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止有那白龙府一家。虽说周天仙宗势力庞大,附近并没有多宝楼,可就在相邻地域,却也有那么一座楼阁。 师兄弟二人并不知晓那两位散仙身在那一座分楼里,因此直接前去这最近处,倒也是一件可行之策。 很快,两人便走出仙府,将众星奴召集起来。 ——无他,只是他们已为核心弟子,出行时若非是为秘密行事,便需得显露一番宗门的威风,那排场也不能略去的。 甲一甲二作为管家,早早互相商议了过,添置了一些资源,把云冽那六星弟子规格的出行之物,寻周天星辰界的管事,找炼器师重新炼制过,变作可以容纳二人。此事虽看似逾越,可毕竟规矩是死,宗门也不会那般不近人情。 于是,在两人决意前往多宝楼时,甲一就将六星弟子的座驾请了出来。 这是一座足有五丈高的宝车,色泽深紫,有周天星辰之相,内中空处颇大,前方套有两头七阶黑色蛟龙并四条傀儡银龙,为拉车灵兽。 更莫说这宝车上镶嵌有多少奇珍异宝,显得多么奢华瑰丽,只一显露出来,就让人不由得看花了眼,若是再来细看,又仿佛要被气势所摄,反而不敢多瞧了。 徐子青见到如此华贵宝车,不禁失笑。 他多年来与师兄游历时,往往都是轻车简行,现下成了星级弟子,就有了如此的代步之物,想来也是有些唏嘘。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此去要拜访的乃是两位散仙,这态度郑重些也好。 于是徐子青和云冽一晃身,就进入了宝车之内。 这车里之华贵尤胜车外,内中虽不设高座,却在地面铺有极舒适的坐垫之物。稍一触碰,只觉触手光滑,坐于其上,又感觉神智清明,如饮冰泉,上下通明。 徐子青略回想,知道这是一种海中绡纱所制,怕不有上万年份,才能让他这化神期的修士亦有那般享受。而要织成能撑起的坐垫之物,也不晓得要耗费多少。又是极其奢侈。 甲一甲二也是纵身而起,坐在前方车架处,那里亦有两个蒲团,分别给他们盘膝坐下,又各掌一个辔头,操纵蛟龙前行。 这七阶蛟龙虽是堪比元婴期的修士,可身在两位大乘期修士的手下,也是乖巧安分,不敢有半点蛮野。后方的傀儡银龙更不消说,它们自是十分听话的。 之后,蛟龙腾空而起,宝车两侧生风,后方那一重云层上,有数位不同境界的修士站立,其身后还有两个金丹小队,现出了一派肃穆庄重之相。 黄元稳当地站在一位出窍期修士的身后,和几个化神修士一处,在他的身后,便是两位元婴率领的小队了。 他从前身在外门,因年少那段时日也曾见过不少大家族的派头,却从不曾看到过如此排场……他只觉眼界大开,更觉自己能破除万难,做了主君的侍者,也真是极幸运的一件事了。 并尾双星上,就只留下了几个元婴和一些金丹小队,再并上一位出窍期修士,守护这一座仙府门户。 星级弟子出行,在周天仙宗内门算不得多么罕见的一件事,只是大多数修士平日里总是在山域中苦修,而星级弟子弄出这样大的阵势出去宗门时也往往避过山域密集之地,所以也有许多在内门呆了几百上千年的修士,也同样没有见过这等“蛟龙遨游、宝车横空”的场景。 下方见过了的,就颇有些得意,同身旁的熟人介绍起来,而不知者打探后得知,或者野心勃发,或者羡慕不已,又显出百种姿态来。 然而,这些与上空的师兄弟两人都没什么干系,他们在蛟龙急速之下,不过须臾工夫,就已然从那些人上空横渡飞过,穿越内门、外门,直出山门而去。 在不足半刻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大郡,相邻于周天仙宗,叫做“镜天郡”,多宝楼就在其中枢纽处,为“通永城”。 这也是一座大城,来往人|流颇多,车马昼夜不歇,凡人与修士混居。 不过,在此城中居住的凡人,往往也是许多修真家族出生的无灵根者,要么就是修士的亲眷、乡邻之类,若是没有几分手段,也不能在此安稳度日。 待宝车自空中而来,威仪赫赫,那直从虚空降下的强大威压,更是使人心中震颤! 一时间,就有不少凡俗人、境界较低的修士呼吸一窒,几乎是不错眼地看向那处,油然生出了无比震动来。 “那、那是……” “小老儿多年前见过,是周天仙宗的星级弟子!才有那等宝车!” “竟是御使蛟龙而来,再看那后方的,莫非是真龙?” “不不不,若是真龙,岂会跟随妖蛟之后,必然是傀儡之物……” “但这等栩栩如生的傀儡,不知要作价几何,也只有那一等一的大宗门,才会为核心弟子配上此物!” 归根到底,在这镜天郡中之人,不论是修士或是凡人,总是见识更多,且因同周天仙宗相距较近,又对那宗门颇有一些了解。 因此虽有数人失态,更多之人,则不过是羡慕、敬畏罢了。 那宝车在空中盘桓,欲要落下,而多宝楼前来往者多,又哪里有空出的地方来?且就算空出来了,莫非还要让那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同寻常人一齐挤进挤出么?这未免也太不给一品大宗颜面。 不错,这等周天星辰殿的弟子出门,代表的正是仙宗,是绝不能堕了威名的。而若是如多宝楼这等生意人家不欲同周天仙宗撕破脸皮,也是绝不可怠慢他们。 于是,就有一个颇有气势的老者走出门来,手腕一振,就抛出了一段长绸。 这长绸焕发光彩,在半空里极快滑动,居然生生在那处铺成了一条长道,光华隐隐,很是奇异。 同时,有数位娇柔少女翩然腾空,齐齐在长绸上站了两排,前方那老者也站了上去,如同一位管事般,迎接来客。 然而宝车里之人,却并不会这般走下来,而是由甲二发话,在那老者引领之下,让宝车在长绸之上滑行,一直进入到多宝楼的深处去了……而终点何处,却并非是楼外之人所能窥得。 只有少数眼尖者,隐约见到那车里坐着的,是两位身着蓝紫华服的年轻修士,只觉得气度不俗,但具体的形貌,却是只稍稍瞧见侧颜,并不能看得清楚。 直至宝车形影消失无踪,仍旧有人怔怔相看,心里憧憬不已。 再说徐子青与云冽,他们只觉宝车越过许多楼阁,直接停在了一个广阔的场地上,两侧还有许多建筑,都为多宝楼的地域。 570、 那些娇柔少女静静立在两边,为首的老者躬身等候,虽是态度谦恭,却毫无自卑之感,反而叫人生出一种极舒适的感觉来。 这一头,甲一甲二也跳下车来,到宝车门前,迎接自家少主。 随即,云冽与徐子青身形微晃,便已然站在了宝车之下。 那些个蛟龙、傀儡银龙,此刻竟将头颅伏下,做出一种臣服之态来。 双方各有排场,那老者见到师兄弟两个真容,面上的态度又和气些:“敢问两位公子,此来有什么吩咐?我多宝楼中宝物众多,既然是周天仙宗的星级弟子有意,自将一应俱出的。” 徐子青微微一笑:“管事客气了,我与师兄此来,是为拜访两位散仙前辈。” 那老者一听,神情有些讶异:“这,两位公子可是早有约定?” 徐子青笑道:“正是,甲二,将拜帖奉上。” 甲二听得,上前一步,手里持两张拜帖,交到老者手里。 那老者不敢细看,只询问道:“两位要拜访哪两位长老?” 徐子青便道:“早年沧澜剑仙与师兄有约,而不才在下,则曾被清化仙尊相邀。从前因诸多琐事不得脱身,不曾即刻前来拜见,如今琐事已去,再不敢拖延,便立即前来了。” 听徐子青将事情说了个大概,那老者也明白此言恐非虚言,不敢怠慢,当时叫一位宫装女子前来招待两位贵客,自己则匆匆回去楼中楼里,要去以多宝楼里特殊手段,把拜帖分别送到两位散仙客卿手中。 徐子青和云冽诚心而来,亦知那两位散仙前辈并非必然就在此座楼里,自是随着那宫装女子去了一处雅堂,受她精心招待,也是安心等候。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徐子青手里那一盏茶水刚刚饮尽,那头老者便又急急而来,连声说道:“老朽已与那两位长老有所沟通,如今两位长老已然驾临此处,正在楼中楼等候,还请两位公子随老朽同去相见。” 徐子青眉头微动,这两位散仙前辈,来得倒是颇快。 他自然也站起身来,和师兄一起起身。 那些娇柔少女身份不足以进入楼中楼,倒是两位大乘星奴,则紧随而去。 不多会,楼中楼便到了。 此处为驻守散仙居住之地,同时也是这处分楼主管、管事等人所居之所,为多宝楼核心,内中更有宝库,同外楼分隔,实为重中之重的所在。 这老者,便将师兄弟两个,都带到了楼中楼的顶层,由传送阵引去,一路更见到无数禁制,还有空间法阵再其中作用,最终,就成为了不同散仙的领域了。 然而叫徐子青觉得奇异的是,此去这老者竟不将他两个分开,反而是把他们带到了同一处的所在。 莫非,那两位散仙前辈要一同见他二人? 正想时,老者带着两人走出传送阵,立在一座大门之前。他口中已然说道:“沧澜剑仙与清化仙尊皆在其中,两位长老知晓二位公子为一对道侣,便干脆一同招待,也叫诸位放心。” 徐子青恍然,对那两位散仙前辈也更看重几分。 可见那两位的确是真心诚意接待他们,也才会对区区化神小儿这般周到。 那大门慢慢而开,徐子青和云冽相视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而甲一甲二,则与那老者一同守在门外——堂堂两位散仙,若当真要对他两个不利,又岂是大乘期修士可以阻拦的?何况他们师兄弟两个大方而来,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反而小气起来。 门中,有白玉石阶层层高叠,一道浩然剑意冲天而起,却又不曾突出到室外而去,那是一种浩瀚如海之意,重重叠叠,如同浪涛,又好似海面,广阔无比。 而与剑意相对的另一侧,则有一种极清静的感觉缓缓铺开,在那处似乎无边春光漾然明媚,又像是白雪初融,流水潺潺。 两种感觉,都是光风霁月,亦都有极开阔的意境在内。 而产生这两种感觉的两个男女,男子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仿佛是一位书生,女子温婉秀丽,笑若和风,又如同一位大家闺秀。 他们一站一坐,离得不远不近,但彼此目光相对间,居然也有一分温情脉脉。 徐子青稍稍一怔。 这两位散仙前辈……彼此之间,仿佛也有一份情意。 但与此同时,他亦有一种略为奇异的感觉,这感觉来自于那个温婉女子,像是有些违和,又像是隐约的一丝晦涩——破坏了那女子原本圆融于天地的气韵。 此时,那书生般的剑修先开口了,声音也是非常和气:“我本想与云小友切磋一番,互相促进,如今看来也是我托大了,小友再度精进,剑道境界已然在我之上。” 那个女子也是一笑:“妾身虽早有预感,不料徐小友一眼见到便是有所察觉,看来妾身的那个念想,或许当真要应在小友身上了。” 两位散仙所言并非同一件事,但的确分别是与师兄弟两人相关之事。 徐子青听了,略欠身行礼:“沧澜前辈阅历胜过师兄百倍,师兄虽有些许进境,又哪里是前辈的对手?清化前辈若有吩咐,但请指点。” 云冽看向沧澜剑仙,神情不动,也不曾多言。 沧澜剑仙便笑了:“云小友与徐小友,果然是心意相通。” 那清化仙尊也是掩唇轻笑:“徐小友莫担忧,是妾身有事相求,可不敢逼迫周天仙宗的核心弟子的。” 两人说罢,伸手一拂,整个厅堂就都变了模样,化作了仿佛是一处山坡的模样,而不知何时,沧澜剑仙与清化仙尊已坐在一处,周遭有春日暖风,显得气氛融融。 徐子青和云冽,也干脆坐在了两人对面,而他们做出这般举动来,那两位散仙相视一笑,反倒更显和气了。 清化仙尊到这时,稍稍肃容,看向徐子青:“敢问徐小友,可否释放出一缕本命木气,叫妾身瞧上一瞧?” 徐子青早先得到甲木之精时,就从清化仙尊所留言语里窥得几分,现下心里早有准备,也不觉什么,便把体内木气释出一缕来,送到了清化仙尊身前。 这位女仙玉指一点,将那缕木气收了,细细体悟……随即她一叹:“不出妾身所料,木性平衡,生生不息,比起妾身自身所有,虽是力量有所不及,但本质却是纯净多了。” 徐子青听得,便不禁询问:“清化前辈之意是……” 清化仙尊轻叹过后,将一直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探了出来。 徐子青见状,骤然一惊。 那原本应当莹白如玉的娇美手掌,竟是变得漆黑一片,每一寸的肌理,全都是如同被墨水浸染过般,显得十分骇人。 这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所污,似乎以散仙那等半仙体,也无法净化出来。 他再一想那清化仙尊说起他木气纯净之事……莫非,他的木气对此物有用不成?但他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可以瞒过散仙的神识,竟将其半仙之体害成这般模样。 清化仙尊许是知晓徐子青的疑惑,周身忽然焕发出一层青碧色的光芒来。 这光芒出现时,登时就有一种强大的威压缓缓渗出,即便不曾刻意针对哪个,但散仙的威压便是散仙的威压,依旧可以将那两个化神小辈压制住,让他们一时之间,如负重物在身。 徐子青亲眼见到,在清化仙尊的胸口处,慢慢地探出一件如同柳叶般的窄小物事,但看它形状,原本也该如同柳叶一般青翠可爱,可是此时却是如同清化仙尊那只被污的玉手般,亦是漆黑难看。 他看到了,心里也隐有所悟。 待那“柳叶”被彻底逼出,则被清化仙尊用被污之手托出,此物竟好似灵性尽失,已然连催动也催动不得了。 清化仙尊看着这“柳叶”,轻声说道:“此物名为‘清韵玲珑叶’,是妾身的本命法宝,原本为半仙器中的上品,只争一线,就能晋级为真正的仙器。” 徐子青神情微动:“那这是如何……” 清化仙尊眼里满是惋惜:“这源自于当年妾身太过贪婪,便做错了一件事。”她微微一顿,说道,“妾身已是五劫散仙,想着若是能将半仙器提升为仙器,那么在日后的散仙劫中,就可以多些把握。因此,在偶然得到一块天陨石之后,妾身心魔陡生,再忍不住重新熔炼这一件本命法宝,然而……却是得到了恶果。” 说到此处,她神情怅惘,竟是仿佛说不下去了。 沧澜剑仙看向清化仙尊时,眼里便很怜惜:“清化当日熔炼,我亦在场,孰料这天陨石虽是好生与清韵玲珑叶结合起来,却是在熔炼完成时,将此物从内部破坏,不知怎么地,就从内到外一片漆黑,竟是彻底被污,无法催动了!而也因此物为清化本命法宝,其中邪气亦进入清化体内,叫她体内仙元,也变得滞碍无比……若非后来结合我与清化两人之力,将那邪气逼向清化左手,恐怕如今的清化,也不复如今模样。而哪怕我两个用尽全力,清化依旧没能将邪气彻底逼出,若非清化所修之道原本就洁净无比,生机无限,那邪气即使一时困于左手,也会很快倒卷回去,时时折磨……” 这位剑仙慢慢叙说,但徐子青的脑中,却正盘旋了三个大字—— “天魔石”。 571、 清化仙尊忽而出声:“……什么?” 徐子青这才恍然,原来他方才不曾提防,已将“天陨石”这一言说出了口。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什么,他本就要将此事说出。 只因他从前也曾遇见两回,而今有一有二又有三,着实奇特,也难免叫他想起“天命”二字。左右他也曾经告知了白龙笙这天魔石的异状,如今告知于两位散仙,也不算什么——虽说他答允白龙笙不将白龙城里遇天魔石之事说与他人知道,可一来如今情形太过怪异,且清化仙尊遭遇比白龙府更早,二来他只要说之时将白龙城详情略去,也算不得不守承诺。 故而徐子青就说道:“不瞒两位前辈,晚辈早年曾从一种传承中得知,这世上有一种奇石为天陨石受恶气变异而成,虽形貌与天陨石大致相类,实则却是性子相反,非但不能提升法宝,反而要破坏法宝,如今看来,前辈想必熔炼的并非是一枚天陨石,而是一枚天魔石了。”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皱起眉来,“不过晚辈却有一事想不通透……那传承里提及天魔石时,只言其毁损法宝,却并非提及此物有如此污力。晚辈猜测这或许与此宝为清化前辈本命法宝有关,可仅仅如此,亦不能当真就此判定……” 一席话说出来,清化仙尊并沧澜剑仙两人,神色由微怒到舒缓,再到有几分释然,大约已是将徐子青的话尽皆听进去了。 清化仙尊叹道:“多年困于此,如今方知缘由,真是愧活这许多年岁,尚不及你这两个后辈小儿。” 徐子青一怔,这话可听不得,便连忙说道:“晚辈也是机缘巧合,得了传承,否则偌大世界,又哪里认得出此物?前辈快莫如此说……” 清化仙尊未等他说完,已是摆手笑了笑:“徐小友莫要介怀,妾身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她是何等人物,自修行自成就散仙、渡过劫数,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如今只一时叹过,随即便已心神尽复,不会因此动摇,“既然这天魔石如此可恶,徐小友是否愿意将如何辨明此物之法门说与我多宝楼知晓?小友亦请放心,妾身定不会平白叫小友说出,必有得用之物与尔换取。” 徐子青听得,又是摇头:“此为小事,清化前辈不必如此。” 他说完,便把如何分辨天陨石与天魔石个中细节,都告与两位散仙前辈知道。 清化仙尊微微一笑,如细雨和风,随即她素白手掌摊开,内中却是蕴有一团淡青色的火焰,静静燃烧,丝毫也不招摇。 徐子青见到,却是有些吃惊。 这是……木中火! 他因修炼《万木种心大法》,御使天下万木,加之为纯木体质,有单木灵根,再有甲乙木气平衡,故而元婴所蕴婴火,也最好是万木蕴养之火,木中火为最佳。 然而修为不到,领悟不到,最初徐子青所蕴出的婴火纯白,不过是自然衍生的普通婴火,后来修为境界渐深,婴火逐渐转为淡淡青色,这便是逐渐有些许真意之兆,只是可惜,仍是只具其形,不具其本质。 但若是得到这一团木中火,他自可以婴火将其吞噬,随后慢慢磋磨体悟,待到这木中火被他婴火磨个干净,大约便也能够将自己的婴火淬炼成木中火了。 正如这清化仙尊所言,她所赐之物,对徐子青正是得用之物。 然而尽管这般得用,仅仅用来换取天魔石的辨别之法,却当真是有些过了。 因此,徐子青也有些踌躇。 他略一思忖,仍是笑道:“清化仙尊,都言‘无功不受禄’,即便有微末之功,这所得的福禄太多,也使人心中不能安稳啊。” 沧澜剑仙见到,不由笑了几声:“清化,不如直说。我辈中人,实不必同小辈玩弄心思,我知你委婉,可再婉转下去,却是要将人吓着了。” 徐子青心中微动,他方才就有猜测,这或许是与清化仙尊要他相助之事有关。对方先将此物赠出,用的是辨明之法的名义,实则也算是一种诚意。不过他亦担忧若是力有不逮,先收下东西,反倒叫他陷于被动了。 ……说来幸而他乃是周天仙宗的弟子,若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散修,恐怕即便他与师兄在同境界里称得上强大,却也只能任凭散仙前辈施予压迫,而绝不会如现下这般,竟是好生商量,以木中火来示好的。 清化仙尊轻笑:“倒是我唐突了。”语毕,她肃容正色,对徐子青说道,“妾身原本亦是修炼木属功法,寻到一条化雨逢春大道,不过所修之道偏于乙木,尽管也是生机无限,却失于阴柔,不能将邪气尽除,如此耽搁千年之久。而今下一次劫数不过只余近千年,如若不能早日驱除邪祟,怕是来不及巩固修为,必然陨落于劫数之中!”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徐小友木气纯净为妾身平生罕见,妾身有意借助小友阴阳甲乙平衡之木气,来尝试一番,不知小友是否愿意施予援手?” 沧澜剑仙也道:“若是徐小友答允,清化不仅将木中火送上,我亦愿欠两位小友一个人情,只要不关乎我两人生死,必然为小友出手一次,如何?” 徐子青心里一震。 他先是惊异于散仙都不能驱逐的邪气竟要让他尝试,又是惊异于沧澜前辈那一个人情——五炼剑修散仙出手,即使是现在他已然剑混六炼的师兄,也绝不会真正能与对方相抗。这除却剑道境界外,还有本身修为,也是不可逾越之高峰。 得了这人情,几乎也等同于他们二人的一条性命了! 相较起来,木中火反而并不算如何让人瞩目了。 不过,对方肯出这样大的代价,此事定然不易。 在散仙体内扎根千年之久的邪气,即使他的木气有用,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气力,更不知要耽误他多久修行,又或者还需他付出什么代价。 这般想来,也不能轻率应允。 一时贪婪,说不得引来的便是对己身的后患无穷。 只是,倘若不答应的话,恐怕会恶了这两位散仙。尤其等到千年后,清化仙尊如若陷于劫数,身死混灭,那么与她情深意笃的沧澜剑仙,说不得会将此事尽数推在他与师兄身上,到那时,一个剑仙发起疯来,他们这还远远不能长成的后辈修士,可就要到大霉了。 想到这里,徐子青不由苦笑。 难怪两位散仙和气至此,他们应当也很明了,他就算为了与师兄来日携手长生,也多半会答允的。 徐子青心下叹息,面上却是不显,既然已是要答应了,又何必做出不悦之态,反而让能够结下的情谊,变成彻头彻尾的利益交换? 他就一笑:“清化前辈,沧澜前辈,不知晚辈当如何做,此举又有多少注意之处。”顿了顿,他续道,“再有数年,晚辈与师兄便要在星辰殿里开办小宴招待诸多同门,若是年数太久,怕是要等到小宴之后了。” 清化仙尊与沧澜剑仙听得,神色都是一喜,对视一眼后,就有清化仙尊说道:“小友莫急,虽说小友木气大抵有用,却也说不得有意外之处,故而先试上一试,再说其他。妾身已然耽搁千年,必不会为区区数年光景,再让小友为难。” 徐子青点了点头。 事实上,不仅是还有数年小宴,小宴过后再有数十年,他与师兄还要回去倾殒大世界驻守,也见一见久别的至亲、好友。若是超出这年份来,同样也是为难。 但是,也正如清化仙尊所言,还是先试试再说。 见徐子青应了,清化仙尊笑道:“小友,且先托起此物。” 她说罢,把你法宝递了过来。 徐子青当下不敢怠慢,首先把真元自丹田里运转起来,随即送到手掌之上,在那处缠绕了足有一寸后的一层,小心翼翼接过那‘清韵玲珑叶’来。 这一刻,清化仙尊与沧澜剑仙,亦都是凝重了面色,仔细看过。 说来也是奇异,那‘清韵玲珑叶’落在那层真元上时,最初确是发出了一声“嗞嗞”声响,那层真元如肉眼可见地被一层黑气腐蚀,慢慢被其磨去,让那叶片缓缓下落。但就在叶片落下约莫一厘处后,突然那“嗞嗞”声消失了,黑气也似乎到达了某种极限,被真元稳稳地托住,并不继续腐蚀下去。 清化仙尊松了口气:“小友真元,果真比妾身的更能与这邪气相抗。” 尽管这邪气是通过本命法宝直接传入了她的体内,可若是她的仙元也那般木气平衡,或许最初困于一时,但渐渐也会凭借仙元之霸道,逐步将邪气驱除……也不至于如现下这般,千年过去,还在互相拉扯。 徐子青此时,心中却不知是一松还是一凛,总是颇为复杂。 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也不会退缩,便直言相询:“既是有用,晚辈该如何施为,前辈便可告知晚辈了。” 清化仙尊多年夙愿,如今已有达成的希望,对徐子青也就更和气些:“小友请将真元尽力送入妾身这‘清韵玲珑叶’里,先瞧一瞧驱除邪气的难处。” 572、 徐子青也是果断之人,听那清化仙尊说了法子,当下就一手托住那“清韵玲珑叶”,另一手竖起两指,在指尖晃出一团极柔和的青色光芒来,慢慢地点在叶片之上。 随即,他正是耗费心神,将那蕴含精纯木气的真元,送进了清韵玲珑叶中。 才尽力为之,徐子青登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挤压之力,像是在不断推拒这团真元,不允其进入一般。但这推拒之力并非来自那叶片本身,而是另一种极粘稠的力量,才一触碰到,就传来了一种极其森冷邪异之感。 叫人十分厌恶。 徐子青眉头微皱,略定神,指尖的光芒更亮了,一点一点,推进其中。 这一刻,那刚刚还无比推拒的邪力虽无法阻止,却是立刻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缠了过来,从四面八方,将那点真元包裹。 他能够察觉,这邪力,正在不断地蚕食他的真元,而且叶片里的邪力难缠程度,就要远远胜过之前在叶片上所触碰到的了! 不过,徐子青却没发现,当他的真元当真可以进入叶片时,不论是清化仙尊,还是沧澜剑仙,眼里那几不可察的紧张之色,都消弭了一分。 看来,他们即便事先许诺了许多好处,但到底对化神期的修士并不十分放心,只因化神与散仙、真元与仙元之间,差距犹如天渊之别,即使徐子青的木气再好,也是如他们所说,不过试一试罢了。 徐子青此时仍是十分专注,他小心翼翼地将真元推进,并在那邪力不断纠缠时,更增加了一些真元进去,一点一点,极其细致,也在极仔细地体悟着。 慢慢地,约莫花费了足有两个时辰,那叶片上,便倏然出现了一个青翠的小点。 这小点只如针芒般纤细,却是确确实实地,在这一瞬恢复了原本的光泽——哪怕几乎是立刻又重新变得漆黑! 清化仙尊此刻的笑意,也真真切切地流露出来。 徐子青的额头,则沁出丝丝细汗。 他此时尚未收手,却被一人将手覆住,拉了开去,不再传送真元到那叶片之中。 这拉他之人,正是一直坐在他身侧、默然不语的师兄云冽。 云冽开口道:“够了。” 他略抬眼,看向两位散仙,这目光十分冰冷,却并无侵略之意,只是那一缕不悦,却是难得显露出来。 徐子青心里一暖:“师兄,我尚且无事。” 沧澜剑仙与清化仙尊方才反应过来,他们请人相助,却不能坏了徐子青的根基,否则即便他们身为散仙,在一品仙宗眼里却也绝抵不上他们门中一位身具嗜血妖藤、潜力无限的五星弟子——周天仙宗若是晓得此事,哪怕清化仙尊不曾损于劫雷之下,也要被除灭在周天仙宗的手中。 清化仙尊定了定神,素手摊开,上面就有两颗水珠,散发着浓郁的木气。而叫人讶异的是,这两颗水珠虽是互不相融,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则是互相纠缠,好似若即若离,又好似随时可以融为一体。 她便笑道:“刚刚有劳小友辛苦,这一滴甲木之精,再并上一滴乙木之精,便交予小友。想必待小友吸收之后,那些损耗便可以弥补回来了。” 云冽神情不动,却收回了视线。 他素来将外事交予师弟处置,但师弟处置之事,往往早已在他心中,只是他不喜与人多言,才有师弟代劳罢了。 如今他修炼数百载,自打年幼时起便不曾畏惧他人,即便在乾元大世界里因五陵一脉积弱而暂作隐忍,却亦是苦修不缀,与师弟同心协力,不断进境,以提升五陵一脉在周天仙宗的地位。他和师弟更是成为星级弟子,从此也有了保命手段和宗门倚靠。 因此,云冽即便知晓散仙所求他们身为后辈理应应允,却也没有任凭师弟被人压榨的道理。相助于散仙并无什么大碍,若是对方反而欺凌起来,他亦有拼命之能。 好在刚才非是散仙们狡言相欺,而是两人心愿将偿一时失态,才让他将警惕放下一分。此后师弟之能便是对散仙有用,也当要两位散仙拿出章程,再做决定。 这时的两滴木之精华,倒是算得上诚心。 可见云冽与徐子青性情截然不同,后者行事婉转,有时若是稍许吃点亏,但只要不惹出麻烦,也不忌讳什么,除非被人得寸进尺,他心意改换,定下之后便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而前者行事磊落却也锋锐,但凭前方有万千障碍,他自一剑破之,若是不相干之事他自如拂去微尘,从不在意,可若是有所相关……则九死无悔,宁折不弯。 两人若说最为相同之处,便是对道侣之回护了。 刚刚徐子青被云冽回护了一次,就对他这师兄笑了一笑:“莫担心,我心中省得,不过想试一试极限罢了。” 云冽则道:“化去木精,莫强撑。” 徐子青目光柔和:“是,师兄。” 当下里,徐子青便立时将那两滴木之精华摄来,在掌中一搓,立刻吸收进去。很快一温一热两道浓浓木气直入经脉,在内中不断旋转,立时将那干涸之地填补起来,汇入丹田,舒缓不足……很快又运转了数个周天。 而正在两位散仙视线之下,他竟这般自在打坐,毫不避忌,亦自然是深信自家师兄之故。 两位散仙心里虽是急切,却也当真不曾打过要将徐子青禁锢此处压榨之心——若是对方只是个寻常修士……这等念头一闪而过,便并未再度想起。 因此,现下他们不过是看着徐子青调息,从中窥看他大约多少时候,就可以将真元全数回复而已。 大约过了半刻时间,那甲木之精、乙木之精果然是天地奇珍,对徐子青这木气平衡之人而言,在这短短工夫里,便是将真元彻底恢复。 徐子青睁开眼,一抹青光飞快闪过,面色也从些微泛白,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清化仙尊见状,神色颇有关怀:“小友感觉如何?” 徐子青笑道:“无碍,清化前辈所赠精华,果真十分有用。” 清化仙尊放下心来,正色说道:“适才小友所为,妾身已有推测。虽说小友木气不仅能够抵御那邪力,更可将邪力驱逐出去。只是以小友如今修为,用尽所有气力,也只能稍稍奏效,除非由妾身来施展小友真元,方能是当真有用。” 徐子青神色一变:“前辈的意思是?” 清化仙尊笑道:“小友莫误会,妾身有一件法宝,若小友将真元注入,则可被其收拢起来,被妾身吸收利用。妾身原本也是木属,若是以己身之力催动小友之力,便可省却许多时候了。” 她刚才所言,着实好似要抽出徐子青的真元一般,这也是极易损伤根基之事,可若是由徐子青自行将真元释出,被另一件法宝收取,便是不同。 只不过…… 徐子青又问道:“如此一来,晚辈即便将全力用出,所释出的真元,恐怕也是不够用的。” 清化仙尊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妾身此处尚且留存有不少木精,待小友每每将真元只余些许时,便可任意取用,恢复力量。如此一来,虽说小友辛苦了些,到底也算是一种磨练,也可将小友的真元再度淬炼一回。” 话说得倒是这个道理。 徐子青也明白,若是依照清化仙尊所言,每一次把真元消耗干净却控制住不损根基的程度,再来服用木精那等天地灵物,不仅可以让木气与真元结合更是紧密,还可让他领悟迅速回复真元之法,甚至拓宽经脉、丹田,让真元更加雄浑。 说起来,的确是磨练,也的确只是耗费力气罢了。 那厢沧澜剑仙也道:“小友在此地呆上一段时日,存下许多真元后,便可先行离去,待徐小友闲暇了,再来储存一些就是。如此一来,也不会太过耽误小友要事。” 如此一说,越发有理。 桩桩件件都已考虑妥当,堂堂两位散仙解释如此详尽,真是颇给周天仙宗面子,对这两个小辈,也当真是极看重了。 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师兄弟两个,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徐子青于是笑道:“那便请前辈请出法宝,事不宜迟,晚辈尽力而为就是。” 清化仙尊得了承诺,心里欢喜,面色也更和蔼些,她随即一张口,自其口中便飞出了一个青碧色的葫芦,极是莹润好看。 这又是她一件极得用的法宝。 徐子青见状,先将那“清韵玲珑叶”还与清化仙尊,随即又深吸口气,盘膝坐好。 之后,他双手托起,丹田里功法不断催动,渐渐地,就在他手心当处,便飞快地积蓄出一层青色的真元。 霎时间,平和的木气散发而出,显得极精纯,也极干净。 清化仙尊单手做了几个手诀,那青碧色的葫芦登时窜到半空,葫嘴朝下,就喷出了一道淡淡的白烟,迅速笼罩在那青色真元之上。 下一瞬,这些真元立刻化作了一股细流,被那葫芦全数吸尽了。 与此同时,徐子青毫不怠慢,他将《万木种心大法》快速运转,又有一层厚厚的真元,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中,又再度被葫芦吸走。 如此再三,反复不断,他丹田里的真元,也极快地流逝着…… 573、 如这等不拘术法只运转功法的方式,真元释放起来也格外迅速,这回又因着不消与那邪力对抗,总体不过用了一个时辰,徐子青的真元,就已然送出了九成九之多!余下的那一分,他略一犹豫,到底还是也释放出来。 随即,他面色一白,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云冽在他身侧,右臂一动,将他牢牢揽住。 徐子青神情平和,姿态也依旧从容——他即便耗尽力气,也不肯在此处失态的。 那清化仙尊见了,也不多说,素手轻扬,直接抛来两滴不同木精,被徐子青手掌一抬,吸收进去,再度运功吸收。 此后过去有一刻钟光景,徐子青的真元再度恢复了。 不过,刚才因一时狂喜而不曾留意到此处的两位散仙,这时却忽然发觉,这位年轻的修士,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彻底回复真元——即使两种木精有奇妙作用,也不会至于如此地步! 但是,两位散仙并未深究。 一来那周天仙宗为一方巨擘,门中底蕴雄厚,有无数年的积累,有一些特殊的功法有什么奇怪?二来即便对方是因奇遇所得,可凡是有些造化的天才修士,几乎都有许多不愿让人瞧见的本领,着实因此恶了对方。 三来……在他们眼中,这位徐小友自是本领越大越好,也能在更短的时间里,让他们得到更多的纯净木气! 而徐子青不负所望,在恢复真元后,就再度释放起来。 同样的,等到真元全都耗尽,又从那清化仙尊处,得到那两滴木精。 这般不停轮转,徐子青和云冽,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多宝楼里呆了一年之久。 一年里,徐子青昼夜不停,将真元灌输给青碧葫芦,同时也正如他预先所想,从最初每一次耗尽真元后都会感觉到丹田干涩、身体无力,到后来不仅再没有这等感觉,就连真元也恢复得越来越快,从一刻工夫最终缩短到只需半刻时间。 以如此能力,如果是在同人交战之中,就算不能吸收如木精这般上好的天地灵物,但只要吃下其他稍好的丹药,也能立刻调动起功法来,速度并不会比现在慢上多少——可以说占尽先机。 而且,徐子青的丹田在这样的自我打磨中,果真变得更加宽阔了,经脉同样如此,除此以外还更是柔韧不少,体内自有别样生机。他的万木之界里,也因为吸收了更多的木精,反哺给木之青龙后,让内中的生死轮转之力更加浓厚。 这样积蓄了如此长久的时间,徐子青的修为,便从化神中期,达到了化神中期巅峰,大约再有些水磨工夫,就可以找到契机,直接突破到化神后期了。 云冽在一旁,也守候一载之久,他虽也在打磨剑意,却是分出更多心神,置于他那师弟身上。最初时他每每能及时护住师弟,也是因此缘由。 然而这一日,沧澜剑仙忽然开口了:“云小友,如今你看了这一年,也该当放下心来,只不过却是有些耽误了修行,我从前约你是为切磋,如今徐小友忙碌之中,不如你我也以此消磨消磨?” 云冽看过去:“比剑?” 沧澜剑仙笑道:“正是,我将境界压制与你一般,互相印证剑道,岂不快哉?” 云冽略沉吟,并未立时应答。 徐子青亦听到二人之言,他虽仍是在专注输送真元,却也不必如最初那般全神贯注。而今只消他功法运转,便自有反应。 这时候,他便说道:“师兄去罢,我如今再无事了。” 沧澜剑仙所言,未尝不是他之想法。 以师兄如今境界,经验逊于那剑仙,剑道境界则高于剑仙,待两人境界相同时,方为棋逢对手,可堪一战。 于剑修而言,如此对战可遇而不可求,万万不当为他这些许小事耽误。 何况清化仙尊仍是需求于他,他如此尽力虽是对己身有些益处,到底也是为了清化仙尊,沧澜剑仙与师兄切磋起来,也必然会更加尽力。 云冽心中通明,知晓师弟想法,便略略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来一战。” 沧澜剑仙目光平和,他站起身来,就以手指往那前方空处一划。 刹那间,那处便出现了一种禁制,透明无色,如水波一般蔓延看去,蕴含无匹力量。这正是剑仙一种神通凝聚,除非两人所使力量能至于灭杀散仙的程度,否则禁制不破,自也不会伤及正在运功的徐子青,与目前尚且不能如何使用仙元的清化仙尊。叫他两个切磋比剑之人,不必为心中人安危分心。 云冽神情不动,大步走入禁制之中。 沧澜剑仙步伐平稳,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压低几分……渐渐地,十余步后,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然和云冽在同一等级之中。 两人相对而立,都是微微抬起眼来。 随即,云冽的黑金宝剑已握在手中,而沧澜剑仙,他掌心里不知何时,也现出来一柄极细的、如同水纹一般的透明长剑。 沧澜剑仙洒然一笑:“好罢,就让我来感受一番,那六炼剑混的威力!” 云冽也不多言,只抬手一斩。 霎时间,一缕黑金细线闪烁毫芒,无声无息地,便逼近到沧澜剑仙身前! 这剑意极快,快得让那剑仙几乎都不曾反应过来时,就已然传达出一种极可怖的危险感,甚至将那要收割人命的寒意,都要穿透沧澜剑仙的颈间! 沧澜剑仙虽早知六炼剑混必然极强,却仍是因云冽境界之故而有所轻视,此时察觉威胁,心神一正,动作自然立时转换过来。 当下里,他手腕一颤,一缕水波骤然漾起,直接拦在面前,叫那黑金毫芒正斩在水波之上——然而五炼剑混毕竟不及六炼精纯,那水波瞬时就被斩破,毫芒更往前逼。但只是斩破水纹的这一刹那,已是给了沧澜剑仙反应机会,他身形一晃,就暴退数尺,反手再度斩出一道水波,同黑金毫芒迎击起来! 如此连续数道水波过后,终于将黑金毫芒彻底拦下,两相抵消了。 云冽与沧澜剑仙身影交错,在稍稍热身过后,已即时战作一团。 黑金毫芒与淡蓝水波在不时擦碰,每每有数点光芒闪过,极致美丽,却也是极致危险。在外面,旁人不过能瞧见光斑点点,而若是进入其中,才会发觉剑网纵横,剑气流溢,那是一种极恐怖的气象! 此后,徐子青再度劳累了一年,云冽与沧澜剑仙无数次对战,也过了一年。 有时两人战起来能打上几日几夜,有时却是不过数招之后,就各自沉思起来。 但情形也一直在变化,沧澜剑仙最初只用化神中期的境界与云冽对战,可是时日久了,他渐渐有所不支,又因剑道境界略逊一筹,转而将修为提升一重,变作了化神后期,才与云冽再度旗鼓相当。可即使如此,云冽依旧在进境,几乎一日千里,叫人咋舌。 到后来,沧澜剑仙甚至不得不将境界提升到出窍中期,才彻底将云冽遏制! 简而言之,若是云冽与出窍初期之人对战,也能略占上风,而若是与出窍中期对战,方才是必败之局。可即便是败,恐怕亦能逃脱…… 在每每对战后,云冽打坐调息,静心参悟,一年过去,他的修为,也提升到了化神中期巅峰,也只需要一个突破的契机。 短短两年,师兄弟两人压榨自身潜力,已是做到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又一日,云冽与沧澜剑仙战过一场,将根基再度稳固后,开口说道:“我等当告辞而去。” 沧澜剑仙一怔。 此时,徐子青也是刚刚灌输了一轮,正在回复真元,如今听得,转头看向师兄。随后他微微一笑:“师兄说得是。” 已然在此有两年之久,确是可以归去了。 清化仙尊听闻,神色略有犹疑。 沧澜剑仙却道:“转眼两载,两位小友辛苦,合该回去歇息一段时日。” 清化仙尊嘴唇微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徐子青这时已然恢复,便是一笑:“晚辈耗费这些时候,那葫芦总是不满,到底枯燥了些,却是有些呆不住了,还望两位前辈莫要见怪。” 师兄的决定必然不会错的,尽管他尚有余力,可是即便有木精时时滋润,丹田经脉也有拓宽,但也约莫到了极限,再这般熬下去,就过犹不及了。 而且,两年中他灌注这许多的真元,也应当能用上一段时日,说不得能就此将两位散仙前辈的危难解除也未可知。 清化仙尊不好再度将人挽留,只笑了笑,说道:“小友相助,妾身足感盛情,哪有责怪的道理?只是若是有些不足,日后恐怕还要劳烦……” 徐子青笑道:“这有何难?到时两位前辈只管传唤晚辈就是。” 以两位散仙之尊,要将消息传与他们,应是轻而易举。 话说至此,清化仙尊手掌一翻,将木中火取出,要递过去。 徐子青却是摆手拒绝:“待前辈之事终了,前辈再赠晚辈不迟,如今未尽全功,不敢领此。”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事情不曾做得妥当,这东西收了也是烫手。 两位散仙见状,也明白他的心思,当即将木中火暂且收起。 同时,徐子青与云冽,也是就此告辞,不再于此地停留。 574、 甲一甲二在外等候两年,虽不知是什么缘由,倒也听说了两位少主是为相助两位散仙,心里惊异之余,也生出几分疑惑。 两位少主的确天资纵横,可若是在化神境界就对散仙有所助益,这未免也太过了些……身家性命,仙途资源全数寄托在少主身上,他们感知敏锐,也难免多揣度几分,也不由生出许多计较。 不过,到底多宝楼也非是一般二般的势力,两位大乘修士并未立时撒野,再者他们身为少主星奴,两位少主安危如何,却也是清清楚楚。 故而,才能静心等待。 只是尽管多宝楼亦有安排舒适静室叫他两个移步修行,他们却也宁可守在大门之后,不肯轻易离去。 直至此日,身后大门骤然打开,甲一甲二急忙起身,这就终于见到了两位少主的身影。他们这时,方才放下心来,齐齐唤道:“少主!” 徐子青见到两人神情略有疲惫,略思忖,便知是他们苦等两年,心火焦灼,便笑了一笑:“两位辛苦,如今可以回去了。这两年的份例,尔两人可领二等。” 甲一与甲二对视一眼,彼此都有喜意:“是,多谢徐少主!” 如星奴等人,若是并无少主跟随,不过只能领四等份例;待跟随少主后,就凭借本身不同修为境界,可领三等份例;若是要提到二等,需得是所做之事叫少主颇为满意;待得有极大贡献,方可被提为一等份例。 因此,可说星奴所得资源也是尽数掌握在少主手中,面服而心不服,或是阳奉阴违,不肯好好做事,自然也只能落得个资源短缺,无法精进的下场。 甲一甲二跟随师兄弟两个这些年头,也仅仅只能有三等份例罢了,而今因着百年间做事都极妥帖,如今更是十分忠诚,徐子青有感之下,便将两人份例提了一成。 现下莫看只是说到提升两年份例罢了,若是两年后二人依旧细致严谨,那么份例自也不会再降下去了。 这两位大乘修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很是喜悦,只因这二等份例不仅仅数量上比三等多上一倍,更可以得到一些法宝、天材地宝之类,才是欢喜之源。 但也是因为这般,众多星级弟子心向宗门,也不会随意提升星奴的份例。 就算是徐子青,也只是给甲一甲二提了一重罢了,那些守在宝车左右的大乘境界以下的星奴们,则尚且不能得到如此待遇。 很快,同样守在大门口的老者,将众人引了出去。 待徐子青和云冽彻底离开楼中楼后,大门里,那两位散仙方收回仙识。 沧澜剑仙看向清化仙尊,眼神颇是温柔:“清化,这一葫芦真元,你可够用?” 清化仙尊托着葫芦,微微一叹:“如今且先炼化,将其中木气汲取出来,与妾身真元化在一处,方能使用。够不够……也只看能炼化出多少精气来罢了。” 两人散仙之尊,本不愿同后辈那般纠缠。然而偏生这千年以来,也只有这个徐子青的真元里,所含木气平衡,其他人等再有如何高深的修为,也或者甲盛、或者乙旺,与清化仙尊本身一般,都只占一头而已。这回清化仙尊邀请徐子青,也只是见他闯阵时表现不俗,布下棋子,后来见到徐子青在榜战中的表现,又发觉他所放木之青龙纯正无比,才抱了几分希望。后来希望成真,可究竟有多少把握,这些真元是否足够,便当真不能立即推测出来。 而且…… 清化仙尊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天魔石此物这般阴毒,竟有人将此物送到妾身手中,若只是误认也就罢了,若是被妾身知晓是什么阴谋诡计,妾身必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 沧澜剑仙原本很是逍遥的意境里,也多出了几分杀意:“近来,我多宝楼也当多多留意那‘天陨石’的消息,若是有此物出现,且不论其是真是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中!” 待徐子青与云冽走出楼外楼后,自然便在来时那处院落里见到了自家宝车,而乙一乙二等星奴并上黄元此人,早先都在多宝楼安排的灵穴里修行,而今早早得到知会,就也已然等候在了宝车之前。 这些人等,看起来精神尚佳,看来的确待遇颇好,可见多宝楼待客之道,也算有些周到。 师兄弟两人来此后,双双进入宝车,就要回去周天仙宗了。 徐子青却是吩咐:“先往五陵山域一行。” 倒不是为了旁的,早年他两度路遇天魔石,虽觉不妥,但此事到底只是猜测,五陵山域又是积弱多年,却不好告知域主,上达主宗顶尖之人耳目之中。 但两年前二人来到多宝楼,竟发觉就连清化仙尊这等三线之本命法宝亦受到那天魔石的侵蚀,心里就更是警惕起来。 略一想,千年前有散仙受天魔石之害,近一二百年里,寻常的修士也能碰上天魔石……若是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 也不知这许多年来,是否还有不同境界的修士受天魔石所害? 天陨石极其罕见,其变异而成的天魔石理应更为罕见才是,如今的境况,当真是颇有蹊跷的。 既然如此,徐子青以为不妨先行告知域主,而域主经验阅历胜他与师兄极多,若是此事果真不妥,自有五陵一脉将此事上报主宗。 到那时,说不得五陵一脉还能有些好处也未可知。 有如此决定,师兄弟两人乘驾宝车,便一路前往五陵山域了。 一路上,照旧引起多人瞩目,而当这些人等见到这宝车停留在五陵山域上空时,对五陵一脉当然也更为关注。 宝车凌空,五陵山域中人自也不会视而不见,不过此域中许多新晋弟子也早已知晓有两位星级弟子常年在星辰殿里苦修,如今见到这种核心弟子方能乘坐的宝车,自也不会大惊小怪——他们亦是明白,这般坦荡而来者,多半就正是那两位同门的师叔、师伯了。 果然,不多会,上头就有人说道:“请开护山大阵,本域弟子云冽并徐子青归来!” 那操纵护山大阵之人,果然就将阵门打开。 徐子青略有讶异,这几十年过去,山域外居然布下了大阵,却是叫他不曾想到之事……但仔细想想,这也并非十分奇怪。 许多年前五陵山域辉煌之时,有那许多惊世之才,山域亦是一处极大的山域,便要有护山大阵,显示一番严谨庄严之态。 后来山域没落,众多同门一心苦修,且小山域里资源稀薄,也不必弄得那般招摇。于是护山大阵自也是不曾开启过。 如今却是不同。 因两位弟子一跃成为星级弟子,本门山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加之有三十名额可收取弟子,这山域里也渐渐多了许多人气,规矩恢复之时,这威严也需得维持。 发展几十年后,护山大阵也就因此而设。 徐子青一瞬想明白了,这宝车也绕行而下,那两头黑蛟一声长鸣,山域里,主峰上也有一头蛟龙回应,彼此之间,同族相见亦有欣喜之感。 很快,宝车落下云头,正停在主峰峰顶。 如今五陵一脉人数多了不少,百年间也有二十余位弟子被收纳入门,更有一些内门的寻常元婴修士愿意依附,现下都显出几分热闹来。 杭域主较之以前也忙碌了些,就在宝车下降之后,徐子青尚且见到一位元婴修士仿佛同杭域主说了些什么,是见到这宝车到来,才匆匆离去。 一时间,徐子青心里也有些感叹。 现在的五陵山域,相较他与师兄初来乍到时,已是大为不同。 杭域主见到徐子青与云冽,也有些惊讶。 这两位弟子资质绝佳,短短时日里就进入周天星辰殿,可说是对五陵一脉做出了极大贡献,眼下他们既有那般好的机会,理应要在星辰殿中苦修才是…… 如今资质略逊的其他数位优秀门人各自都将手中名额用尽,收来了优秀的弟子,更不介意受山域指派一二弟子,调|教起来,他们正是为山域积蓄稳固实力。两位更出色的弟子则在核心努力修炼自身,提升山域地位,双管齐下,方为五陵一脉振兴之道。而这两位弟子并非不知世事之人,若无大事,想必不会时常回归。 一时间,杭域主心里竟生出一丝隐忧。 尽管提升山域之地位十分重要,可这两个弟子于五陵一脉而言,更是不容有失。哪怕叫山域暂时蛰伏,也不能以他们的安危来换取短暂荣光。 杭域主的关切被师兄弟两人看在眼里,徐子青心里微暖,已是快步走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说道:“域主,我与师兄适才拜访多宝楼沧澜剑仙并清化仙尊,在那处得了些消息,要告知域主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杭域主一听,虽说听来颇是严重,却似乎与两位弟子安危无甚干系,心下也是一宽:“老夫将此处布下禁制,子青,云冽,你两个过来细说。” 徐子青听得,挥手叫众多星奴并黄元在禁制之外守候,自己则与师兄盘膝坐在杭域主的对面,温和言语,把那几度遇上天魔石之事,全都告知给这位敬重的长者。 575、 听完后,杭域主的神色一变:“竟然有这等事么?” 徐子青点了点头:“原本只是极偶然之事,我与师兄并不觉如何,但竟然连散仙都因此受累,却叫人心里有些不安了。” 杭域主沉吟道:“倒是这个道理……我等修仙之人,生出警兆时,确是不可忽视。”随即他看向两位弟子,又问,“子青为清化仙尊劳累两年,可是当真无事?” 对云冽与徐子青二人,他可说比之他们更是着紧,哪怕对方尊位散仙,也万万不能断了他们五陵一脉弟子的根基。 徐子青摇头笑道:“域主请放心,师兄照看于我,我自身亦极小心,将此事视为打磨,此后非但不会损伤自身,反而再过些年头,怕是又将突破。” 杭域主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便好。” 将这大事与揣测告知于域主,徐子青的心思便不在天魔石上盘桓,转而询问了一番如今五陵山域发展情景,也关怀了诸多师兄们的近况。 杭域主如何决定并未表露于面上,他只和蔼一笑,也把五陵一脉诸事说之。 因着有两位星级弟子带来资源,加之百年内不复斗天之战,五陵一脉正好休养生息,大力培养了许多金丹弟子。 而宓兴等原五陵门人,在这百年间几乎都尽数突破了一重境界——这许是前面数百年积累之故,一旦能潜心苦修,立时就有进境。 如今除却早先先行突破到出窍初期的公冶飞柏只是修为积累更厚以外,原本在化神后期的吕文歌与柯弘,全都突破到了出窍初期;化神中期的谢逢与管恒平,双双突破到化神后期;本来就在出窍初期的扈彰与宓兴,则都步入了出窍中期……而最令人振奋的,无疑是多年卡在出窍后期的刑尊主,他如今已是大乘初期的修士了! 只这一点,便叫杭域主后继有人,哪怕他哪天压抑不住,不得不渡劫飞升,也有了刑尊主主持大局。就算修为略有不足,但若是再加上徐子青与云冽两位核心弟子的身份镇压,就可以继续将五陵一脉发展下去! 徐子青听了诸多师兄如斯进境,心中也很欢喜。 五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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