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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自然就可以轻易吸收了。 容瑾把那些个内丹全数卷起,送到徐子青的身畔,此时恰好徐子青也化去了所有血煞之气,睁开眼来。 他见到容瑾这般乖顺,微微一笑,就抬手把内丹都收了走了。 前方云冽原本以剑将那五头莽兽缠住,现下也是立刻剑意爆发出来。 只见一道无形之物自眉心飞出,顿时生出了一直极为磅礴的锋锐之感,这股锋锐之感中又蕴含着绝强的杀念,似乎要把所过之处的生灵尽数杀死,将这一方世界都化作死域。 这就是剑意带来的强悍碾压力,以剑势影响神魂,以剑压威逼万物! 剑意飞出后,忽然生出了变化。 它原本是一道绝强之力,可瞬间一化为五,形成了剑意分流。 随后一道剑意就变作了五道剑意,尽管看似分开,但强度并无不同,而是更精巧、更细致地分割,而力量没有丝毫减弱。 那五头四角莽兽十分厉害,口中吐出的毒液能将方圆百里都化为死地、寸草不生,与云冽催生剑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那毒虽然厉害,却不能侵入云冽剑意,总是在不曾接近之时,已然被其绞杀干净,一丝不留。 其踩踏与冲撞之力也极其强大,奔跑起来如同流光,犄角挑动时可以穿透法器,就连下品灵器也能轻易损伤。 可即便它的力量浩瀚,在云冽的剑意之下,也只能犹如困兽,被猛然压制。 无情杀戮剑道不愧是最为霸道的剑意,只要杀念所及之处,就无物不可杀,无人不能夺命。这样的杀道意志极为强悍,且将七情冻结,心志不移。 云冽习得如此剑道,只要他心中的原则不动,剑意劈出时,就势如高山,一往无前,绝不偏移。 这种剑道,并无花哨,而是以力压人。 它甚至不同其他剑道那般有许多技巧,而是不容违抗的,极尽强势的。 云冽只有一道剑意,也只凝聚了一种剑道神通,可仅仅只是如此,却也让他于年轻一辈修士中所向披靡,少有人能与他匹敌,更被誉为南域“元婴以下第一人”,其声名之盛,皆因此而起。 且说那剑意化为五道,分击五头莽兽,就犹如五柄利剑,呼啸而去,又如同五座小峰头,其势之强,可碎山填海。 那些莽兽虽是堪比金丹的力量,可比起云冽这能连杀八个金丹巅峰的剑修来,也是差了不少,当即被穿透了皮毛,鲜血披身。 莽兽的腿脚皆给割开了许多血口,经脉也被切断,已是难以行动,更莫说冲撞对战,容瑾嗅得血气,早已蠢蠢欲动。 云冽此时却不再出手,只说道:“去罢。” 徐子青顿时明白,那容瑾也就雀跃而起,直窜过去。 若是以往,这四角莽兽只要将力量遍布于身,容瑾即使将它们缠上,也不能穿透那些力量,根本不能吸食。若是对方用了更多力量,甚至可以挣脱捆缚。 可现在却是不同。 就着云冽斩出的创口,容瑾轻易将叶苞刺进,此时那些莽兽也不能运用力量护身,给它透体而入,再被其吸食血肉,力量流失更快,也就更加无法抵抗了。 很快那五头四角莽兽也被容瑾贪婪食尽,就如同吸食了五个金丹真人般,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也分支得越发多了。 此后师兄弟二人在平原上极力苦修,有云冽陷入莽兽群尽情厮杀、使徐子青在一旁观看的;亦有徐子青亲身与三角金角莽兽对战,而云冽掠阵的;亦有如今日一般师兄弟彼此配合,互分对手的…… 但不论哪种,总是让容瑾来最后一击,再将那些莽兽吸食,进补自身。 如此又过了有十余日,容瑾的饕餮欲望更甚,因着连番进补血食,它的藤蔓已是有了三十二根,一旦放出,张扬一片,更加凶威赫赫。 220 220、 ... 前方有十余头三角莽兽蠢蠢欲动,云冽站在一旁,并不出手。 徐子青静立后方,看着莽兽奔腾,心中平静无比。 随后,他伸出一只手来。 只见那白皙的五指一抓,真元骤响,掌心里就出现一枚血红色的种子。 种子落地,很快渗入土壤,倏忽间爆发出一声锐鸣,轰然窜出了数十条血红色的藤蔓! 那些藤蔓每一根都有数十丈长,又有碗口粗细,极其坚硬,偶然不慎拍打到地面上,就使土石裂开,力量亦是惊人之极。 它们就如同一道浪潮,又紧密相接,犹如一条厚厚长毯,直铺开去,径直闯入莽兽群中。刹那间,众多三角莽兽都至少被两条藤蔓刺中,皮革碎裂,血肉于呼吸间即被抽空! 徐子青右臂前伸,那些藤蔓就尽皆卷了莽兽内丹飞回,之后内丹被他收走,而藤蔓也突然缩短变细,直至终于没入土壤之内,重新回复成一颗红色种子,被徐子青重新捏入掌心,消失不见。 这将妖藤显化的本领,是融进分化出三十二根分支后,徐子青忽然领悟出来的。那似乎是《万木种心大法》中的奥妙,在他修行到达一定的阶段,就自然而然地生成在他的脑海内部,任他修习。 容瑾作为徐子青的本命之木,根本就是他修习此门大法的根基,当这本命之木拥有了种子显化的神通时,那么所有的次木、从木也都同样能够使用同类神通。可想而知,当这门大法修炼到最高深处时,将会有何等的威势! ——而这就是徐子青的依仗所在了。 收回了容瑾之后,徐子青转头看向云冽:“师兄?” 云冽略点了点头,说道:“容瑾之威,可堪大用了。”而后,他目光一扫徐子青,“血煞之气如何?” 徐子青只觉得这一道视线几乎要把他从里到外都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有些赧然,立时就颇有些不自在了。 虽是有些惭愧,但他确实生出了几分旖旎之感……又立即将其压了下去。 定了定神后,徐子青笑道:“如今这三角莽兽的戾气,已然不能将我奈何了。” 他的修为越高,容瑾的分支越多,那些血食的血煞之气就越分散,同时对他的影响也就越小了,很快就能完全解决。 如今除非是容瑾吸食金丹真人,得到的那些凶戾之气,才会需要他特特将苦竹笛取下,吹奏一曲化去这些。 云冽知他从不夸大言辞,便颔首道:“你且自己留心。” 徐子青心中微动,面上笑意也越发温柔起来:“是,师兄。” 这时候,高空里一声鹰嗥响起,随即便是羽翅破空之声。 徐子青一笑抬头,就见到一头身披金羽雄鹰疾飞而下,光芒耀耀,璀璨生辉,而它身上却有一个白团儿,与它庞然身躯相比,当真就如一颗弹丸,趴在它的头顶,显得既可笑,又可爱。 原来因着重华是妖兽,故而即便是做了他的兽宠,也不应磨灭兽性,于是这几日都被徐子青放出来,在空中盘旋俯瞰,也增长一番阅历。 那胡雪儿小小年纪已然很是狡猾,因着重华被放出了御兽牌,自然也不甘心独自如此,就不知如何撒娇耍赖,让重华把它背起,载它一同在高空徘徊。 这时候不知它们为何忽然下来,但徐子青倒是伸出了右臂,遥遥向它们摆手。 下一刻,重华就俯冲到地面上了。 一阵极强的流风卷起,将周遭野草尽皆吹开,很是狂乱。 重华两翼张开,正如垂天之云,遮蔽了好大一片阴影。此时它将鹰爪紧紧扣住地面,钢骨铁爪一下抓碎了大块土石,威力极盛。 而那胡雪儿则是后腿一弹,径直从重华背上窜了出来。 徐子青有些无奈,抬起两手,轻易把它接住。 之后也不知重华与胡雪儿之前沟通了什么,现下重新飞回天空,却是把胡雪儿留下来了。 徐子青弯弯嘴角,轻声道:“雪儿飞得腻了么。” 胡雪儿小小的身子一阵扭动,乌溜溜的眼珠子灵动得很,它一个纵身竟又跳到地面,张口咬住了它主子的裤脚。 徐子青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胡雪儿卯足了劲儿,四只小短腿儿都极用力,却是丝毫没能把人拉动,顿时急得“呜呜呜”连叫起来。 徐子青懂了:“……你让我随你走?” 胡雪儿眼一亮,立刻点头。 徐子青便蹲下来,再将它抱起,对云冽说道:“师兄意下如何?” 云冽看一眼胡雪儿,神色不动:“天狐灵敏,想必有所发现。” 徐子青笑了笑:“那便跟它一同去罢。” 云冽应一声。 徐子青才揉了揉胡雪儿毛绒绒的脑袋,说道:“你可拉不动我,若要指路,不如用你这条尾巴,反而更为清明一些。” 胡雪儿眼珠子再转了转,就立刻翘起了那条雪白的长尾。 此时徐子青亦有些好奇,只不知这幼小的天狐,究竟要把他们带往何处去? 云冽与徐子青并肩而行,随着那狐尾所指方向,逐步前行。 在这附近的莽兽平原里,早被两人绞杀过数次,也少有成群莽兽出现,而胡雪儿将他们带去的方向,却并非有莽兽被大量诛杀痕迹,而是渐渐减少,甚至痕迹变得全无了。 如此情形,就好像是它们被驱逐了一般。 徐子青心里有些计较,不由得看向云冽。 云冽略点头。 徐子青了然,他的推测,恐怕没有错。 再往前走了数步,平原上的浓郁也似乎更加浓郁起来。 渐渐地好似牛乳,却同莽兽聚集处的淡淡猩红之色有所不同。 越往深走,浓雾愈浓,几乎将两人的身影都吞没了。 徐子青的脑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师兄! 才刚要出口时,他便觉得,自己手腕被人抓住,五指如钢,箍得很紧。 ……是师兄。 徐子青略为放心,也不顾及自己一些心思,反手抓住云冽的手掌,开口道:“师兄,这雾里有古怪。” 云冽分明就在一旁,但身影却被遮盖,完全让他看不分明。但他说出话来,云冽亦有回应:“莫分神。” 徐子青应道:“我明白,师兄。” 此处雾这样大,必定有所不妥,他同师兄一齐进来,若要安安稳稳,定然也不能被其分开才是。 一时间,徐子青有了许多猜测,只觉得这雾或者是天险,或者是阵法,或者是什么神通,总归既然能屏蔽他们的神识,就必定并不简单。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到人的五感都甚不清明,心境也要逐渐烦躁起来。 徐子青默默压抑,却是把旁的感官都抛了去,只一心体会手中触感,只觉得师兄仍是不动如山,之前手掌是什么力道,如今还是什么力道,半点也未有变化。 也正是云冽这般镇定,就让他很快也平静下来。 徐子青想道:如师兄这般处变不惊的境界,他果真还要差上几分。 之后再往里头走时,不论有多么枯燥无味,竟都不能再把他动摇了。 又走了许久,徐子青的意识里早不能辨别时光流逝。 但渐渐地,他的五感却又慢慢清晰起来。 这也许是浓雾淡了?他心里略一思索,就站住不动。 旁边的云冽也同时停了步,低声开口:“匿住身形。” 徐子青一惊,师兄是发现什么了? 云冽说道:“你有一门功法,匿息甚好,我有不如。” 徐子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更为惊异。 师兄之意,是让他使出《遁木敛息诀》将气息全然融入草木……且带上师兄一起么? 两人现下神识已是可以外放,云冽却未放开手来。 徐子青喜爱与师兄亲近,也不主动如此,反而放出神识,慢慢往前方探去。 半里、一里、二里……不多远处,浓雾变淡,视野更为清明。 徐子青神识所及之处,就见到有无数碧草矮木,更有许多半高的小峰头,虽不及仙门里的高大,但在这平原之地内,却是极少见的。 而那每一座小峰头里,都给人一些不祥之感。 此处妖气弥漫,同莽兽聚集之地,也大为不同。 如今徐子青心里的猜测,已然是证实了大半。 莽兽平原上不止莽兽成群,也有无数妖兽聚居,此处,恐怕就是它们停留之地了,那浓雾,也理应是妖兽放出的天然屏障,不让莽兽、修士武者能轻易闯入它们的领域。 这里头的许多气息都极为强大,比起徐子青与云冽更胜,这就难怪云冽那般慎重,甚至要让徐子青使出最强匿身之法。 只因云冽气势太强,一身杀戮剑意霸道无比。 他虽也有匿身之法,可在这遍地野草的荒原里,金气却显得格外明显,匿息时能隐瞒同境界之人,却难以隐瞒等级更高者。 但徐子青的《遁木敛息诀》就大为不同,此术让人与草木几近相融,不论是什么人,若不能修得更高等级的匿身之术,就无法察觉于他。这也是传奇功法衍生功法的特异之处。 而妖兽之类,本命神通虽多,可比起人间修士诸多功法的诡谲来,却是要多有不及的。 徐子青转瞬间已明白师兄的想法,他便往师兄那边略走近一步,随后缓缓释放出自己体内的真元来。 这真元蕴含着淡淡的木气,释放之初已染上周围野草的气息,一刹与其毫无分别。而这木气很快上升,不足一个呼吸间,已是把徐子青与云冽二人包裹起来。 至此二人给人观感就同这遍地的野草一般无二,只要徐子青真元尚可持续,除非是修炼了很高等级功法的木属修士,否则任是谁来,都不能将他们发觉。 221 221、 ... 再过一段路,薄雾也终于散去,就是一片豁然开朗。 两人足不沾地,联袂而行,却是连发丝也未有凌乱,身形步伐都极为轻灵。 云冽那般强烈的气势都被木气包裹,整个人虽然仍是冰冷无比,但在徐子青的眼中看来,则要柔和许多了。 徐子青想了想,就说道:“此处为平原深处,又是妖兽聚集之地,想必雪儿母亲曾侍奉的盘山大王,居所就在这里?” 胡雪儿一条尾巴缠住它主子的肩膀,小小的身子已是在他作法时就窜在了他的肩窝里,早早地趴下了。现下听得“盘山大王”四字,竟像是有些惧怕般,正在瑟瑟发抖。天狐生而有灵,故而对其出生后诸事也仍旧记得。 云冽略沉吟:“我来平原数回,不曾来到此处。” 那浓雾倒是并非没有遇上过,只是当年修为不足,既觉危险,自然远离了。而今修为大涨,又有师弟隐匿术相助,才来一探。 徐子青也很明白,随后探手摸了摸颈边白毛,笑问:“雪儿引我们来此,究竟有什么事?此处皆为妖兽,你想要给母亲报仇,还是想要询问父亲的下落?” 他左右思忖,也不过就这两个猜测罢了。 胡雪儿以面颊对他蹭蹭,尾巴又向前方指去。 徐子青虽收它做了兽宠,但也只能觉察出其心情如何,而无法得知它具体想法。因而叹了口气:“就依你这次。但你可莫要出声,不然非得让你独自在御兽牌里待上个十年八载的,直到你磨平了小性子,再放你出来。” 胡雪儿对他很是依恋,虽不敢叫出声来,倒是连蹭了数下撒娇,也乖乖地听起话来。 徐子青安抚住了它,就低声道:“师兄,我们走罢?” 云冽微微颔首:“走。” 二人与草木气息相同,不会被妖兽轻易嗅到味道,但身形仍在,只是被化入了草木,虚晃在草木间让人难以觉察。 云冽拿出两张符箓,上面灵气极为旺盛,远远胜过徐子青曾经所见过的任一种。而且其上面显现的符纹也十分特别,乃是他前所未见的纹路。 这时候,徐子青心里有个猜想。 此物恐怕不是灵符,而是宝符! 如若真是宝符,其上所有的便是宝纹,而宝纹又是无数上品灵纹压缩而成,即便显得古怪了些,也应为平常。 云冽并不多言,只怕那其中一张符箓直往徐子青身上一拍。 刹那间,就见到一道金色暗光字他胸口没入徐子青体内,那张宝符,也是随之消失不见了。 当宝符入体,徐子青霎时生出一种遍体空灵之感,就好似整个人都轻了几分,再想要感知一下,则发觉自个的身形竟骤然消失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却见云冽正将另一张符箓拍入他自己体内,而下一刻,云冽也消失了。 在一个熟悉的力道拍了一下肩膀时,徐子青猛然懂了。 这道宝符,必然是一道“匿身符”,亦有能够隐匿身形功用。然而它的确比不上《遁木敛息诀》,却又是能把人的形影寄托在虚空裂缝的,若是徐子青不慎打破这法诀境界,就可以通过这符箓稍作弥补,重新回到那境界之中。 总也是为谨慎故。 只是如此一来,徐子青就难以察觉师兄所在,好在他们之前携手并行,若是要用出那敛息诀,也是不能放开的,这才让他较为安心。 各般都准备停当,二人就继续向前行走。 此处妖气极为浓烈,步步都能见到妖兽,不论是碧草间、林木里,都隐含着不少奇异的气息。 徐子青稍稍一看,就见到有一种额头生出独角的五阶类虎妖兽伏趴于一块草地里,它后方更率领着一群四阶的同族,懒洋洋地把守外围。 再左侧处,有数头蛮牛兽,其形态与二角莽兽略有相似,实则都是一群四阶妖兽,比二角莽兽可强得多了。 蛮牛兽后方是一个白足狼群,头狼为五阶妖兽,其子民也都在四阶,它们神情里颇有戾气,一双兽瞳猩红无比,显然是善于吃人之物。 同时树杈上盘桓着多头飞禽类妖兽,有些生着肉翅,有些头有肉瘤,有些尾上生着肉鞭,看起来都极为丑陋,等级亦是四五阶之间。 徐子青暗暗将它们与重华做一个对比,就发觉重华虽然也很有潜力,但比起这些野生的妖兽来,到底是少了几分凶气——幸而在入得浓雾之前已再度把重华收入御兽牌中,否则它若跟随来到这妖兽的群落,只怕是轻易就要被抓到痕迹。 更远方还有许多妖兽的族群各自占了一块地盘,似小憩似看护,彼此之间互不牵扯,而且各个兽形巨大,力量更是不弱,堪称一股极强大的势力。 同时那些妖兽群之间又似乎隐隐有什么默契,之间各有规则,互不侵犯,似乎在这妖兽的群落里,也并非铁板一块。 徐子青察觉到,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样多的妖兽,若是当真一统,于人间并非福气。再一想又觉得是他太过紧张,如若果真那般,哪里还能让他有这胡思乱想的工夫? 这时候,云冽给他传音:“此处有八阶妖兽,需更为小心。” 徐子青心中一凛! 八阶妖兽?那岂不是等同化神修士么! 难怪妖兽群落能生生占据莽兽平原里一方天地,原来是因着有更胜过元婴修士的存在,故而即便是五角莽兽,也不能将他们奈何。 至于为何妖兽不能占据整片平原,自然同修士们一般,是扛不住那莽兽奇异的繁衍与毫无劫数的修行能力,只能同它们相安无事,各自用手段防护。 但此刻徐子青知道八阶妖兽存在,立时对功法的运转更为严谨。 虽说《遁木敛息诀》极为神妙,也绝不能有任何倏忽才是……他这时担负的,可不单单只是他自己的性命! 胡雪儿长尾所指方向,是西面的一片小峰头。 那些小峰头都不很高,但看着很是险峻,连绵成一片小山脉,并不像普通平原上应有的景致。 略打量,就能看出里面有许多沟壑,沟壑中又有许多猛兽,好似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时时刻刻都喷吐着某种嗜人之气。 徐子青与云冽转步而去,许是因着二人双手相牵的缘故,竟是每一步走去都一般无二,行动时默契非常,未有丝毫滞碍。而两人周身气息也很交融,云冽便是有剑气溢出,也极快给木气中和,立时就变得无害起来。 如此走了不久,渐渐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和谐,甚至似有若无地生出一种极致的协调感。 这种感觉,着实让人心情愉悦。 徐子青虽对这遍地的妖兽无限警惕,可此刻与师兄堪称意志相偕,也将紧绷之感放松不少。 不多时,两人已走入其中一个小峰头脚下了。 这一座小峰头上,有极其强盛的威压,仿佛这里并非只是一座小峰头,而是一头上古恶兽,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吞噬恶念。 如此涌动的意志,将整座峰头都化为一体,仿佛上头的每一寸土地都为这意念所操纵,每一分草木都被那意志掌控。 不消多想,在这小峰头上,必然有绝强的妖兽! 两人霎时更警觉了些。 徐子青取出青云针,拂去神通,而将其轻轻刺入胡雪儿眉心之内,借助其中精纯木气封住它的妖气,一丝儿也不肯泄露。胡雪儿似乎也有所感,并不抵抗,而是乖巧任其施为,而后就也同草木一般了。 准备停当后,徐子青深吸一口气,同云冽沿山路一步步走上。 此处不知是什么妖兽占据的地盘,一路两边都有猛兽伏卧,不过则多是一二三阶的,少有四五阶,便与峰头下不同了。 然而这些妖兽面上神情灵动,更是炼化了横骨,彼此之间也有交谈,说话间与人无异。 徐子青走在它们中间,即便心知并未被其察觉,亦是如芒刺在身,很不自在。 如此不知煎熬了多久,已上了半山腰了,这时候,情形忽然一变。 若说之前所见俱是妖兽兽型,到这时,上下来往、左右把守的妖兽,便都幻化了人形,然而因着力量不足,不比十二阶妖兽那般纯然同人一般,而是还有兽类特征的。 譬如虎头人身、狮头人身等,又或是妖狐生就狐耳,蜥蜴、蛇类拖着长尾,更有些女妖,为求美貌,用术法化出纯人拟态,就如同胡雪儿之母那般,使得其实是障眼法儿了。 徐子青见到,只觉十分怪异,不过转念想到这些妖兽在自己的领域上,自然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摆弄,也不必感觉如何奇怪。 胡雪儿的狐尾再指,竟一直往顶峰上去,徐子青也不迟疑,就同云冽一起,如同一缕轻风般,径直贴着地面掠行而上。 峰顶处,有一个数丈高的洞穴,宽阔得能让百人同时进入,内中深幽漆黑,外头有无数妖兵,形态奇诡, 这些妖兵身上,血气都极为浓重,每一个都仿佛吃过不少血食,聚集一处时,煞气几近冲天。它们的力量更加不凡,居然全都是五阶妖兽,有类似头领模样的,力量更在六阶! 徐子青屏息凝神,正是大气也不敢出。 他与云冽穿过这两边妖兵,无声地进入了巨大洞穴之中。 222 222、 ... 洞穴里有无数狭窄的过道,横七纵八,有许多美人蛇穿着华丽的裙衫,长尾扫动,在洞里婀娜来去,她们手中各持托盘,正如凡尘俗世中那许多婢女一般,去留匆匆,于多处侍奉。 这些甬道通往不同方向,山壁上有夜明之珠,映照道路,越是往深处走,那光越发明亮,几如白昼。 这洞穴里,有许多强大气息握在各条过道的尽头,那些气息的主人,修为都在六阶以上,最为厉害的一头,就是七阶妖兽! 徐子青不知妖兽群落里如何划分地盘,却也想着:此处只有一头七阶妖兽,已是这般骇人,也不知八阶妖兽又是何等模样,能够占山为王? 一面想,他一面看中了一条石道。 这一条石道,正是胡雪儿所指之处了。 徐子青就拉着云冽,一起走了上去。 石道很窄,但原本也能容几人通过,可越是往前走,越是更加狭小,到后来竟只能使单人走过了。而且这只让单人能走的过道,乃是悬在半空的石桥,只要踩上去,就能看到下方不见底的深渊,也不知是豢养了什么东西的,凶气赫赫,兽吼连连。 到此时,徐子青就有些犹豫起来。 他若是只一人,使出遁木敛息诀后,倒是可以运用术法掠行过去,只因他身上木气浓郁,本就是天衣无缝。可如今与师兄一齐就不同了,为遮掩他师兄身上剑气,他可是耗费了不少的真元,现下不过是能够自如行走,要想不着痕迹地使出法术来,却是万万不能。 这、这可如何是好? 好容易一路无虞,走来了这里,就此放弃了回去,又让人心有不甘了。 何况徐子青心里也隐有所觉,前方之事,对他说不得大有用处。 他自个正在思忖,云冽却说道:“上来。” 徐子青一怔,就看到他那师兄微微俯身,已是将脊背露给了他。顿时就使他想起曾经于天魔窟时,师兄也是这般动作,要把他背起。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心里略有所感,徐子青也不再那般无措,而是坦坦荡荡,先将师兄的手放开来,而后轻轻一跃,按住师兄的肩膀。 他动作极轻快,因而匿息的境界仍在,并未引起洞中妖兽注意。而云冽也立时托住了他的双腿,两人配合天衣无缝。 之后云冽就运起步伐,快步踏上了第一步,一路身形如风,倏忽间已然走过这一条长长的石桥了。 徐子青再落下地来,再度与其携手,回复了之前的模样。 石桥对面,石道也更加宽广,才走几步,已是扩大了十余倍之多。 随着胡雪儿指路,两人穿过几个洞中之洞,一路小心避开婢女耳目,也躲闪了一些似乎是前往洞底禀报事务的小头目,侧身进入了旁边的一个石窟里。 那里把守更加严密,前后有三重妖兽,最厉害的也有六阶修为了,乃是一头巨熊。它手中抱着一坛子蜜酿,靠着石门打着嗝儿,一派憨厚形状。 只是徐子青也未被它这形貌蒙蔽,这巨熊身上的血气之浓郁,几乎要喷涌而出,食人之数,只怕难以计量! 他屏住呼吸,与云冽一同躲在了旁边的石柱后。 而后徐子青便传音:“师兄,现下怎么做?” 云冽说道:“等。” 徐子青心神一定:“是,师兄。” 已经到了此处,趴在他肩头的胡雪儿便有些激动起来,它虽不敢出声,四只短腿却不由连连蹬了数下,似是迫不及待。 徐子青有所感知,胡雪儿心心念念之地,正是那石门之后的所在。 不过此时可不能打草惊蛇,他神识晃过,就让胡雪儿安分下来。 随后,便是等待了。 在这妖兽群居之地,等待时机当真是考验心志,徐子青心中苦笑,渐渐将思绪防空,极力忍耐。 许是因着身边有师兄陪伴之故,他原以为要咬牙挺过,不料却并未有如何难熬,不知不觉间,就有半个时辰过去。 这时候,不远处的石道上,正有一个妖艳的美人摆动着腰肢款款走来。 她生得玉面桃腮,肌骨莹润,眼波流转间柔情似水,自有一种天然媚态。 那巨熊见到,一个翻身站起来,已是化作一个熊头大汉,肌肉虬结,骨骼雄壮,犹如铁塔一般。 他此时一拍头,就舔脸凑过去笑道:“姬绡夫人,今日来这样早?” 那美人掩唇一笑,将手头的篮子递过去:“忘不了熊将军的蜜酒,喏,给你。” 熊将军“哈哈”大笑,把篮子一把捧过来,看着姬绡夫人时,眼里已带上淫欲之色,只是因有顾忌,不敢造次。 姬绡夫人青葱似的玉指在他额头一点,嗔道:“还不快让我进去?若是大王来了我还未将事办好,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熊将军闻言,愤愤不平:“那不过是个背叛了大王的姘夫下作玩意儿,大王居然还将他养着,我老熊真不服气!” 姬绡夫人吓得俏脸发白:“这话可说不得,若是给大王听到——” 熊将军还不甘心,但眼里也有一丝恐慌划过,立刻就住了嘴。 然后他身子一让,就把那石门打开,放出个口子来。 徐子青目光微亮:“师兄!” 话音一落,云冽同他都一齐动身,飘然晃到石门之前,趁着那熊头怪给姬绡夫人推门时,已是无声无息地随着姬绡夫人掠了进去。 并无人将他们发现。 然而才刚进入,身后石门已然重重关上。 徐子青轻舒一口气,好险。 他在看向四周,四处皆有枷锁,看着竟像是个石牢。 内中莫非关押着犯人的? 可若是如此,这里这般大的地方,却没人在内把守,就颇不寻常了。 云冽也是目光一扫,传音道:“跟上。” 徐子青点了点头,不再多想。 在前头有一条黑巷,姬绡夫人直走过去,面上的媚笑也都淡了下去。 两人紧跟而上,发觉黑巷两侧皆是紧闭的门户,略一看,就发觉里头有一些锁链发出细碎的“哐当”声,只是听里头的动静,又好像并非是人,而是某种野兽之类,低声吼叫,虚弱无力。 姬绡夫人目不斜视,走得很快,到了尽头又把一扇木门推开,才闪身而入。 徐子青两人也不曾落下。 而直到这木门里,才叫人眼前一花。 这房间原本也只是个石室,地方足有两三个普通石室大,却布置得极为精致华丽,各种美丽器具,应有尽有,软床软被,羽衣霓裳,而地面上也铺着精美的皮毛,比起一些凡俗界的豪门大富都更加华贵,偏生艳丽则艳丽,又没有那些庸俗之气,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只是徐子青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这些美妙之物上。 此处不管再如何美丽,归根到底,也依然是个牢房。 就在最前方立着一个石架,左右交错,缠着黝黑的锁链,而那锁链缠着一人的四肢,要他丝毫也动弹不得。 那人穿了件空荡荡的黑袍,肌肤如雪,一头鸦羽似的长发披垂而下,越发映衬出他的姿容来。 徐子青前世今生活了这许多年,见到了无数美貌之人,但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男子,并非是五官绝美,而是媚骨天生,即便面上的神情再如何冷淡,依旧显露出旁人所未有的风情。 让人血脉贲张,恨不能一见到他,就立刻扑上去,将他揉捏到骨头里。 略一晃神,徐子青立刻收敛心绪,将师兄的手也握得更紧。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了师兄,不知师兄对这男子……可有什么想法? 云冽七情不动,看那男子如同看一件死物。 徐子青还来不及欢喜师兄坚定,已是先怔了怔:“师兄怎么?” 云冽传音回来:“九玄媚狐,祸乱天下。” 徐子青双目微微张大:“九玄媚狐,也能是男子么?” 云冽略点头:“若是雄体,危害比雌体更甚。” 因为若是雌体的九玄媚狐,修为不济而天生就有人形,时常于凡间皇室魅惑君王,颠覆朝堂,夺取龙气。 但如若是雄体……不仅气韵更胜雌体,而且生来灵慧,资质比之天狐也不遑多让,再若时常采补,甚至可成就为惊天动地的大魔头来。 那时候,就不止是在凡间翻云覆雨,而是能让修士也因之而神魂颠倒。 徐子青听闻,更为惊异,不由看向了姬绡夫人。 那九玄媚狐既然那般厉害,为何会被囚于此?而这位姬绡夫人,又是来这里做些什么? 此时他肩头的胡雪儿,已是难耐地开始以足刨刮,像是要忍耐不住。这就让他越发觉得,这个九玄媚狐,似乎同胡雪儿有什么关联了。 正在徐子青多方揣测时,那只九玄媚狐开口了:“原来又是你这一只鸡来。” 那声音极为好听,分明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可真的入了耳中,就仿佛也同时入了心里,在心头上轻轻地搔动,让人从内到外,都有些发痒。 痒过了之后,就浑身上下开始发起热来。 徐子青见过那许多修习媚术之人,甚至中过招数,就连如意仙庄素女一派的大乘尊者所使之术也有体会,但从未有任何一人、任何手段,能比得过这区区的几个字带来的诱惑。 下一刻,姬绡夫人发话了:“狐王不必出言相激,正因妾身兽体如此,方比旁人要多了几分抵抗之力。”她说到此处,言语里就有一分讥诮,“不然要同胡楣夫人那般……连尸身都寻不到么?” 223 223、 ... 九玄媚狐轻轻笑了起来,一双狭长眼眸里水光潋滟,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魅惑之中,其眉眼间的清冷之意霎时化了开来。 他微微偏头,神色里自然带了一抹慵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红唇微启,一截粉舌舔过润白的牙齿,又引诱着人要扑过去将他蹂躏一番。 “你……不受我诱惑么?”这九玄媚狐慢慢开口,“我却很想吃了你。” 姬绡夫人闻言,如临大敌,连连倒退了五六步,方才堪堪站稳,正是色厉内荏:“我奉命来为你洁洗,你莫要欺人太甚!” 九玄媚狐越发笑得欢愉:“哈哈哈,也罢,不寻你这牝鸡的晦气。”说到此时,他定定看着姬绡夫人,柔声说道,“你快过来为我宽衣……” 姬绡夫人闭了闭眼,才将心里情潮压下,惯例走了过去。 徐子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尤其在那九玄媚狐与姬绡夫人颦笑之时,几乎都觉得头皮发麻了。 他同师兄手掌交握,自认为也有不少抵抗之力,但仅以局外之人看来,依然觉得那九玄媚狐十分了得,真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徐子青这般想着,看向云冽时,目光里自然就带上惊异之色。 云冽对他传音道:“这厮兽丹已被禁制,否则当不止如此功力。”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把胸中惊涛骇浪压下。 也是,若是真如师兄所言、此君能有祸乱修界之能,想必手段也不止是让人心驰动摇而已。 却见那姬绡夫人过去拉住石架旁的机括,“咔咔”的响动过后,那些缚得极紧的锁链竟慢慢拉长放松起来。 九玄媚狐像是习以为常,微微抬了手臂,将腰身慢慢揉动,就逐渐将锁链脱了开去。而后他长腿一迈,就从石架上走下来,不过锁链虽随他动作不断伸长,到底也是仍旧绑死了他的手腕、脚踝,只是能让他略为走动罢了。 待他动作起来,每一分呼吸,每一个举动,都无比醉人,那一头长发直垂而下、至于腿弯,恰似一道黑瀑,又如一匹绸缎。 可不论是那飞天直下、玉屑迸溅的瀑布,还是光华湛湛、滑不留手的绸缎,都不如这一头青丝动人。 这九玄媚狐直走到右侧,那处有一个环门,内中也铺着华贵的兽皮,左右却俱是青色岩石,显得颇为洁净,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而那兽皮的尽头,就是一方水池,池中的灵气极为旺盛,在上空凝聚成似龙似狐的异兽形状,虚虚渺渺的,仿佛很快要形成实体,又仿佛一触即散。 徐子青更是吃了一惊,他也见识过许多灵脉、灵石,哪里不知这一个不过数十尺见方的水池,竟然乃是用灵石铸成!略微算算,这一个水池少说也用去了一条三阶灵脉大部分的巨型灵石,却不是给人修行,反而拿来泡澡……这也当真说得上是暴殄天物了。 九玄媚狐唇边含笑,就直接踏入了水池之中。 待将半个身子埋进了水里,黑袍却未脱下,而是浮在了水面,而他极白的肌肤给这水汽一蒸,就晕上了一抹粉色,越发显出他姿容绝世。 姬绡夫人眼观鼻、鼻观心,手里持了个勺子,半跪在池边,舀起水来为他洗身,又拿一块方巾,为他上上下下地擦洗。 九玄媚狐仰脸一笑:“你不下来么?” 姬绡夫人一顿,也是衣裳都不敢解开,就也步入水中,与他相对,细细给他擦身、洗发。如此兢兢业业,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更加肃穆起来,可饶是如此,她却依然面如红霞,吐气间也有了几分热意、微微喘息。 如此情形,着实旖旎,但旖旎的不过是那些水汽,水中被欲色沾染的女子,则半点不敢轻忽大意。 那九玄媚狐懒懒地倚在池边,抬起一根手指,轻抚姬绡夫人面颊,自她的颈子向下划动,随后依次蹭过她的脖颈,又到了她的锁骨处,微微摩挲……如此种种举动,惹来姬绡夫人轻轻颤抖,她手里的动作也越发加快,恨不能快些做完这些,也赶紧离去,莫要失足。 气氛越发热烈,那悄然的暧昧之感于室内缓缓浮动,正如暗香氤氲,丝丝缕缕,入骨成酥。 徐子青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就要后退一步,心中连连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赶忙就想要闭起眼来。 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他竟是再度抬头,看向了自家师兄。 这一看,就如同被冷水泼过,是遍体生寒。 他这一位师兄,眼里冰霜冻结,他一身杀气凛然,几乎就要溢出来了。 徐子青唬了一大跳,一点心思霎时消散,赶紧释放真元,将两人的气息藏得更紧些。若是一个不慎当真泄露出来,到时还能讨得了好么! 这一面想着,一面又立刻捏了捏他师兄的手心。 云冽的杀气立时收敛。 徐子青松了口气,看向师兄时,就是一笑。 云冽微微垂目,传音过来:“是我险些误事。” 徐子青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 其实师兄修炼的无情杀戮剑道,因冻结七情之故,对这些引动人七情六欲的邪祟功夫尤其敏锐,虽不会为其所迷,可要与之对抗,就难免要更霸道强势些。 那九玄媚狐之术太过厉害,师兄见得久了,杀念自然飙升,这也是习练此道的剑修天生防范警惕之能。 徐子青难得能帮上师兄一把,心里自是欢喜,而后又有些隐秘的羞窘之意。 若非他心有所属,对这狐王之力,怕是根本无从抵抗。说来说去,也是他先爱慕了师兄,才能神智清明,而神智清明了,也才能察觉师兄异常…… 这一个插曲过,那位姬绡夫人早已匆匆忙忙服侍九玄媚狐洗净了身子,此时她正是神色迷醉,只眼中仅剩下一丝清醒。 当下她便不敢多留,立时将衣裳整了整,就慌乱地择路而去。 紧接着就是脚步远去声,及至重重的关门声响起了,才恢复了一片静谧。 室内仍是水汽蒸腾,池中的狐王却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他一双裸足踩在青石板上,色泽分明,似玉石无暇,而那一头黑发、一身黑衣俱是紧紧贴在身上,倒现出一种比之赤身裸|体更为诱惑的情|色之感来。 随后,九玄媚狐抬起了眼,那视线,竟是直直盯在了师兄弟两人所在的方向。 他一笑,便轻轻舒展了身子:“不知是哪里的来客……”这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微的嘶哑,尤为撩人,“……看了这许久,可看够了么?” 徐子青心中一凛,却没有动。 云冽比他经验更为丰富,自然更不会被这区区一句话所激。 不过两人听到狐王此言,就对他更加戒备两分——尤其他目光所及之处,当真就是他两个的藏身之所。 九玄媚狐也不以为怪,他往前走了两步,缓声说道:“我内丹被禁,已无力独自逃脱,盘山拘我在此,亦不会给我逃脱的机会。”他径直走到床边,抬腿靠坐下去,“因此我这里是设了禁制的……不论是什么人,都不能将神识渗入。” 这只妖狐诱惑力着实太大,盘山大王深知他的能力,哪怕是有人用神识看他,也能被他想法子弄得痴迷不已。而这种妖狐也是天地生成的灵种,天生就能操纵他人的七情六欲,故而徐子青的《遁木敛息诀》再如何厉害,方才他情绪也有所变化,就被这妖狐察觉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徐子青心里虽仍有狐疑,但也有些动摇。 此时云冽将神识放出,直往室外而去,意料之中,就在刚刚触及外围之处时,就立刻消融下去,果真是不能传出——那外围处的一圈,自然也就是禁制了,亦是不让外头的神识进来。 之后,云冽才开口道:“子青,解术。”这一回,他并未神识传音了。 九玄媚狐听得云冽声音,微微挑眉:“咦?” 徐子青依言而为,很快就将术法解除。 两个人的身形顿时暴露出来。 九玄媚狐的视线,恰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 但饶是如此,徐子青也不曾放开。 若是此处有什么异动,他总要有所防备不是? 不过这九玄媚狐也只是看了看,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徐子青的肩头,面上的笑意也越发浓了:“原来是我的孩儿将你们带来……她与我血气相通,难怪能寻到我了。” 徐子青一怔,雪儿果然是他的孩儿?想到此处,他心念一动,就把胡雪儿身上的青云针收回。 不想下一刻,他肩头上顿时一声尖啸,随即一条白影电射而出,急速朝那九玄媚狐扑去! 半年下来,胡雪儿这等异种早长出尖尖利爪,只是因着它乃是一头灵兽,徐子青并不欲让其早早见血,才不曾真正使用。可此刻它竟将爪子显露出来,双目之中也带上一丝猩红血光! 徐子青大为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看向师兄,云冽见到,略略摇头,显然也不知晓。 徐子青便做好准备,要随时应对狐王发难了。 而那幼狐却是没能成功。 只见九玄媚狐抬手一拍,腕上的锁链已是“锵锵”作响,生生地将胡雪儿打了回来! 224 224、 ... 九玄媚狐伸舌舔了舔唇,霎时眼中也蒙上了一层血雾:“乖孩子,为父虽被封了金丹,也不是那般好欺负的。” 胡雪儿正被打得撞在墙上,跟着小腿一蹬,已是再度急冲而回! 只是这一次它却没能冲到九玄媚狐面前,而是被徐子青一伸手捞了住,将它的举动遏制了。 徐子青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道:莫非雪儿要为它娘亲报仇么。 九玄媚狐轻笑两声,目光投到胡雪儿身上,也是有一抹贪欲闪过:“天狐之躯乃是大补,可惜被它逃走,如今被送了回来,不如你们将它给我,我也情愿付出些代价,把它换来。” 徐子青一听,就是怔住。 他便觉有些不对,当下一手按住胡雪儿头顶,将神识送进它的脑中,转了一圈。到底是滴血认主的宠物,即使还不能更好沟通,但这种法子用出,倒也能窥得一些。 可这一窥探,徐子青就倒抽一口凉气。 那胡雪儿脑中除却对徐子青这一番亲近之意外,余下竟全是漫天食欲,一心一意只念着那九玄媚狐的心脏,恨不能立刻把它挖出,活活吞吃才好! 按方才所闻,这两只狐狸理应是亲生的父女,可如今看来,这哪里是父女,分明就是相杀的仇人! 莫非兽类天性如此不同,竟要使父女相残?亦或是有什么其他奥妙,让他不能知道? 心里有诸多疑问,徐子青再度看向九玄媚狐,却见他双目微阖,周身尽是一股子压抑的饕餮之欲,想来对他的孩儿的肉身,也是贪恋无比。 但约莫是为了取信徐子青,不多时,那媚狐就把事情原委道出。 原来这九玄媚狐的确是被盘山妖王囚禁于此,可狐性魅惑却自由,哪里会心甘情愿?故而盘山妖王一面将他内丹封禁、锁住他的肉身,一面又要让人前来侍奉,不使他受到什么委屈。 若是让男子前来侍奉,以妖王的性情,是必然不肯,若是普通的女妖,他也信任不过,后来就派遣了贴身的宠妾前来。 上一位侍奉狐王的,正是青狐胡楣夫人。 盘山妖王待九玄媚狐的确不错,首先派了胡楣夫人来,一是这位夫人本身很受他的宠爱,二来是胡楣亦是狐族,也是宽慰狐王的意思。 不料九玄媚狐本来就媚术超绝,尤其同族之人,对这顶端的狐王更是心生崇拜,结果九玄媚狐还未如何操纵,那胡楣已是满心痴迷,沉醉不已。 狐王诱惑胡楣,自然也是要利用她来钻钻空子,可这一来二去的,胡楣就珠胎暗结,对狐王更加死心塌地。 九玄媚狐知道,倒是吃了一惊。 需知如他这等异种,最是难以繁衍后代,何况还是一只普通青狐,竟也能怀上他的子嗣?后来他稍稍一探,就是欣喜若狂。 徐子青听狐王慢条斯理地说到此处,心里就隐隐有些猜测了。 他亦感知身畔师兄杀意蠢蠢欲动,不由轻轻将师兄手掌捏了捏,以作安抚。 云冽微微一顿,并不说话。 不过他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平缓一些。 此时,并非是动手的时机,而那九玄媚狐口中的言语,也有几分用处。 再说狐族庞大,顶端有几个异种,天狐与九玄媚狐皆在其类。 其中九玄媚狐为至淫之种,而天狐为至清之种,可想而知,二者即便身为同族,亦是天生的对头。 九玄媚狐能与普通狐族生出天狐来,不得不说乃是物极必反的结果,此二者相克相生,互为滋补。 因此,天狐若能吞食九玄媚狐的心脏,则资质、潜力、等级都将有极大的增长。幼体食之,能尽快度过幼年、步入成体;而成体食之,整个等阶都会更上一层,甚至有更多的几率觉醒天赋神通! 反过来,九玄媚狐若能吞食天狐,效用亦是极为显著的。 如今狐王被囚,一身力量都使不出来,此时如若吃下天狐之躯,那借助这等力量,不仅能立刻冲破封禁、恢复原本实力,甚至可以更上一层! 故而当狐王发觉青狐腹中胎儿灵气盎然,居然是天狐之种时,当真便是欣喜若狂!为了避开盘山大王发觉,他更是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才能将这胎儿遮掩。 只是天狐便是胎儿,也有些趋吉避凶的能力,胡雪儿在腹中孕育时也能察觉父体恶意,更有对父体的贪欲之心。 它到底是至清之狐,对九玄媚狐的狐媚之术皆有抵抗之力,这一种能力,也短暂地传给了母体。 胡楣夫人对狐王爱慕极深,虽是不受术法干扰,心意也未变化,只是她后来察觉狐王对其腹中胎儿垂涎之意,登时惊慌失措。一面是深爱之人,一面又是至亲骨肉,她两个都不舍得,暗地里也隐隐有了一些筹谋。 许是为母则强的缘故,她刚刚生下孩儿之日,灵气极为旺盛,狐王因要遮蔽此事,便有个短暂抽不开手的时候,胡楣夫人竟是利用这个时机,不顾产后创伤,利用了之前留下的后手,耗尽了人脉,终是带着孩儿逃了出去。 后来如何被莽兽追杀,如何躲避盘山大王派遣的妖兽搜寻,就都是后事了。 直到最后胡楣夫人还是不能逃脱莽兽的追捕,慌不择路之时遇上了徐子青。 九玄媚狐说了这许多,将他与胡雪儿的异状自是解说得一清二楚,可却也隐藏了不少东西,都轻描淡写地带过。 例如他与那盘山大王究竟是何关系,那位大王因何一定要囚禁于他?又说这狐王勾搭了盘山大王的宠妾,似乎也并未受到惩治……虽说看着像是那大王觊觎九玄媚狐美色,才如此行事,可不知为何,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微妙的异样之感。 在如此直觉驱使下,徐子青和云冽,都不能妄下结论。 二人沉吟间,那狐王不肯罢手,再度开口:“如何,若是肯换,我自有好处奉上,必不会让你们失望就是。” 胡雪儿被九玄媚狐一双血眸死死盯着,好似遍身生了芒刺,而胸中那股暴虐之意,又叫嚣着要立时扑过去,活挖出他的心脏吃掉! 它天性就很明白,眼前这一只与它有血脉之亲的妖狐,就是它不死不休的仇敌,是它的猎物,也是它的大补之物。它更加十分清楚,只要能吃掉这颗心脏,它就能立刻长大不少,也能帮上它主人的忙了。 两只妖兽如此对峙,双方满眼兽性都几乎要溢出来了,一个年幼,一个被禁内丹,气势年幼的弱上一筹,依然寸步不肯相让! 徐子青见状,皱了皱眉头。 此时可不是让雪儿与狐王拼斗的时候,不过那狐王的要求,自然也不能答应。 当下他便一口回绝:“雪儿已被我收作兽宠,恐怕要让狐王失望了。” 九玄媚狐瞳孔蓦地一缩:“你不问问我的价码?” 徐子青摇头道:“原则所在,不论价码。” 九玄媚狐深深看了徐子青一眼,眼里的血色,居然渐渐地消失了。此时他却没了方才那般兽性的表现,反而同两人刚见到他时那般,既是冷静,又有诱惑,颦笑间就将七情六欲尽皆掌控起来:“也罢。”他挑眉一笑,“你们两个倒是不同平常,尤其是……这位。” 早在他再度提及要将雪儿换去吞吃时,不仅徐子青身上多出许多疏离,而云冽的杀意如剑,也再度将他锁定。 那杀意极为凛冽,直把狐王包裹其中,莫看他显得十分镇定,可他额角也生出丝丝细汗,能让人看出他也觉颇为煎熬。 徐子青缓缓抚上胡雪儿的脊背,慢慢把真元送入,将它安抚,渐渐地,它也逐步消除了一身戾气,重新变得平和又灵动了。 而胡雪儿再看向九玄媚狐时,虽无之前的狰狞神色,眼珠子却也是连番转动,很是活泼狡诈。 那边狐王对两人说道:“这位修士七情冻结,功法很是殊异。莫非……是无情杀戮剑道?” 云冽看他一眼,神色冰冷,并无丝毫怜惜之情:“既然知晓,当知此地便为汝葬身之所。” 说完杀念更炽,眉心里剑意涌动,一径迸发而出。 “刷——” 剑意如光,疾奔而行。 那九玄媚狐眼中也现出一丝异色,立时说道:“魂灯!” “嗡!” 电光火石间,那狐王长发被剑气逼得飞扬,而剑意却堪堪停在他的面门之前,距他要害之处,只有一分之远。 且饶是如此,未及完全收回的意念也在他喉间划出了一条淡淡红痕,若是再深一丝,就要流出血来。 九玄媚狐笑道,不慌不忙把话继续说了下去:“盘山将我幽禁于此,还敢禁了外来神识,自然不会没有保险的手段。当年他封禁我内丹之时,已是趁机掠走我一丝元神,以极特别的手法炼制了魂灯,将我监视起来。莫说我被人杀死,就算有半点损伤,他也能立刻知晓,赶到此处来。” 言下之意,幸而方才云冽将剑意操纵巧妙,不然哪怕是只在狐王身上割破一点口子,也会立刻打草惊蛇了。 云冽的目光,越发森冷。 然而他却把剑意召回,不曾再度下手。 徐子青暗暗叹了口气,起意要说什么。但是下一刻,他却忽然察觉到陌生的气息传入。 同时九玄媚狐也立刻开口:“快躲起来,盘山来了!” 225 225、 ... 徐子青心里一惊,当即祭出《遁木敛息诀》,就拉着云冽,一同隐没在这空旷的石室当中。 云冽反应比他更快,虽方才对九玄媚狐有无限杀意,但此时却也是即刻收敛到让他师弟能轻易隐藏的地步了。 这时候,师兄弟两个就发觉,的确是有人走了进来。 只听得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外头正是有一人飞快走来。他那足音很是均匀,其中又隐藏着一些雀跃急切之意,而其人气息强大,绝对在七阶之上。 这一种发现,就让徐子青越发小心起来。 不多时,那人现身了。 只见一道人影如风,急速而入,立刻就来到床边,扑到了九玄媚狐的身上,口中更是连连说着:“好心肝儿,让我想死了!” 才说完,就把手伸进狐王衣内大肆抚摸,上上下下揉捏不停。 那九玄媚狐似是习以为常,微侧了身子,那雪白的长腿跨出来,直接就勾在了来人的腰上。 来人越发猴急,他是把裤子往下一扯,衣摆一撩,竟是连脱衣就等不及,就直接把人重重往怀里一压——随后一声满意的吐气,立刻前后大动起来。 那两具肉身“啪啪啪”撞得激烈,在床上纠缠成一团,狐王身子上立时泛上一层淡淡粉色,淫|靡的味道顿时浮荡在房间里。 自那盘山妖王进来,到两人滚到床上,总共不过顷刻之间,如此、如此情形当真是看得徐子青目瞪口呆,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床上两人动得十分激烈,九玄媚狐声音因情事而略为暗哑,却叫得极为动人,尤其面色红润,眼角含春,端的是勾魂摄魄、让人心醉神迷。 这般情热,使得这满室尽是春光,气息流转间如兰似麝,仿佛让整个房里都格外暧昧难耐起来。 徐子青先前不察,就把两人之事都收入眼中。 如此场景,他从前在承璜国也见过一次,只是那回到底有一墙之隔,眼下则是一览无余,真看得他既是惊异,又是窘迫。 更何况……那时的“云兄”是挚友,只有一缕天魂藏身于储物戒中。 如今的师兄则是他心慕之人,不仅与他双手相牵,更是就在他的身畔,与他近而又近……他好歹也是个年轻男儿,又并非无欲草木,在见到那般情色景象后,如何能不为此动念? 于是徐子青的身子上,不觉也有些尴尬了。 他握着的师兄的手,骨骼清奇,掌心干燥,与之前无异,但此时在他知觉里却是越发清晰。师兄身上的气息亦是十分熟悉,尤其他此时以真元将师兄包裹,与那气息相融合,就更是滋味难言。 更为窘迫的是,便是他将目光别过、不去瞧他两人颠乱,那狐王的媚声也是声声入耳,在他脑海中绕之不去。 就让那一种极为难耐之感自他与师兄手掌交握处传出,慢慢化作一股热流,直往那难言之地去了…… 不知不觉间,他背后就生出一些细汗,心里也颇有几分火热起来。 一时间即使满心羞惭,却也只能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此……难以压抑。 正神智迷乱时,忽然识海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嗓音。 “子青。” 顿时就如同有冷水冲头,一瞬让徐子青清醒过来,那一腔的热意,也立时如同冰雪消融,化了开去。 这是师兄的声音! 徐子青只觉得冷汗涔涔,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是手心里也生出许多汗水,湿漉漉的让两只交握的手掌上都变得有些黏腻起来。 霎时间,他又有些惊慌。 师兄、师兄他可是发现他的私心了? 而后徐子青很快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坦然下来。 此时他身上的异状已是消失了,至于师兄……若是发觉,他承认了就是。 想到此处,他才鼓起勇气,抬眼看向云冽。 “师兄?” 云冽低头看他:“沉心定气。”他神色里并无异状,“你中了媚术。” 徐子青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看来师兄的确是看到了他之前的丑态,只是以为这丑态乃是因狐王情欲时所散发出的魅惑之感而生,而并未察觉到他对师兄的亵渎之意……这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了。 只是他徐子青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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