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都不会让他失望。 她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看着我,蒋随,你看着我。” 乔满放慢了语速,争取让他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我刚才已经咨询过了,原位癌初期在经过手术切除后,五年的生存率是很高的,如果预后良好,概率就更高,现在这场仗才刚刚开始,阿姨需要你,所以你不能先倒下知道吗?” 蒋随定定看了她很久,涣散的眼眸终于重新聚起一团光。 他们是中午时冲进病房的。 袁真正小声劝田影吃饭,蒋存和乔岁华站在窗边看着她们,一整个愁云惨淡。 乔满抱着玫瑰,蒋随抱着花瓶,直接跳了进来。 “你们这些无知的大人啊!”蒋随颇具戏剧性地转身,流畅地把花瓶摆在桌子上,乔满咻的把花插上。 他继续说词儿,“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我们大王,大王你说该怎么罚?” 平时总嫌他幼稚的乔满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配合:“按理来说,欺骗本王轻则流放重则处死,但念在都是初犯的份上,那就罚他们长命百岁吧。” “听见没有,长命百岁!”蒋随指着田影,做出一个自认很帅的姿势。 田影嗷呜一声哭倒在袁真怀里,傻愣在窗边的乔岁华和蒋存总算回过神来。 “你、你们怎么来了?”乔岁华问。 蒋随得意一笑:“我妈生病,我们当然要来。” 蒋存一听顿时急了:“胡闹!你不好好读书,满满还要好好学呢,马上就该高考了,你拉着她来干什么,我现在就送你们去学校。” “我不去!”蒋随立刻反驳。 蒋存不想跟他废话,伸手就要拉他,他赶紧躲到乔满身后。 “满满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收拾这个皮猴……” “叔叔,我已经跟学校请长假了。”乔满突然开口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片安静中,蒋随怔怔开口:“请……请长假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阿姨化疗和手术的这段时间,我和蒋随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乔满一脸平静地宣布这个消息。 田影是第一个急的:“那怎么行,马上就要高考……” “阿姨,人的一生很长,高考只是其中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但妈妈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乔满打断,和她对视的瞬间静了几秒,再开口已经冷静,“我不能让蒋随因为一件非常小的事,就错过非常重要的人最关键的一段时间,不能让他在二十岁三十岁甚至八十岁的时候,还在后悔这个时候没有照顾好妈妈。” 病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乔满身上。 乔满笑了一声:“更何况只是请假而已,又不是放弃高考,我已经复习过三轮,现在只需要查漏补缺,蒋随的文化课我会抽空帮他补,艺术课直接请老师在家一对一就好,不会影响什么的。” 蒋随还在出神:“满满……” “他们劝我,我会耐心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但如果你敢劝我,我会立刻生气。”乔满板起脸。 蒋随小狗一样哼唧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乔满。 见他没有多废话,乔满面色缓和了些,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 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样子惹红了家里大人的眼睛,袁真和田影抱在一起流泪,蒋存揉了一下眼睛,一扭头发现乔岁华也眼角含泪。 两个大男人对视后有些尴尬,蒋存干笑:“要、要不咱俩也抱一个?” 乔岁华真的过来抱他了,蒋存愣了愣,突然嚎啕大哭,把进门的护士吓了一跳。 晚上蒋存父子俩都留下陪田影,乔满跟着爸妈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家时,乔满突然开口:“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跟你们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袁真从上车的时候就和她一起坐在后排,此刻听到她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乔岁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女儿,温柔道:“满满你知道吗,我和你的妈妈时常会讨论,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会得到你这样一个善良优秀的女儿,爸爸妈妈真的很为你骄傲,从前是,今天也是,相信以后的每一天,都是。” “爸妈支持你所有决定。”袁真的声音有点哑,“也替你田影阿姨谢谢你,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有勇气,也更纯粹,如果不是你今天做的这个决定,田影阿姨未来这段时间,恐怕会很难熬。” 乔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每一天,乔满都会和蒋随一起抱着田影最喜欢的玫瑰花去医院报到,白天陪妈妈化疗输液,晚上就回到家里复习。 蒋随除了要复习,还要继续学画,每天只有五个小时左右的睡眠。 乔满却从来没听他抱怨过,她的小竹马在妈妈生病以后,好像长出了一种名叫坚强的硬壳。 那段时间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医院的走廊可真长啊,椅子也冷冰冰的,空等时的每一秒钟,都叫人打心底绝望。 好在田影的状态还不错,很快就达到手术的指标了。 手术、化疗,照顾癌症病人是很累的事,但好在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田影出院那天,蒋随站在肿瘤科的走廊里,红着眼睛跟乔满说他很感谢这里,但他真的不想再来了。 “好,那我们就再也不来了。” 可是大三的那个冬天,他们还是回来了。 田影的癌症复发了。 比上次严重,时日无多,手术也没有意义了。 田影反而不像上次那样动不动抹眼泪,而是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说说笑笑。 乔满和蒋随又开始坐在医院科室门外的走廊里等待,像高三时那样,等待妈妈在治疗之后能变得好一点。 但好像情况越来越糟。 田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再次掉光,脸颊像枯萎的玫瑰花一样快速干瘪,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清醒也没有力气说话,连笑容都很难维持。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却谁也无法抓住她。 偶尔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的,在乔满不知道第多少次抱着玫瑰来到病房门口时,她听到了田影的轻笑。 “可能这就是命吧,我明明已经在按时复查按时吃药了,忌口也忌得比一般人好,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命。” “你胡说什么,咱们好好治,肯定能治好的。”袁真哽咽道。 田影:“治不好了,王医生今天跟我说,我可能也就这个月了。” “他胡说八道!我们换个医院……”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没别的心愿了,就希望自己走的那天,不要是什么节日,小随他喜欢过节,我要是死在哪个节日,那个节日就成了妈妈的忌日,他以后的每一年,就会少过一个节。” “也不能死在元宵节,前后两三天都不能……至少要隔个四五天吧,有个时间的缓冲,省得影响满满过生日的心情。” 袁真似乎再也受不了这种临终遗愿,捂着嘴冲出了房间,迎面跟乔满遇上了。 “妈。”乔满叫她。 袁真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田影阿姨醒了,你去陪陪她吧。” 乔满乖乖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才抱着玫瑰进门。 “满满来了啊,”田影看到她很高兴,看到玫瑰花就更高兴了,“我就喜欢红玫瑰,热闹,红火,吉利。” “这次的玫瑰很新鲜,所以我多买了一点。”乔满把花瓶里那些发蔫的花拔了,把刚买的换上去。 田影朝她伸出手,乔满立刻过去握住。 握住的瞬间,乔满愣了一下,不懂一个成年人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瘦,即便是握紧了,仍然感觉空荡荡的。 可明明在几年前,田影还是一个胖胖的人,整天嚷嚷着减肥,却总在深夜坚持不住,连乔满都偷偷陪她晚上十点吃过宵夜。 那个时候的她总喜欢用胖乎乎的手拉着乔满,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满满。 田影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怔愣,笑呵呵道:“我最喜欢满满了。” 乔满回神,看着她枯瘦干瘪的手认真地说:“我也最喜欢田影阿姨。”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两个人的肩膀上,田影已经瘦得脱相的脸上透着几分慈悲,疲惫地和乔满说话。 她说,她其实不太想走,因为她一旦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满满的人就少了一个。 她说,其实走了也好,走了就不疼了,也不用拖着所有人受累了。 她说,等她下葬以后,不要太常去墓地看她,就算到了忌日,学习或工作要忙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去扫墓,实在想她,就在忌日那天多吃点好吃的,但不必为她准备碗筷,只要在餐桌上摆一束玫瑰花就好。 24朵怎么样?听说24朵的花语是思念,你们摆了,我就知道你们想我了。 乔满倚着她硌人的肩膀,等她不说话了才低语:“阿姨你跟我说了这么 多,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再后来,田影在正月初十那天去世。 如她所愿,她死的那天不是什么节日,不必担心蒋随从此以后的每一年都会少一天的快乐,跟乔满的生日相差五天,就算先过她的忌日,也仍有五天的时间缓冲,不会影响乔满过生日的心情。 她走得那么精挑细选,袁真时常会红着眼眶说,那是疼他们呢。 陈颖还在厨房忙碌,时不时还要探出头来问他们喜欢的口味。 她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好。 “满满,我真的很高兴。”蒋随反复地说着这句话。 乔满扬了扬唇角,想起田影去世之前的某一天。 那天的阳光很好,田影的精神也很好,还跟她说了很多话。 说到最后,她有些沉默的时候,乔满在她耳边低语:“阿姨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田影好奇地问。 乔满:“昨天蒋叔跟我聊天,问我要不要跟蒋随把关系确定一下。” 田影顿时急了:“什……什么?他跟你说这个干嘛,他不会想道德绑架你吧?!” 乔满失笑:“阿姨别急,你听我说。” “你先听我说,”田影连忙打断,“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但我希望你和小随能顺其自然,能在一起当然好,不能在一起也没办法,你不准为了让我放心的走,就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不然我真是做鬼都不好意思去梦里见你妈……” 乔满坐起身,郑重地看着她:“我打算跟蒋随求婚了。” 田影愣住。 “在蒋叔跟我聊这件事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我不是因为蒋叔,也不是因为您,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乔满笑道。 她也想过先确定恋爱关系,等毕业以后再说订婚的事,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们已经认识太久,对彼此的了解比对自己还清楚,完全可以省略过程走向下一个阶段。 田影怔怔地看着她:“满满……” “但不是现在,而是暑假,”乔满轻笑,“我最近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太过无常,生命漫长也短暂,我迫切地希望和他确定一些事,用一个新的开始,作为校园生活的结束。” “……你真的想好了?”田影红着眼眶问。 乔满点头:“其实我也想现在就跟他说的,但您知道的,他那个人太敏感,心思也多,我怕现在跟他说这些,他会像您刚才那样想,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暑假比较合适。”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重新靠进田影怀里。 “阿姨,你一定要努力地活着,活到我求婚那天,活到我们订婚、结婚、生宝宝,只有要努力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见证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最后的最后,田影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但她还是在暑假和蒋随求婚了。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谢绝了陈颖的相送,乔满和蒋随拎着两个大饭盒,沉默地坐上了观光车。 他们自己的车就在疗养院大门外停着,从观光车下来后,便一起朝着自己的车走。 蒋随在静默许久后突然问:“小说里,陈阿姨的出场多吗?” “只有几次,而且都在中后期。”乔满回答。 蒋随:“她每次出场的时候,开心吗?” 无人回答。 蒋随顿了顿,才发现乔满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地隔了三五米的距离。 “蒋随。”乔满郑重地叫了他一声。 看出她有事要说,蒋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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