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回局子让你们慢慢交待!” 一名保安被警察这气势汹汹的架势给吓住了,一哆嗦,就叫喊了起来,“陈局,我说,我说啊……” 警察就把那家伙拽起来站好,“说!” “车是刘处长他们几个砸的,车胎是姜新建扎的!”这名保安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是监控室的,“刘处长还让把我监控带子给抹掉了!” 陈龙一挥手,警察就打开了这名保安的手铐,“好,你举报有功,等案子破了,我们会酌情考虑的!” 刘处长三个顿时面如死灰,浑身跟筛糠一样,妈的,这小子也太无耻了,不打不骂,你就交代了,软骨头啊! 陈龙还是那副威严的模样,“再给你们三个最后一次机会,要是继续执迷不悟,人民专政的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刘处长还没反应过来呢,其余两个保卫已经跟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点头,唯恐晚了一点,陈大局长就反悔了。 “那个威胁外宾的混账警员是谁?”陈龙喝问道。 刘处长嘴巴抽了一下,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呢,旁边两个保卫已经塞着在喊了,“是姜新建,是姜新建,车也是他逼我们砸的,我们都是被逼的!” 陈龙眉头微皱,又是这个姜新建,姜新建他知道,蓝光厂副总姜山的儿子,当初为了安排儿子进警局见习,姜山还找过自己呢。 警察就把其中的一个喊得快的保卫,手铐也给解开了。 “他人在哪里?”陈龙又问。 剩下的一名保卫张着嘴,倒是想回答来着,可惜真不知道姜新建在哪里。 刘处长这回总算逮到机会了,道:“我知道,他在活动室!”说完,看了那最倒霉的保卫一眼,心道想跟老子抢这个最后一个举报有功的机会,你还不够级别,姜新建在哪里,你就不知道吧。 “厂里的活动室,本来是给员工们娱乐休闲用的,可姜新建的舅舅却把活动室给承包了,开了一家麻将馆,搞得乌烟瘴气……”刘处长就卖弄着自己知道的内幕。 可惜陈龙没兴趣,一转身,就朝外面去了,他现在只要尽快抓到姜新建,只要人抓住了,什么都可以弄清楚。 后面的警察一把拎起刘处长,喝道:“带路!要是抓不到人,你就等着倒霉吧!” “一定抓得到,一定抓得到!”刘处长保证着,他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成为最后的一个倒霉替罪羊。 活动室就在家属区的中央,陈龙点齐了人马,足有十几个警员,就赶往那边。 老远就能听到哗啦啦的洗牌的声音,陈龙眉头一皱,朝后面的警察打了个手势,立刻上去一人,一脚踹开活动室的门,然后大队的警察就冲了进去。 活动室很宽敞,摆了足有二十张麻将桌,烟熏火燎的,竟然所有桌子都坐满了人,可笑的,墙上还挂着巨大的宣传标语:增强人民体质,丰富员工生活。看来以前这里摆的应该是乒乓球案子、台球案子之类的健身设备。 “全都抱头顿到墙角!”警察大声喝到,“谁敢乱动,罪加一等!” 看警察亮出枪,打麻将的人谁也不敢动,一脸慌张,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抱着头往墙角蹲了过去,心道自己不过就是打个小麻将,至于嘛。 “里面有没有姜新建?”陈龙问道。 刘处长一摇头,下巴指向活动室尽头的一张小门,道:“在里面呢!” 陈龙一使眼色,两名刑警把枪就过去了,“咣”一声踹开门,就大声喝道:“全都不许动!”然后直接拉开了枪栓。 看那两个警员神色紧张,呵斥的声音比较急促,还把枪栓给打开了,陈龙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事,蹭蹭就赶了过去。 往里面看了一眼,陈龙就道今天可抓了条大鱼,这里面竟然摆了四五台赌博机,梭哈、轮盘、牌九一应俱全,十几个人正在里面赌得酣呢。 “全部给我蹲好!” 陈龙拔出枪,“叭”一声朝天鸣枪示警,这就是给所有的警员发出了信号,要是有谁敢抗拒抓捕,警员可以开枪。这些赌棍,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的,陈龙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今天出了什么意外,这一声鸣枪,是给大家开枪的授权,也是震慑这些赌棍,让他们不敢反抗。 姜新建就在里面呢,他听到那一声枪响,也是一哆嗦,他最清楚这枪的涵义了,当即喊道:“蹲下,都蹲下!” 陈龙一眼就瞅到了姜新建,这家伙太显眼了,跑来参赌,竟然还穿着警服,简直是丝毫不顾人民警察的形象,陈龙不由是怒火冲天! 刘处长此时上前指认道:“陈局,那个穿警服的就是姜新建了!” 姜新建一看,就是浑身一颤,警察把刘好也抓了,这明显不是来抓赌的啊,这是为砸车的事来的。姜新建就感觉眼前一黑,自己只是前脚刚进赌室,警察后脚就到了,而且是分局的陈局长亲自带队,警局如此高效办案,这里面的意思还不清楚吗,自己砸的那不是车,是祸啊! 姜新建一下软到地上,完了,这回是全完了,自己千辛万苦,眼前要熬到见习期结束了,成为一名正式的警察了,却闯出这么大一个祸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啊,那辆破皮卡车,明明是挂着的龙山市的牌子,而且还不是市里的,是下面县里的,怎么会闹到惊动分局陈局长的份上啊! 陈龙上前两步,脸色黑得吓人,冷冷地盯着姜新建肩上的那两根拐,两根拐就是见习警员的标识了,成为正式警员后,就会有警衔。 “把这个警界的败类,给我抓起来!” 陈龙几乎是用吼的,警方的脸面,全让这家伙给丢尽了,砸车、威胁就已经让自己够恼火的了,他竟然还敢穿着警服参赌,这事要是传出去,天府分局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警察哪能不明白陈龙的怒火,上前一脚就踹在姜新建的脸上,把这家伙踹得个仰面朝天。 “啊……”姜新建喊了一声疼。 还没喊完,警察凶神恶煞上来,上来先扒掉了这家伙的警服,然后死死拷了起来,手铐紧得这家伙顿时又是嘶嘶抽冷气。 “我是卧底,我是所里派来侦察的……”姜新建还有点急智,慌忙喊着求饶。 话没说完,一巴掌就糊了过来,“卧你妈个头!”穿着警服来卧底,你龟儿子当警察是白痴,还是当赌棍是白痴啊! 第二零二章 留步! 就是陈龙,也被这个姜新建给搞无语了,一挥手,让人把里面这些赌棍全铐起来带走。至于外面那些打麻将的,则留下两个警察看着,然后通知派出所的民警前来处理。 回到警局,陈龙连夜审问,很快就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猜的没错,这事虽然是姜新建跟曾毅的冲突,却跟叶清菡有点关系。 倒是蓝光厂的那间赌博室,让陈龙审出了一点名堂,最近片区有人报警,说是被输光了的赌棍给抢劫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好几起了,警方派人摸查,但一直找不到赌博室在哪,原来是藏在厂区家属院。这属于是蓝光厂保卫处的管辖范围,要是保卫处不配合,还真是摸不到。 根据审问,赌博室是姜山的小舅子开的,姜山的老婆在里面也有股份,姜山虽然没有股份,但赌博的场所是他租给自己小舅子的,而且还有提供庇护的嫌疑。 陈龙决定把这个案子当做一个典型案件来办,连夜派人去抓捕姜山的小舅子和老婆。姜山的小舅子得到风声,早就跑路了;只有姜山的老婆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家里,她觉得自己丈夫是蓝光厂的副总,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警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结果让警察给抓了个正着。她可能忘了,自己老公是副厅级干部,但自己并不是。 忙活到大半夜,陈龙连家都没回,就在办公室躺了一会,等天亮的时候,该审问的都审完了,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只等着结案了。 陈龙把整理好的案卷收进公文包,向局长汇报了一下,因为案件还涉及到了姜山这位国企的副总,局长也不太好办,就让陈龙去向市局汇报,请求上级的指示。 出了分局,陈龙的车子差点撞到一个人,准确说,是那人猛扑到车上来的。 陈龙大为恼火,想自杀也要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警局门口寻死觅活,欠收拾啊!他正准备推门下车呢,那人就扑到车窗边,哭嚎道:“陈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老七?”陈龙有些意外,竟然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老七,“你做什么啊,不想活了?老子刹车要是慢一秒钟,你这命就交代了。” 老七挤眉弄眼,一副有天大委屈的样,道:“陈局,我是来投诉的!您看看,我让警察都打成什么样了!” 陈龙扫了一眼,发现老七脸上有挤出淤青,不算严重,但手腕子上有两道黑青的淤痕,陈龙一看就知道那是手铐勒出来的,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打麻将了?” 老七点了点头,争辩道:“可我是在自己家里打的,而且就一块钱的底,这纯粹是娱乐,我可没有赌博啊!” 陈龙就沉着脸,“谁出的警?”因为一桌小麻将,就把人打成这样,确实过份了! “姜新建!”老七咬着牙,恨之入骨啊,道:“他这绝对是打击报复!前天曾毅去工地,看见姜新建雇的工人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在拆房子,我就把那个工人叫了下来,结果姜新建说我是管了他的闲事,扬言要收拾我!您看看,您看看……” 老七把脸往前凑了凑,又把胳膊伸了伸,委屈到了极点,“把我都打成什么样了?警察办案,也不能随便打人呐,我又没偷没抢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陈龙一听是姜新建,也就不想再听了,还听个屁啊,那小子现在可比老七惨多了,他道:“去吧,到里面督查室立个案,这事我会过问的!” 说完,陈龙一踩油门,汇入路上的车流之中,赶去局里做汇报了。 老七谄笑着看陈龙的车子走远,还不忘挥了挥手,等一转身,就耀武扬威,摇着小扇、迈着八字步就踱进了天府分局,还对那个看门的道:“看见没?我跟你们陈局认识,铁关系,陈局让我进来的!” 门卫很冷漠地扫了老七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老七得意地哼哼两声,上楼找督查室去了,心道姜新建你这个狗东西,敢欺负你七爷爷,这回非得让你知道七爷爷的厉害不可。 叶清菡早上起床的时候,情绪不是很高,昨晚劝了很久,才把母亲劝好,母女两个抹了不少眼泪。 做好了早饭,叶清菡就叫母亲和孙睿起床一起吃,吃完饭,三人准备出门,李静芳要上班,叶清菡和孙睿得去学校。 孙睿吃了东西,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过去拉开门就要出去,结果迎面凑过来一张笑脸,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呀!” 孙睿尖叫一声,原地跳脚,这回是彻底被吓醒了,她心里真是郁闷到了极点,为了吃这顿饭,自己被吓几回了。 “李会计在家吗?”门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跟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一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李静芳在一家小的文体用具公司当会计,周围的人都喊她李会计,她上前看了一眼,就急忙道:“怎么是姜厂长啊,您快请进,快请进!” 姜山提着果篮进来,笑呵呵呵地放下,道:“早该来看望嫂子了,只是厂里人多事杂,一直没能抽出空来。嫂子还记得吧,当年我跟老叶,可是同一批分配到咱们蓝光厂的技师呢!”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姜厂长那么忙,怎么还来看我呢,厂子这几千人的吃喝,还要您张罗呢!”李静芳也是一头雾水,姜山可从没踏进过自己的家门,就是当年老叶工亡,他的这个工友也没来慰问一句,今天突然登门,还叫得这么亲热,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李静芳就道:“小菡,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给姜厂长倒杯水!” “哎呀,就不要让孩子忙了嘛!”姜山客气地摆着手,“孩子该去上学了吧?快去,快去,可别耽搁了学习。” 叶清菡本来就不情愿,听姜山这么一说,就站着没动,凭什么要给这种人倒水喝,要是知道他在门外,我都不会开门的,更不会让他进来。 姜山有点尴尬,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道:“厂里的事情重要,但老叶这些为厂里奉献出了宝贵生命的老员工,他们的家人过得好不好,我一直也放在心上呢。” 孙睿冷笑了一声,一大早怎么就听了这么一个冷笑话呢,昨天你差点就把人家孤儿寡母的赶到大街上去睡了,今天反倒关心起来了。 李静芳和叶清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摸不到头脑,觉得姜山今天有点奇怪啊。 姜山左右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道:“这些年,苦了你们这孤儿寡母的,居住的条件是差了点,我这个厂长心里有愧啊!” 李静芳心里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姜山这唱的是哪一出,难道是昨天硬赶不走,要来软的,她就道:“姜厂长不要这么说,有个地方遮风避雨,我们母女两个就很知足了。” “对于那些曾经为厂里立过汗马功劳的职工,厂里是不会忘记的!”姜山掏出一把钥匙,笑呵呵放在桌上,道:“去年厂里新盖的家属楼,你们知道吧?” 李静芳点了点头,新盖的家属楼她当然知道,很阔气很高档,不过她也没怎么关注,因为那都跟自己无关,听说新楼刚落成,房子就被厂里的领导分完了,姜山一个人就分了好几套,甚至连他那些不是蓝光厂职工的亲戚,都分到了。 “经过厂里研究决定,认为老叶符合条件,所以也分给你们一套新房子,这是钥匙!”姜山就把钥匙往前推了推。 这一下,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全愣住了,怎么回事,没有听错吧,厂里会把新盖的家属楼分给已经去世快十年的人职工? 姜山看李静芳没反应,就道:“这是真的,嫂子!虽然有很多人反对,但我还是竭力为自己的老大哥争取下来了。你要是不信,今天就可以搬过去的,呵呵。” 李静芳这才反应过来,她把钥匙往外一推,道:“姜厂长,非常感谢您能想到老叶,不过这房子我们不能要,我们母女两个住在这里就挺好的,这房子还是分给厂里其他的人吧!” 姜山微微怪责,道:“收下吧,也算是我为老大哥做了点事情嘛。” 李静芳哪敢收,谁知道这姜山打的是什么主意,万一是用这套房子为他的那个混蛋儿子说媒提亲呢,收下了,可就不要退回去了,厂里谁不知道姜山的为人啊! 叶清菡也是这么想的,她把钥匙往外一推,很坚决地道:“这房子我们是不会要的,钥匙你拿回去吧!” “收着吧!收着吧!”姜山扔下钥匙,就站了起来,“厂里还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李静芳拿着钥匙追上去,非要把钥匙还给姜山。 姜山此时道:“嫂子留步,留步!你就不要推辞了。”说完走了两步,姜山又道:“我那个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听说他昨晚到你这里来了,还把小菡朋友的车给砸了?” 三人都是意外,昨天曾毅走后,她们就没下楼,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 “现在他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我是不会去管他的,就让警察替我好好地教育教育他!太不争气了!”姜山说得很是义正言辞,完了对叶清菡道:“小菡,你放心,他以后绝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如果见到了你的那个朋友,千万记得代我向他赔个罪、道个歉!” “留步,留步!”姜山客客气气地说了两句,就下楼去了。 这事太意外了,李静芳等姜山走了,才回过神来,钥匙还抓在手里呢,当时赶紧追了下去,结果只看到姜山的车屁股。 一夜之间,儿子老婆被抓,小舅子潜逃被通缉,姜山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什么人了,后来警方放了一个保卫处的无关人员,姜山这才知道是因为儿子砸了不知道什么大人物的车,就赶紧想着挽回的办法,从李静芳家里出去,他又匆匆赶往市里,找关系户领导说情去了。 “哇塞!” 孙睿突然在叶清菡的肩膀上猛拍了一下,俏脸上全是兴奋,道:“曾毅也太牛气了吧!昨天咱们愁得都睡不着觉,结果一觉睡起来,曾毅全给解决了,咱们真是白愁了一夜啊!” 叶清菡觉得鼻子里一阵酸涩,鼻翼忍不住抽动了起来,清亮的眼睛上也升起一层水雾。可能是因为没有父亲的关系,叶清菡觉得自己应该代替父亲,去做母亲的顶梁柱、主心骨,去保护母亲,所以从小就非常要强,也从来都不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看起来又傲又硬。 可在这一刻,她的眼前又闪现出去年夜市上曾毅的背影,她明白,自己所有一切的强,都只是表面的强,是假的! 眼前不断变换着曾毅的画面,叶清菡不禁又轻轻笑了出来,那个平时永远都是和和气气、古井不波的曾毅,一棍子下去甚至都打不出一个屁,却是真正的强者,他总能让你觉得可以信任,总是让人那么地有安全感,而自己板起脸伪装起来的强,是那么地可笑! 孙睿看叶清菡这副笑中带泪的样子,就推了一把,道:“死丫头,你抽什么疯呢!” 叶清菡笑了笑,泪水突然滑了出来,她赶紧一抹,道:“你才抽疯呢,还没心没肺呢,曾毅的车都让人砸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那么兴奋!” “去~”孙睿一摆手,道:“姜厂长房子都拿出来,还在乎车?” 叶清菡在孙睿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你果然是没心没肺!”说完,她想了一会,小声道:“你说,我要不要给曾毅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你在问我的意见?”孙睿问道。 叶清菡点了点头。 孙睿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的意见就是,碰到这样的好男人,你还是赶紧找个机会,以身相许,就从了吧!” “你要死啊!”叶清菡一跺脚,又要去掐孙睿。 孙睿则跑跳着躲开了,往楼下冲去,咯咯笑道:“你听我的,绝对没错的!”说这话的时候,孙睿不知为何,也是觉得有些鼻子酸酸的感觉,心很痛,她快速地跑下楼,没让后面的叶清菡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你知不知道害臊!”叶清菡拉上门,笑着追逐了下去。 第二零三章 老实待着 快下班的时候,曾毅接到了陈龙的电话。陈龙在电话里笑着,“曾毅啊,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曾毅就应了下来,反正他晚上也没有什么安排,“在哪里?” “还是吃鱼吧,就上次那一家,你看咋样?”陈龙问道。 “行,那晚上见!”曾毅挂了电话,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下班,就开始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准备下班走人了。 刚锁好办公室的门,就遇到了郭鹏辉,看样子也是要下班了,郭鹏辉笑道:“晚上仙台区的王区长请客,一起去吧?” 曾毅摊开手,苦笑道:“怕是不行啊,分身无术,我已经答应陈局了。” 郭鹏辉摆摆手,“那就下次吧!” 最近一段时间,郭鹏辉可谓是炙手可热,每天晚上都会有人请客。不过宴无好宴,大家都是冲着他手里的医学院项目来的,医学院落户的事情,荣城几个有条件的区政府都在争取,另外还有两个郊区县也在争夺,除了这些政客外,不少建筑商、材料商,也都在摩拳擦掌。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郭鹏辉又问道:“新的协议,美方那边签了没有?” 曾毅摇摇头,道:“明天我去催催!” 郭鹏辉就道:“一定要抓紧呐!现在医学院的手续已经基本走完了,省里很重视,听说届时还要举行一个盛大的新闻发布仪式,孙省长会亲自出席,所以协议的事情必须尽快落实下来,可耽误不得啊!” 曾毅道:“我知道了,我会抓紧的,绝不会耽误省里的大事!”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曾毅没去找戴维,戴维同样也是稳坐钓鱼台,也不主动联系曾毅,不过戴维现在还住在省人院里,理由是自己的腿还没治好,一副要赖上省人院的架势。 郭鹏辉就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下了楼,各自上了一辆车,前后驶出卫生厅大院。 来到李氏鱼府门口,曾毅停车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辆车很眼熟,停好车过去一看车牌,正是自己从将军茶厂借来的那辆皮卡,现在已经修好了。 陈龙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别看了,就是你的车,已经修好了,能换的也都换成好的了,我来的时候,顺便帮你领了出来。”说着,他拿出车钥匙。 曾毅接过钥匙,打开车门看了看,发现除了车牌车皮外,这基本相当于是一辆全新的车了,音响、轮胎、发动机之类的设备,都换成最好的了,前后还专门加了防撞防碰的保险杠,就连里面的座椅,也换成了高档的真皮椅。 陈龙在车前盖上拍了一下,道:“不是我说你,以后你可千万别再开了这种车了,别人一看,还以为你是从乡下来的呢!” “乡下来的车,就该被砸了?”曾毅笑着反问。 陈龙无奈摇着头,从兜里掏出烟点着,道:“你就算是帮我一个忙,给我们警察省省心,好不好?” 陈龙这可是大实话,他是真服了曾毅,这种皮卡一看就不是有背景的人会开的车,又不值什么钱,敢砸的、能砸得起人,实在是太多了,可砸了却又伤不起,最后还不是苦了自己这帮子警察嘛。 要不是跟曾毅熟,知道曾毅是个低调的人,陈龙都怀疑曾毅是不是故意的,这简直是钓鱼灭衙内啊!再这么下去,荣城的衙内都快被他灭光了,以后衙内出门,怕是都要绕着皮卡车走了。现在天府分局的警察不就说了嘛:宁撞宝马,莫擦皮卡。 曾毅也是有些无奈,天知道这帮人怎么想的,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砸车,他道:“行,以后这车我就放仓库了!” “我替荣城所有的警察谢谢你了!”陈龙哈哈大笑,领着曾毅就进了饭店。 两人在上楼坐了一会,叶清菡和孙睿也过来了,都是陈龙邀请来的,今天除了还曾毅的车,陈龙还有一件事,就是姜新建的案子结了,他得把结果告诉几个当事人。 饭菜上齐之后,陈龙就道:“姜新建已经移交法院了,估计要判几年;他的那个舅舅也被抓住了,也轻不了。”说着,陈龙还佯作生气,对叶清菡道:“清菡你可是不拿陈大哥当大哥啊,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点说,我岂能轻饶了那王八蛋!” 叶清菡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觉得这事自己能处理好,只要不理姜新建,过一点时间姜新建自然会知难而退。再说了,陈龙管得了姜新建,也管不了姜山,她是担心陈龙插手后,事情反而更糟,毕竟她和母亲还住在蓝光厂呢。 叶清菡就道:“陈大哥,对不起,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曾毅一摆手,道:“都是老熟人了,你有事不告诉他,他才会跟你急呢!” 陈龙大笑,“对,我老陈是个什么样的人,曾毅最清楚。” 曾毅就问道:“姜山的事,市里是怎么处理的?” “这家伙还是有点活动能力的,市里的意思,是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陈龙夹了一筷子菜,又道:“不过,杜局施加了压力,姜山就算躲得过法律制裁,也不可能再做蓝光厂的领导了,估计过几天就会退居二线了。” 叶清菡心里彻底松了口气,这下自己和母亲终于可以安心了,不怕再被人骚扰了。 “来!”陈龙放下筷子,举起杯子,“清除警界败类、铲除赌窝、还给清菡出了气,咱们为这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干一杯。” 放下杯子,曾毅觉得奇怪,孙睿平时叽叽喳喳的,话最多,今天怎么有点闷,他就道:“孙大小姐,今天饭菜不合口味?” 孙睿摇头,“没有啊,这家的鱼挺有名的!” “看你情绪不高啊!”曾毅笑着,“以前美食当前,你可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 孙睿就做了个鬼脸,摊开手无奈道:“还不兴我有个消化不良的时候嘛!” 陈龙就道:“吃点健胃消食片吧,专治消化不良,回头多买几盒备着!” 孙睿拿起筷子,笑道:“当着大夫的面开药方,你这不是向曾毅下战书吗!” 陈龙大笑,道:“是,我这是班门弄斧了啊,哈哈!” 第二天上午,曾毅到卫生厅点了卯,就往省人民医院去了,他是不着急去找戴维的,但架不住上面急。郭鹏辉已经讲了,省长孙文杰要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仪式,总不能让孙省长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吧。 进了戴维的病房,却没找到他的人,曾毅向护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戴维最近很少在病房待着。 戴维是做医疗器械和药品生意的,省人民医院又是南江省最权威的医疗机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实地了解中国医疗状况的好机会,所以最近他都是在医院各处参观调查,了解医院的一些实际情况,比如科室的设置、医疗设备的配置、各种疾病常用的治疗方案、住院人员情况。 曾毅听了护士的解释,便把带来的果篮往戴维病房一放,到门诊大楼找戴维去了。 在儿科的诊室,曾毅找到了戴维,这个美国人正拿着一个笔记本,脸红脖子粗地跟当值的医生在争论呢。 原来是来了一个幼儿患者,有点发烧,喉咙里还带着嘶嘶的声音。医生开了点小儿感冒颗粒,说先退烧看看,戴维则认为小孩很有可能是肺炎或者支气管炎引起的发烧,所以他觉得医生太不负责了,至少应该检查一下肺部。 “曾专家!”那当值的医生首先看到了曾毅,“你给评评理吧,我看了二十年的儿科病,难道这点经验还没有吗。” 戴维也是个犟脾气,道:“经验并不能保证每次都正确,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考虑得更全面一些。” 孩子是由父母抱来的,年轻的父母此时也被弄晕了,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曾毅摇头苦笑,上前看了一下小孩的气色,又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确实有点烧,他还要诊个脉,才发现小孩被包裹得很严实,弄了半天,才把小孩的胳膊拿出来,搭了个单指脉,细细感觉一下,曾毅就直起身来。 当值的医生立刻道:“曾大夫,怎么样,就是简单的小儿感冒吧?” 戴维却指着小孩道:“你听听,仔细听听,他有很严重的肺音,至少要检查一下。” 曾毅就背起手,问戴维,“你有医师执业资格吗?” 戴维先是一愣,然后摇头道:“没有!” “那你有多少年的临床和诊断经验?”曾毅又问。 戴维又摇头,“没有!” 曾毅就道:“你既没有医师执业资格,又没有诊断经验,凭什么就断定他有肺部的炎症?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做你的调查吧,不要去干扰医生的诊断思路,要是因此耽误了患者的病情,你就是好事办了坏事!” 当值的医生就笑了,他早受够这个啰里八嗦的洋鬼子了,你去哪里调查不行,非要赖在我这里,这不是添乱嘛,他道:“曾专家,你认同我的结论?” 曾毅点了点头,不过又道:“古时称儿科为哑科,是因为小孩子不能把自己的感受讲出来,所以给小孩子看病,特别需要仔细,要多观察,多考虑。” 当值医生就道:“是我有什么地方没观察到吗?” “至少要弄清楚小孩为什么发烧,为什么会有肺音。”曾毅说了两句,扭头看着那小孩的父母,“如果我没看过,你们的小孩是反复发烧,对不对?” 那对年轻的父母一听,立刻就道:“对对对,这位大夫说得一点都没错!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了,所以我们才到大医院来,希望能弄清楚孩子这是什么毛病。” 当值的医生,以及戴维,两人就有点目瞪口呆,这事是怎么看出来的。 “孩子没什么毛病,只是轻微发烧,吃药也行,不吃也不要紧的。”曾毅笑了笑,用轻松的笑容给那对年轻的父母宽了宽心。 孩子的父母就急忙问道:“那他反复发烧是怎么回事?” “要是我没猜错,你们晚上给孩子盖的被子太厚了!”曾毅说到。 年轻的父母对视一眼,“被子是家里的老人给做的,用了四斤重的棉花,这个算重吗?” 当值的医生顿时头上冒汗,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他立时道:“这何止是重,简直是超重,这孩子才多重一点啊,你们就给他盖那么重的被子?” 年轻的父母似乎不太理解这里面的关联,眼神里全是迷茫。 当值的医生就道:“小孩子是非常娇弱的,尤其是内脏还没发育完成,你们压这么重的被子,一是会压迫到孩子的内脏,二是会加重呼吸的难度,长此以往,怎能不病啊!” 年轻的父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把孩子照顾得太过了。 “回去换一床薄点的被子!”当值的医生黑着脸训斥道:“一看你们就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太危险了!要是被子再重一些,甚至都会导致小孩呼吸衰竭死亡的,以前就发生过很多起这样的事件。” 年轻的父母就有点惶恐,这太可怕了,以前他们的小孩睡觉总喜欢蹬被子,所以老是着凉,但自从他们盖了厚被子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现在一想,这并不是孩子睡踏实了,而是小腿根本蹬不掉厚被子。 “好了,回去注意点就是了!”曾毅伸手指逗了一下那个小孩,笑道:“还有,以后出门不要裹得这么紧,严实一点就可以了,太紧了也会导致孩子呼吸困难的。” 戴维的脸有点烧得慌,什么肺音啊,原来是孩子被包裹得太结实了,导致呼吸吃力,所以嘶嘶有声,太丢人了,自己竟然还跟医生辩论了这大半天。 年轻的父母弄清楚孩子为什么得病,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站起来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当值的医生面有愧色,道:“曾大夫,今天可多亏你了,不然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小孩。” 曾毅一摆手,“不必这么说,你的处理是非常正确的,小孩子的病,就是需要我们这些医生多付出一点细心,如果没有很危急的症状,那采取保守治疗方案,是最恰当的。” 医生这才有些释然,眼神看着曾毅,有点佩服,又有点敬重,他好歹是位行医多年的大夫,今天露了丑,如果被一个晚辈说怪话,那脸上怎么能挂得住啊。所以他很感激曾毅,非但没有怪话,讲法更是婉转维护,还肯定他的保守治疗方案。 “曾专家,以后你要常来咱们科室,给大家讲讲小儿病的诊断要点!”医生邀请着。 曾毅摆手,“我这点水平,就不献丑了,除了细心,经验更重要。” 戴维站在一旁没说话,虽然脖子还是挺得那么耿直,可心里慌得很,想起之前自己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曾毅此时对戴维道:“戴维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跟你谈一下协议的事情。” 戴维继续待在这里,也是窘迫至极,所以很痛快地点头:“好,那咱们找个地方细谈!” 两人就出了诊室,回到戴维的那间高级病房,戴维收好自己的调查记录本,让人给曾毅泡了茶,就坐下来道:“今天是头一次见曾大夫给人治病,确实如这里大夫所说,让人叹为观止啊!” 曾毅摆了摆手,道:“术业有专攻,我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说起医疗器材和药品,我肯定就不如戴维先生懂了。” 戴维笑了笑,他从小接触就是这一行,自问这个领域,也确实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曾毅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上次送来的协议,不知道戴维先生看了没?” 戴维点点头,“已经看过了!” “针对那些需要改动的地方,戴维先生有什么意见?”曾毅看着戴维,他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何况现在也没时间绕了,那边省长大人还迫不及待等着要出席发布会呢。 戴维拿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搅了两下,“改动的地方比较多,我们需要认真研究之后才能决定。”他现在不着急了,因为有人耗不下去了。 曾毅就让了一步,道:“如果戴维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条款,也可以提出来!” 戴维轻轻嘬了一口咖啡,气定神闲,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无奸不商,之前签这份协议的时候,因为自己病情危重到了极点,由不得去讨价还价,现在正是一个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好机会。 看戴维在思考,一时半会很难给答复,曾毅就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眺望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突然“呜呜”的声音大作,这是医院救护车的声音,表示有危重病人需要紧急出去救护。曾毅站在楼上,就看省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冲了出去,一辆接着一辆,竟然是全部出动,前后有十二辆之多。 曾毅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应该是出了大事件,不然怎么会同时需要这么多的救护车呢,总不会是荣城的重症病人集体犯病,都需要到省人民医院来救治吧。 再过了几分钟,医院的门口就出现了武警战士,守在大门口和急救通道上,不让任何人和车辆占道,同时将一些无关人员挡在了医院之外。同时,交警也赶了过来,站在各处路口,做好了随时进行交通管制的准备,只等接到命令,就可以截停路上的车辆。 曾毅再不怀疑,这肯定是出事了,不但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危在旦夕的病人数量很多,不然不可能出动武警和交警开辟救急的生命通道。 戴维也是听到楼下的动静,道:“好像出事了!” 曾毅一转身,快步朝急救室走了过去。戴维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自己的记录本,还有相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又会看到曾毅的医术展现。 到了急门诊大楼,只见武警守在急救通道口,不让闲杂人等接近,同时,里面的电梯和过道,也被清理出来了,不让任何人和事情阻碍到急救。 曾毅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保健局的专家,过来参加救治工作!” 武警查看了一下证件,就让曾毅通行,不过却把戴维拦了下来,急得戴维直喊曾毅的名字。 曾毅就回头道:“这位是医院医疗器材的供应商,他是来做设备保障的!” “退后!”武警神色严肃拦住戴维,他接到的命令,是除了医生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急救室,影响到急救的进行。 曾毅也没办法,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人接你进去!”说完,匆匆进去,赶往楼上的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此时医院能动用的医生护士全到了,院长正在做着动员,要求大家全力以赴进行救治,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就绝不放弃。时间紧迫的关系,院长只讲了几句,就让大家开始准备。 邵海波也站在医生的队伍里,曾毅等院长做完动员,就到邵海波跟前,说了戴维的事情,让他下去把戴维接上来。 “这不合适!”邵海波看着曾毅,低声道:“正平区发生了很严重的群体事件,受伤的人很多,现在上上下下很紧张,所有媒体都被挡在了外面,他一个美国人,不方便进来。” 曾毅一皱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道:“没事,戴维身份特殊,他自己知道分寸的,让他不要带照相录音的设备就行!” 邵海波也知道戴维这个人的能量,是可以影响到外交部和卫生部的重要外宾,真要是把他挡在外面,怕是还要生出更麻烦棘手的波折,就道:“那我试试吧,不过你得保证让他不乱说话!” 曾毅点头,“这个我来办!” 邵海波就匆匆下楼下去,过了一会,领着戴维上来,戴维手里的本子和照相机都没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戴维问道,这种阵势,他在美国可没有见过。 曾毅就道:“你要看就看,但不要影响到急救,否则我让你那条腿立刻旧伤复发。” 戴维就瞪大了眼,心里顿生退意,早知这样,自己就不来看这个热闹了,旧伤复发不就是截肢吗,自己最怕的就是这个。 可惜他后悔也已经晚了,此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病人已经接到了医院。 第二零四章 刀劈斧砍 受伤的人很快被送了上来,有的是从电梯上来的,有点是被武警战士抬着直接从楼梯冲了上来。担架床的人,都是血肉模糊、惨无人样、生命垂危,进来的时候,就挂着血袋药瓶。 曾毅脸色深沉,这种场景,他离开南云的时候,才刚刚见过,他心里很是沉痛,什么时候才能少一些这样以暴制暴的事情啊。 从兜里掏出一个针袋,曾毅就进了急救室,戴维看一下来了这么多重伤患者,也不敢问东问西,生怕打搅到了急救工作,他跟在曾毅后面进了急救室,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着。 “快!快!” 随着院长的指挥,一辆辆担架床就被推了进去。 看着后面还有两批伤者没上来,邵海波的眉头就锁在了一起,这么多的重伤病人,怎么能全送到省人院来啊,应该分开送到各大医院去才对。省人院经验丰富的外伤急救大夫,也就十几个,而且这些人全是重伤,到时候各个都等着要上心肺机,要心脏复苏,省人院不可能给每人都配一台设备,血库的血也未必够用啊! “院长,伤者不能再往这里送了,不然要出大事的!”邵海波就对院长说到。 院长也是暗道不妙,他接到的通知,说是伤者已经分散送到各家医院了,只有重症才往这里送,谁知道会有这么多重伤者!他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道:“你来负责这里的急救,我去汇报这件事情!” 等第二批、第三批的伤者送上来,果然就出事了,急救室根本没那么多的床位,大夫也不够用,送上来的担架床就摆在了急救室门口的过道上,一些懂点急救知识的护士和年轻大夫,进行着简单的急救处理。 邵海波就在门口喊了起来,“曾毅!曾毅!” 曾毅此时正在给一名大动脉破裂、血流不止的伤者在处理,只见他拿出四根银针,在伤口的四周快速刺了下去,血流的速度立刻变缓,然后慢慢止住了。 “缝合!”曾毅喊了一声,拿起针袋就往门口走去。 戴维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眼睛都直了,针灸止血的速度竟然会如此迅速,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针灸在美国是比较热的,一多半的美国人都接受过针灸治疗,戴维医学基金会赞助了美国最大的一家针灸医学院,戴维在那里,曾经目睹过神奇的针灸麻醉术,几针下去,病人的局部身体就毫无痛觉,让人叹为观止,但比起曾毅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又微不足道了。 那边参与急救的大夫,已经开始在缝合血管和伤口了,戴维过去看了眼,确认血是真的止住了,才匆匆去了急救室的门口。 曾毅看到门口摆着的那五六床担架,就知道是出什么事故了,立刻喊道:“把中医科的大夫叫来,再给我找五个针袋!” 说完,又从针袋里抽出两根银针,上前去查看伤情。 戴维一直在旁边观看,让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曾毅几乎就是一部人体透视机,只是肉眼观察了一遍,立刻就知道哪个病人最需要急救,哪个是外伤,哪个是内脏伤,自己一边急救的同时,还能指挥着旁边那些并不是很有经验的年代大夫进行恰当的初步处理。 外面这几个伤者中,最严重的是一个脑部受到重击的人,此时已经瞳孔散大,心跳40,呼吸减缓,同时伴随着一些躁动抽搐。 戴维虽然没有医师执业证,但对医学的事基本都是了解的,他就知道这个伤者基本没救了,脑外伤是致死率很高的一种外伤,仅次于受到枪击。像眼前这位伤者所表现出症状,说明他的脑外伤已经造成了严重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如果及时抢救,生还的概率大概在三成左右。 可眼下呢,里面的急救室,躺满了同样重症的伤者,在没有大型设备的支持下,这位伤者怕是很难生还了。 戴维就叹了口气,心里为这位伤者祈祷默哀。 曾毅这回一下掏出了针袋里剩下的所有银针,只有三只了,他在伤者的脑皮和颈后飞快刺了下去,然后喊了起来,“银针!我要银针!” 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急救,刚才下去通知中医科的护士还没有回来。 戴维此时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针袋打开,然后递了过去,里面是标准的针灸用具,最近他在研究曾毅这个神奇的大夫,所以也买了一套针灸用具把玩,平时就塞在兜里,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曾毅也没看是谁递过来的,快速抽出几根,继续行针,又针了有八九根之多。针完之后,只见曾毅从自己的手指上拔出平时很少动用的金针,然后从伤者的鼻腔内刺了进去。 金针一分一分刺进去,尺许长的金针,眨眼间留在外面的就不过两寸了,戴维惊讶无比,刺进去这么长的距离,岂不是说金针都已经穿过了病人的脑部? 正在惊讶间,戴维就看到一丝黑血顺着金针流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此时中医科的几位大夫也赶到了急救室门口,在来的路上,他们心里很是忐忑,省人院有史以来,可从来都没有中医参与急救的先例。 西医在急救上,有呼吸机、有心肺机、有循环机,中医有什么? 所以中医大夫一般是不敢参与急救的,医院也不愿意让中医参与急救,重要的是,患者也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中医的。 “你记一下!”曾毅指了其中的一名中医科大夫,然后走向另外一床的伤者。 那大夫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掏出诊断书,做好记录的准备。 曾毅一边对伤者进行急救,一边嘴里说着药方,说完之后,他让那名大夫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就道:“马上去抓药煎药,给前面那床的伤者服下!” “好,好好!” 那中医大夫点了一下头,扭头就跑着离开了这里,现场的情况实在是太血腥了,对于他这种温吞水的“慢郎中”来说,冲击感太强烈了,他已经快压制不住呕吐的冲动了。 戴维站在刚才那名脑外伤的患者床前仔细观察,他发现不对了,随着黑血一滴一滴落下,伤者躁动抽搐的症状就开始慢慢消失,然后心跳和呼吸的速度也上来了,这说明伤者脑部的颅内压已经降下去了。颅内压增高是个致命的症状,如果不迅速降下去,强大的压强会把脑组织往下压,造成脑组织损伤、休克。 看着地上的血,戴维眼睛有些发直,难道是用金针把颅内出血给排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曾毅已经在处理最后一名伤者了,是伤势最轻的一位了,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小腿的骨折还没有处理,断口处形成一个很大的弯度,里面的断骨随时都能刺出来的样子。现场的护士和年轻大夫,都不会手法复位,所以不敢妄动。 曾毅过去伸手摸了两下,然后就开始左右扭动,大概七八下之后,错位的骨头就复位了,他道:“去拿夹板来!” 护士跑进急救室,一会出来道:“夹板用光了!” 曾毅一瞥眼,看到过道的角落里竖着一根拖把,就道:“拖把!” 护士赶紧拎着拖把过来,曾毅入手一劈,就把拖把的头给劈掉了,圆柱状的拖把杆是不能用来固定的,会滚动的,只见曾毅再一劈,将拖把断为两截,然后用手指一剖,托板顿时就被剖为两半,露出一个光滑的平面来。 戴维倒吸一口冷气,实木的拖把,曾毅竟然不用任何工具,也能做到如刀劈斧砍一般。 骨折刚固定好,里面有一些伤者的急救工作完成了,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腾出了人手,外面这些伤者就被推进去做一些善后的处理。 戴维此时上前两步,道:“曾大夫,我有……”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曾毅眉头一锁,很大的不满,然后快步又进了急救室。 戴维耸耸肩,无奈地站在外面,今天曾毅的展现出来的急救术让他很震惊,里面几十位大夫的效率,竟然还没有曾毅一个人高,要知道这种急救,分分秒秒都关乎着人命,时间就是生命。 做完急救工作,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省人院的很多大夫跟曾毅一样,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此时都有些虚脱。 看曾毅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透过玻璃观察里面的伤者情况,邵海波捧着两个盒饭走了过来,递给曾毅一个,道:“忙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曾毅跟邵海波一起站到过道上的窗台边,打开盒饭吃了起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送来23个,都是重症,有一个抢救无效,死亡了。”邵海波面无表情,可能是当医生习惯了,省人院每天都发生着这种事情,“还有四个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剩下的都算是保住命了。” 曾毅叹息一声,默默扒着饭,就算保住命,身上的创伤却不会消失,那是终生的,他问道:“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群体事件呢?” 邵海波摇摇头,“哪顾得上问啊!今天伤者送来的时候,我心里真是紧张,想着能救活一半就很可以了,还好你在这里,不然情况不堪设想啊。” 透过窗户,曾毅还能看到此时楼下医院的门口,有不少的警察,把记者们都拦在了外面,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群众,把省人院门口的马路都给堵了。 吃完饭,曾毅又在医院待了两个小时,看伤者情况稳定,这才离开省人院。 第二天到卫生厅,曾毅刚上楼,就被郭鹏辉叫进了办公室。 郭鹏辉把办公室的门紧紧合上,神色严肃地问曾毅:“昨天正平区的事,你知道了吗?”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就在省人院,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晚曾毅在网上看了新闻,才知道正平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平区以前叫正平县,是荣城郊区的一个县,后来荣城步步扩展,就将正平县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升格为正平区。根据网上的消息,昨天的群体事件是因为正平区征地而引发的。 要征的上千亩地,原本并不在正平区的三年征地计划之内,是最近突然提出来的,而且还征得非常急,区里给出了最后的征地期限,所以留给谈判的时间就很短。而那上千亩地,有一大半被当地的农户住了作物,眼下刚好是小麦要成熟的季节,花卉苗圃也是正要上市的时候。 当地的农户要求缓几天,等作物收获之后再征地,谁知昨天上午,正平区派出的征地拆迁队,直接开着铲车把地里眼看要收获的庄稼给毁掉了,这一下激怒了村民。上千村民赶过来,打跑拆迁队后,愤怒的村民又冲到附近的派出所和乡政府,由此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冲突。 网上现在疯传,说是昨天的冲突中伤了有上千人,死了上百人,医院的太平间都摆不下。 曾毅相信冲突的原因,可能真是因为正平区的野蛮征地引起的,但对于网上流传的伤亡数字,曾毅是坚决不信的,重伤的人都被送到省人院,总共才23人,死亡一人。送往其它医院的都是伤势较轻的人,怎么可能死亡率比省人院这边还高呢,这分明就是以讹传讹,有人在传播的时候,故意夸大了事实。 郭鹏辉今天的神色很不对,他坐下来点了一根烟,沉闷了半晌,道:“你知道正平区这次征地,是为了什么吗?” 曾毅先是一摇头,随后突然意识过来郭鹏辉这句话的潜意思了,当时眼睛一睁,问道:“不会是因为医学院的事吧?” 郭鹏辉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叹了口气,他现在心里很没有底,因为之前正平区的领导曾经找过他,双方吃了一顿饭。郭鹏辉记得自己什么松口的话也没讲,更没有许下什么承诺,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件事太大了,万一追究起来,很有可能也要牵扯到自己的。 郭鹏辉真是后悔,自己就不该答应那些人的饭局,谁知道他们为了争取这个项目,竟然会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这不是准备以既成事实来影响省里的决定吗? 曾毅看郭鹏辉这副样子,心道这里面不会有郭鹏辉什么事吧,问道:“郭局没跟正平区的人讲什么吧?” 郭鹏辉断然道:“这不可能,医学院最后落户哪里,岂是我能决定的!” 曾毅想着也对,这件事卫生厅说了都未必算,最后落户哪里,完全要看省里的决定,他就宽慰道:“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郭局也不要多想了。” 郭鹏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找曾毅,主要是看曾毅有没有什么消息,不过看曾毅的样子,应该是完全不清楚内幕啊。 第二零五章 戴维 曾毅觉得郭鹏辉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既然自己没有做违反原则的事,那就应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曾毅很快就知道郭鹏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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