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竞争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和希乐之间的事,我不想在下一代的年轻人身上重演。” 刘穆之叹了口气:“其实,我想说的是,王镇恶的自行其事,不是你这种敲打就能解决的,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了沈田子公开与他不和的情况,也不是你各打三十军棍就可以化解的,你最好” 刘裕摆了摆手:“胖子,抱歉,我用镇恶,就要他独当一面。” ===第二千八百八十二章 步骑优劣纵横谈===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跳了跳:“独当一面?寄奴,你的意思是?” 刘裕转身走回到了帅位之后,坐了下来,看着同样坐在左侧长史位置上的刘穆之,说道:“作为北府军的主帅,我已经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去管每个军,每个幢,只能靠指挥各个军主来调动部队,同样的道理,作为掌天下大权者,作为大晋的实际执政,我也不可能去控制每个州每个郡,总要裂土分疆,设置守宰方伯,胖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是说,以后北伐打下来的新地盘,从这次的南燕的青州开始,准备分给部下的各个大将或者是京八党的高级兄弟了吗?青州你是准备让羊穆之为刺史,让阿寿带兵镇守,对于关中的雍州,你也想让王镇恶这么来?”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任用在本地有人望,父老们都能接受的人,会大大地降低统治的难度,我去过关中,去过长安,老实说,当地的百姓,早已经没把自己当成大晋的子民了,甚至十几年前的长安城里,也已经是胡人占了半数以上,现在后秦统治了这么多年,只怕汉人会进一步地减少,羌氐诸胡会进一步地增加,如果我们用老北府兄弟继续任关中镇守,只怕会引起当地的强烈反弹。”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没说错,关中早就是胡风盛行,汉胡杂居了,留下的汉人百姓也多是习了很多胡俗,就算没这些胡俗,北方的民众从生活习惯到平时的生产劳作,都与我们南方迥异。就象你这么多年还吃不过北方的馍馍和面饼,换了我们北府的将士去了关中,要让他们长期吃不到米粥鱼虾,天天要吃羊肉泡馍,恐怕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的!” 刘裕笑了起来:“我看你现在天天啃羊肉串吃烤羊腿不是打嘴巴子也扔不下嘛。” 刘穆之苦笑道:“那还不是当年为了练习到北方生活能适应,才强迫自己吃这些牛羊肉的吗?你应该知道,如果让我有的选,我还是更喜欢吃鸡腿,呃,要是有蜜汁烧鹅,那也真真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眼中放出了异样的光芒,喉结在一动一动,似乎口水都要随时流出来了。 刘裕连忙说道:“好了好了,胖子,咱们先不讨论好吃的,继续说正事,我走之后,你想吃啥吃啥,你说了算。” 刘穆之没好气地说道:“呸,你走了后,全军的担子都在我身上了,我哪还有时间吃,你得给我加钱才行。嗯,先不说这个了,你有意让王镇恶以后镇守关中,是想让他在关中本地招兵买马,以北方的关中老秦老汉,加上河西陇右的战马,组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再与北魏争雄大漠吗?”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回其实你也看到了,以我们天下无敌的北府军步兵,在平地上对付敌军的骑兵,仍然是非常吃力,要靠了大车和兵法,才能守下来。这一战我们是攻敌必救,所以迫敌在这里与我们决战,但这样的胜利,很难再来一次,尤其是对付北魏。”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怎么,难道北魏的骑兵,还比这慕容家纵横天下近百年的俱装甲骑更厉害?” 刘裕摇了摇头:“胖子,这兵法之事你不是太明白,我也不多细讲,只简要地说几句,这世间万物,都有利有弊,相生相克,北方中原之地,平原万里,骑兵来去如风,不受限制。而江南水网之处,河道纵横,土质也多松软,多水稻田,北方骑兵到了南方,往往战马陷于泥沼水网之中,无法施展,这也是我们总能在江淮一带挡住北方胡骑的原因。但反过来,南方的步兵一旦到了北方和中原,在平原上跟骑兵对阵,就会非常吃亏,因为血肉之躯难以抗衡战马的来回冲突,更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在机动性上,大大弱于骑兵。哪怕是北府军,也不可能扭转这种天然的劣势。” 刘穆之笑了起来:“这步骑相较,谁优谁劣,本是不言自明的事,骑兵原本胜在机动性上,但步阵坚固,近有槊远有弩,结阵而战,总有优势,骑兵无法冲击步兵的正面,但自从有了慕容家的俱装甲骑,事情就起了变化,他们是可以强行冲击步兵正面,摧枯拉朽,踏平一切,几十年来无人可破,你这次靠了八石奔牛弩能强行打垮慕容家的铁骑突击,也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啊。” 刘裕点了点头:“但这毕竟只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慕容家没有见过八石奔牛弩,也只有我们北府军士敢迎着狂奔的铁骑发动八牛弩,换了一般的部队,看到对面这样气势无比的突击,早就溃散了。所以正常情况下,这样步兵在野外硬撼敌军的甲骑冲击,是非常困难的事,更不用说这战还是我们用大车保护了两翼,又故意诱敌军的两万甲骑从后阵突入呢,不然三万甲骑从一个方向冲击,就算挡下,只怕我们也是会死伤惨重,甚至前军崩溃。” 刘穆之的眉头一挑:“可我们毕竟还是打赢了,这说明我们北府军的步兵,仍然有正面打败敌军甲骑的实力,何况这是天下最强的慕容家的甲骑,北魏可没有这个实力和顶着八牛弩冲锋的意志。” 刘裕叹了口气:“说到魏军,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他们的俱装甲骑目前来说不如北魏,但是为什么慕容宝等大军,坐拥数万甲骑,也败在了魏军手中呢?参合陂之战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军队来说,机动性胜于平时的战斗力,再强的军人也不可能不眠不休,摧毁敌军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其不备,让其穿不了甲,上不了马,列不了阵,这时候就是一边倒的屠杀,跟杀死百姓平民没有区别。” 刘穆之的双眼一亮:“明白了,魏军长于机动,可以千里奔袭,打不过就走,所以,是我们更难应付的对手?!” ===第二千八百八十三章 以骑制骑为王道=== 刘裕正色道:“是的,燕军毕竟久在中原,虽然有辽西草原,但是战马的数量,远远不能和拥有大漠南北的魏国相比,这点我深有体会,就象这南燕,几乎带走了大部分的后燕所剩的军马,加上通过贸易的方式补充,也不过二十余万能匹马,分布在整个齐鲁之地上,我们看起来是很多,可若是你真的去过草原,见过那马匹不是以个数,而是以群数算,视线之内,方圆几百里到处是一群群的马儿在吃草,奔驰,那种心理上的震撼和冲击,不是语言可以形容。” “在我离开草原的时候,拓跋珪已经差不多一统漠南了,漠北各部也是多表示臣服,经常会献马来贡,这一献都是几千匹的,我们军中的独眼大汉蒯恩,以前在草原上就是个马夫,他一个人就能管四百多匹马,光是拓跋部一个部落,就有十余万匹战马随时可用,快顶得上半个燕国了。因此只说马的数量,北魏是远远多过燕国慕容氏的,百余万匹马是至少的。” 刘穆之倒吸一口冷气:“有这么多?那为何天下人还是认为燕国的俱装甲骑才是最强大的?” 刘裕叹了口气:“因为燕人养马,贵在精不在多,喂养这种能披上全身重铠,再驮着一个全副武装,足有三百斤以上的重装骑士,以及全套几十斤的武器装备,还能全力冲锋的,对马的力量,耐力的要求极高,平时这些俱装甲骑,都是要喂以精米,加上一些秘制的增加力量的饲料甚至是药物,方能让这些马儿在临阵突击时势如雷霆,勇不可当。所以你看燕军的俱装甲骑,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平时战马上甚至是不坐人的,突击之前才会换装换马,就是为了冲那一下。” 刘穆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是你了解的多。这么说来,北魏的战马数量远远超过慕容氏燕国,但质量上仍然不如俱装甲骑,这也是拓跋珪一直不敢和燕军正面交战的原因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如果燕军出动上万甚至几万的俱装甲骑,拓跋珪从来只会远远避开,不敢和其正面对抗,灭了后燕之后之所以也不敢趁机大举攻打南燕,也是因为知道慕容德有几万俱装甲骑的看家部队,加上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利用燕国宗室诸王之争而找机会,所以索性见好就收,维持了和平。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哪怕占了整个并州和河北,有步骑四五十万,仍然没有正面打败南燕的把握。而最主要的,就在于这甲骑俱装。” “但是战争的胜负,从来不是只看正面的决战,兵法上可以对敌避其锋锐,击其惰归,正面躲开,抄其粮道,这是魏军的特长,以前参合陂之战时,就是阻黄河为守,让燕军骑兵无法过河,时间一长,粮草不济,又散布慕容垂归天的消息,最主要的是,他们派了大量游骑断绝了燕军后方的粮道和书信,使前线的燕军不知道后方发生的事,这才勾起了诸王的夺位之心,抢着回师,谁也不愿意当后卫,这才给了他们机会,一路尾随追击,终于在参合陂一举尽灭燕军七万俱装甲骑,从此燕国元气大伤。这正是证明了,在战场上,机动性胜过正面的攻击力。” 刘穆之笑道:“这符合兵法的常识,尤其是利用机动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扎营阻险相持,再派轻兵抄敌粮道,敌军求战不能,后退失据,待其疲弊则一举破之,历代草原蛮夷的骑兵能消灭看起来非常强大的中原车步混合的军团,大多数就是这样做到的。这么说来,这回燕军不利用机动性跟我们打,断我们粮道,而是跟我们打正面,是一大失策了?” 刘裕微微一笑:“要是在草原上,想必黑袍会跟我们这样打,但是这次是我们入了齐鲁之地,他们的粮田城池,士兵的家人都在城中,无处可逃,而黑袍又觉得兵力有绝对优势,可以正面击败我军,所以选择了毕其功于一役,而我们此战大胜,消灭了敌军大量主力,尤其是鲜卑人的主力,可以说也已成灭国之势。不过,这战术对南燕可以用,不代表对北魏也同样好使。” “魏军没有南燕这么强大的俱装甲骑,可以在正面战场所向无敌,但是有不下二十万的高机动性骑兵,来去如风,如果正面觉得没有把握,就会迂回几百里甚至千里,断我粮道,掠我城池,毁我农田,靠着摧毁破坏我方生产的办法来摧毁我们的战争能力。所以我们要跟北魏较量,只靠现在的重装步兵,恐怕难竞全功,尤其是在北方平原上作战,骑兵的机动性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非我步兵之所长啊。” 刘牢之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军不是也有骑兵吗,难道不能克制对方的骑兵?” 刘裕摇了摇头:“我军以步为主,少量骑兵为辅助,才几千人,如果是跟敌军象这次这样打正面,用好了有奇效,但若是跟敌军打游击战,拼机动性,那这几千人不够敌军数万骑兵吃的,更不用说十余万,脱离了步兵,他们非常危险,所以,就象当年汉朝大将卫青霍去病破匈奴那样,想跟来去如风的骑兵,在平原,甚至是在草原上全面较量,就只有靠同样的骑兵。” 刘穆之长舒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寄奴,你是想说,要以骑破骑。我们北府将士来自南方,很多人不会骑马,就算会骑的,骑术上也难以与马背上的民族,这些胡人相比,因此,你是想在北方组建一支纯骑兵部队,对吗?” 刘裕微微一笑:“就象当年桓温想控制京口,还特地跑来,说什么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我们京口还有淮南,有全天下最好的步兵,但是要说中原最好的骑兵,自古以来王者之民,那就是在关中,老秦,汉之良家子,今天之关中父老。看看索邈,鲁宗之,毛德祖,就知道他们是不弱于我们的精兵锐士,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让他们放心,服气的统帅!” ===第二千八百八十四章 秦汉虎狼皆传统=== 刘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秦人善战,如狼似虎,是五六百年前的事了,也只是当时的商鞅变法,以军功爵制度刺激秦人,才有如此的威力,后来汉承秦制,正如我们之前讨论过的爵位之事那样,仍然是在关中一带,沿袭了秦朝的二十等爵制度,以关中之良家子作为汉朝南北军的基础,并以关中部队威震天下,内可平定关内,外可征伐四夷,打出了大汉雄风,实在是涨我汉人志气的年代。” 说到这里,刘穆之的话风一转:“只是,自从新莽篡位,光武复国之后,就迁都洛阳了,二十等爵的制度也因之渐渐地废除。天下的中心不再是关中,距离今天,已经有四百多年了。四百年间,几次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作为关中的秦人,并没有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一直到永嘉之乱后,匈奴汉赵仍然可以轻松地平定关中的司马氏政权,后来前秦后秦相继在关中建立,但战斗力与以前可以横扫天下的老秦时期,不可同日而语。就是今天的姚氏后秦,也给那胡夏打得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对凉州的诸国也完全没打出大国应有的战果。你还抱着以前老秦前汉时的关中人王者之民的认知,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刘裕自信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很确定,关中老秦,仍然是秦国时的老秦,前汉时的良家子,这点并没有变,只不过,他们没有找到一个值得为之效力死战的君主,或者说,没有一套能让他们发挥最大作用的机制。” 刘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那种二十级爵的军功刺激制度,才是老秦们战斗力的来源吗?” 刘裕正色道:“天下九州,民风各有不同,我们吴地自古以来是断发纹身,好勇斗狠的吴越之民,又融合了北方南下,一路与胡虏马匪血战的北方流民,这才在京口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地方,每年五月五,就有讲武大会,打架大赛,作为我们民风的最直接反映。所以天下精兵,多出京口。” “而关中也是如此,自从赢秦为周穆王驾车有功,平定了徐偃王之乱后,给封在了关中的西周旧地,那时候犬戎刚刚攻破镐京,整个关中都是戎狄羌胡,本来谁也没认为赢秦氏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来,但是靠着秦人的血性和视死如归的精神,靠了四代秦国先王战死沙场仍然不屈不挠的意志,秦人终于在关中站稳了脚跟,几百年下来,慢慢地征服和融合了关陇一带的戎狄部落,建立起了秦国。” “在商鞅变法以前,秦国就已经是个武力强悍的国家了,既有秦人的勇悍,也吸纳了大量给征服的胡人,他们性格强悍,善于骑马架车,关中之地又是土地肥沃,山河险固,是天然的王霸之地,但是秦人好斗,经常是为点小事私斗不止,甚至殴伤人命,结了仇后世代打杀,力量用于内耗而非对外,这是秦国在春秋时期,屡次想要东出却败于晋国之手,始终给牢牢地封锁在关中,不得东进的原因。” “甚至到了三家分晋,战国开始后,魏国率先变法,先后用了李悝和吴起主政主军,迅速地强大起来,成为战国初期的霸主,对秦国甚至一度攻取了西河之地,直接能威胁到关中腹地,可以说,当时的秦国有巨大的生存压力,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亡国灭种。” “但这时候商鞅来到了秦国,他的变法让秦人从此勇于公战,怯于私斗,靠了强大的组织模式,打散了原来的部落模式,由国家任命和控制的乡吏,直接管束每家每户,从此秦人被拧成了一股绳,而对外征战所带来的爵位回报,会很快地变成土地,奴仆,免税特权之类的现实好处,这就让秦人闻战则喜,即使不战的时候,也会成天操练各种征战之术和杀人技巧,成为召之则来,来之则战的精兵锐士,而对外战争掠夺来的奴仆,则成了秦国生产的主力,所以国家富强,士卒精锐,成为了真正的虎狼之国。” 刘穆之叹了口气:“可是秦法严苛,而且民爵想要升士爵非常难,升不到士爵,则生前所有的一切,死后身除,无法惠及子孙,这种模式,得靠着不停地打仗扩张,不停地取胜,才可能有足够多的军功论爵,后世之所以称秦国为暴君,之所以当时的中原诸国都视秦国为虎狼之邦,甚至看他们是异族蛮夷,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秦国那套,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无仁义可言,民众时间长了,或者不能连续胜利了,那会转而内部矛盾暴发,秦始皇为了统一天下坏了秦法,没把征服六国的好处分给老秦人,所以他们转投了刘邦。刘邦虽然同样以关中,以秦人为核心,因为关中老秦们骁勇善战,是天生的王者之民,但是他是以良家子的方式让秦人为之所用,也没有那么多严苛的刑罚和重罪。经济上,是以关东的粮赋来支撑关中长年保持几十万南北军,以控制全国。几百年下来,关中早已经形成了很多世代习武,便弓马,通战技的家族,连普通民户家,也多知阵战之事,这种民风的传统,是需要几百上千年的积累,就跟我们京口一样。” 刘穆之笑道:“我知道秦汉的尚武之风在关中是有的,但东汉以后,过了快四百年了,你确定现在的关中之人还有这个风气吗?如果有这个风气,为什么姚兴连刘勃勃都打不过呢?” 刘裕微微一笑:“因为后秦的姚氏,他们只用自己的羌人部落,没有好好地利用当地的汉人豪强。姚氏一族,本就不是战斗力很强的鲜卑部落,但在这个乱世中,外人外姓是信不过的,所以姚家向来是用姚氏宗室和族人为将,以姚氏羌兵为骨干,征发的关中老秦人,多是辅助,自然也不会有军功爵,耕战制度,良家子这种刺激的模式,如果不能通过征战而取得富贵,那为何要拼命流血呢?不是秦人不能战,而是他们不想战。我相信,只要能有合适的人选和制度在关中,那他们很快就会变回原来横扫天下的虎狼之师的!” ===第二千八百八十五章 名相之孙镇关中=== 刘穆之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自秦以降,关中尚武之风横行,只是自东汉以来,天下的中心,功爵体系的好处并不在关中,所以关中之人看起来不象以前那么厉害,但若是你以古法行于关中,同样会让关中之人变成秦朝和前汉时让天下闻风丧胆的劲旅,是这个意思吧。” 刘裕笑道:“其实秦人凶猛,还有一点是世人所忽略的,就是他们在秦汉时期,关中的阶层升降非常明显,或者说,靠了那军功爵制,奴隶也能有出头之日,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所指。” 刘穆之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从秦伯出关开始,就是与羌狄在不停地作战,在自己不停流血牺牲,甚至几代先君战死沙场的同时,也征服了大批的羌狄部落,可以说,老秦人的身上多少都流着这些蛮夷的血,所以骨子里的强横好战是少不了的,要么征服别人,要么被人征服,受人奴役。秦本就是商朝贵族,在周灭商之后,举族为奴几百年,更是深谙这种任人宰割,被人奴役的屈辱,所以对于自己征服的异族人,也是残酷无情。” “商鞅变法,与其说对国家制度有根本性的变化,不如说压制了宗室和旧贵族的权益,让那些以前为奴的奴隶们,有了翻身建功的机会。变法之后,秦国越来越强,不仅可以东出函谷,与关东诸国争雄于中原,也向西扩张,灭国上百,扩地千里,这个过程中,有大量的羌狄加入秦国,也保证了这些人建功立业,脱奴为客的需求。” 刘裕正色道:“是的,我们北府军的建立,其实也是靠了大量南下的北方流人,他们在江南无半点根基,也无田地,要么进入世家的庄园里成为世代庄客佃户,要么从军报国,搏命图个富贵,世人只看到秦朝的变法给人机会,却不细思,他们一来是有大量的羌胡乃至六国的俘虏作为底层的补充,二来是有军功爵制作为刺激,作为让这些底层人翻身上位的机会。我们如果以后平定关中,这些都是天生的优势条件。” 刘穆之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是秦朝和西汉,都是以关中的咸阳,长安为都城,在此基础上才能保证长安附近的南北军,而且这是以免除关中良家子全家的赋税为条件,相当于全国的税赋供应关中地区。你就算平定了关中,也没有这样的条件。再一个,现在的情况和当年有了很大不同,你前面也说过,要在平原上与胡虏大战,在机动性上不弱于北魏,就需要有大量的骑兵部队,关中就算有武风将门传统,但毕竟不是草原,这战马从何而来?” 刘裕笑了起来:“先说这个战马问题,关中虽然草原不是太多太大,但也有上林苑这样的大马场,汉武帝时可以养马十余万匹,远远超过我们南方。除此之外,还有分布关中各地的很多中小块的草场,那些后来迁进关中的羌胡部落,他们又不事生产不作农耕,没这些草原怎么活?就算是关中地区,有个二三十万匹马,也不成问题的,足够军队之用。” “何况平定关中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是继续向西,平定甘凉,收复河西和河湟一带。这些地方地广人稀,草原成片,自古就是月氏乃至匈奴右翼的别部所在,现在的西秦,南凉,北凉,西凉,据此地方都各有十万以上的骑兵,拥有的马匹只会数倍于此,关中的北部则是岭表的胡夏,他们占据河套,有铁骑十余万,马匹数十万,打得后秦都闻风丧胆。这些小国并不难对付,收了他们的地和草场,就会有大量的马匹可用,到时候关中出兵,甘凉岭表出马,不出数年,就能训练出十万以上的铁骑部队,配合着我们精锐的车步军团,足以横扫河北了。” 刘穆之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原来如此,你想的还真的是非常深远啊,关中我没有去过,对那里的了解肯定不如你,如果能按你所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是,要有骑兵,光是战马还不够,无论是关中之人还是收编归顺的那些胡虏国家的胡人,真的会听命于你,为我们所用吗?”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这就是我必须要用镇恶的原因了,顺便解释一下你的第一个问题。” 刘穆之的双眼一亮:“愿闻其详。” 刘裕正色道:“王镇恶的身份非常特殊,我用他,可不止是因为他的才能,更多地是用他的出身。别看他在江南毫无根基,但他毕竟是王猛的孙子,王猛在北方人,尤其是关中人的心目中,如同再世父母,天降圣贤一般,不仅是汉人,还有诸胡部落,都对他非常尊敬,我去过关中,去过长安,亲眼见到过很多的羌人和氐人,甚至是鲜卑人,都在家里祭拜王猛,在长安最危难的时候,他们甚至指望不上苻坚这个活着的天王,而是希望王猛能显灵,保佑他们渡过难关。” “也正是因此,王镇恶后来在前秦灭国后,一路辗转,却不停地有人接济拯救,要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那种可怕的乱世中要存活下来,或者是不给掳掠为奴,是有多困难,但是王镇恶却可以做到,后来我问过他,他是一路上不停地自亮身份,能得到许多人的帮助,可见王猛当年的恩德与惠政,以及平定北方的威名,仍然保佑着他的这个孙子。要不然,我们哪里还有见到王镇恶的机会呢。” 刘穆之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这么说,你有意要长期地利用王猛在当地的影响力,靠王镇恶这个孙子在关中竖起大旗,吸引胡人部落和汉人豪强来投奔,以组建你想要的骑兵部队?” 刘裕点了点头:“关中人普遍对自己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对外人有抵触情绪,当年桓温打进关中,也是需要本地父老的支持,在我看来,没有比镇恶更合适的人选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可他要是自立了怎么办?你就不怕为他人作了嫁衣?” ===第二千八百八十六章 宗室封王凭何功===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没有马上接话。刘穆之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也讨论过,其实不止是对王镇恶一个人,对其他的兄弟也是如此,人的野心,往往是会给权力所约束,就象当年你和刘希乐一起从军,都是从最底层的小兵当起,那时的希乐,只怕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军中巨头。还不是一步步地上升,官越来越大,权力越来越大,乃至手握重兵,裂土分疆,才起了别的心思吗?” 刘裕叹了口气:“你说的确实是事实,所以你一直以来,要我用我的刘家人,母亲的萧家人,赵家人,说是这些人是亲族,至少忠诚可靠。我也照你说的做了,道规不用说,对道怜,明知他能力不足又贪婪无度,还是让他当了大州刺史,结果连累着我的名声和江北移民的政策都要受影响。” “还有我的亲舅舅赵伦之,娘家的亲戚萧承之,萧嗣之他们,我也都给了他们本不属于的官来当,虽然他们表现得中规中矩,但要说有独领大军或者是镇守一方的才能,那就是自欺欺人了。现在看来,除了道规之外,也就刘荣祖,远房的刘遵考,还有赵伦之,萧承之,萧思恬等。” “萧家的年轻人有不少喜欢习武的,比如这回在军中的萧承之,还有萧思恬都不错,但他们还需要时间历练,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让他们当将军。毕竟,这种靠出身就当郡守级别的高官,也许世家子弟可以接受,但是出来就是将军,军中汉子是不可能心中服气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毕竟你和你的亲戚家子弟,原来没有什么富贵官身,在教育这块上,远不如世家子弟,萧家两个小子和刘荣祖这些人,还是受了京口武风的影响,从小喜欢舞枪弄棒,从军中起步是可以的,但要掌握军权,成为将帅,确实需要时间。但不管怎么说,你的家人总归是亲人,所谓血浓于水,在你大业初创的时候,是必须要用这些人的,道怜虽然贪婪愚蠢,但至少确保了江北是在你的控制之下,如果你觉得他不堪大任,可以给他多配有能力有本事的僚属出任长史和司马,但这个主官的位置,还得是他的。哪怕后面你把他放到吴地或者别的内部州郡,也得如此。” 刘裕的眉头一皱:“同姓同宗就一定忠诚可靠?要是亲戚就不会造反,那八王之乱怎么来的?他们难道不是司马氏的子孙?不是当时司马氏皇帝的亲戚吗?”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那是夺取天下之后的事了,夺权之后,宗室因为天然有合法的身份可以继承天下,所以反而成了需要削弱和控制的对象,而他们靠了宗室身份拥有的官职甚至是封地,也会助长他们夺权内乱的野心。但是在开创大业,夺取天下的时候,仍然是需要他们出力的,这时候是同宗同姓一起打天下,就算是为了今后建国后的好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水。寄奴啊,你现在不得不用这些亲戚,至于你真正一统天下之时,再想办法抑制就行了。” 刘裕叹了口气:“胖子啊胖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想要废除这种躺在祖先和父辈们的功劳薄上,世代压在百姓头上的世家高门,结果自己却是做同样的事,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象你说的这样,换一批新的世家高门罢了,换掉王家谢家,换成我们刘家萧家赵家。这样难道就是我们想要的天下?就是我们毕生为之奋斗想要建立的国家?” 刘穆之咬了咬牙:“我知道这与你的理想不符合,甚至你自己都不想当皇帝。但是寄奴啊,自从秦皇一统天下,建立皇帝制度以来,甚至再到几千年前三皇五帝时期,成为天子以来,那这天下的主宰,总要有个名份。你功高盖世,自然就可以走上那个位置,而跟着你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也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封赏,我们之前讨论了那么久的爵位,不就是为了按爵给大家官职,封地吗?只不过这爵位代降,不能让人永远地占有这些官职和封地,但可没说不给啊。” 说到这里,刘穆之顿了顿:“而且,如果连你的亲属和子侄都不在你创立功业的过程中帮你,立功,得爵得官,别人只会认为你这个人刻薄寡恩,天下还是要讲忠孝的,忠是对国家,孝是对家人,要是你连家人都不关照,天下人没几个会认为你是真的道德圣人,只会觉得你这个人太可怕,亲人都不护,所以会对你敬而远之!” “当年王莽在篡汉之前,名满天下,因为自己的儿子杀了个仆人,逼着自己的儿子自尽,当时很多人为之感动,但事后证明这只是他为了篡权夺位而树立名声的举动,他用一个儿子的命来为自己邀名,最后声败名裂,连同大义灭亲之事也成了伪善之举,寄奴啊,不管亲属是不是有能力,起码在创业阶段先给些官职,你可以不让他们做事,对他们的贪腐之举多加约束,但这跟委权于外人,是两回事。” 刘穆之说到这里,两眼中光芒闪闪,站起身,直视刘裕:“你就算有再美好的理想,想要建立一个真正人人平等的人间天国,那起码也得先建了国,当了主宰,创了万世之法才行。就算是你想终结皇帝这个制度,就象秦始皇开创了这个制度一样,那起码也得六国平,四海一,到了这步,才是你可以实现自己理想之时。在这之前,你只能按世人所能接受的准则行事!”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刘穆之,这个胖子的神色极为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他认识刘穆之以来,最严肃的一次,显然,这些是他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刘裕叹了口气,说道:“那胖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把刘道怜,赵伦之现在派到青州,以后派到刚平定的关中,结果会如何?” ===第二千八百八十七章 迁都洛阳望长安===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这些新征服之地,不太接受外来的统治者,如果不是本地的大族或者有名望的人,很难镇抚当地,除非是能力出众象道规那样,不然无法镇守。赵伦之勉强还可以保一方平安,刘道怜就算了,他没这个本事,反而会坏事,放在内地当个名义刺史就行,还得给他配一帮好的副手。” 刘裕叹了口气:“这就是了,亲族就算按你说的要用,没这个能力怎么用?且不说这个忠诚与否的问题,这回我们打下青州,初议就是让羊穆之在这里当刺史,因为泰山羊氏是本地大族,就算离开了近百年,也比来个吴地官员要好,加上曾经在南燕呆过几年的阿寿带兵镇守,可保这里的平安。可是关中呢,我能派谁去?” 刘穆之咬了咬牙:“关中之地,只怕要么是你亲自镇守,要么是让道规去。真要到了北伐关中的时候,荆州应该也已经成为安全的内地了,关中那里,非你们镇守不可。” 刘裕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二人是可以镇守关中,但刚才也跟你讨论过,未必能得关中民心,而且这样以刘氏亲族镇守,关中父老有可能会认为我们是外来的入侵者,不会真心效力,只有把王镇恶或者是鲁宗之这样出身关中的人放到这里,才会在初期就得到人心,引来本地父老的效力与投奔。” 刘穆之正色道:“可是王猛的威望太高,你要用王镇恶,那就得承担他自立的风险,这点你难道就不考虑?” 刘裕咬了咬牙:“这事我还没有想好,但是以后平定关陇之后,肯定是要用本地出身的人在当地担任要职,就算我或者道规留下,也要带上王镇恶或者是鲁宗之,以招抚当地的人,而且,如果我们两个必须坐镇后方,那就得考虑给王镇恶独当一面的大权。不然,换了别人去,只怕众心也难服。”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现在是要示恩王镇恶,并给他很多立功的机会,这样让他以后能凌驾众将之上,统领关中也无人有异议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北府军是要讲军功的,硬拔他上位,军心不稳。这次沈田子对他公然发难,我虽然两边同时处理,但实际上还是偏向了王镇恶,为的就是确保不能让沈田子压他一头,毕竟,沈家的根基在吴地,以后想要专任外藩也不容易,但关中,我是准备让王镇恶派上大用场的!” 刘穆之叹了口气:“果真要如此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在攻取关中前后,先行迁都。” 刘裕的眼睛眨了眨:“迁都?为什么?要迁到哪里?” 刘穆之正色道:“如果你真的夺取关中,那肯定中原也已经拿下,两京收复,算是基本上完成了北伐,后面无论是平定陇右甘凉还是出兵河北,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事了。老实说,如果只是划江而治,独保半壁江山,那建康或者是江陵是最合适的都城。但要是收复了两京,恢复了大晋天下,那肯定是要还于旧都的,建康已经不再适合成为拥有天下的大晋的都城,洛阳或者是长安才是最合适的。考虑到河北未复,洛阳作为大晋的旧都,应该迁回。”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洛阳残破,中原经过了百年战乱,人烟稀少,已经远不如当年西朝时的洛阳了。贸然迁都,只怕要从个空城开始建设,非一朝一夕能完成,那些建康城中的高门世家,必然不答应啊。” 刘穆之微微一笑:“他们答不答应重要吗?有这个大义的名份,回到旧都,谁能拒绝?” 刘裕摇了摇头:“不可,当年桓温收复洛阳后,也曾经提议迁都,以继续进取天下,不就是因为世家高门的强烈反对而作罢了吗?现在的洛阳,比起当年桓温收复时更加残破,全城才千余户人,不及吴地一个大点的县,而且周围并不太平,北边黄河对岸就是极可能成为敌人的北魏,作为国都不太合适。” 刘穆之笑道:“桓温没迁都成功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迁,你也知道,桓温北伐是为了借北伐的功劳而行篡位之事,并不是真想北伐,所谓的迁都,不过是他跟当时谢安,王坦之这些世家首领们讨价还价的一场交易罢了,所谓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要是喊价都不叫高点,最后还到的价也不可能让自己满意。寄奴啊,你是桓温吗?” 刘裕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是,我是真想北伐的,老实说,洛阳虽然残破不堪,但要真的收回来,那肯定要大量移民发展,也会驻重兵防守,我其实以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若是真的有办法让建康城的世家都迁到洛阳,那就算为了养活自己,他们也会主动地调集吴地的钱粮布匹去充实洛阳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你如果把皇帝和朝廷都迁到洛阳,那世家高门最后也得跟过来,哪怕是为了保自己在朝中的权力,也得这样做。因为他们不来,这权力就会归了其他人,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只要你真的攻取洛阳,并肯亲自坐镇洛阳,北镇北魏,西望长安,那大晋的兵马,粮草,钱帛都会源源不断地从南方调向洛阳,关中那里你就算放了王镇恶,想必他也不敢随便自立,毕竟,离建康可能很远,但是离洛阳,却是过了潼关就到。到时候,再把关中将士的家属集中在洛阳,就更加了一把保险锁了。” 刘裕微微一笑:“不过,真要这样的话,可能也不能一蹴而就,洛阳毕竟现在几乎没什么户口,就算伐后秦拿下,也需要个一两年的发展和恢复。到时候,我或者是道规还要在那里坐镇一段时间,而后方建康城,可能还要麻烦你多多关照才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彻底消灭天道盟,岭南妖贼和西蜀谯氏,彻底平定南方,再大举北上!” ===第二千八百八十八章 积劳成疾有隐忧=== 说到这里,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刘穆之:“胖子,这些事情还太远,我们现在连南燕也没有灭,背后还有那个神秘而可怕的天道盟,还有岭南的妖贼和西蜀的叛匪,还有我们跟世家高门间,我们京八兄弟内部,有千头万绪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北伐中原,平定天下,收复两京,恢复我们汉家江山,只是在这一切都做完之后的事了,不知道我们这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去实现我们刚才所讨论的事情。” 刘穆之正色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所有的布置,都要考虑到十年,二十年之后,这才不至于被突发的事情所打乱,你既然要重用王镇恶,让他以后独当一面,那就必须要做出各种应对,放他在关中不是不可以,但最好是迁都洛阳,你亲自坐镇,方可无虞。” 说到这里,刘穆之微微一笑:“当然,在想这么久远的事情前,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他和沈田子之间的矛盾,二将争功,向来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有些大帅可以利用这种部下的争心,激发他们的能力,但长远来看,真正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是很难控制住的。汉武大帝曾经用卫,霍二大将,也有让他们这对甥舅互相争锋的意思,但最后也落得个霍去病早逝,卫青夺兵权的结局,而沈田子和王镇恶并没有这种亲戚关系在,放任他们这样斗下去,有分裂北府的可能和危险啊。” 刘裕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这点我会多加重视的,必要的时候,不让他们在一起生出事端,但他们都是我以后需要重点培养的大将,完全压制也不行,毕竟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我需要人才和将才。”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些你自己看着办,我提醒过你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也会尽量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沈田子虽是粗人,但是他二哥沈云子和四弟沈林子都是武双全之才,我会把道理跟他们说明的,王镇恶终归不会对他们沈家诸虎的未来前程造成不利的影响,大家同为你,为大晋效力,相互配合的时候还多,只有相互成就,才能达到更高的高度。” 刘裕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赶去广固,印玺都在案上,你用便是。至于我的去向,你暂时不要向大家透露,只说有秘密要事暂时离开,由你代掌,这点我出来前交代过,如果我不在,所有人听你令行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路上当心,你虽然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但是黑袍也是厉害角色,更是有那邪蛊怪物相助,大好局势不要出什么意外。还有妙音毕竟贵为皇后,虽然也是自行其事,但她的谍者身份并不为外人所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们也是大大的不利,我们的对手也可能会借机作章,你找到她之后,务必要跟她晓以利害,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你的身边,安全,是第一位的。” 刘裕微微一笑:“我会见机行事的,对了,库藏的牛羊肉你控制点吃,我不在了没人管你,注意点影响。” 他说着,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帐,很快,远处传出了在外值守的军士们行礼之声,而刘裕的命令之声在外回荡着:“猛牛,带十个兄弟,随我马上出发。我不在的时候,这里一切由刘长史作主。” 伴随着将士们的应诺之声,一阵马蹄声响,渐渐地远去,直到消失在夜空之中。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坐到了刘裕的帅案之后,一动不动地盯着案上的那枚大印,喃喃道:“寄奴,这印只能你来掌,早点回来,别让我撑太久!” 突然,他一阵剧烈地咳嗽,身上的每块肥肉都在剧烈地抖动着,他一边咳,一边吃力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布帛,掩住了口鼻,顺便,胖手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青瓷药瓶,拨开瓶塞,用颤抖的手,向自己的嘴里灌进了几滴药水,剧烈的咳嗽声这才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而当刘穆之拿下掩在口鼻上的绢帛时,刚才这方蓝色的绢帕,已经是半块殷红,而他的口鼻之间,也是血迹斑斑,连胡须之上,也是染了不少血。 刘穆之轻轻地拭去了自己口鼻间的血迹,恢复了常态,挺身坐直,而那块血布,已经隐在了他的袖中,他喃喃自语道:“别让我撑太久。” 广固城南,一座新设的营盘,已经连营数十里,与城相对,而在营盘与城池之间,十余个堆得足有丈余高的尸堆,尽是辫发索头的鲜卑人打扮,上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下有扎着小辫,只有几岁的孩童,都这样给象屠宰过的牲口一样,堆成了这十余堆,司马国璠满脸横肉,杀气腾腾地披甲立于这些尸堆前,在几百名盔明甲亮的宿卫军士的护卫下,手持一个铁喇叭,对着城墙之上大吼道:“索虏狗奴看好了,这些就是你们的下场,你们屠我们一个汉民,本将军就杀你十个索虏,看谁能杀!有种就出来报仇一战,本将军在此候着!” 一个身边的亲兵低声道:“司马将军,这种骂阵之事,本应该是卑职们来做,您作为大将,亲自骂阵,好像不太合适啊,而且,这里也危险。” 司马国璠哈哈一笑,转头对那亲兵说道:“你懂什么,这些鲜卑狗奴,早就在临朐给我们吓破了胆,我们这一路冲来,何曾见过敢和我们一战的家伙?现在他们躲在城里发抖呢,只会杀我们的汉人百姓出气,那就互相杀呗,我们在临朐可是折损了不少兄弟,正好拿这些没进城的鲜卑人出出气,他们要是真的敢打,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族人在城下给我们屠戮。这些斩获可都是算我们的战果啊,你看,这一仗砍了一万多,不比在临朐累死累活要强得多!今天这样堆尸一天,计算斩首,明天一把火全烧了便是。” ===第二千八百八十九章 杀民冒功拉仇恨=== 那个亲兵舔了舔嘴唇,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方向,那里有几百个鲜卑人装束的人,正在挖着十余个大坑,把一堆插在尖木桩上,扎着发髻,明显是汉人的首级,一个个地扔进这个坑里,而另一些鲜卑人,则是把千余具无头的汉人装束的尸体,扔进另一个大坑,刘敬宣脱盔而立,与千余名同样下马脱盔的骑兵们,全都肃然默立,就连一边的战马,也都低头不语,仿佛是在默哀。 亲兵摇了摇头:“刘冠军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千余具百姓的尸体吗,搞的跟死的是他的亲人一样。甚至还为了让这些鲜卑俘虏挖坑,没有杀他们,还跟司马将军你吵了一场,都说此人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我看,不止是简单,是脑子有病。” 司马国璠冷笑道:“确实是有病,好歹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了,按说早应该视人命如草芥,死个千把百姓,就成这样,不就是给抓来当乐工奴隶的那些个宿州百姓吗,哦,我想起来了,这淮北之地可是他刘敬宣多年经营的地方,没准这些人里,还真有些他的亲戚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宿卫军士们全都笑得前仰后合,刘敬宣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继续低头不语,那个亲兵连忙道:“司马将军,他好像看了我们唉,会不会这家伙后面会打我们的小报告,说我们屠戮平民什么的?那刘车骑可是下过令,让我们勿滥杀无辜的。” 司马国璠脸上的横肉跳了跳,冷笑道:“哼,可是这些鲜卑百姓,也都参与了屠杀我们的这些汉民,这些个死鬼,总算还有些价值,就算刘寄奴他亲自在这里,我也不怕,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我们看到这些鲜卑人在残杀我们汉人百姓,激于义愤,才出手剿灭的,听到没有!” 所有周围的宿卫军士们齐声应诺。亲兵低声道:“司马将军,这回咱们杀了这上万鲜卑人,又积尸城下,耀我武功,总算是立了一次大功吧,您回去之后,必然加官晋爵,恐怕,那中领军,禁军大将的位置,也非你莫属啦。” 司马国璠满意地点头道:“嗯,那是自然,这天下,是我们司马氏的天下,因为之前西朝时诸王内战,南渡后我们司马氏从皇帝到宗室,都无法掌兵,这才给这些权臣权将们架空,这回我之所以求了琅玡王领兵出征,就是要立些功劳,恢复我们司马家的光荣!” “你们想想,这刘寄奴他是怎么掌握大权的?不就是靠了当兵从军,一步步地提升自己,最后控制了军队,才控制了朝政嘛。我们司马氏从宣皇帝开始,就是以武起家,军功立身,最后得掌天下。现在嘛,复兴司马氏的重任,就留在我司马国璠的肩上啦。” 亲兵马上表现得一脸忠义,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军有大志,我等必效死力,以助司马将军得偿所愿。” 司马国璠满意地点了点头:“胡二狗,你小子很机灵,本将军都看在眼里,以后本将军如果能掌军得权,你也会得到好处的,好了,我喊累了,你接着喊,声音越大越好。” 这个叫胡二狗的亲兵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铁喇叭,而司马国璠则转身坐到了身后的胡床之上,胡二狗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道:“将军,这城中的索虏真的不会开城出来攻击我们吗?我们离这么久,是不是不太安全?” 司马国璠没好气地说道:“蠢才,刚才夸你机灵,现在又现原形了,咱们有马,大不了上马回营便是,难不成他们还会飞过来杀我们不成?” 胡二狗抓了抓脑袋:“那个,上次临朐之战时,不是天上就飞过来不少索虏吗,最后那个什么燕国国师,还给一个会飞的怪物救走了,听说,那怪物还会妖法,会放毒液,我可亲眼见到几个诸葛长民军中的兄弟就这样给喷死了呢。” 司马国璠的脸色一变:“你不说我还真了,那孔明灯没啥可怕的,可是那会飞的怪物却着实麻烦,快,叫大家做好警戒,全都上马,要是有怪物飞出来,咱们就马上撤。” 胡二狗点了点头,马上要向边上走开传令,却是屁股一疼,几乎要摔倒在地,转头一看,却是司马国璠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传令的事不用你来管,你只管开骂,别想趁机溜号。” 广固城头,黑袍的双眼之中,冷芒如电,一闪一闪,看着城外的一切,在他的身边,慕容兰面色凝重,与他并肩而立,而在他们身后,几百名鲜卑将士都全身甲胄,跪倒在这城墙之上,他们的拳头紧紧地握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为首的一个将官大声道:“国师,公主,请你们下令,让我等出战,我哈力黑老婆的三个弟弟都给这些晋贼所害,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我要为他们报仇!” 身后的军士们叫成一片,都带着哭腔:“我妹妹也死了,还有我叔父,求你放我出去,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杀两个晋狗报仇!” “拼一个狗本,拼两个赚一个,国师,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皇帝陛下有令,坚守城池,人人需要把守岗位,晋军杀我百姓,堆尸炫耀,就是诱我们出战,你们要是真想报仇,就好好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过两天晋军攻城,有的是你们杀敌报仇的机会!” 哈力黑睁大了眼睛:“真的有这个机会吗?国师!” 黑袍转头看着哈力黑,眼中光芒闪闪:“哈力黑,我只怕到时候你的刀不够锋利,砍不了几个人晋军就折了!弦不够紧,射不了几箭就断了!” 哈力黑长啸一声,弹地而起,转头对着身边的士卒们吼道:“勇士们,跟我去磨刀!” 看着一堆鲜卑将士走路带风,一路小跑地走了下城墙,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种气势,阿兰,仇恨可以让人暴发出超越身体潜能的力量,而这力量,就是我要的。” ===第二千八百九十章 卖友求活是黑袍=== 穆陵关前,旌旗招展,山风瑟瑟。 这是一座夹在山道之间的雄关,两侧崖壁高千余米,宽约四十多米的峡谷之中,一道河水顺峡而出,贯通南北,这正是岘水,大岘山之名,由此而来,山北的鲁南和山南的淮北之地,千里农田,都靠这岘水灌溉,而这座连通着沂山等一系列山脉的大岘山,也成了扬州与青州天然的分界地,而这穆陵关,则是出入大岘山的门户所在,称之为那关中的潼关道,亦无不可。 刘裕大马金刀地独坐关前百步的地方,身后的关上,战旗飘飘,持着矛槊,精甲在身,面当覆面的精兵锐士,足有上千人,布满了整个城头,却无一人操着弓弩,在刘裕的身边,熊罴一样的丁旿,持着那足有八个旌球,象征着都督八州诸军事的天下大权之节杖,站在刘裕的身边。 丁旿不停地舔着嘴唇,他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刘裕微微一笑:“怎么了,猛牛,有点紧张吗?” 丁旿咽了一泡口水:“大帅,我…………”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不必按正式军中的叫法,还是叫我寄奴哥来的亲切。” 丁旿点了点头:“寄奴哥,我,我是有点慌,真的就咱们两个在这里吗?那南燕可是有四十万大军啊,要是一起杀来,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咱淹死了。” 刘裕摇了摇头:“当年苻坚也说过,一人扔根马鞭,就能把长江给断流了,结果如何呢?打仗,从来不是靠人多,你也跟着出来混了好几年了,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丁旿长舒了一口气,咧嘴一笑:“寄奴哥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啦。不过,那慕容备德真的会亲自前来吗?要是他派兵来攻击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如果慕容备德连跟我对面谈判的勇气也没有,那他也不配拥有一方天下了,再说,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会来跟我谈判的。” 丁旿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的兵力是我们的几十倍,为何要亲身犯险,直接在这里害了寄奴哥,我们大晋群龙无首,不是更方便吗?” 刘裕的眼睛微微一眯,没有直接回答丁旿,他看了一眼身边几十米处流淌的岘水,水面上有些微微的晃动,刘裕伸了个懒腰:“他来了。” 远处的峡谷入口处,一支骑队,纵横而入,为首一人,金盔金甲,白胡白眉,骑在马上,端坐如平地,而身着将袍大铠的段晖,则是银甲在身,紧随其后,四百多名身披虎纹盔甲,举着长槊,人马俱甲的甲骑,散开了队形,在两侧张开,两侧的山头上,也隐约可以看到,数千名身手矫健的步兵,缘崖而上,在峡谷顶端的山林之间,开始搜索,警戒。 刘裕平静地看着这支步骑,山上山下几乎同步推进,只有等到峡谷两侧顶上的步兵打出信号,这支骑队才会向前,走走停停,足足有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到了刘裕的面前百步左右的位置,段晖一挥手,几十名虎斑甲骑护卫跃下马,迅速地奔到刘裕面前二十步左右的位置,放下一个胡床,然后在两边迅速地侍立警戒,刘钟持着驺虞幡,先于慕容备德下马,走到了刘裕的面前,弯腰行礼:“大帅,卑职不辱使命,燕主亲自前来与您会晤。” 刘裕点了点头,轻一抬手:“辛苦了,站在一边吧。” 刘钟侍立在刘裕的另一侧,与丁旿夹道而立,慕容备德的白须微微一动,跳下马来,大步而前,而段晖则是抄着大刀,紧随其后,当慕容备德坐在胡床上时,他把大刀重重地往身侧一顿,侍立一边。 慕容备德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想跟我谈什么?刘裕?” 刘裕紧紧地盯着慕容备德,良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哥,今天的见面,还要易容,是不是少了点诚意呢?”他说着,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段晖。 “段晖”笑着摇了摇头,揭下了脸上的一块易容面皮,慕容备德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一下子露了出来:“几年不见,妹夫你的眼力见涨啊,易了容也能看出来。”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原来易容成慕容备德的段晖,也揭下了自己的面皮,接过慕容备德的刀,站在一边,他对着坐回胡床的慕容备德说道:“再怎么易容改扮,也不可能把七十多岁的身体变成四十岁的,小哥,你老了。” 慕容备德的白眉一挑:“妹夫,你也年过四旬了,人老起来,会很快的,不过,趁着我现在还能动,有些事情,还是得做完才是。” 刘裕点了点头:“今天我亲自前来,现在两侧山岭都是你的人,甚至我身后的关上,也没有安排弓箭手,足以表示我的诚意,小哥,能不能单独聊聊呢?” 段晖在一边沉声道:“陛下,不可以听他的,刘裕是世之虎将,这个距离足以伤到您,我们离远了只怕来不及救…………” 慕容备德摆了摆手:“无妨,我的妹夫既然自己一人前来,又没安排伏兵,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朕有任何意外,你们听命于太子就行。不以我一人为念。咱们鲜卑人和汉人一样,很讲家人亲情的。” 刘裕微微一笑:“是啊,就是冲着你的好妹妹,我的好妻子,我也没理由乱来的,小哥,你在南燕以来,经历了不少刺杀,宫变之事,这些事情的背后,恐怕有些门道,咱们先叙亲情,一起理一理,可好?” 慕容备德挥了挥手:“你们全都退下,朕和刘镇军,要来场男人的对话!” 当段晖带着所有的虎斑护卫退下后,丁旿和刘钟也离到了百步之外,刘裕看着慕容备德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哥,你不觉得,我们两国闹到现在这样的刀兵相见,是场天大的误会,或者说是有人在中间挑拨生事吗?” ===第二千八百九十一章 独守孤城求翻盘=== 武林 rg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控制了王妙音,就可以控制司马氏的皇帝,甚至,可以借用世家的力量,让刘裕的后方起火。” 黑袍冷冷地说道:“斗蓬借口自己不便行动,让我出手对付黑手党,无暇顾及北方之余,却是一直在南方布势,暗中拉拢陶渊明,组建假黑手党,还在刘毅身边布下了刘婷云这颗暗棋,关键的时候甚至可以拉刘毅下水。” “斗蓬在外也有岭南,西蜀这两根毒刺,甚至司马氏的宗室皇族,也都以后可能成为他所利用的棋子,不知不觉间,我跟他之间的力量已经失衡,可以说现在我手中只有这广固一座孤城,若不再把刘裕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到他身上,只怕我多年的辛苦,真要为他人作了嫁衣了。” 慕容兰冷笑道:“这还没计划实现,万年太平呢,两大头子就这样明争暗斗,互相捅刀子了,你们跟以前的黑手党四大镇守也没有区别。我看,就算你们的计划成功,最后也只能让你们成为邪神恶仙,是世人之祸!” 黑袍微微一笑:“所以,我现在也想通了,万年太平计划是一个让天下人永享太平的好计划,虽然实现起来有些手段不能为世人所接受,但真正成功的那天,功过自然人人心中有数,就算你现在不理解,等到你和刘裕都能助我成事的那天,你也能明白,今天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慕容兰不屑地扭过了头:“我不想再听你这些鬼话,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你了。黑袍,现在我还可以跟你站在一起,没有揭穿你的身份,也没有阻止你的这些恶行,只是因为我承认只有你现在才能守下广固,才能保我慕容氏,保鲜卑族人一点血脉,就当是为你的罪行赎罪吧。” 黑袍笑了起来:“慕容公主,不要说得这么好心,你是因为没办法再去说服刘裕退兵了,所以才只能选择在这里相信我,依靠我,哦,不,你是没的选择,要么扔下你的族人,你的家国,去隐姓埋名的给刘裕做个外室,永远不得抛头露面。不过,那还要看王妙音答不答应。就算他答应,你的身份也是隐藏不住的,刘裕要是再落个私藏敌国公主的罪名,那他所有的北伐大义口号,都不会再有人相信,嘿嘿,你就会是他身败名裂的最后一件武器!” 慕容兰厉声道:“够了,伤害我能让你现在舒服点吗?” 黑袍的眼中笑意渐渐地散去:“我不是要伤害你,阿兰,只是提醒你认清这个事实,现在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没有退路,你最好别再成天在我这里摆什么正义,一切按我吩咐你的去做就行。”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要我再给你做这种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想也别想。我作为一个战士帮你守城,作为一个谍者帮你去刺探军情,作为一个燕国公主在城内救死扶伤都可以,但我绝不会助你屠杀平民或者是做什么阴损残杀的事!”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放心,你现在有身孕,无论是从你现在的身手还是出于给孩子积德,我都不会让你再手上沾血了,需要你做的,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过,有些事情,可能非你不可,比如跟刘裕议和!”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议和?你自己断了议和的路,现在说这个,不可笑吗?” 黑袍冷笑道:“如果议和的条件是把我交出去,那我肯定不能答应啊,所以现在议和,绝不可以,因为这是我们要价能力最差的时候,临朐惨败,退守广固,独守孤城,这时候去谈,不是议和,是乞降,条件自然是刘裕随便开,最少也是割临朐以南,同时交出我。你觉得这样的条件我能接受吗?”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只可惜你这祸害没死在临朐,要是死了,我自然可以谈成这种条件。”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阿兰,你觉得要是我死了,这广固谁能守得住?刘裕要是能轻松灭了燕,还用得着跟你谈什么条件?他可是家事国事分得很清楚的男人,你不会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不了解吧!” 慕容兰叹了口气:“也许会如你所说的吧,不过那也是我们慕容氏的命中劫数,谁让我们出了你这个叛徒败类。真到了那天,我也只有与家国共存亡,就算死后,也可以无愧于祖先。” 黑袍哈哈一笑:“你想无愧于祖先,那就得让慕容氏存活下去,而不是让它给彻底灭了。这是我在你加入暗卫时教你的第一件事,难道你忘了吗?” 慕容兰恨恨地说道:“我没有一天或忘,倒是你,早就忘了这个!” 黑袍微微一笑:“我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不懂,以后总会明白。就象这次广固的防守,要打出我们满意的和议条件,就得让刘裕顿兵坚城之下,强攻不克,然后我的好伙伴会趁机在南方生事,这时候才是刘裕进退失据,不得不退兵的时候,到那时候,我们才可能谈出让南燕得以存续的条件!” 慕容兰冷笑道:“所以,你就故意先杀汉人乐工俘虏,再留上万族人在外面,让司马国璠屠杀的同时,也抢了不少军功,然后北府军大军到来,诸将一看司马国璠这种废物也能立功,必然人人争先攻城,到时候你把你的那些个兵法,守城的神兵全拿出来,不仅可以大量杀伤晋军,报临朐之仇,也可以让齐鲁各地的百姓重新观望,以守求变,最后拖到斗蓬出手,你才有翻盘反败为胜的可能,真到那时候,你还需要什么和议?只会全灭刘裕!” 黑袍哈哈一笑:“真不愧是兰公主,这些全能想得到,不错不错,我还真的是应该这样想,不过,你也应该想到,我若是灭了刘裕和他的大军,那谁来对付斗蓬呢?” ===第二千八百九十二章 坚持理想必孤单===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原来你现在的头号敌人已经不是刘裕,而是斗蓬这个老伙伴了,那离了斗蓬,你的万年太平计划还可能实现吗?”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就需要你了,阿兰,斗蓬长期以来掌握的是南方的势力,我就算能消灭他,想要一下子取代他,也不容易,所以,我需要一个在南方的合作者。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慕容兰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这下她可是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若不是最近的手下都给她打发到了百步之外,只怕会有不少人因为惊奇而凑过来询问出了何事了。 黑袍平静地看着这样大笑的慕容兰,一直到她笑了足有两分钟,渐渐地平静下来,才缓缓地说道:“怎么,我想跟刘裕合作,这点很可笑吗?” 慕容兰一手扶着城墙的垛口,另一只手则扶着自己的小腹,她摇着头:“哎呦,黑袍,我真的快不行了,你,你这是要把我腹中的孩子都要笑掉啊。你是不是死过一次,这脑子也不对劲了?就算你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力,也不至于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吧。刘裕还有半点跟你合作的可能?你以为靠我去求他,他就能放过你?更别说合作了!” 黑袍淡然道:“我一直说,刘裕比你想象的要理性,对他来说,实现他那个恢复汉家江山,消灭一切奴役人的制度,这才是他毕生的理想,也是要为这奋斗的事,为这个目标,他可以跟你分离,可以跟刘毅反目成仇,可以坐视王妙音遁入空门或者是成为皇后,你要知道,他是有能力有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 慕容兰冷笑道:“以前他是力量不足,有的时候只能作出让步,作出妥协,可是现在他可是坐拥可以横扫天下的力量,手下有数万愿意为他去死,去做一切事的精兵悍将,而临朐一战,大破二十万燕军,打破了甲骑俱装天下无敌的神话,如果要是你的身份暴露,知道连战神慕容垂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他会给世人看成活着的神,还有谁敢与他为敌?!他还需要作任何让步吗?”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打赢一仗罢了,只能证明他确实是当今第一帅才,但这离平定天下,还远远不够,他可以在战场上赢我一次,不一定能次次胜利,就算他在战场上天下无敌,在勾心斗角的阴谋场,权力场中,也不一定能常胜,因为他的理想太高尚,高尚到每个世人都很难接受,尤其是位高权重者,那得是牺牲现实的利益,放弃手中的权势财富,去分给平民百姓,你以为他们会心甘情愿吗?到时候别说建康城的世家高门,斗蓬,黑手党这些敌人,就是他现在的兄弟,部下,将士,甚至是家人,都可能跟他反目成仇!要想开天辟地当圣人,就得承受这种举世皆敌的结果,你真以为他可以做得到吗?” 慕容兰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陷入了沉思。 黑袍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沉声道:“所以刘裕还远远谈不上天下无敌,反过来,他是内交外困,危机重重,表面上只有我这一个看得见的敌人,还有那些割据一地的叛军和天师道,但实际上,他的理想会损害几乎所有当权者的利益,受到强烈的反弹是必然的事,一旦到他众叛亲离,所依靠的军队和士人们也开始反对他时,那他可能就会是王莽的结局了。阿兰,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爱上刘裕,就是因为他的这种理想和纯真,有不被这个世界所污染的那颗赤子之心,既然现在手握重兵,掌天下之权,仍然初心不改,如果让我选择,哪怕不是作为他的妻子,我也会抛弃一切跟随他,我相信,有我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黑袍哈哈一笑:“是,没错,如果都是跟他一样光棍一条,无依无靠,无妻无子的时候,是可以靠了热血冲动,为他不要命都行,我这一辈子带了多少这种热血男儿?只要跟着一起喝酒一起吃肉,打仗的时候带头冲前面,有好处先让兄弟们拿,自己最好再挑,自然会有无数壮士相随。可那又如何呢?他们光棍一条的时候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当他们有了钱,有了官,有了地位,娶妻生子后,还能这样想吗?还会跟以前一样不惜命吗?要是为了刘裕的口号,把自己打拼出来的土地,官位,钱财都分给那些不认识的农民,有几人会愿意?” 慕容兰沉声道:“刘裕没这么傻,他是给兄弟们富贵和好处的,只是,不会让他们象世家高门一样,让子孙不立任何功劳而世代占有。” 黑袍冷笑道:“那不就是等于剥夺了人家子孙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权力?无论是汉人还是我们胡人,都是敬重祖先,希望能得到祖先的保佑,同时自己不辱没祖先的名声,可你要是活着都不能荫子,把本该传子传孙的东西丢给不认识的外人,有几人愿意?就象我们慕容家的大燕,要你放弃公主的位置,去和普通的牧羊人一个待遇,你愿意吗?就算你愿意,让你儿子彻底变成平民百姓,不享受任何父母的好处,你肯吗?”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朱唇,她很想反驳,但黑袍的话是这个世间的常理,竟然无法从理论上辩过。 黑袍看到慕容兰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刘裕是一种人,我也很理想化,我也是违背这个世间的常理,我想要的万年太平,一旦成功,不仅我们可以成神化仙,这个世界也可以有真正的太平,再也没有杀戮和争斗。为了实现这点,我连为之奋斗一生的家国都不要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是不会信你的,无论你有再多理由,这些年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事,我也无法原谅。” 她说着,一指城外的那十几堆尸体,厉声道:“这些无辜的妇孺,就因为你的这个计划而死,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黑袍的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我不就活过来了?!” ===第二千八百九十三章 黑袍欲与寄奴和===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转而冷笑道:“你休想再骗我,你根本就没死,而是装死罢了,你一早就打定了成为黑袍而不是大燕皇帝慕容垂的想法,因为这个天道盟有各种邪法和灵药,可以助你脱胎换骨,返老还童罢了。我才不相信,这个世上真正有死而复生的人!” 黑袍微微一笑:“你也亲眼见过刘裕在五桥泽之战时是如何地身中黑火,如何气息全无,后来不也活过来了吗?他全身的皮都脱了,连骨头和心脏你都能看到,难道也是我的计划和布置?” 慕容兰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思考,显然,黑袍的话已经让她有所触动了。 黑袍看着慕容兰,沉声道:“阿兰,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也许超过了你的想象和理解,比如生死,比如轮回,又比如,鬼神。呃,我现在只能这样跟你解释,用你尽量听得明白的话。等你真的加入万年太平计划,助我成功,到时候你自己不仅可以长生不朽,而且也可以真正地明白这个计划的伟大,到了那时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天才本站地址: 慕容兰咬了咬牙,说道:“我还是不会信你的这些话,灵丹妙药,你只会用在自己身上,或者说出于某些目的,给刘裕用上一两次,但绝不可能用在这万千上万给你害死的普通百姓身上,在你眼里,他们如同草芥一样,死不足惜,又怎么会花这么大代价让他们复活?” 黑袍微微一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些牺牲,都是值得。就象刘裕也在为他那人人平等,不再有压迫和奴役的理想国而打拼,同样是尸山血海,同样是白骨累累。难道他杀的人比我少?” 慕容兰冷笑道:“刘裕杀的都是战场上的敌人,可不是无辜的百姓。这点和你是天壤之别。你就不用强辩了。你若是真的是有一个崇高的理想,为什么不现在向我说明你这什么该死的万年太平计划,起码你要让刘裕相信,得先让我相信才行吧。” 黑袍勾了勾嘴角:“时机还不成熟,天机不可泄露,不然这计划一旦为人所知而无法执行,那就彻底完蛋了。天道盟千百年来无数代先师前辈们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阿兰,我说过,你助我成事,我一定会让你作为我的徒儿来接任这个计划,或者说,我扶刘裕成为另一个神尊,你作为他的弟子,同样可以到时候了解一切!”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若是真的这么相信自己的计划会给世人所接受,给刘裕所接受,那就让我去当这个神尊,而不是你的弟子,然后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这不就行了吗?” 黑袍的眉头一皱:“神尊不是谁都可以当的,有严格的限制条件,你虽然很优秀,但还没有成为神尊的条件,因为,神尊必须要…………”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了嘴,慕容兰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转瞬而没:“哼,我就知道,你仍然是在说谎,罢了,我也不想再套你的话。你现在的计划,就是想要激晋军攻城,然后靠了城防和你的统御之力大破晋军,对其造成重大杀伤,同时斗蓬会趁机在南方生事,如此里应外合,逼刘裕退兵?” 黑袍微微一笑:“不错,这就是我的计划,而且在刘裕退兵前,我需要你的帮忙,就象你当年安排了慕容德和刘裕的会面一样,我也要见他一次,这万年太平计划,我会考虑出于诚意,向他作个彻底说明,我相信刘裕在听了我的话后,一定会选择跟我合作的。因为,我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 慕容兰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我仍然不相信,你的理想不过是自己长生不老,不死不灭,成个神仙一样笑看世间,哦,不,你可没这么超脱,你仍然不会舍得放弃人间的权力,成了神仙的同时也要成为帝王,有了鬼神之力后,自然没人再敢反抗你,你可以永远地统治这个世界,也许,这就是你要的万年太平。但这和刘裕想要的理想世界,是两回事!”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我若是真的成了神仙,那还要管这人世间的俗世做什么,如果可以长生不死,毁天灭地,那还要在乎这人间的子民做什么,阿兰,你会想着去主宰和控制一起蚂蚁,当它们的君王吗?” 慕容兰笑了起来:“好了,我不想跟你纠结在这个无聊的话术上。要我去跟刘裕接触是吧,这点没有问题,我也会试着劝他退兵。不过,你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还是那句话,阿兰,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所有的想法,我都清清楚楚,现在我们只有合作,你背叛我就是背叛你自己,也别指望刘裕现在会杀了我就收手,光是这城外的万千汉人和胡人的尸骨,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了结恩怨。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敢放我出城?” 黑袍笑道:“为何不放?现在你出城起码还可以来去自如,但要到了刘裕大军围城的时候,想出去可没这么容易了。不过,你现在的手下可没多少,自己又有身孕,出了城后能不能如意行事,你自己最好先考虑清楚,再说,你现在出去,也不可能跟刘裕谈出你能接受的条件。” 慕容兰沉声道:“事在人为,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成功?起码,你刚才说的刘裕的内交外困,确实是事实,他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对自己没有好处。如果知道是你守城,也会评估攻城的损失和把握。我劝你做好逃走的准备,必要时,我可以答应献出你,以换取刘裕的收手撤退,保全我燕**民。刘裕是君子,他要是承诺的事,我一定相信!” 黑袍笑着一转身,他的声音冷酷地顺风而来:“那你可以自己去试试,对了,提醒你一句,当心王妙音,她可能比我更想要你的命!” ===第二千八百九十四章 异样姐妹再相逢===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袍的身影消失在城楼之下,不知何时,贺兰敏一身巫女的打扮,站在了她的身边,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闪闪发光,与她一起看着已经走下城楼,安抚着所遇到的每个军民将士的黑袍,冷笑道:“论假仁假义,小恩小惠,在这些普通军民身上收获尊敬,宁可为之效死的本事,我们的师父可是无人能及啊。” 慕容兰淡然道:“是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他为生疮的士兵去吮脓血出来,感动得那全营的将士都热泪盈眶,尤其是那个受了他恩的士兵,结果没过三天,这个战士就英勇冲在第一线,为他战死了,同样战死的还有整营的上百将士,而他,只需要吮几口脓血,挤几滴眼泪,就做到了这一切!” 贺兰敏微微一笑:“只可惜,这招对你我已经不顶用了,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了他的险恶用心,不会再受他的驱使了!” 慕容兰的鼻子抽了抽,说道:“怎么,你没有按他的指使看守住我,让我逃出去了,难道他没有怀疑你?我看他这回回来你好像也没什么事嘛。”天才本站地址: 贺兰敏的秀眉微微一蹙,低声道:“老实说,我为他回来后准备了起码几十套说词了,但到现在也没用上,他回来后只召见过我一次,甚至都没有提你跑出去的事,我最后忍不住说我去那小楼时你已经不在了,他也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就继续说别的事,仿佛对这个根本不在意,老实说,这才是我最害怕的。” 慕容兰喃喃道:“难道,他已经查到我们之间的事了?” 贺兰敏咬了咬牙:“绝无可能,我们两之间只会私下里单独联系,从不经过第三人,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偷听到我们的话。除非是你出卖了我,不然我怎么会给他查到?” 慕容兰转过脸,看着贺兰敏:“原来,你是在怀疑我出卖了你,所以现在我才没事?”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我的好姐妹,我们都是聪明人,那日你是如此地决绝地离开,想要救下那些百姓,好回到刘裕的身边,可最后的结果是百姓死了,黑袍回来了,你却也是安然无事的回来,而且,看起来你跟他又重归于好,如果不是你向他透露了重要的情报,比如跟我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信任你?”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敏敏,你这个人,就是天生地对所有人缺乏信任,永远怀疑一切。也许,这能有助于你活下来,但我必须要说,更多的时候,这已经影响你一些基本的判断了,可能你到现在还不自知!”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哼,如果不是我怀疑一切,不是我事事给自己留条后路,我现在早就成一堆白骨了。你说我的基本判断都受影响,好,那你来解释下我刚才的疑问,看看我哪里判断错了?!”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这感觉就象回到了当年,我们给黑袍一起收入门下进行训练时候的样子,敏敏,在讲谍者的直觉这门课时,你也象今天这样问我的!” 贺兰敏的粉面微微一红:“你是不是想说当年你学得比我好,黑袍夸你有天赋,所以今天还是如此?别东拉西扯这些没用的,你今天不把我说服,我的疑虑是不会消除的,如果我怀疑一个人,不信任一个人,嘿嘿,兰公主,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慕容兰微微一笑:“行,那姐姐我就再教你这个笨师妹一次,你可听好了。黑袍临朐惨败,加上陶渊明和明月的反叛,他已经输光了几乎一切,按理说,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敢回广固的。这也是当时我敢脱离看管,出去救汉人乐师的原因。” 贺兰敏的眉头一皱:“不是我救你出来的吗?难道,之前你就知道外面的局势了?” 慕容兰冷笑道:“无论何时,我都还有些忠于我的手下,黑袍不在,就靠这些禁军想看守住我,那是做梦。只不过,前方情况不明时,我不能擅自行动,毕竟,我出去并不是难事,但是出去以后做什么,决定着大燕的存亡,我必须要慎重才行。” 贺兰敏咬了咬牙:“所以,我的到来,才是你最终判断清楚局势,并作出决定的推手?”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因为黑袍其实也是在试探我,看我是不是会趁机行动,是不是真的会因为刘裕而背叛他,背叛大燕,所以,他故意留了个几乎不设防的状态,就是要看我的表现。而我这阵子一直按兵不动,除了双儿他们冒死来救我,这点是我没想到的!” 贺兰敏冷笑道:“现在也不怕告诉你,是我让双儿他们来救你的。当然,我不知道,你居然不肯走,害得他们白白被擒!”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要走随时就可以自己脱身,岂需要他们来救?再说双儿虽然跟我多年,但并不是兰花内卫中人,只是外部明面组织的副手,我的内卫都没动,你叫她这个外围的来救我?”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你又没告诉我谁是你的内卫,谁是外围,我哪知道,只不过,我当时倒是想着把你救出来去了刘裕那里,黑袍手上没了人质,刘裕好更容易放手发挥。只不过,好像是我想多了,刘裕下手好像一点也没顾及到你这个结发妻子啊。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慕容兰淡然道:“刘裕的事情,我们不谈了,只说你这里,你用双儿来试探我,我没有出来,其实我很清楚,这一仗黑袍赢不了,他是必败的,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贺兰敏咬了咬嘴唇:“你果然才是最了解刘裕的人,居然能算到他能胜了黑袍,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为啥你敢这样赌,黑袍的用兵不比刘裕差,胜负也就是毫厘之间,你凭什么以为刘裕会赢?!” ===第二千八百九十五章 贺兰亦疑兰姐释=== 69 东晋北府一丘八 慕容兰轻轻地摇了摇头:“我陪了刘裕一辈子打仗,每天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在想着如何对付骑兵,对付我们慕容家的铁骑,甚至连睡觉做梦的时候,他也在思考着这些事,从他的梦话里,我都听出了不少于一百种的破骑之法,至少有五十种是骑兵几乎无解的。” 说到这里,慕容兰顿了顿:“至于黑袍,他从小就训练我兵法,对于他的军事能力,我非常清楚,刘裕的破解骑兵之法,他可是没有办法一一化解,早年我奉他之命去刘裕身边时,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偷学北府军的各种战法,尤其是以步克骑的战法。然后回去供他破解。” 贺兰敏冷笑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任务在身,怪不得当年慕容垂也要你去北府军呢,看来,黑袍和你的死鬼大哥,也同样要你做刺探军情的工作啊。” 慕容兰心中清楚,这贺兰敏并不知道黑袍的真正身份,自己也不能泄露这个惊天的秘密,她点了点头,说道:“其实黑袍也同样要我去刺探甲骑俱装的秘密,但这是慕容部的不传之秘,我就算是他的弟子,也绝不泄露半点,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我去刺探北府军的战法。后来他自己控制了慕容德,继而控制了南燕,这甲骑俱装的秘密也不需要从我这里获得,但这样一来,他就更需要知道南方的晋军对付骑兵的战法了。只是,后来当我渐渐地知道他的真面目时,我也不可能再把刘裕的兵法,全盘向他吐露了。” 贺兰敏长舒了一口气:“其实,你才是最厉害的将帅之才,慕容家的骑兵战法,刘裕的步兵战术,你都知道,要是你真的上阵为将,只怕连刘裕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慕容兰摇了摇头:“这战阵之事,不比我们学的谍报与武功,可以见招拆招,战阵之上,瞬息万变,双方几万,几十万的军队厮杀,能看清前方的战况,看出战机,那是需要天赋的,就象野兽的嗅觉,这些不是靠学了这些理论就能应用自如,我大哥,刘裕,包括黑袍,都是有这种天生的嗅觉加上身经百战的战场经验,所以才能应用自如,抓住对方细小的破绽而全力一击。这点天赋,我不具备。” 贺兰敏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原来如此,以前我跟着拓跋硅,还有慕容麟的时候,包括跟着我哥的时候,也看过他们用兵,很多时候就无法理解他们指挥出击时机,但结果又证明他们是对的。看来,就是你说的这种战场经验和嗅觉啊。这么说来,你觉得刘裕的战争天赋要在黑袍之上?可是按你说法,这个战争经验,他肯定不如黑袍吧。” 慕容兰微微一笑:“在这点上,两人的实力是不相上下的,刘裕以前刚出道时缺乏经验,甚至还有犯下脱离指挥位置,在战场上让部下脱甲之类的严重错误,只是,这是年轻人在所难免的,可刘裕从一从军开始,除了武艺高强,义气过人外,那种对于危险的警觉,对于战局的把握,远非一般人可比,这是天赋,不是师父可以教出来的,我大哥之所以如此看重他,就在于此。” 贺兰敏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刘裕能胜过黑袍,就是军事才能超过了他,而不是靠着侥幸或者运气?”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实力上超过了黑袍,这一仗,黑袍输得无话可说,他自己也明白这点。” 贺兰敏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说来,一战之后,本以为天下无敌,不可一世的黑袍,也知道自己战场上不是刘裕的对手,所以,转而要对你客客气气的,希望借你来向刘裕求和?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何又要屠杀那些汉人俘虏呢,那不是自断求和之路吗?”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城下那所经之处,军士们无不高声欢呼的黑袍,咬着嘴唇,恨恨道:“他这是在绑架,在玩弄人心。前方惨败,后方本不知情况,但他通过你,四处宣传战事的惨烈,十万将士的惨死,以拉取将士们的仇恨,这时候再故意让我带着汉人乐工出逃,本就怒火冲天的鲜卑族人,这下更是亲自杀戮这些汉人百姓,把本来两国交兵的行为,变成了汉人和鲜卑人两个族群的血仇,断了大燕求和之路的同时,也断了鲜卑族人的退路,现在人人知道城破就死,因为他们的手中,都有那些汉人平民的鲜血,刘裕不会放过他们,晋军将士不会放过他们,而这,就是黑袍所需要的。” 贺兰敏叹道:“好狠的心,好毒的计谋,他这是断了所有城里人的后路,逼他们死战到底啊,我虽然不是太懂兵法,但也知道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道理,只是,刘裕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相信现在的刘裕,也是骑虎难下,也许他能看出黑袍的毒计,但大胜之后,晋军将士必有骄狂之意,看看这城下的那个司马国璠,也开始做同样的屠戮鲜卑百姓,积尸耀功的事情,只怕两边的仇恨,会越来越深,最后无法化解。刘裕虽是主帅,但众意难违,而且,一举灭燕是他的志向,现在只差一步,又怎么会放弃?黑袍就是想诱晋军攻城,这样好利用城防,,大量杀伤晋军,然后再趁着时局有变,派我去跟刘裕接触,谈一个对他有利的和议条件。” 贺兰敏微微一笑:“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阿兰,不要怪我怀疑所有人,实在是因为我遭遇了太多背叛,已经没法再全心去相信别人了。不过,我并不真的认为你是背叛了我,出卖了我,因为如果你把当时的事全说出去的话,黑袍早就要了我的命了。毕竟,我没有你这么重要。” 慕容兰淡然道:“你哥也回来了,这个时候,他需要你们贺兰部落的力量,没有真凭实据,不敢轻易动手的,现在只有守住城,我们所有人才有活路,我们以前商量的事情,从长计议吧。”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有人想见你,你是不是也要从长计议呢?” ===第二千八百九十六章 诛灭邪盟需长远=== 慕容兰的神色微微一变,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低声道:“你什么意思,不要告诉我你暗中接触了刘裕。” 贺兰敏摇了摇头:“如果是刘裕,他应该有办法直接找到你,再说现在的刘裕要统领大军,可没这么容易出现,而且,他跟我可没什么交情,只有仇恨还差不多,那一次……” 慕容兰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那次的事,我们说好了永远不再提的。敏敏,这个承诺我希望你不要违背,你可是发了毒誓的。” 贺兰敏惨然一笑:“我已经被这个毒誓报复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本以想靠着刘裕的孩子重新得到拓跋硅的欢心,可他却视我如弃履,之后我希望靠着绍儿接掌汗位,有个寄托,可是我的绍儿,也惨死在皇位前的一步之遥。阿兰,那次的事情,除了让你一窥未来,我又得到了什么?” 慕容兰咬了咬牙:“那是你的野心使然,不是我的错。那个未来你并没有看到,你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贺兰敏厉声道:“我是看不到,但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看到我和绍儿的结局,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慕容兰叹道:“我早就说过,我没有看到你和你儿子的结局,我只看到了我和刘裕的,而且,我们的结局,尽管我用尽了方法想要扭转,却仍然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地走向了我看到的那个结果,也许,这真的是宿命,不可更改。” 贺兰敏恨恨地说道:“既然不能更改,为什么不去顺应这个天命。你明明看到了结局,还是要为了自己的爱情和正义感去帮刘裕,去对抗神盟,我真的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难道我跟你联手,最后也是一场空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敏敏,你听我说,我是看到了我的结局,不可逆转,但是刘裕的,那是有好几个改变的可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继续帮助刘裕,去实现他的理想,毁掉天道盟这个邪恶的组织,不然的话,你我,还有天下人,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可怕的宿命。” 贺兰敏冷笑道:“你既然说得如此崇高,为何不去灭了天道盟,现在就放刘裕进来灭了黑袍呢?”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天道盟可不止黑袍一个,这个邪恶的组织不会随着黑袍的灭亡而灭亡,也许,另一个斗蓬,会更加可怕。敏敏,我相信刘裕的正气和天运,会让他有扭转乾坤的可能,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多年的积累,跟黑袍同归于尽。而我,就是要帮他做到这一点。” 贺兰敏的眉头一皱:“你帮着黑袍想守下这城,然后让黑袍和刘裕谈判,要刘裕回去对付斗蓬,这是你要做的事?” 慕容兰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黑袍虽然是大魔头,但他要做的事,还不于象我在幻像中看到的可怕,换言之,他还不是刘裕最危险的敌人。斗蓬才是,他的魔爪已经伸到了这里,从外面的这些尸堆里,我隐约可以嗅到那股极致邪恶的味道。” 贺兰敏冷冷地说道:“我对于什么救世,英雄之类的事情一向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活下去,黑袍毁了我一生,又控制着我,这就决定了我得不惜一切地反抗他,如果你不能帮我反抗他,那我们的合作,也没有意义了。” 慕容兰沉声道:“只有天道盟给打倒,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不然,就算黑袍死了,你也逃不过他们的控制,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贺兰敏咬着牙:“能死一个魔头是一个,这次是消灭黑袍的最好机会,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他舍不下他的多年经营,不愿意逃离苟且偷生,这也决定了他不可能跟刘裕有任何的妥协。阿兰,不要执迷不悟,杀了黑袍,然后去找刘裕,助他回去对付斗蓬便是,你要是帮着黑袍跟刘裕斗,只怕连刘裕对你的这点信任也不会有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就算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刘裕,他现在也不可能相信我,更不可能听我的话去退兵回师。之所以要留下黑袍与之合作,是因为只有黑袍才知道斗蓬的身份,能助刘裕把斗蓬所有的地下力量摧毁,放这两个老鬼互斗,比一个个地去消灭他们,显然是更好的结果。这个道理,刘裕现在不明白,或者是明白了也做不到,因为他的兄弟,部下们不会在此时退兵。只有攻城不克,损失惨重,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 贺兰敏冷笑道:“你连我都说服不了,我想,刘裕也不可能听你话的。老实说,黑袍回来得太快,本来我大哥还想着提前一步回来,控制广固,结果他在外面还是临时起意,收拢了两万多溃军,以至于耽误了三天时间,让黑袍先回来了,还有慕容超,你既然不想拿下黑袍献与刘裕求和,那我看,我们兄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我不相信刘裕这回会撤围。哪怕是长期围困,他也一定要拿下广固,杀了黑袍的。我们不想等死,现在我就会叫我大哥率部离开,回北边去。” 她说着,转身欲走,而慕容兰的话,冷冷地传入了她的耳中:“离开?离到哪里去?你说的北边,是南燕北方的国境一带吗?你以为南燕一灭,你们贺兰部还能继续存活?北魏进攻你们再不会有所顾忌,就是灭了南燕的晋军,也会全取五州之地,消灭所有不投降不归顺的残余。现在离开,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贺兰敏咬了咬牙:“我们可以直接向刘裕投降,甚至作为先导引他们攻城,这总可以了吧。” 慕容兰冷笑道:“说得容易,且不说你们的将校家属,早已经作为人质给扣在城中,就算你们出城投降了晋军,以临朐之战时双方的仇恨,就算刘裕不当场杀了你们,也会让你们先行攻城以证诚意,你确定你们想作为晋军来强攻这广固城?” ===第二千八百九十七章 揭穿妖妇小心机=== 城中央,粮仓广场,孙兴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丁松:“你,你怎么提得动这…………” 丁松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杀气:“因为这刀本来就是我的啊!” 一股强烈的气劲,从这个老人身上爆发,震得那孙兴所骑的马儿,一阵嘶鸣挣扎,“丁松”那佝偻的身体,顿时变得高大魁梧,伴随着一阵骨节作响,刚才还不足五尺,驼背弯腰的那个小老儿,几乎一瞬间,变成了一条身长八尺有余,高大威武,如同天神一般的壮汉,脸上棱角分明,刚髯如猬刺,浓眉似墨染,神目如电,棱角分明,英气逼人,可不正是让万千妖贼闻风丧胆的刘裕刘寄奴? 孙兴双眼圆睁,努力地想要控制胯下的座骑,可他的手刚摸到缰绳,就只见刘裕高高地把斩龙大刀,举过了头顶,眼中杀气四溢,厉吼如晴天霹雳,震得方圆三尺之内的天师道众们,个个耳膜流血,脑袋就象要开裂一般地疼痛:“这一刀,是为了给你们摧残的海盐妇女,还给你们这些妖贼的!” 闪亮的刀光划过长空,孙兴只觉得比一万个太阳都要光明,这是他这辈子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亮的一道刀剑光芒,伴随着风雷龙吟之声,在他的耳边回荡,他本能地想要举起长刀反击格挡,可是全身几乎给施了定身法一般,手中握着的似乎不是一把长刀,而是一座泰山,哪还举得起半分。 刀光四溢,紧接着,劲气扮随着血光,四周炸裂,孙兴连人带马,给刘裕这一刀,生生劈成了四五块,夹在马鞍,踩着马镫的大腿,连同马身一起翻飞,而孙兴的腰部以上,则跟着马头同时飞出,连那惊惧恐慌的表情,也一模一样,鲜血与内脏齐飞,人头共马头一道,无比地血腥暴力,却又透出一股血色美学。 从武库和粮仓之中走出的那些百姓,突然手里都多出了刀枪,即使是那些老弱妇孺,也都个个双眼圆睁,呐喊着冲了上来:“报仇,杀妖贼,报仇啊!” 而从这些人群之中,钻出了数百名身着重甲,手持盾牌和短兵器的战士,皆是北府军,刘钟和向靖,冲在最前面,即使是身着重甲,仍然比没有训练的百姓要跑得更快,百余步的距离,转眼即至,就在天师道的军士们还惊异于刘裕立斩孙兴这一刀,没有完全回过神的时候,这些北府杀神们,就已经冲到自己的面前,杀成一团了。 街巷之中,站在道路两侧以值守的天师道弟子们,也听到了几乎同时响起的城墙与广场方向的喊杀之声,几个小校模样的军官叫道:“不好,有埋伏,速速支援!” 话音未落,从这些空无一人的宅院之中,床榻之下,树干之中,水缸里,甚至是院墙之中,钻出,奔出,跑出无数的战士,沈云子手持长剑,与持着利斧,大刀的王元德,王仲德等人,带着身着皮甲,手持利刃的吴地民兵们,如神兵天降,刀光闪闪,枪影重重,血雨纷飞,断肢遍地,身处街巷之中,天师道军士们手持的枪矛之类的长兵器,根本施展不开,给民兵们近了身,就是一边倒地屠杀,尤其是这些民兵还被百余名身着重甲的北府军战士们带领,平时也是有相当训练的吴地土豪们的部曲,绝非寻常百姓,只片刻间,就杀得天师道众们血流成河,尸体堆满了城中的大街小巷。 孟龙符的大戟,从那姚雄之的胸口,重重地拔出,顺手一个横斩,把他砍中自己右肩的持刀右臂,齐肩而断,孟龙符的嘴里喷出一口血涎,唾在那姚雄之的脸上,顺便一脚飞踢,把他的尸身,直接踢到了城外,在那边的城墙根下,已经有数百具从城头打落的天师道弓箭手们的尸体了,连同他们那给砍得断成无数碎片的木弓,散得城外遍地都是。 檀道济提着两把已经血染得一片腥红的钢刀,走到了孟龙符的身边,顺手一刀,把一个在他侧面,摇晃着想要站起偷袭他的天师道弓箭手,直接脑袋从脖子上搬了家,然后身体后仰着,连同自己的脑袋,几乎同时落到了城墙外面,他看也不看身后,直盯着孟龙符,眉头一皱:“猛龙,早跟你说过,斩杀敌将之后,要取其首级宣示,这样能彻底瓦解敌军的士气,你看,你杀那贼将,有功夫断他的右臂,却不取他首级,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了孟龙符右肩之上的那道刀口,肩甲已经给劈得粉碎,鲜血从孟龙符右肩之上那破碎的军衣之中,不断地流出,已经把他的整个右肩,染得一片腥红,檀道济的眉头一皱:“你明明大占上风了,杀他只在十招之内,为何还要拼上挨这刀呢?” 孟龙符摇了摇头:“咱们的任务,不就是尽快清掉城墙上的贼人吗,这小子太狡猾,总是躲在手下后面,我几次想突刺他,都给他找了别的替死鬼,再这么打下去,说不定会给他跳城逃跑,最后我也烦了,拼着受他一刀,也要搠他个透心凉,就是最后杀得兴起,给砍了一刀又有点疼,没想太多直接把他踢下城了,下次你最好在我身边,提醒我一句。” 檀道济勾了勾嘴角:“好了,城头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按原计划,发箭支援城中吧。” 孟龙符把大戟往城墙上一靠,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那事先放放,道济,帮我上点药,奶奶的,刚才不觉得,这会儿,这会儿还真他娘的有点小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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