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四五六章 京华国宴 张文奇矜持地笑了笑,道:“老领导的病情日见好转,这段时间大家为了这件事,没少操心帮忙,我早就想请大家吃顿饭,聊表感谢之意了,并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工作上的事,目前还只是有这个说法,至于最后能不能落实,还是个未知数呢!” “老领导的病见好,非常值得庆祝,这饭是要吃的,但感谢就不必了嘛,谁让咱们是同窗呢!”何向东摆了摆手,心道张文奇这次可走大运了,竟然调到省政府办公厅了。 体制内的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没有把握的事,谁敢提前请客啊,到时候万一落空,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虽然张文奇嘴上说工作的事还没最后落实,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既然张文奇提出了请客吃饭,那这件事情基本就算是定下来了,只差张文奇结业后去走马上任了。 “吃饭的地点大家来定吧!”张文奇很大方,主动提了个地点,道:“要不就定上次提到的吉祥饭店,或者是王府饭店?” “看来张大哥是做好了出血的准备了,那咱们就宰宰张大哥?”何向东凑了个趣,呵呵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施伟想了一下,道:“这两个地方我看有点玄!明天吃饭,今天去订,怕是很难订到位子,我倒是有个更好的选择!” 大家就都看着施伟,想知道施伟的更好选择是什么,京城之内比这两家饭店更好的,也就是京西宾馆、钓鱼台了,可那里的位子更难定! “以前的京华御宴宫,前两天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张,新的名字叫做京华国宴,档次不比吉祥饭店和王府饭店低,但因为关停了两年的关系,最近开业还有优惠,位子也好订一些。咱们自己兄弟聚会,到这里最为划算,性价比高。”施伟说到。 何向东一听,就道:“这个消息我倒是不知道,看来施伟兄弟在京城的人脉很广啊!” 施伟就笑了笑,稍稍有些自得,不过却道:“我在京城哪有什么人脉,是我们市的驻京办还有些活动能力。前几天京华国宴重新开张,我们驻京办前去表达了祝贺,对方还送了张卡,说是不仅可以提前订位,而且还能在优惠的基础上再打八折!” 张文奇就拍了板,道:“难得出一次血,就定京华国宴吧,我也是只闻其名,但没去见识过呢!不过订位子的事,就要拜托给施伟兄弟了。” 施伟就道:“我跟市里驻京办主任关系非常不错,把这张卡借来用一用,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文奇又道:“明天吃过之后如果觉得好,过几天我还有位领导要过来京城公干,到时候怕是要再借施伟兄弟的卡一用!” “到时候能不能借出来,我不敢保证,但订位子的事,张大哥只要招呼一声,我肯定给你办好!”施伟没有打包票,但也相当于是打包票了,只要能订到位子,折扣不折扣倒是小事了。 大家见张文奇竟然要出这么大的血本,就有些明白了,怕是张文奇要接待的这位领导,跟他这次的工作升迁有重大的关系,说不定就是西江省的某位省领导呢。明天张文奇请大家吃饭,顺便可能也是要去考察一下京华国宴的环境,这说明张文奇对于这次接待领导的事情,是非常重视的。 事情定下来之后,施伟就拿出电话,很痛快地拨给寻州市驻京办的主任,没过多久,对方把电话打回来,说是位子已经订好了。 张文奇道:“有劳施伟兄弟了!” 施伟摆摆手,哈哈笑道:“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再说了,出钱的是张大哥,我们是去白吃白喝的!” 施伟现在是很愿意帮张文奇这点小忙的,认真说起来,之前在寝室里,施伟对自己这几位舍友的看重程度,曾毅都还要在张文奇之上的。 别看曾毅只是个副主任科员,能到中央党校学习,就说明县里对他还是很重视的,要是受排挤的话,县委党校就把曾毅给轻松装进去了,何至于发配到中央党校来?副主任科员镀金,回去顶多就是弄个副科,好了能提到正科,这点级别施伟还看不上,但架不住曾毅年轻啊,今后路还长着呢,能发展到程度谁也说不准,所以施伟对曾毅还算客气。 而张文奇就不同了,四十多岁的年龄,根本经不起任何的蹉跎了,加上靠山病倒,被政治对手排挤,张文奇的前途几乎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了。不管在哪里,向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张文奇自身难保,又如何能让别人对他有所看重呢。 但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来这么大一个转变,张文奇在县里受了排挤,却意外调到省政府去了。省政府的重要性就不用讲了,重要的是可以在领导眼皮子底下经常走动,这一下前途还真就不好讲了。到省政府随便打个转、镀层金,下去干县委书记那是十拿九稳的;如果领导赏识的话,在省政府里过渡两年,干个副秘书长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再到地市里捞个实职的重要岗位也是大有希望的;最不济,也能在省一级的厅、局里担任个一二把手。 原来跑在最后面的张文奇,如今却突然一个加速,反而跑到大家的前面去了,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如果这样的事放在同一个单位竞争对手的身上,很多人难免就要眼红嫉妒了,不过放在自己同学的身上,施伟就觉得庆幸了,自己这趟党校没白来啊,认识了一位有实力的同学。 这让曾毅想起了王彪,王彪的嫉妒心实在是太盛了,典型的窝里横,不和别人比,反而事事都要跟自己的同学分出个高低胜负,就因为自己混得还算好,王彪就处处下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自己同学干得好,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益呢。 吃饭的事情定下来,何向东和施伟就围着张文奇,旁敲侧击地打听着这次工作变动的内幕。 原来是王铁韬的病情大为好转,能够自如说话了,就给自己的靠山,也就是西江省的常务副省长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中没有提丝毫关照张文奇的话,因为省长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一个小人物,王铁韬只是如实讲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现状。 这一招非常高明,讲自己的处境、讲其他人的见风使舵,就把张文奇的重情重义的形象,一下给突出来了。 常务副省长手底的那位大管家,已经跟了好几年,要是再不放下去谋个实职,也实在难以说得过去了。他特别欣赏张文奇对于老领导的这份不离不弃,张文奇如今正走背运呢,这时候自己稍微拉上一把,张文奇肯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忠诚绝对没有问题,于是这位常务副省长就有意要把张文奇放到身边观察观察。 弄明白事情的内幕,何向东和施伟不禁在心中感慨,在官场上,向来都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的人不会吃大亏,但没想到张文奇这种老实人,也有撞大运的时候,这种事情,已经不亚于是天下掉下大馅饼了。 第二天下午课结束之后,大家就准备出发。 走出学校,就看何向东的秘书颠颠从对面跑了过来,道:“县长,按照您的吩咐,我把驻京办最好的两辆车带了过来!” 何向东微微一颔首,然后转身对大家笑道:“饭店的位子是施伟兄弟帮忙订的,我呢,就帮大家解决一下交通工具的问题!出门没辆车,还是不怎么方便滴!”这话的意思,是去京华国宴那种地方吃饭,没有辆好车壮门面,怕是不行,这也是昨晚定下来的事情。 曾毅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笑道:“我也不能空手,这两瓶酒,今晚大家就给消灭了吧!” 施伟看了一眼,发现是两瓶高度数的茅台,虽然不是那种特供的珍品,但也价值不菲,他就说道:“看不出啊,老幺的家底还挺厚实!” 曾毅可不想被人挑出破绽,笑着解释道:“这两瓶酒可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不过能跟着张大哥去见识一下京城最有名的京华国宴,也值了!”这两瓶酒是曾毅精心挑选的,既不高调,也不低档,既然大家都有出力,曾毅自然不能袖手蹭吃蹭喝。 施伟没听出破绽,就拍了拍曾毅的肩膀,道:“老幺是实在人,不过这算盘打得也不错嘛,呵呵!我可以保证,今天你绝对是不虚此行的!” 说话间,司机就把车子开了过来,都是一样款式的大奔,看来这青山县的驻京办的实力很雄厚。 两辆车子,四个人,谁坐前车,谁坐后车就是个问题了,曾毅主动说道:“大哥二哥一辆,三弟四弟一辆,我就坐这辆车了!” 施伟一听,就道:“老幺这个安排很好,走,咱们三弟四弟亲近亲近!”说着,施伟就和曾毅上了其中的一辆。 何向东随即安排自己的秘书跟着曾毅那辆车,然后请张文奇上了另外一辆车,然后大家就出发,往京华国宴去了。 京华国宴的新地址,距离曾毅以前泡过的温泉并不远。虽然改了名字,但风格还和以前一样,依旧是园林式的饭店,在上百亩大的地盘上,坐落着十几栋建筑,分别用来招待不同级别的客人。 甚至布局都和以前的京华御宴宫一样,车子进入御宴宫的大门后,在园林里绕了几个圈,才到了一栋宏伟大气建筑的前面。 踏入大厅之后,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张文奇和何向东,就都吃了一惊,两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也没少见识这种高级饭店,但以两人的见多识广,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京城顶级饭店的奢华,自己以前吃过的那些饭店,包括省委用来接待的饭店,怕是全都也赶不上这里啊。 除了金碧辉煌的奢华气派外,随处可见的古董装饰,以及精挑细选出来的漂亮服务员,都让人惊叹不已,不得不感慨京华国宴的实力,到底是京城啊。 服务员询问了几人之后,就把大家领进了事先预定好的包间,而包间里的装修比起外面,更为高档。 施伟作为来过一次的人,等服务员离开,就向大家介绍道:“张大哥,这个地方不错吧,用来招待领导绝对没有问题。说句不嫌丢人的话,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简直就是土包子进了城,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大大地开了眼呐!” 说着,施伟随手一拍自己的座椅,道:“就是这里的随便一张椅子,那都不普通,都是有来历的!” 何向东倒是没有注意到椅子,但他注意到了包间里墙上挂的几幅画,那可都是当年名家的作品,每一副怕是都值几十万之巨,而且今天订的包间,还不算是京华国宴里最好的包间,真不知道这里最好的包间,会奢侈到什么程度。 施伟继续在那里说着,“这里的厨子,都是做过国宴的特级厨师,所有的食物和素材,都是从特供蔬菜基地里直接采购的,可以说,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国宴,中央首长吃的是什么,在这里全能吃到,就是用来免费招待客人的茶,那也是不可多见的珍品!” 张文奇心中震惊,但脸上还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往旁边瞥了一眼,他发现曾毅可比自己淡定多了,只是捧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瓷器茶杯,脸色平静地在那里细品慢饮,丝毫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只当这是个普通的吃饭地方罢了。 张文奇一直看不透曾毅,包括眼前曾毅的反应,也是让他看不透,这未免也太镇定了! 其实曾毅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他今天终于弄懂了一个问题,就是那些跑部钱进的地方官员,为什么都会选择在这里宴请部委的领导,而部委的领导也非常愿意来这里吃饭。京华国宴背后老板的实力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这里的硬实力。首长吃什么、吃什么样的标准,自己在这里也能吃到,上行下效,大家自然是愿意到这里来的。 京华国宴的上菜速度很快,大家点了菜没有几分钟,服务员就推车送餐的车子走了进来,从上面取下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了饭桌上,并介绍着每道菜的名字和特色。 这种上菜速度,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京华国宴的实力,不管客人再多,也绝对能保证上菜的速度,不会让客人多等一秒钟的时间。 “来!”何向东首先提起杯子,爽快说道:“今天的第一杯酒,就祝老领导能够早日康复,祝张大哥前途似锦!大家满饮此杯!” “张大哥,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312宿舍的兄弟啊!”施伟笑着又敬了一杯。 到曾毅的时候,曾毅提起杯子,只是很简单一句,“我得感谢张大哥,今天让我开了眼界。” 张文奇笑着跟曾毅碰了一杯,他还记得在党校第一天报到的时候,自己提议搞个舍友聚会,当时谁也没有响应,自己被凉凉地被晾在那里,还是曾毅帮自己圆了场,说是第一次到京城,想吃碗炸酱面,要请自己当个向导。 至于曾毅是不是真的第一次来京城,张文奇觉得肯定不是,所以他记着这份人情了,自己的这位小老弟是个厚道人,天寒地冻的,愣是陪着自己在京城转悠了大半天。 曾毅带来的两瓶酒,很快就被消灭了,张文奇看大家喝得高兴,就又叫了两瓶。 等又喝掉一瓶,施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就向众人告了个罪,然后起身晃晃悠悠出了包间,可能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不怎么方便大家听。 剩下三人就闲聊着,等着施伟回来继续喝,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施伟回来,曾毅就笑着道:“三哥不会是找不到包间了吧?要不我出去看看!” 张文奇也有点不放心,道:“行,那老幺你就受累出去看一看!” 曾毅就站起身朝包间门口走去,等一拉开包间的门,就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吵闹声,里面夹杂着施伟的声音,曾毅就心道出事了,赶紧朝外面走去。 张文奇和何向东自然也听到了,当时就站起来,一起走了出去。 地点距离包间并不远,就在前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一群人围住了施伟,大声呼喝着,施伟却有些低声下气,不住地道歉,但似乎没有什么用,对方不断地推搡,只差要直接动手揍人了。 曾毅自然不能让施伟吃了亏,快步上前,直接把这些人都拨到一边,然后就站在了施伟面前,道:“三哥,没事吧?” 施伟好歹看到了一个自己人,当时就有些激动,像是看到了救星,连连道:“没事,没事!” 说着话,对方有个瘦瘦高高的人,面相凶恶,还要伸手去拽施伟的衣领。 曾毅一抬手,拨开对方的手,道:“朋友,有话好好讲,别动不动就要动手!” 那人伸过来的手被打掉,当时很不高兴,抬手就指着曾毅,“谁他娘的跟你是朋友!你算哪棵葱,给爷闪到一边去!” 曾毅当时眉头一皱,京华国宴这种高级饭店,进出的都算是有点体面的人物,没想到也有这种丝毫没有素质的人。 第四五七章 他叫曾毅 张文奇和何向东此时也赶了过来,曾毅已经冲了进去,两人也不好在一旁袖手,也跟着挤进人群中,看看施伟没事,就问道:“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道倒霉,就是出来吃个饭,怎么还摊上这种事了呢,这能来京华国宴吃饭的,怕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今天可别出什么大乱子啊! 施伟就苦巴巴地道:“刚才我在过道里接电话,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等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进错了包间,打搅了这几位兄弟的兴致,你看这事闹的!各位,实在对不住了啊!” “这事不能赖别人,赖你!快,赶紧道歉!”何向东脑子转得特别快,登时就训了施伟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上前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来来来,各位朋友,吸一根,消消气。我这位兄弟喝多了,看错了包间,有什么唐突的地方,我给诸位赔不是了,你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不打不相识嘛!” 何向东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京城这块地面上,真佛实在是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你会得罪谁,大家都是外地来京城参加学习的,在京城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哪敢把事情闹大?还是赔礼道歉、息事宁人吧! 再者,看这几位都是一口的京腔,地道的京城人,也沾惹不起啊! 施伟也是赶紧再次道歉,连连拱手,讨好地说道:“几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给你们赔礼了,刚才纯属是误会!” 今天是张文奇请客,他自然也不想大家出事,也是打着圆场,道:“要不这样吧,今天几位的消费,全都算我的,就算是向诸位赔罪了。咱们相逢一笑,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呢,是不是啊!” 宿舍里曾毅排行老幺,有张文奇和何向东两位老大哥出面打圆场,曾毅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盯着对方几人,打量了一番。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的居多,只有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站在后面,有四十岁出头,往对方的包间看去,几个姿容艳丽、身材出众的年轻女子就站在门口,也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不断地用言语进行挑唆鼓噪。曾毅就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好应付过去了,一定是施伟刚才进错包间的时候,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而且这几个一看就是京城的小衙内,这种小衙内年轻气盛,最是能好勇斗狠,除非是碰着惹不起的人,一般轻易是不会息事宁人的。 “你大爷的!”那瘦高个张口又是一句京骂,道:“你买单?你算什么玩意儿,欺负你大爷消费不起还是怎么着啊!” 张文奇顿时吃瘪,自己好心一句,竟然还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当时就讲不出话来了,这些人根本不讲理啊! “一群外地来的土包子,跑到这里来撩蹄子,也不擦亮招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大爷的,我看就是成心的!” “跟他们废什么话,干他!”后面那几个女的又在鼓噪,还挺激动的,只差要跳脚了。 前面几个公子哥也是喝了酒,心浮气躁,听了鼓噪,就又跃跃欲试,抬手开始推搡,一抬手就把张文奇给推了个踉跄,猛地撞在了墙上。 曾毅一看,就知道张文奇和何向东的“息事宁人”是行不通了,如果能行的话,曾毅也不想出这个头,但现在是没办法了,必须出头了。 “三哥别怕!”曾毅上前一步,把一个准备推搡施伟的公子哥给拨开,冷冷道:“这里是京华国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闹事的地方!” 说完,曾毅对站在远处的服务员道:“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曾毅这么一说,对方反而老实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有所顾忌的样子。曾毅这话虽然是对施伟讲的,目的却是要警告这几个公子哥,想在京华国宴闹事,先把自己的分量掂量清楚再说。 想当初,常俊龙要收拾曾毅,也没敢在京华御宴宫里动手,而是等到曾毅出了饭店才动手。常俊龙在京城的公子哥圈里,是有名有号的,可以随意出入京华御宴宫档次最高的那几栋楼,尚且都要顾忌京华御宴宫幕后老板的实力。而眼前这几个公子哥吃饭的包间,跟施伟今天订的一样,属于很普通的一类,应该不是大来头,他们要是在这里闹事,就纯属是找不自在了。 张文奇揉揉发痛的背,然后看了曾毅一眼,自己好话说尽没用,老幺平淡无奇一句话,倒把这些人给吓住了,老幺真是来京华国宴开眼的? 过道的另一头,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正是上次庞乃杰请客,被曾毅用“侄子给姑姑上坟”典故给狠狠教训了的孙友胜。 孙友胜今天也在这里吃饭,一是有人宴请,二是京华国宴重新开张,孙友胜也过来凑凑热闹。京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这几天都来了,不为别的,实在是京华国宴幕后的老板很不一般,大家能来捧场的都来捧场了。 刚才孙友胜也是出来接电话,恰巧就碰到这一幕,更巧的是,冲突的双方他还都认识。 曾毅就不必说了,孙友胜现在是恨曾毅恨到了骨子里,从小长大,他就没丢过那么大的人,也没被人训得那么鲜血淋淋;而另外一方的几位公子哥,孙友胜也认识,那位瘦高个,是区城建局局长的公子,跟孙友胜一个区,而且勉强算是同一个系统,他当然认得。 另外几位,有一位是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公子,一位是某街道办主任的公子,那位四十岁出头的矮胖子,是个地产开发商。 这么热闹的好戏,孙友胜怎么能错过呢,他站在过道的拐角处听了半天,心中暗爽不已,他对区里这几个公子哥的作风太了解,那都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今天这事肯定绝难善了,他是巴不得坐山观虎斗,看着曾毅倒大霉呢。 谁知道马上要开火了,曾毅轻飘飘一句话,却把这帮地头蛇给吓得没了胆。 孙友胜大为恼火,心道这帮公子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你们这些地头蛇未免也太窝囊了吧,简直就是地头虫嘛!孙友胜有些不甘心,站在那里眼珠子一晃,就有了主意。 这几个公子哥打了退堂鼓,一是顾忌这里是京华国宴,二是不清楚曾毅几人的来头,来京华国宴吃饭的,谁敢说对方就没点背景啊,真闹大了无法收场怎么办! 孙友胜明白这几个心里在顾忌什么,但孙友胜也知道曾毅几人的身份,这分明就是曾毅和他党校的同学来这里聚会,听那天南海北的口音就知道了。 很快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人群中,笑眯眯地道:“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几位贵客请消消气,有话慢慢讲,如果对敝店的服务有所不满,就尽管对我讲,我们会积极改进的!” 到底是京华国宴,连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都有着不能比拟的优越感,上来就先给大家一个警告:你们再闹,可就是对我们这里的服务不满了。 看那几位公子哥没再闹,经理心中有些得意,转身对曾毅道:“这位贵客,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向我讲!” 曾毅一抬眉角,问道:“你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一愣,随即有些不高兴,老子刚才不是介绍了吗,他来之前,都已经查清楚了,起冲突的两帮客人,一方是区里的几个纨绔子弟,一方是寻州市驻京办定的位子,具体客人倒是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来头,否则就订到里面更高档的包间去了。 “是,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提供服务的?”大堂经理耐着性子又道了一遍。 曾毅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然后一背手,道:“你还不够格,把能管事的叫来!” 此话一出,当时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包括那几个公子哥心里都打起了突突,心道莫不是自己今晚惹到真神了,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啊! 大堂经理一愣,大概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讲吧,等回过神,他还是道:“这位客人,你对我讲就可……” “我讲得不够清楚?”曾毅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大堂经理这下是真懵了,还真没人敢在京华国宴用这么大的口气讲话呢,难道自己今天看走眼了,这位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当时他的喉结部位就上下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干巴巴的谄笑,道:“好,我这就请我们老板过来!” 张文奇几人也是有些回不过神,曾毅这位副主任科员,在这一刻所表现出的气势,可比自己这些正儿八经的处级干部还要强盛啊,大家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曾毅。 施伟就偷偷拽了一下曾毅的衣服,示意差不多就行了,别演得跟真的似的,到时候真把对方的老板给惊动过来,咱们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死了。要是党校学员的身份被对方知道,再到党校去告一状,哥几个的前途可就真玄了! 大堂经理走到一旁,拿出对讲机,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道:“是王秘书吗?我是小白啊,我这里有两拨客人起了点冲突,本不想惊动菲姐的,只是有位客人指名要见菲姐,请你转告一声……” 那几位公子哥一听,顿时就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他们也清楚,在京华国宴,随时都可能蹦出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而且这位菲姐,实在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那可是通着天的人物,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让自己翻不过身来。 正在此时,有位公子哥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当时就骂开了,“大爷的,差点上了孙子当!” 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位公子哥放下电话,指着曾毅四人,“呸”地啐了一口,道:“哥几个,知道这四个孙子从哪冒出来的吗?原来是从外地来党校学习的,还是个培训部的学员!丫的,装得还挺像!” 这么一说,公子哥顿时脸色一轻松,随后就恶狠狠盯着曾毅几个,心道孙子哎,你们这回绝对完蛋了,就你们这几个外地来的臭鸟蛋,也敢在京城这块地面上放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大堂经理刚放下对讲机,闻听此言,差点当场吐血,自己每天在这里迎来送往的,这双眼睛见过的真人,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九,谁知道今天竟然让一个外地来的小鬼给糊弄了,这小子真把京华国宴当成是自己地盘上随便可以呼来喝去的小饭馆了吗! 最倒霉的,是自己还通知了菲姐,为了芝麻大的一点事,就去惊动菲姐,自己这不是找死嘛! 想到这里,大堂经理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扒了曾毅的皮,他蹭蹭上前两步,就准备要跟曾毅来个“文明理论”。 此时那公子哥又喊了一声:“孙子,还在那装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小子叫曾毅,老子可记住你了,今天的事咱们没完!” 这一喊不要紧,登时把那位大堂经理给吓得一个趔趄,随后脚下一软,差点整个扑在了曾毅的身上。他心里一咯噔,心道我的个妈呀,你说这小子叫什么……叫个曾毅? 等站住身仔细一打量,那位大堂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着对讲机的手忍不住都打起了颤。我的个祖宗啊,眼前这个煞星,可不就跟传说中大闹京华御宴宫,导致京华御宴宫关张至今的那个“曾毅”有八成相似吗! 以自己老板那么大的能量,都不得不改名换地方重新开张,这样的人物,哪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幸亏自己刚才手脚慢,否则这一“理论”,等不得这位煞星对付自己,自己后半辈子的着落,老板就会帮自己把给筹划妥了。 还好这位大堂经理反应快,当时一个回身,就对身后的那几位公子哥道:“几位是不是对菲姐来处理这件事不满意啊!” 几位公子哥的叫嚣顿时戛然而止,愣了几秒钟,道:“哪能呢,菲姐处事是最公道的!” “是,是是!”后面人都附和着。 这几个公子哥暂时老实,他们也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心道自己着什么急,既然通知了菲姐,那等菲姐来了再说了,到时候这小子只会死得更难看,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竟然敢指使菲姐,在京城敢这么做的,怕是也数不出几个来吧。 看现场安静了,大堂经理回身就冲曾毅一个谄笑,顺便打量一下曾毅的神色,不过看到曾毅面色异常严肃,大堂经理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曾毅面色严肃,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的包间是施伟让人订的,为什么对方叫不出施伟的名字,反而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看来这里还有“高人”在场啊。想到这里,曾毅就抬起头,往过道的两边看了看! 施伟和何向东此时面如死灰,心道这回完蛋了,自己几人的身份来历,都让对方摸清楚了,这回真是不死也死了。只有张文奇还能保持点镇定,他镇定的底气,来自于曾毅的镇定,他没从曾毅脸上看出任何慌乱。 “是哪位贵客要见我呀!” 过道的一侧,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比黄鹂鸟的鸣叫还要好听婉转,然后就看一位国色天色的年轻女郎,风姿万千地走了过来,漂亮得让人心惊。 大堂经理立刻上前,走到这位菲姐面前,弯下身子,道:“菲姐,情况是这样的,23号包间的客人出门接电话,回来之后误入了32号包间,所以起了点冲突。23号包间是寻州市驻京办订的,好像是党校同学小聚会,要见你的是这位客人,他叫曾毅……”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菲姐不由也是身形一动,随即就朝曾毅看了过来,目光在曾毅面上停留三秒之后,只见她又恢复了常态,微微颔首,道:“我来处理!”说完,就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宛如百花齐放。 走到人群之前,那位菲姐却不看曾毅,而是看着那位瘦高个,淡淡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安少了吧?” 瘦高个受宠若惊,他是什么实力,自己清楚,在菲姐面前,自己哪有称少的能耐啊,当时腰都塌了下去,笑道:“不敢,不敢,菲姐叫我小安吧!” “我这里是饭店,开门迎客,当然是和气生财,得罪了哪位客人都不好。还请安少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如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今晚两个包间的所有消费,都算我的。”菲姐看着瘦高个,道:“不知安少以为如何!” 瘦高个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既然菲姐提出来了,他哪敢反对,当时连连点头,道:“就依菲姐说的办!不过这帐可不能记在菲姐头上,因为这么点小事惊动了你,要是再让你破费的话,传了出去,大家就得说我们不懂规矩了!” 菲姐明眸带笑,道:“那我就谢谢安少了!” “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瘦高个连连应和,也不知道高兴过头了,还是怎么了,他突然转身对曾毅这边道:“孙子哎,今天算你们运气好,看在菲姐的面上,我就不跟你们在这里计较了。等出了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就是句硬话,好比是打完架,不管输赢,都要扔下一句:“你等着,别让我再碰见你……” 可就是这一句话,却让菲姐的脸色为之一变,然后眉头微微蹙起,当年御宴宫是怎么关掉的,她实在是太清楚了,问题没出在御宴宫里,是出在了曾毅走出御宴宫之后,这与今天的一幕,是何曾相似啊。 菲姐当时心中大怒,这个姓安的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为了息事宁人,喊你一句“安少”,这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今天这事绝对没让你丢份,可你小子答应了我不予追究,又甩出这句硬话,要来个事后算账,这是拿我开涮呢吧! “白经理!”菲姐淡淡道了一声,“把阿超叫来!” 大堂经理就心道这姓安的要倒大霉了,菲姐能给你面子,那是你的造化,偏偏你小子拎不清,竟然拿菲姐开涮,这后果可就严重了,他毫不犹豫,立刻拿起对讲机,道:“阿超,菲姐有指示,你马上来一趟,32号包间门口!” 对讲机放下没一分钟,就听楼道里传来声音,一位黝黑健壮,个头足有一米九的大汉小跑着就到了菲姐跟前,往那里一站,跟一尊铁塔似的,眼神居高临下冷冷地扫过来,很有气势。 最为恐怖的,是他背后还站了十几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壮汉,黑色紧身制服,大头光,脚下高腰军靴,比牛犊子还要健壮。 “菲姐,请你吩咐!”为首的阿超讲到。 施伟当时吓得腿肚子都抽筋了,看这阵势,难道是这位菲姐又反悔了,准备来个全武行? 不光是施伟,现场除了曾毅外,每个人心里都是突突狂跳,完全搞不懂菲姐这是要做什么。 菲姐只是冷冷看着那位安少,道:“这里有几位客人喝多了,带他们去外面凉快凉快,不要扰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那位阿超就像是嗜血的野兽闻到了血腥,两只拳头嘎嘎一捏,道:“放心吧,菲姐,他就是喝了王母娘娘的洗脚水,我也能让他清醒过来!”说完,他的头微微一偏,身后的十几位壮汉立刻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把那位安心,以及他的几位同伴给拎了起来,然后就要往外面拖。 还没等这些人动手呢,安少的脑子就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当时就大喊了气啦,喊得是撕心裂肺,道:“菲姐,我错了,刚才我那是随便一说,这事菲姐发了话,我就是长了胆子,也不敢追究……啊!!!……” 话没说完,保安暗中给了一拳,安少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音,被保安给拖走了,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做好服务,惊扰了几位!”菲姐此时走上前,从兜里掏出几张卡,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贵宾卡,算是我们的一点小补偿,欢迎几位以后常来!” 递到曾毅手里时,这位菲姐就在曾毅手心按了一下,这就是个暗示,示意曾毅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这事闹大,对曾毅也没好处,好在大家都没事,曾毅就把那张卡片一收,道:“菲姐客气了!” 菲姐淡淡一笑,道:“几位客人慢用,我就不打搅了!”说完,依依袅袅离去。 第四五八章 又是曾毅 等菲姐消失之后,众人才有些回过神来。 施伟手里拿着那张卡,神色间十分迷茫,事情就这样解决吗,怎么会是如此一个结局呢?想不通啊! 何向东和张文奇也是盯着手里的那张卡,这卡可比寻州市驻京办的那张要高级多了,上面清楚写了,只要持此卡才京华国宴消费,可以全部打五折,而且可以预定很高档的包间。两人也对今天的事有些捉摸不透,本以为在劫难逃了呢,谁知道一个大转折,自己反而还因祸得福了! “还是老幺厉害啊!”何向东的脑子向来转得快,上前两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挑起根大拇指,道:“三言两语,就把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你不会要告诉哥哥,说你今天唱的是空城计吧?” 施伟那也是个粘上毛就是猴的人,当时就有点明白何向东的意思了,在一旁敲着边鼓,道:“我看老幺刚才底气十足,绝不是什么空城计!老幺,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曾毅就笑道:“上次三哥不是讲了吗?京华国宴以前就是因为某位客人在店里挨了打,所以才被关门的,现在他们刚开张,我想他们也不想再旧事重演吧。” “我虽然只是个小县长,但也见过一些公子哥的风范,刚才老幺的气势就很足,把那些人全都唬住了!”何向东淡淡笑着,盯着曾毅。就算别的都能解释,但气势这个的东西,是很难作伪的,他倒要看看曾毅如何解释这个事情。 “外强中干罢了,其实脚都软了!”曾毅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京华国宴,再不济,服务措施也会比我们县里的饭店要强吧,至少客人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曾毅一番解释,护得是严严实实,说到底,我就是在赌京华国宴不想再发生客人挨打的事,这个理由虽然勉强了一些,但要找其中的漏洞,却也无处下手。 再者,刚才那个菲姐,也没有表现出跟曾毅有任何关系的迹象,何向东有心再试探一番,但也抓不到什么实据。 张文奇是个老好人,虽然心里的怀疑程度并不下何向东之下,但他还是主动帮曾毅解了围,道:“老幺大家还不了解吗,就是个实在人嘛,今天也多亏了他脑子活,不然咱们几个可就有大麻烦了。” 何向东就不好再追问了,道:“咱们现在是学员,身份特殊,要真是沾惹上这事,可就倒霉透了。老幺,多亏你了,否则今天可就……” “我们一块来的,今天这事要是真闹起来,同样也少不了我!”曾毅笑着一摇头,意思是大家是一条船上的,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帮大家,其实也是帮自己。 “好老幺!”施伟在曾毅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你这位重情重义的兄弟,哥哥我这辈子都交定了!” 今天这个事情,说到底,是施伟给招来的,他最应该感激曾毅的解围,尤其刚才曾毅冲进人群护在他前面,他也都看在了眼里,不管曾毅以后在体制内混得如何,他都觉得这个人值得交一辈子。 “大家也都别在这里站了!”张文奇抬抬手,“走,咱们再去叫两瓶,好好地压压惊!” “兄弟投缘,两瓶怎么能够呢!”何向东哈哈笑着一挥手,道:“至少得再来一箱!不过呢,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转移阵地,回到党校再接着喝?”何向东委婉地问着张文奇的意思。 张文奇一想,也觉得何向东说得有道理,万一喝高了,一会可就不好回学校了。 施伟此时附和道:“对对对,回去喝,今天这个地方有点晦气,还是回到宿舍关起门喝酒最自在!” 张文奇也就顺势应了下来,道:“那说好了,酒还是我的!” 看着四人结伴而去,孙友胜从过道的尽头露出身影,脸色很不好看。曾毅来中央党校学习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上次吃过亏之后,他也不敢去招惹曾毅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曾毅,刚好曾毅还有了麻烦,孙友胜就想推波助澜,借他人之手给曾毅一个教训。但他没料到事情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曾毅毫发无损,反倒是那几个公子哥被收拾惨了。 孙友胜就觉得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曾毅那个“以牙还牙”的性子,他是亲身领教过的,万一让曾毅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刚才还暗中捣了鬼,这煞星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自己还是走为上计吧! 等曾毅离开,孙友胜也就匆匆离开了京华国宴,心中暗道倒霉。 曾毅四人回到党校的时候,又带了一箱酒,还买了些现成的下酒食物,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放开了的缘故,酒还没喝完呢,人就全倒下了。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大家彼此相视一笑,这种同窗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至少昨天的事,说明大家的同窗之谊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不经意间,校园里的迎春花就开始绽放了,京城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寒冷。 曾毅这段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无事一身轻,有大把的清闲时光放在那里,让自己不管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随时放手去实施。侯良智一直都没有回来学校,也就没人找曾毅的麻烦了。寝室的几位,事后又试探了两次,但依旧没能摸到曾毅的实底,大家也就作罢,只是对曾毅就格外关照了,不管有什么好事,总也不忘算上曾毅一份。 这天吃过晚饭,曾毅坐在宿舍里看书,放在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他就赶紧接了起来,道:“张大哥!” “你准备一下,我一会过去接你!”张杰雄的话很简单,也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道:“东西我帮你带着了!” 曾毅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是笑笑要生产了。翟老对自己的这位还未降生的重孙格外看重,上周笑笑就已经住到军总院的特护病房去了,接受产前的护理,具体的生产日期是今天或者明天,张杰雄现在通知自己,怕就是今天了。 “好,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碰面吧!”曾毅说到,心里也是觉得无奈,自己已经给笑笑把过很多次脉了,顺利生产应该没有问题,就算是有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有军总院的那么多专家的在场,也完全应付得过来,可翟老还是非要让自己过去一趟,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曾毅对翟老的心情十分理解,他把手里的书合起来,顺手塞进包里,然后就带着一起出了门。 等出了门,曾毅又想起一件事,自己晚上可能要回来得很晚,这需要跟组织员请个假,至少也要说明一下,于是他给组织员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张文奇说了一声,让他帮自己去补一张假条。 安排这些事,曾毅就出了校门,刚到对面的小巷子里,张杰雄的车就到了,载着曾毅直奔军总院而去。 许盛容此时从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保健局局长欧阳龙,有一位老首长今天住院接受治疗,许盛容和欧阳老特地过来看望,顺便也过问一下治疗方面的安排。 “老首长这是老毛病了,彻底痊愈可能有些难度,平时的保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许盛容向欧阳龙做着交代,“虽然这次的治疗,是以军总院的专家为主,但回头也要请部里的专家拿出一个方案,交予军总院的专家组参考!” 欧阳龙点着头,道:“我马上安排这件事!” 两人说着话,就朝外面走去。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戒备是非常严格的,出入要经好几道检查,两人进来的时候,怕吵到里面住院的首长,就让车停在特需住院部的门口。 此时天色有些黑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许盛容还客气地邀请欧阳龙一起吃晚饭。 刚走到一个拐口,一辆车子驶了进来,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减速,一个打横拐弯,就直直地冲了过去,车上有很明显的警备灯,正在不停闪烁着,看车牌,两人知道那是警卫局的车子,而且级别还不低。 许盛容就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过去,心道还有军方的老首长在住院吗?如果有的话,许盛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才对,他这个卫生部的部长,可还是保健委的副主任呢。 欧阳龙也是跟着一起往那边打量,心里的想法跟许盛容差不多。 车子到了住院部的门口停下,随后车门一开,一位年轻的少将迈步走了下来,下车之后,冷峻的目光还四下里扫了一圈,也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许盛容和欧阳龙。 住院楼下的灯光很亮,许盛容认出来了,那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张杰雄,他心道难道是翟老生病了吗! 正在纳闷,车后座的门也开了,又下来一位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个旧式的行医箱,下车之后和张杰雄讲了一句,然后就一起进入了住院部,随即就消失了身影。 许盛容的眼神就充满了惊讶,刚才跟张杰雄进去的,不就是那个曾毅吗! 第四五九章 居高以谦 “欧阳同志,刚才跟张将军一起进去的,好像是曾毅吧?”许盛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知道欧阳龙也见过曾毅的。 欧阳龙此时也是一脸惊诧莫名,刚才进去的分明就是曾毅啊,他道:“好像是这样的!” 许盛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于是问欧阳龙,“你对曾毅同志了解多少?” 欧阳龙只知道曾毅是许老的救命恩人,至于其他方面,他知道的还未必许盛容多呢,不过许盛容这么一问,倒让欧阳龙想起一件事来,他道:“我对曾毅同志倒是没有多少了解,不过,我知道他对我们保健系统特别熟悉。” 许盛容“哦”了一声,又问道:“他刚才手里提着的,是行医箱吧?” 欧阳龙在心里确认一番之后,点头答道:“应该是!” 许盛容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往门口走,脸上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了,老爷子心梗发作的那一天,水老到病房亲自看过病情之后,说了曾毅的急救手法十分正宗,而且这个手法,谢老以前曾经传授过水老。 当时许盛容的心思全在老爷子的病情上,对水老这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急救的手法罢了,未必就是谢老的专利,可能会的人还很多呢。 不过今天看到曾毅在张杰雄的陪同下进入特需住院楼,又听欧阳龙说曾毅对保健系统很熟悉,许盛容就有了别的想法,难道说,曾毅本身就是保健系统的人吗? 许盛容在请曾毅到家里吃饭前,自然是对曾毅身份做过调查的,不过他的调查结果,是来自于徐老的那位张秘书。他知道曾毅是中央党校培训部的学员,根据曾毅在党校报到的资料,曾毅来自于南江省,级别也只是个副主任科员。 现在看来,这个资料很可能是给外人看的,并不是真的,曾毅肯定还有别的身份,否则,张杰雄绝不会对曾毅如此客气谨慎。 因为职业和身份的关系,张杰雄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方才他明明看到了许盛容,但并没有上前招呼,甚至连个点头致意都没有,但对曾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车子停稳之后,他这位少将军,甚至还在曾毅的前面下了车,而且做出了习惯性的警戒动作。 这让许盛容很吃惊,看来自己必须认真去了解一下这个曾毅的来历了。 身后的欧阳龙也是这个想法,同时心中还稍稍有些后悔,那天在医院,自己得知曾毅就是许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完全可以再热情一些嘛! 上了楼,在张杰雄的引领下,曾毅进了一间休息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跟翟家沾亲带故的人物。孙友胜也腆着脸混在里面,看到曾毅进来,他莫名一阵心虚,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曾毅也懒得搭理孙友胜,他已经知道那天捣鬼的正是孙友胜,是京华国宴的人事后通知的,那几位公子哥都是稀松软蛋,保安还没动手呢,他们就把孙友胜给点了。 张杰雄把曾毅领进房间,然后推门进了里面那一间的门,进去向翟老汇报了曾毅到来的事情。这休息室是个套间,外面坐的是翟家外围的亲属,里面是翟老,以及翟万林总长这些核心至亲。 笑笑此时已经被送进了产房,大家只是在静静等待翟家新丁的降临。 曾毅看夏言冰也在,就坐在了夏言冰的旁边,笑着问道:“夏叔,有点紧张?” 夏言冰讪讪笑了笑,道:“是啊,既着急又紧张,坐在这里脚不是脚,屁股不是屁股!” “放宽心,没事的!”曾毅宽慰了两句,然后问道:“给外孙的礼物备好了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夏言冰说着,就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了看,里面黄色绸缎上,是一个长命锁,锁是翡翠做的,镶着金边,用一根带金丝的红绳穿了起来,做工非常讲究。 曾毅就笑道:“这锁的刀工很不一般,应该是定做的吧!” 夏言冰小心地把长命锁收好,道:“你的眼光也很毒嘛,不瞒你说,这是我托人请了一位已经很多年不出山的雕刻大师给做的,设计也是独一份的。就这么丁点大的东西,把我们两口子的积蓄折腾了一大半……”夏言冰讲起这个长命锁,话匣子一开,就不怎么紧张了,跟曾毅讲得是热火朝天。 讲了大半天,夏言冰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话多了,道:“这种东西就是讨个好寓意,其实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长大,比什么都强!” “夏叔说得在理!”曾毅笑着,然后又凑近了低声问道:“名字起了吗,是不是要带个‘斌’字?” 夏言冰就急忙摆手,差点呛住一口气,他知道曾毅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当时翟夏两家结亲,曾毅说这是文武双全,夏言冰起了兴致,就说将来给孩子起名的时候,一定要带个“斌”字,寓意文物双全,没想到这事过去那么久了,曾毅竟然还记着。 “那就是句玩笑话,你可别翻我的老底了!”夏言冰笑着说到,然后轻轻拍了拍曾毅的胳膊,孩子是翟家的,起名的事自然是翟老做主,夏言冰根本就没敢向翟老提这个事。 让曾毅这一番打岔,夏言冰是彻底不紧张了,坐在那里点上一支烟,询问着曾毅在党校学习的情况,不时还指点一下,把孩子的事情暂时给抛到脑后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将近十点,有人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用很激动的声音来报喜:“母子平安,是位公子!” 张杰雄就站在门边,一听立刻就推门进了里面,向翟老报喜去了,饶是张杰雄平时冷峻无比,这回进去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过了没多久,翟老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翟总长,出来之后哈哈一笑,道:“今天翟家添丁,大喜事,值得庆贺!” 众人就上前向翟老道喜,把能想到的好听话儿全讲了。 曾毅站在人群后面,轻轻捅了一下仍旧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夏言冰,道:“夏叔,恭喜你了,喜酒得请啊!” 夏言冰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好好好,好好好,太好了!”他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讲的是什么。 “走,去看看我的重孙儿!”翟老也是满脸红光,在医生的带领下,就出了休息室。 大家出门往前走了一截,就来到一间无菌病房前,因为孩子刚出生,医院建议先待在无菌病房里,众人只是站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夏言冰的夫人在里面呢,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往这边走了走,好让翟老能够看清楚孩子的模样,笑笑则躺在床上,幸福地望着这边。 “好啊,好啊!”翟老看着里面的小孩,忍不住抬起苍劲的大手,放在玻璃上抚摸了一下。 身后的众人,纷纷夸着孩子长得漂亮,虎头虎脑,将来肯定也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这就是将门虎子了。 “回去吧!”翟老看了几分钟,忍住了收回视线,道:“让他们母子休息吧!” 大家又簇拥着翟老回到刚才的房间,有人壮着胆子问道:“老爷子,给重孙的名字起好了吧!” 翟老爽声一笑,道:“早就想好了!” 大家就找来了纸笔,要让翟老把小孩的名字写下来,这个过程叫做赐名,要由翟老亲自手书才行。 翟老也不推辞,抓住笔一挥而就,就见纸面多了三个大字:翟谦高! “好名字!” 大家齐齐夸赞,都说翟老起的这个名字好,叫着响亮。 翟老笑呵呵坐在那里,兴致颇高,抓着茶杯大大地饮了一口,道:“大家都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我可是翻了不少的书,还专门请教了几位秀才呢!” 这一下,倒把大家给难住了,这个名字有些冷门,不怎么好猜到寓意,所以谁也没有冒然去讲,免得讲错了,惹得翟老不高兴,毕竟这可是翟老花心思起的名字,猜不中,没人懂得其中的妙处,岂不让翟老难堪。 翟老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不肯讲,就点了曾毅的名字,道:“曾毅,你来讲讲!” 曾毅急忙推辞,道:“我还没想好,让大家先讲吧!” 翟老虎目一竖,道:“放你娘的屁!平时就你小子脑子转得最快,怎么可能没想好,让你讲,你就讲!” “小曾就讲讲嘛!”翟总长的心情此时也很不错,鼓励道:“这里大部分都是当兵的武夫,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你是个读书的秀才,来,讲讲!” 有了翟总长的鼓励,大家纷纷附和,都要让曾毅来讲。 “那我就随便讲讲,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肯定没老爷子想得那么周全,要是讲得不对,大家就当是个乐子好了!”曾毅笑着说到。 翟老有些不满,就你小子废话多! 曾毅想了想,然后上前几步,来到翟老面前,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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