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谰挑眉看了过去,见他身形孱弱且面容和善,年岁很轻,身无妖气但体内灵力澎湃,应是为人族修真者,便尽量放缓语气回道:“见笑了,我也只是路过。”说罢转身要走。 “你走不出去了,你的心乱了。”白衣少年突然唤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还早,坐下歇歇吧。” 夜谰狐疑,再度打量起这位自来熟的少年,迎着他那和善的笑容稍稍减轻了些许的戒备,却依旧隔着八丈远没有上前:“真人何方洞府?” 少年笑笑,摊开手掌露出一枚光滑的鹅卵石:“没有洞府,我就是个离家出走的游子。不知您怎么称呼?要我唤您一声境主吗?” “不必,真人如何称呼?”夜谰斜眼看着他,心里泛起了嘀咕。怎这孩子骨龄不算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且能一眼洞穿他的真实身份。难不成是修真界的修士下界了? “我姓陆,按年岁还得叫您前辈……不过你我所修之道不同,这样叫有点怪……”少年认真地思索了一阵,终于挑了个感觉上不太出格的称呼:“就唤您夜公子?” “孤的名字你都知道?”夜谰不知怎的,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有些好奇:“公子这种叫法,妖界并不时兴。不过孤为异乡客,就按你们人族的规矩来吧。” “夜公子果然如我所想的那般,是位好相处的。”姓陆的少年将石子握紧,转动着椅子上硕大的木轮靠得近了些,笑吟吟地仰脸看着他。 夜谰被他这笑容弄得满头雾水,又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便编了个瞎话作势要走:“没什么事的话,孤就走了。晌午了,孤该去喂猫了。” “……”陆姓少年的笑容停滞了一瞬,略带尴尬地问道:“没什么事吗?夜公子不是昨日还说要去找我吗?难不成我算错了?真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了……” 夜谰心下一惊,赫然发觉眼前的少年与蜉传递给他的记忆里,那位坐在海边观星的占卜师大差不离。 ☆、 夜谰与他相视许久,并未暴露内心中的震惊,只是将语气放得更客气了些:“原来你就是海边的那位占卜师。陆公子能亲自来这一趟,孤不胜感激。” “夜公子客气。”陆公子似是长吁一口气,指向他身后轻声道:“请坐。” 夜谰斜眸看去,见自己的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板凳,便没有推辞,一撩衣袍坐了上去。结果这凳子有点矮,他这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想了想后,干脆盘腿一坐,跟打坐的罗汉似的神情严肃地看向他:“陆公子既有此神通,定知孤找你所为何事,只是陆公子为何要在此地布下阵法?是不想让凡人进入此地吗?” 岂料陆公子竟抱歉地笑笑:“对不起,靡音阵不是我布下的……我急着来找你,只是想问个问题。” “……请讲。”夜谰眉角一抬,略显不悦。这人族修士未免有些太“反客为主”了,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倒上赶着要发问。 陆公子直视着他的双眸,眼底满是骐骥地问道:“请问,你什么时候化龙?” “……??”夜谰语塞,茫然地反问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什么时候化龙,岂是我说得算的?” “对不住,是我唐突了。”陆公子失笑,手指挠了挠鼻梁掩饰内心尴尬。 夜谰越发觉得他古怪,只得耐下心继续问道:“陆公子,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陆公子沉默,片刻后方低叹一声:“实不相瞒,我需要借您的时运。” “借时运?借我化龙的时运?”夜谰对他的诚实颇感意外,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下巴审视着他:“怎么个借法?” 陆公子收起笑容,严肃地沉声说道:“借你化龙的一瞬间,冲破穹宇上的“门”,接我的朋友回家!” 夜谰蹙眉向后仰了仰身子,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听不懂人话了。怎这小子说的话拆开每个字他都明白,放在一起就前言不搭后语,稀里糊涂了呢? 陆公子却全然没有解释的冲动,率先提出了具体需求:“夜公子,我对天道发誓,绝不会影响到你的命途。只希望你能在化龙前夕守住本心,莫要误入歧途。” 夜谰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他这话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什么恶意,便哼笑一声问道:“歧途?何为歧途?孤已经是妖了,哪儿还有歧途可走?入魔吗?” “对不起,天机不可泄露。”陆公子语气认真:“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倘若你能坚守本心,你所渴望的一切会回来的。” “比如。”夜谰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倦了,总觉得跟他说话比跟老蛟说话还费劲。老蛟是听不进话,他是说不明白话,两个半斤八两都不是好东西。 陆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渴望的,是你已经失去的,不是吗?会回来的,只要你还是现在的你。” 夜谰眯起眼,目光微冷:“孤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能复活死人吗?” “不能,但是他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祝福着你。”陆公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夜谰顿感无趣,慵懒起身撩起额发:“孤不想同你啰嗦下去了。你说想借孤的时运,大可以借去。不过孤可不敢保证究竟多久能化龙。蛟族数千年未化龙了,孤又不受天道眷顾,此生能不能化龙都是另说……另外孤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能不能回答。” 岂料没等他问出口,陆公子竟直白地说道:“蛟族能不能化龙,与夜公子没有丝毫的关系。因为您根本就不是蛟。” “什么?!”夜谰差点没被自己一口吐沫给呛死,瞪圆了双眼看傻子似的瞅着他:“我说陆公子,你到底是不是占卜师?怎神叨叨了半天,竟连孤的真身都看不出?” 陆公子无辜地歪了歪头:“您能看出自己的真身吗?” 夜谰僵住,旋即恼羞成怒地抬手敲了他一个栗子:“小屁孩,有话快说少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孤不是蛟,还能是什么东西?!能化龙的除了蛟还有别的种族吗?” 陆公子头顶着红印子,往后撤了澈免得再被他敲一次:“夜公子,蛟,是能变成龙,而你是化龙。二者不同。至于具体缘由,天机不可泄露。” 夜谰打牙缝里又问:“那,白巫……” “天机不可泄露。”陆公子抬起双手遮住脑袋。 夜谰深吸一口气:“……好!孤身上的……” “天机不可泄露。”陆公子抬眼仰望天空。 于是一人一妖对视半天,陆公子露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泰然表情,夜谰则被气得额头暴青筋,愤然转身沿来时路离去:“孤在这里跟你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就是个错误,你这神棍赶紧回上界吧!除了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公子也没拦他,任他走了很远后忽然低喊道:“夜公子,忍得了孤寂,方能享繁华,你选择的路是对的,无论如何,请不要质疑自己的选择。” 夜谰心思微动,回过头去再度望向他,谁知那片空地上早已没了陆公子的踪影,只剩下一枚鹅卵石躺在地上散发着幽光。 …… “主人去了好久……”程雪疾用余光悄悄睨向蜉,见她好像没有看过来,便用屁股一点点往前挪。 “猫,你要走吗?”哪曾想他刚动了半寸,蜉突然开口低问道。 程雪疾打了个激灵,忙装傻般笑道:“没有啊!姐姐看错了!” “猫,你想违抗主人了?”蜉的脑袋一点点转向他,毫无感情地生硬说道:“主人还不回来,是不是出意外了?去看一看。如果真的出事了,现在抢救他还来得及。” “……你!住口!”程雪疾登时面红耳赤,炸毛立起身子凶巴巴地吼道。 然而蜉不为所动,继续一五一十地将他内心所想给“读”了出来:“这只虫子好像会读心术?他会不会跟主人说我坏话?主人看上去跟她很亲近的样子,她到底是谁?猫,我确实会读心,我不会说坏话,只会说实话。亲近二字不适合用于我与主人之间,你可以说,主人很信任我。” “没有没有!”程雪疾崩溃,前爪捂着耳朵使劲摇头:“我才没有质疑主人的实力!主人定会平安无事!” “主人有时候好像很笨的样子。”蜉顿了顿,无情地继续说道:“听闻冷血动物都不太聪明,主人是蛟,跟蛇差不多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程雪疾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去捂她的嘴巴,岂料半空中突然被截胡,一只大手揪着他的后颈,将他缓缓转了个个儿,沉声问道:“雪疾,你说谁笨?” 程雪疾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正对上夜谰那双寒气逼人的竖瞳,登时双腿一抻放弃了思考,安静地悬挂着来回摇晃。 “主人,您平安归来了。”蜉见夜谰把猫揣进口袋里,并没有斥责于它,便在心里重新掂量了一下这只猫的受宠程度。 夜谰颔首,犹豫着望向森林:“孤遇到那个人族占卜师了……他说了很奇怪的话。他说孤不是蛟。” “嗯,有可能。”蜉确实只说实话,全然不顾夜谰的脸色青里透着紫,紫里泛着红,五彩缤纷好不精彩。 “孤不是蛟,能是什么?蛇?!”夜谰见衣服上的口袋鼓鼓囊囊地摇晃了起来,一对儿雪白的耳朵贼溜溜地往外支棱着,便戳着猫脑袋把他按了回去:“回去再收拾你,居然敢说孤跟蛇差不多!” 蜉侧身让开路,让满身杀气的夜谰先走,跟在他身后问道:“主公,接下来去哪里?” “去查!查谁布下的靡音阵!”夜谰心中烦乱,将妖界能化龙的种族筛选了一遍后,悲哀地发现自己如果真的不是蛟,那就只能是蛇。 跟连枫游一样的,蛇。 真身滑滑溜溜,又小又细,一点都不威风的…… 蛇。 一想到此,他竟鼻梁酸涩,克制不住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捏猫好释放压力。 程雪疾被他从头到尾捏了一遍,蜷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惶恐地咬着自己的爪爪,生怕下一瞬便被提出来随手给扔了。 这时蜉忽然顿住脚步,将手覆在右耳上停滞了片刻后说道:“主公,找到了。布阵之人就住在这座镇子中,表面上是位人族木匠。” “好,去会会他。”夜谰把手抽了出来,环视一周后疑惑道:“但此地并无强大的咒师。” “禀主公,他藏匿于地下。”蜉踮起脚,轻如羽毛般漂浮了起来:“此地隐藏着一处暗庄,应属南境的势力。姐妹们修行尚浅没能探得仔细。属下现在替您重新探查一番。” “地下……”夜谰心中一沉。自妖界与人界交接处起便藏有地下暗庄,此行千里,居然亦是如此!程雪疾口中的那个“大人”的手已探出这么远了吗?这岂不是在悄无声息地蚕食着整个人界? 思定,夜谰拍了拍口袋,压低声音道:“孤亲自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坐飞机离国啦!开学后有点忙,更新尽量保证!大家么么哒! ☆、 夜谰本以为,人界的地下暗庄应当与妖界明着的赌场相似,都是些乌烟瘴气不入流的地方,而妖界穷奢极欲之风盛行,人界再荒唐也荒唐不到哪里去。 岂料今日一见,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里并没有赌场,亦没有围骰的赌徒,整座暗庄从外表上看像是个中规中矩的酒楼,门口散立小厮几人,慵懒地打着哈欠。然而楼里所传出的莺莺燕燕的小曲与纷杂的吵嚷声,已然暴露此地并不干净。 果不其然,待夜谰步入楼中,眼前登时一片“花团锦簇”。此楼共分两层,一楼敞厅中央有一方巨大的“戏台”,娇媚的妖族女子与人族女子不断唱着艳曲,一众客人放肆地叫着好,互相攀比着往上扔银子与金银首饰。 再往两侧看去,则是两溜长长的木笼,沿着墙壁绕大厅一周。里头装的竟是些妖族女子,零星也有几位男妖混入其中。这些妖无一例外都是皮相极好,姿势各异地在笼中展示着自己的美貌。个别蜷缩在角落里不愿上前的,被小厮用特制的马鞭打得惨叫连连。围观的客人们却是熟视无睹,甚至面带兴奋,看中某只妖,便让小厮开门带他出来,牵狗般扯着其脖颈上的绳索一并步上二楼。 夜谰蹙眉,嗅着扑鼻的脂粉气隐隐有些作呕,却不知为何又感浑身燥热,忙将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正微微发抖的小猫,压下这股子冲动。 “雪疾别怕,我护着你。”夜谰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又将打着卷儿的尾巴顺了顺。 程雪疾却是克制不住地打哆嗦,用四只爪抱住他的手指小声道:“主人……这里不是好地方……” “嗯,一眼就能看出来。”夜谰望向楼中燃着的熏香,暗自猜疑道这香应当有特殊的功效,否则他不至这般没出息。 “主公,布阵之人就在这座楼里。”蜉停在他的肩上,两只细长的触角左右摇晃了一下。 夜谰冷笑:“孤真没想到如今人界也堕落至此,这里哪儿还是酒楼,分明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蜉,孤恶心,得出去走走,你且去找找那家伙藏在哪里。” 蜉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禀主公,属下无能,探知到二楼最里间时被结界挡住了。属下猜想,那人就藏在里面。” 夜谰举目眺望,见二楼最里密密匝匝地站着数十名妖族侍卫,神情严肃,与周遭烂醉醺醺的客人截然不同,想必在守护什么大人物,且数道结界包裹着那间屋子的房门,连声音都不曾传出分毫。 “里面那个,妖力不低……而且有法宝傍身。”夜谰半开术眼,借由柱子的遮挡暗中观察,见一方妖气旋涡在里面徘徊,不禁心生戒备:“不是北境妖,而西境大部分是食草族,妖气中不着煞气……东境也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是南境。” “主公,若此人来自南境,贸然出手的话,恐怕……”蜉欲言又止。 夜谰微微摇头:“现在还不到与南境开战的时候,被老蛟发觉的话会很麻烦……先看看。”说罢抬步拉住一匆匆路过的小厮,指向二楼中间的一间屋子低声道:“二楼,那间房,我要了。” “客官,真不巧,整个二楼都被包了!”小二赔着笑脸,指向一楼里侧的几方桌子:“要不先委屈您在那里休息会儿?” “我方才看见有人上了二楼。”夜谰故意面露不满。 小二摊手无奈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啊,今儿一早,一位大人就把咱家二楼给包了!能上二楼的都是他请来的朋友。” “哦?哪位大人如此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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