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了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改革的原因。 老人家也曾讲过: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什么是人心所向,这便是人心所向了。曾毅相信老人家能够理解自己的赤子之心。 大公子瞧瞧观察了一下老人家的神色,发现老人家非但没有反感的意思,反而左边嘴角是越翘越高了,大公子也不禁暗道曾毅好运气,要不是这小子有医生这个挡箭牌,真要是上来就给他老人家讲什么“人心向上、人性向下”的大道理,怕早被轰出去了。 “纵有一万个理由,如果不能团结同志,那也是不行滴。”大公子又道了一句,他现在没法再讲那些反对的意见了,再讲下去,自己就成了“人性向下”的现身代表了,但老人家没发话,大公子只好继续“试探”曾毅。 曾毅立时就道:“同志同志,志同道合才是同志。” 大公子哑然,虽然脸色紧绷,心里却觉得挺乐的,没想到这曾毅还是属刺猬的,自己不过稍微唱了一下黑脸,这小子立刻就祭出了伶牙俐齿来还击自己。换了别人,这时候早就乱了方寸,这小子反而是越战越勇,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大公子把双手往背后一操,道:“好一个铁齿铜牙啊!好像会做正确事情的,就只有你曾县长一人了嘛,但愿你不是那山中竹笋!” 山中竹笋是什么?说的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曾毅不明白大公子为何要突然处处为难自己,听了这句讽刺的话,他本想再反击回去,但一细想,就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再这样讲下去,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拌嘴抬杠了,就算自己之前讲的话再精彩,也会因为抬杠变了味。 大公子本等着曾毅继续反击呢,谁知这小子又很利落地把脖子缩了回去,大公子不禁心中再赞,看来这小子道行真的不浅啊,竟然没上自己的当。你以为这小子老谋深算,他偏偏就给你来个年少无知;你以为他会恼羞成怒,他偏偏又去风轻云淡了。 整个一捏不得、碰不得,偏偏又滑不留手的人精啊! “那就叫他永远正确同志嘛!”靠在床上的老人家,此时突然开了口,一句话就结束了两人的“僵持”局面。 曾毅侧过身子,看到老人家靠在那里,目光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反感和不耐,反而还有几许鼓励和调侃,再看大公子那副不以为意的洒脱样,曾毅就有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谁能想到,那位享誉海内外、在党内有着崇高的地位的老人家,今天居然会和大公子合起伙来唱一出黑白脸的戏码呢?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治病体会,胡言乱语,让老人家您笑话了!”曾毅赶紧说到,老人家的话让他有些惶恐,谁敢说自己永远正确啊。 老人家只是压压手,道:“关于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继续说一说你的理由!” 事情又被拉回到了原点,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我做的那件事情是最正确的?之前曾毅还能用“人心向上、人性向上”的道理,还有那些治病的理论糊弄过去,现在再回到原先的问题,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这就是老人家的厉害之处,他有权力这么做,因为对于之前曾毅的回答,老人家始终没有做任何的表态。 曾毅此刻真的有点头大了,不老老实实回答怕是不行了,想了片刻,曾毅道:“中药的方剂里面,有君臣佐使之分,其中君药的味数最少,却有穿墙倒壁、事半功倍、立起沉疴的效用;臣药味数虽多,但真正用于病的,却是极少。” 老人家没有打断曾毅的说法,只是脸上浮现微微的笑意,似乎不以医术内容开头,这小子就不会讲话。 “就现在的体制看,官员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其一言一行,都可以影响和改变着社会的方方面面。可以说,官员们前进一小步,社会就能进步一大步;官员们倒退一小步,社会就会倒退一大步。一步虽小,但只要是向前走的,其意义都是非常重大的。”曾毅沉声说到。 现实中,有很多官员喜欢作秀,曾毅对此并不是很反感。他觉得哪怕是作秀,只要是向着民生这方面的,就都要支持,支持的人多了,形成了一种舆论和潮流,说不定作秀最后就成了假戏真做。 但如果大家都去泼冷水,都去冷眼旁观,时间一久,或许官员们连作秀的想法都懒得有了,那才会是真正的悲剧,因为是你自己亲手阻断了社会上升的机会。 大公子等了片刻,见曾毅没有再吭声,才确定曾毅是真的讲完了,他心里忍不住要爆粗口,这小子可真是惜字如金啊,他所讲的正题内容,怕是还没有开头的那个医学引子多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子所讲的理由,和他的医学道理是完全符合的,结论就是三个字:“要治官”。唯有如此,才是找准了君药,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立竿见影的效果。 老人家听完,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良久之后,道:“我的病好了!” 这话让曾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有要求再为老人家重新诊脉,这几天他每天早晚各诊一次,其实早已经可以确认老人家的病情是好了,剩下的一些问题,也并不是药可以解决的,那需要精心的调养和休息。 见老人家下了送客令,曾毅只好告辞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老人家和大公子,老人家此时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下地走了起来,看到床前柜子上的烟盒,老人家忍不住又拿了起来,抽出一支刚要点燃,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好又重新塞了进去。 大公子看到老人家的这个举动,才开口道:“古人讲上医医国,看来是有道理的,这个曾毅就是典型的例子。” 老人家回头看着大公子,背起手问道:“克锋你怎么看?” 大公子道:“之前知道那副字是曾毅写的,我觉得无非就是年轻人专门挑了好听的话来写,不过今天听了这番问答之后,我觉得他能写出那副字来,是有点道理的,好像隐约能看出点张居正的意味。” 老人家却是微微地摇头,然后坐在了靠窗的一张沙发里,道:“不是张居正。” 大公子稍稍有点纳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讲,他觉得曾毅的一些特质,完全就符合张居正。 “我看倒有几分管子的味道啊!”老人家说完这句,拿起手边的火柴空划了一根,似乎是要过过干瘾,火苗映红老人家的脸。 大公子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一句话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句话,便出自于辅佐齐桓公成为一代霸主的“春秋第一相”管仲之口。管仲也讲过“下令如流水之源,令顺民心”,这和曾毅那句“人心向上、人性向下”在道理上是相通的,只是没有那么直白罢了。 大公子没想到自己父亲会给曾毅如此高的评价,管仲可是他自己都很敬佩的一位古代政治家。从管仲的言论就能知道,管仲其实是非常重视礼节荣辱这些事情的,可他先做的,却是如何让老百姓“仓廪实”、“衣食足”,所以管仲最后成为了春秋第一相,并且成就了齐桓公的一代霸业。 这是个真正的实干家! 和管仲形成对比的,是春秋时的另外一位大家孔子,虽然孔子“仁义礼节”的思想被后世千年尊崇,但不得不讲的是,一生都在寻找入仕机会的孔子,当年周游列国,却始终被所有的国家都敬而不用。 第二天,曾毅复诊的时候,向老人家提出了告辞,老人家自己都说病好了,脉象也都恢复了正常,实在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老人家没有挽留,而是道:“我送你的书,要好好读!” 大公子一旁斜眼瞥了曾毅一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有想法的,这是对曾毅寄予厚望啊。 “老人家的叮嘱,我会牢记心头!”曾毅说到。 老人家就没有再说别的,而是拿起手边的一本外文书看了起来,他老人家可是精通五国语言的。 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曾毅就准备离开,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什么样子,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只是多了一本老人家送给他的《张居正传》。 门口的警卫已经接到了命令,一辆挂着黑色窗帘的轿车也稳稳停在了假山之前,只等着曾毅登车离去。 走到车前,曾毅正要抬腿上车,身后传来声音:“请留步!” 出声留人的,正是大公子本人,他刚好从屋里踱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这边。 曾毅只好又返身迎过去,道:“大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大公子摆了摆手,呵呵一笑,道:“江湖上的混号,以后就不要叫了嘛。”顿了一下,大公子道:“我看就跟翟浩辉一样,你喊我锋叔吧,这不算是占你的便宜吧?” 曾毅没想到大公子会这么讲,这么喊曾毅肯定不吃亏,因为大公子和翟万林确实是一辈的人物,他便道:“怎么会呢,不会!” 大公子道:“我送送你!” 曾毅急忙就道:“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大公子哈哈笑着,道:“你可是老爷子亲口封的‘永远正确同志’嘛!” 曾毅就道:“那不过是他老人家的玩笑话,锋叔不要折煞我了!” 好在大公子也没有坚持,客气几句便作罢,道:“也罢,老爷子身边现在还离不开人,我就不送你了。”说着,大公子伸手掏出一张精致到极点的名片,“我的名片你拿着,下次找你,就不用再通过翟浩辉那个臭小子了。” 曾毅就把那张名片端端正正接了过来,可能有这名片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吧,把名片收好,曾毅又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大公子也没客气,把曾毅的名片一接,就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到屋前的台阶上。 曾毅就知道这次是真的该走了,告辞一句,他就过去钻进了车子,没等车子发动,就轻车熟路又摘下眼罩戴好,靠在椅背上琢磨了起来。 曾毅觉得大公子今天的这个送行,似乎目的并不在送行,而是有别的意思要传达,尤其是那句“你是老爷子亲口封的‘永远正确同志’”,这就是个玩笑话,根本不值得大公子重新再提一次。 只是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要么就是太好,要么就是太坏。 思来想去,曾毅的头有点疼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不管如何,大公子能把名片交给自己,至少就不能太坏。 回来的路线,跟曾毅去的时候差不多,连续换了两次飞机,最后又降落在云海市东郊的雄风机场,只是中途转乘的那座机场,似乎跟来的时候又不一样。 出机场的时候,门口的警卫收回了曾毅手里的那张临时证件,这意味着曾毅不能再返回机场了。好在是从顾迪那里借来的那辆车子还在,曾毅就驱车往云海市区去了。 路上想了想,曾毅没有再联系任何人,而是穿入绕城高速,然后驶上了返回丰庆县的路。 曾毅出现在丰庆县政府大院时,包起帆匆匆忙忙从楼里跑了出来,道:“曾县长,您从京城回来了?” “嗯!”曾毅胡乱地点着头,包起帆嘴里的去京城,可能是有人帮自己转达给县里的解释吧,大公子不可能让一个县长无缘无故失踪多日的,那才是引起别人关注呢。 包起帆就跟在曾毅的后面,道:“回来就好,我这悬着的心终于也可以放下了。” 曾毅明白包起帆的意思,就算是有人帮自己解释过了,但一个县长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而且中间任何音信都没有,联系也联系不到,县里不可能没有几句流言的。这事很正常,只要自己回来,流言就会慢慢平息的。 回到办公室,曾毅坐下一边喝水,一边问道:“最近都有什么情况。” “最大的情况,就是前天轨道部的规划方案终于出台了,新的铁路要从我们丰庆县穿过,而且要在县内修建一个安全调度点,因为老板你不在家主持大局,这事搞得县里都不知从何入手了。”包起帆赶紧挑重要的事情汇报,道:“昨天市里召开铁路工作动员大会,老板你没有出席,何市长很不高兴,发了脾气。” 曾毅点着头,这个他倒是不担心,何思贤是知道内幕的人,自己回头去去向何思贤解释一下就可以了,何思贤不可能真生自己的气,不过是借敲打自己,来提高其他人对铁路建设工作的重视罢了。 包起帆又连续讲了几件事,全都涉及到了财政审批,没有曾毅这位一把手的签字,县里的财政工作这几天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讲完这些,包起帆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走到旁边的文件柜,从最里面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道:“这里还有一份从南江省白阳市送来的文件,是派专人送来的,说是要交给老板您过目。” 曾毅接过文件一看,只见文件袋上还贴了封条,入手的分量还挺重,再看封条上的印戳,是属于小吴山管委会的,曾毅就有点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多半是李伟才把那份养老产业的报告赶了出来。 曾毅就没有着急拆开,这事并不着急,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赶紧联系王曦,把特种钢材的项目落实一下。 第七一一章 部下 包起帆出去之后,曾毅就把电话打给了王曦,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王曦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曾毅笑了笑,道:“王总工你好,我是丰庆县的曾毅。” “曾县长你好!”王曦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几分。 曾毅心里就踏实了几分,听王曦的语气变化,就知道事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道:“临时有事,这几天没有在东江,因为事情突然,所以也没向王总工解释……”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王曦听曾毅是在解释这件事,就道:“翟公子已经就此事专门跟我沟通过了,曾县长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再说,我这边还有些资料没有整理出来呢。” 曾毅一听,也就不再多解释了,翟浩辉办事向来稳重,自己那天走得匆忙,翟浩辉肯定要帮自己去稳一稳王曦的,曾毅便道:“不知王总工那边把资料整理完毕,还需要多久?我这边也好着手准备。” 王曦便笑道:“今天就能整理完毕。” 曾毅就知道王曦肯定早把资料整理停当了,这几天大概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他笑道:“巧的很,我这边今天也能完成准备工作。” 王曦便默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到丰庆县去,争取把这个项目谈定,顺便也回故乡探望探望亲人。” “好,那我就在丰庆县恭候王总工的大驾!”曾毅呵呵笑着,再客气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曾毅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波折,好在特种钢材的项目没有变化,只要过了明日,丰庆县就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在特种钢材的带动下,丰庆县的经济想必又会再往前跨上一大步。 把李伟才送来的材料往公文包里一装,曾毅起身走出办公室,他还得去市里亲自去向市长何思贤解释一番,否则何市长心里有了芥蒂,这安全调度站的建设资金就又要自己去头疼了。 去佳通市的路上,曾毅拆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果然是关于养老产业的报告,只是汇报人一栏,却写着的是曾毅的名字。 曾毅一看就微微笑着摇头,这个李伟才,就喜欢玩这些小花招,曾毅怎么会去占李伟才的这个便宜呢,拿出钢笔,曾毅就把自己名字划掉,然后端端正正写上了李伟才的名字,然后翻开认真读了起来。 这份报告曾毅还得再审阅修改一遍的,李伟才的报告虽然详实,但过于详实,往往就会把重点弱化,曾毅多少有点猜到了董老要这份报告的意思,所以还得再帮李伟才把把关,把报告的高度再拔高一些,然后把深度再加强一下,而且董老不喜欢那么浮夸的内容,你只需要把一些关键数据罗列上去即可,董老这些大师一看就明白。 报告只审了三分之一,车子就驶进了市政府大院,曾毅做了一个审阅记号,然后报告收进包里,就下车走进了市政府大楼。 “刘秘书!”曾毅在刘秘书的门上敲了敲,然后笑呵呵地走进去。 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别人,刘秘书正一副埋头写报告的架势,等抬头看到是曾毅进来,就赶紧把手中的笔放下,然后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热情道:“是曾县长来了啊,快请坐,先喝杯茶,歇歇脚吧。” “刘秘书总是这么客气啊,让我们一到这里,永远都能感觉到一种同志般的春天温暖啊!”曾毅笑了笑,跟刘秘书一握手,就被让到了沙发上,坐下之后,曾毅问道:“何市长有没有空,我有事情要向何市长汇报。” 刘秘书指了指里间,道:“王副市长刚进去,估计是商量铁路建设的事情吧!” 曾毅点头表示明白,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刘秘书给曾毅倒了杯水,然后凑近了低声道:“昨天开动员会,曾县长你没到场,何市长拍桌子发了火,不过据我观察,何市长没有动真气。” 曾毅就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以示感激,道:“我今天就是来向何市长负荆请罪来了。” 正说着呢,里面的大门“咯噔”一声被人推开,就看副市长王志东从里面走了出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王市长!”曾毅就站起身,向王志东打了招呼。 王志东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停着胸膛从曾毅面前走了出去。 “外面是曾毅?”里面传来何思贤的声音,听语气有些严肃。 刘秘书就赶紧应道:“何市长,丰庆县的曾县长来汇报工作!” “让他进来!”何思贤冷冷道了一声。 刘秘书回身给了曾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抬手请曾毅进去。 进门之后,何思贤果然没什么表情,始终沉着个脸,不过等刘秘书倒完水出去,办公室的门一合上,何思贤的表情就松了下来,抬起手一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道:“别站着了,坐吧!” 曾毅走过去坐好,道:“何市长,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何思贤摆摆手,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你说说你,这么好的大喜事,市里本来还打算表扬鼓励一下丰庆县呢,你倒好,躲得不见了人影了!” 曾毅尴尬笑了笑,道:“多谢何市长的理解和宽容大度。” 何思贤自然不会真的怪罪曾毅,没有曾毅,就没有佳通市对中化市的绝对胜利,诚然,曾毅这个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不可否认,这是个能干大事的干部,如鸵鸟般听话的干部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但办事你能指望这些人吗? 关键时候,你还得靠曾毅这样的干部啊! 再说了,到目前为止,曾毅跟自己这位市长还是走得非常近的,算是自己能够指挥动的人。 “既然你过来了,我就再强调一下,必须积极配合轨道部的施工安排,在限期内做好铁路沿线的征地拆迁工作,绝不能耽误了铁路的建设进度,这是政治任务!”何思贤向曾毅叮嘱着。 曾毅点头道:“请何市长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好轨道部的建设工作,不给市里摸黑,不拖市里的后腿。” “对于你的办事能力和大局观,我还是很放心的!”何思贤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烟,道:“不过,在一些细节方面,你必须要提高重视程度,要注重政治素养的养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样的教训是很深刻的。” 曾毅很虚心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向县里常委办公室报备,就一下失踪这么多天,按照规定,这是个极大的错误,何思贤没有批评自己,只是语重心长地进行教育,这已经是很关照自己了,估计县里到市里打报告的人不在少数啊。 讲了一番云里雾里的大道理,何思贤回到正题,道:“市里已经决定,把铁路站和丰庆县安全调度站的建设作为一项完成的工作来进行,丰庆县要做好配合方面的工作。” 曾毅重重点头,何思贤这一招很高明,如果把丰庆县的安全调度站纳入铁路站的建设之中,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共享建设资金了,丰庆县甚至都不用操心建设的事情,只等着接收就行了。曾毅说道:“感谢何市长对于丰庆县的大力支持。” 何思贤一摆手,道:“马屁少讲,如果事情办不好,我照样是要骂娘的!” 曾毅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何市长汇报。” “讲!”何思贤微微一皱眉,这小子不会又打什么主意要占市里的便宜吧,这次要不是自己还顶着“力挽狂澜夺回铁路站”的光环,给丰庆县出钱建设安全调度站的事情怕是都很难通过,因为没有这个先例嘛! 曾毅道:“经过几个月的暗中准备和努力,在有关方面的斡旋和协调之下,丰庆县争取到了一个特种钢材的生产项目,第一期的投资额是21亿元,明天投资商就会过来进行具体的细节谈判。等正式签约的时候,我想请何市长前去观礼。” 何思贤大感意外,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曾毅突然消失的这几天,不会就是去忙这个项目去了吧,何思贤作为一个大市长,对于特种钢材的意义也是有些了解的,当下就道:“对于特种钢材这种尖端项目,市里历来是高度重视的,届时我一定会去丰庆县。” 对于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何思贤当然要去,这也是给自己增光添彩的大好机会,自己一出面,那这个项目也就有自己支持的成分在内了,这势必会给自己加不少的分。 “具体谈判的情况,我会及时向何市长汇报。”曾毅说到。 何思贤大手一挥,道:“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去谈,市里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何思贤并没有插手谈判的意思,按照曾毅的说法,这个项目基本都定下来了,自己这时候插手发表个看法,搞不好还得再生出个枝节来。以前这样的例子可是没少见,下面的人辛辛苦苦搞来项目,眼看就要成功,上面领导不懂装懂地横插了一杠子,结果大好的项目就给搅和黄了。 再者,何思贤也听到了曾毅话中的重点,这个项目是在“有关方面”的斡旋和协调之下争取到的,不管这个有关方面是谁,肯定都不希望有人半路插手。 曾毅就道:“有何市长的支持,我相信这个项目一定拿得到!” 何思贤微笑着颔首,算下来,自己都白占曾毅好多便宜了,好在自己把安全调度站的建设资金给解决了,不然自己这个领导未免也当得太过分了。 第二天,王曦如约抵达丰庆县,并且带来了自己的谈判团队。丰庆县的谈判是包起帆临时上阵,对于这个特种钢材的项目,包起帆几乎是刚刚才得知,就被赶鸭子上架,推上了谈判桌,不过好在曾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谈判文件,包起帆只管一项一项跟对方核对确认就可以了。 当看明白项目的时候,包起帆是喜难自抑,这么大的一个投资项目,如果是在自己的努力下促成的,那可是一笔沉甸甸的政绩啊。 其实最关键的部分,王曦已经事先跟翟浩辉达成了一致,所谓的谈判,不过是走个章程罢了,真正有分量的内容,反而都在谈判之外。 经过两天的谈判,双方达成一致,正式签署协议的仪式上,何思贤亲自过来观礼见证,发表了一篇很是鼓舞人心的讲话。 “三哥,我说什么来着,你被姓曾的给阴了!”古浪坐在沙发里,拿着指甲刀修饰着自己的指头,道:“当初我劝你出狠招来着,你就是心软,现在可好,铁路人家拿走了,特种钢材人家也拿走了,这根本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你跟他讲情义,受伤的只能是自己。三哥好端端的一盘棋,硬是让人家给废了。” 庞乃杰没有讲话,只是黑着脸坐在那里,特种钢材项目落户丰庆县的消息,他已经第一时间得知了,他已经想明白了,曾毅确实没有说谎,这小子争取铁路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特种钢材的项目,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轻易就败给了曾毅,这是他政治生涯头一次败得这么彻底,而且败得如此难以承受。 有了这个项目,曾毅是如虎添翼,而丢失了这个项目,自己的晋升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至少要在副市级的位置多熬三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五年,自己这边的脚步一放缓,后面的人就会紧紧追上,那自己初期积攒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项目黄了,三哥要到哪里再找这样的好项目去?”古浪吹了吹指甲,道:“再过两三年,再见到那姓曾的,我们可能都要称呼一声曾市长了。” 庞乃杰这次是真动了怒气,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破坏自己的仕途,这次曾毅对自己的打击,实在是非常大,庞乃杰恨不得生撕了曾毅。 “四儿,你跟邱大军的关系还不错?”庞乃杰问道。 提到这个,古浪就来了精神,道:“算是不一般吧!邱大少那个人你也知道,我给他介绍过几个洋女人,算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吧!”提起风月和女人,古浪立刻眉飞色舞。 “东江省的大老板李德群,好像曾是邱老的部下吧?”庞乃杰说到这里,就朝古浪招了招,示意古浪附耳过来。 古浪就探过身子,凑近了庞乃杰,等庞乃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就不仅仅是眉飞色舞了,而是狠狠一拍沙发扶手,竖起根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姓曾的他就是一条龙,这次也要剐掉一身麟!” 第七一二章 分院 敲定特种钢材项目之后,曾毅的工作重点就开始转入铁路和特种钢材项目。 王曦这个人不仅是技术人才,而且还很有经商的天赋,他的特种钢材项目,初期还有个生产粗钢的附加项目,这完全就是冲着即将要修建的这条铁路去的,靠着就近生产、就近运输的优势,估计只要拿下一小部分铁轨和铸件的订单,就能收回大半的成本。 抽出时间,曾毅还把李伟才的报告审读修改了一番,直到修改满意,曾毅才让人把这份报告送往京城董老处。 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曾毅给李伟才打了个电话,一是讲报告的事情,二是顺便问一下陶桃的情况,曾毅最近太忙,也没顾得上联系陶桃,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把牌子还给李伟才。 “曾县长,您好!”电话里很快传来李伟才的声音,“您有什么吩咐?”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李主任晋升市领导,我还没有及时送上恭贺祝福呢。” 李伟才就有点惶恐了,道:“曾县长,我能够进入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完全是您提携的结果,如果您还在,那这个机会肯定是……” 曾毅没料到李伟才会想这么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能够前进一大步,我心里十分欣慰,也为你感到由衷的高兴。” 李伟才还是非常了解曾毅性格的,听了曾毅的话,他知道曾毅确实没有别的意思,曾毅并不是那种会说反讽话的人,他道:“没有曾县长,就没有我李伟才的今天,这一点我始终都不会忘。” “你让人送来的报告,我仔细看过了,有几处我自作主张帮你修改了一下,现在报告我已经帮你转交上去了。”曾毅说到。 李伟才心里有些惭愧,看来自己是真的想多了,还煞费苦心地在报告上只写了曾县长的名字,听曾县长的意思,这分明是把报告人的名字又改成了自己。曾县长还是以前那个的曾县长啊,只要有让下属露面的机会,就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提携扶持,他道:“曾县长,您这样让我感觉非常的羞愧,这养老产业,本来就是您……” “那就再接再厉,把这个事业做好嘛!”曾毅打断了李伟才的废话,顿了一下,道:“陶桃还是没有消息吗?” “有,有有有!”李伟才一下变得结巴了起来,道:“我正要向曾县长汇报这件事呢,桃子小姐已经回到小吴山了。” “没有给你捅什么篓子吧?”曾毅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伟才忙不迭地说着,道:“曾县长,我还要感谢您,感谢您能把桃子小姐这么优秀的人才推荐到小吴山养老基金来,您果然是慧眼识英雄,桃子小姐随便一出手,就立了一大功,把我们的养老产业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呃?”曾毅皱起眉头,李伟才这不会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在胡说八道吧,竟然连“新高度”这样的话都讲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李伟才知道曾毅肯定会疑惑,便原原本本解释道:“原来桃子小姐拿走那块牌子,是有大用途的,今天她刚刚回到小吴山,我也只是听她讲了个事情的大概。好像是她拿着那块木牌去了天南省,不知用什么办法,最后说服天南省海心市的市长免费拿出一块最好的地皮,交给我们的养老基金去建造一座标准化的养老基地,由海心市投资,但建成之后,将会冠名‘小吴山疗养院天南分院’;随后,桃子小姐又去了著名的避暑胜地广户市,同样又拿到了一个分院项目……” 曾毅愕然,他心里也是有些讶异的,没想到桃子出去走了这么一趟,竟然把小吴山养老基金的影响给扩大了好多,一下就多了两座分院,而且还都是最适宜养生的好地方。 天南省是有名的农业省、旅游省,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又有沙细水清的大海,只是想在那里争取一块合适的地皮,实在太难了,而陶桃竟然免费拿到一块建设分院的地皮。而广户市更是国内有名的四大避暑胜地之一,其地理位置、气候、环境一点都不亚于戴河。 海心市为什么会对这个项目如此上心,曾毅倒是能够猜到一点原因,就在上个月,乔冠东空降到天南省,担任省长一职。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南省的人事肯定会有一番新变动,海心市市长多半是要争取向乔冠东靠拢,所以这时候桃子送他一块敲门砖,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要知道那块牌子,可是得到了乔文德乔老的称赞。而且乔老现在有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小吴山疗养基地生活的,如果能在天南省建一座同样标准的疗养基地,这其中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至于广户市,虽然是四大避暑胜地之一,历史上也曾经是很多功臣元勋的颐养之地,但随着戴河疗养院的修建,广户市已经是慢慢走向没落了,最近十多年来,都没有听说有哪位领导人选择去广户市颐养。 小吴山疗养基地的成功,对于广户市来说,未尝不是一个重新崛起的好机会,如果也能打出养老标准的牌,说不定就能把一些领导人重新争取过来,退一步讲,说不定能完成转型,将广户市打造成全国有名的养老基地。 既然小吴山这个不知名的地方都能做成功,那么广户市有丰厚的历史底蕴,完全没有做失败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一下就把小吴山养老标准的影响扩大了,能够在国内最适宜养生的地方都建上一座冠以“小吴山”名头的养老院,那么小吴山的这块牌子,就算是彻底打响了,必将成为国内高端养老产业的旗帜。 之前曾毅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那时候小吴山疗养院还没建成,影响太小,这时候去找别人,肯定会吃对方的闭门羹。直到曾毅离开南江,疗养院才算是彻底建成,之后随着一批老领导的入住,影响才算是有了点雏形。 可这时候小吴山已经不归曾毅领导了,他只能旁敲侧击向李伟才谈一谈方向性的东西,但已经不好再干涉具体事宜了。 谁知陶桃才去了小吴山短短不到一月,就把曾毅想干而没来得及干的事情给干成了,曾毅不禁都在心里对陶桃重新审视一番,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掮客巨骗的活动能力啊,这种上门的“政治推销”,原本就是这丫头的强项,或许让她去小吴山,真的是一种如鱼得水的选择。 “没捅篓子就好!”曾毅道了一句,脸上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李伟才就道:“过段时间,我们会和海心市、广户市联合举行一个合作签约的仪式,届时如果曾县长方便的话,还请您务必莅临现场。” 曾毅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会过去捧场的。”曾毅没有把话说死,现在县里一大摊子的事,到时候自己不一定能脱开身,不过从心里讲,曾毅还是希望能够去出席这个仪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返回南江了,有些朋友都快生疏了,再者,小吴山的养老产业也是曾毅一力完成的,他当然希望能够亲眼看着这个产业做大做强。 “等定下来具体的时间,我把请柬给曾县长送过去!”李伟才就道。 想了一下,曾毅道:“请柬可能还要多一份,届时如果能再办一场关于养老产业前景的研讨会,可能会更好一些。” 李伟才是个心思灵通的人,一听曾毅的话,就知道曾毅还有个意外惊喜要给自己,当下道:“曾县长这个提醒太及时了,回头我就着手筹备这个研讨会的事情,请柬也会尽快送到曾县长那里去。” 曾毅微微颔首,他想给董老也送一份请柬过去,如果董老到时候能够莅临小吴山,那么小吴山养老标准的地位就能确立,不过董老肯定不会参加什么合作签约仪式,如果是关于养老产业的研讨,董老或许有兴趣参加。 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行!不然下次见面,可能都要被桃子那丫头给笑话了,自己喊了那么久的养老事业,最后不能是让桃子给做成了吧。 时间过了半个月,铁路和特种钢材的事情已经完全理顺,交给县里各部门有条不紊地开始推进。 这时候,李伟才的请柬送了过来,除了一份邀请曾毅出席的请柬之外,还有一份空白的请柬,上面没有写邀请人的名字。 曾毅就给董老打了个电话,把小吴山的这个事情讲了一遍,邀请董老去参加这个研讨会。 “时间定了是什么时候?”董老在电话里问道。 “定在了下周三!”曾毅说到。 董老想了一下,道:“你送来的报告我看了,很好!届时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去实地去看一下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情况。” 曾毅就知道董老这是同意了,没有把话说死,只是为了防止届时又有别的紧急情况发生,从而导致无法脱身,这种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 挂掉电话,曾毅在那张空白请柬上端端正正写了董老的名字,然后让人送到京城去。 第七一三章 香火 “曾毅!” 曾毅刚走出荣城机场的出口,就听到了顾宪坤的声音,扭头去看,是顾宪坤文质彬彬地站在车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车子还是那辆车子,顾宪坤的性格,就是多少年都不会换车的人。 “顾总,好久不见了!”曾毅笑着过去朝顾宪坤伸出手,和顾迪不同,顾宪坤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斯文模样,正合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句话,你很少能看到顾宪坤有激动失态的时候。 “最近一切都好吧?”顾宪坤客气问道。 曾毅点点头,笑道:“一切都好,老夫人的身体也都好吧?” “托你的福,最近老夫人的身子骨硬朗着呢!”顾宪坤笑着抬起手,道:“走吧,上车,我们回去再细聊!” 曾毅点了点头,脚下却是没动,道:“稍等一会吧,南姐打电话说要过来,好像没有看到她人。” 顾宪坤就笑了笑,他知道曾毅要回来,就主动到机场来接人了,却忘了来之前跟韦向南联系一下,这下还撞车了。 两人站在那里闲聊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韦向南的车子。 下车之后,韦向南看着顾宪坤哭笑不得,道:“你要过来,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呐,我就不用赶这么着急了,好容易把家里那两个小祖宗安顿好,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汤卫国去军校进修了,为期两年,如果汤卫国在的话,韦向南今天就不可能出现迟到的情况了。 曾毅笑道:“时间刚刚好,我前脚出航站楼的门,南姐你后脚就到了。” 韦向南可比顾宪坤要随性多了,上前拽起曾毅的胳膊一番打量,道:“不错,还是以前那么精神,看来没受什么罪。”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道:“看南姐你说的,好像我去了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似的,我到东江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受苦的。” 包起帆站在曾毅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脸上始终带着笑,这次曾毅是应小吴山管委会的邀请进行公务出访,所以包起帆也跟了过来,这是他第二次来南江了,自从上次到南江参观过小吴山的发展情况,包起帆就对曾毅崇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见识到了曾毅强大的人脉力量。 三人站在那里稍作寒暄,就上车回城,曾毅上了韦向南的车子,李伟才则上了顾宪坤的车子。 两辆车直奔灵觉寺而去,接风宴顾宪坤已经安排好了,就设在灵觉寺的素食坊,这里饭菜的食材虽然简单,但口味却是一级棒,这两年在荣城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出现了一座难求的情况。 左老板、郭鹏辉、陈龙等人已经等在了素食坊的门口,见面之后大家又是一番寒暄。等进了订好的包间,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曾毅最后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今天是给他接风,他实在推让不过。 陈龙的气质如今越发沉稳,在座的人里面,他是升迁最快的一个,认识曾毅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小派出所的所长,如今却已经在白阳市公安局常务副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不出意外的话,接任局长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比起曾毅的升迁速度,陈龙就显得很逊色了,但这也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了,整个白阳市,怕只有李伟才的升迁速度才能跟陈龙媲美了。 “来,大家共同举杯,为我们共同的老朋友曾毅干一杯!”左老板是在座之中年龄最大的,理所当然充当起了这个祝酒人的角色。 曾毅跟着大家喝了这杯,等放下杯子,就笑道:“没想到这明空大和尚是越来越随性了,这素食坊竟然也卖起了酒,估计佛门的几大戒律,快被他破完了。”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包间门口传来一声佛号,随后门一开,进来的正是那“宝相庄严”的明空大和尚。 “背后莫论人非,曾施主,你妄言了。”明空站在门口,一副普度众生的口气说到。 “哈哈!”曾毅开口笑了起来,站起来朝明空施了个礼,道:“罪过,罪过,多日不见,大师的佛法又精进了。” 众人也是呵呵笑着,起身给明空让座,在座的人里面,估计也就只有曾毅最熟悉明空老和尚的本性了,其他人都以为明空是真的佛学精深,却不知明空卖弄的那一套,还是从曾毅那里学的。 “明空大师可不仅仅是佛法精进,如今更是被推选为南江省政协的常委了!”顾宪坤开口道了一句。 曾毅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大和尚是越混越厉害了,都成了半个官方人士,他便举起杯,道:“恭贺大师当选政协常委!” “所谓名头,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不值得祝贺!”话是这么讲,明空大和尚却是朝曾毅一施礼,表示感谢。 曾毅笑呵呵地喝了这杯,他是最了解明空的,明空现在心里很高兴,否则他以前也就不会钻研诸如《达摩一掌经》之类的东西了。不过明空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很讲情义,以前曾毅只要开口,大和尚总是鼎力相助,所以曾毅是拿明空和尚当朋友看的。 坐下之后,左老板突然道:“明空大师,下个月初一灵觉寺的头柱香,能否安排给我?” 明空就面有难色,道:“左施主,此事怕是有点困难,年内所有月初的头柱香,已经都被小吴山的王老居士给预定了。” 左老板就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讲什么,小吴山的王老居士,那可是大有来头的,听说是某位退休之后到小吴山颐养的京城大首长的夫人,老太太晚年不知怎么就信了佛,自从到了南江,听过明空大和尚讲了一次禅,就成了灵觉寺的常客。 “这样吧!”明空也不好直接拒绝左老板,道:“下下个月十五的头柱香,我为左老板安排一下。” 左老板一听,就点头接受了。“富人烧香,穷人算命”,左老板这两年生意做大之后,不知怎么就迷上了花钱烧头柱香这个活动,而且还特别起劲,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就不是个小数目,他道:“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明空和尚又唱了个佛号,宝相庄严地道:“善哉,善哉!”彷佛他是帮左老板行了一桩大善事。 曾毅心中无奈苦笑,他也不好去干涉左老板的私人爱好,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事情,心道这明空大和尚的政协常委,不会就是帮达官贵人安排头柱香弄来的吧? 想到这里,曾毅就开了个玩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凑一凑这头柱香的热闹,大师能给行个方便?” 明空和尚就露出更为难的神色,别人开口,他都能拒绝,但曾毅开口,就实在难拒绝了,自己的老底曾毅全都清楚,只是曾毅没人对外人提起罢了,再者,如果没有曾毅的“点化”,自己也没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啊。 犹豫良久,明空和尚道:“曾施主是于百姓有莫大功德的人,平时又很难回来南江一趟,如果不行这个方便的话,未免不近人情,也不是我佛所愿。如此就请曾施主于下月初一子时,到寒寺光临一趟吧,贫僧就斗胆做主,为曾施主破一次例。” 众人齐齐愕然,等反应过来,不禁你看我、我看你,心道还能这么办,亏这和尚能想得出来啊,竟然让曾毅半夜子时去寺里烧香,这头柱香果真是货真价实,只是可怜了那位王老居士。 左老板一脸的苦笑,自己提出,这老和尚只给安排了下下月的十五,而曾毅提出,立马就是下月初一,这待遇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枉自己平时还给灵觉寺捐了那么多香火钱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曾毅可以这么变通,等饭局结束,自己私下去找老和尚商量,或许也能如此变通。 曾毅佯作一番思考,道:“想想还是算了,不能因我而毁了大师多年的修为,这个例不能破。” “阿弥陀佛!”明空老和尚松了一大口气,连连道:“善哉,善哉!” 左老板倒是记在了心里,心道回头自己一定要找明空和尚去变通一番。只是坐在那里稍微一思索,左老板就看向了曾毅,曾毅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通,不会是平白无故吧,想了想,左老板有点明白了,曾毅这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注重于那种形式上的东西,行善是缘心不缘迹的。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饭桌上的气氛倒是热闹了很多,明空和尚突然加入,让大家都不好随意讲话,结果让曾毅一搞,明空就不好再端着那个宝相庄严的大师样了,开口说话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故作高深了,这让大家开口讲话也随意了很多。 饭局之后,大家各自散去,曾毅则和包起帆一起住进了清江大饭店,这次小吴山的合作签约仪式,以及养老产业研讨会,会场都定在了顾宪坤的清江大饭店,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种,以前曾毅在的时候,有什么大型的会议,也会优先考虑清江大饭店。 第七一四章 故地 曾毅刚刚入住进了房间,李伟才就赶了过来。曾毅这次回来南江,并没有提前告诉李伟才时间,免得李伟才又大动干戈,现在正是李伟才最忙的时候,海心市、广户市以及多位与会的经济学家、教授都要李伟才去一一接待,曾毅本身不是这次的会议的主角,就没有太惊动李伟才。 “老领导,您来之前怎么也要告诉我一声才好,这让我太失礼了。”李伟才一脸诚恳的歉意,道:“这要是让管委会的同志知道了,还以为我李伟才忘恩负义呢!” 曾毅摆摆手,道:“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嘛!你这两天先去忙正事,等忙过了,再客气不晚。” 李伟才搓着手,其实他早料到曾毅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所以提前就做了安排,只要曾毅一登记入住,立马就让人通知自己,不过,他还是很感激曾毅的这份理解,道:“不管如何,礼数都不能乱!” 曾毅懒得跟李伟才纠缠,请李伟才往沙发上一坐,道:“会议筹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顾总帮了很多大的忙,特意抽调酒店的得力员工来保障这次的会议的后勤服务,让我们管委会省了不少心。”李伟才就回答道。 包起帆坐在不远处,仔细观察着李伟才的一言一行,乃至于每一个细节,他发现他跟李伟才比,还是远远不足,李伟才是白阳市市政府党组成员之一,按待遇级别,已经是超过曾毅了,可在曾毅面前,李伟才永远都是一副白阳高新园区“大管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李伟才在白阳市也是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你提前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三点跟我一同前往机场去做迎接工作,经济大师董老要来参加此次研讨会!”曾毅讲了两句,就切入正题。 “董老?”李伟才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来,他激动地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道:“可是中央党校的那位董老?” 曾毅微微点头,道:“随行的可能还有董老的助手,姓刘。” 李伟才精神大振,董老是什么人,他可是非常了解的,国内财税金融领域的很多学术型大领导,可都出自于董老门下,在国内经济学领域,董老那是首屈一指的大权威,没人可以企及。 “老领导放心,我会亲自负责,来做好董老一行的接待工作,务必让董老对此次南江之行感到满意。”李伟才就立了军令状,曾毅已经把这么大牌的经济学家都给自己请来了,自己要是还做不好接待工作,那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曾毅点了点头,对于李伟才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否则当初离开南江,也就不会向市里推荐李伟才了。 聊了两句,李伟才又道:“老领导,还有件事要向您汇报,那块木牌又回到管委会了。” “哦?”曾毅有点疑惑,不明白李伟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伟才就道:“是乔老派人送过来的。” 曾毅一听,也就恍然了,心道海心市市长的效率真高,这么快就把那块木牌送到了乔冠东的手中。不过乔老不收那块木牌,也非常好理解的,乔老平时喜欢评鉴各种书法,但却很少收藏他人的作品,因为乔老最为欣赏的,是他自己的作品;再者,当初乔老点评那块木牌的时候,还有很多老干部在场,乔老真要是收了那块木牌,日后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是乔老是以势压人,硬从小吴山管委会给要去的呢。 君子不夺人所好,乔老一生注重自己的名声,少种刺,多栽花,怎么会因为一块小小木牌而晚节不保呢。 “乔老如今住在山上?”曾毅问道。 李伟才就道:“是一周前过来的,现在应该还在山上吧。” 曾毅点点头,道:“看来我得上山一趟了。” 李伟才就道:“我去安排车子,现在出发,应该还不晚。”说完,看曾毅没反对,李伟才立刻就拿起电话,让人用最快的时间准备车子。 旁边的包起帆内心极其震骇,能住在小吴山上的乔老,除了从京城过来的那一位之外,还能有谁呢!没想到曾县长人脉强大至斯,竟然拜访乔老都不用提前联系,而是直接准备车子过去,这是何等的亲近关系啊! 上次来南江,包起帆亲眼看到老干部把曾毅叫过去充当讲解,当时他就很震惊,只是他并没有资格跟随一起上前,所以也就不知道曾毅到底和老干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一种程度,但现在,他终于是知道了。 下了楼,一辆车子已经静静等在了饭店的门口,徐力笔直地站在车前,看到曾毅出来,就伸手拉开了车子。 包起帆本想是去抢着去开车门的,不过脚下却是滞了一下,其实他上次来南江,就已经见过徐力了,但第二次见面,他还是照样被徐力的眼神给骇到了,这实在是有点吓人,就那么从自己脸上轻轻扫过,却让自己有一种被饿狼盯上了感觉,浑身寒毛不禁都竖了起来。 就在包起帆愣神的工夫,曾毅已经上了车,徐力合上车门,习惯性地四下一扫可疑认识,然后快速钻入驾驶室,车子稳稳离去。 包起帆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曾毅道别呢,车子就已经驶出了十米远,回过神的包起帆追了两步,才不得不站住脚步,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追上车子,也是不可能跟着曾毅去拜见乔老的。 李伟才此时道:“包主任,这次会议日程紧、任务重,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海涵,我这里提前向你赔个罪。” “哪里,哪里!”包起帆直摆手,笑道:“我想我应该不算是客人,要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地方,李主任尽管吩咐一声。”包起帆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包主任把曾县长照顾好,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李伟才笑道。 包起帆就道:“这是我的份内职责,敢不尽力?李主任就放心好了。” 李伟才笑着跟包起帆在门口寒暄了两句,然后下面就又有过来向他请示汇报,李伟才只好告了个罪,去忙正事了。 “徐力,过段时间到丰庆县去吧!”车子出了饭店,曾毅淡淡说到。 坐在驾驶位的徐力身体猛地一颤,但车子却依旧是稳稳的,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曾毅很早就想把徐力调到丰庆县去,可以说他身边还离不了徐力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物,当时收拾龙窝乡的煤矿,包括后来整治来福医药,以及对付副市长周子君,徐力都暗中出了很大的力,只是当时曾毅还没有完全掌控丰庆县的局面,徐力并不适合出现在明面。 后来周子君倒台,曾毅就想把徐力调过去,谁知道省里一下空降了三位常委到丰庆县,局势一下又变得复杂了,这件事只好再次搁置。 不过现在随着铁路规划的敲定以及特种钢材项目的落户,再加上市里还有市长何思贤的呼应,曾毅在丰庆县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这时候曾毅就打算把徐力调过去了,徐力已经要求了很多次,曾毅也不好再次拒绝了。 “有困难吗?”曾毅还是问了一句,毕竟今日不同往昔了,徐力已经在白阳市处了对象,对象如今就在高新园区内的一家企业上班,还是李伟才给安排的呢。 徐力一摇头,道:“今天就能过去!” “也不用那么着急!”曾毅笑了笑,道:“先跟你对象做好解释工作,等你过去安定下来,我再把她安排过去,不过丰庆是个小地方,她如果不愿意去,那也是应该理解的,不能强求,更不能因此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出现隔阂。” 徐力就道:“这事我能做主!” 曾毅也就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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