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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是很重要的电话,绝对不会如此失礼的。 曾毅道:“没事!京城的朋友请吃饭!” 打电话的是张杰雄,张杰雄因为身份特殊,轻易是不会给外人打电话的,所以曾毅才有些紧张,以为是翟老那边出什么状况呢,接起来才知道没有事,是张杰雄趁着汇报翟老身体状况的工夫,跟曾毅讲几句话拜年的话,这些事,平时都是由医疗小组的人跟曾毅联系。 走在前面的郑能福没听清楚曾毅说什么,但却把“京城”两个字听了去,心里是又惊又喜,自己今天真是撞大运,捡到宝了。 进了县委小招的宴会厅,里面已经摆了七八张桌子,都是可以容纳十八人的那种大桌,上面摆着瓜子点心饮料,端前还有一个发言台,后面悬挂着巨型彩布,上面写着“白马县在外知名人士、创业成功人士新春联谊茶话会”。 邵海波来得有些晚,现场已经坐了不少人,正在那里热络交谈着。 白马县的县长叫做王思捷,在前面招待客人,看到郑能福进来后朝自己这边打眼色,就朝周围的客人告了个罪,急忙迎了上来。 郑能福抢先介绍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邵海波邵院长!这位就是白马县的县长王思捷同志!” “邵院长,欢迎你!”王思捷笑着伸出手,“今天邵院长能够过来,咱们这个茶话会可谓是生辉放彩啊。” 邵海波哈哈一笑,道:“惭愧,惭愧,身为白马人,却是没有为白马做过什么贡献!” 王思捷一抬手,道:“邵院长里面请,我给介绍其他几位咱们白马的优势人士!” 看着王思捷领着邵海波去了最里面的那桌,郑能福就把曾毅和徐力安排到另外一张空的桌子上坐下,然后让工作人员摆上瓜子饮料,道:“两位先坐着,我失陪一会,等接待完客人,我一定过来陪两位好好聊一聊。” 曾毅抬手笑道:“郑主任先忙!” 不到一会的工夫,很多人陆陆续续到达,曾毅这张桌子上也开始坐人了,大家互相介绍着自己,然后打听其他人的来路。茶话会不一定是白马县的重要外联工作,也是这些在外人士之间互相认识,彼此互通有无的一个好机会。 曾毅这一桌,坐的都是些生意人,有做包工头的,有做建材家居的,也有开酒店饭庄的,还有做皮鞋服装的,但大多都是在沿海一带活动,也有在省城的。 “这位兄弟贵姓,请问是做哪行的,在哪里高就?”有人问曾毅。 曾毅笑道:“免贵,姓曾,我在南江省的白阳高新园区做事。” 众人顿时兴趣寥寥,因为大家都不在南江混,关心南江的事就没什么用;再一个,曾毅这么年轻,就算是在政府单位做事,也绝不会是拍板拿事的当家领导,认不认识的,一点都不打紧。 人差不多来齐的时候,宴会厅的门大开,白马县县委书记孔繁晋陪着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人,看样子是白马县四套班子的成员。 孔繁晋进来,笑呵呵朝四面一拱手,道:“各位乡贤,我给大家拜年了!” 在热烈的回应中,众人就走向了最里面的首桌,还有一些资格不够的,就分坐于其他各座。 郑能福此时带着一位三十五六的中年汉子到了曾毅这桌,笑着道:“罗总,你就坐这桌!” 中年汉子大咧咧坐下,伸手抱拳,哈哈笑道:“各位,罗国坚给大家拜年了,发财发财!” 这一伸手,两只手上八枚明灿灿的金戒指,晃得大家直眼晕,等递上名片一看,原来这位罗国坚是做道路建设的。 大家接过名片,也都是笑着收好,并不跟罗国坚多说什么,在座很多都是暴发户,但奇怪的是,暴发户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一类人,反而是暴发户。 郑能福此时找来一张椅子,加塞坐在这桌,笑道:“今天我的任务,就是招待好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罗国坚正好坐在曾毅的旁边,看没人理他,有些尴尬,就一扭头,问道:“这位兄弟,哪里发财啊?” 曾毅笑道:“南江!” “南江可是个好地方啊,咱老罗去过,靓妞真他娘的多,还浪得很,哎呀,那白花花的……” 罗国坚说到这里,看桌上的气氛不对,就知道自己讲这话的场合不对,哈哈一笑,伸手搂住曾毅的肩膀,亲热地拍了两下,道:“兄弟,要是南江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可别忘了咱老罗!咱老罗是个厚道人,有财大家发嘛,赚了钱绝不能亏了自己人!” 徐力的手就放在桌子上,只要曾毅一皱眉,他就要把这罗国坚拎出去。 曾毅淡淡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罗国坚自己化解了这个尴尬,就放开曾毅,问着桌上的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门口停了一辆车,真他娘的带劲,‘南A AAAAA’,就是拽!你们知道那是谁的车吗,我准备找他买下来,开出去肯定威风!” 众人都是笑,南A AAAAA,那肯定就是南江的车了,你身边就坐着一位南江的人,问我们干什么!这罗国坚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子,想法可真是天真,那种号码的车子,岂是能用钱买得来的? 不过,众人也是都很好奇,心道白马县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竟然在南江省如此吃得开,以前可从没听说啊! 罗国坚回过神来,又是推了曾毅一把,大声嚷道:“兄弟,你不是在南江混的吗,知道不?” 第三零一章 话讲三遍淡如水,也有例外 “不清楚!”曾毅淡淡说到。 罗国坚就道:“这么霸气的车子,还是白马县出去的,兄弟你在南江混,竟然会不知道?不是老罗我多嘴,你这样混可不行啊!” 桌上的人都左顾右盼,佯装没有听到,罗国坚这话就有点过分了,这已经相当于是当众训斥别人了,大家萍水相逢的,至于嘛!再说了,人家在南江混,难道就一定要知道那车子是谁的吗? 如果是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就你这暴发户的模样,不告诉你那是为你好,免得你再去闯什么祸! 郑能福此时道:“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曾先生是南江省人民医院邵海波院长的师弟!邵院长今天也来了呢,就在前面首桌坐着呢!” 郑能福知道那车子就是曾毅的,但曾毅就在这里坐着,也轮不着他讲话,但看罗刚永越说越不像话,他就赶紧讲出曾毅的来历,是希望罗国坚说话能够注意点! 罗国坚会错意了,金灿灿的大手往首桌一指,道:“哪个是邵院长,是不是坐在我哥旁边的那位?” 说着,罗国坚还瞥了一眼郑能福,他师哥坐在首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亲哥还在那边坐着呢! 郑能福无语了,他也知道罗国坚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道了一声“是”,索性坐着不讲话了。 罗国坚还不死心,又推了曾毅一把,道:“要不你去问问邵院长,说不定他知道呢!老罗我真是太喜欢那辆车了,咱不缺钱买,就是没处买,兄弟你帮帮忙!” 曾毅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见过没脑子的,但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也不知道这位金戒指的亲哥是谁,他就抬头往首桌那边看了过去。 郑能福赶紧介绍道:“坐在邵院长旁边的那位,是我们沙南省交通厅综合计划处的罗处长!” 曾毅点着头,眉头却皱了起来,郑能福所说的那位罗处长,就是刚才由白马县县委书记孔繁晋陪着走进来的那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大汉,现在坐在了首桌的主宾位置上,而师兄邵海波,则坐了个次宾。 这让曾毅心中更加不高兴,论实权,计划处是交通厅权力最大的一个处室,掌管一省交通道路的规划配置,省人院的副院长肯定是比不上,如果是正式开会的场合,交通厅计划处处长的位置,肯定会排在省人院副院长之前,甚至是在院长之前。 但今天这场联谊会,原本就是一个礼节性的招待酒会,考虑更多的应该是礼节才对,白马县却把一个正处摆在了副厅之前,这已经很失礼了,至少没有对所有在外人士做到很公正地对待。 再看那边白马县四套班子领导对那位处长的态度,简直是众星拱月,而对邵海波,则是敷衍了事,即是如此,你们又何必请邵海波过来呢,难道只是替你们装点门面吗? 邵海波的后面,还坐了一位年轻人,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表情木讷,但白马县领导对那位年轻人的态度,似乎还要比邵海波更为看重。邵海波夹在中间,大概也是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嗑着瓜子。 “郑主任,坐在我师兄下首的那位是谁?”曾毅问道。 郑能福看了一眼,笑道:“那可是咱们白马县的高材生,今年毕业,被分配到省政府办公厅的秘书处。” 曾毅大倒胃口,心里对白马县这几位领导的印象,顿时坏到了极点,对一位刚分配到省办公厅的秘书都要提前烧冷灶,却把一位省人院的副院长冷在一旁,对自己仕途有用的待为上宾,没用的就弃之一边,如此行径,未免也太过于功利了吧。 罗国坚依旧喋喋不休,道:“兄弟,这事可别忘了,要不你给我引见一下,我亲自去问邵院长?” 曾毅眼角刚一抬,那边徐力就站了起来,准备走人了,这饭吃得憋气,还不如不吃呢。 此时宴会厅的门又是一开,一位大汉在两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拱手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首桌上的白马县领导就站了起来,笑着走出来两步,但并不远迎。 那位大汉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直接去了首桌,一番握手寒暄,就准备在那桌坐了下去,坐的位置,刚好冲着曾毅。 “胡县长,你能过来,我真是非常开心!”孔繁晋笑呵呵地请那位大汉坐,一边给县长王思捷打了眼色,意思就是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孔繁晋坐下的同时,王思捷准备往前面的主席台去,今天这个茶话会,王思捷负责主持。 谁知此时那位胡县长眼神一亮,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又是猛地直起,连声道:“失陪,失陪,看到个熟人!”说着,就奔曾毅这边来了。 “曾主任!哎呀,我看着就像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原来咱们还是同乡呢,这可真是太巧了!” 人未至,胡县长的笑声就先到了。 这一个突然变故,把白马县的领导给搞懵了,尤其是县长王思捷,他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继续往主席台去呢,还是再坐回来。他心道这胡向前怎么回事,竟然会如此失态,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还把自己给凉凉地扔在了这里。 曾毅回头一看,就站了起来,笑道:“原来是胡县长,哈哈,这可真是太巧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可不知道胡县长也是白马人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才知道的,要是早知道,不就请你到家里做客了嘛!”胡向前在这里看到曾毅,非常高兴,道:“自从你离开南云之后,咱们就再没有见过了,后来知道你去了白阳,搞得还是那么红红火火,真是让人羡慕,我一直都说要过去向你取取经呢!” “言重了,言重了!”曾毅笑着客气,“东明县是南江省的经济强县,论实力,可比我的那一亩三分地强多了!” 胡向前是东明县的副县长,去年参加英国的商贸会,他是东明县的带团领导,当时两个县是同一张桌子吃饭的情谊,回到南江之后,两个县的商贸团成员还在清江饭店吃了一顿联谊饭。 胡向前对曾毅的强大人脉印象非常深刻,当时他们县驻省办的主任在清江饭店打过招呼,却没订到包间,要不是曾毅及时解围,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王思捷干脆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胡县长,这位是……” 胡向前一看曾毅坐的这张桌子,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笑道:“王县长,这次你可得感谢我啊,否则你可要错过一个咱们白马县大大的能人俊士了。” 王思捷心中一惊,胡向前这话是笑着讲的,但分明责怪自己怠慢了贵客啊,难道这年轻人有什么大来头吗?刚才他也见过曾毅了,就跟在邵海波的身后,只是没怎么重视罢了,当下道:“感谢,一定感谢,有劳胡县长给做个介绍!” 胡向前就道:“这位是我们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毅曾主任!” 王思捷心道这胡向前也真是能瞎闹,看对方这年龄,就算是白阳高新园区的主任,顶多也是个副的,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嘛,当下他伸手道:“原来是曾主任,抱歉抱歉,之前竟然没能认出你来,失礼了,太失礼了!” 说着,他还责怪地看了郑能福一眼,意思是你怎么办事的,为什么刚才不介绍这位呢,搞得老子现在如此被动。 郑能福觉得很委屈,他问了曾毅的底细,可惜被那个电话打断了,之后对方不说,他就不好再问,谁知道对方还是位领导呢! 胡向前就知道王思捷并没有真正重视起来,道:“前段时间,王县长不是还托我弄点将军茶吗?其实这事你找曾主任就对了嘛,要多少有多少!” 王思捷就有点回不过神,过年前,他寻思着给老领导送点礼物,思来想去,觉得送将军茶好,可关系找遍了,就从胡向前那里弄来一斤,这还是胡向前从自己的配额里硬节省出来的。 过年过节的,谁不得送点特别的礼物啊,东明县分给胡向前的那点配额,还不够胡向前自己送礼用的呢! “王县长不知道吧,曾主任以前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将军茶就是他一手推出去的!”胡向前道,心道王思捷这摸底工作,做得可真是差劲至极,这么重要的人物,竟然站在你面亲你都不知道。 王思捷“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南云县的将军茶经济最近红得发紫,就是沙南省也发了文件,让各地学习揣摩,争取也走出这样一条路子来,“原来是曾主任……” 胡向前差点笑出来,原来是曾主任,这话你王思捷都讲两遍了,他道:“曾主任现在负责白阳高新园区了,平海集团超大项目落户南江的事情,王县长肯定知道吧,那就是曾主任一手促成的,就落户在了白阳!” 王思捷又“啊”了一声,这事比起将军茶,更为轰动,谁也不会想到平海集团的那个超大的项目最终会落在西部省份,南江省爆出消息后,很多人跌碎了眼镜,这打破了高新科技项目必然落户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惯例。 王思捷此时脑袋轰轰隆隆的,胡向前讲出的这两件事情,给他造成的震撼太大了,如果这都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年轻人可就太厉害了,简直是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啊。 白马县今天搞这场酒会是要干什么?除了要招商引资外,不就是想依靠这些在外人士的开阔视野和眼光,给白马县的经济寻条出路吗! 可眼前就站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级人物,自己竟然没能认出来,这对举办这场酒会的初衷来讲,可真是极大的讽刺啊! 王思捷回过神来,又伸出手,道:“原来是曾主任……” 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胡向前每介绍一次,王思捷就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曾主任一般,一次比一次出乎自己的意料,一次比一次让人震惊。 胡向前的目的达到了,他之前看到曾毅坐的位置上,就准备要替曾毅讨回这口气,这不仅仅关乎到南江干部今天的待遇问题,也是个很好的结交曾毅的机会。 他这么一介绍,那边白马县的领导班子就集体坐不住了,太失礼了,今天这个走眼,未免也走得太远了! 孔繁晋大步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热情至极,一下抓住曾毅的双手,道:“曾毅同志,欢迎你啊,你能来参加这次的联谊会,是咱们白马县的一桩幸事。你是咱们白马县走出去的优势人士,家乡的建设,还离不开你这位乡贤的大力支持啊!” 身后的一众领导都是纷纷附和,曾毅这么厉害,到一个地方就兴旺一方,如果人家肯给出个点子、支个招,自己还用如此头疼吗? 曾毅客气道:“建设白马县,主要是靠孔书记、王县长的高瞻远瞩和英明决策,以及县里各级干部群众的齐心协力和共同努力。我们这些在外人士,配合县里搞好家乡的经济建设,都是应该的,县里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一定积极配合!” 孔繁晋一听,心中吃惊不已,这曾毅虽然年轻,但可不是一般地老辣啊。他的这番话,就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政客,也未必能讲得出来,漂亮至极,又滴水不漏,将这件事的职责分得清清楚楚,应该属于你县里份内的工作,就要由你县里来做,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力所能及地配合一下罢了。 “今天在座的,都是咱们白马县的成功人士,见过大世面,视野也开阔,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能像曾毅同志你这样想、这样做,积极地为家乡的建设出力献策,那我想白马县经济腾飞,就指日可待了!”孔繁晋只当做是没听懂曾毅那话的潜意思,笑道:“曾毅同志,请到前面坐,一会你可要给大家谈谈这方面的想法!” 孔繁晋也是老狐狸了,一句话,又把曾毅套住了,想让曾毅做做现成这场在外人士的动员工作。 第三零二章 好话没好事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孔书记,我离开白马县已经很多年了,对县里的情况也完全陌生了,还是先听听大家的看法吧!” 曾毅笑着推辞,他离开白马县有七八年了,每年回来的时间不过两三天,对白马县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八年之前,就是孔繁晋敢让他开经济药方,他也不敢冒然乱开的。 孔繁晋看曾毅这样说,只好作罢,自己再勉强下去,就是逼着别人把茶话会变成务虚会,他笑道:“茶话会结束后,我一定要跟曾毅同志促膝长谈啊!” 说完,孔繁晋交代郑能福一定要招待好曾毅,然后领着班子成员往回走。 县长王思捷此时在孔繁晋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南江的邵院长跟曾毅同志,是师兄弟关系。” 孔繁晋就知道自己今天失误在哪里了,简直是太大意了,那邵海波能够年纪轻轻就担任省人院的院长,要是没有几分“硬”本事,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正准备回去跟邵海波亲切几句,胡向前此时又做了一件事,差点让白马县的领导集体憋出内伤。 胡向前看曾毅不去首座,就拽过一张椅子,硬塞在了曾毅和罗国坚的中间,笑呵呵地坐下去,道:“我跟曾主任级别一样,坐在这里正合适!” 这句话,让白马县的领导们的脸顿时都没地方搁了,他们中的很多人是熬了大半辈子,四五十岁了,才熬到一个副处的级别,靠着资格老,硬是挤进了县委常委之列,而那曾毅,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就已经是手握实权的副处级领导了,政绩又响当当,这让大家情何以堪! 胡向前说这话,也是在讽刺白马县这次的接待很不公允,让很多人都赖在了首桌上! 白马县的领导现在只能是自认倒霉了,谁让自己太过于功利,在首桌上,甚至还坐了一位刚分配到省办公厅的秘书,连科长都算不上呢! 县长王思捷调整了一下心态,走上主席台,以热情饱满的语调宣布茶话会正式开始。 茶话会的流程也是固定的,第一项,肯定是由县委书记孔繁晋致辞。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时值新春佳节,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白马县在外知名人士新春联谊茶话会,共叙桑梓情谊,共话家乡变化,共谋家乡发展。借此机会,我代表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向各位领导、各位乡贤的远道归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致以新春的问候!给大家拜个晚年!” “过去的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全县上下万众一心、锐意进取,战胜了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实现了平稳向上的发展态势……基础建设稳步推进,全县新建公路48公里、蓄水水库两座、变电站一座,投资环境更加完善……我县高考成绩位于全市前列,卫生、文物工作受到省里相关领导部门的表扬和肯定……” 孔繁晋讲话的时候,总是会在合适的时机,插入各种有力的手势,显得很有渲染力。 他简单地把白马县去年的成绩做了一个介绍,随即语调一转,道:“白马县取得的成绩,离不开各位领导、各位乡贤的大力支持,成绩是喜人的,但不可否认,我们距离经济发达地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要让白马县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任重而道远……” “各位领导、各位乡贤、同志们,新的一年,是充满希望和挑战的一年,让我们携起手来,为家乡的发展而真诚合作!我坚信,有你们的参与和带动,白马这方热土明天将会更加美好。最后,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孔繁晋致辞结束后,县长王思捷又介绍了一下白马县在新一年里的经济工作计划,茶话会就算正式开始了。 县领导班子的成员,开始举着杯子到每一桌敬酒致意,与参会成员亲切交谈;县里各个委部局办的负责人,更是主动出击,向一些有投资潜力的老板富商,热情地介绍县里的投资政策、投资环境、重大引资项目。 曾毅这桌上,大家知道曾毅的身份后,就显得热络了很多,亲切攀谈着。 罗国坚看大家都不怎么理会自己,就主动找着话茬,笑着问道:“曾主任,你是邵院长的师弟,那医术肯定也很厉害了吧?” 胡向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道:“去年英国女王得了重病,全世界在请大夫,可那些外国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治不了。最后曾主任去了,只用一杯将军茶,就让英国女王当场痊愈,你说厉害不厉害?” 胡向前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他本以为罗国坚会回答一个“厉害”呢。谁知话刚讲完,罗国坚就从椅子上蹿起,转身到了胡向前和曾毅的中间,屁股往下一坐,就把胡向前挤了个大趔趄。 罗国坚看着曾毅,道:“曾主任,那你给我看看吧,看看我有什么病!” 胡向前猝不及防,差点被挤得翻倒在了桌子下面,此时只能往旁边挪了挪,暂时坐在了罗国坚的位置上,脸色很不好看,暗道这罗国坚绝对是有病,而且是精神病,还病得不轻呢。 曾毅不想跟罗国坚纠缠,道:“胡县长那是开玩笑呢,我的医术其实很一般,不敢耽误罗总,你要是觉得身体不适,最好还是到医院去看看吧!” “曾主任就不要谦虚了嘛!”罗国坚的金灿灿的大手又晃了晃,道:“洋鬼子的病都让曾主任给治好了,你的医术肯定很厉害的!大家是老乡,这乡里乡亲的,曾主任就帮忙给看看吧!” 胡向前看罗国坚缠着曾毅不放,暗道自己真不该多那句嘴,心里一琢磨,他端着酒杯去了首桌。 不一会,坐在首桌上的罗处长过来了,道:“国坚,你干什么呢!” 罗国坚看自己的哥哥过来了,就急忙站起来,道:“哥,胡县长说曾主任的医术非常高明,我正在求曾主任帮我瞧瞧呢。” “瞎胡闹!”罗国强一竖眉,训斥道:“曾主任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又不是坐堂的大夫,他今天到这里来,是要为我们白马县的经济发展出谋划策的,你在旁边瞎搅和什么,还不快到一边去。” 罗国坚似乎很畏惧自己的哥哥,往旁边站开了几步,面有悻悻之色。 “曾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是个大老粗,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罗国强端着一杯酒,笑呵呵道:“要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我这个做哥哥的,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罗处长言重了,没有的事!”曾毅笑着站起身,拦住了罗国强。 曾毅心道这罗国强是来者不善,一般上来就讲好话的,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事。尤其是罗国强这种手握实权的处长,更是不可能对自己说什么好话,就是平时下面那些市县的一二把手去交通厅跑项目,罗国强也未必能有个好脸色,说句好听的话。 果然,罗国强并没有打算真的喝那杯酒,听到曾毅的话,他就把酒杯一放,微微叹气,道:“我这个弟弟呢,身体一直不好,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碰见大夫,他就想问个究竟,也是求医心切,曾主任勿怪。” 曾毅微微笑着,还是那句话:“没有的事!” “刚才我在那边跟邵院长也聊了一会,邵院长医术精湛、医风高尚,着实令人钦佩,我们很是投缘呐。”罗国强笑呵呵说着,对曾毅道:“如果邵院长能给国坚看看的话,那肯定是手到病除,但就怕邵院长公务繁忙,不一定能抽出这个时间啊,所以我没敢开这个口!” 旁边的郑能福心里一咯噔,罗处长这是替自己弟弟撑腰来了啊。他先说罗国坚身体不好,就是要告诉大家,自己弟弟刚才缠着曾毅,可不是无理取闹;再说自己不敢向邵海波开口,这是在讽刺曾毅师兄弟两个的架子太大了,不配做医者。 这要出大事啊!郑能福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想着该怎么解这个围。 罗国强确实存了这个心思,他早看曾毅不顺眼了,刚才曾毅折了白马县领导的面子,无非就是在给邵海波抱不平,罗国强看得很明白,所以心里很不爽,别说是在白马县,就是到了寻州市,也没人敢把自己放在次席的位置!你一个外省来的医院院长,也想坐在老子的前面,今天能在老子身边给你一条凳子,就很给面子了。 白马县的一众领导的关注重心,一直都在罗国强身上,罗国强那边一站起身,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郑能福正在苦心冥想的时候,发现领导们都往这边看,就悄声快步走了过去。 “小郑,什么情况?”孔繁晋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罗处长的话,好像是罗总生了什么病,罗处长想请邵院长和曾主任给瞧瞧。”郑能福也不敢肯定罗国坚到底有没有生病,反正他看着不像,所以没把话说死,只说了个“好像”。 这个消息,让白马县领导们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罗处长能为自己的弟弟亲自出面恳请,可见罗处长是多么在乎自己的弟弟,如果白马县能够想办法治好罗处长弟弟的病,这可比说多少好话、喝多少酒都要管用啊!到时候罗处长一高兴,那白马县修高速公路的事,还不是小事一桩嘛! 孔繁晋立刻做出指示,“马上联系县人民医院、县中医院,让他们先派两名经验丰富的专家过来。另外,摸一下情况,看看我们县、我们市,都有哪些名医!一定要名医!” 第三零三章 三阳石 “罗处长这个顾虑完全没有必要!”曾毅只好笑了笑,道:“我师兄在南江的卫生系统内,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平时不相关的人生病,他都要立刻过去看看,罗总身体不适,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这样吧,我现在就带罗总过去,让师兄给瞧瞧!” “好啊,求之不得!我就相信邵院长的医术,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呢!” 罗国强爽声笑着,心里却多少有些一拳打在棉花包上的郁闷,曾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他话里的机锋给化解了,他干脆就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自己倒要看看,那个邵海波能够担任省人院的院长,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一般的医生,都很少会在这种公众场合现场诊治,更不要提邵海波那种有身份的人,因为一旦失手,这跟头就栽大了。 胡向前一旁直摇头,心道这罗国强真是没事找事,曾毅的医术那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既然曾毅不愿意给罗国坚瞧病,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非得去瞧,搞不好连自己都得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曾毅就带着罗氏兄弟朝首桌去了,对邵海波道:“师兄,这位罗总,是罗处长的弟弟,身体有些不适,想请你给瞧瞧。” “坐!坐嘛!”邵海波朝罗国坚压了压手,“既然信得过,那我就给瞧瞧!”他心里挺纳闷,曾毅怎么不自己看呢。 罗国强此时道:“那就麻烦邵院长了!” “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来,先伸出手,我把个脉看看!”邵海波现在虽然是搞西医了,但中医的底子依旧在,甚至比一般的中医大夫还要深厚一些,尤其是最近他经常向曾毅请教,中医水平比起以前,竟然还有所长进。 搭了个脉,邵海波仔细一揣摩,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佯作是沉吟思索,却不着痕迹地朝曾毅打了个眼色。 曾毅笑着点头,意思是师兄你没有把错脉,这家伙就是这个病。 邵海波清了一下嗓子,放开罗国坚的手,道:“罗总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腰酸背痛,耳鸣目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失眠多汗?” “哎呀!”罗国坚就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邵院长你真是神医,说的完全对!你是不知道,就这两个月,我每次睡觉起来,身子下面的床都是湿的,在湿褥子上睡觉,起来就感觉跟没睡觉一个样,太累了!” 邵海波就点点头,道:“记性也不如以前了,尤其是喝完酒之后,会有失忆的现象!” 罗国坚一下扯住邵海波的胳膊,道:“神了,神了,邵院长你真是神了!我最近的脑子,是越来越不管用了,远的不说,大年初一晚上我去喝酒,早上醒来一看,包里的几万块钱没了,我以为遭贼了呢,结果朋友说我当小费发给那些……那些服务生了,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罗国强就咳嗽了一声,提示罗国坚说话注意点,别什么都往外讲,还好转得快,不然就给我捅出篓子来。还有,人家不管说什么,你都说神,长点脑子好不好,喝多的人,大部分都会失忆的。 罗国坚尴尬笑了笑,道:“邵院长你接着说,你说!” “另外,就是有很严重的口腔溃疡,持续不断,比较不容易好!”邵海波道。 罗国坚眼睛就瞪大了,拉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两盒消炎药,道:“现在我随身都携带消炎药,只要发觉不对劲,赶紧就吃药,不然嘴里就烂了!” 这一下,连罗国强也是想不通了,罗国坚确实有顽固性口疮的毛病,怎么都治不好,但今天又没发作,邵海波又是如何得知的。 “其它就没什么了,这不是大毛病,罗总放心吧!”邵海波笑了笑,然后隐晦地提醒道:“不过以后可得节制了啊,酒这个东西,能少喝就少喝,能不喝则不喝,否则你这个情况还得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邵海波扭头看着曾毅,道:“曾毅,你也诊一下,如果没有别的看法,就给罗总开个方子,好好地调理一下!” 罗国坚很纳闷,道:“邵院长,你还没说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呢,怎么就开方子了!” “太感谢邵院长了!” 罗国强伸手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他听明白了,邵海波这是暗指自己弟弟的这些毛病,都是酒色无度引起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邵海波给自己留了个面子,没有明说,当下他笑着道:“邵院长果然是医术不凡,症状全都被说中了,回头就让国坚按照你的方子把药吃上,相信肯定会药到病除的!” 罗国坚看自己大哥阻止,也就没多问,跟着附和道:“谢谢邵院长了!” 曾毅扣了一会脉,道:“我的看法和师兄一样!” “那就开个方子吧!”邵海波说到,他可以诊断,但开方的事还是交给曾毅更稳妥。 曾毅就掏出纸笔,坐下来开始写方子,就是很常见的肾气丸的组合。其实刚才罗国坚在他身边一坐下,曾毅没看到罗国坚长什么样子,只是一听声音,就知道罗国坚是怎么回事了。 罗国坚的这些病能不能治呢?能治!开个方子吃上几幅就能见效,而且方子也是现成的! 但能不能治好呢?曾毅认为是治不好的,至少以罗国坚目前的这种状态,曾毅是治不好的。 孔子曾经说过:“食色,性也!” 邵子也讲过:“财能使人贪,色能使人嗜。名能使人矜,势能使人依。四般既都去,岂在尘世中。” 由此可见,贪财好色,追逐权利,这是人的本性,很难改变的。 而医生的药,只能治好病人身体的上的病,却不能改变病人的本性。就算你现在告诉罗国坚,你这个病是酒色无度,光是吃药是没用的,必须配合节制才行,罗国坚肯定也不会听的,因为他的病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很厉害的程度,只要他自己觉得自己还能行,就一定会“奋战”下去的。 于是医生开的药,就变成了可有可无,好像有效果,又好像没有效果,最后治不好,还要赖医生的医术太差劲了。 曾毅以前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割舍掉这种诱惑,久而久之,曾毅再碰到这种病人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尽管由他们去折腾吧,等到他们一点也折腾不动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头的。 只有躺在床上,立判生死的那个时候,人才会意识到,一旦自己的命没了,再多的女人,再多的钱,再大的权,就都跟你没半点的关系了,那时候才会矢志移性。 出于这种原因,曾毅才不想跟罗国坚多作纠缠。再一个,今天的场合也不对,医者出于操守,不能把病人的隐私公诸于众,但以罗国坚的那个悟性,你要是不点破的话,他又不会明白,一旦点破,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不如不讲。 只是被罗国强拿话一顶,曾毅就没办法不应付一下了,你要是不应付,大家还以为你架子太大,见死不救呢! 曾毅很快写好方子,把煎煮的方法也一并附上,然后拿起纸交给罗国坚,道:“先吃十副看看吧!” 罗国坚拿过方子看了看,稍稍皱眉,然后递给邵海波面前,道:“邵院长,你看这个方子合适不?” 邵海波一摆手,道:“不必看了,曾毅的水平不在我之下,完全切症,尽管放心去吃!” 罗国坚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把方子还给了曾毅,道:“曾主任,要不你给换个方子吧?” 这一下,邵海波的脸色变了变,换方子,这可是医者最忌讳的一件事啊! 一般来讲,如果确诊无误的话,医者就会根据病情和病人的体质,开出对症的药方,犹如是量体裁衣一样。但凡开出来的方子,必然是医者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是最恰当的,除非病情有了新的变化,否则轻易是不会变动的。 越是名家,就越是谨慎,罗国坚这样直言要求曾毅改方子,就是在质疑曾毅的水平。 “罗总觉得这个方子不合适?”曾毅问道。 “也不是不合适!”罗国坚摇着头,道:“我想请问一下曾主任,这么一副药,大概能值多少钱?” 曾毅淡淡道:“三四块钱一副吧!” “太便宜了!”罗国坚哈哈直笑,像是听了个大笑话,把自己金灿灿的大手还有意无意地晃了两晃,道:“一分钱,一分货,这么便宜的药,疗效怎么能有保证呢!曾主任给我换个方子吧,多用些贵重的药!” 罗国强的脸就黑了,他还以为自己弟弟看出药方有什么不妥呢,原来是尾巴又翘起来了,当即道:“瞎胡闹!曾主任既然开这个方子,自然就有开这个方子的道理,你不懂就闭嘴!” 罗国坚悻悻闭口,有些不高兴,药是我自己吃,又不是你吃,难道我还没有一点挑选药物的权力吗? 曾毅笑了笑,道:“原来罗总是觉得这个方子太简陋了,无妨,那我就改一改!” 说着,曾毅提起笔,在原来的方子上又加了两行:“潘制松梵半锭,三阳石一块,水煎服!” 邵海波有些愣神,这是什么药,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难道是什么药材的别称吗? 曾毅把方子递给罗国坚,道:“罗总,如果加上这两味药引的话,疗效更佳,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只是这两味药非常贵重,极难……” “贵重一点怕什么,只要有个价就行!”罗国坚这才满意,把药方一收,道:“辛苦曾主任了,一会我多敬你几杯!” “罗总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曾毅笑了笑,把笔收好,“那就祝罗总早日康复!” 罗国强此时端起杯子,热情道:“邵院长,曾主任,真是太感谢了,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三人喝完这杯,出去敬酒的白马县领导也回来了,邀请罗国强和邵海波上台给大家讲几句。 这种讲话,属于是动员性质的,两人也没有推辞,上去简单讲了几句,先是表达了一下对家乡的深厚感情,祝愿家乡的未来更加美好,并表示会多宣传白马,多出谋划策,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出一份力。 随后商界的几位成功人士,也被请上台讲了类似的话。 动员讲话结束,茶话会就算是基本结束了,有一些人还有别的应酬,就开始离场,白马县的一众领导分别去送。 邵海波留下自己带来的一万块,也起身告辞,孔繁晋和王思捷这次可不敢怠慢了,亲自送到楼下。 “邵院长,曾主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登门向两位求教,共商振兴白马大计,到时候还请两位不吝赐教啊!”孔繁晋笑着说到。 邵海波道:“赐教可不敢当,白马是我的故乡,如果县里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邵海波也不是莽撞的人,这种话,也就是场面话,白马县的领导今天肯定是要表现出虚心谦恭的态度,但振兴白马这种事,还轮不到由自己来越俎代庖,自己真要是夸夸其谈,讲什么白马经济方略,怕是最难堪,就要是白马县的领导们了,你这不是暗指人家无能吗。 曾毅之前拒绝孔繁晋的恳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自己再有本事,也不是在这种场合能展示的。 王思捷也是道:“今天这个茶话会匆忙了一些,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曾毅笑着道,“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联谊活动,通过今天晚上的所闻所见,我觉得咱们这个茶话会办得非常好,极大凝聚了咱们白马人的士气和力量。一年举行一次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够形成一个固定的平台,相信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不仅能回报家乡,也能共同促进嘛!” 孔繁晋和王思捷相对一看,都是眼神发亮,曾毅的这个说法,让他们很受启发。 联谊茶话会举行了很多次,效果是一届不如一届,甚至还让一些人都不敢回家过年,生怕被县里抓了“壮丁”。究其原因,无非是这种茶话会的目的性太明显了,就是要找大家化缘的,大家不来不好,来了更不好,所以只好退避三舍了。 如果按照曾毅的说法,变茶话会为一个平台,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在这个平台上,县里可以及时发布县里的投资动态给在外人士,在外人士也可以通过这个平台,互通有无,共觅商机,调配资源,那么这就变成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事情了。 等大家在这个平台上发了财,自然就会回报这个平台了,而不像现在,是一种单方面的索求。 “曾主任的这个想法,倒是跟我们是不谋而合啊!”孔繁晋的脑子,到底转得快一些,哈哈笑道:“县里早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们打算扶持在外创业的老乡们,成立一个商会,在这个商会中,大家可以资源共享,共商大计,县里也可以在政策和法规上,给我们的老乡以帮助和指导,帮助大家走出去,其实就是方便大家走回来嘛!” 王思捷听了孔繁晋的话,也是豁然开朗,同时,他也不得不赞叹曾毅的厉害。 之前虽然为了给邵海波抱不平,曾毅给了白马县领导集体一个难堪,但到了该出主意的时候,曾毅也是毫不避讳,他的这个点子,绝对是今天晚上白马县最大的收获了。一码归一码,曾毅这个人,倒是极有性格啊! 曾毅看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也就道:“多谢家乡人民的热情款待,如果有机会的话,务必给我一个回请的机会。” “一定,一定!”孔繁晋看曾毅松了口,那还不赶紧跟上,道:“南云县和白阳高新园区的经济工作,做得非常成功,有机会的话,我准备让大家去看看,取取经,到时候还请曾主任多多支持啊!” “只要是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大力支持!”曾毅笑着,“也算是我对家乡人民的一点回报!” 徐力此时把车子开了过来,看到那车牌,孔繁晋和王思捷也是有些吃惊。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刚才罗国坚在茶话会上弄出的笑话,他们已经有所耳闻了,只是没想到罗国坚所说的那辆车,竟然是曾毅的座驾,看来人家在南江混得是真滋润,再看看自己,真是没法比啊。 送走曾毅和邵海波,罗国强也要走了,孔繁晋挽留道:“罗处长,咱们县中医院的院长王厉纯同志也在茶话会现场,刚才曾毅同志不是留了个方子嘛,大过年的,街上的药店也不开门,正好让王厉纯同志去把药抓了,也免得多跑冤枉路了。” 罗国强一听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孔繁晋一招手,王厉纯就小跑着过来了,道:“罗处长,孔书记!” 罗国坚此时掏出药方,道:“王院长,麻烦你给看看这个方子!” 王厉纯一看,暗道好字,然后往下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道:“这个方子,倒是经典方子,专补……嗯,总之方子是好的,但这个药引嘛……”王厉纯眉头拧成一把麻花,想了半天,道:“可能是我学艺不精,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材!” 罗国坚非但没有半分的不高兴,反而是非常高兴,大大地高兴,物以稀为贵,要是这药引子是普通货色,又怎么能贵重起来呢。看来曾毅没有骗自己,这药引子肯定非常贵重,还非常稀少。 “是吗?”罗国坚又晃了晃自己金灿灿的大粗手,“想必这是什么极其稀有的药材吧!” “极有可能!容我再细细想想!”王厉纯面有讪讪之色,很是尴尬,他被县里委以重任,特地派来抓药,却竟然抓不出这副药来,这岂不是辜负了县领导的信任。 “各位领导见多识广,要不一起看看?”罗国坚提议到,他主要是怕大家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贵重的药。 一张药方,就在白马县的领导中间传了一遍,大家不懂医,看完药方,都觉得那字是相当漂亮,但上面写的那些药材长什么样,有什么用,大家就不知道了。 郑能福此时倒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的,“那个三阳石……” “郑主任知道?”罗国坚就到了郑能福的面前,“这个三阳石,哪里有卖,多少钱一斤?” 郑能福就道:“我是随便瞎想的,可能此三阳石,并非彼三阳石,还是不说了吧!” 孔繁晋一肚子火,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都给自己掉链子,先是王厉纯不认识这两味药材,再是郑能福吞吞吐吐,他就道:“小郑,那就先说说你知道的三阳石嘛!” 郑能福犹豫了一下,道:“五岳之中,有座泰山,但在咱们寻州市,其实也有个泰山……” 在场的一种领导,竟然齐齐“啊”了一声,那个三阳石,可不就在泰山嘛! 寻州市确实有座泰山,当地人称为“三阳山”,因为山上有三块横条状的巨石,上下累在一块,再配合山上的景物,跟周易六十四卦的“泰卦”卦象非常相似,因为泰卦有“三阳开泰”之意,很吉利,那山就被叫做“三阳山”,也称“泰山”。 至于那三块巨石,就是泰卦中的三根阳爻,大家都叫它们为“三阳石”。 罗国坚的脸,此时都绿了,那个三阳石他也见过,没有千万斤重,也有百万斤重了,你要哪一块都是不可能的啊。再说了,也没那么大的锅煎它啊。就算有,你能拿走吗,少了一块,那还叫三阳山吗,还叫泰山吗? 果然够重! 白马县的领导心里都这么想着,这个罗国坚,不是非要让人家开贵重的药吗,这回够分量了吧! 大家心里同时也很好奇,那个潘制松梵又是什么东西,究竟又有多贵呢? 白马县人大主任是个书法迷,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道:“潘制松梵,莫不是指宋代潘谷所制的松烟墨?” “那是什么东西?”罗国坚还问了一句,“很贵吗?能买……” “你给我闭嘴!” 罗国强黑着脸瞪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眼,然后拂袖而去,那松烟墨何止是贵啊,根本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古有文房四宝:纸墨笔砚。 这松烟墨,就是用松木烧灰制成的墨碇,潘谷是一代制墨大家,他制出的墨,遇水不败,香彻肌骨;写出来的字,虫不蛀,风不蚀,历经千年而字迹不散,是历代墨碇中的极品。 宋代以前,多用松烟墨,宋代以后,多用油烟墨,历代文人都喜欢收藏墨碇,尤其是松烟墨,因为“松烟墨深重而不姿媚”,这种厚重方直的风格,很为大家所喜欢。但因为墨碇难以保存,到了如今,市面上已经基本找不到宋代的墨了,更别提是潘谷亲手制作的墨碇了。 潘谷制作的墨碇,是当时的皇家御用墨,极少流入民间,据说保存下来的只有两块,一块叫做八松梵,经过修复重绘之后,前几年被作为国礼赠给了友邦;而另外一块,听说就是由沙南省的省委书记吴宝玉收藏着。 见过的人,都说那块墨碇古朴大气,正面刻有一颗古松,背面有红色朱砂写的四个大字:苍松万古。气魄非常大! 吴宝玉是个极其爱墨之人,工资收入几乎全用来收藏墨碇了,这在沙南省的体制内,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那块极其稀有的潘谷墨碇,更是吴宝玉最为喜爱的一件珍品。谁就是长了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去让吴书记割爱啊,你拿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更别提是拿来煎药了,你这是分明要逼吴书记发飚啊! 果然够贵! 白马县的领导们,追着罗国强后面出去相送,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呢,罗国坚不是非要让人开贵重的药吗,这个万金不换的东西,可够贵了吧! 只有罗国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他站在原地犹自愣神,什么松烟墨啊,到底什么东西吗! 郑能福看了一眼罗国坚,神色间有些替罗国坚感到可悲,你还想买人家的车呢,结果反被人家不着痕迹地教训了一番,你还蒙在鼓里呢。这回你总算知道了吧,有些东西,可不是你有钱就能买来的! 第二天,曾毅和邵海波就返回了荣城,医院是永远不可能停歇下来的单位,邵海波这也是参加工作之后,头一次安安生生地在老家过年。 回到荣城,曾毅又去了一趟南云县,给康德来和汤修权拜年,等忙完这些,也就又该办公上班了。 初七上午,曾毅到管委会上班,一进管委会,他就觉得不对头,平时管委会的办公气氛是有些严肃,但今天似乎也太安静了一些吧,现在正是上班的点,走廊过道上却一个走动的人都看不到。 李伟才倒是跟往常一样,小跑着迎了出来,道:“曾主任,您来了!” 曾毅微微颔首,笑着问道:“李主任,同志们都回来上班了吧?” “回来了,除了几个有特殊情况的,其余该回来的,全都回来了!”李伟才答道。 曾毅眉角一抬,心中纳闷,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呢! 第三零四章 炎凉 上了楼,李伟才先是闭紧办公室的门,然后端着一杯沏好的茶送到了曾毅跟前,“曾主任,你回来就好了,这两天外面的消息,可是说什么的都有啊!” 曾毅放下公事包,问道:“都有什么消息?”他就觉得今天管委会的气氛不对头。 李伟才平时最善于察言观色,可他在曾毅脸上观察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便讪讪一笑,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消息!” “李主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咱们干工作又不是猜谜语,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讲吧!”曾毅指了指椅子,示意李伟才坐下讲话。 李伟才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坐下来往前倾着身子,尽量靠近了曾毅,低声道:“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曾毅微微皱眉,心道这李伟才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说什么啊,但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面前的茶杯,掀开盖子,吹着上面的浮沫。 李伟才看曾毅不阻止,就接着说道:“消息是从省委办公厅传出来的,省委方书记年前回了京城,按照报备给办公厅的日程安排,前天方书记就应该回到南江了,可是直到今天早上,方书记都没有露面……” 曾毅就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李主任,你是老机关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心里应该有分寸!” 李伟才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手道:“曾主任,我这也是……” 曾毅一抬手,打断了李伟才的话,道:“谣言止于智者!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只当没有听见,出了这个门,我希望李主任能把这些小道消息全部忘掉。” “是,曾主任说的是,今后我坚决不再听这些小道消息了!”李伟才保证道。 曾毅知道李伟才这是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也不会真的追究,道:“经过一个假期,大家难免有些懈怠,李主任还要多督促一下,让大家尽快投入工作状态,不能耽误了管委会的正常工作!” “我立刻就去把这件事抓起来!”李伟才笑着看了看,发现曾毅的茶杯并不需要添水,这才笑着走了,顺便还帮曾毅带上门。 早上之前,李伟才还是很忧心的,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曾毅的靠山是省委方书记,这在白阳高新园区,甚至是白阳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上次曾毅受伤,方老板在电话里让市委书记廖天华辞职的事,更是让大家清楚知道了曾毅在方老板眼里的分量。 李伟才死心追随曾毅,多少也是想跟着曾毅搭个快车,谋个好前程,而如果方南国出事,这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但从曾毅办公室出来时,李伟才就没了这种担忧,曾主任跟方书记走得非常近,如果方书记真出事了,曾主任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吗,看来这一切都是谣言啊! 省委书记作为一个省最高权力的所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省内上下所有人的关注,这次方南国逾期不归,自然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在南江省体制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说什么的都有,而猜测最多的,就是方南国出事了! 平时周围哪位领导突然无故消失,不用问,肯定是被双规了! 曾毅坐在办公椅里,眉头微皱,他当然不可能跟大家的想法一样。双规省委书记?也亏这些人想得出来,你以为省委书记是什么人物,随随便便说双规就双规,那跟下面的局长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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