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心道难怪曲秘书长今天是以保健委主任的身份过来,省委秘书长亲自过来送花圈,确实有点规格高了,但要是用这个身份,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当下他低声道:“这里事情结束,一定要向我引见一下你的这位同学,这可是我们寻州市的杰出人士啊。” 施伟就点了头,他看得明白,这次省交通厅的罗国强肯定是要倒霉了,接下来市里能否拿下高速公路项目,怕是还得靠曾毅帮忙啊。大老板都送来花圈,曾毅和大老板的关系岂不是显而易见? 在镇里两位老人的主持下,立碑仪式开始举行,曾毅作为曾文甫唯一的亲人,亲手把碑立起来,然后在坟前磕了头,邵海波也跟着磕头,这一跪,哭得非常厉害,今天立碑的事一波三折,让邵海波的心里很压抑。 曲文波敬献花圈,代表吴宝玉以及保健委在坟前鞠躬。 寻州市领导紧跟其后,只恨自己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两手空空,也没带花圈过来。 白马县委书记王右平则想着别的事,这座坟县里今后一定要照顾好啊,弄不好什么时候大老板又要问起来呢。 立碑仪式结束,按照乡里的风俗,曾毅要请今天前来帮忙的乡亲和到场致意的宾客吃顿饭,饭王国利早就安排好了,当下曾毅就邀请村民和曲文波到镇上去用饭。 刚下了山,就看到一辆车匆匆而来,下来的正是罗国强,两兄弟长得有点相似,不认识的人也能猜出来。 罗国强下车一瞧,就直奔曲文波而来,道:“秘书长!” 曲文波似乎根本没看到罗国强这个人,他一扭身,直接上了车,然后绝尘而去,片刻没有停留。 后面的寻州市领导一看,自然不敢去跟罗国强打招呼了,曲秘书长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收拾掉罗国强啊,这时候谁敢去沾晦气。 没等罗国强过来,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钻进自己车里关上门,走得是毫不拖泥带水。 眨眼间,山下就空了,只留下罗国强一个。 罗国强面如死灰,曲秘书长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是清楚,他此时都恨不得要杀了罗国坚,到底这家伙是怎么得罪了秘书长,竟让秘书长连一丝情面都不肯留。 省交通厅的实权处长,有时候比排名手里没什么权力的副省长还要牛上几分,罗国坚敢那么嚣张,确实是有底气的,只是很倒霉,今天碰上了曲文波。 在原地想了一会,罗国强钻进车子,打算跟过去,今天无论如何,哪怕是死皮赖脸,自己也要向曲秘书长解释一番,否则就真的是死定了。 刚发动车子,电话响了起来,罗国强一看,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还是按下接听,道:“厅长,您有什么指示?” “国强啊,下午厅里有个会,非常重要,希望你按时来参加!”电话里传来省交通厅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和,完全没有半丝火气。 可罗国强的心却掉到了谷底,握着电话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厅里几乎天天都有会,可什么时候开会,也需要由厅长来亲自下达通知了?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偏偏今天发生了,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问题吗?”电话里再次响起厅长的声音,这次就有点压迫力了。 罗国强回过神,道:“没问题,我下午准备参加会议!” “好,希望不要让大家久等!”厅长便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罗国强在车里坐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是栽了,厅长这时候打开这么一个奇怪的电话,本身也是大有玄机的,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趁上面还没动手,赶紧跑;二是回去参加会议,接受上面的处理。 思考良久之后,罗国强发动了车子,他决定去参加会议,在交通厅干了这么多年,从小科员一步步干到副处长、处长,他屁股下面肯定是一堆的屎坨子,但能坐稳这个位置,他也有点本事能量的,回去参加会议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一旦逃跑,那就万劫不复了。 下午的省交通厅会议上,罗国强被厅里要求暂时放下工作,前去参加一项很重要的学习,这就是被卸了权。会议结束的之后,已经有纪委的人等在了门口,罗国强还没来得及去参加学习,就先去纪委报到了。 第七九六章 临检 酒宴就安排在镇上,由镇上唯一的一家饭店负责制作,在曾毅的老宅摆了十几桌,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是请今天上山的匠人和村民们吃酒,谁知道出了罗国坚这事,把县里市里的领导都给惊动过来了。 十几桌明显是不够了,光是这些领导就坐了三四桌,曾毅只得让王国利赶紧过去吩咐饭店多备材料,今天过来吃饭的人很可能会很多。 果然,听闻县领导市领导都来曾家吃饭,甚至还有省里的大领导,镇上一下沸腾了,人们把曾家的老宅围得水泄不通,有过来凑热闹的,有过来看稀奇的,也有趁机打算找领导告状伸冤的。 到最后,还有很多人是从外面赶来的,而且是有备而来,全都带了花圈和花篮,花圈是要送到山上曾文甫坟前的,花篮是恭贺老宅重修的,不仅有县市的领导,就连一些当地的企业得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想找机会跟领导攀点交情。 酒宴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镇上的厨子炒了一天菜,累得胳膊都转了筋,最后来的客人,就只管上酒,以及现成包装袋里的熟食了,好在这些人过来也不是为了吃喝。 曲文波今天任务圆满完成,看看天色不早,就起身返回省城,准备向吴宝玉汇报,县市领导自然要送到地界处。 邵海波喝大了,没等客人走,就人事不省,被村民们抬着送回家去了,今天给曾文甫立碑,来了这么多人,搞得红红火火,让他多年的愧疚终于有所寛释。 第二天一早,邵海波醒来之后便启程返回南江,省人民医院一大摊子事,还等着他回去主持呢。 曾毅也没有多待,跟王国利夫妇打过招呼,便去了渡山市,在返回东江之前,他还要为陆香柔再复诊一次。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寻州市的高速公路,这件事昨天寻州市领导已经拜托过曾毅了,施伟还专门找曾毅讲了话,曾毅不好推辞,不管怎样,曾毅也不想因为罗国坚的事情而耽搁了家乡的发展大计,如果高速公路真要是因为这事被搁置,这让曾毅以后都不好意思回家乡了。 他给家乡也没做过很大的贡献,如果能够把高速公路的事情落实下来,也算是为家乡了尽了一份力。 在渡山市待了一天半,陆香柔的恢复情况非常好,已经基本痊愈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吴宝玉再次提起铁路枢纽的事情,曾毅向吴宝玉介绍了一下轨道部的基本情况,答应等吴宝玉进京游说的时候,帮吴宝玉联系轨道部的部长闫立成,以及副部长姜晚周。潘保晋跟闫立成关系非同一般,曾毅和姜晚周打过交道,只是帮吴宝玉牵线的话,问题并不大。至于事情最后是否能够成功,主要就看吴宝玉的决心有多大了,这一方面曾毅是帮不上忙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曾毅再找机会向吴宝玉引荐军工大佬翟万山。 寻州市高速公路的事,曾毅也向吴宝玉提了一句,吴宝玉没有直接答应,但点头表示会过问的。其实吴宝玉并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会牵扯到交通厅,曲文波会错意,直接把罗国强给拿下了,现在搞得交通厅人人自危,省内道路工程全线停滞,这并不是吴宝玉想要看到的局面。 忙完这一切,曾毅向吴老道了别,就起身返回东江。 到走的时候,曾毅才知道罗国坚为什么要向自己发难。上次治好罗国坚的极度阳虚病之后,罗国坚把剩下的一点鳔胶当做是宝贝疙瘩,逢人便拿出来吹嘘显摆,只差把鳔胶吹成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神药。 后来有一次,碰到一位做家具生意的老板,以前是个木匠,他看了罗国坚拿出来的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说这是鳔胶,不值钱,他的厂子里都是拿来粘木板的。 罗国坚当时很生气,把他搞家具的老板狠狠骂了一番,不过回去之后却长了心眼,他特意去看了别人熬制鳔胶的过程,竟然和曾毅让他熬药的过程是大同小异。罗国坚又找遍整个沙南省的水产市场,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三阳鱼”,原来只是很少见的一种海鱼罢了,几十块钱就能买一条。 罗国坚再傻,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上当了,回想当时的情景,他没有找到任何曾毅骗自己的把柄,也不确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三阳鱼,或许是自己被卖鱼的给骗了。但想起自己曾经被曾毅捉弄过的经历,他觉得这肯定就是让曾毅坑了,这时候他才不管曾毅有没有治好自己的病呢,罗国坚自我感觉在沙南省也算是一号人物,有钱了就更讲体面,却让曾毅连番戏弄,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让罗国坚最终倒了大霉,还把自己哥哥也拉下了马。 回到东江,司机老张已经等在了机场出口,接上曾毅之后就直接上高速往中化市去。 等下高速,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中化市街上的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 车子出了收费站往前走了一截,刚拐过弯,就看到前面路口处停了两辆警车,其中一辆上面竟然还印有“特警”字样。前面的民警一招手,拦住过往的车辆检查车上人员证件,穿着深蓝制服的特警则荷枪实弹站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随时应付突然状况。 司机老张刚把车子驶近一些,就有民警抬起手,示意司机老张靠边停车,随后一位民警一位特警就相跟着走了过来。 曾毅往外看,正好看到徐力就站在远处的特警车旁,徐力此时也看到了曾毅,不过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只是朝曾毅的方向微微一点头,随即把视线挪开,过去检查另外一辆被拦下的出租车。 司机老张把车停稳,就掏出证件,不满地道:“怎么搞的,自己人的车也要查!” 那民警上前接过证件一看,原来是市农委的车子,当即就赶紧放行,也没往车上乱瞄,现在谁都知道市农委还有一位市领导,座驾就是普通的桑塔纳。 离开检查点之后,曾毅问道:“市里这两天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查得这么严?”像刚才的那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市里要搞大活动,提前排除安全隐患,保障重大活动的平稳进行;第二就是出了重大的治安案件。 眼下只有第二种可能,因为中化市最近没有什么重大活动安排,这一点作为市领导之一的曾毅很清楚。 司机老张便道:“市里昨天出了个案子,事情不大,却让人极其气愤!”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毅说到。 “昨天上午,就在市中心广场的超市内,有个蟊贼在偷买东西客人的钱包,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给看到了,小姑娘就喊了一声‘叔叔,有人偷你钱包’。结果呢,那蟊贼非但不害怕,反而回过身笑眯眯地在小姑娘的脸蛋上捏了两把,说‘小姑娘,你看错了!’。”司机老张讲到这里,突然就有点激动了,两手都离开了方向盘,道:“这天杀的蟊贼,竟然在捏小姑娘脸蛋的时候,用刀片在小孩两边的脸上各剌了一个十字,等蟊贼跑远,大家才发现小孩脸在出血。” 司机老张恨恨地一踩油门,道:“别让我抓到这贼,我抓到他,肯定要打断他的胳膊不可!太无耻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生孩子没屁眼!” 曾毅听了,也是极度气愤,直觉得心里憋得难受,正如司机老张所讲,曾毅也是恨不得打断了蟊贼的胳膊腿。 “昨天正好有省里一家报社的记者在超市采购,于是这件事就登上了省里的报纸,老百姓都很气愤,市局局长蒋宏亲自坐镇,说是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把蟊贼抓获归案!”司机老张看到前面有车亮起红色尾灯,又恨恨踩了一脚刹车,道:“早该什么去了,满大街都是蟊贼了,才想起抓贼是自己的职责。” 曾毅默然无语,他对中化市的治安状况也是早就不满了,要不是他只是个农委主任,怕是早就要向市局局长开炮了。曾毅在座椅里一咬牙,道:“受伤的小孩子现在在哪里?” “在市中心医院!”老张回答着,道:“那小姑娘的照片我在报上也看到了,长得真漂亮,很是招人喜欢,现在被蟊贼在脸上剌了两道,可千万别留下什么伤疤,否则真让人痛心……” “去医院!”曾毅没等司机老张说完,就直接吩咐道。 司机老张似乎有点意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快速打下转向灯,一轰油门就来了个原地大掉头,朝中化市中心医院狂奔而去。老张也早就想去医院看看那个受伤的小姑娘到底怎么样了,只是事情闹大之后,医院都被安排上了人,严禁外人进行探访,老张一个开车的司机,怎么可能进得去。 现在一听曾毅要去,老张把车速飙得比平时可要猛多了。 第七九七章 警服 来到市中心医院外面,曾毅让司机老张停车,到路边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鲜花店去买一个花篮,曾毅则打开后备箱,然后拿出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拣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确认之后,伸手塞到了衣兜里。 老张停好车子,就捧着花篮,跟同曾毅一起进了市中心医院,直接去了外科干部病房。 到了干部住院楼下,就看到守了很多的媒体记者,有医院的保安和市局的警察站在门口,检查进出每个人的证件,媒体此时不允许进入采访,理由是小孩子情绪不稳定。 老张捧着花篮走到门口,就被医院保安拦下,道:“你要探望哪位病人,证件拿出来我看看!” 老张掏出自己的证件,道:“这位是我们市农委的曾主任,以市领导的身份,前来看望昨天被窃贼划伤的小女孩。” 保安有些拿不准,农委主任跑来凑什么热闹啊,旁边的警察倒是有点见识,知道曾毅这个农委主任是如假包换的市领导,当下就朝保安打了眼色,示意让开通道,然后道:“曾主任,您请进!” 旁边守着的媒体一听有市领导前来看望受伤的小女孩,也不管是农委的还是政法委,当时一拥而上,把曾毅给围上了,一个个抢着发问。 “请问,市里会不会对受伤小女孩做出特殊关照?” “小女孩的赔偿问题该怎么解决?” “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抓到行凶者?” “小女孩的伤情现在究竟如何,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窃贼在公众场合行窃失败,竟然公然报复一位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对于中化市的治安问题,你怎么看?” “……” 记者们也没有个先后次序,连珠炮式地发问,没见过这场面的,怕是此时都要被弄懵头了。 保安和记者此事上前,开始维持秩序,道:“请大家后退,让曾主任先进去,至于事情的发展和处理结果,请大家随时关注市里发布的公告。” 记者们不肯放弃,继续围着道:“曾主任,请讲两句吧!” 曾毅想了一下,便站定身子,面向记者道:“首先,我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对于昨天发生的这件事情,我本人和大家的感觉是一样的,我感到非常地愤慨;其次,对于受伤小孩的医疗和后续问题,相信市里肯定会拿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方案;最后,对于中化市目前令人堪忧的治安状况,市里的治安执法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说到这里,曾毅朝记者一欠身,道:“请媒体继续监督报道此事,并且督促中化市的治安部门做出实质性的行动和改变!” 说完,曾毅转过身,领着老张走了进去。 现场的媒体们有些集体发愣,大家做惯了社会新闻,平时也没少跟政府部门打交道,所以对于曾毅刚才的表态有些意外。首先,曾毅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表示了非常的愤慨,而不是官方惯用的“遗憾”二字;其次,曾毅作为一个农委主任,竟然直接向中化市的治安系统开炮,而且要求治安部门做出实质性的改变和行动,这都让人感到非常吃惊。 站在门外负责维持秩序的那个警察,也觉得曾毅的话有些奇怪,只是究竟奇怪在哪里,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进门在护士台一问,得知受伤的小女孩被安排在六楼的特护室,曾毅就和老张进了电梯,按下六层的号码。 到了六层,电梯门一开,就听到外面的楼道上传来声音:“一天半过去了,你们没有一位领导过来看我们,现在过来了,就告诉我说凶手没抓到,而且一时半会都可能抓不到,你这么讲,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人语气很冲,而且明显带着很大的气愤。 曾毅走出电梯一看,只见前面特护室的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带怒容,情绪比较激动;另外一个穿着警察的制服,看警衔,应该是市局一个职位不低的领导。 “你先不要激动嘛!”警服看着那年轻人,道:“发生这种事,你不愿意看到,我们也更不愿意看到,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的心情应该是相同的。我们警方现在也非常想立刻就抓到那个行凶者,就连我们局长也是亲自上阵,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一分钟,目前市里所有的警力,几乎全都投入到抓贼的行动之中了,好多大案子也因此都暂时搁置下来了,警方为了这个案子,可以说是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警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作为伤者家属,我希望你们也能积极配合,并且给予我们更多的时间来查找线索、寻找凶手,中化市有上百万的人口,想要找到行凶者,这需要一步步慢慢地排查,如果行凶者是流窜作案,现在很可能都跑出中化市,我们想要把他抓回来,那就更要费时间了。” “你这么讲是什么意思!”年轻人盯着警服,道:“你们警方是不是抓不到凶手,准备发放弃抓捕了?” 警服眉头一皱,脸上稍稍露出一丝不悦,不过没有发火,耐着性子道:“追捕凶手是我们警方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管他躲在哪里、逃得有多远,我们都永远不会放弃追捕。只是,这需要时间,我们恨不得马上抓到他,可现实是缺少线索,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年轻人应该受伤小孩的亲人,此时似乎也很想发火,将心比心,如果被划伤的是自己小孩,谁都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将对方千刀万剐,他恨恨一咬牙,道:“那你说,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抓到凶手!” “两天肯定是有点困难!”警服直接说出结论。 “那你们还需要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半个月?”年轻人气冲冲问道。 警服道:“话不能这么讲,顺利的话,或许下一秒就抓到了,不顺利的话,时间就会久一些,但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尽力去追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年轻人被搞毛了,说了半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刚才说抓不到,现在又说顺利的话马上就能抓到,他一脸憔悴,心里满是火,哪有心思猜对方的意思,当时直接怒道:“说来说去,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 曾毅倒是有点猜到了,很简单,蒋大局长错误估计了形势,觉得发动所有警力全城布控,抓一个蟊贼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才对媒体讲了要在两天之内要将凶手抓捕归案的话,谁知现在时间过去一天半,蟊贼的下落还没有线索,眼看期限要到,蒋大局长的脸面往哪放? 果然,警服也不遮遮掩掩,道:“之前为了能够快速破案,我们局长说了要限期两天抓捕凶手,我们会尽量争取在限期内抓到凶手,但如果万一抓不到,到时候你们心里要有个数,面对那些媒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能说。” 年轻人有些快绷不住了,自己的孩子就躺在床上,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小姑娘,现在脸上裹满纱布,警方没有抓到凶手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求自己配合着一起来说瞎话,这让他如何能够压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要是不配合,到时候警方一撒手,明着追凶,暗地里却不出力,自己就想看到凶手被绳之以法,那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年轻人就真的有崩溃的迹象了,眼看就要爆发。 “警方真是闲情逸致啊!”曾毅此时开了口,慢慢朝那边踱过去,道:“不去想办法如何追凶,倒先考虑起替自己善后的事情了!” 警服顿时脸一沉,回身冷冷看着曾毅,道:“你是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司机老张往曾毅身旁一站,道:“这位是市农委的曾主任,来看望受伤的小姑娘。” 警服眼中神光闪了两闪,最后敛了回去,老张一提曾主任,他就知道是谁了,自从姜老视察中化之后,市里只要有点耳目的人,都知道曾毅是谁了,当下警服道:“曾主任,我想您可能有点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警方绝没有推诿的打算!” “没有最好!”曾毅直视那警服几秒,这才挪开视线,然后对那年轻人道:“如果尽了力而没有在限期内抓到凶手,我相信你们伤者家属会给予更多的时间去让警方去追捕凶手;如果警方没有尽力,我给你们一个承诺,我曾毅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督促警方全力进行追捕,直到将凶手抓捕归案为止。” 警服看曾毅这么讲了,也不好再对那年轻人讲什么,便道:“曾主任,我还要继续去负责追凶,就先告辞了!”说完,警服抬手象征性做了个敬礼手势,便转身而去。 曾毅名义上是市领导,可真正的职位不过是农委主任,看起来很风光,其实论实权,还远远没有市局的一个副局长威风,甚至比派出所所长都有不如,在大家的眼里,真正的市领导是对干部有着生杀大权的市委常委们,而曾毅这个市领导压根就不能算数,不过是享有市领导待遇的一个小干部罢了。 所以警服明知曾毅是谁,也不把曾毅放在眼里,这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抓贼没什么本事,摆架子倒是一把好手!”司机老张看着那警服进了电梯间,就朝对方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我呸!” 第九七八章 报道 在病房里,曾毅看到了受伤的小女孩。 小女孩此时正在央求自己的妈妈,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和丫丫约好了要一起去游乐场,还拉了勾,不去的话,丫丫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丫丫去她姥姥家了,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年轻的妈妈只能强颜欢笑,俯下身轻轻地道:“要不等丫丫回来之后,你们再一起去游乐园?” 小女孩有些生气,嘟着嘴道:“丫丫说话不算数,我们还拉了勾呢……” 年轻的妈妈便道:“可能丫丫也想去游乐园,只是姥姥家太远了,她自己一个人不认识路,所以不能回来呢。” “丫丫的姥姥家在哪里,有去我姥姥家远吗?”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刚一秒还在游乐园,下一秒就去了姥姥家。 “一样的远!”年轻妈妈说到。 小女孩便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怎么从姥姥家回来,丫丫真笨!” 身后的司机老张就深深叹息一声,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蟊贼怎么下得去手。 曾毅也是有些觉得难受,小孩子都非常乐观,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这样才更让人难受,让人觉得愧疚。 司机老张此时把花篮放过去,道:“我们曾主任刚刚回到中化市,听说这件事之后,连家都没回,就赶过来进行看望。” 屋里子还有好几位大人,估计都是小女孩的亲人,听了司机老张这话,也没人有所表示,这时候就是市长来看望,也换不回不受伤的小孩了。 曾毅也不生气,道:“我们看一下孩子的伤口吗?” 屋子里的大人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看着曾毅的眼神似乎还带着点愤恨,你假惺惺过来,就是要看孩子脸上的伤口,这不是要在我们做家长的心里伤口上再撒把盐吗! 曾毅便解释道:“请你们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因为我本人以前就是医生,我在南江省保健委做过保健专家,还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希望能对小孩的伤势恢复有所帮助。” 屋子的人就互相看了看,谁也摸不准曾毅的话是真是假。 老张就道:“我们曾主任主持农委工作,平时非常忙,要不是真心真意想帮孩子,根本没必要过来这一趟!” 刚才站在外面的那位年轻男子稍微一想,便道:“曾主任,谢谢你!”他之前也看到曾毅对那位警官的态度了,这事跟曾毅这位农委主任没有半点的关系,曾毅就是不露面不表态,也绝对没人会说什么,甚至那样才是一位农委主任该有的表现。 曾毅摆摆手,道:“是我要谢谢你们肯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对于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曾毅早有发觉,只可惜能力所限,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虽说跟曾毅没有半点关系,但也让曾毅多少有点愧疚,毕竟他拿着一份市领导的俸禄呢。 征得了年轻男子的同意,曾毅便吩咐老张去外面的护士站拿酒精、纱布、生理盐水之类的东西,老张倒是很利索,很快就拿了回来。 拆开小女孩脸上的纱布,曾毅观察了一下伤口,情况不算很严重,窃贼用的刀片非常锋利,几乎可以比得上手术刀,所以伤口非常平整,完全恢复的可能性非常大。 只是小女孩两边脸上那赫然醒目的两个十字,让曾毅的双手不禁青筋暴露,额边的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两下,这是曾毅生气到了极点的表现。 看完伤口,曾毅道:“伤口还算平整,没有大的撕裂伤,应该可以彻底愈合!”说着,曾毅从兜里拿出小瓷瓶,道:“这里有我带来的一个药,换纱布的时候抹在伤口上,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就是以后出院了,这个药还可以坚持抹,能在最短时间内祛疤。” 说着,曾毅把药瓶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至于用不用,必须是小女孩家属同意,曾毅不能自作主张。 “叔叔,用了你这个药,可以明天回家吗?”小女孩问道。 曾毅摇头,道:“不能,至少得一个月!” 小女孩一听就有些惊讶,回过神,她就朝自己父母瞪眼,大概是觉得受了父母的欺骗。 曾毅此时又道:“不过,你要是能做到一件事,三天就可以回家了!” 小女孩就小鸡吃米一样点头,道:“那我做到三件事,是不是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曾毅便笑道:“如果你能做到不讲话、不笑、不哭,就可以一天回家了,少做一件事,就要在这里多住一天!” “我能……”小女孩张嘴就准备说自己能做到,结果一张嘴,就发觉自己好象犯错了,立马伸出手捂住嘴巴,小眼睛巴巴看着曾毅,像是犯了错祈求原谅似的。 曾毅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小女孩的伤在脸颊上,肌肉比较紧绷,做太多表情,或者说太多话,都会导致伤口再次开裂,甚至是难以愈合,所以要想办法让她尽可能安静下来。 屋里都是成年人,看曾毅用这个办法骗小女孩不说话,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对曾毅的医生身份打消了很多顾虑。 曾毅看了看小女孩,回身对那对年轻夫妇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通过针灸,让脸部的肌肉暂时松弛下来,这样小孩子只要不是非常剧烈的大哭大喊,一般都不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 年轻男子便道:“方便的话,就拜托曾主任给用一下针灸的办法!”伤口撕裂再愈合,必然会留下伤疤,这个道理孩子家属肯定知道,就像平时身上一些小伤口,结疤了你揭掉再结疤,如此反复,最后留下的必然是无法复原的疤痕。 曾毅这次没有选择回避,他伸手一拉,扯下了那根缠在手指上很少动用的金针,然后一拉,金针顿时笔直,细细听,还能听到金属震动发出的嗡嗡声。 别说是在场的小女孩家属,就是一旁的司机老张都瞪大了眼,曾毅手指上的戒指他几乎是天天能看到,但从来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一根金针。 曾毅拿酒精处理了一下金针,对小女孩道:“刚才你讲了两个字,现在我要扎两针赶紧补救,不然你就要在这里待一个月了。” 小女孩眼里有点恐惧,不过小眼睛转了半天之后,最后紧紧地闭上,来了个“视死如归”。 曾毅找好位置,便一针刺了下去,用手法轻轻地捻提了两下,然后又换了一个穴位,再次施针,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针灸便结束了,把针重新缠在手指上,曾毅道:“好了!” 小女孩睁开眼,眼睛里有些疑惑,她根本没感觉到平时扎针时的那种疼痛,她很想问,但一想开口又要被扎,就只好用眼睛继续疑惑地看着曾毅。 曾毅也没有解释,免得逗小孩再次讲话,他的这根金针非常细,扎进去比蚊子叮了的感觉只清晰一点点,所以很难感觉到。 看过伤口,又施了针灸,曾毅的心才放下来,他之所以非要过来一趟,就是想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表示会让市里严重关注此事,务必会把行凶者抓捕归案,曾毅才离开医院。 “岂有此理!” 市局局长蒋宏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怒不可遏地道:“他曾毅算个什么东西,治安系统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到他能说三道四了!几千名警力连日连夜地奋战,他却躲在背后对记者说风凉话,无耻之极!” 一大早,媒体们对于小女孩被窃贼划伤的事情进行了追踪报道,曾毅在市中心医院的话自然也被刊登了出来。 蒋宏看到这份报道,恨不得能找曾毅当面去质问,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到底有多么地让人堪忧,你曾毅说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讲的是谁啊,是不是打算让我蒋宏出来负责啊! “实质性的改变和行动?难道我派到大街上的几千名警力都是假的,都是摆设不成!” 蒋宏气得两手叉腰,上次你曾毅唆使大平县警察越境抓捕,给了市局一个大难堪,最后还差点把去年市局已经结案的案子给翻过来,这件事情,我蒋宏都还没去找你的麻烦呢,现在你又再次来找麻烦,真当我蒋宏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吗? 蒋宏确实有点想不通,你当你的农委主任,我当我的公安局长,我的手也没伸手你的农业领域吧,怎么你曾毅接二连三地插手治安系统的事,是我蒋宏刨了你家祖坟,还是你曾毅把自己当市长了? 旁边站的,正是昨天晚上出现在医院的那位警服,他道:“蒋局,今天天黑之前要是还不能把凶手抓住,明天报纸上的新闻怕是会更难堪,必须得想想办法呐。” 蒋宏便看着那位警服,道:“伤者家属那边去谈了吗?” 警服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头,道:“昨晚我去谈,正好让这位包打天下的曾主任给碰到了,没怎么谈成!” 蒋宏就恨恨地摇咬了咬牙,要杀曾毅的心思的都有了,你小子左右充好人,分明是要看蒋某人的笑话,让我出丑啊,他咬着牙道:“再查,再找线索,天黑之前,务必要给我找到凶手!”说完,又是一锤砸在桌上。 第七九九章 扣车 司机老张早上来接了曾毅,开车往农委驶去,大街上和平时一样,依旧是人潮熙攘,不同的是每个重要交通路口都有警察在进行临检。 “一晚上又过去了,还是没抓到凶手,这帮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司机老张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前面有个十字路口,车子需要左转,老张把车子驶入左转车道之后,看看绿灯还有几秒的时间,就加了一脚油,准备迅速左转。谁知刚赶到路口,绿灯正好变红,老张只好一个狠狠的刹车,堪堪将车停在了线内,嘴里同时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这条路他每天都走,按照刚才的时间,绝对能稳稳转过去,今天不知怎么就差了那么一丁点的时间。 眼睛盯着前面的指示灯,心里同时数着秒,就在红灯变绿灯的一瞬间,老张踩下油门,同时车子向左猛一打方向,抢在所有直行车的前面完成了左拐动作,整个过程又快又稳,显示出了老张作为一名几十年老司机的水平。 车子拐入左边的道路,老张正要变档提速,就看站在路边的警察一抬手,示意他靠边停车。 “又来了!”老张低声咒骂一句,这帮警察是什么眼神啊,是老子很像凶手,还是这辆车很像贼车,怎么到哪里都被拦下来检查。 牢骚归牢骚,老张还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一手就去抓自己的证件。 这次的警察不是民警,而是交警,上前抬手一个敬礼,道:“驾照,行驶证!” 老张把自己的证件一起递了出去,道:“同志,我们是农委的,赶时间。” 交警表情严肃,拿起老张的证件扫了一眼,就道:“赶时间也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刚才路口停车时压线了,启动的时候又闯了红灯,按照相关规定,需要扣分,并处罚款,请你把车子熄火,下车接受处罚!” 司机老张一听,就有点恼火,道:“同志,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我也是老司机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交警面色镇定,盯着老张道:“你是老司机,我也是老交警呢。请你下车,我拦你的车,自然有拦你的道理!” 司机老张这回真生气了,一解安全带,就准备下车跟这个交警理论,今天真是邪了门,平时走得好好的路,偏偏处处不顺。 刚要推车门,曾毅在后面按了一下老张的肩膀,道:“有记者!” 老张心中一惊,扭头朝路边看去,果然,就记者就扛着摄像机躲在路边的标志牌后面,要不是曾毅出声提醒,老张根本就没看出来。 老张在机关里做了这么多年司机,大风浪没见过,小风波还是经历过,当下就知道自己今天被算计了,怕是这些记者和交警早就等着了这里,只为堵自己,至于原因是什么,很可能就是昨晚曾主任在市中心医院的表态,那番话让有些人不高兴了。 明白这一点,老张立刻就想出了对策,低声道:“曾主任,一会我下车立刻开跑,把他们引开,你找机会先走!”今天的事情,肯定是冲着曾主任来的,所以老张的第一个念头,就保护曾毅离开现场。 曾毅摇摇头,表情非常平静,道:“你只管下车和他们理论就行,被拍了也无所谓!”说完,曾毅抖开一份报纸,往后面椅背里一靠,不慌不忙地看了起来,丝毫就没有走人躲闪的意思。 老张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动作,以自己多年开车的经验,刚才绝对是没有闯灯,要说压线,或许有可能碰着一丝丝,但真要论起来,到底压没压,怕是把监控图像调出来都很难确定。 想明白这些,老张心里就有底了,推开车门跟交警理论去了,反正就一条,自己坚决不认可交警的判罚,大不了就行政诉讼,让法院来判好了。只要自己不认,那就只能算是纠纷,看你们这戏要怎么唱。 老张一下车,那边躲在标志牌后面的记者就冲了过来,围着老张开始拍照,完了还对着车内的曾毅进行偷拍。曾毅看到了,也只当什么都没发觉,自顾自地看报纸。 在车外争论了有十来分钟,路口就慢慢围上来一些群众,看到还有记者在拍摄,好奇的就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车是市领导的车子,刚才左转的时候压线,又闯了红灯,司机不承认,还跟交警吵了起来!” “刚才还用机器验了,说是司机酒驾!” “麻痹的,这些官车平日里横冲直撞,早该管管了,我支持交警!” “电视台这次也长脸了,给他拍下来在电视上曝曝光,看以后哪个官车还敢耍横!” 群众围着曾毅的车子,议论纷纷,不时对车里的曾毅指指点点,民怕官,但也因为这个,让民跟官天然对立,听说官车闯红灯,司机耍横,大家几乎不假思索就认为一定是真的,只有如此,才符合官车的风格,才符合官车司机的风格。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有的人还是很善于思考的,当时怀疑道:“谁告诉你们这是当官的车子,当官的能开这破车?反正我不信!” “就这车,我看比市里的出租车还破,当官的敢坐?” 有人这么一怀疑,倒把现场的人给弄懵了,围着曾毅的车议论了半天,很多人都有些拿不准了,中化市可是经济大市,财政富裕,再穷不能穷领导,要不是上面有政策压着,市领导就是每人配辆宾利、劳斯莱斯,那都是有可能的,怎么可能有市领导出门还用这快要报废的桑塔纳呢。 时间再过去十分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那位交警就有些无法镇定自若了,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我对你的这个认定不服,有没有闯红灯,不是你说闯就闯了的,必须要有证据!”司机老张深刻领会了曾毅的指示,嗓门调到最大,嚷道:“请在场的媒体和群众作证,今天警察不管是扣车,还是罚款,我都认了,但我一定要跟他们把这个官司打到底,绝不助长他们交警凭主观随意处罚的风气。” 现场的群众彻底被弄懵了,比起官车横行,他们更恨交警的随意处罚,毕竟横行的官车自己一辈子都难得碰着一次,可交警处罚大家几乎人人都有碰到,而且是天天见,一个敬礼至少一百块,谁不心疼自己的钱啊。 “对,跟他们打到底!”人群里就有了起哄的声音。 交警额上的汗就留下来了,他的任务是抓曾毅一个官车横行的现形,可不是要打官司,真要是打起官司,事情怕是就要闹得无休无止了。 心里一琢磨,交警有了主意,拿起证件对老张,道:“今天你违规在先,但情节不太严重,再鉴于你态度……态度不错,给予口头警告,希望下不为例!”说着,交警把证件要递给老张,先把老张弄走再说,估计该拍的记者也拍到一些,总会弄点边角料的。 老张根本不上当,一甩手,不接证件,道:“违规就是违规,没有什么情节严重不严重的,你必须给我一句肯定的话,我到底有没有违规?我清清白白做了这么多年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 交警自然不会说老张没违规,说了岂不是自己真成了随意执法,再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这么一讲,那今天的事成什么了,非但没法向领导交代,还会让领导成为市里的大笑话。 老张也不跟交警再辩驳,道:“既然你说不清楚,那就扣车扣证吧,车子、驾驶证、工作证、身份证,我全都交给你们,等你们调查清楚了,再找我不迟!”说完,老张返身到车窗跟前,轻声请示道:“我们走吧?” 曾毅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推门下车,把报纸往车里一扔,就朝路边走去,老张紧跟其后。 两人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就打车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交警在原地发愣,还有几十号群众在那里议论纷纷。 交警看着车子,再看看手里的证件,顿时头大不已,他此时才知道今天的事情非但不是轻而易举,反而棘手得很,他错就错在把司机老张等同于平时所见的那些平头老百姓了,虽然也拉来了记者站脚助威,可人家根本就不怕。 得知没有抓到曾毅的现形,反而还扣住了曾毅的座驾,市局的一位大领导忍不住把杯子摔得,破口大骂道:“蠢货,十足的蠢货!抓不住现行就赶紧放人,扣车做什么,都是饭桶!” 这位大领导还是很有经验的,如果抓不到现形,那就干脆装怂,让曾毅的司机耀武扬威耍一番横,然后再做出“迫于压力”的姿态,给予放行。只要记者在旁一拍,再加上群众一作证,这事就算成了,就算你曾毅的官车没有横行,那也逃不掉一个司机狗仗人势、辱骂交警、凌驾法律之上的“特权现形”。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把曾毅的车子给扣住了,倒给了对方一个配合检查的姿态,而且这车子放在交警队,该不该送回去,由谁送回去,这些他娘的全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啊! 第八零零章 反击 回到市农委,司机老张犹自忿忿不平,道:“曾主任,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们这是故意找碴,想摸黑你的形象!” 曾毅没有讲话,这件事他肯定不会算了,从昨天在市中心医院对记者表态开始,曾毅就料到市局肯定会有人搞一些小动作,但没想到会这样快,要是这帮人能把这种劲头的一半用到搞治安上,那中化市的治安环境都不会差到这个地步。 只是就算咽不下这口气,曾毅手上能够制衡市局的手段,却几乎是零,哪怕曾毅就是水电公司的一个小头头,也能掐断市局的水电;哪怕曾毅是市政工程公司的,也能在公安局的门口挖个坑施工,反制不能,也能恶心恶心对方。 可作为一个农委主任,曾毅能对市局做出什么反制措施呢? 老张气话归气话,但他也清楚,这个亏怕是吃定了,市局要整治农委,手段多的是,可农委却一个反制手段都没有。 进了办公室,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茶,然后掏出自己的私人电话,想了片刻之后拨给了徐力,道:“徐力,叫上两个兄弟,我要办一件事!” “好!”徐力应了一声,道:“人员随时到位!” 曾毅便在电话里对徐力简单一吩咐,最后道:“事情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明白!”徐力冰冷的语气难得出现一丝激动,自己在中化隐藏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伸展拳脚的机会了,他道:“请你放心!” 曾毅就没有多说什么,徐力办事从来都没有差池,自己只用嘱咐一句即可,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他道:“事情办成之后,让人带着东西直接去云海,我会安排好一切!” “好!”徐力又是简单干脆的一个字。 挂了电话,曾毅把电话拿在手里使劲攥了攥,今天早上的这个事情,已经表明市局仍然不肯正视中化市治安状况令人堪忧的局面,他们没有人愿意出来为此负责,也没有人想切实做出改变,他们想的只是对多管闲事的曾毅暗中下绊子,警告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中化市治安系统的事情。 所以,曾毅决定再出一记重拳,必须要把市局这些人给打疼打醒,打得他们必须去为治安状况的好转做出实实在在的改变和努力。 曾毅既然在记者面前都那样表了态,那就表示这件事曾毅要管到底了,他已经跟市局撕破脸皮,就不怕脸皮再破一些,哪怕就是跟市局打破了头,也不能任由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就这样发展下去。 下午的时候,蒋宏到市政府去向市长张卫正汇报追凶的工作进展,眼下这件事省内全国都在关注,两天的限期已到,市里要对外界有一个说法才行。 走下警车,蒋宏抬头看看市政府楼上那巨大的国徽,心里头有些沉甸甸的,自己这次真是错估了形势,几千名警力撒出去,把中化市都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揪出那名行凶者,一会上去可怎么向市长交代啊。 上楼进了市长办公室,张卫正在凝眉看着一份文件,表情很是严肃,看到蒋宏进来,张卫正放下文件,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蒋宏同志,坐,说说情况吧!” 蒋宏上前一个敬礼,并没有坐,而是道:“市长,是我无能,请您批评!” 张卫正的眉心又拧到了一块,道:“凶手还没抓到?” 蒋宏便道:“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锁定,只是一时半会无法确定其位置,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犯罪嫌疑人已经逃出我市范围。” 张卫正伸手抽出一支烟,闷闷点着吸了一口,道:“你确定吗?” 蒋宏想了一下,还是道:“基本确定!” 张卫正显然不太相信蒋宏的这个说法,市里各处路口全面封锁进行检查,犯罪嫌疑人不是逃不出去,只是顶风逃出去的可能性非常小,现在两天期限到了,蒋宏没有找到人,自然会找个说辞,说是嫌疑人逃出了中化,这样就不是中化警方追凶不力,同时也给了市局更多的时间来追踪此案。 从内心讲,张卫正也希望蒋宏说的都是真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中化市上下都没有好处,确实需要冷一冷了。 但是,万一这是蒋宏的临时借口,市里话音没落,嫌疑人被群众举报,在中化市被捉获,要是有人较起真,倒让市里有些被动。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就算有人质疑,市里也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得通,比如犯罪嫌疑人再次潜逃回来,比如市里是在故意麻痹犯罪分子。 所以,张卫正还是在心里选择了支持蒋宏的这个说法,只是他强调道:“犯罪嫌疑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不惜一切人力物力,想办法给我抓回来!” 蒋宏就直了直身子,道:“我们已经发了通缉令,同时成立了专案组,不管下大多的力气,都一定会把嫌犯抓回来,这关乎到我们市局的荣誉和尊严。” “你明白就好!”张卫正微微颔首,然后又沉声道:“现在外面对我市的治安状况多有质疑,市局要切实拿出整改措施来!” 蒋宏心里一咯噔,市长这句话的意思,倒和曾毅是一个立场,要求市局有人出来为此负责,这让蒋宏有些忧虑,看来市长对于市里的治安状况也有所不满啊。 想了一下,蒋宏道:“我市治安状况大体稳定,这次的事件只是个例,不过我们会通过这次的事情积极总结、吸取教训,并且查找工作中的缺失,努力提升把我市的治安环境。” 张卫正便不再讲什么了,作为市长,他把意思点到即可,相信蒋宏肯定会拿出一个让群众满意的处理方案。 对于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张卫正并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他出去所看到的,无非都是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就算有个把的刁民,但绝对没有什么悍匪。 不过今天早上媒体报道曾毅的话之后,张卫正特意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得到的反馈,竟然是很多市民都对中化市的治安力度和状况不满意,反映最强烈的就是小偷小摸问题。 很多人可能以为市长都是坐在办公室里拍屁股做决定的,这种想法多少带有一些偏见,作为地方行政机关首脑,市长每天得到的信息和数据远比常人要多很多,获取信息的渠道也非常多,并不像大家认为的只是从报纸和电视上获取,或者是下面粉饰过的汇报文章。 报纸是用来了解上面政治风向的,而了解本地民情,市长有很多个渠道,比如城调队,便是其中的渠道之一,当然,还有其它许许多多的渠道。换言之,只要市长想了解一件事情,他就一定可以了解到,只怕他不愿意去了解。 蒋宏出了市长办公室,心里松了口气,同时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听市长的意思,这次必须要处理几个人了! 下楼刚出门,就看司机面带尴尬上前,道:“局长,您过去看看吧!” 蒋宏眉头就往下一沉,看司机的这个脸色,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司机也没敢多解释,在前面就往蒋宏的座驾而去,蒋宏踱步跟在后面。 等到跟前看清楚状况,蒋宏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车子的左前轮上,被人用U型锁把一辆自行车锁在了上面,蒋宏大怒,道:“这是谁干的!” 司机道:“我刚才就去里面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我问过门卫了,门卫说是看到农委的曾主任骑着自行车进去了。” 蒋宏气得两手青筋都暴出来了,曾毅这个王八蛋,真是什么没品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啊!别人出了丢人的事情,生怕别人知道,可这曾毅却是反的,他直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车子被交警扣了,车子被扣了,他就骑个自行车跑到市政府大楼来“广而告之”了。 这是在打蒋宏的脸啊! 曾毅这是在告诉市政府里面所有的领导,你们也都缩起脑袋,千万别对市局指手画脚,弄得蒋局长不高兴了,明天你们搞不好也会被交警扣下,旁边还有记者拍照摄像呢! “无耻小人!” 蒋宏气得怒骂一声,甩袖朝市政府门外走去,这事他没法去跟曾毅理论,自己错在就错在没想到曾毅会这么无赖,别人至少还会讲一点当领导的体面,可这小子半点体面都不要,为了把你拖下水,他完全不介意自己先沾一身泥。 碰到这样不讲究的干部,蒋宏也没什么辙了,横的就怕这不要命的,你去跟曾毅理论,搞不好曾毅能当场喷你一脸血,让你今天无法从市政府全身而退!曾毅不讲究,可蒋宏还要大局长的体面呢! 蒋宏出门的时候,市政府的门卫都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蒋大局长火气冲天,门卫亲眼看到曾毅把车子锁在那里的,可是没敢直讲,只讲了看见曾毅骑车进去了。 两位市领导之间的恩怨,哪是小小门卫可以掺和的? 蒋宏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气呼呼地走了,把司机都给扔在了原地。司机急忙又拦了辆车,匆匆追了上去。 等出租车跑远,市政府的门卫才从门房走出来,站在路边伸长脖子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嘴里啧啧有声:自己在市政府看了十来年大门,今天这种稀罕事,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第八零一章 炸弹 公安局长蒋宏的座驾被锁在市政府的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看到,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市政府大院,甚至有人借着外出办事、传达文件的工夫,还特意到前去求证。 用门卫的话讲,这绝对是一件稀罕事,整个下午,市政府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有人无动于衷,有人看热闹,有人还盼着下面能有更精彩的事情发生,得知是曾毅的车子被扣在前,有人支持曾毅,有人则是觉得不屑。 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最先得知消息,只是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忙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覃金党已经发现,自己老板张卫正对曾毅并没有恨到那种咬牙切齿的地步,相反,老板还对曾毅有所观察和留意,尤其是姜老视察中化市之后。覃金党作为市政府大管家,屁股必须和自己老板做一边,就算对曾毅再不满,覃金党也不会再去找曾毅的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覃金党也不敢去找曾毅的麻烦了,他已经被曾毅的小动作给整怕了,现在对于曾毅是“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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